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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15端木景晨     盛世芳华txt下载     盛世芳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65章出题(第四更,求月票)

    陆落在滕家逗留片刻之后,起身回了铺子。

    她喊了夏廷玉,让夏廷玉去买些没有染色的白坯绫,送到滕家的染坊去。

    “买五批送过来。”陆落道。

    夏廷玉不解:“滕家不是烧了吗,您买了白坯绫送过去做什么?”

    陆落就说,自己要买下滕家染坊。

    “我已经去和主人家商量过了,价格我很满意。”陆落道。

    “可滕家当家做主的人死了,儿子才四岁,没个继承人,您买下这染坊做什么?”夏廷玉很担心,“您别叫人骗了。”

    陆落就道:“滕家的大姑娘,继承了她父亲的手艺,她可以染布?”

    “多大的姑娘,小女孩子会染布?”夏廷玉瞠目结舌。

    陆落轻轻瞥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夏廷玉就面红耳赤,尴尬到无地自容。

    说人家姑娘不行,岂不是暗讽自家的东家?

    他的东家也是小姑娘。

    东家听了,指不定以为他心生反骨,起了异心呢。

    夏廷玉自悔失言,正要描补,却听到陆落道:“她会不会,我也不知道,所以叫你送了白坯绫去试试。”

    “万一她拿出从前的旧绫来骗咱们呢?”夏廷玉把商场上的阴谋,面面俱到的考虑。

    陆落道:“新的和旧的,您还看不出来?就算您拿不准,我也可以找二伯母那边的老管事鉴别。她若是弄鬼,自然就不买了。现在又没花钱,怕什么呢?”

    现在拿布过去,只是花几匹白坯绫的钱,不值什么。

    夏廷玉一听,点点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喊了小伙计,让小伙计去买五匹白坯绫回来。

    白坯绫销量低微,千丝斋这等小铺子没存货,要去大的布匹行拿。

    小伙计从掌柜的手里接过银子。转身就快步跑去了。

    “姑娘,昨日下午我没事,去其他布行逛了逛,您猜怎么着。又有了新的鸂鶒绫。”夏廷玉告诉陆落。

    仿制品出现了。

    鸂鶒绫的畅销,让仿制品跟风而至。

    “最好的鸂鶒绫,倒也和滕家的差不多,但是价格是滕家鸂鶒绫的三倍;差的就没法入眼了,一成都不及。”夏廷玉道。

    夏廷玉说这话。并非无目的。

    他想告诉陆落,仿制出现了,新的替代品即将泛滥,正宗的鸂鶒绫,到今年下半年就要变得要被淘汰了。

    这时候再去买滕家的铺子,赚头很少。

    “你去买几匹回来,我看看成色。”陆落道。

    夏廷玉道是。

    一个小伙计看店,夏廷玉也出门去了。

    陆落往后头逛逛,看到了柏兮。

    “嘀咕什么呢?”柏兮问陆落。他方才听到了陆落和夏廷玉说话,问陆落在说什么。

    陆落知无不言的告诉了他。

    “要做大买卖啊。”他讽刺陆落。

    “可不是嘛?”陆落笑道。“不做大买卖,怎么养活得起您这种家奴?”

    “我一个月十两银子,要你养活?”柏兮冷冷瞥了眼她。

    陆落发现,柏兮穿了件新的长袄,布料是进价三十两银子一匹的青灰色暗纹绒圈绵。

    这种料子,目前在布料行买一百两银子一匹。

    柏兮有他的讲究。

    他们说话的功夫,夏廷玉回来了。

    他买了三匹鸂鶒绫,分上中下三等。上品的也染得华丽轻盈,色泽光亮,穿在身上能鲜艳。

    这种鲜艳。是很清淡而艳,似花瓣,而不是似涂料,很自然。

    “还不错”陆落摸了摸这匹上等的。

    中品和下品完全没有可比性。

    “是吧?”夏廷玉也道。“我也看不出和滕家的有何不同。”

    “再看看吧。”陆落道。

    说着话儿,小伙计已经买了五匹白坯绫回来。

    陆落亲自送到了滕家。

    她将白坯绫交给了滕老太,对她和滕元娘道:“我要两匹大红、一匹露桃红、一匹笕红,一匹银红。”

    “怎么全要红的?”滕老太不解。

    滕家的染布,卖得最好的不是红色,而是佛面金和月白色、淡蓝色。

    陆落却只要红色。让滕老太摸不着头脑。

    滕元娘接口道:“祖母,从来只有主顾挑,哪有咱们挑的道理?姑娘要什么样儿的,染什么样儿就是了。”

    她二话不说的接下来了。

    陆落微微颔首,觉得这小姑娘颇有当家做主的魄力。

    “那你三天后讲布染好了,直接送到辛安渡街的千丝斋去。”陆落道。

    “千丝斋?”滕老太和滕元娘没听说过。

    陆落告诉她们:“那间小铺子,那是我开的,只营喜布”

    “哦”祖孙二人恍然大悟,怪不得专挑红色的呢。

    陆落走后,滕元娘左思右想,觉得此事可行,那位姑娘是个贵人,她要认真将这匹布染好。

    “祖母,我去趟园圃,摘些新鲜的红花和苏枋回来。”滕元娘对她祖母道。

    滕老太颔首,让她快去:“早些回来,别走夜路。”

    滕元娘道是。

    陆落放下了五匹白坯绫,就直接回了家。

    傍晚的时候,她的二姐陆苏,带着她丈夫回到了湖州府。

    二娘陆苏的丈夫叫沈宗,他生得模样清秀,就是个子比较矮。

    陆苏在京里养大,不知是遗传还是风土,比江南的姑娘都高。

    于此,她站在丈夫身边,跟她丈夫一样高的肩膀。

    因二娘是姑娘家,又是修长的颈,远远望过去,竟然比她丈夫要高半个头。

    “母亲,五妹妹!”陆苏瞧见垂花门口的陆落母女,喜盈盈的开口,可走进几步,眼泪就掉了下来。

    “二娘,母亲瞧瞧你”闻氏笑着携了她的手,仔细打量,“没有瘦,腰都圆了,你婆婆和姑爷把你养得好。”

    陆苏这才破涕为笑。

    姑爷也见礼。

    沈宗言语温柔,对闻氏毕恭毕敬。

    陆落比二娘还要高,于是沈宗看到陆落,惊觉陆落也好高。

    “五妹妹,你这头发”陆苏慢半拍才发现陆落的头发不对劲。

    陆落的头发虽然是银色的,却很柔顺漂亮。

    她穿着月白色卷草纹的风氅,白狐毛的领子衬托着她凝雪的肌肤,与她的头发连城一色,一眼望过去很美艳——美得很别致。

    再仔细一看,才知道她满头的银丝。

    “我是得了仙机。”陆落仍这样解释,这话她都说了几百遍,自己都快要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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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布成

    二娘陆苏归宁,带了三大车的礼物。

    她在婆家非常受宠。

    陆苏的婆家苏州东沈,乃是苏州沈氏中最有钱的,比二伯母娘家更富饶。

    陆苏婆婆比较强势,妯娌多精明能干,唯独陆苏寡言少语,不争不抢的,反而得了她婆婆的青睐,格外欣赏她。

    陆苏从小被大姨娘折腾惯了,没什么野心,有口吃的

    有片瓦遮身,她就很感激了。

    这点小要求,在富饶的东沈显得特别无欲无求。

    她嫁过去之初,从来不拿官家千金的身份出来压人。

    沈家是商户,哪怕再有钱,骨子里都有些自卑,觉得低人一等。

    陆苏不提自己的父亲,她婆婆和妯娌不会觉得她没用,反而以为她懂事、沉稳、知轻重。

    他们族里,从前娶了个县官的姑娘,那位妯娌拿着款儿比公主大还,让沈家饱受折腾。

    有了对比,陆苏的安静不争更是难为可贵,没人不夸她的。

    她在族里都落个贤惠名儿。

    至于她丈夫沈宗,比她小三岁,长得很俊朗,唯一的缺点就是个子小。

    他个子矮,可能是缺什么盼什么,故而他不会嫌弃陆苏比他高,反而很荣耀。

    他走到哪里,看到自己修长高挑的妻子,弥补了他自己身量的不足,他满心欢喜。

    他们夫妻情投意合,志趣相同,婚后十分的美满。

    现在,陆苏又生了个大胖小子,沈氏更是器重她。

    她这次回府的礼,比长孙媳妇的礼都重,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她婆婆用私房钱添置的。

    “我很好,母亲。”被闻氏问道在婆家的生活,陆苏满面幸福。虽然也有点磕磕碰碰,但不值一提。

    她说到自己的婚姻。眼睛就湿了:“当初是五妹妹要把我送回来的,真是活了我一命!”

    婚姻是女儿的第二次投胎。

    这次的投胎非常理想,都是陆落建议她回湖州府的结果,二娘心中非常感激。

    她也说到了死去的三娘。

    “她那时候抢了我的姻缘。我真恨死了她。如今她死了,我也不同情她,我仍是恨她,她罪有应得。”陆苏道。

    陆落和闻氏就笑了。

    陆苏脸微红:“我越发小里小气的”

    “不,二姐姐只是越发坦率了。刀子劈在心上。伤痕是一辈子也抹不去的,说什么死了就原谅她,无非是体面话,自己落个宽容大度罢了。”陆落笑道,“二姐姐说的,只是真心话而已。”

    二娘越发率真,说明她的生活很如意,有人捧着她,护着她。

    二娘也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昨日陆慕还说这位姐姐总是愁眉苦脸。如今彻底不见了。

    一家人见了面,二娘也见到了三姨娘和其他人。

    她对三姨娘还是淡淡的。

    三姨娘也自知跟二娘没恩情,不往上凑。

    饭后,闻氏将二娘夫妻安排在后面的抱厦住下,就是当初七娘住的。

    “明儿一早,再去北府请安。”陆落道,“昨日四姐姐也回来了,老祖宗那边只怕热闹得很,晚上咱们就别去打扰。”

    陆苏回到湖州府的时候,二伯母的四娘早已出阁了。她们姊妹没怎么见过,陆苏对四娘不太熟。

    睡了一夜之后,次日陆落和闻氏就带着陆苏两口气,去了北府。

    好几日没见了。又是当着姑奶奶和姑爷,老太太满面笑容,要留陆苏在她身边住,不计较闻氏和陆落。

    “好事成双,两位姑奶奶归宁!”老太太很欢喜,“这次一定要住到二月。再回去不迟!”

    “这当然好。”陆苏笑道。

    她丈夫也想多住些日子。

    到了正月初九,是陆其钧去世一周年的日子,称为“小祥”。

    小祥之后,除了陆其钧的妻子、儿子和未出阁的闺女,其他人都除服了。

    出孝之后,北府终于可以热闹一番了。

    到了正月十一,老太太特意请了戏班子,在普安院搭台,给两位姑奶奶和姑爷接风。

    “老太太这次怎么有点怪?”二娘察觉到不对劲,悄声问陆落。

    陆落失笑。

    回去之后,陆落将七娘的事,告诉了二娘。

    二娘又惊又怒。

    “她真疯了?”二娘反问。

    “你想去看她吗?”

    “我犯|贱啊?”二娘脱口而出,说罢又觉得自己粗鲁,轻轻咳了咳,“我又不是大夫,看了也没用。这个时候去看她,老祖宗也未必喜欢,算了吧。”

    陆落失笑。

    这次二娘回来,的确很不一样了,她说话随意了很多,她不再那么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过日子了。

    陆落欣慰舒了口气。

    这一天,陆落陪着二娘,在北府赴宴,就忘记了今天约好滕元娘,让她送布去千丝斋。

    但是滕元娘没忘。

    五匹鸂鶒绫染好了,滕元娘去街上雇了马车,让车夫帮忙装在车里,直接去了辛安渡街。

    她很快就找到了千丝斋。

    下了马车,滕元娘让车夫先等着,她自己进了铺子,看看陆落在不在。

    结果,铺子里有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似某位权贵门第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正由两个小丫鬟陪同着,挑选喜布。

    “这匹不行,镜花绫太次了些,这颜色也着实重了,不够好看。我买这种布,不如直接倒一碗朱砂在身上!”这位管事的妈妈四十来岁,言语格外苛刻。

    “绒圈绵的红布,没有吗?”

    “您瞧我们这小铺子,哪里进得起绒圈绵啊?”掌柜的陪着笑脸,“听说,如今这绒圈绵只有殷家铺子有,您不如去那边看看?”

