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质疑
陆落把夏掌柜要了过来,为了笼络人心,她也是肯下本钱,将夏掌柜全家从陆家北府的下人房接出来,单独给他租赁了一处二进的院子。∈↗頂點小說,
院子二十来亩,墙壁房梁半新不旧,租金不贵,胜在宽敞、自由。
夏廷玉有两个儿子,两个闺女,老妻健在。
他的两个儿子都成家了,全在二太太的铺子里做事,各自添了孩子,有个小闺女尚未出阁,身子骨不好,没有差事。
全家老少十二口人,住在二太太准备的下人连房中,虽然有个小院子,屋子却矮小狭窄,只有四间,拥挤不堪。
如今陆落把夏廷玉接过来,若是照主人家的规矩,还住在陆落府上的耳房里。
陆落却租赁了一座单独的。
院子有点偏僻,也不算新,但高屋大院,房舍多到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单独一间,这让一辈子挤在矮矮耳房里的夏廷玉一家人,高兴坏了。
老少皆兴奋。
“姑娘租了五年!”夏廷玉的老妻道。老妇人常年操劳家务,枯瘦苍白,一张老脸皱纹纵横。
如今,她微白消瘦的面容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红润,容光满面,不逊于当初添长孙的欣喜。
一家人迫不及待搬进了新家。
新家落定,他们围坐了两桌,置办了满桌的酒菜,欢聚一堂。
“姑娘说,只要以后生意好。我替她培养四个得力的管事,再开五家铺子,她就替我买下这院子。”夏廷玉气定神闲,端起了酒盏,轻轻抿了口气。
他看上去比谁都淡然,实则心里比谁都激动,连端着酒盏的手都有点抖。
这日子才叫有盼头!
像这么大的院子,哪怕是半新的,也要五百两。
夏廷玉做掌柜的,每个月的份例银子是十五两。
这已经是老掌柜的份例了。
两个儿子的份例是七两。父子三人一个月也有将近三十两的进项。
可这些钱根本存不下来。
夏廷玉是小掌柜。两个儿子是当差的,逢年过节没人孝顺他们,反而是他们要处处孝敬,节礼一点也不能少。
除此之外。总有亲戚家的红白喜事、人来客往。又是一笔开销。
平日里的吃喝。一家子的嚼用,哪怕再节省,也是一笔钱。
再加上老太爷前年才去世。之前他生病,请医用药,几乎能花光全家积蓄。
生活的琐碎,让他们每个月都捉襟见肘。
所以,五百两一栋的院子,夏廷玉想都不敢想。
陆落却说要送给他!
而且,陆落说的不是空话,而是列出了具体的事项。只要达到了这些事项,这院子就是夏廷玉的。
陆落租赁五年,就是希望夏廷玉在五年内,能达到她的要求。
事项、时间都规定好了,主人家诚心实意,让夏廷玉也找到了奔头。
夏廷玉这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买下?”夏廷玉的老妻听了此话,脸上先是一静,而后笑容一点点浮上来,每条皱纹都在压缩,成了一朵花儿,“老爷子,您也太沉得住气了,怎么不早说?”
“是真的吗,爹?”夏廷玉的儿子们也放下了筷子,又惊又喜。
“姑娘是这么说的。”夏廷玉道,依旧很平静,好似不在意,只是他眼角的笑意,泄露了他的愉悦。
他把陆落的要求,告诉了全家老小。
夏家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姑娘不是说笑,而是真的许诺了。
每个人的面容,因为添了喜悦而异常的有华采。
欢声笑语充盈了屋子。
刚满周岁的小孙女哇的一声哭了,可能是困了,也可能是被吵到了。
她这哭声,原本是极其令人烦躁的,如今也成了乐章,夏家众人觉得好听极了,清脆悦耳,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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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伯母将夏廷玉一家子都送给了陆落使唤,听说陆落给他们租赁了院子,笑道:“你这样大方,越发显得我刻薄了”
她这话说的,约有意图。
二太太想试试陆落心里的成算:是一味的傻大度,还是有自己的度量。
做生意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陆落又是姑娘家,没有父兄的帮衬,她做生意会步步维艰。
二太太真想劝陆落不要折腾了。
闻氏有什么家底,身为密友的二太太很清楚。她们母女不愁吃喝,甚至几辈子都用不完,不需要陆落去赚钱。
陆落白了头发,术法厉害,随便看看风水,也有进项,日子何等风光悠闲,何必去操生意上的心?
