第080章最大的托
最关注千丝斋的,除了亲戚朋友,就属同行了。¥f頂點小說,
孟氏布匹行的东家们,都让姚掌柜不要操心此事,可姚掌柜还是放不下,时刻关注着。
从孟氏布匹行的二楼最东边的窗口望过去,眼力好的话,一眼就能看到千丝斋的进出。
姚掌柜看到了吴老爷。
所谓的吴老爷,其实是吴县令,他是湖州府下属县城的一方父母官,正巧姚掌柜就是那个县的,他认得吴县令。
吴县令今年五十岁了,当官多年,捞足了民脂民膏,非常有钱。
吴县令是个趋炎附势的家伙,功利心最强了。
“千丝斋连吴县令都能请得动?”姚掌柜震惊。
吴县令可是一方父母关,能让他巴结的,除了府尊,还有谁?
难道千丝斋的背后,有府尊的势力?
姚掌柜吓坏了,立马再回去禀告东家。
这次,孟氏的东家不再骂姚掌柜了,个个神色凝重起来。
“请县令当托?”孟家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他们都知道千丝斋背后的东家是个女人,什么金枝玉叶,能请动县令当托儿?
而后的几天,千丝斋的千丝斋的生意像潮水般蜂拥而至。
千丝斋的一百匹布,不过五六天的功夫就卖了一空。
那些布有厚有簿,适合裁剪初春的风氅,也适合踏青的薄裙。
大红的颜色太秾丽喜庆了,但露桃红、银色等其他红色。小孩子、小年轻人,甚至爱俏的中年人都能穿。
布是极好的布,目前整个湖州,甚至整个江南地界,都没那么鲜艳颜色的布。
可惜太贵了。
当然,若是不怕贵的买回去,做成衣裳,踏青的时候肯定会引人注目,光彩照人。
女人爱美又有钱的话,千丝斋的布买得值。
偏偏买布的。全是男人。
三月初一。千丝斋的布买完了,为了等新的布染好,他们挂了牌子,写明布已售罄。若是要买新的布。就要等一个月。
“千丝斋留了样布。主顾去看中之后,可以交付订金,写下府宅名字。一旦布到了。千丝斋会照名字先后,一个个请他们来铺子里挑。”孟氏布匹行的姚掌柜派了小伙计长生去打听,长生回来告诉他。
“这么快,真的全部卖完了?”姚掌柜仍是不敢相信,“到底谁买的?”
别说姚掌柜,就是苏氏布匹行也慌了,着实出乎意料。
那不是一匹、两匹,而是整整一百匹。
千丝斋的布是自家染的,的确是最先进的染艺,比市面上所有的布都要好,可算下来也不过几两银子的成本。
千丝斋买一百五十两一匹,就意味着一匹布能赚一百四十两。
短短五六天,一万四千两的赚头,彻底吓到了所有人。
一万四千两是巨大的盈利,像苏氏布匹行,一年能有二千两的盈利,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陆落五六天赚的,够人家赚六七年,苏氏布匹行和孟氏布匹行全就红了眼。
他们仔细打听,终于知晓了因果。
孟家和苏家一开始没把千丝斋当回事,就不曾留心千丝斋是谁开的。
如今一打开,才知道是大太监闻乐喜的外孙女。
“怪不得连县令都自愿当托!”苏家和孟家恍然大悟,同时也酸溜溜的。
这种的托儿,能有什么用?
难道以后都靠这种托儿来做生意?
“千丝斋几天赚的,都足够咱们赚七八年的,托就托吧,反正不影响咱们生意。”苏家看得比较开。
既然都是托,就不算买卖。
同时,他们也好奇:“那些老爷们因千丝斋的东家是闻乐喜的外孙女,就玩命的买布?”
这也说不通,除非千丝斋的东家一个个打了招呼,否则光靠照顾生意,也得不到闻公公的青睐。
闻公公远在京城,难道某个乡绅买了陆姑娘的布,他就会高看那些乡绅一眼?
所以,千丝斋一口气来了这么多“托儿”,是别有缘故。
苏家和孟家去打听,后来还真打听出,的确有个别的缘故。
“陈府尊来湖州府第三个年头了,头一回办寿宴,湖州府有头有脸的老爷们都送了寿礼。
陈府尊向来不肯收的,这次也没收,但是谁来送礼他都记下了,说心意到了即可,然后大摆筵席,席中足有七八十人,全是咱们湖州府有钱有面的。
席上,陈府尊高兴就多喝了几杯,说起了醉话。他说他女儿进宫了,养在他表姐聂太后身边,最喜欢颜色鲜艳的布,他想买几匹千丝斋的布,送到京里去给女儿。”
孟家和苏家一听,当即就懂了。
怪不得湖州府的县令和乡绅们全惊动了。
“原来最大的托儿,就陈府尊!”
陈府尊发话了,他是“灭门的知府”,湖州府有钱人谁敢不巴结他,他可是把着所有人的命脉。
于是,乡绅们为了巴结府尊,个个登门,争先恐后抢购了布。
那么贵的布,陆落也是准备卖个半年的,等打开了销路再慢慢来,前期积累的过程不能少。
哪里知道,这么快就卖光了。
陆落和她的同行们一样吃惊,去打听才知道,是陈容枫搞鬼的。
她亲自去见了陈容枫。
“十二老爷,您不必如此。”陆落忧心忡忡,“这样,您落个向下属和百姓索贿,前途还要不要了?”
不仅前途不保,只怕连命都不保了。
陈容枫是尊贵惯了,而且无心做官,他的确毫无官场的心机。
陆落被他吓到了,她不想连累陈容枫。
陈容枫笑道:“二月根本不是我的生辰,我不过是随口寻个理由。你放心,他们送过来的不,我全让他们带回去,孝顺自己的母亲。”
陆落觉得陈容枫是率性而为,他则是谋划过的。
他安排“寿宴”,是有心帮陆落卖布,同时他也想好了后路。
只要有人送给他,他就让自家的管事将对方送礼的管事或者本人送回去,亲自将布交到对方母亲手里。
这样,他就可以落个“推行孝道”的名声。
他让每个人做一回孝子。
这就是大的政绩了。
到底是“索贿”,还是“推行孝道”,朝中有人的话,自然就能掌控舆论,而陈容枫不担心这一点。
愿意巴结府尊的,都是趋炎附势的,陈容枫没觉得他们是什么好人,坑他们一回,陈容枫无负罪感。
再说了,千丝斋的布特别好,送回给那些人家的母亲,再由老太太赏赐给孙女或者儿媳妇做衣裳,也是老人家的恩典。
儿子孝顺了母亲,母亲恩赏小辈,陈容枫推行了孝道,陆落赚钱卖了布,乡绅们不在乎这点钱同时又巴结了府尊,一举多得。
陈容枫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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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章扬名
陆落很忐忑。
她对官场充满了敬畏,知其凶险,一个不慎就要万劫不复。
她很担心连累陈容枫。
陈容枫办寿宴,没有收任何礼金,且是自己出钱置办了酒菜;他“酒后失言”,乡绅们送了千丝斋的布,他也没收,为了弥补他的“失言”,他亲自送回去,交给乡绅们的母亲,推行孝道。
论说,他的行为没有大的过错。
可那些乡绅们到底花了很大的价钱买布,光这一点就容易引起攻讦。
布卖掉了,赚了钱,陆落的高兴中也带着不安。
“十二老爷,我承您的情。”陆落收起了不安,笑着对陈容枫道,“您帮我开了个好头!”
陈容枫心情不错。
他送陆落回去,两人沿着小径外跑走。他府邸的古柳,盘根错节,虬枝伸出了娇软的柳条。
长短柳枝,随风款摆,尽得风流。
拂面的风有桃蕊的馨甜,似在嗅蕾间挑上了一抹绮丽,陈容枫眼前的景致,格外葱郁盎然。
他侧颐间,瞧见陆落的脸上缀满了浅金色的阳光,她眼眸迎光,格外的璀璨。她那头银发,亦似给她披了身琼华。
陈容枫爱极了她这个模样,和所有人都不同。
陆落上车的时候,用纤柔的手指撩起车帘,和陈容枫道别。
旋即她放下了车帘,纤柔的身影被晃动摇曳的帘幕隔开,消失在陈容枫的视线里。
陈容枫遥望远方,只得她的马车彻底消失了,他才回神。
他心情愉悦往回走。
陆落从陈容枫的府邸离开,回到了铺子里。
掌柜夏廷玉和陆落一样吃惊。
陆落将就缘故,细细说给了夏廷玉听,又道:“此事关乎重大,不管外头怎么说,您都要咬紧牙关,不要透露半个字。”
夏廷玉立马道:“姑娘您放心。我知轻重的!”
千丝斋天价的布被销售一空,本身就是个极大的噱头。
陆落拿出了二千两银子,派人到处去宣扬此事,从街头巷尾、到三姑六婆。都请了人说此事。
附近的几个州府,包括杭州,陆落亦派了人去说。
江南富贾如云,一百两银子一匹的布是有过的。越是昂贵的东西,越是受人追捧。于是真有几个贵妇人登门。
“如今只剩下样布了,太太。”夏廷玉不卑不亢,“您瞧瞧这几样,若是中意,您可以留下一百两的订钱,等布出来了,再请您来选。”
“这么贵的订钱?”
“是啊,太太。”夏廷玉道。
有四五位贵妇人登门,只有一位留下了订金。
夏廷玉保证道:“若是您留下了订钱,鄙号下个月没有您的货。我们赔您五百两,这是字据,您收好了。”
有了这种字据,就又有人留下了订钱。
到了三月中旬,陆落的铺子里收到了六位女眷留下的订钱。
而之前卖出去的布,也有人裁剪了衣裳,特别是陆落的二伯母,她就做了身镜花绫的百褶裙。
百褶裙原本就飘逸而繁复,用镜花绫做的,质地光滑细腻。颜色轻盈,远远望过去,一眼就能看到她。
“这是什么布?”二太太不管走到哪里,总有女眷会问她。
百褶裙是很普通的样式。能这么灼目,自然是布的不同。
“这是千丝斋的镜花绫。”二太太笑道。
她特意穿着走了几户人家,都是和她有生意来往的大户。
除了二太太,陆锦乾的妻子蔺氏也做了一身褙子,银红色的褙子,配上月白色的裙子。似有霞光映照在脸上,格外的美艳。
“这衣裳虽然艳了些,但不生涩,再大的年纪也穿得。”蔺氏穿出来,她结交的其他妇人们瞧见了,纷纷评价这布料好。
很多上了年纪的女人,不敢穿太艳的颜色,怕俗气。
蔺氏的银红色,一点也不俗气,反而是颜色透亮华贵,雍容贵气。
“这是千丝斋的布,一百五十两银子一匹,一个月供一百匹,卖完就没有了”蔺氏道。
陈容枫还帮陆落卖了很多,有的人家留下来做人情,有的人裁衣裳穿了出来。
于是,又有些女眷到千丝斋看。
“除了大红色的,其他颜色都订完了,太太。”夏廷玉道。
大红色是喜布,买的人不多。
“这么快?”女眷们不满。
因为买不到,反而更觉得稀罕了。
陆落三月的布,其实只订了一半。因为刚刚开始,多而廉价,她特意只订五十匹。
她以为很难卖,结果湖州府的富户,远比她想象中要多。
此事,就成了闺中的谈资,谁有一件千丝斋的布做成的衣裳,必然要受到器重。
“生意这么快就起来了?”闻氏吃惊。
“没什么起来的,才五十匹,现在订的只是赶个热闹,到时候未必肯买。”陆落笑道,“不过是天价,赚得多,卖得其实很少的。”
大的布匹行,一天就有上百匹销量,陆落一个月才五十匹不算什么。
闻氏不再说什么了。
三月二十日,陆落的二伯母送了请帖,她新的古董铺子要重新开业了,她特意在家里摆了宴席,请内眷们热闹热闹。
“就是落儿让她买的地,死过人的,盖了铺子,不知道啥时候要出倒霉事!”陆落的大伯母悄声嘀咕。
大房和陆落家一样,也是庶出的。老太太那么精明,当年为何会让小妾生下庶长子,说来也是陈年旧事,小辈们议论不清。
“嘘,不可胡言乱语!”五婶立马让其噤声,别添晦气事,“落儿是玄女,她选的铺子肯定兴旺。”
大太太敬畏神明,自然也敬畏陆落。她只是不忿二太太的风光,想说几句丧气话。
见五太太提醒她,她当即不敢多言了。
五太太也是庶子媳妇,为人却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
那边,二太太被亲戚朋友们围住,不知说了什么,朗声大笑,连老太太也笑了。
就在此时,二太太的陪嫁总管事凌连祥快步走了进来,满头大汗。
凌连祥虽是家奴,却很少这样闯到内眷们宴请的院子里来,至少会派个小丫鬟来通禀一声。
他这么火急火燎的,说明出事了,出了大事!