    “我就喜欢你们这铺子,专门做喜布的,吉利,这也是我们太太的意思。我家姑娘什么都不缺,独独缺些福气。”说着,这位妈妈就叹了口气。

    她左挑右选,仍是没有中意的布,有点恼怒。

    这时候,她余光瞥见了滕元娘。

    “怎么来了个小叫花子?”这位管事的妈妈吃惊道,“快赶出去!”

    滕元娘吓一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也是挺干净的葛布衣衫,怎么成了叫花子?

    “我不是讨饭的,我来送布的!”滕元娘气上来了,凭借着年幼无知,一股脑儿喊了出来。

    “你?”这位管事妈妈好笑,“你能送什么布?这里可都是绵、缎、绫、罗、纱,不要你的葛布、蕉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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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震惊

    十几岁的小孩子,最是气盛且虚荣。

    几句言语上的轻视,对大人可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孩子却觉得是极大的侮辱。

    滕元娘是来给陆落送染好的绫,却被这么个趾高气昂的主顾一通刁难,先说她是叫花子,又说她送的麻布。

    “我不是送葛布、蕉布的!”滕元娘气得脸通红。

    她瞪着眼,盈盈如水的眸子里倒出来那位管事妈妈刻薄的唇,和含讽的眼。

    “您是滕家姑娘吗?”掌柜的这时候才有机会说话。

    夏廷玉没瞧见滕元娘进来,倒是这位管事妈妈先注意到了。

    还没等夏廷玉说话,这位妈妈就数落起了滕元娘,夏廷玉一头雾水。

    夏廷玉亦好奇这位是谁,直到此刻滕元娘说她的绫布,他才想起来,三天前他不是派伙计买了五匹白坯绫,姑娘送到了滕家去吗?

    这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穿着细葛布的袄子,头上还带着白绢花,仍在热孝,不正是滕元娘?

    “是!”滕元娘没好气道。

    “那您的布呢?”夏廷玉露出了笑容,希望缓解尴尬的气氛。

    滕元娘越发没好气,总感觉这掌柜一脸奸笑,跟这位刻薄的主顾是一路人,瞧不起她。

    “在外头车上!”滕元娘道。

    “您稍待”夏廷玉热情道,“我们去替您搬。”

    说着,夏廷玉就带了两名伙计,去把滕元娘染好的布搬下来。

    这时候,刻薄的主顾仍在说滕元娘:“能有什么好东西啊?你这小孩子,什么次品也往布匹行送?”

    这位主顾人称吴妈妈,是聂家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

    聂家的老爷曾经做过刑部侍郎,十五年前致仕,带着家眷回到了湖州府。

    八年前,聂侍郎寿终正寝。现在的聂老爷,是聂侍郎的儿子,没有功名,不过是吃祖业。

    老太爷都去世八年了。聂家还一直以侍郎府自居,特别傲气。尤其是聂太太,出身京师,自从跟着公婆到了湖州府,就没有如意过。

    聂太太自恃高人一等。身边的家奴多少染了点习气。

    比如这位吴妈妈,是服侍聂太太多年的,原本就是湖州府人,如今反而瞧不起湖州府了。

    她对湖州府的轻视,是刻在骨子里的,为人则有点嘴碎、爱说闲话。

    比如她现在说滕元娘,完全是因为顺口,绝没有故意寒酸她的意思。

    就是这种顺口的嘴碎,才叫人讨厌,偏偏吴妈妈自己不知道。

    “哪家的小姑娘。嘴巴这样不饶人?以后哪个婆婆这么倒霉,要你做媳妇?”吴妈妈说滕元娘。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是平常说惯了的,聂府其他人还要奉承说她口直心快。所以,她现在说滕元娘,也是带着一种“唠嗑”的意思。

    滕元娘则受不了。

    一般人也受不了。

    这时候,吴妈妈也看到了滕元娘头上的白绢,问:“你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妈?”

    她是真的在问,而不是骂人。虽然她态度傲慢。

    滕元娘则盛怒,她想冲上去,教训这位刁钻的女人几句,夏廷玉和小伙计已经抱了布进来。

    五匹绫布。一匹大红的,光滑柔软,质地轻薄,它是很艳丽的红,偏这种红不像是朱砂的生硬,而是自然。

    披上这种大红。就像批了朵大红秾艳的花,颜色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哎呀,这绫布好,这绫布好!”吴妈妈的目光,也立马被这鸂鶒绫吸引,平素万事挑三分错来显示自己有见识的吴妈妈,此刻却满口称好。

    她终于替自家姑娘找到了如意的嫁衣,回去可以跟太太交差了!

    “这是仙女染的布吧?”吴妈妈的心,被这匹大红的鸂鶒绫紧紧抓住了。

    她主子家的姑娘是五月中旬出阁,那时候衣衫单薄,没什么比轻盈的绫布更适合的。

    况且这绫布如此美丽,像一朵被霞光染透的云,轻薄飘渺。

    做成嫁衣,那姑娘家出阁,绝对是美艳绝伦!

    吴妈妈再也看不见其他了,满眼都是这批大红的鸂鶒绫!

    “我就要这匹了!”吴妈妈兴奋道,“还有吗,再来几匹这样的”

    而后,她又瞧见了后头伙计搬进了的露桃红、银红。

    新娘子要穿一个月的红衣,新婚当天是大红,其他日子便是桃红、粉红、银红等。除了大红的,其他红也要。

    吴妈妈瞧见伙计搬进来的两匹露桃红的,简直像是搬了树桃花进来。

    绫布轻盈,衬托着桃蕊般的颜色,光滑凉软,似花瓣般。

    吴妈妈彻底惊呆了,很久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绫布!

    哪怕一百两银子一匹,她也要买回去的!

    太太和姑娘最讲究穿着,好看就行了,价格无所谓!

    “还有这个、还有这个,我全要了!”吴妈妈激动道。

    “不卖!”滕元娘在旁边道。

    吴妈妈回眸,瞧见这个衣着简朴,像个穷花子的姑娘,突然想起来,她说她是送绫布的。

    这绫布是她家染的?

    吴妈妈吃惊,终于正视了滕元娘一眼,问她:“你是哪家的姑娘,这是你们家谁染的布?”

    “这是我自己染的!”滕元娘道,她瞧见了这刻薄主顾眼底的满意,她更高兴了,“我是滕氏染坊的滕元娘,这是我家的祖传手艺。”

    “是是,这是鄙号东家令人将五匹白坯绫送到滕氏染坊,请滕姑娘染的。”夏廷玉帮忙说话。

    吴妈妈更是目瞪口呆。

    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这么有能耐?

    这怎么可能呢?

    “你爹不是死了吗,这布到底谁染的?”吴妈妈吃惊道。

    原来,这就是鸂鶒绫,比原先更好三成的鸂鶒绫!

    去年鸂鶒绫那么红火,聂太太讲究吃穿的人,怎么可能不买?买过鸂鶒绫,多少就听说过滕家的惨事。

    每个人都喜欢八卦旁人家的惨事,来侥幸自己多幸福,聊以安慰自己平庸枯燥的人生。

    吴妈妈见这丫头身戴重孝,又是送布的,一时间就明白,她真是滕家的姑娘。

    滕家如此只剩下老弱病残,就属这位姑娘最大,除了她还有谁能得到滕家的秘方,染出这么精美的鸂鶒绫?

    吴妈妈惊愕万分看着滕元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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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大师傅

    滕元娘送过来的布,别说天性喜欢鲜艳颜色的女人,就是夏廷玉和两名伙计,也被惊艳了。

    特别是夏廷玉,从前在二太太沈氏的布匹行里,跟布匹打了半辈子的交道,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好的绫布!

    像这种绫布,颜色秾艳却不沉重,衬托着绫布的轻软,像一身烟霞或花瓣,没有半分沉重感。

    若是在大的布匹行,经过商家的渲染,这种布买一百两银子一匹也是有价无市。

    这种布即将大火,他们的生意终于可能有起色了,夏廷玉大喜!

    “这几匹布,我全要了!”吴妈妈也知道,此刻不能和这位小叫花子针锋相对。

    买下这几匹布回去,太太还不得重重有赏?

    太太素来大方,赏赐过二十两,就够吴妈妈添置几套首饰了或者买几块地了。

    “说了,不卖给你!”滕元娘道。

    这次,她不再愤怒,而是骄傲又解气,静静看着这位势利眼的妈妈。

    滕元娘这次的布染得特别好,她知道陆姑娘一定会喜欢的。

    别说小主顾,就是大生意来往的,陆姑娘也会维护她。

    陆落喝过滕元娘家那油污污的茶,一下子就收服了滕元娘的心,她格外信任陆落。

    “掌柜的,这几匹布多少银子,您说,我立马派人送给您。”吴妈妈不理睬滕元娘,转脸问夏廷玉。

    这位妈妈虽然骨子里傲气自负,却不乏精明。

    她知道小姑娘生气了,也知道此事千丝斋能做主,就直接绕开了这小姑娘,问夏廷玉。

    吴妈妈觉得铺子里都会维护主顾,而她是聂侍郎的家奴,更是得罪不起,掌柜的肯定会卖给她的。

    吴妈妈带着轻松的笑,故意不看滕元娘。气死她,只望着夏廷玉。

    夏廷玉就笑道:“您也听到滕姑娘说了,她不卖!”

    吴妈妈的笑,就僵在脸上。夏廷玉的话。似打了她一个耳光,她一时间涨地面红耳赤。

    她一进来就表明了身份,她是聂侍郎府的管事妈妈。小地方的低贱商户,居然敢不给她面子?

    她能进来,他们都应该感恩戴德!

    “叫你们东家来!”吴妈妈发怒了。厉喝夏廷玉,“尊介如此不知好歹,我倒也瞧瞧东家是个什么体面人,好大的脸!”

    吴妈妈在恐吓夏廷玉。

    聂家去世了八年的老太爷做过侍郎,那是高官,至今余威仍在,至少能恐吓低下的商人。

    商人位于四民之末,竟敢不给聂家的面子,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陆落开这铺子,并不隐瞒任何人。只是聂家和陆家隔了十万八千里,几代都没有过来往,聂家不知晓此事。

    聂家甚是都不知道陆落此人。

    “我们东家忙得很,没空来见您。”夏廷玉笑道,“您如此无礼,以后鄙号不再做您的生意了,您请回吧!”

    滕元娘诧异看了眼夏廷玉,同时眼底产生了几分依赖。

    她没想到这位掌柜如此硬气,敢把生意往外赶!

    滕元娘闻所未闻,心里突然想:“要是能把染坊卖给陆姑娘。有她这样的人,有这样的掌柜,才是滕氏染坊之幸。”

    “你你居然敢这般狂妄!”吴妈妈愤怒指了夏廷玉,“你不去打听打听。我家主子是何等人!”

    “你去打听打听,千丝斋的东家是何等人!”夏廷玉倏然脸色一沉。

    他这话,说得吴妈妈心里一惊。

    开门做生意,敢这么欺客的,可能有点来历,还是回去探个明白。再来砸场子。

    吴妈妈气哄哄走了。

    夏廷玉的后脊梁骨从来就这么直过。他望着这位刁钻又小气的主顾,扬眉吐气!

    东家有个权倾朝野的叔公,连府尊大人都巴结她三分,她又得了仙道,夏廷玉有什么可低声下气的?

    况且,滕元娘送过来的布,如此精美绝伦,市面上罕见,这是要大火,千丝斋也要大旺。

    东家和夏廷玉的生意,都要靠这位滕元娘,别说是为管事的奴婢,就是聂太太亲自来了,敢惹了滕元娘,夏廷玉也要把她赶出去。

    回眸间,见滕元娘一脸感动的样子,夏廷玉欣慰道:“滕姑娘,快到后面小厢房喝茶,我这就派人去请东家。”

    “多谢您,掌柜的。”滕元娘情真意切道。

    陆落正在家里陪着二娘,突然听到铺子里的伙计来禀事,也立马想起了滕元娘。

    “五姑娘,您没瞧见那些绫布,轻软又秾艳,像把花瓣摘下来纺织成了布,一点也没有朱砂的生涩。”伙计很激动,不停对陆落道。

    陆落失笑,问:“有这么好?”