做生意的人那么多,做成巨贾又有几人?
这些话,二太太没说,因为她觉得陆落是玩玩的。
给她一个掌柜,让她开间铺子,赔点钱打发光阴,买点教训,也很值得,至少陆落和闻氏都赔得起。
没想到,陆落却如此重视夏廷玉,好似铁了心要做大买卖。
二太太就担心她太过头了。
生活经验告诉二太太,陆落是用此事来转移注意力,逃避被退亲的难堪和伤痛。
可二太太不想她真的把生意弄大,这被退亲的伤还没好,又添了生意失利的痛,从此一蹶不振了。
“怎么会显得您刻薄?”陆落笑道,“夏廷玉是我的总掌柜,将来生意全靠他定夺,我租一座旧院子算寒酸的”
总掌柜!
二太太从她的话里,看得出陆落着实雄心壮志。
二太太的总掌柜,她也是格外器重的,比陆落对夏廷玉更好。
现在劝说陆落,于事无补,谁不是要撞几个钉子,才知道回头?
陆落同样。
让她赔点钱好了。
陆落丧父,又被退亲,她心里既委屈又憋屈,想要争口气,二太太能理解。等她这股子怨气和委屈过去了,她也许就清醒了。
二太太不再说什么。
闻氏也私下里问陆落:“从前说,只想做个术士,看风水赚钱,如今怎么真想做生意啦?”
感情闻氏也以为陆落是开玩笑的。
“生意人也看风水啊。”陆落笑道,“我与其去指点旁人,不如自己起炉灶了。”
“我听你二伯母说,小生意人操心劳力不说,难有赚头。你打发空闲,倒也很好,只是别太累了。”闻氏道。
闻氏更清楚自家的家底。
她们母女从京里带了六十四万白银回来,这笔钱够她们奢华几辈子的。
所以,陆落的折腾在闻氏看来,更是不知所谓。
陆落对退亲的事不露声色,从未见她唉声叹气,可从她的急迫上进、做一番事业来看,她是真的伤心了。
她要让自己更加成功,从而让颜家后悔!
想通了这点,闻氏心里抽搐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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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直截了当
陆落的母亲和二伯母都觉得,陆落装作若无其事,却下了这样的狠心,她心里存了口气。
闻氏也问陆落,陆落不承认。
“我又不是小丫头了,退了就退了,跟颜家较什么劲?”陆落义正言辞道,“我是为了前途!”
闻氏都听得出这里头漏洞百出。
陆落不肯露怯,闻氏也不敢逼迫她。闻氏既心疼爱女,又担心陆落将恶气闷在心里,憋坏了自己。
一时间,闻氏愁眉不展。
转眼间到了八月,金风习习,吹落了满地的木樨香蕊,细小的碎瓣铺满了丹墀。
江南的八月,是收获的季节,鱼满船、米满舱。
陆落在母亲和二伯母的帮衬下,在辛安渡街的街尾开了间布匹行,专门买婚庆用的喜布,各种各样的红色系。
这里陆落的主意。
“我想卖喜事用的布。”陆落在开业之前,跟二伯母商量,“一样样来,专供婚庆喜事用的,各种红色、样式等。”
二伯母就觉得陆落有点脑子。
人家姑娘成亲,都要置办几身吉利鲜艳的衣裳,陆落又是风水师,到时候用她的名字作为噱头,就说她的喜布很吉利,肯定有市场。
目前整个布料行,没有专门做喜布营生的,毕竟这一块的份额太小了,红布都是兼带着做。
陆落先从小份额做起。
“没人走过的路,未必就走不通,咱们倒是有条件。”陆落道。
二伯母同意,觉得可以试试。
闻氏听说了,也大力支持,心想:“太好了,这就撑不过两月,早亏本早关门,免得她伤心又劳力。”
陆落将夏廷玉放到了铺子里,又从家里的小厮中。挑出两个机灵活泼的、认识几个字的,让夏廷玉带着管。
“我给您一个月三十两的份例银子,以后铺子全仰仗您。”陆落客气道。
这是总掌柜的身价。
夏廷玉大喜,兢兢业业替陆落忙碌。
铺子张罗了起来。陆落从二伯母处的渠道进货,自己兼带着做账房。
陆落很低调,铺子开业当天,她自己选了吉时,连炮仗也没放。直接就开门了。
“五娘开了间铺子?”北府很快就听说了此事,“她不是还在孝中吗?”