“看,我说倒霉事,倒霉事就来了吧?”大太太微笑,悄声对五太太道,她既幸灾乐祸,也高兴自己料事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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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价值连城(小黑快跑和氏璧+)
筵席的时候,陆落坐在二太太旁边的席位,凌连祥急匆匆赶来。
“太太”他表情上有轻微的淡笑。
素来沉稳的凌连祥,忍不住带了笑意。
二太太暗揣是好事,却不知到底何事。她心怀疑惑,起身跟凌连祥出去,陆落匆忙跟上前。
她扶住了二太太的手。
闻氏喊了声“落儿”,陆落已经随着二太太出了普安院的大门。
路上,凌连祥才把事情,告诉了二太太。
“洪老先生说,管守义买回来的是青玉玦,四块都是,至少是商代的!”凌连祥道。
他眉宇舒展,藏匿不住的喜色。
商代的青玉玦,在现如今的古玩市场上非常罕见,声誉极高。
谁家的古董铺子有了商代的青玉玦,就有了镇店之宝,会引得无数古董爱好人士慕名而来,铺子声名大噪,生意兴隆。
“真的啊?”二太太秀眉弯弯的,几乎要笑成了月牙形,满脸的兴奋藏匿不住。
她不过是将三家要死不活的古董铺子折合,谁知道竟有这般造化?
陆落满头雾水,不明到底何事,出声询问道:“谁是管守义,谁又是洪老先生啊?”
二太太侧颐,就瞧见了陆落。
陆落说,滕家的商铺虽然烧死了人,却会大旺,让二太太放心买了。
二太太听了她的话。
刚刚开业,就传来了天大的喜讯,二太太紧紧握住了陆落的手:“落儿,你可真是神极了!”
二太太说了好些恭维陆落的话。
陆落秀眉微蹙,不解望着她,虽然知道她的古董铺来了四块商代的青玉玦,却不知从何而来。
二太太将高兴收敛几分,慢慢跟陆落说起了前因后果。
“四年前我开第二家的古董铺子,除了卖古玩,也收古玩。有两个江湖骗子。拿了几块青玉来,说是一百多年前的,要卖一百两银子。
当时铺子里的掌柜叫管守义,他看过了之后。觉得这青玉不像是一百多年前,可能是两百多年前的,就同意用一百两买下了。
买下来之后,我拿去给人鉴赏,好几位鉴赏师父都说。这是开采没有两三年的独山玉,绝不是什么百年前的古玉,只怕十两银子都不值。
掌柜的看走了眼,我也自认倒霉。可管守义要面子,他主动辞了工,回了苏州老家去了,他原是我的陪房,我也没勉强他。
一百两银子,我还是赔得起的。我不忍心将这几块青玉卖了,就放在铺子的货房里。
我早已将此事忘记了。若不是新开铺子,我觉不记得此事,毕竟只亏了一百两,还不够我买匹布的。
这次开了新铺子,整顿库房找了出来。新来的小伙计见这几块玉模样还不错,以为也是古董,就拿出来摆在一楼。
一楼都是近几十年的东西,不怎么值钱,摆上去不过是撑个场面。谁知道,洪老先生一进门。就瞧见了这几块青玉,说不是独山玉,而是三千多年前的商代青玉玦。”
二太太顿了顿,又继续告诉陆落。洪老先生是谁。
洪老先生原名叫洪敬,是个天下闻名的大玉器收藏家,爱玉成魔。
他小时候家产丰富,而后接触了古玉,就渐渐痴迷。只要他看中的古玉,他就要千方百计买回去。
他所有的家业。都用来买玉了,家里的玉器至少有一二百件。随便拿出一件,都能卖上几万两银子。
他珍藏的古玉,都是珍品。
钱财都花在古玉上,洪敬老先生生活潦倒,至今六十多岁了,没有成亲,没有儿女。
他守住巨额的财富过穷日子。
族人都劝他,随便卖掉几块玉佩,就能成家立业,他舍不得。
古玉是他的命,他一块也不能割舍。
随着他年纪大了,再也没有家财来换古玉了,他就到处“蹭”,哪个铺子里有好的古玉,他得不到也要去看看把玩,过过瘾。
他眼光毒辣,什么古玉到了他手里,立马就能断代。
他断代的玉,几乎没有质疑,人人信服。
湖州府的古董商们瞧见了商机,每每得到了新的古玉,都要请洪敬去鉴赏。
洪敬性格狷介,绝不受钱财,更不会撒谎,他鉴赏的玉,没有任何水分。
买主想买古玉,也会请洪敬去帮忙鉴定。
这样,商家和买主都会给他一些银子,算他的工钱。
既能赚些油米钱,能有把玩古玉,洪敬老先生乐此不疲。
最近这两年,湖州府的古玉铺子里,绝少不了这位老先生。
二太太新开了古董铺子,其中就有好几件古玉,她想要在开业的时候,请洪老先生来估个价,借点势。
不成想,洪老先生一进门,瞧见一楼的大厅里,摆放着三千多年前的青玉玦,他当即双目放光,形状痴呆,捧着这几块玉就再也不肯撒手了。
“商代的青玉玦啊,普天之下还有几块?可怜我这糟老头子,一生爱玉,偏偏至宝到了眼前,还不能拥有。”洪老先生坐在大堂里,嚎啕大哭。
他放浪形骸,明知这古玉他买不起了,又爱到了骨子里,一时间就忍不住哭了。
他这么一哭,把铺子里所有人都引过来看热闹,包括凌连祥。
凌连祥留下伙计们,让他们看住了这位老爷子,别叫他把青玉玦拿跑了,他自己则来禀告二太太。
“洪老先生说是商代的青玉玦,是无人敢质疑的。”凌连祥告诉陆落,“而且他的目光毒辣,断代绝不会出错。”
“三千多年前的青玉玦,现在能卖几十万两银子一块吧?”陆落问。
“至少五十万两银子一块。银子还是小事,我们的铺子要出名了。”凌连祥大喜了,“以后莫名而来的主顾会多不胜举,生意不愁了。”
凌连祥脸上全是笑,二太太亦然。
陆落也深感意外。
玉器的断代的确很难,外行人是断不明白的。
“那两个江湖骗子要是知道,估计想一头撞死了。”陆落笑道,“果然是占小便宜吃大亏。”
当初那两个骗子是惯犯,用不少的假东西去行骗。
他们的东西,有的是偷的,有的是抢的,有的也是自己挖的。
那四块青玉玦是从哪里来的,如今再也没人知晓了。
陆落和二太太赶到铺子的时候,洪老先生还在哭,哭为何老天爷不公,让他看到这么好的东西,却又买不起。
四周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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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3章赠送
陆落和二太太、凌连祥千辛万苦,才挤进了围观的人群。
四块青玉玦都在洪老先生手里,他哭得满面是泪,还时不时抹了眼中的雾气再把玩一回,的确已经痴了。
陆落从未见过如此痴迷某样东西的人,心里竟有点怪异的感动。
“老先生,不如您到里头,再慢慢把玩?”二太太上前,柔声劝慰他,“以后这些青玉玦,还放在铺子里,您天天来看都行”
“不看了,不看了!”洪老先生哭得更加厉害了,“看了岂不是更割舍不下?”
他家里有两百多块古玉,卖了一小半倒也买得起这青玉玦。
只是,他舍不得卖,每块玉都是他的命!
“老先生,咱们还要做生意呢。”二太太言语温柔,半哄半拉,让凌连祥帮忙,终于将这位老先生请到了二楼的雅间。
上了二楼,洪老先生也清醒了些,将青玉玦还给了二太太。
他虽然成魔了,却很敬重玉,不会偷窃,失了玉的体面。他把每块玉都当成了人,认定它们皆有灵魂。
玉的灵魂若是嫌弃你,他们会抛弃你的。你再怎么小心,也要弄丢。
洪老先生有他对玉器的独特信仰,他的信仰不容许他做出任何不轨之事。
好些古董铺子的东家,出高价请洪老先生断代,让他尽量往前断,但是洪老先生不答应,他怕玉不高兴。
不少赶热闹的主顾,也跟上了二楼。
二太太和凌连祥面对如此变故,只留下了洪老先生,将其他的主顾请下了楼。
他们要重新摆放和装点。
此玉太贵了,肯定会有人偷甚至抢,需得严密防护。
“落儿,你陪着洪老先生。”二太太、凌连祥和掌柜的都要忙碌,又不好把这位老先生赶走。就让陆落陪着他。
陆落颔首:“好。”
她上前搀扶洪老先生:“老先生,我送您回家吧。”
“不不不,我就要住在这里,住在青玉玦旁边!”洪老先生激动道。
陆落没有跟如此成痴的老者打过交道。亦不知道怎么劝说他。
他仍望着那几块青玉玦,眼眶都红了。
后来二太太和凌连祥将青玉玦拿走了,洪老先生还是固执不肯走。
他坚持要和玉在一起。
陆落就从怀里掏出法器——也是一块古玉做成的葫芦,给他瞧:“老先生,您帮我瞧瞧这块玉。断个年代?”
洪老先生原本没兴趣的。
可陆落的古玉,是凝聚了浓郁的生吉之气,平凡人肉眼看不到它的流转,只感觉这玉清透。
“这”老先生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他左看右看,认真把玩,脸上忽喜忽忧,一会儿笑一会儿蹙眉,暂时就忘了青玉玦。
“这是白玉葫芦,少说也有二百年。在某个风水极好的墓地里挖出来的,又被高僧念经去煞,所以格外澄净。此物趋吉避凶,是最佳的平安符。”洪老先生道。
他连法器的玉都认识。
这份见识,当今无人能及。
陆落颔首:“您说得不错,的确是一块法器。”
小孩子带着这么名贵的法器,洪老先生的眼神,终于从玉上转移到了陆落身上。
而后,他就瞧见了陆落满头的银发。
“你是少年白头。”洪老先生很笃定道,“一定是悲伤过度。重病难愈,又用人参续命”
陆落敬佩看了他一眼,笑道:“没您不知道的事!您说得都对,我的确是重病难愈。再用人参续命的。”
洪老先生看完了,眼睛又回到了法器上,对陆落本人并不太在意。
他也想要这块玉。
陆落的这块玉,虽然跟商代的青玉玦没什么可比的,却罕见,老先生很喜欢。
“姑娘。你这玉可转手?”洪老先生问。
问完了,他又后悔了:他买不起!
上苍不公,一天之内竟然让他遇到这么多他买不起却又急迫想要的玉。
老先生又要嚎哭了。
“转什么手啊?”陆落大方道,“您喜欢的话,拿去就是了。”
陆落是个爱钱如命的,但是她也会花钱不数,爱财却不吝啬。
她观察这位老先生的面相,只他阳寿将近,左不过是这两个月的光阴了。
她想到了自己的师父,心里起了几分怜悯。
等两个月后,她再登门讨要便是了。
“真、真的?”老先生惊讶不已,难以置信望着这位姑娘,“真给我?”