    “小人都说轻了,姑娘您亲自去瞧,您肯定喜欢!”伙计道。

    陆落笑了笑,怀着期盼的心,到了千丝斋。

    她开了几个月的布行,大致知道上品布是什么样子,下等布是什么样子,她在心里粗略估计了下。

    结果,到了千丝斋,瞧见了滕元娘染的鸂鶒绫,陆落仍是震惊了。

    这些绫布的白坯原就是最上等的,被滕元娘染过之后,越发惊艳。

    大红的布,红得光亮柔软,颜色却不沁出半分,像大红的霞光被包裹在里头,格外的醒目璀璨。

    桃红的,则是粉嫩娇艳,没有半分窒涩,似桃花的雾。

    “这都是你染的?”陆落惊喜万分,无意识问道。

    “是。”滕元娘道,神色虽然沉稳,却也有几分小孩子的得意。

    “真好,比从前的鸂鶒绫都要好三成!”陆落道,“你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滕元娘听了此话,明明不意外,却也高兴。

    她把父亲染布的精髓学到了。

    哪怕她把染坊卖了还债,滕家的染技也会永远传承下去!

    “我要聘请你做大师傅!”陆落道,“我不用你教给其他人,就是你来做染坊的大师傅!”

    “我?”这下子轮到了滕元娘震惊。

    她不是不相信能自己的能力,而是世俗对女人的偏见,以为女人就是愚笨而傻的。

    让她挑起染坊的大梁,她想都不敢想,而且她才十三岁啊!

    她睁大了眸子,既不敢相信,又带着迫切,望向了陆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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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天运气特别不好,早起高高兴兴赶飞机来峨眉山参加好基友的婚礼,结果提前一个半小时到了机场,被航空公司告知超票了,我值机好的机票没有了;我被迫改签,在机场滞留了六个小时,然后在某餐厅里码了第二章;现在,我正在从成都去峨眉山的火车上码这一章,总感觉特别有意思。

    可能有点粗糙,等我到了酒店,再慢慢修改~(未完待续。)

第069章旺铺

    陆落的建议,让滕元娘难以置信,她从不知道自己这么幸运!

    她从小爱染布,从染料的种植、调色,到将布放到青楻大池里,她都有自己的心得。

    她十岁就能在师傅们体力活的帮衬下,染出上佳的佛面金,比父亲和场头大师傅们都染的好。

    “咱们家出了位神才!”父亲在世的时候,带着欣慰与遗憾道,“可惜是个姑娘,再好的染艺也是白费,合该我们滕氏染坊没这个福气,你要是个儿子就好了。”

    也就是从那之后,她父亲偷偷教她更多的调色和染艺,如今滕元娘会用家里种植的菘蓝、苏枋、红花等染料植物,调治出二百多中浸染色。

    父亲也将看家的秘方,全部教给了她。

    滕元娘想起来,心里就发酸,父亲真是很奇怪的,一边说女儿不行、祖业传男不传女,一边看着她琢磨染艺,又心疼极了,毫无保留教给她。

    父亲只怕也是心里过不去,不该传给女儿的,以后女儿要带到外人家去,祖宗的秘方要被泄露,就不停告诉她说:“我是怕自己哪天出了事,染艺就失传了。咱们滕家的染艺,只传长男,连你叔叔们都不应该知道。”

    这话是告诉她,别说女儿了,就是次男也不能学染艺,要她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不过,她没有叔叔,她父亲是独子。

    没想到,一语成谶,果然天降横祸,父亲离开了人世,她成了滕家染艺的唯一继承人。

    滕元娘并未想过将这份染艺带出滕家。也没有想过嫁人。

    她要帮衬她弟弟,把祖业传下去。

    “多谢姑娘!”滕元娘确定了陆落真的要请她做场头大师傅,当即点头了,没有半分怯意。

    滕元娘答应做陆落的场头大师傅,陆落当即买下了滕家的染坊。

    “这些钱,够还账吗?”陆落问她。

    若是不够,陆落可以帮衬她。

    想要收买人才。肯定要下血本。陆落以后想在布匹行立足。全靠这丫头。

    “够的!”滕元娘立马道,不想占陆落便宜。

    去年她家生意太好了,不少布匹行送白坯布过来染。父亲做生意刻苦,全收下了慢慢染。

    铺子失火之后,烧掉的白坯布太多了,一千二百两是不够的。

    滕元娘不想告诉陆落。

    她不说。陆落也打听不出她家里的账务,更不好贸然出手。

    到了正月十四。二伯母带着四姐姐,到南府做客。

    闻氏专门请她们母女,让陆落和二娘陆苏作陪。

    席间,陆落说起了滕家。问二伯母:“滕家的欠债都还给你了吗?”

    陆落既是关心,也是变相打听滕元娘的债务。

    “还有四百两没还。”二伯母道,“滕氏染坊一共欠下我们八百多两。好歹还了一半。”

    陆落眼珠子转了转。

    “二伯母,您知道滕家大概欠了多少债吗?”

    “少说也有二千两吧!”二伯母道。“怪可怜的,烧死了当家的,又欠下巨款。你不是买了滕氏染坊?”

    滕家突然有钱还债了,让二太太很吃惊。

    一打听,才知道是自家的冤大头侄女,买下了滕家的染坊,花了一千二百两。

    二太太觉得不值,那点铁锅、棍头、天平和青楻大池,根本不值钱!

    值钱的是秘方,和会用秘方的人!

    二太太知晓陆落有主见,无需她谆谆教导,也不好说她什么。

    “是啊!”陆落道。

    她又问二太太:“二伯母,您愿意不愿意买下滕家的铺子?”

    “铺子?”二太太不懂,“那铺子不是烧了吗?”

    被火烧过的房子,不太吉利;烧死了人,就算阴宅了。

    阴宅既不能做生意,也不能住人。

    “铺子烧了,地基没烧啊,盖三间铺子就是了。”陆落道。

    闻氏和四娘、二娘一直默默听陆落和二太太说话。

    直到此刻,闻氏才轻声道:“落儿,你太胡闹了,烧死过人的地方,怎么再开铺子做买卖?你想要赔本啊?”

    “风水上说,‘火烧旺地’。滕家从前不走运,去年终于大旺,结果承不住,不管是天灾还是*,总归铺子是烧了。

    铺子虽然烧死了人,可大火早已改变了四周的阴煞,让其充满了生吉福气。再在那里盖铺子,生意会非常红火的。

    二伯母,我若是去买,滕元娘会以为我是可怜她,想替她还债。她自尊自重,我以后还要依仗她,不可毁了难得的信任。

    所以,我忍痛割爱,将那个铺子让给了你,你若是买下,肯定会有大赚头的。”

    闻氏看了眼陆落,不说话了。

    陆落到底是何种用意,闻氏也看不出来,多说多错。

    四娘和二娘,面面相觑。

    唯有二太太沉默了。

    说起信任,没有人比二太太更信任陆落,她术法有多高超,二太太领会到了。

    “那好,我买下了!”二太太道,“不过,我是买地盖铺子,不是施舍,我可给不了高价!”

    四娘和二娘都震惊转眸,看着二太太,尤其是四娘。

    “娘怎么这样宠落妹妹?”四娘大为惊讶,“生意上最讲究吉利了,落妹妹都没说几句话,娘就买下了烧死过人的铺子,这着实荒唐!”

    转而四娘又想:“落妹妹的叔外祖父是闻乐喜,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权势比阁老们都大。娘如此讨好落妹妹,是不是想接下皇商了?”

    有了这层考虑,四娘一个字也没说。

    四娘不开口,身为陆落姐姐的二娘陆苏,更是不愿意打搅了陆落的计划。

    那边,陆落和二太太还在谈。

    二太太说:“一百八十两,否则我不买了!”

    “您这也太抠了,那样的一块地基,怎么也值五百两!”陆落还价。

    “这可不是京师,也不是杭州、苏州,铺子也烧了,断乎不值五百两,二百两差不多了。”二太太笑道。

    她们俩竟然讨价还价,最后二太太答应,她用三百二十两,买下滕家铺子的地基。

    她派人去找滕老太接洽,滕老太喜极而泣,几乎要感恩戴德,当即就同意了,没有还价。

    “这是姑娘帮了我!”滕元娘心里明白,是陆落的帮忙,很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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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红坊

    陆落自己买下了滕家的染坊,而她的二伯母买下了滕家烧死过人的商铺地基,一时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众人猜测陆氏的用意。

    外头怎么猜的,陆落和二伯母不知道,家里人揣摩了半晌。

    “怎么买了死过人的铺子?”首先不能明白的,是老太太,“论理,你的陪嫁经营我不该管,可你们小孩子家的,不知道轻重”

    二太太都四十二岁了,到陆家二十多年,在长辈眼里,仍像个孩子。

    “娘,您放心吧,这次我知晓的!”二太太笃定道,“我自有用意,您以后就明白的。”

    “是落儿让你买的?”老太太又问。

    二太太点点头。

    老太太就想起,当初陆落帮她测看八字那点本事,厉害得叫人不得不服。

    同时,老太太也有和四娘一样的揣测,她以为二太太打皇商的主意,想要讨好闻乐喜,当即不赘言了。

    她不能扰乱了儿媳妇的计划。

    陆落的族叔陆锦乾夫妻俩,也听闻陆落指点二太太买了件烧死过人的宅子,心念一动,陆锦乾自己来找了陆落的二伯陆其镛。

    “我出二千两,这块地转给我,如何?”陆锦乾道,“我最近要新开一家当铺,正缺三间铺子呢。”

    陆其镛惊愣。

    自家太太花了三百多两,买了间“阴宅”,让陆其镛头疼不已。

    不成想,这么个阴宅,居然还有人讨要?

    大家都鬼迷心窍了吗?

    “你若是想要。可以去找你嫂子,此事我难以定夺。”陆其镛道。

    二太太的生意,陆其镛有决定权。

    但是二太太亲自买的东西,那就是她的,陆其镛不能替她送人。

    “二嫂未必肯给,二哥帮忙说几句好话吧!”陆锦乾笑道,态度极其诚恳。

    听他这个话风。他居然害怕沈氏不给他!

    若是沈氏不同意。此事就没了回转,所以陆锦乾先找陆其镛。

    陆其镛又是一惊。

    原先不打算多问的陆其镛,送走了陆锦乾之后。回到了内院,找到了妻子沈氏。

    “那铺子到底有什么名堂?”陆其镛问,“怎么老七来讨,还说要给二千两。他可是精明百倍。绝不做赔本买卖的!”

    二太太就跟丈夫说,这是陆落的测算:“落儿说。这烧死人的铺子,和其他死过人的不同。火能改变铺子的运势,这间铺子必然会大旺!”

    陆锦乾吃过甜头,知道陆落说会发财的铺子。肯定能生意兴隆,所以他才厚脸皮来要了。

    他出了七八倍的高价。

    若是其他人,经不住翻七八倍的诱惑力。也许真给他了。

    二太太却绝不会。

    “这都哪儿跟哪儿的事?”陆其镛哭笑不得,“你们就瞎闹吧。她一个孩子”

    二太太并未将自己如何找到生父的具体细节告诉陆其镛。

    没了这些佐证,陆其镛将信将疑。

    见妻子脸色微沉,陆其镛满心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他不管了,爱怎样就怎样吧!

    二太太买定之后,派人去盖房子,建一栋三层楼的门面。

    “我打算开个古玩店。”二太太对总管事凌连祥和自己丈夫道。

    古玩店有讲究,主顾都喜欢清净宽敞,所以一楼是普通的柜台,摆放几件无关紧要的装点门面,二楼三楼才是做真正的古董生意。

    二太太有几家古玩店,都半死不活的,她既不想关门歇业,又不知如何起死回生,索性重新修整,投入些银子进去,将几家小铺子,变成极大的铺子。

    二太太的盘算好了,楼面也在慢慢建着。

    陆落跟滕元娘说了此事。

    滕元娘原本以为,陆家的二太太买她家的基地,是为了帮她。如今听陆落这么说,滕元娘反而更高兴,跟着陆落去了地基上看了一回。

    如今有人泥瓦匠在盖新房。

    “陆二太太真要开新的铺子了?”滕元娘吃惊之余,也带着欣喜,问陆落。

    “花钱买的东西,难道白搁置着?”陆落笑道。

    “可是我爹爹尚未小祥,会不会有人说闲话?”滕元娘担心。

    “不会的。”陆落道。

    滕元娘望着自家铺子上的地基,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一阵悲切涌上心头;而后又想到了自己清掉的巨额债务,心情又微微舒缓。

    她爹的在天之灵,能安息了!