“没听说孝中就不能开业的。”
“这倒也是。那她开业做买卖,怎么也不请咱们热闹?”
“人家还在孝中,怎么热闹?”
闻氏也亲自过府,跟老太太和众人解释道:“就是置办了份产业,没什么大事,说不定能开几个月,就不敢劳动众人。”
陆家尚未分家,但六年前将一半的家产分开了,让各房都个自己的营生。这种半公共、半自主的方式。让老宅更加和睦。
他们各房也有自己的铺子。
闻氏和陆落回来,开了间铺子,这么一想的确不算大事,没必要大张旗鼓。
老宅的人就失去了兴致。
“怎么还有专门卖喜布的啊?”北府仔细打听,陆落那生意也够耸人听闻的,都摇摇头说,“一年到头才几件喜事啊?这么胡闹,开不了几天的”
如此,更没人当一回事了,很快就失去了八卦的乐趣。
只有陈容枫送了贺礼。
除了贺礼。陈容枫还给陆落家送了中秋过节的东西。
有西瓜、石榴,也有湖州府最著名糕点铺子的月饼,还有陈府尊自家厨子做的月饼。
“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陆落收到了陈容枫的东西,心里咯噔一下。
她在京里的时候。颜浧追求她,就是这些招数,逢年过节拼了命给她家送东西,什么新巧送什么,什么贵重给什么。
这套路让陆落愣了又愣,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
“这西瓜足有十二斤。”陈容枫送来的两个西瓜。闻氏称了称,感叹道。
今年春上湖州府的雨水太多了,很多西瓜刚长个儿就烂在田里;后来又干旱了半个月,导致西瓜个头都不大。
闻氏那么多庄子,送上来孝敬的西瓜,最大的也才八斤。
陆落则闷闷的。
“怎么了,上次不是还念叨着吃西瓜吗?”闻氏好奇问她。
陆落则一声不吭,回了自己的屋子。
八月初四,陆落去自家的铺子查看,下午准备回府时,陈容枫却来了。
他换了件青灰色的直裰,身量颀长,如玉温顺。他的青丝浓密,鬓角青青的,越发显得年轻。
陆落微讶。
“我不是来买布的。”陈容枫笑道,“就是四下里闲逛,看看市场如何,顺道瞧瞧你的铺子。”
陆落哦了声。
铺子有个小小的后院,收拾了四间干净厢房,供大主顾谈买卖用的。
陆落请陈容枫喝茶。
“生意怎样?”他身姿优雅,轻轻靠着椅背,端起茶盏喝。
陈容枫的手指匀亭纤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有淡淡的光泽,显得主人家十分的倜傥优雅。
他是陆落见过最有文人气质的,内敛沉稳,言语温柔。
“没什么生意,这不刚开业吗?”陆落笑道,“况且我们只做喜布,更是顾客稀少。”
“做生意不争朝夕,日子久了,有了口碑就会慢慢好起来。”陈容枫道。
陆落颔首。
眼瞧着日暮西山,璀璨的晚霞落在庭院,厢房的光线有点暗淡。
“十二老爷,我们铺子快要上板了,您若是找我有事,咱们换个地方喝茶,如何?”陆落问他。
这种情况下,陆落是在暗示他,自己要回家了。
她以为陈容枫很懂分寸,会说没事。
不成想,陈容枫竟道:“也好,我知道一家极好的茶楼”
陆落倏然抬眸,定定看着他。
她的鬓角雪白,肌肤赛雪,眼睛微微眯着,就透出了冰雪寒光,让人心底一触。
“十二老爷,我斗胆问您一句话,可好?”