“给您了。”陆落笑道,“您老是玉神,您看上了我的玉,我深感荣幸。”
陆落这些恭维的话,老先生一句也没听到,他也不在乎。
对他而言,玉器到手了即可。
陆落终于把他的注意力,彻底从青玉玦上转移了。
“我送您回家?”陆落小心翼翼问。
洪老先生同意了。
他捧着那个法器玉,仔细把玩。他见过法器的玉,却没有年代这么久、法力这么强的。
他爱不释手。
他的府邸,是一栋高大的院落,只是院墙和院门年久失修,残破不堪。
他曾经很富贵。
陆落想到他家中那么多的至宝,难道他不怕人偷吗?
陆落望着这院落出神。
洪老先生明白陆落的心思,道:“小丫头,我的玉都藏起来了,没人能偷走。院子岂是用来挡毛贼的?”
陆落笑了笑。
她将老先生送到了门口,就折身要回去。
洪老先生突然喊了她。
“小姑娘,你是个好人,也许将来我死了,我的玉可以全部托付给你。”洪老先生突然道。
陆落一愣。
洪老先生似乎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陆落想说什么,洪老先生就摆摆手,自己进屋去了,将陆落挡在了门外。
陆落蹙眉。
“难道我送他法器,是为了要他的玉吗?”陆落心里格外不落忍。
她想要练法器,的确需要很多的古玉,但是她没有打这位爱玉成痴的老头子主意。
偏他这一番话,不知道是真心还是试探,让陆落愣了半晌。
好半天,陆落无奈摇头笑了笑,折身上了马车,重新回到了二伯母的铺子里。
二伯母已不在铺子里。
她和凌连祥护送青玉玦,将其藏起来了。
陆落就又回到了家。
果然,商代青玉玦问世,很快就掀起了惊涛骇浪,无数的人从外地慕名而来。他们想看玉,就有买几件古董,作为诚意。
二太太的生意,立马就火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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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出个主意
四块商代的玉器,让二太太的铺子大火,财源滚滚而来。
“商代的青玉玦有人买吗?”陆落问二太太。
“怎没有呢,如今来了四个,最高出价五十五万两白银。”二太太笑道,“我没同意。”
二太太是不会卖的,她不缺这点钱。
四块商代的青玉玦,影响更大,卖出去等于将噱头减少。
“其实可以不卖的,我倒也有个馊主意,让您这青玉玦身价更高。”陆落笑道。
二太太失笑:“说给我听听,能有多馊?”
陆落道:“芙儿不是在宫里吗?您派人将三块青玉玦送给我叔公,让我叔公呈送给陛下,就说是陆姑姑家中进贡的。”
顿了顿,陆落又道,“外头只剩下一块青玉玦,成了独品。什么东西独一无二,身价更是一番飞涨。
等江南这块独青玉玦价值飞涨了,宫里那三块自然也会和江南等价,到时候陛下心念陆姑姑家中所赠巨宝,说不定赏咱们一个皇商,也说不定早早给个恩典,让芙儿出来,不必熬到二十五岁了。”
陆落的话,说得二太太眼睛直直发亮。
老实说,这几块青玉玦,每块的价值能到五十万两,哪怕对于二太太也是挺诱人的。
她一时间心念小了,没那么高的眼界,没想到赠送给陛下。
况且,二太太也不知宫里的忌讳,怕贸然送了,断了陆茂的前途,也断了陆芙的生路。
陆落却知道。
陆落这番话一说,二太太拍案称绝!四块青玉玦,加起来最多买二百多万里银子。
可宫外只剩下一块的时候,这价格就要飞一般的窜。
到时候,留在江南的这块青玉玦,价格涨到五百万两一块,也是有可能的。江南的财力惊人。
等独独的一块青玉玦炒到了五百万两一块,宫里那三块绝不会单独估价。
那时候,陛下和后宫众人、以及朝臣,都知道陆芙的娘家进宫了一千五百万两银子的玉器。
商代的玉器。更是收藏价值。
陛下一高兴,陆茂只要考中进士,选官就不愁了;陆芙只要到了年纪,出宫也不愁了,甚至可能还有个更好的前途。
一举数得!
“好。好!”二太太大喜,“就照你说得办,你可是给我出了个好主意!”
二太太当时很激动,认为陆落的说法可行。
而后,她也找丈夫陆其镛和总管事凌连祥商量。
陆其镛和凌连祥的想法,跟陆落的不谋而合。之前不敢提,也是因为他们和二太太一样,宫里没人,怕贸然送去触犯忌讳,反而连累孩子们。
陆落说了。他们就可以拜托闻乐喜了。
二太太去了趟苏州,和娘家沈氏商量,如何将青玉玦平安运到京里,别半道被人劫走了。
同时,她也让铺子里只再摆放一块青玉玦,却不解释其他青玉玦的去向,要不然肯定有人动歪心思,去路上抢。
等其他三块顺利到了京里,二太太再说,只剩下一块了。
陆落也给叔公写了封信。请叔公帮忙。
叔公是要来江南的,和江南的沈家、陆家提前打好关系,也没什么不妥的。
信写好之后,陆落也跟闻氏说了此事。
“这是好事。”闻氏知晓。闻乐喜帮忙进贡,是要受到陛下的赞赏的。
闻乐喜能得到陛下的赏赐,也能得到二太太和沈家的感激,一举两得,没什么不好的。
陆落的信,就提前寄了出去。
二太太要送青玉玦上京。这件事她暂时没告诉其他人,包括老太太,她不想走漏风声。
陆落也告诉闻氏:“娘,您暂时也没说。”
闻氏原就不是爱嚼舌根的,笑着颔首:“娘知道轻重。”然后,她就教十娘练字去了,对二太太的好运气,既不嫉妒,也不羡慕。
闻氏不羡慕嫉妒,其他人却忍不住。
头一个后悔不跌的,是陆锦乾的妻子蔺氏。
当时传出二太太要买烧死过人的铺子,陆锦乾想跟二太太抢,想让二太太转手给他。
那铺子的地基,是几百两银子买的,如今二太太的赚头,数百万倍,陆锦乾夫妻俩特别眼红。
蔺氏数落丈夫:“沈氏买那间铺子,都是为了帮落儿,她未必就知道落儿的话是天机!你啊,应该多登门几次,直接去求她,也许她就给你了!”
“我当时问过了二哥,二嫂的确是不想给。”陆锦乾道,“落儿上次帮咱们,已经显露了本事,二嫂那么精明,她怎能不信呢?”
陆锦乾夫妻不知道陆落帮二太太算她生父的事,就不明白二太太对陆落的信任有多深!
蔺氏还怪丈夫没使劲。
“咱们就是买下了地基,也未必有那个好运。二嫂的青玉玦,是四年前就买下的,不是今天。”陆锦乾道。
“那谁知道呢?”蔺氏不甘心,“也许咱们会走更好的运气。”
后来,蔺氏派人把自家当铺、古董铺全翻了一遍,看看能不能也捡个宝贝。
这当然是白劳一场。
“以后咱们再开铺子,也要请落儿选址。”蔺氏对丈夫道,“哪怕给三千两银子,也是万分值得的!”
陆锦乾笑笑不说话,他心中早有这样的打算了。
第二个羡慕嫉妒二太太的,是大太太。
二太太古董铺子开业的时候,大太太认定要出祸事。
结果,祸事没有,反而是天下的喜事,大太太自打嘴巴。
“这运气也太大了,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大太太酸溜溜的嘀咕。
同时,她也觉得陆落太厉害了,不服不行。
她心里有了个主意,和大老爷商量:“请落娘给咱们家四郎算卦,看看他何时能中秀才,改改风水。”
能不能考中,一命二运三风水,大太太想请陆落改个风水,主意很靠谱。
四郎是大房的儿子,今年十九岁了,沉默寡言,在族学里念书。
大太太有心将他送到嵩山书院去,可惜没钱。
为此,大太太常跟大老爷闹,说他耽误了孩子。
二郎之所以能中举,就是因为二太太有钱,将他送到了书院去。
“她开口算卦就要三千两!”大老爷蹙眉道,“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
三千两对于二太太不算什么,可对于大老爷,却是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巨款。
他哪里给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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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章生辰(黄色天蝎宫)
北府的大太太想请陆落算卦,却不想先给银子,或者说给不起。
当然,不止她一个人这样,陆家很多人想算卦却没钱给。
陆落没有给任何人例外,除非是十万火急,像四娘丢了孩子那次,陆落就没提钱。
她在树立声望的阶段,不能把自己当个普通的算命先生。
她立不起来,她的声誉就树不起来。
想要建万丈高楼,就得一步步扎实,半点也不能松懈和退让。
每年考中秀才的人那么多,有些还是靠自学的,陆落没给人家指点,也没耽误人家的前程。
所以,四郎的前途,也在于他自己,而不是陆落。
陆落就拒绝了大太太。
大太太恼羞成怒,当面问陆落:“你给沈氏算卦,给陆老七算卦,难道就是因为他们有钱吗?”
陆落还疑惑看了她一眼,道:“是啊,他们都是先给钱的。”
大太太震惊,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居然就承认了。满身铜臭,一点品行也不要了吗?
“你这嫌贫爱富,也不怕叫人笑话?”大太太气得直哆嗦,“一家子人,你这么看人下菜,岂不是下作?”
“大伯母,您误会了,我这不是嫌贫爱富,而是明码标价。您去铺子里买水粉,有二两银子一盒的,也有五十两银子一盒的。
您身上没钱,还非要五十两银子一盒的,人家不给您,也是人家嫌贫爱富的下作吗?您这么说话,也是够下作的。”陆落笑道,言语温柔。
大太太气哭了。
陆落目无尊长,说她下作,她将此话告诉了老太太,请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派人把陆落叫去,问明白了前因后果。
是大太太有错在先。老太太就说了她:“落儿说过了算卦的卦金,开口就是三千两,你胡搅蛮缠,不拿钱去就叫人算卦。还有做长辈的自持吗?”
除了大太太,老太太也把大老爷叫去骂一顿。
大老爷满肚子委屈,尴尬的回去了,气得骂大太太,说:“你这个惹祸精!”