    接下来的日子,陆落顺利从滕家手里接过了染坊。

    伙计、师傅还用从前的,只是这次是滕元娘做“场头”。

    在染坊里,场头就是掌管一切的大师傅。

    老师傅们见仍是旧主掌事,就更加用心。

    “以后,陆氏千丝染坊,就是红坊了!”陆落道。

    买下染坊之后,陆落改了个名字。

    千丝斋是她的老铺,以后所有的铺子,都是在这个基础上开分号。

    所谓的红坊,是指明清时期官府对练染业限色禁令之后的一个名称。

    限色禁令要求练染行分色而坊,只染大红、露桃红的,称为“红坊”。

    除了红坊,还有只染建黄为白的“漂坊”,只染月白色、天青色、淡青色的“蓝坊”,剩下的颜色称为“杂色坊”。

    限色禁令,虽然阻碍了染坊的全面发展,却让染坊更加专业化。

    专业才能出精品。

    现在,限色禁令尚未出现,陆落决定先行。

    对于这种决定,滕元娘不敢有异议。

    陆落送了一百匹白坯布过来,绵、缎、绫、纱都有。

    “三月初,一定要给我出第一批的布!”陆落道。

    滕元娘保证说可以。

    “这种绫布,五十两一匹。”陆落和掌柜夏廷玉定价。

    她铺子里的布,以后都订天价。

    滕元娘染的布,可以作为奢侈品来买,陆落决定把价格订的奇高无比。

    就像当初的绒圈绵,也不过如此,照样是一百两银子一匹。

    等陆落的绵出来,她要订的更高。

    “是。”夏廷玉道。

    交代了一通之后,陆落回家,她母亲告诉她说,今天有位姓聂的太太来拜访她。

    “聂?”陆落微愣,“哪个聂?”

    太后姓聂。

    母亲说聂家,让陆落以为是太后娘家的亲戚,不知何意。

    “我也不知道是那个聂,从未见过她。”闻氏道,“她说要给你赔罪,她怎么得罪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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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被拒

    陆落不知是哪个聂太太。

    仔细问过了之后,才知道有个人得罪了夏掌柜,被夏掌柜赶走了。

    陆落仍是不懂,翌日去问过了夏廷玉。

    夏廷玉立马把前因后果告诉了陆落。

    “我瞧着滕姑娘年纪小,不忍伤了她,故而将那个妈妈赶走了,五姑娘您别恼怒。”夏廷玉道。

    “您做得很好,我岂会恼怒?以后这种恶劣的主顾,禁止她登门就是了,道歉做什么呢?”陆落道。

    她拒绝见聂太太。

    聂太太听闻之后,气得大骂。

    当天她家的仆妇夏妈妈回家,将此事添油加醋告诉了聂太太,聂太太也是气个半死,她还没见过如此不识好歹的商户。

    聂太太派了七八个家丁,让他们过去,把千丝斋给砸了。

    正巧这时候,聂老爷回府,听到了她的吩咐,问怎么回事。

    “好好的,惹事做什么呢?”聂老爷说。

    聂太太气冲冲的,将此事一股脑儿告诉了聂老爷。

    “......那些商户人家,居然敢不给我们体面,以后岂不是要压着我们?”聂太太恼怒道。

    “犯不着为了点小事和商户生气,自降了身份!”聂老爷道。

    聂太太自然不依,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任由商户欺负了,就有了身份?”聂太太还是愤愤不平。

    聂老爷见妻子如此,就对她道:“你不知道,敢这么硬气的商户,肯定是有靠山。你先按兵不动,我去打听打听。若是千丝斋的东家没有来头,你再去砸了铺子。”

    聂太太这才转怒为喜。

    聂老爷的祖父,在京师的时候借口同姓,愣是是太后的娘家攀结了点交情。

    现任的湖州知府,他也是聂家的姻亲,聂太后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姨母。

    有了这层关系,陈容枫一到湖州府,聂老爷就去结交过他。

    陈容枫是个读书人,性子温和斯文。旁人有意结交,哪怕是明知有所图谋,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能过得去的,他就不说多余话。

    聂老爷递名帖见陈容枫。十次也能见到两次,从而就以为自己结交上了知府。

    过年的时候,聂老爷想要去拜年,可惜陈府尹有公务,一件杀人案忙了很久;后来又有其他乡绅去拜访,聂老爷就被推后了。

    正巧这天,他想要去拜访陈容枫。

    他没有见到陈容枫,却见到了陈容枫的总管事。

    总管事和聂老爷闲聊了几句。

    聂老爷的话,就围绕着“千丝斋”说了几句,问总管事可知道对方东家是什么来历。

    他也不是专门来问千丝斋的。只是闲谈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此事。

    “若府尊的总管事都知道千丝斋,那么肯定就大有来头,否则的话,聂家照样敢砸!”聂老爷心想。

    总管事笑道:“您问陆姑娘?她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外孙女,闻公公多次托府尊大人照顾她......”

    聂老爷光听着这话,就吓破了胆,唬得神色大变。

    任谁都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了。

    京里的权贵们可以瞧不起闻乐喜,却也害怕他,知晓他手握重权;而湖州府的乡绅们。则只有敬畏。

    聂老爷回到家,先把聂太太大骂了一顿:“幸好我拦住了你,你若是真去砸了千丝斋,现在咱们全家都活不成了!”

    聂太太也怔愣了。

    “这......”聂太太嚅嗫着唇。身子有点抖。

    聂太太欺软怕硬惯了,平素对其他人苛刻,一听到得罪了权贵,就吓得不轻,没了主见。

    “那个婆子呢,给我打出去。以后不准她登门!”聂老爷呵斥道。

    吴妈妈再也想不到,她忠心耿耿服侍了一辈子,却要被主人家抛弃,抱着太太的腿大哭。

    聂太太有点舍不得她,就跟聂老爷求情:“撵了她也没用,不如让她去给陆姑娘道个歉。”

    聂老爷气急败坏:“陆姑娘什么身份的人,要你们道歉?这个恶奴,到处给主人家惹事,就该打死!”

    吴妈妈吓坏了,使劲给聂老爷磕头!

    聂老爷的权欲心比较重,他仍在读书,虽然连秀才都没中,却总是盼着有一天杏榜提名。

    等他到了京城,那时候,他不就需要闻乐喜的提携吗?

    他巴结都来不及,哪里知道惹恼了陆落?

    他得罪了闻乐喜的外孙女,哪怕他考中了进士,也放不了官。

    秀才没有中,进士更是遥遥无期,聂老爷却觉得自己的前途都被吴妈妈和妻子毁了。

    “把这个恶奴绑起来,交给陆姑娘!陆姑娘不饶你们,我也绝不饶你们!”聂老爷原先只是打算将这恶奴撵出去,见她依依不饶的求情,反而添了盛怒,恶狠狠道。

    聂太太虽然蛮横,却也以丈夫为天,丈夫的厉词让她害怕了,果然将吴妈妈绑起来,送到了青敖湾。

    结果,那段时间陆落正在忙着接收染坊,不在家;闻氏又忙着陪二娘,听说是聂太太,又听说是要见陆落的,她不知是谁,直接没理会。

    聂太太却一连来了四次。

    陆落烦了,让丫鬟碧云去说话。

    碧云就去了,软中带硬对聂太太道:“这位太太,您不必道歉,五姑娘不认识您,您的下人不过是在我们的铺子里撒野。往后,我们不接您府上的生意,就两清了。您请回吧,若是下次再来,就别怪我们失礼了!”

    说罢,碧云转身回去了。

    聂太太从她们如此强势,当时吓得后背一身冷汗。

    这是彻底得罪了!

    聂太太回家,聂老爷也在焦虑的追问:“到底如何,给陆姑娘磕头了吗?”

    聂太太眼神里有点怯意,知道自己的家奴闯祸了,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告诉了聂老爷。

    聂老爷大怒。

    “来人,给我将这个恶婢拉下去,打三十棍!”聂老爷盯着聂太太,转而又看到了她身边的吴妈妈,怒焰高炙。

    “老爷,求活命啊老爷!”吴妈妈快要崩溃了,不停磕头。

    这段日子,吴妈妈简直如丧家之犬,太太和老爷将所有的错都推给她,她的命悬着,随时要掉脑袋。

    “等一下!”就在护院要拉吴妈妈下去打的时候,聂老爷突然喊住了。

    他有了个新的主意!

    打死这个恶婢也于事无补,既然这样,还不如让她死的有点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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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挨打

    冤有头债有主。

    聂老爷突然想到了这点。

    吴妈妈得罪的,并不是陆五娘,而是滕元娘。

    陆五娘愤怒,也是替滕元娘争口气。

    虽然不明白个中缘由,聂老爷还是觉得,他们走了很长时间的错路:应该给滕元娘赔罪,而不是陆五娘。

    只要滕元娘原谅了吴妈妈,陆五娘自然没话说了。

    “来人,将这个恶仆绑到滕氏染坊,交给滕姑娘发落。若是滕姑娘不肯,当着她的面儿,打这个恶仆三十棍,给滕姑娘出气!”聂老爷道。

    下人道是。

    聂家的人,果然将吴妈妈拉到了滕家。

    得知滕元娘并不在家,而是去陆氏千丝染坊做了场头,聂家领头的小管事有点犹豫。

    “是回去,还是去染坊?”护院问小管事。

    小管事最会揣摩主子的心意,立马有了主意:“去染坊!”

    吴妈妈平日里在聂府没少作恶,这位小管事恨之入骨。

    如今老爷发话了,一定要滕元娘原谅聂家,打死吴妈妈也无妨,这位小管事自然要往死里折腾她!

    吴妈妈在太太身边,沾染了太太的骄傲,她却比太太心狠手黑。

    太太是个眼睛放在头顶上的,除了目空一切,也没啥大毛病,有时候还能发发善心。

    这位吴妈妈,连头发丝都是黑的,欺上瞒下无恶不作,偏偏太太器重她。其他人恨她恨得牙痒痒,也无可奈何。

    聂府上下,没有不恨她的。

    他们将吴妈妈,带到了陆氏千丝染坊,指名道姓要给滕元娘磕头。

    “滕姑娘不同意吴妈妈磕头,主子就要打死她。”

    滕元娘正在忙着染几匹绵布,听闻此话,她不知何意,就出了染坊。

    “这这是做什么?”滕元娘吃了一惊。

    四五个壮汉,手里押着吴妈妈。还带着木棍。站在染坊前,把滕元娘吓住了。

    吴妈妈形容憔悴,满脸泪痕,可滕元娘记得她。而且恨她!

    那天她羞辱滕元娘。滕元娘一直记得。她从内心里,盼着有一天能还回去!

    “滕姑娘,这是聂家的劣婢。背着主子行恶,给主子的宽和仁善抹黑。老爷让小的几人,带着她来给滕姑娘磕头,请滕姑娘发落。若是滕姑娘不能原谅她,老爷就让小的打死她。”领头的小管事对滕元娘道。

    滕元娘愣愣的。

    这是搞什么鬼?

    滕元娘知晓聂家有点家底,曾经祖上做过官,不是普通的平头百姓。

    相对于滕元娘,聂家是“上等人”,有钱有势,从骨子里就比滕家高一头,滕元娘虽然恨吴妈妈,却从未想过吴妈妈给她赔罪。

    她觉得不可能。

    滕元娘想,将来她要做最有名气的染布师傅,到时候她的布能进贡到宫里,也许皇后或者太后兴起,问了句谁是滕元娘,她就有机会出人头地。

    那时候,她一定要聂家给她赔罪!

    如今,这赔罪来得如此轻易,又这般突然,滕元娘难以置信。

    她愣住了。

    她盼望已久的“报仇”,就这么轻易实现了吗?

    不真实!

    四周有街坊,瞧着这边声势浩大,都围过来看热闹。

    街坊们指指点点的。

    滕元娘回过神,望着这些街坊,再看着如丧家犬的吴妈妈,心里倏然起了恶念:假如聂家的人,真把聂妈妈打一顿,这些被“聂家”这种上等人欺负惯了的街坊们,包括她自己,也许都能出口气?

    这些街坊,个个都是好人,心地善良,在滕家出事的时候,没少帮过滕家。

    有的送些口粮,有的送些钱财,各尽所能。但是,他们也和滕元娘一样,都是小买卖人。

    平日里,这些买卖人,哪个不受气?

    他们枯燥而卑微的活着,一如滕元娘。

    滕元娘年轻心热,一念之间情绪发作对聂家的管事道:“我不受她的磕头,她可不曾得罪我,我不会原谅。你们有本事,打死她好了,反正不与我相干!”