陈容枫颔首,不解看着陆落。
“您是不是爱慕我?”陆落直接问,“您对我可有男女情分?”
陈容枫怔住,脑子里嗡了下,下意识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了。
陆落问完,紧紧盯着他。
她的眸光,似雷霆之怒前的密云,紧紧压下了,让陈容枫透不过来气。
“没有!”他矢口否认。
说罢,陈容枫又愣住了,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嘴巴,这是什么鬼回答?
唉,不对,为什么姑娘家这样直接问?
陆落慢慢舒了口气,脸上没有自作多情的尴尬,而是欣慰道:“那太好了,我真怕连您这个朋友也没了。我不太懂这些,所以误会了您,您别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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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以退为进
陈容枫出了铺子,立在门口的丹墀上,望着被晚霞纷披的街景,心中浑浑噩噩。
“府尊,回去吗?”随从见他愣神,出声提醒他。
陈容枫点头。
黑漆平顶的简易马车,是陈容枫日常的乘坐,他生性质朴节俭。
上车之前,他看了眼陆落的铺子。
两间门面的铺子,挂着烫金的大字招牌:“千丝斋”
千丝,音通“牵丝”,是婚姻的一种别称;同时,布由千丝而织成。一名二义,相扣相佐,又通俗好记,是个中上乘的铺名。
陈容枫默默看了几眼,这才坐回来马车上。
他心里的力气,像是被人拔了大半,恹恹依靠着车壁。
“你是不是爱慕我?”陆落柔婉的声音,久久回荡在他的耳边,他的心如鼓跳。
他回答说“没有”,这个回答蠢得令他绝望。
他应该趁着一股脑儿的慌乱,将自己满心的话告诉她。
那年在祈隆寺,他在后山寻找女儿璇娘,偶遇了陆落,心里像有光照进来,心路花影摇曳。
片刻之后,他想到自己是来想看方家六娘的,方家六娘二十四了,而陆落看上去不过十六七,不是她。
他很失望,失望到对相亲没了半分兴趣;回家的路上,他母亲说方家六娘是穿淡蓝色风氅的女孩子,那天正巧陆落也穿了件青蓝色的。
陈容枫心中大喜,以为阴差阳错的,他自己误会了。
他的确是误会了,弄混淆了女孩子家的衣裳颜色,错将陆落当成了他要相看的姑娘。
那是第一次的相遇,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的。
心里的起伏,荡起了轻微的涟漪。
事后,陈容枫知晓陆落已定亲,永远与她失之交臂。很是失望。
再后来,他偷听到了陆落与颜浧的交谈,陆落说她要退亲,她并不中意颜浧。
陈容枫心中燃起了希冀。
往事一桩桩涌上心头。陈容枫轻轻阖目。
他想了半个晚上。
“挺好的,现如今说什么都不恰当。”陈容枫道,“左右为难,反而‘没有’是当前最好的回答了。”
五娘刚经历被退亲,她心里万念俱灰。哪里容得下儿女情长?
这时候去表诉衷肠,无疑要被她拒之心门外,以后想扭转都难了。
五娘还在热孝中,要守孝三年,我们年纪都大了,她未必肯让我等。她若是心善,自然要劝我另谋良缘。
陈容枫想通了,和“没有”相比,他说“有”的下场更糟糕。
现在“没有”,不算撒谎。将来可以“有”。
这算留了余地。
“五娘会不会恼怒尴尬?”陈容枫也担心。
他瞻前顾后,处处顾念陆落的想法。
回想起临别前,陆落好似松了口气,并没有恼火。
“她不中意我。”陈容枫黯然。
他们相遇的时候,她是颜浧的未婚妻,不中意他陈容枫,不是理所当然吗?