“老太太欺负咱们。弟媳妇欺负咱们,如今侄女也欺负咱们,你这个大伯,还有什么体面的?”大太太哭道。
“我原本就不体面,老太太从未器重我。”大老爷无奈道。
大太太外强中干,被婆婆骂了,被丈夫数落,有点害怕,从此不敢再去找陆落了。
她背后没少说陆落的坏话。
族人们听说了这些流言蜚语,议论起来。言论分成了两派。
有人说陆落太绝情了,钻到了钱眼里,连亲情都不顾了。
有人则说,陆落算卦有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她有言在先,不是无缘无故的刁难,自己拿不出钱还想请她算卦,就是不对。
陆落跟族人们来往不多,这些闲话她没听说过。
闻氏偶然听到了一句半句的。过耳不过心,也不会告诉陆落。
转眼就是三月底,陆落第二批布染好了。
这次,滕元娘增添了两种更嫩的红。嫩而淡,颜色盈亮润泽,似能闪闪发光,阳光下格外的精美。
“东家,秘方我不能告诉您。”滕元娘也有她的原则。
她不想被东家抛弃,就需要永远具有价值。她的秘方。就是她的价值。
“你放心,我也没想要。”陆落笑道,“不过,我有个要求”
“您说。”滕元娘有点紧张。
“我给你每个月再增加三十两的月钱,你的月钱就是一百两一个月,比所有的场头大师傅都要高。你每半年出一个新品,这是我的要求。”陆落笑道。
滕元娘的月钱的确非常高。
她一开始很忐忑,后来知道世人认可她的布,她的忐忑就消失了。
半年创新一种染法和颜色,其实很难的,因为滕家的染艺,都是十几年才进步一次。
滕元娘自负鬼才,她不会轻易认输。
“东家,若是我做不到,您再扣我的钱。”滕元娘道,“我来试试。”
陆落说好。
上次陈容枫做托的风潮过去之后,千丝斋的布并没有那么好卖。
订下了的五十匹,最后只卖掉了三十二匹。
几十万人口的湖州府,三十二匹布的销量是蛮小的。而且讯息不发达,想要扬名立万,需要更强大的实力。
“剩下的都放到库房,就说卖完了。”陆落道。
除了给订钱的,再有人来买布,陆落就不卖了,只让看样货,让他们先预定,下个月再买。
如此就造成了一种心里优势和压力,顾客们反而更愿意、更热衷去买。
得不到的才可贵。
女人买东西,买的时候嫌贵,等没有了又后悔,古今皆是如此。
“姑娘,我这里清闲得很。”夏廷玉不好意思对陆落道。
陆落笑道:“以后会忙的”
和夏廷玉说了几句话,陆落去找柏兮要账本。
柏兮面无表情,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快到你的生辰了。”
陆落是四月初六生日。
“好像是。”陆落笑道,她忙忘记了。
柏兮突然提醒她,陆落心尖猛地一紧,她想起了颜浧。
她在京里那几年,每年颜浧都要送她很多的生辰礼。
特别让陆落喜欢的,是他送的温泉山庄。可她决定不回去了,离开就时候就卖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也许带着赌气。
陆落恍惚了一下,眸子里添了几分沉色,她轻轻叹了口气。
“你大了一岁。”柏兮道,“又是满头白发的鬼样子,以后想嫁出去就更难了。”
“不与你相干。”陆落道,“你操心我的婚嫁吗?惺惺作态,要不是你,我现在都是孩子他娘了!”
思及此,陆落就特别恨柏兮。
是柏兮毁了她和颜浧的婚姻。
陆落的手指紧紧攥了起来,指端发白。她现在面目全非的生活,是拜谁所赐?
若是颜浧改变了陆落生活的路,将她从一条路上,牵引到了另一条路上的话,那么柏兮就是毁了陆落所有的路。
柏兮眼睑微垂,一副冷漠至极的样子,不在乎陆落的指责。
他没有半分忏悔,他喜欢操控旁人。
陆落转身,快步出去了,否则她又要大怒。陆落不想发怒,没意义,她打不过柏兮,也骂不过他,术法不及他。
生气,只能气到她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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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章古玉镯子
陆落的生辰,她自己忘记了,母亲却没有。
这些日子,闻氏早已将她的生辰礼准备妥当。
陆落尚未除服,她的生辰礼不能大办,甚至无法宴请。
闻氏让陈姨奶奶坐了首座,陆落次座,闻氏则在吕妈妈和丫鬟们的帮衬下,煮了满桌的菜,还有长寿面。
“今年的面真好吃!”陆落笑道,“娘的手艺真好。”
面的确好吃,因为面汤比较鲜美。
江南食材新鲜,这次的汤底,闻氏用了好几样的菌菇和鸡。
还有两样的菌菇,是现采摘的,闻氏自己带人,去早市卖菜的地方挑选的。
“你喜欢就多吃两碗。”闻氏笑道,眼眸明亮看着女儿,满脸欣慰。
丫鬟们早已将煮好的面,用食盒装了,送给亲戚朋友们。
闻氏也送了一份给陈容枫。
陈容枫就派人送了份礼,用一个首饰匣子装了。
匣子是红漆的,打开之后,里头衬托着白绒布。
在白绒布上,两只通体翠绿的翡翠耳坠,色泽匀亮,质地通透,盈盈翠色胜似早春的嫩芽。
“好看吗?”陆落拿出来比划,问闻氏。
“挺好看的,就是太贵重了。”闻氏道。
陆落喜欢翡翠的首饰,不再说什么,将其收起来。
北府那边,老太太送了套头面。
陆落想起来,她们母女刚到湖州府的时候,老太太也经常送她们东西,那时候闻乐喜失踪,她们只依靠陆其钧的名望。
如今,她们是强势多了,再也不需要老太太的提携。
陆落心中添了几分内疚。
闻氏带着她,过府给老太太磕头,谢老太太送那么贵重的礼物。
老太太心情不错,和颜悦色叮嘱了几句。
晚夕。众人都各自回去休息了,闻氏对陆落道:“你今晚睡这里,咱们母女好久不曾说过话的。”
陆落点点头。
一向跟着闻氏睡的十娘,暂时被挪到壁橱里。跟秦妈妈睡去了。
十娘也不闹腾,非常的听话乖巧。
闻氏问起陆落:“陈府尊送的那对耳坠,比老太太送的一整套头面都要贵。”
陆落道:“是啊,您怎么说起这件事?”
闻氏就直接道:“陈府尊为人如何?”
这话问得太直接,哪怕再愚钝的人也明白。
“您在考虑我的婚事啊?”陆落问闻氏。“还是别打陈容枫的主意了,他哪怕是续弦,也轮不到咱们”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闻氏道,“我也是白问一句。”
陆落认真跟母亲解释:“您不必问了,陈府尊对我并无情谊。”
闻氏笑了笑。
无情谊?
闻氏怎么觉得他早已情根深种了呢?
“是真的,我亲自问过了他。”陆落见母亲不相信,解释道。
闻氏吃了一惊:“你问过他?怎么问的?”
她最想知道的,陆落为何都会,是陈容枫对她动手动脚了?
“直接问。”陆落道,“我问他是否对我有情谊。他说没有。有段日子他对我甚好,经常送东西,我就误会了。”
闻氏瞠目结舌。
姑娘家直接问?
顿了顿,闻氏道:“你好好的,问这事做什么?”
“我不愿意装聋作哑。”陆落道,“人家对我好,无缘无故的,不弄清楚的话,白受人家的好处,岂不是挺无德的?”
闻氏就沉默了。
“我问过了。陈府尊说没有,此事您就不必再操心了。”陆落道。
陆落不想她母亲再担心她的婚事,她还要等颜浧。
颜浧不过是受了伤,如今又在打仗。陆落没空替他调理。
他总会想起她、会来找她的!
西北的战事,已经持续了一年多,至今胜负未定,陆落也不敢贸然去战场找颜浧。
和母亲的聊天,陆落想起了颜浧。
这些情绪左右了她,她晚上做梦。就梦到了颜浧。
梦里的颜浧,一直喊她“落落”,而不是“五娘”,所以到底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糊涂了。
一个人梦而已,醒来就忘记了。
四月初七,早起下了细雨,陆落去了趟铺子里,见到了柏兮。
看到了柏兮,彼此都觉得晦气。
细雨迷蒙,如丝如雾的洒满了庭院树梢,似披上一层轻透的白纱。
“你怎么还不走?”陆落问柏兮,“你都在这里住了半年。柏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总感觉你漫无目的。你如此无追求、无志向,哪怕术法再高超也是个没出息的!”
柏兮不语。
他有什么目的,他自己清楚,没必要告诉她。
“你到底什么时候走?”陆落又追问了一句,带着几分咬牙的恨意。
柏兮缓缓抬眸,眸光似丝线,缠绕上心头,能让人心中生闷。
“要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柏兮冷冷道,“你就有出息?你的出息,就是用诡计来赚些稀薄的钱财?”
陆落恨恨瞥了他一眼,再问:“你端午之前能走吗?”
柏大爷翻了个白眼,道:“不能。”
他们两看两相厌,偏偏这个让讨厌陆落的人,却不愿意离开,非要碍眼。
陆落说自己想杀他,柏兮很不屑。
她不再说什么,拿起账本过目,心中有数之后,从账房离开。
“等等!”柏兮却又喊她。
他上前,隔着衣裳抓住了她的手腕,将一只红玉镯子,戴到了她的手上。
镯子是通透的红,里头充满了生吉之气,又是一块古玉练成的法器。
这块法器,更是不同寻常。
“你的生辰礼。”柏兮冷漠道,“你可以取下来,但你敢砸了或者丢了,我绝不轻饶你。”
“我不要你的东西,你省省吧!”陆落道,说罢就要取下来。
柏兮就紧紧按住了她的手。
他掌心干燥冰凉,五指似生铁,捏住了她的手。
“这是你以前戴过的,我还给你而已。”柏兮冷漠呵斥道,“你戴着,也许以前的事,都能想起来,术法也能想起来”
陆落眸光一沉。
正在这时候,屋外想起了掌柜夏廷玉的声音。
“东家,来了位主顾,想见见您。”夏廷玉道。
柏兮松开了陆落的手。
她肌肤是凉滑揉腻的,他掌心是干燥冰凉的,松开之后,失去了那细软的触感,柏兮有点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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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7章新的生意(ZHJ水晶和氏璧+)
从账房走出,陆落毫不犹豫将手腕上的镯子取下来。
她想随手丢在地上,摔个粉碎,又怕惹恼那个疯子,牵连她的铺子、伙计和家人。
陆落忍着委屈,将玉镯取下来之后,藏在了袖底。
“是谁要见我?”陆落整顿心绪,问夏廷玉。
她的怒气隐没,不露痕迹。
夏廷玉道:“是一位太太,瞧着挺富贵的,说有要紧事见您,我就没问何事。”
夏廷玉不愿意瞎打听,见对方衣着华贵,以为是谈买卖的,就给予了尊重,直接来请陆落。
陆落颔首。
东边的小厢房银红色的帘幕,安安静静低垂着,陆落走近,撩帘而入。
屋子里开了后窗,虽然是下雨天,光线还算明亮,能清清楚楚看见人影。
有位身材娉婷的中年女子,正在垂首看一块布,颇为认真。
陆落不认识这位太太,她蹙眉想了想,仍是没有半点熟悉。
她没有跟这位太太打过交道。
“您是”陆落放重了脚步,拖长了声调,询问道。
闻者抬头,冲陆落温婉而笑。
这位太太先瞧见了陆落的银发,不过她不吃惊,眸光里的异色很浅,很快就被笑容冲淡了。
“陆姑娘,奴姓华,叫华月。不请自来,冒昧了,给陆姑娘陪个不是。”华月笑道。
她说话婉转轻柔,似唱惯了曲儿的。饶是妙音被岁月磨得有点嘶了,调子里仍有几分柔媚入骨,十分动人。
华月不年轻了,四十岁上下,穿了身大红色银丝牡丹褙子,水白色纱裙;青丝浓密,堆了高高的云鬟,鬓角插着一只镶嵌红宝石的并蒂海棠修翅玉鸾的步摇,摇曳着潋滟的金光。
不惑之年的华月。大红大金的颜色堆砌了满身,艳而不俗,风情烈烈。
她灼烈的风情,并没有被眼角细微的纹路遮掩。反而越发浓烈醇厚,似坛历经了岁月的酒。
陆落静静打量她,心想:“她应该是出身风尘。”
正想着,华月已经表明了身份,说明了来意。
“奴自己开了间月华楼。在杭州也有了些名气,姑娘养在深闺,可能不知道。”华月道。
陆落愣了下。
她不是文人墨客,不涉足欢场,可她凑巧知道月华楼。
月华楼是杭州的青|楼,这是陆芙告诉她的。
陆落笑了笑:“有位华清姑娘,曲儿唱得好,如天籁般,可是月华楼的?”