    街坊们远远的看热闹。

    他们未必都见过世面,也未必知晓聂家,却见对方有四五个家奴,押着个管事的妈妈,就明白:“这是大户人家。”

    大户人家,意味着买卖人要小心翼翼的奉承。

    他们都糊里糊涂的,不知道滕元娘惹了什么事。

    街坊们议论了起来。

    “滕家都没个安生日子,怎么又惹了这些大人物?瞧着带这么多人,别是要砸了染坊吧?”

    “不是说赔罪吗?看手里拿着家伙,只怕是说反话吧?快,回去打门栓来,真打起来了,好歹帮一把。”

    滕元娘的话,街坊们都听见了。

    果然,滕元娘与这些人有过过节。

    街坊们不犹豫,几个体壮的汉子,悄悄回去拿了棍子或门栓来。

    “来人,给我打!”小管事听到滕元娘的话,就不客气了,让扛着板凳的护院,放下板凳,将吴妈妈放倒,就这要开打了。

    有几个年轻热心的街坊,往前站了几步,生怕这些人要打滕元娘。

    滕元娘只是个小丫头,刚又没了爹,欠下巨额的家债,任谁都有几分怜悯之心。

    吴妈妈却哭了,大声叫唤了起来。

    “滕姑娘,都是老奴的错儿,老奴瞎了狗眼,不该骂滕姑娘,也不该说那些话儿!滕姑娘,老奴给您磕头了,您就饶恕了老奴吧!”吴妈妈大哭。

    滕元娘心中,没有半分同情。

    吴妈妈这种人,落魄的时候比丧家犬都脆弱,一旦得了势,立马就要对主子摇尾巴,对下面的人龇牙咧嘴!

    “你说了什么话,我没听见!”滕元娘冷漠道。

    聂家的护院们就迫不及待按住了吴妈妈。

    一棍子打下来,啪的清脆。

    吴妈妈嗷嗷大叫。

    滕元娘愣住了,街坊们也愣住了。

    这棍子打得着实狠,是结结实实的一棍子。

    还真打啊?

    这些狗奴才们,平日里仗势欺人,今天怎么卖乖了?

    就在滕元娘和围观的街坊们发愣时,聂家的护院又打了第二下。

    第三下。

    第四下。

    吴妈妈的呼痛声,一开始很惨烈,可是打到了第十下,就虚弱了下去,疼得满头大汗,深蓝色的后骨衣襟,沁出了湿濡,看样子是血。

    这着实打得狠了。

    “住手!”滕元娘一开始很快意,可瞧着吴妈妈渐渐不行了,滕元娘于心不忍,有点慌了。

    打到第十三下,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叫停。

    “快住手,我原谅就是了!”滕元娘道。

    聂家的护院们都恨吴妈妈,他们下了死手,吴妈妈被打得奄奄一息。

    ——*——*——

    (未完待续。)

第073章靠山

    吴妈妈听见滕元娘说原谅了她,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续着的半口气松懈,昏死过去。※%頂※%点※%小※%说,

    聂家领头的小管事,笑嘻嘻对滕元娘道:“姑娘宽宏大量,小人替老爷感谢姑娘。还请姑娘告诉陆家五姑娘一声,您和聂家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滕元娘此刻才明白。

    原来,聂家来道歉,是因为自己的新主子陆落。

    怪不得真打吴妈妈。

    看着昏倒在地的吴妈妈,滕元娘心里并不好受,她不喜欢做恶人。

    “我既说了原谅,自然不会反悔!”滕元娘直了身板,眸色镇定对管事道,“你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莫要再来打扰我,否则我还是会记恨的。”

    滕元娘明白了对方的怕处,知晓自己的分量,立马狐假虎威,退去这些恶奴。

    在滕元娘眼里,下狠手的护院们,和吴妈妈没什么不同!

    她害怕他们,也憎恨他们,同时明白了自己的靠山多么强悍,也能威胁他们。

    滕元娘是个很聪明的小姑娘。

    “是,是!”小管事应承道,吩咐聂家的护院们,匆忙将瘫软成一团的吴妈妈,背了回去。

    小管事非常高兴,他打了自己讨厌的吴妈妈,又帮老爷办妥了此事,回去肯定有封赏,兴高采烈抬着吴妈妈走了。

    他们一走,街坊们就围了上来。

    “元娘,这是怎么回事?”有个四旬的男人。问滕元娘。

    滕元娘回神,看了眼问话的男人,解释道:“是聂家的”

    滕元娘见诸位街坊中,有好几个年富力强的,手里还拿着门栓,这是准备帮她打架,心中一热,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告诉了众人。

    街坊们听说,不过是恶仆说了滕元娘几句闲话。人家主子就要拿了她过来。当着滕元娘的面打死。

    若不是亲眼所有,谁敢相信呢?

    “我知道聂家!”有个年轻点的伙计,突然插嘴道,“就是锦怀里的聂家。他家的老太爷做过侍郎。和太后娘娘的娘家是宗亲。府尊大人都要给他们体面呢”

    “哦,原来是那个聂家,那可是个心高气傲的!”有人接口道。“他们却给元娘道歉。元娘,你那东家什么来历?”

    元娘何尝不震惊?

    她知道陆落有钱,陆落是陆家二太太沈氏的侄女,却不知道陆落这么有势力!

    江南富商如云,所以在江南人眼里,钱并不是什么大能耐,有靠山才是人上人。

    陆落让眼高于顶的聂家如此巴结,可见她背后有多么强悍的依仗!

    街坊们都惊呆了。

    这么樽大佛,就落在他们这条街了?以后,佛的金光也能普照他们啊!

    “东家她是个二十岁的女孩子,不过却是一头银发。”滕元娘道,“她、她是玄女!”

    这时候,有个年老的掌柜,细细琢磨了一番,才道:“不是玄女的缘故,那是大太监闻乐喜的外孙女。”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

    湖州城是个偌大且繁华富饶的地方,人口几十万。

    不可能每个人都知道对方,哪怕你再有能耐、再有名气。

    更多的人,只关心身边的八卦和家长里短,不关心政事,也不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人。

    闻乐喜的侄女和外孙女回湖州,官员们自然跃跃欲试,想要巴结,这关乎他们的前途。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有关他们何事?

    在消息不发达的年达,陆落回湖州府半年多,而且白了头发,这条街上凑巧有个老掌柜知道,都是意外的。

    “陈四叔,您快说说怎么回事!”街坊们一听这话,顿时沸腾起来,将那个老掌柜团团围住,让他说说大太监的侄女。

    大太监闻乐喜,如今掌控朝政,天下皆知。

    政务的颁布,总会有短时间内让某些人不适应,而闻乐喜又是太监,他的恶名很快就传遍了天下。

    饶是都在骂他,却也知道他的势力。

    陆落是闻乐喜的外孙女,这是多大的靠山?

    别说聂家小小的乡绅,就是府尊大人,也要给陆五娘万分的尊重吧?

    “元娘,你找了个好靠山啊!”有个老者激动不已,对元娘道,“你这孩子,从小就吃苦,如今总算有好日子了!你祖父是个好人,你父亲更是好人,你们祖上积德啊!”

    街坊们之前还担心聂家玩把戏,虽然看着吴妈妈挨打、聂家伏低做小很痛快,痛快中却悬了心。

    如今,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街坊们好似自己教训了聂家一番,个个感同身受,扬眉吐气。

    “那些个老爷们,整日耀武扬威,到咱们铺子里,一个服侍不周,就要砸了铺子。如今呢,几句话冒犯了元娘,就要磕头赔罪,都是欺软怕硬,狗东西!”有人骂道。

    随着骂着,却也畅快!

    在街坊们眼里,“滕元娘”不是一个人,而且他们这些四民之末的商户。

    滕元娘翻身了,他们都感觉自己心头的恶气去了。

    街坊们围着滕元娘,七嘴八舌说着话,滕元娘的心思,却飘得很远。

    她想到了陆落。

    她知道自己运气好,却没想到这么好!她的东家,如此有靠山、有能耐。

    跟着东家,用心浸染布,将来她滕元娘的染艺,肯定天下闻名。

    陆落有这个能耐!

    “东家沉得住气,她从来没炫耀过自己的外祖父。”滕元娘越发敬佩陆落。

    在滕元娘眼里,陆落是个有能耐,而且深藏不露的人。

    她很感激陆落。

    吴妈妈挨打这件事,对陆落也许是小事,对于滕元娘,却是一次极大的震撼。

    这次的震撼,改变了滕元娘的心性,她变得自信、忠诚、稳重起来。

    陆落成了她的榜样!

    她后来将此事告诉了陆落。

    陆落听了,神色不变道:“嗯,以后若是他们再敢去,你就直接去府衙报官。陈府尊与我相熟,他会将那些人抓起来的。”

    她云淡风轻,更叫滕元娘敬佩她。

    陆落还告诉滕元娘:“铺子是咱们私人的地方,主顾来了,客客气气的,就做他的生意;敢挑衅找事,直接打出去,态度恶劣的永远禁止其登门。”

    滕元娘惊讶看了眼陆落。

    这样虽然很爽很硬气,可官府允许吗?

    不过,管他呢,东家这么说了,就这么办吧!

    滕元娘很欣喜!

    ——*——*——

    (未完待续。)

第074章新的销路

    陆落欣赏滕元娘的天赋,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对待她,也想慢慢培养她对自己的忠诚。

    她对忠诚不强求,更主张以利益来牢固彼此的合作。

    陆落是打算用钱来收买滕元娘。

    没想到,聂家看似毫无意义的一举,满足了滕元娘的少女自尊心,从而让滕元娘对陆落心生崇拜。

    这种崇拜,成了滕元娘心里的寄托,比忠诚更加牢固

    总之,聂家无心插柳,让陆落收获了人心,彻彻底底抓住了滕元娘。

    滕元娘就成了陆落的一大助力。

    接下来的日子,滕元娘染布也染得格外用心。

    陆落为了表示相信她,从未去染坊查看过,静心等布染好。

    等待的日子,陆落陪着二姐陆苏,到处走走看看的。

    二娘念着自己的儿子,总想回去,可四姐姐没走,她怕族里说她,更怕旁人以为是闻氏容不得她。

    如此煎熬着,陆落眼瞧着她都瘦了,饭也吃不香。

    陆落体会到了她的心思,就把此事告诉了母亲。

    “她不敢跟您提,又比着四姐姐,我瞧她心都要熬碎了。”陆落道。

    闻氏也是母亲,母亲离开了孩子的思念之苦,闻氏能明白。

    陆落提醒之后,闻氏自己去找了二娘,对她道:“你和姑爷先回去,不必等到二月。四娘她把孩子带在身边,自是不愁,你不必比照她。”

    二娘大喜,几乎哭出来:“母亲,那女儿就不孝了,等过些日子再来看您。”

    闻氏也将此事告诉了老祖宗。

    “让她先回去,中秋节的时候,孩子满周岁了,抱过来给老祖宗瞧瞧,再留她住到年底。”闻氏道。

    老太太历经过世间万事。陆苏想念孩子的痛苦,老太太能体会到。

    “苏儿是个痴心的孩子,一直忍着不敢说,也是怪可怜的。既这样。让她后天回去吧,多备些程仪”老太太道。

    “是。”闻氏道。

    和老太太说妥之后,闻氏又领了二娘,去给老太太磕头。

    老太太赏赐了二娘些东西,叮嘱她在婆家要上事公婆、体恤丈夫、和睦妯娌等。

    二娘一一应下。

    “二姐。你要回去了,我也没东西送你。上次我们铺子进了五品鸂鶒绫,你拿回去不管是做衣裳还是送人,都随你的心。”陆落对二娘道。

    二娘失笑,闻氏也笑了。

    苏州沈家,是整个江南都著名的布匹商,而陆落却要送陆苏布,让闻氏和陆苏都啼笑皆非。

    “你没其他东西送给你姐姐?”闻氏笑问,“哪怕送块玉佩给你外甥也不错啊。”

    “我没见着小外甥,没给他批命就贸然送玉佩。反而会害了他。”陆落笑道,“这是我染坊出的第一批布,最是不同寻常,我才要送给二姐姐的。”

    “五妹妹费心,那我谢过了。”二娘笑道。

    二娘是不以为意的。

    等陆落把布送过来,二娘瞧见了那鲜嫩的露桃红色,突然就愣住了。

    江南最好的布,她都见过,也穿过的,却从未见过颜色如此鲜美轻盈的绫布。

    这布的颜色。一点也不像染上去的,而是直接裁了桃花织成的。

    闻氏瞧见了,也惊呆了。

    “这布就是你染坊出的?”闻氏惊问陆落。

    陆落道:“是啊,都是滕元娘染的。那孩子不俗。有大才!”