姑娘家的心,要一点点笼络,姻缘哪有这么容易呢?
辗转失落了一通之后,陈容枫心情好了些。再次燃起了斗志。
想起当年他心灰意冷离开了京城,失落了一年多,以为此生与陆落无缘。如今失而复得,他岂能松手?
他近水楼台。若是再与陆落失之交臂,他就太无能了。
翌日,陈容枫处理完公务,差不多到了晌午,他再次到陆落的铺子里。
陆落最近没事,几乎都在铺子里。
她仍在小厢房里见了陈容枫。亲自给他捧茶。
昨天那番问话,首先解除了陆落心中的担忧,其次也让她有点尴尬。
陆落是要等颜浧的,不管有什么恨与怨,都是她和颜浧之间的私事,只要颜浧的记忆恢复,她总会回到他身边。
她可能会处罚他,发泄下自己的委屈,但结果不离其宗,她仍爱他。
陆落明白这一点,其他人未必清楚,陆落不想跟任何人暧昧,给人家无望的期盼。
陈容枫送东西,让陆落误解了他。
自作多情问一句,总好过耽误他、浪费他的感情,所以陆落忍着难堪问了。
问完之后,当时是松了口气,事后想想也挺不好意思的。陈容枫看着叔公的面子,对她如此照顾,她却多心。
所以,陈容枫再次登门,不计前嫌,陆落就有点热情,甚至巴结,希望能冰释前嫌。
“十二老爷,这是我叔公送给我的白茶,您尝尝。”陆落给他端茶,拿了自己从京里带过来的珍藏茶叶。
闻乐喜给陆落的茶,是进贡的顶级白茶。
白茶有毫香,鲜醇嫩匀,入口清爽,陈容枫很喜欢。
“很好喝。”陈容枫笑道,“多谢五娘款待我。”
陆落也微笑:“您不介意我昨日唐突,多谢您雅量。”
日影西移,从淡蓝色薄纱窗棂透进来,陈容枫的侧颜被笼罩了层清淡的光,他眼眸明亮璀璨,气色润泽,眉梢挑了淡淡喜悦,有华采流转。
他是个倜傥雍容的男人,丰姿如怡,神采内蕴。他脸上没有勉强,而是真正的愉悦,陆落就知道他真不在意,更是松了口气。
陆落看他的同时,他也回眸看陆落。
四目一撞,陆落先笑了,大方又坦然,陈容枫心里一激荡,也露出了笑容。
这笑容在陆落看来,是彻底消除了罅隙。
“五娘,我只身一人在湖州做官,颇有些孤寂。”陈容枫对陆落道,“我把你当个故友,常来常往,咱们别相互猜忌。”
有了来往,感情才能顺其自然,水到渠成,这是陈容枫的打算。
陆落不知道。
“好。”陆落笑道,“您的话我记住了,我年纪小沉不住气,您不计较我的冒失。”
陆落在湖州的发展,也离不开知府的帮衬。
她也不想和陈容枫闹得太僵。
陆落松了口气。
陈容枫送了开业之礼,陆落按照习俗,应该请他喝酒。
陆落将这话告诉了陈容枫。
陈容枫说喝酒就免了,他想邀请陆落中秋赏月观灯:“湖州的八月灯会,比京里更是热闹,我从前是鼓孤陋寡闻了。中秋咱们去观灯如何?”
陆落想起颜浧追求她,中秋节也带她去观灯。
也许,问题出在她身上。
她太想念颜浧了,旁人一点小事,陆落就牵扯到颜浧身上去。
就像观灯,仔细想来不是很普通的事吗?大家都结伴而去,她又误会陈容枫,还不是因为颜浧?