陆芙爱玩,前几年名妓华清姑娘誉满江南。陆茂和他的同窗们去捧场,陆芙打扮成学子,偷偷跟着去了。
回来之后,陆芙大肆褒奖华清的唱功,说似天籁般,魂都要被勾去了,难怪那么有名了。
华月、华清
陆落突然明白了,华清姑娘应该是华月的女儿,所以跟了她姓。
“正是。”华月笑道。
华月不意外,哪怕是深闺妇人们。也应该听说过月华楼。
月华楼是江南最有名望的青|楼之一。
陆落也就知道月华为何如此气质不同了。
青|楼虽然也是烟花之地,却是风雅之所,不像行院、章台,平康等。青楼的女子多半卖艺不卖身。
相对于后世来说,青楼更像是某个演艺经纪公司,名妓相对于歌星。
歌星也分一线二线等,她们吟诗诵词、弹琴唱曲,不仅文采斐然,更是唱功精湛。表演纯熟。
陆落更倾向于将她们评价为“歌唱家”。
当然,不管是哪个年代,色艺双绝的女人,有时逃不掉两种服务的并售,这也是她们的身不由己。
在身份等级森严的年代,艺妓们哪怕不卖身,也是最下等的人,以后很难有个好的前途。
这跟后世的歌星们,又没有可比性了。
陆落一时间想得有点远了。
因为华月、月华楼,让陆落下意识以为,那是眼前这个女人自己开的青|楼。
一个如此弱势的女人,能有这么大的事业,陆落从心里敬佩。
“奴此次来千丝斋,有两件事。”华月继续道,“奴见过千丝斋的布,比杭州布匹行的都好百倍,不管是颜色还是质地,都是极佳的,奴想买些回去,以后每个月都要进几匹。
第二嘛,奴听闻陆姑娘术法高超,能算命改运,奴有个姑娘,想请陆姑娘给算算卦,看她何时能红起来”
陆落抬眸,诧异看了眼华月。
要人算命?
不过,陆落曾经也给两位明星算过,只是很不巧,她们命里没什么大红大紫的运势。
陆落直言不讳,她们仍是求陆落帮忙,想要改命。
陆落也试图替她们改过,直到陆落死了,她们也没红起来。
对此,陆落就有点抵触了。她宁愿看风水,也不愿意改这种命。
像钟琻那个孩子,他是八字太轻了,总能遇到鬼,不改性命不保;而名妓们,不改也不会死
“最近几年,杭州每年的花魁,都出自月华楼,您怎么还要捧新的人?”陆落笑问华月。
江南多诗会,每年端午、中秋,都是文人墨客的盛筵。
依靠诗词而生的青|楼,也会在这个时候举行选拔,将诸位名妓选出了,再选花魁。
陆落曾经听说过,月华楼的华清姑娘,一连占了四年的花魁。
在华清姑娘之前,月华楼还有位叫刘濛的姑娘,也占了好几年的花魁。
“华清她嫁人了。”华月叹了口气,对陆落道,“如今,月华楼再也没有花魁,故而奴想重新培养一个。”
刘濛今年三十了,虽然还在月华楼,却是训导姑姑,只见几位念旧的老恩客,不接新客了;华清是华月捡来的女儿,养了她一场,三年前她要嫁人,华月一文赎身钱也没要,送了她四个厉害点的丫鬟,让她走了。
如今,月华楼再也没有花魁,甚至没有特别出名的歌伎,声誉一落千丈。
声誉没了,生意也就没了,华月很着急。
若是再不挽回,只怕会落得更远,沦为三流了。
青楼是个残忍的地方,一旦从一流落下来,姑娘们的下场会更惨。
当年刘濛和华清大红,也是有位术士指点过的,只是再也找不到那人。
华月偶然听人说起了千丝斋,就说到了布料好、术法好。
那是陆落派人宣传的。
华月仔细打听,只是所言不假,就亲自到了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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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章相随
陆落看了眼华月。
在讯息不发达的年代,青楼往往是传播消息速度最快的地方,它像个媒体,陆落不介意和青楼的人接触。
红遍天下的词人,他的词都是经过歌伎们的唱诵而广为流传。
什么胭脂最好、什么布料最精、什么刺绣最妙,也能从名妓身上窥见一斑。
陆落的千丝斋布料贵而美,是高端奢侈品,她也需要“青楼花魁”这种最上等的烟花女子帮忙造势。
既能卖布,又能宣传,两下得利,可陆落一个女人,总往青楼跑,会给她的名声添累赘。
她需要营造“玄女”,就要端着,她不能失了身份。
“我若是不肯帮忙,我的布您就不买了吗?”陆落问华月。
她想先谈生意。
华月无奈道:“您若是不帮忙,长此以往,您这布我也买不起。”
一百五十两银子一匹的布,没有极好的生意,如何维持得起这样的开销?
哪怕这两年能买,再过两年呢?
他们的生意,难以长久。
陆落颔首,以为对方言之有理。
这么想着,陆落就打算去杭州的月华楼看看。
看一个人的运势,不仅要看她的面相和八字,也要看看她居住的环境,从诸多方面来考虑。
陆落想给对方的姑娘看运势,必须去趟杭州。
沉吟再三,陆落道:“那好,我跟您去趟杭州。我先回家安排一下。等到了月华楼,我看好之后,咱们再谈卖布之事”
华月大喜,再次给陆落谢恩。
陆落回府,将此事告诉了她母亲,说她这几天要去趟杭州的青楼。
练成荣辱不惊的闻氏,还是大惊失色:“你一个姑娘家,去逛青楼成何体统?”
闻氏想找个男人陪陆落去。而不是阻止陆落,她知道陆落不听她的。
族里没有闻氏信得过的人。
闻氏有心让陈容枫陪着陆落去,可官员逛青楼,传出去陈容枫连命都不要了。律法严禁官员涉足烟花之地。
如此,闻氏就无人可托付。
闻氏眉头蹙得紧紧的。
陆落不是找她商量的,而是告诉她一声的。
“我带着倚竹,两个人打扮成男人的样子,我再穿个大风氅。将脑袋盖住。静悄悄的去,再静悄悄的回来。月华楼有求于我,不敢坑我,不会有人知晓这件事的。”陆落道。
她分析得面面俱到,闻氏就知道拦不住她。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闻氏叹气道。
“做买卖不就是这样?”陆落笑道,“我还没出海,还没有走西北呢?”
“你还想走这么远?”闻氏重重戳了下她的额头,“趁早死心,我不放心你去做那些买卖。
杭州离得近,你去的时候也要当心。别叫人瞧出端倪。你也别找借口了,偷偷摸摸去,旁人问起,你就咬定压根儿没出过门。”
“是!”陆落笑道。
她又问闻氏,想要什么吃的,她从杭州给她和十娘带回来。
闻氏一听,又蹙眉道:“你就别想着带东西了,早去早回要紧!”
陆落应了声,不再说了。
回到了秾杏院,陆落将要去杭州的事。告诉了碧云和倚竹。
倚竹哦了声,懵懂不知何事,反正是要跟姑娘出去;碧云则很羡慕,她这辈子是没机会逛青楼了。也挺好奇的。
她们都是小孩子心气,越是禁区,越是有几分向往。
“能带着我吗?”碧云问陆落。
陆落道:“那我去问问夫人。”
碧云立马噤声,不敢再提了。去问夫人,夫人还不得先打断她的腿,再将她撵出去?
家里说妥了。陆落次日一早就到了千丝斋。
“我要出门几天。”陆落对夏廷玉道。
自己去做什么、华月是什么身份,陆落也没有告诉夏廷玉,此事不宜泄露出去。
天色尚未大亮,迷蒙的晨曦影影绰绰的,夏廷玉和陆落在大堂里说话,一盏孤灯将橘色的光线铺满了屋子,也映照在他们脸上。
陆落的眸子就格外柔和。
正说着,柏兮突然进来了。
柏兮每天都起得很早,不过他起来之后,会先他推开门窗,然后打坐,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难得见他这么早从房间里出来。
“要去杭州啊?”柏兮态度还不错,言语里带着几分轻柔,“我陪你去。”
“不必了,你还要算账,铺子里只有一个账房,离不得你。”陆落立马拒绝。
柏兮总是会气死她。
她去杭州,也是想散散心。这位大爷要跟着去了,散心就要变成受气了。
“怎么,你还敢不答应?”柏兮倏然就怒了,脸色阴沉下来。
他阴鸷的眸子里,添了几分簇跃的火焰,是灯火落入了他的眸子,恰如他的盛怒。
柏兮一发怒,夏廷玉就感觉四周的空气稀薄了,他透不过来气。
夏廷玉莫名很紧张,看了眼陆落,又看了眼柏兮。
对柏兮的身份诸多猜测,夏廷玉愣是不敢问一个字、不敢提一句话。
“我不答应!”陆落冷哼。
柏兮转身就出去了。
他气哼哼的走了,夏廷玉立马松了口气。
陆落遣走了柏兮,见他出门了,就去客栈见了华月。
“您先回去,我不乘坐您的马车,也不跟您同行。我自己雇车进城,您告诉我华月楼怎么走,到时候派人给我留个后门即可。”陆落道。
华月一想,道:“理应如此。”
从哪个城门进城,进城之后怎么走,从哪条街道可以过去,华月一一告诉了陆落。
华月曾经也是名妓,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绘画和写字,对于华月来说是最基本的东西。
于是华月在纸上,将进城之后的小舆图,画出来再细细标好,交给了陆落。
照着小舆图走,都不需要问路。
陆落道谢:“那您先动身吧,我明日再去。”
华月道是。
有求于陆落,华月半句质疑也没有。她擅长揣摩人心、与人相处恰到好处,让人很舒服。
陆落不再说什么,从客栈离开了。
华月随后就启程走了。
陆落明天去杭州,她想租一辆马车,却不太想用家里的人赶车,更不用车马行的。
她去了哪里,陆落不能让更多的人知情,哪怕是家里用惯了的车夫;而她一头银发,外面雇车的车夫亦认得她。
沉思之后,陆落想到柏兮早上的话。
柏兮也想去杭州。
如此,正好可以让他帮自己赶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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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出发 eastsunrise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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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落安排妥当,就缺个赶车的,故而去问柏兮。.
“你还要跟我去杭州吗?”陆落道。
柏兮白了她一眼:“现在求我了?”
“谁求你了?”陆落道,“是你自己早上说要去的,我同意了,你还要去吗?”
“不去!”柏兮怒道。
他对陆落的态度非常不满意。
陆落眼珠子转了转,想到柏兮最讨厌别人忤逆他,要给他顺毛,不能逆鳞。
“那我求你呢?”陆落问,“你去不去?”
柏兮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他早上兴致勃勃说要去杭州,让陆落以为自己会有危险。
陆落无法预料自己的危险,柏兮却可以。
陆落也有几个亲信,只可惜没什么武艺过人的,遇到事只怕还要陆落替他们周转。
这么想来,带柏兮去最适合了,至少安心安稳。
陆落这次不让柏兮去,他心里存了怒气,会找事的。
上次柏兮找事,就把邵华倾和薛澜的丫鬟杀了,还把薛澜弄傻了,得罪了不少的人。
谁知道他这次再找什么事?
从这点看,陆落还没本事弄死柏兮的时候,唯有哄着他,让他少惹麻烦。
“没出息!”对于陆落的恳求,柏兮又蔑视她,说求就求了,一点骨气也没有。
既然她低声下气了,作为神的柏兮,他就不计前嫌了。
他说:“明天什么时候动身?”
“卯初就走。”陆落道,“晌午的时候能赶到,下午就可以算卦了。月华楼下午众人睡醒了,也没有生意,最适合我去看风水了。”
下午比较方便。
若是太晚了,到了晚上恩客临门,陆落怕她们没有空闲,会让陆落等到第二天的早上或者中午。
这样,又耽误陆落一整日。
“那就卯初。”柏兮道。
陆落将租赁的马车停靠在铺子的后门,将马鞭交给柏兮。道:“夜里要把马儿喂饱了,我们明天要赶大半天的路。”
柏兮蹙眉,不接马鞭,盯着陆落的手和马鞭:“车夫呢?”
“没有车夫。我不放心其他人,怕泄露了玄女去青楼的消息。”陆落道,“所以,你要替我赶车。若是你累了,倚竹可以替换你。”
柏兮盛怒:“我是神。替你做车夫?!”
他们两个人,一个自称玄女,一个自称神,都是挺不要脸的。饶是这么不要脸,他们还嫌弃彼此没羞没臊。
柏兮不肯做车夫。
陆落原本想说:不做车夫你就不要去,除了做车夫,你还有什么用?