    闻氏情不自禁点点头。

    二娘又惊又喜:“这布好看,苏州还没有这种布,五妹妹你的布要大卖了。”

    陆落笑了笑。

    二娘很高兴的将这些布,带回了苏州。

    她甚至问陆落:“若是沈家的布匹行想卖这种布,他们能到你的染坊进货吗?”

    “我的染坊只供我的铺子。沈家若是有大宗的买卖,我可以考虑价格从优。却也是买卖价,不是进货价。”陆落道。

    她只卖布,不供货。

    “那种大红色的喜布,我准备卖一百十五两银子一匹,若是一次性买一百匹,可以一百三十两。”陆落又道。

    “这么贵?”闻氏和陆苏异口同声道。

    她们也买过昂贵的布,有时候流行的品种,一百两一匹都抢破了头。

    只是,她们没想过陆落的小铺子,也要卖这么贵。

    她们总感觉无人会登门的。

    布匹行也有规矩:只有大的布匹行,才能卖得出最昂贵的布,小布匹行就难了。

    谁会去小布匹行买那么贵的布?总感觉会被骗。

    “能卖出去吗?”闻氏甚至问。

    “卖不出去慢慢来。”陆落笑道,“布又不会烂,我着急什么?”

    她的一匹布,就能有数十倍甚至百倍的赚头,陆落的确不急。

    陆苏很喜欢这些布,听了陆落的话,不再操心她的生意,高高兴兴拿着布回去了。

    “也许,五妹妹就是想让我帮她卖布呢?”陆苏想着。

    她下定了决心,回去要把这些布都给她婆婆瞧瞧。

    以后苏州可能会看到这些布了。

    装车的时候,陆落的姐夫沈宗也瞧见了这些布,有点吃惊问:“这是什么布?”

    “这叫鸂鶒绫,是我染坊里的。”陆落帮忙回答。

    “这绫布是怎么染的?”沈宗惊讶问道。

    沈家是苏州大布商,拥有最先进的染布技艺,沈宗虽然不是长子,也不接触最核心的生意,但是他敏锐仔细,一下子就看到了这布的不同寻常。

    “是最新鲜的染法。”陆落道。

    沈宗不再说话了,而是拿着这绫布,仔细看了半晌。

    他想起了前不久父母的一番话。

    他父亲想把一间铺子交给他打理,那铺子生意不太好,给他练练手,先管个四五年,以后才让他参与沈家的生意。

    沈宗的每位胞兄和堂兄都是这样开始的。

    次日,北府的人听说陆苏要回去了,纷纷赠送了程仪,堆了满满三大车,比她回来的时候还要多。

    江南的官道土匪少,却也怕出事,陆落派了自家的两个小厮,送陆苏夫妻俩,这样也能顺利报个平安。

    陆苏走后,家里顿时就寂静了些。

    “娘,二姐姐呢?”十娘有点不开心,问闻氏。

    “二姐姐回去了。”闻氏道,“苓儿想二姐姐了?”

    “二姐姐替我梳头,还做竹叶糕吃。”十娘道。

    “就爱臭美,就知道吃。”陆落在十娘的屁股上打了两下。

    十娘嘟了嘴,声音低软道:“五姐姐什么都不会做”

    陆落被她嫌弃了,气得扬手又要打她。

    十娘往闻氏怀里钻,有了靠山,压根儿不怕陆落。

    闻氏大笑,紧紧护住了十娘,不给陆落打。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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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丢失的孩子

    到了正月底,彻底散了年味,温暖的骄阳带来了春意盎然。

    陆落的庭院,桃树打了满树的花苞,缀满了纤细的枝头。

    偶尔有雀穿梭,低掠过树梢,引得细枝簌簌。

    天气晴朗的时候,温暖舒适,陆落会穿着单薄的家常衣衫,去帮陈姨奶奶种菜,弄得满手的泥巴。

    这天下午,陆落又帮陈姨奶奶种菜,挖了半块地,直到黄昏时候才全部种好。

    璀璨的晚霞,纷披了下来。

    陈姨奶奶也忙碌妥当了,半坐在旁边的锦杌上,看着陆落浇水,和陆落闲聊。

    “落儿,我听到霍姨娘说,二月是八娘的生辰,她今年满十五岁。及笄礼是不可能大办了,我想送她份薄礼。”陈姨奶奶悄声对陆落道。

    她的钱,都是陆落和闻氏给的。

    虽然说给了她,陈姨奶奶每次要花钱,都要问过陆落和闻氏。

    “您送您的。”陆落笑道,“我都忘了二月是她的生辰了。”

    “是昨日吃饭的时候,霍姨娘说的。”陈姨奶奶笑道,“要不然我哪里记得?我上次在老太太那边,瞧见五房的九娘,手里带了一对卷草纹金镯子,空心的,好看得很”

    她也想给八娘买一对。

    陆落笑道:“卷草纹的金镯子的确花哨好看,样子也多。我派人去买一对,您送给八娘。”

    陈姨奶奶自己不出门,她就是想托陆落帮她买。

    “我给你钱。”陈姨奶奶道。

    陆落笑道:“好。”

    陈姨奶奶就很开心,似自己做了件大事,当即要洗手回去拿银子给陆落。

    陆落只要老人家高兴即可,什么时候都顺着她的心意。

    丫鬟端了水盆,给陆落和陈姨奶奶洗手,却见二伯母和四姐姐,急匆匆来找陆落。

    两人步履匆忙,四姐姐脸上犹存泪痕。

    陆落和陈姨奶奶都看到了。蓦得吃惊,望着她们母女。

    “怎么了?”陆落仓促将沾满香胰子的手放在水盆里,囫囵洗了几下,就要丫鬟递巾帕给她。

    她一边擦手。一边问二伯母和四姐。

    “落儿,琛琛不见了。”二伯母言语很快,眸色全乱了,“你四姐夫带着他去赶庙会,一个转眼就不见了人。”

    琛琛是四娘的儿子。今年四岁半。

    今天须弥福寺有庙会,最是热闹繁华。四姐夫在湖州府住的有点无聊,又没逛过湖州府的庙会,就带着两名小厮和儿子,出去玩了。

    他时常带孩子去玩,四娘就没有留心。

    还有小厮跟着呢。

    哪里知道,庙会太多的人,挤来挤去的。

    琛琛看得眼花缭乱,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

    四姐夫就指使小厮们。这里去买,那里去买。

    他自己牵着儿子。

    后来琛琛要吃热烘烘的炒糕,四姐夫见小厮们都排队去买吃的了,就自己去买炒糕。

    刚放下琛琛,琛琛叫了声:“变猴子的!”就钻到了人群里去看戏法。

    琛琛个子小,随便往人群里一钻,四姐夫又钻不进去。

    等他拨开了人群去找孩子时,琛琛已经没了踪迹。

    四姐夫发了疯似的,自己和一个小厮满庙会找,另一个小厮则回青敖湾报信。让陆家再派人去找。

    二伯母和四姐姐吓坏了,母女俩亲自带了三四十人,到处找琛琛。

    天色渐晚,庙会也散了。所有人焦头烂额,却没了琛琛的踪影。

    “被人牙子拐走了。”

    二伯母不再侥幸,迅速判断是人牙子掳走了琛琛。

    如今,想要找到孩子,与其去报官,还不如请陆落算一卦。

    天已经黑了。夜里就更加难寻。若是过了今晚,明天寻到孩子的机会越发渺茫。

    二伯母坚信,陆落用术数推演方位,可以找到孩子的。

    四姐夫暴躁又焦虑,不相信算命的能找到孩子。

    “我不去,我要去找我儿子!”四姐夫大吼。

    是他自己把儿子弄丢的,他的自责和后悔几乎逼疯了他,他连自己岳母都吼了起来。

    他似困兽。

    二伯母没有计较,回来请陆落。

    陆落一听这话,道:“我现在没看到他,四姐把他的生辰八字给我。”

    四娘哭得都麻木了,一颗心全揉碎了,只知道担心,半晌想不起孩子的生辰八字。

    “琛琛他是辛卯年、乙亥月、壬午日、丙子时。”四娘哆哆嗦嗦的,似身堕寒窖,一个劲在发抖,好半天才说齐全。

    她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二太太使劲握住女儿的手,还是无法平复四娘的颤抖。

    陆落看了眼四娘。

    陆落是开过天眼的,无需罗盘就可以推演方位。

    她以四娘为中宫,开始推演四娘儿子的具体位置。

    “有没有舆图?”陆落问。

    平常人家,哪里有湖州府的舆图?

    二太太为难蹙眉。

    陆落道:“走,去找陈府尹,让他拿出舆图给我,顺便让衙役们抓人。”

    二太太什么都听陆落的:“那快走,我的马车就在外头。”

    四娘由母亲拖着,跟着母亲和妹妹,一个劲往外奔。

    马车很快就到了陈容枫的府邸。

    小厮们听说是陆姑娘,又瞧见了陆落满头的银发,根本没有通禀,就把陆落往里请。

    陈容枫在外书房。

    “我有湖州府的舆图。”陈容枫很快把舆图找了出来。

    陆落迅速跟着她推演的方位,在舆图上指了指:“这是哪里?”

    她指的方位,靠近了太湖。

    “这是九湾!”陈容枫道。

    他来湖州府上任两年多,将湖州府摸得一清二楚,而且常看舆图,很清楚具体的方位。

    九湾并不是像青敖湾那种巷子,而是一个湖码头。

    那边停靠了无数的渔船。

    “去九湾,从左边西南方位开始数,第五条渔船上,孩子就在那里!”陆落道。

    码头离须弥福寺的庙会,已经横跨了半个湖州府。

    短短半天的功夫,他们就跑了那么远。

    “会不会开船走了?”四娘急得松开了二太太的手,转身要自己跑出去找。

    二太太拉住了她。

    她们母女急匆匆跑走了。

    等陆落追出去的时候,心急火燎的二太太和四娘,将她忘在了脑后,马车已经消失在府尹门口。

    夜色渐茫,风暗携了寒意,拂面吹来,陆落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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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076章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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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家的太太和姑奶奶失态般的跑了,要亲自去找孩子,陈容枫并未介怀。

    他喊了总管事陈庆:“让衙役和咱们用的下人,都去码头找!”

    总管事陈庆常年跟在陈容枫身边,方才也瞧见了经过,担忧道:“少爷,人贩子抓了人,还不得连夜跑了?这会子躲在九湾,是做什么?”

    “连夜行船,若是遇到了官兵查夜,反而暴露了。”陈容枫道。

    暂时躲在码头,反而更加安全,这是灯下黑。

    安排妥当了,陈容枫准备也去九湾看看,顺便还能见见陆落。

    让人备车,小厮却告诉他说:“陆五姑娘还在大门口呢,要派人送她回去吗?”

    陈容枫一愣,匆忙取过了自己的风氅,往大门口去。

    早春的寒风料峭,灯火氤氲。

    陆落站在大门口,她斜梳着大辫子,银色的发丝泛出淡淡的清辉。悬挂的灯笼被风吹得晃动,橘色的光就在陆落的周身流淌。

    陆落月白色上衫,亚麻色长裤,裤腿沾满了泥;又散了发髻,斜梳着大辫子,是农家的小丫头。

    陈容枫站着,愣了片刻。

    他看到了这个农女,突然想做个农夫,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山野间的隐居,没有世俗。

    见陆落冷得搓胳膊,陈容枫上前,将自己的风氅披在她的肩头。

    陆落微愣,回神间身上一暖,又长又厚的风氅落在她的肩头,将她裹进去,瑟瑟的寒意顿时挡在了外面。

    陆落看到了陈容枫,冲他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细糯的小牙齿。

    “怎这幅打扮,种田去了?”陈容枫调侃她,言语温柔,声调不疾不徐。

    “是啊。”陆落道。

    陈容枫不解望着她。

    陆落向他解释:“我祖母喜欢种菜。家里就有块菜园。开春了嘛,我们自己挖了块地,种上了菜蔬。”

    陈容枫眸光细柔,笑道:“这倒也不错。我这院子格外空旷。也该种上菜蔬了。”

    陆落笑了笑。

    陈容枫继续道:“除了菜蔬,还可以种满果树,我现在这院子里没什么果子树”

    他竟然一本正经的规划了起来,想把院子做成果园。

    “您不是快要调任了吗?”陆落见他一副神醉向往的模样,真打算种果树、种菜了。就道,“一调任离开,都等不到收获,岂不是白种了?”