不知道颜浧怎样了。
陆落的心,毫无预兆缩了下。
她答应了陈容枫。
陆落以为,日子会慢悠悠过去,不成想第二天,柏兮就到了湖州府。
——*——*——
(未完待续。)
ps: 今天只有这一章了,很抱歉。
我有个习惯,就是不喝咖啡的话,人会手脚发软、精神萎靡;但是长时间喝咖啡,又极其疲倦,怎么睡觉都会脑子很累。
正常的情况下,我周末会不喝咖啡,然后因为没有状态而少更。
但自从过年回来,更新压力一直挺大的,周末也没得休息,坚持了两周喝咖啡,我太累了,今天就想歇歇脑子,没有喝了。
结果,这一整天就死了大半,脑子是混沌的,人是疲倦的,勉强只能码出这一章了。
我明天六更补偿大家!
第022章账房
柏兮来了。
他是在陆落回府的半道上,拦住了陆落。
陆落恨其入骨,见到他就少不得一番动怒。
“别发浑!”柏兮见陆落满面怒容,欲张牙舞爪,冷冷看着她道。
这让陆落气个半死。
陆落抓过了车夫的马鞭,想抽打柏兮,却被柏兮握住了。
他一把将马鞭夺去,差点将陆落带下了马车。
“我来驾车,你自己跑回去。”柏兮对车夫道。
“你谁啊?”车夫是湖州府的老人,没有上过京城,不认识柏兮,当即不快道。
这厮对姑娘不敬,车夫都跃跃欲试要揍他。只是,姑娘没发话,车夫也不敢妄动,憋了一肚子气。
“小子,你可知这是谁家的姑娘,谁家的马车?敢嚣张,剥了你小子的皮!”车夫强悍道。
陆落孤儿寡母的,若是下人再不厉害,就要被人欺负的,陆落的车夫、小厮,多少有点“恶奴”的气性。
柏兮眼眸一沉。
不高兴布满了柏兮的脸,他从袖子里掏出张黄符。
陆落骇然:“柏兮!”
上次柏兮就是用这种术法,差点害死了陆落的倚竹。见他故技重施,陆落没法子破除术法,只得阻止他。
柏兮又默默将黄符放了回去。
“老李叔,这是我在京里认识的朋友。”陆落对车夫道,“让他来驾车吧,您走回去,反正没几步路了。”
下人们虽然“凶悍”,个个都忠心耿耿。
“是。”车夫果然下了马车。将位置让给了柏兮。
柏兮坐上了马车,煞有其事将马车驾了起来。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陆落问。
柏兮道:“回青敖湾。”
他知道陆落住在青敖湾,甚至知道是哪一间屋子。
陆落悚然看了眼他。
“等一下!”陆落让他停车。
柏兮这次没有同她拗,将马车靠边停下。
“倚竹,你去驾车。”陆落对身边的丫鬟道,“柏兮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柏兮的眉头轻挑了下。
倚竹依言。换下了柏兮。柏兮则进了马车。
一进马车,他闻到了茴香味,这是方才陆落和倚竹在马车里吃了茴香馅儿的包子。
她们有点饿了。又路过一家铺子正巧卖此物,就买了一笼屉。
对她这种不讲究的人,柏兮很鄙视,鼻子轻轻皱了下:“一股子味。”
陆落翻了个白眼。
“怎么?”他斜睨陆落。对陆落叫他进来感到不满。
陆落忍着满心的愤怒,和掐死他的冲动。言语平和道:“我娘知道是你害了我,你若是轻易登门,她肯定要生气。”
“那也无法,我以后是你的家奴。”柏兮冷淡道。“她只要不动手,我会容忍她的。”
陆落的拳头攥紧了:“恶奴欺主!”
“没欺你,只是你太无能了。”柏兮道。
“我不用你做家奴。”陆落咬牙道。“你不管做什么,别缠着我就行。”
“缠着你?”柏兮冷笑。“自作多情,我不过是依诺!”
他和陆落打赌,一时间轻瞧了陆落,大意输给了他。
陆落说过,若是他输了,他就要给她做门户奴隶。
柏兮输了,他以后就是陆落的奴隶了。
宁墨谷是神,神的寿命很长,而且神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他来了。
“你真要做家奴?”陆落咬牙问。
柏兮颔首,对于神而言,不管做什么都是哄着凡人玩,柏兮不在意。
他就是做几天家奴试试,陆落若敢蹬鼻子上脸,拍死她!