这样说完,之前哄他的一番好话就白说了,他估计又要暴怒。
陆落都服软了,索性就软到底:“除了你。也没人替我做车夫啊。”
这么一句话,柏兮就脸色转晴。
他嘟囔着不知道说了句陆落什么,却心甘情愿接过了马鞭,承诺晚上会喂马的,让陆落安心准备去杭州,不必担心其他。
“我就给你做回车夫吧,这是可怜你。”柏兮强调道。
陆落回去的时候,一路上都在想:柏兮这个人,脾气其实也是有准头的,摸准了他的脉。也能寻出他的章程来。
想着,陆落就回到了家。
陆落回来之后,先去看了趟陈姨奶奶,陪着说说话儿。这几天下雨。陈姨奶奶的菜地不用浇水了。
“.......这几日忙吧,好几天都见不着你。”陈姨奶奶道。
陆落说是的。
“还要忙几天,您明、后几天也见不着我。”陆落笑道,“等忙好了,我再帮你挖块地。”
“你虽然是姑娘家,却有自己的生意。跟你二伯母一样有出息,这很好。忙你的,娘和霍姨娘都帮我呢。”陈姨奶奶欣慰笑道。
她自己一辈子没本事,也不太擅长说教。
陆家的二太太做生意,老太太常夸她,这让陈姨奶奶觉得了不起。老太太都夸,肯定很厉害,所以陆落做生意,陈姨奶奶也与有荣焉,鼓励她好好经营。
“好吧,娘和霍姨娘也该动动筋骨,总闲着不好。”陆落笑道。
陈姨奶奶道:“是啊,我也是这样告诉霍姨娘的。”
陆落就不再说什么。
翌日清早,天气放晴。雨后初晴的早晨,空气里混合着泥土的清香。晨曦中的鸟雀叽叽咋咋,清脆悦耳。
陆落和倚竹更衣,将头发梳起来。
她们主仆都是纤长的个子,一袭青灰色直裰、长裤,穿得像模像样。特别是倚竹,更显得英姿煞爽。
陆落穿了件很宽大的玄色风氅,衣摆拖及脚背,将她整个人包了进去;风氅上带着偌大的兜帽,罩住了陆落的头,她的眉眼都隐藏其中,远远只能看到纤细挺秀的鼻子,和嫩红的唇。
这就显得更加神秘了。
柏兮的马车,准时到了青敖湾。
卯时初的青敖湾,众人尚在梦乡,静谧无声,偶然细风吹过翠叶,掀起簌簌的响动,就格外明显。
陆落和丫鬟倚竹出门,她让倚竹先上了马车。
瞧见陆落的装扮,柏兮问她:“你看得见路吗?”
“看得见。”陆落低声道,然后快速上了马车。
她上马车的时候,柏兮生怕她那宽大又累赘的风氅绊倒了她,有心扶她一把,就一直站在她身后。
幸运的是陆落动作灵敏,手脚麻利就上了马车。
柏兮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对她灵巧如猴的鄙视,还是她不需要他帮忙的失落。
等她们主仆坐稳,柏兮驱车而去,一路飞驰到了杭州。
等她们到杭州城门的时候,刚到午时正,恰是午膳的时辰。
“姑娘,我饿了。”倚竹委屈道。
陆落感觉一路颠簸得厉害,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一点吃饭的心思也没了。
她有心领着倚竹去吃饭,先喂饱了倚竹,又觉得她和倚竹的装扮,到了饭馆也挺招摇的,还不如去月华楼,让华月置办一桌饭菜。
“很快就有饭吃了。”陆落安抚倚竹,然后对柏兮道,“直接去月华楼。”
她将华月画的小舆图给柏兮。
柏兮看了几眼,仔细对照才知道怎么走。他从未来过杭州,这还是头一回。
半个时辰之后,柏兮才到了月华楼。
远远望过去,月华楼沉浸在金色的骄阳里,金光熠熠。远处的飞檐翘角,装点得很奢华,像涂了层金粉。
柏兮将马车停靠在后门,陆落亲自去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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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0章财星主令
午时刚过,月华楼的姑娘们才起身,梳洗用膳,热热闹闹的。
有人练琴,有人练曲,靡靡之音传入了后院。
华月半个时辰之前就预备好了,等着陆落登门。她知晓对方自持身份,故而将后院的通道清理干净,不准任何人擅自闯入。
她也在后头的小别院里等着。
“......您这么早就到了,路上挺赶的吧?”华月笑道,热情迎接了陆落。
陆落也觉马车特别快,颠簸得骨头都酸了。
柏兮绝不是为了赶路,而是故意折腾陆落,他恨陆落让他当了车夫。
“还好......”陆落不露疲倦,对华月笑了笑,压低了嗓音,也没有摘下兜帽。
玄色素面风氅,带着神秘莫测的味道,将陆落包裹其中。
她的声音也轻柔,像从缝隙里透出来,缥缈轻柔,似纶音。
华月不再说什么,请陆落主仆到她准备好的小院子落脚,又让后面看门的小子带着车夫去休息。
临走的时候,华月看了眼柏兮。柏兮年纪轻,生得俊美,神态倨傲,不太像个家奴,让华月有点好奇。
柏兮则根本不看人,谁都不放在眼里,跟着下人出去了。
华月回神,前头领路。她给陆落安排的小院子,远离前头的热闹喧闹,这是她私人休息的地方,门口有护院把守,一般人很难进来。
陆落进屋之后,没有脱下风氅,而是对华月道:“我们都饿了,可有什么吃的?”
一进门就要吃饭。这位玄女还蛮接地气的。
华月回神,笑道:“有,厨房都预备下了,我这就叫人端上来。”
华月也没想让人家一进来就办正经事,也是想先请她吃饭的。
陆落自己开口了,反而省了华月一番客套。于是陆落在华月心中,就落下了个直爽的印象。
很快。就有四个小丫鬟。捧着食盒进来。食盒里都是热腾腾的饭菜,六个菜一个汤。
菜做得很精致,配色也用心。用描金的瓷碟装着,色泽繁茂,让人食欲大开。
“您先去忙吧,等我们吃完了叫您。”陆落对华月道。
主人家在这里。陆落和倚竹用膳会不自在。
华月颔首,道:“我就在隔壁厢房。您用好了,喊一声即可。”
陆落点点头,这才脱下了她宽大的风氅,露出满头的银丝。
陆落透过窗棂。看了眼外头,观察月华楼的风水流向。
从后院看过去,亦能看清楚整个风水的流向。不需要再仔细查看,陆落的天眼给了她极大的方便。
她没什么胃口。马车太颠簸了,她胃里翻腾,不像倚竹那么饿。一碗酸笋鸭子汤喝完了,陆落差不多就饱了。
倚竹还不停的吃。
等倚竹吃完了,陆落重新穿上了她的风氅,丫鬟们进来收拾碗碟,陆落也喊了华月。
“您建月华楼的时候,是不是有术士的指点?”陆落问。
华月道:“是啊,陆姑娘。”
陆落点点头。
月华楼是布了很精妙的九宫飞星阵,将武曲星与左辅星主令,形成六八交汇。武曲星是第六星,属金,左辅星是最大的财星,第八星,属土。
“坚金遇土,富比陶朱”,这是一个有利于进财的风水格局。
能布此阵的,术法很高超。
“是谁帮您布阵的?”陆落问她,“您现在再改而请我,可犯了对方的忌讳?”
既然是人家的生意,陆落就不太想插手,免得发生抢夺。
“无妨的,无妨的。”华月笑道,“他啊.......他最是和善了,不会怪罪的,况且我也找不到他了......”
她口中的“他”,带了几分旖旎,颇为暧昧的样子,
陆落想,也许是她的恩客吧?
“他是什么名号?”陆落问。
“他姓石。”华月笑道,“您放心陆姑娘,我保证无事的,不会呛行的。”
陆落则愣了愣。
石?难道是石庭么?
陆落的师父从未教过陆落术法,所以从风水格局上,陆落看不出是否属于自己的师门。
华月一再表示无妨,陆落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追根究底的,她不再说了。
“您这月华楼的整个格局,没有任何的问题,风水特别好。”陆落道,“财星主运,一直会财源广进的。”
华月面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她舒了口气。
陆落这句话,让华月吃了一颗定心丸,她跟陆落道谢。
陆落摆摆手,又道:“您知道的,既然您这里财运不错,您迟早会自己发现某个伎人本事了得,能红起来的。
您请我,不过是提前预知。光这点提前的预知,您需要付出大量的银子。您考虑考虑,现在我回去的话,您只需要给三千两;若是我再给姑娘们面相,您至少要给我一万两。”
三千两已经是巨款了,而一万两就翻了三倍。
陆落不想讹这笔钱。
对方已经请个了风水师,陆落若是什么也不说,就贸然给她看了,将来对方熟悉的风水师回来,会觉得陆落坑蒙拐骗。
陆落需要的名望和金钱,没必要坑蒙,多笔生意、少笔生意,其实影响不大。
“不不,陆姑娘,请您一定要给她们算一卦!”华月生怕陆落走了,言语激动了起来。
陆落不是此行中人,不会明白此行中的压力。
华清离开三年了,月华楼至今没有一个真正出名的歌伎,而杭州这三年,冒出了好几位当红的。
等她们的积累越来越深,名望越来越高,地位再也撼不动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月华楼什么事了。
陆落不知道,一个歌伎想要出名有多难!
美貌、才华,这些有时候靠不住的,运气才是最重要的。华月在此行中三十年多,她的见识很深。
机遇是不能等的,一等就错过了。
陆落说月华楼的财运不错,这是不假的,这几年一直有生意,也有老主顾。
可慢慢走了下坡路,这财运也留不住了。
华月寻找过曾经那位术士的踪迹,偏偏这几年他音讯全无,华月这才想起找陆落。
“陆姑娘,请您一定要帮帮我!我愿意出二万两银子!”华月道。
除了算卦的银子,华月还愿意照顾陆落的布料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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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章算卦(winjill和氏璧+)
华月生怕陆落走了。『≤頂『≤点『≤小『≤说,
这担心很多余,陆落既然来了,当然是有诚意赚她的钱。
陆落提前说清楚,无非是不愿意有埋怨,影响自己的声誉。
做生意要讲究你情我愿。
见华月很紧张,甚至主动加了卦金,陆落也就不客气了,笑道:“那好吧,我给你们算一卦吧。”
华月起身给陆落见礼。
而后,华月喊了小丫鬟。
“去把珠淮叫来。”华月道。
陆落听了,见华月只是想给某位歌伎看运势、改八字,当即道:“月华楼不止一位姑娘吧?”
华月不解何意,看着她。
陆落道:“您觉得哪几位不错?都请过来,我看看运势。有的人哪怕再有天赋,容貌倾城,也未必就有红起来的运气”
华月愣了下。
陆落说的这点,华月倒也深为赞同。她在此行多年,见识过人,深浅都知道。
如今月华楼正当红的歌伎叫珠淮,今年十八岁,她是名妓刘濛亲自调教出来的弟子,不管是唱腔、琴艺、文采,还是身段行止,都是最上等的,月华楼无人能及。
华月觉得珠淮会红的,将来的名气未必在华清之下。
而且珠淮很美艳,比华清更美,华月指望她能有个更高的成就。
陆落突然说,珠淮未必就有大红的运气,让华月心中动摇了。
当年华月所在的青楼。有个小姊妹也是她们中间最出彩的,下场却最惨,最后沦落到了行院去卖肉了,一身病,死的时候潦倒穷困,衣不蔽体。
运气,术士能说得准,普通人如何知晓?