    陈容枫脸色骤变。

    他似被雷击中,愣愣站在哪里,神色全变了。

    陆落惊讶,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仔细回想,好似说了“调任”。

    他的调任会不顺利吗?

    身为太后的表弟,陈容枫的仕途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吧?他在湖州府这两年来,湖州府的政务也是处理得井然有序。

    陆落正想着。陈容枫的神色仍是有点惨淡,他喃喃说了句:“怎能白种?等了这么久!”

    陆落蹙眉,不解看着他。

    马车恰逢其时的准备妥当,到了大门口。

    陆落裹紧了温暖的风氅,没等车夫放下马凳,就自己爬上了马车。

    陈容枫也跟了上来。

    车厢里幽黯,看不清人脸,陈容枫让车夫去九湾,就一直沉默坐着。

    “五娘”陈容枫清冽的嗓音,突然在幽淡的车厢里响起。

    陆落应了一声。

    陈容枫欲言又止。话到了唇边,突然又咽了下去。

    “怎么了?”陆落追问了一句。

    “没事了。”陈容枫道。他是有话说的,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陈容枫是个读书人,他习惯一句话引经据典。分成三四句,以彼喻此,让他直接去说一些话,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记得前不久请陆落看花灯,他借口猜字谜的时候,说了好些情诗喻情。可后来见陆落的反应。她是一句也没听懂。

    陈容枫心里沉甸甸的,嘴巴似上了枷锁。

    他痛苦的拧紧了眉头。

    直到下了马车,陈容枫亦什么也没说,陆落总感觉他有难言之隐,隐约揣度他对自己有情。

    偏她问过了一次,陈容枫否定了,陆落就不敢问第二次。

    她虽然赚钱的时候臭不要脸,但女人家对感情的矜持还是有的。

    而且,她问明白也是好让陈容枫死心,从目的上来说,带着几分难堪,陆落就宁愿不问。

    不点破,陈容枫会更体面些。

    等他们下了马车时,衙役早已将九湾团团围住。

    “第五艘船见官兵来了,立马就划船跑了,正在追,大人,跑不远的!”衙役上前禀告陈容枫。

    陈容枫颔首。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抓到了人牙子。

    远远的,陆落听到了四姐姐嚎啕大哭的声音,她吓了一跳。

    急匆匆赶过去,才知道是四姐姐喜极而泣,琛琛找到了。琛琛被人牙子灌了药,还昏睡着,但是有气儿。

    四姐夫也哭了。那么大个男人,抱着儿子使劲掉眼泪,一点也不在意四周全是人。

    “快,你给五妹妹磕头!”四姐姐泪眼婆娑中看到了陆落,拉着四姐夫要给陆落跪下感谢。

    陆落救了他们一家子。

    “四姐,琛琛还昏睡着,先抱孩子回去请大夫要紧!”陆落用力扶住了四姐,不让她跪下去,道,“走吧,别耽误了。”

    四娘果然就不再客气了。

    陆家的众人上了马车。

    陆落回眸,见陈容枫仍在那里,和衙役们说着什么,她上前去,道:“府尊,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陈容枫立马丢下了公务。

    陆落忙说不用。

    推辞了一番,陆落折身挤上了二伯母的马车,回到了青敖湾。

    已经深夜了,家里却没人敢睡,大门口挂着明亮的灯笼,等四娘夫妻回来。

    陆落知道二伯母那边还要忙碌,她跟着过去也是添乱,就自己踩过了竹桥,回到了家中。

    “这是谁的衣裳?”碧云问,拿着这件风氅看了又看,嗅到了一丝暧昧的味道。

    陆落道:“陈府尊的,帮我洗了,回头派人送给他。”

    “你不自己洗、自己送?”碧云问。

    陆落回头,敲了碧云一爆栗:“你这丫头怎么没个正经?”

    碧云夸张呼痛。

    陆落又脱下了自己脏兮兮的长裤,换了件干净的衣衫,去见了她母亲。

    闻氏也没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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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陆落的推算

    “找到了孩子吗?”闻氏问陆落。

    四娘的丈夫在庙会上把儿子弄丢了,很快就传遍了陆家上下。

    这位姑爷素来大大咧咧,为人又直爽,丢三落四是常见的。

    没想到,这次连儿子都丢了。

    “找到了。”陆落道,“孩子被药昏了,不哭不闹睡着呢,已经抱回来请大夫了。”

    闻氏念了句阿弥陀佛。

    着实太凶险了,谁能想到庙会上眨眼的功夫孩子就被拐了呢?

    若不是陆落,哪怕府尊大人再英明神武,也不能立马找到。越是简单的案子,越是无迹可寻,反而越难找到了。

    “这要是你四姐弄丢了,就不得了了。”闻氏悄声对陆落道。

    陆落苦笑了下。

    世情的确如此,若是四娘弄丢了孩子,只怕四姐夫休妻的心都有了,哪怕找到了也要怪罪。

    可换成四姐夫,找到了,大概此事就一笔勾销了。

    陆落叹了口气。

    “能找到就是皆大欢喜的好事,你叹气作甚?”闻氏笑道,“我也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顿了顿,闻氏转移话题,问陆落:“你是怎么找到琛琛的,自己掐算的?”

    陆落收起了心绪,笑道:“嗯,就是掐算的。”

    闻氏来了精神,坐正了身姿问陆落:“怎么掐的?”

    虽然陆落算了很多的风水,闻氏仍保持她的好奇。

    每次陆落算完了,闻氏都要仔细盘问,到底是怎么算的。

    陆落笑道:“用术数推演方位,我一般用易卜仙人决。易卜仙人决推演,讲求细致,捕捉最细微的讯息。

    四姐姐一进门,恰好她身后的震位是一处阴暗,被树阴遮住了,我当时就想。她震位缺失,孩子可能短时间内见不到了。

    旋即二伯母就说,琛琛不见了。以四姐为中宫的话,震位指长子。琛琛的生辰八字天干是壬。壬命在五行中是水命,我就断定肯定在有水的地方。

    壬水为阳水,应该是在码头等,而不是其他有水的小地方。

    我看过四姐姐的八字,知晓她今年正在辛|亥大运中。运势犯五。正东方位的码头在九湾,在舆图上看,正巧与咱们青敖湾逢五,有水,所以我推断在船上了。”

    闻氏听得目瞪口呆。

    她半晌没理清楚头绪,就算理清楚了,她也不太懂。

    她都没留意到陆落说四娘的八字,没问陆落怎么知道的。

    闻氏只是问:“你以前推演这些,都要算半天的,这次怎么眨眨眼。就知道了?”

    陆落笑了笑。

    这就是天眼的好处,什么推演心中一过,就能有了定论,不需要罗盘,也不需要纸笔慢慢推算。

    陆落想到了柏兮。

    曾经柏兮推算二十年前的往事,就是掐指间,知道了对方的具体方位。

    陆落从前都是说个大概,不能很肯定到底在哪里,这次却可以了。

    “我不是得了仙机吗?”陆落无数次说这句话,这次却是难得的理直气壮。

    她开了天眼。的确是得了仙机,她并不是唬人。

    和母亲说了半晌的话,报了平安,陆落回秾杏院休息了。

    翌日。下起了薄薄的细雨。

    秾杏院的青石小径,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泛出清韵的水光。

    细雨斜斜密织,似帘幕般。窗棂半推,陆落坐在梳妆台前,由丫鬟琴谣替她梳头。

    这时候。一只喜鹊落在窗棂上。

    这只鹊儿常来,陆落时候会拿糕点逗它,它已经不怕生了,大摇大摆在窗台上,抖动湿漉漉的翅膀,然后开始梳理毛发。

    “把这只喜鹊关在笼子里,咱们自己养着玩。”琴谣瞧见了,笑道。

    她觉得这只鹊很熟稔,像家养的。

    “烤了吃!”倚竹在后头流着口水,早起还没有用早膳,她饿了。

    那鹊不知是听到了,还是被什么响动惊了,扑棱着翅膀,低掠过屋檐,飞到檐下的屋脊上去了。

    陆落笑了半天,骂倚竹是吃货。

    她们说笑着,二伯母那边的丫鬟青雀撑了把油布雨伞,进了院子。

    “烤那一只吃。”琴谣指了青雀,对倚竹道。

    丫鬟们都笑了。

    青雀满头雾水,进来笑道:“说什么呢,这样高兴?”

    丫鬟们都是一阵哄笑,陆落自己也笑了,道:“说了句话玩笑话,青雀姐姐怎么来了?”

    “表少爷醒了,二太太、四姑奶奶和姑爷想过来谢恩,不知道落姑娘醒了没,让我过来瞧瞧。”青雀笑道。

    陆落忙说:“不用,我这就是过去看四姐和琛琛。”

    陆落不想那么麻烦。

    她有朋友,有亲属,有些付出是应该的。自家的外甥丢了,陆落肯定要去找,这没什么可谢的,本分罢了。

    丫鬟寻了见青灰色风氅给陆落,陆落穿戴整齐了,去了二伯母那边。

    二伯母的院子里,围满了人,家里的伯母婶娘嫂子们,全部到了,将二伯母的东次间和梢间坐满了。

    老太太也在。

    琛琛谁在二伯母的厢房里,此刻已经醒了,老太太和二伯母在身边,围着他说话。

    他是刚醒不久。

    据琛琛自己说,他挤到了人群里,后来有人捏他的颈,他就不知道了,被捏晕过去。

    再次醒来,他看到了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捏住他的下巴灌药,药很苦,琛琛哭闹着不肯喝。

    灌完了,男人把琛琛绑起来,后来琛琛就睡着了。

    除了琛琛,那伙人牙子还绑了四个漂亮的小姑娘,有五六岁的,也有七八岁的。

    “落妹妹!”陆落正好进去看琛琛,就见她四姐夫高高大大的挡住了路,噗通给陆落跪下了。

    陆落吓一跳。

    “落妹妹,你救了琛琛,以后就是我全家的恩人!”四姐夫跪地不肯起来,非要给陆落磕头。

    陆落绕开了,喊丫鬟搀扶四姐夫。

    结果,四姐也来跪了,说陆落救了他们的命。

    孩子对于四姐姐来说,更是重要。若是这孩子在她娘家丢了,哪怕是她丈夫丢的,她婆家也会怪她。

    好半晌,陆落才把他们夫妻俩搀扶起来。

    四姐夫这个人,的确是个直肠子,他感激对陆落道:“落妹妹,我以前还不相信你得了仙机。我真是该死,质疑玄女!”

    从前陆落帮陆锦乾算卦,很多人相信陆落,但是也有一部分质疑;如今,那部分质疑的人,开始动摇了。

    他们都相信了陆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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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深得民心

    四娘的孩子找到了,有惊无险。

    北府那边心有余悸,自老太太往下,都吓坏了。

    琛琛醒过来无大碍,说话也圆转,孩子尚不懂危险,没有被吓到,甚至问怎么回事。

    反而是四娘哭哭啼啼,让琛琛很担心,一张小脸全是紧张。

    大夫也说:“孩子没事,就是被灌了些药,不能在体内留太久了,我开一剂攻下的,拉上一两回就好了。”

    四娘这才止住了哭。

    除了琛琛,人牙子还抓了四个小姑娘。

    这四个小丫头中,只有一个人说得清自己的家乡和父母;剩下的三个,年纪都不大,虽然记得父母,却说不出姓名,更说不明白家乡。

    陈容枫的衙门贴了告示,让最近两年丢孩子的人家,都到府衙来领人。

    一口气来了七八十家,把陈容枫吓一跳。

    “丢了这么多孩子?”陈容枫吃惊,继而盛怒。

    他是父亲,丢失孩子的绝望,陈容枫体会过。他的璇娘只是进宫了,他知道她很好,仍是非常难过。

    那些不知自家孩子踪迹的父亲,该承受如何的蚀骨之痛?