“我的家奴,对我的话言听计从。”陆落道。
柏兮回眸,眸光凛冽,他知道陆落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若也是家奴,现在我命令你滚,从我眼前消失,永远不能出现在我的面前。”陆落喝道。
柏兮看着她,唇角微微挑了下,道:“别孩子气。”
陆落气得想要杀人。
静心一想,陆落也知道,靠嘴炮是打不走柏兮的。
要想彻底摆脱他,就要弄死他。
既然要弄死他,就要知道他的弱点,摸清楚他的术法,对他有所了解。
“知己知彼!”
陆落这样安慰自己,暂时就熄了怒焰。
她叮嘱柏兮:“你不许惹我母亲生气,怎么打骂你就受着。你的差事怎么安排,你得听从。”
柏兮颔首,竟都同意了。
他厚颜无耻对陆落道:“你好好说话,咱们就可以相安无事了。”一副恩赐陆落的模样。
陆落的拳头紧紧攥着,手指甲陷入掌心,快要把细嫩的手掌掐破皮。
“人都是有惰性的,放过强敌在身边,时刻提醒自己奋进,我不是正需要成功吗?”陆落自我催眠。
当她对柏兮无可奈何的时候,唯有找些理由安慰自己,陆落才能让自己承认她被柏兮威胁的事。
柏兮到了陆家,是瞒不住母亲的,陆落先带着他,去见过了闻氏。
“这位是?”闻氏有点吃惊。
任谁见自家未出阁的闺女带个翩翩佳公子回来,都会很吃惊的。
闻氏从未见过柏兮。
柏兮在京里名声很盛,闻氏却不需要求助他,故而从未相见。
哪怕陆落被柏兮掳走了,闻氏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模样。
陆落愣了下:这倒解决了她一个难题。
“娘,这是宁墨谷。”陆落对母亲道,“他是个账房,十二老爷引荐给我的,我将他放到铺子里。以后,我就不用自己跑去铺子了。”
说罢,陆落瞥了几眼柏兮,生怕他不配合。
不成想,柏兮神态谦和温柔,没有丝毫的戾气。
“那太好了。”闻氏高兴道。
陆落成天去铺子,着实太操心了。在闻氏看来,铺子迟早要亏本关门的,陆落天天盯着,投入太多的希望,最后会很失望的。
让其他人管着,陆落心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慢慢就丢开了,到了关张那天,她也不至于太难过。
闻氏想把家里的账房先生给陆落的,可家里只有两个账房,都是忙得焦头烂额,抽不出空,陆落则更是不想用家里的老人,想把家务和生意分开。
如今得了个账房,解决了闻氏的心头大患,她岂有不高兴的。
只是,这账房有点年轻,能顶住事吗?
“你做过几年的账房啊,从前在哪里当差?”闻氏又问柏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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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
第023章别致(gourj和氏璧+)
闻氏询问柏兮是哪里人,从前做什么差事。
柏兮看了眼陆落。
防止露馅儿,陆落回答道:“娘,他从前是在当铺里做账房的,是老账房的儿子,从小学着拨算盘。不仅如此,他还过目不忘、心算过人。”
“真的?”闻氏讶异,心叹到人不可貌相,这么年轻就如此能耐,“那怎么辞了老东家?”
“他的老东家去世了,分家之后几个新东家都有自己的亲信账房,又因为他年纪轻,不太信任他,将他放了出来。”陆落编造道,“他和府尊衙门的师爷是表亲,所以投奔了我。
账房管一铺子的账目,这是大事,我特意领了他来,给您过过目。若是您看着不错,我就让他到铺子里去。”
闻氏听罢,没觉得有什么纰漏。
一般人家的账房,都要用信得过的、口风紧的、年纪大而沉稳的。
像这位年轻人,既不是新东家的亲信,又没有资历,放他出来很正常。
闻氏念着陆落那铺子迟早要关门歇业的,也就没太用心,随意问了柏兮几句:“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三岁。”柏兮回答,声音温吞柔和,慢条斯理。
像个心细沉稳的。
“娶亲了不曾?”闻氏又问,“家里还有谁?”