“那您稍待,我去前头吩咐一声。”华月听了陆落的话,不再吩咐小丫鬟。而是自己去叫了。
华月楼一共有三十九位姑娘。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在华月看来正当年,一共有十位。
华月准备把这十位全部请下来。
另外的,要么太小了。不可能有什么成就。还要再养几年;要么迟暮了。如今不愿意走是对月华楼的眷顾之情,华月不指望她们赚钱。
片刻之后,华月领了十个女孩子。到了小院的院子里。
陆落站在屋檐下,一袭玄色的风氅,眉和眼睛若隐若现,让她看上去格外的神秘。
女孩子们个个修长身段,容貌姣好,有的活泼,有的沉稳,却都在打量陆落。
陆落个子比较高,甚至不比江南的男孩子矮,又是削瘦颀长,视觉上就是个俊朗年轻的小公子,唇红齿白的,很讨喜。
“陆姑娘,您瞧瞧她们。”华月走近了陆落,悄声对她道。
陆落这才略微抬了抬兜帽,露出一声眼睛。
眼睛水灵灵的,大而圆润,已经有了女子的明显特征。
“原来是个姑娘。”有人嘀咕,“是来做什么的?”
“可能是教我们唱曲吧?也可能是教弹琴,或者跳舞。”
“是不是澶烟姑娘?”有个女孩子很兴奋。
京师名妓澶烟,曾经誉满天下,与多位才子相交深厚,听说晋王府的三太尉也给她写过词。
名妓的身价,也跟她背后的男人有关。闻名天下的才子愿意给她写词,立马就抬高了她的地位。
澶烟认识的才子很多,故而很多人都给她写词,她的地位就越发高涨了。
后来她急流勇退,有人说她是嫁人了,也有人说她坏了嗓子,不想被比下去,所以在成就最高的时候退了。
澶烟来到了江南,这是事实,很多人都知道,月华楼也想请她过来教曲子的,可惜请不动她。
她一直在湖州府落足。
“这么神秘,应该就是澶烟姑娘吧?”几个女孩子叽叽咋咋的。
“京里姑娘的个子好高。”
“傻大个!”
然后,人群里引起了哄笑,女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铺满了院子。
她们笑成了一团。
陆落就看得出,她们的生活比较随行,不严格,华月待她们不薄。
华月咳了咳,厉声道:“悄声!”等静下来,华月又重重说了句,“不成体统!”
院子里一下就安静了,女孩子们虽然不说话,脸上仍有笑。
陆落仍站在屋檐下,华月则一个个喊姑娘们,让她们上来让,给陆落相看。
姑娘们这下子有点迷惘了,不知缘故。
十个人,陆落停留在她们每个人身上的目光都有点长。
她的仔细打量,让姑娘们发毛。
甚至有个娇小年幼的女孩子,问华月:“妈妈,这是作甚?”
华月瞪了她一眼:“不许多嘴。”
女孩子撇撇嘴,不敢再说了。
陆落看了半晌,看完之后,就和华月两个人嘀嘀咕咕的。
她们一开始还在屋檐下说,后来就进了屋子里。
十个姑娘全部在院子里等着。
“这是做什么啊?”小姑娘们性子不耐,满头雾水的彼此询问,嘈嘈切切的。
“珠淮姐姐,这是做什么,澶烟姑娘要看什么呢?”有人问珠淮。
珠淮今年十八岁,高挑个子,肌肤凝雪,发育得比较好,前后有了诱人的起伏曲线,故而比其他女孩子都打眼。
珠淮性格沉稳些,她也是糊里糊涂的,道:“那不是澶烟吧?我远远见过一次澶烟,个子没那么高。”
“那谁是呢?”
大家都议论纷纷的。
半刻钟之后,华月从屋子里出现,她看了眼众人,道:“都回去吧,晚上还要做生意。珠淮,你进来。”
女孩子们都羡慕看着珠淮,虽然她们觉得情理之中。
珠淮是月华楼的头牌,有好事都是她的。
“绮儿,你也进来。”华月道。
叫绮儿的姑娘,今年二十二岁了,一张娃娃脸,个子娇小,看上去不足十六七,十分的活泼可爱。
绮儿是当初华月在街上捡回来的孤儿,原本让她服侍华清的。
可绮儿喜欢唱曲,嗓子极好,弹琴也有天赋,吵闹着也要唱曲,华月就让她也拿了官本,做起了伎人。
绮儿天赋很好,就是性格太闹腾了,话多,一点小事就笑得前仰后合的,没个体统。
名妓,多半是“美艳,冷傲”,绮儿这幅笑哈哈的性格,着实叫人对她难有崇拜之情。
她个子又小,长相甜美,性格又闹腾,喜欢说话,没几天的功夫,恩客全把她当自家妹妹了。
恩客们到青楼来,是不愿意认妹妹的,都喜欢冷艳孤傲的。
慢慢的,有人就不来了。
“我?”绮儿吃惊,继而笑嘻嘻的,快步走到了华月跟前,跳着上了台阶,“妈妈,我留下来作甚?”
身后的珠淮就步履轻盈婀娜,举止优美端庄,这么一对比,绮儿跟只猴儿似的,上蹦下窜。
华月扶额:这可怎么办?
陆落说这些女孩子中,运气最好的,最容易大红大紫的,不是珠淮,而是绮儿。
华月差点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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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花魁的八字(第五更,求月票)
陆落应邀给月华楼的姑娘们相面,可结果出来了,东家华月很崩溃。≥頂≥点≥小≥说,
相面的结果,华月接受不了。
陆落选中了绮儿。
绮儿也是华月捡的,跟了华月姓,花名叫华绮儿,是个特别闹腾的姑娘,华月说一会儿不看住绮儿,绮儿都能上房揭瓦。
绮儿是个假小子,大大咧咧。她今年二十二了,常年养在青楼,不与外界接触,一点也没有变得沉稳世俗。
按说,二十二岁也大了,偏绮儿永远似长不大。
小时候活泼,尚且还能自圆其说;如今这么大了,还这么能蹦跶,多少就有点惹人厌了。
“她十二岁被我捡回来,养在在月华楼。我让她服侍华清的,没想过让她入乐籍。她是自己爱唱曲,又唱得好,非要拿了官本入籍的。
她和华清情同姊妹,华清性格绵软温柔,绮儿怎么就这么个性格,我也是费解。”华月道。
除了性格,绮儿的年纪也太大了,她今年二十二了,这碗饭吃不了几年。
今天叫了十个姑娘来给陆落选,华月自己在心里排了个前后的话,绮儿至少排到第九或者第十。
华月有点偏爱绮儿,也不太想将她真的培养成花魁。
花魁的身不由己,不适合天性活泼的绮儿。
绮儿入了此行,完全是不知此行疾苦,一副玩闹的心态进来的。
华月那时候想。绮儿是月华楼的丫鬟,哪怕她将来出去嫁人,也未必就能嫁得比伎人好,绮儿又爱弹琴唱曲,华月就任由她入了此籍。
从一开始,华月就没指望过绮儿。
现在,月华楼要培养一个花魁,陆落告诉华月说,绮儿的运气最好,最有可能成功。
陆落分析绮儿的八字和面相跟华月听:“绮儿姑娘乙亥年、庚申月、辛丑日、甲午时生的。她的日元是辛。辛属金。所以绮儿姑娘是辛金命。
辛金命生于申月,主党五个,癸水有丑土根。因为她的食神是癸水,受辛金生。所以她注定在才艺表演——不管是唱曲还是弹琴方面。才华横溢。出类拔萃。
根据八字的流通,绮儿姑娘的辛金容易生癸水,而水生卯木。所以她特别容易在弹琴唱曲这行取得霸主的地位——也便是花魁了。
绮儿姑娘的午运是从二十岁开始的,接下来的十年,正是她如日中天、声名大噪。您要及早培养她,倚重她!”
绮儿的八字,是陆落见过艺人中最好的八字。
陆落曾经给艺人看过,她知道这种八字非常难得。
世人平凡者太多了,华月带过来的其他几位伎人,运气都是很平常,有的将来会落魄,有一个会富贵,可她们没有在唱曲这行取得大成就的命。
一个人主动有某个命,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运,是佼佼者。
陆落的分析,华月没有半分高兴,反而是如遭雷劈。
她难以置信。
“其他人呢?”华月不死心,追问陆落。
陆落道:“十个人里,就凑巧有一个八字注定能在此行杰出的人,这是多大的运气啊?您还想要第二人?”
伎人那么多,光杭州就有数不尽的青楼,可出名的又有几位?
入了青楼的、拿了官本的,才貌双绝的不乏其人,为何不是每个人都能大红大紫?
每年每家青楼选出了竞争花魁的,光杭州一个地方,就有几百位争夺的,最后不是只有一位花魁吗?
十个人里,能出一个八字和运势适合此行的,已经是运气好到爆了。
如果综合统计,像绮儿这种八字的人,应该是上万个人里才出一个。
华月的崩溃,让陆落也挺崩溃的:您这是多嫌弃绮儿?
“我不知道绮儿的八字,您会不会看错了?”华月挣扎道。
华月带过来的十位伎人,其中七位是家里卖身出来的,华月知道她们的八字。
陆落没有问华月,就直接说起,半个字都不差,包括华月的八字,所以她绝不可能算错绮儿的八字。
华月只是觉得不可能,绮儿不可能有“花魁”的能耐。
“没有看错。”陆落笑道,“您要知道,人的命和运是分开的。有时候命里注定要做官,偏偏他不爱读书,不愿意参加科考,非要去经商,却又没有经商发财的命,就碌碌无为一辈子了。
绮儿姑娘的命,好在才艺上。若是她不愿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才艺是她的天赋,不是她的病,没得非要不可。
您若是觉得她真不可靠,不提携她就是了,也没什么可苦恼了。只不过,其他的姑娘们,都没有花魁的命了,您也要有个根底。”
华月愁眉苦脸。
而后,她还是把珠淮和绮儿一起留下了。
华月最器重的,其实是珠淮。
可陆落说:“说出来您也许不相信,珠淮姑娘有诰命的八字,老来是大富大贵,儿孙高官厚禄。”
华月更是目瞪口呆。
入了乐籍,一生都是贱命,怎么可能嫁得好?
陆落却说,珠淮的贵,不是来源于她的丈夫,而是她的儿子。
陆落看八字那么准,不需要问就直接知道,这一手吓到了华月,让华月对她惊世骇俗的话不得不信了。
华月让绮儿和珠淮进来,恳请陆落:“陆姑娘,您能再给她们相个面吗?”
珠淮不解看了眼陆落,又看了眼华月。她眸光清澈,眼波流动,是个机灵又纯善的姑娘,陆落很喜欢她的面相。
而绮儿,更是一团孩子气。
外人不知道绮儿的年纪,又不会看八字的话,根本不相信绮儿今年二十二了。
陆落看完之后,告诉华月道:“没什么变化,还是我刚才跟您说的。”
华月叹气,使劲看了眼绮儿。
绮儿被妈妈看得发毛,不停的问:“怎么了妈妈,为何要看我?”
华月又叹了口气。
陆落啼笑皆非。
看完了之后,华月让绮儿和珠淮先去休息,此事只有华月一个人知晓,她不会告诉绮儿,也不会告诉珠淮。
“我想问您一句,从前给您看风水的术士,他是石庭吗?”陆落没忍住,还是问了。
这事跟今天的算卦没关系,陆落仅仅是有点八卦而已。
她不问一问,心里会一直记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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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观念的冲突
石庭和师父去了西南设坛,已经快两年了。n∈頂n∈点n∈小n∈说,
师父走之前,以为陆落的生活会一帆风顺,等他回来之后,她已经和颜浧完婚了。
谁能想到,而后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陡然再听到一个姓石的术士,陆落倍感亲切,多嘴问了一句。
陆落觉得八成就是石庭了,没想到华月很疑惑反问:“石庭?”
华月又笑笑,道:“不,我的故人他叫石明衡,姑娘听说过他的名号吗?”