    “这只是城里的,乡下地方也会丢孩子,他们看不到告示,没有来找罢了。”捕头告诉陈容枫。

    陈容枫沉思了一晚上,和他的几个幕僚商量,他想要追查丢失的孩子。

    幕僚听了,甚是高兴:“此举深得民心,若有成效,等老爷调任的时候,少不得有一把万民伞。”

    有了万民伞,陈容枫以后的仕途更加平顺。

    幕僚们都鼓励陈容枫推行此政。

    湖州府安定,没什么大事。无大事,就意味着无大功,也意味着陈容枫有空去找孩子。

    这几位幕僚依靠陈容枫生活,他们希望陈容枫的前途更辽阔。他们才更有价值。

    陈容枫决定去找丢失的孩子时,没有特别大的功利心,他仅仅是可怜那些父母。

    可幕僚们一分析,陈容枫突然想到。此举的确能收拢人心。

    陈容枫有自知之明,他在湖州这几年,政绩评不上优。哪怕是优,也是有人看着聂家,给他的体面。

    陈容枫不是政客。他没有太大的野心。和权势相比,他更用心在风花雪月上。若他政绩优,他可以上书朝廷,明年让他调任杭州。

    这样,哪怕他调任了,仍离陆落很近,只有半天的路程。

    陆落曾说过,他要调任了,一切都白费了,陈容枫为此也苦恼了好几天。他知道江南富饶,朝廷是不可能再让他在江南留任的,除非他有特别突出的政绩。

    “万民伞”就是政绩绝佳的明证。

    陈容枫来了精神,果然认真筹划了起来,派人挨家挨户去合计,看看丢失了多少孩子。

    同时,找回来的那三个女孩子,十几天之内已被父母领回去两个。

    人家父母领走的时候,都使劲给陈容枫磕头,有位母亲还把额头磕破了。十分的虔诚。

    剩下的那个小姑娘,年纪是最大的,一直没人领,陈容枫也不知道怎么安顿她。

    后来。他把这孩子给陆落,让陆落家里留着做丫鬟,以后她父母找来,再还给他们。

    陈容枫就可以借口关心这孩子,去找陆落。

    “不必等她父母了,这孩子早已丧父丧母。是跟着外人过日子的。”陆落道,“估计是养她的人嫌弃她累赘,将她卖给人牙子的。”

    陈容枫吃惊看着陆落。

    陆落的天眼,能看清一个人的全部运程,何时父丧母丧,还是能看出来的。

    陈容枫对她的本事,没有半分质疑。

    “那怎么办?”陈容枫问陆落。

    “就当她自卖为奴吧。”陆落道,“衙门出了文书,卖二十年,我就买下她了,以后在我家做事吧。”

    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法子。

    这孩子年纪太小了,无法自力更生,又没有半分财产。

    自卖为奴是她唯一的出路。

    陆落家里从来不虐待下人,她就算在陆家做工,也是她的生计。

    在这个年代,女人的生计之路特别狭窄,到了几乎无路可走的地步。

    “也好。”陈容枫答应了。

    陆落就买下了这丫头,给她三十两银子,算她的卖身钱。见她糊里糊涂不太懂,陆落让碧云先收起来,以后她懂事了再给她。

    陆落院子里的丫鬟够使唤的,就专门分出一件事,让这孩子负责煮沏茶的水。

    陆落只是替陈容枫安置一个人,也无心照顾她,随口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柳儿”。

    这个名字俗气又简单,她取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没怎么动脑子。

    柳儿暂时就在陆家住下了,陈容枫这个案子,就圆满完结了。

    陈容枫结案之后,立马写了奏折上书,而后朝廷的文书里,内阁首辅夸奖了陈容枫。

    案子虽小,却深得民意,陈容枫留任江南有望。

    他偷偷给闻乐喜写了封信,信中都是私事。

    他在信里,说了自己想求娶陆落的诚心实意,此志不渝,而陆落尚未除服,他需要留在江南。

    闻乐喜看到这封信,就会明白陈容枫的意思。

    陈容枫希望闻乐喜能帮帮他,他也相信自己的品格,会让闻乐喜放心将外孙女托付给他,愿意帮他。

    信写好了之后,陈容枫派了亲信的小厮进京送信。

    一切井然有序。

    “下次若时机恰当,应该开口说些直白的话。”陈容枫告诉自己。他对陆落的感情,应该说得更明白些。

    他对她一见钟情,有什么可忐忑的?他的真心,并不比颜浧少。

    陈容枫的这些打算,陆落不知情。

    琛琛被找回来之后,二伯母送给陆落五千两银子。

    陆落说过,她算卦开口就是“三千两”,这是她的规矩。

    二伯母不想坏了陆落的规矩,送上了开口费和酬金。

    陆落没想过去跟二伯母算钱,她是自愿帮四姐姐的。

    银子送上门了,二伯母诚心实意让陆落收下。考虑到二伯母有钱,这点银子不够她买件首饰的,陆落就收下了。

    转眼到了二月初,四姐和四姐夫带着孩子,从湖州府出发回杭州。

    “落妹妹,你若是去杭州,一定要去我们府上做客!”四姐夫对陆落道。

    四姐姐也再三道谢。

    陆落答应了他们,以后有空会去杭州的。

    ——*——*——(未完待续。)

第079章天价的布

    陆落帮四娘找回了儿子,又掀起一阵风,青敖湾不少人再等登门,请陆落算卦。n∈頂n∈点n∈小n∈说,

    上次陆锦乾的事,族人们登门,又被陆落开口要“三千两”的巨额开口费吓回去了。

    这次仍有人跃跃欲试,想问问陆落,她的开口费减了没有。

    也有族人说:“落娘,你先帮我算一卦,等成功了,我再给银子。”

    陆落不松口,笑道:“规矩就是规矩,先给三千两。”

    族人们又被吓回去了。

    陆落也挺无奈的。

    到了二月初十,滕元娘终于染好了这批布。

    陆落让人搬过来,摆在铺子里。

    一进千丝斋,就是满目的奢华,缎子又亮又滑,大红色周正而浓郁,桃红色娇嫩而艳丽。

    没有任何朱砂的涩。

    “掌柜的,跟您说个趣事儿。”

    辛安渡街的街尾,正月下旬新开了一件布匹行,叫“孟氏布匹行”,是大布匹行的分号。

    辛安渡街有三家布匹行,其中一家姓苏的生意最大,陆落的铺子都是捡苏家遗漏掉的买卖。

    如今孟家新开了分号,知道挤走苏家很难,就把目标对准了千丝斋。

    像辛安渡街这种小地方,两间布匹行是极限,容不得第三间了。

    孟氏布匹行的掌柜姓姚,是个面慈和气的人。

    陆落的千丝斋新上了布,喊出一百五十两银子一匹。一下子就震惊了这条街。

    主顾没有几个,街坊们却全部跑过来看热闹,连孟家布匹行的伙计都来了。

    看完了热闹之后,这伙计把此事当个趣闻,告诉了姚掌柜。

    “就那个小字号,没有半分名气,居然敢卖那么贵的布,简直是耸人听闻。”孟家这个小伙计叫长生,最是机灵的,打听回来之后。笑得半死。

    姚掌柜听了。却是惊了下:“真的卖那么贵?”

    “是真的,掌柜的,小人敢骗您?”长生笑道。

    姚掌柜想知道千丝斋的布如何,就特意登门。去看了几眼。

    千丝斋的掌柜夏廷玉倒也不介意同行登门。还客客气气请了姚掌柜。甚至问他:“您要进货吗?若是进货的话,我们这布就要便宜几两银子。”

    姚掌柜惊讶看了眼夏廷玉:“你们铺子里的布,还进给旁的铺子?”

    “当然。有买卖干嘛不做?”夏廷玉笑道,丝毫不以为意。

    姚掌柜觉得夏廷玉有点傻,不会做生意。

    同行是冤家,哪怕千丝斋的布再好,孟家也是不会进的。夏廷玉这席话,显得很外行,让姚掌柜瞧不起。

    但是,姚掌柜性格沉稳,不会乱说什么,笑笑就沉默了,连进货的价格也没有打听。

    晚夕,姚掌柜就把此事,禀告了自己的东家。

    同行的任何蛛丝马迹,姚掌柜都要回禀。

    “一百五十两一匹?”孟家的几个大东家也震惊,“什么布,出自哪里,敢卖得这么贵?就是极好的绒圈绵,也没如此高的价!”

    “这就是胡闹,根本卖不出来!”孟家的老太爷经验丰富,发话道,“这点荒唐事,也值得你来回禀?”

    姚掌柜悻悻回到了自己的铺子里。

    伙计们还在议论此事,都觉得有趣。

    姚掌柜被老太爷骂了,就冲伙计们发火道:“有什么趣儿,不过是千丝斋的人发了疯。它那些布,迟早要烂在铺子里的,就当它关门歇业了,不许再提!”

    孟家觉得把千丝斋当对头,是件丢脸的事。

    疯子才敢这么卖布!

    把一个疯子当对手,难道他们也疯了不成?

    辛安渡街的苏氏布匹行,就比孟家镇定多了,反正生意九成在他们铺子里,千丝斋如此滑稽,苏家就当个笑话儿,说说就过去了,没当回事。

    第一天过去了,街坊们热闹看够了,全部散去,千丝斋一笔生意也没了。

    第二天,仍是静悄悄的。

    孟氏布匹行的姚掌柜,无奈摇了摇头:“看看,太异想天开了!像千丝斋那么做生意,是绝对卖不出去的!”

    这天,连看热闹的人都没了,千丝斋门可罗雀。

    到了第三天,突然有人登门。

    片刻之后,千丝斋的伙计居然在门口喊:“出露桃红鸂鶒绫三匹,陆老爷入。”

    这喊声,把四周的人都惊动了。

    “卖喊”是药行的规矩,谁进货都要喊出来,让旁人知道,但布匹行没这个规矩。

    千丝斋的布极其昂贵,他们喊出来,主顾有面子,他们自己也有生意,虽然不合陈旧的行规,却也不乱纪。

    街坊们又好奇起来,问:“谁买的,谁买的?”

    众人皆不太明白。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主顾叫陆锦乾,是千丝斋东家的族叔。

    “千丝斋自家买自家的布,给自己充门面,着实好笑!”孟氏布匹行的伙计们笑死了。

    姚掌柜也笑了,心想这着实尴尬,请族叔来做托儿,太跌身份了。

    第三天,陆落的二伯母来买了两匹。

    街坊们认为还是托儿。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都没有生意了。

    辛安渡街都把此事当个笑料。

    有刁钻的说书先生,还把此事编了个小故事,在市井查访说开了。

    越说越有趣,倒也勾得有的人心里谗了,特意登门来看。

    布的确很好,样子最是新颖,染得也精致,若是三十两一匹,也是数倍的利润,而且会卖得特别好。

    “千丝斋的东家太贪心了!”姚掌柜听到有人抱怨布太贵,就感叹道。

    既然抱怨贵,说明有想买的念头。

    天价的布,哪怕再好也让人望而却步。人们花钱买贵东西,需要旁人的羡慕,而千丝斋的布,目前只会惹人笑话。

    布自身的价格,还没有说服力。

    姚掌柜还是替千丝斋可惜,这样乱定价格,会毁了他们的。

    转眼就到了二月底,千丝斋突然又开张了。

    “出银红仙文缎五匹,孙老爷入。”伙计站在门口大喊。

    孙老爷又是谁?

    同行的姚掌柜时刻关注着这些,听到千丝斋又开张了,不免好奇,到底是谁买了这些布。

    孙老爷是谁,一时间没打听出来。

    “出大红鸂鶒绫三匹,吴老爷入。”

    姚掌柜正好笑,想知道千丝斋这次请谁当托儿,不成想却看到了吴老爷本人。

    这位吴老爷,姚掌柜认识他,他可是不会轻易当托儿的。

    姚掌柜突然愣了愣。

    他预感不太好,总感觉千丝斋在背后使了什么诡计。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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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芳华介绍:
他带着三百名亲信返程,却被奇门阵法困在一处深山老林,七天七夜走不出去,身边的人不停死亡,人心惶惶。
一个骑着骡子的少女,闯入阵中,轻松将阵法破除,救了他和他下属的性命。
他望着少女娇嫩的脸,懊恼的说:“怎么我的姻缘来得这样早?她看上去不满十五岁,要娶她还得等几年啊。”
“您都二十五了,这会子才开窍,特么的这姻缘到底哪里早了?”
总之就是一个古代大龄将军,自以为是因为保家卫国耽误了姻缘,其实是情志晚开。偶遇某个擅长玄学的少女,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一根筋走上了追妻、宠妻的忠犬之路。
盛世芳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世芳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世芳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