陆落对同行知之甚少。
像之前的邵家,陆落也不太了解,石明衡是谁,她更是不清楚了。
陆落收回了心绪,不好意思笑了笑,对华月道:“我见识浅薄,没听说过”
华月不再说什么。
面相好了,绮儿的八字很好,不需要改命即可成功;珠淮也挺好的,顺其自然,她将来会有个意想不到的前程。
所以,陆落建议华月,不要轻易请人改她们的命。
“改命很危险,一旦发生了错乱,这人的一生就再也就不回来了。”陆落道,“培养花魁,绮儿更容易些。
若是您实在不同意我的推断,也可以培养珠淮,珠淮的运势不差,您这青楼运势也不差,肯定还是财源广进的。”
华月沉默不语。
她难以下决定。
绮儿天赋极高,这点华不质疑。只是她着实太闹腾了,而且年纪也大了。
“我瞧着您不高兴。我本不这时候该给您添堵的,但有句话还是搁在前头比较好:卦金您还是要给的。”陆落道。
华月突然就被陆落逗笑了。
“我花了那么多的卦金,总不能浪费了。”华月心想,“命运常叫人意外,既这样,就试试绮儿吧。”
她终于认可了陆落的推断。
若是华月她都能知道某个人的前途,那么她也是玄女了。所以,华月决定遵从术士的话,尊重命运的奇迹。
“您放心。卦金一定会给的。”华月道。“不过,我只能先给三成,等绮儿拿下了花魁,我再给您剩下的七成。还有额外的礼金。”
“当然可以。”陆落笑道。
华月还有很多事要忙碌。而培养的重点对象改变。让华月更是忙乱。
陆落就先离开了:“我去客栈落脚,您把事情安排妥当了,后天我再来找您取三成的卦金。”
陆落还有布匹生意要和华月谈。所以她打算多逗留几天。
华月现在没心思说其他事,陆落要等她的心闲了再议。
陆落派人给湖州府送信,就说自己还要耽误几天。
“姑娘,咱们去四姑奶奶家吗?”倚竹问陆落。
四姐姐嫁到了杭州,倚竹想登门,无非是想蹭口吃的。
上次陆落帮四姐姐找回了琛琛,他们夫妻很感激她,她带着倚竹去,四姐姐肯定会好菜好饭款待她。
陆落沉吟下:“我们这次来杭州,是偷偷摸摸来的,不能叫人知道了。等下次吧,若下次再有机会,我们就去四姑奶奶府上做客。”
“嗯。”倚竹应了声,不再说什么了。
入住客栈的时候,柏兮要了间陆落隔壁的房间
最东边的房间比较大,宽敞舒服,被柏兮占了;陆落和倚竹就在稍小的一间里。
“不要下去吃饭了,人多口杂的。”陆落对倚竹道,“让伙计端了饭上来。”
倚竹有的吃就行,至于在哪里吃,她不是那么在乎。
她点点头。
柏兮却下去了。
他的晚膳用得很简单,片刻之后复又上了楼。
他上来的时候,陆落和倚竹还没有吃完。
柏兮在客栈的楼梯上,回来奔波了三四次,脚步有点重,而且每次从陆落的窗前经过。
陆落终于推开门,问他:“怎么了?”
“无事,我散步消食。”柏兮道。
陆落伸头,往旁边的几个房间看了看。隔壁的几间房里,隐约透出了几分阴晦之气。
再想到柏兮来回走动,颇有几分警告的味道,陆落心中添了警惕。
“你进来,我有话问你。”陆落道。
柏兮白了她一眼:“孤男寡女的,你想占我便宜啊?”
“”
“你们吃什么呢,一股子味道?”柏兮嫌弃完了陆落,又开始嫌弃她们的晚膳。
而后,他还是进来了。
倚竹风扫残云的收尾,哧溜的喝着汤,陆落和柏兮在旁边说话。
陆落问柏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预感到了一丝阴晦。”
“隔壁六个房间,都住满了人,他们是一伙的。”柏兮道,“等退房的时候,我们离开了,我再回来杀了他们,要不然死了人,咱们还要重新找地方住,挺麻烦的。”
“你疯了?”陆落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背,“无缘无故,你就要把人杀了?”
“他们是来监视和试探你的,也许是邵家的人。”柏兮道,“这次不杀他们,他们就跟到湖州去,到时候还是麻烦。再说了,他们有意害你,难道等他们先动手了,你再去杀了他们吗?”
世俗的道德,都不太赞赏“先下手为强”的杀戮。
哪怕是律法,也只鼓励正当防卫,而对正当防卫的要求尤其苛刻,需得对方先动手了。
自己先动手的,就是杀人犯。
柏兮却不太懂这点,他喜欢防患于未然,信奉先下手为强。
他曾经生活在草原上,带着几分动物的习性,若是不先下手,就要被诛。
这也是为何老祖容不下柏兮。
“当然要等他们先动手,他们没动手,你就没有动手的理由。”陆落道。
柏兮眼眸微沉,他觉得陆落这句话不可理喻。
明明察觉到了对方意图不轨,却非要等对方动手了再反击,岂不是自找麻烦?
“万一他们中途改变了主意,不想动手呢?那么你先动手,就变成了杀戮。”陆落道。
她不想跟柏兮生气,而是耐心把道理说清楚。
“在我动手之前,我都没察觉到他们的改变,那么他们还是想动手的。至于他们是否会放弃动手,那是他们的事。”柏兮道,“妇人之仁!”
“这就是为何中原的术士容不得你,说你心术不正了!”陆落道,“我们中原人不这么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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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震慑(陆芳1219和氏璧+)
暖春的夜风熏甜,新月似钩,轻晕的月色溶溶如水。
陆落情急之下,按住了柏兮的手背,回神间,她悻悻将手抽回来。
柏兮看了眼,眼神停顿时间有点长,他一直想反握住她的手,最终还是很不屑,就没有动,直接陆落将手收回去,他又有点后悔。
陆落请求柏兮,不要轻举妄动。
她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柏兮骂她“蠢不可及”。
柏兮说察觉对方意图不轨,就要先动手把他们全杀了,陆落不同意。
“你的术法,足够威慑其他术士。”陆落道,“若他们真是邵家的,为何会跟踪我?不如你先布个阵,把他们吓走。”
柏兮蹙眉。
“妇人之仁,愚蠢!”他不耐烦道,“你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做梦!能威震敌人的,只有鲜血和死亡。”
陆落沉了脸:“你现在把他们杀了,就师出无名了。若他们背后的家族急红了眼,联合全中原的术士追杀你,更是后患无穷。一次任性,就会酿成数不尽的大祸,更是麻烦不断。”
柏兮脸色倏然回转。
他从陆落的话里,听出几分不同寻常来:陆落担心他被其他术士追杀,没完没了。
当然,陆落绝不是关心他,而是怕自己被他牵连。
饶是如此,柏兮也觉得陆落有点小良心,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
陆落的小良心。让神很满意,神就决定听她一回,作为恩泽。
“好,那就吓吓他们。”柏兮道,“以后他们再找过来,你吃了亏别找我哭。”
“我自会防备。”陆落翻了个白眼。
他们这厢说完,倚竹已经把桌上的汤汤水水,吃得一干二净,还意犹未尽咂摸着嘴巴,望着陆落。
陆落知道她没有吃饱。就摸了下她的脑袋。道:“晚上少吃些,免得积食了,明天晌午我们去吃好的。”
倚竹高兴起来,眼睛亮晶晶的。连连点头:“好。”
柏兮撇撇嘴。觉得陆落养倚竹。跟养条狗似的。
当初他大怒之下,差点将倚竹弄疯了,作为对陆落的警告。
可他一念之仁。放过了倚竹,陆落从此就他多了份感激。
倚竹也不记得那天的事了,甚至不记得柏兮了,看到柏兮她也不害怕。
话说完了,柏兮起身离开。
陆落和倚竹简单的梳洗之后,也躺下了,两人并头而睡。
倚竹没有心思,倒头就睡着了,陆落则想着隔壁住的那些人,一直留着心,压根儿没有睡意。
客栈渐渐安静了,静得能听闻远处的蛙鸣。
灯火渐渐熄了,月色就从雕花窗棂的薄纱透进来。
陆落听到了敲更的声音。
快到了三更,她堪堪想要入睡,倏然一阵尖锐急促的叫声,从走廊的尽头传过来。
倚竹猛然就醒了,十分的惊觉。
陆落也坐起来。
“姑娘,怎么了?”倚竹揉着惺忪睡眼,起身要下床。
陆落按住了她,道:“无妨,你先别动,我去看看。”
尖锐的叫声越发凄厉,似人掉入了油锅里煎炸,那种蚀骨钻心的痛,从一个人的胸腔里迸发出来。
陆落听得心尖微缩,头皮发麻。
她将宽大的风氅披在肩头,罩住了她的银发,推门出去。
走廊的尽头,月色与孤灯照出昏晕的光,陆落看见一个三旬的男人,正在凄厉狂吼,使劲去挠自己的脸、抓自己的头发,似疯癫了般。
隔壁六个房间的人,全部出来了,都围着他,想要拉住他。
“七叔,七叔!”有个男孩子焦虑又失措,想要去阻止男人对自己的折磨。
结果,那男人挥手就是一拳,清脆打在男孩子的鼻梁上。
鼻梁打歪了,男孩子鼻血流了下来。鼻子酸痛,眼泪就忍不住,男孩子一脸泪一脸血,疼得弯下了腰。
有人就扶住了这男孩子。
其他人继续去拉那个中年男人:“七老爷”
所有人都乱成了一团。
最后,二楼和一楼的房客也听说了,纷纷上来看热闹,把掌柜也惊动了。
那群人中,有个壮实的汉子,在七老爷的后颈处猛然敲了一记,暂时把他打晕了。
掌柜和伙计们也将看热闹的人都疏散了。
陆落蹙眉,对方的人留意到了她,不少人望过来,毕竟她的装扮很奇怪。
她不穿风氅,一头银发惹人注意;穿了风氅遮住了头发,又显得鬼鬼祟祟。
陆落折身回房。
转身间,她瞧见了柏兮。
柏兮穿着一身素白色的中衣中裤,散了满头的青丝,身姿随意依靠着门框,目光冷漠看热闹。
见陆落望过来,他颔首示意,没有搭理她。
琼华撒了他满身,他的青丝披散在肩头,钻入半敞的领口,露出胸膛结实的纹路。
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陆落就上前,问他:“是你做的?”
“不是,是老天爷帮忙,让客栈半夜闹鬼了。”柏兮讽刺道。
陆落也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除了柏兮,还有谁能这样折腾人?
当然是柏兮做的。
陆落微微沉默。
“他会不会跟薛澜一样?”陆落蹙眉,又问道。
“不会,跟倚竹一样。”柏兮道。
柏兮想起陆落对他的态度总是不好,直接他放过了倚竹。
所以,这次他也没有痛下杀手,他虽然不明白缘由,却也知道陆落只喜欢他唬人,而不是杀人。
陆落是个很诡异的性格,做事拖拖拉拉的,斩草不除根,有时候手慈心软,着实叫柏兮瞧不起。
他忍着自己的不快,顺着她的意思行事了,柏兮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这才是神的宽容大度。
“我明白了。”陆落低声,转身就回房了。
柏兮依靠着门框,静静看了半晌。
邵家的人都望过去,目光里带着锋刃一样的寒光,柏兮很轻蔑的回视。
他淡淡的回视,叫所有人毛骨悚然。
半个时辰之后,这群人退房离开了。他们一共十个人,有人扛住被打晕的七老爷,悄无声息走了。
柏兮知道,他们这次是回家,而不是去湖州。
陆落暂时能安宁了些。
这种安宁,也不知道何时又要被打破,柏兮撇撇嘴,不想同情那个愚蠢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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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求月票,求推荐票~~加更感谢陆芳1219同学打赏的和氏璧~~其实落落有个堂妹的设定是叫陆芳,过段时间就要出场了,好有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