“没有娶亲。有个哥哥,早年被东家派回老宅了,没回来,在湖州府只剩下我了。”柏兮道。
“你不是湖州人吧?”闻氏觉得他口音偏西北,有点像赵州人士。
“不是,我是西北赵州的。”柏兮道。“先前主人家的老祖宗也是赵州人,三十年前才搬到湖州府”
他说他父母是赵州人。
父母的口音,会影响孩子。
赵州也是闻氏的老家,陡然见到了故乡的人,闻氏又惊又喜,心里有了七八成的乐意,让管事的安排他去铺子里。
柏兮的事。暂时定下了。
将他安排在铺子里。吃住都不用沾陆落的家。既让他遵循了诺言,也不至于和陆落太近。
陆落是挺满意的。
柏兮无所谓。
“你会做账吗?”陆落问他。
“可以学。”他云淡风轻道,“拿两本废弃不用的账本给我。我按图索骥,摸索着做事。”
陆落家里虽然有账本,却都是家庭账务,不是商铺的。
陆落的二伯母做了几十年的生意。她身边肯定有陈年放弃的旧账本,于是陆落去借。
正好。二伯母有间开了十几年的老胭脂水粉铺子,五年前湖州大雨,铺子被冲得倒塌了。那铺子赚头太小,二伯母后来就算了。将铺子里的人安置到他处,铺子歇了业。
那铺子几十年的账本,存了一大摞。陆落去借几本来。
“这有什么?”二伯母笑道,“你等着。我去翻几本给你。”
二伯母果然翻了三本给陆落。
陆落道谢,准备离开。
正巧这时候,族里的一位伯母来了。
“落儿也在呢,我正要去你们那边。”这位伯母笑道,“我们家的酒楼这个月十二开业,你们都去捧场啊,我专门在将三楼空着,咱们自己也乐乐去。”
陆落定睛一瞧,她认得这位伯母。
这位伯母姓蔺,她丈夫叫陆锦乾,祖上和陆落的曾祖父是堂兄弟,和陆家都出了三服。
论理,出了三服的兄弟,就没什么感情的,独陆锦乾和蔺氏跟北府来往密切。
究其根本,陆锦乾夫妻俩跟二伯母有生意上的来往。
陆家的子弟读书、经商各占了一半。
可能是祖坟不旺,家里读书人没几个有出息的,经商也是半吊子。
同时在学业和经商上都有成就的,就是这位蔺氏的丈夫陆锦乾。
陆锦乾是秀才出身,如今家业丰厚,铺子多达三十间,遍布了江南,苏州、扬州、杭州等地。
陆锦乾算是陆氏子弟中最富有的。他的财产未必比二伯母多,只是二伯母的产业,九成算她的“陪嫁”,不能算在二伯头上。
这么一来,陆锦乾就压过了陆氏全族人。
陆锦乾的太太蔺氏爱张扬,喜欢排场和热闹,最近新开了家酒楼,是三层楼的,她准备谢客一天,请了全族人吃宴席,图个吉利红火。
女眷们都安排在三楼,既热闹自在,又痛快好玩。
“七伯母又开铺子了?”陆落笑道,“生意兴隆啊。”
蔺氏的丈夫陆锦乾在自家兄弟俩排行第七。
“借姑娘吉言。”蔺氏笑道,“听说姑娘得了仙道,还想请姑娘赐个仙符,添些财运。”
这话说得很轻巧,不过是场面话,并不是真的要请陆落去看风水。
“七伯母乃是福星下凡,您开的铺子,自然是财源广进,还要靠我这点雕虫小技吗?”陆落笑道。
蔺氏笑起来,连声说:“落儿嘴甜,像抹了蜜似的。”
蔺氏帮衬丈夫做生意,见识不同内宅妇人。
陆落满头的银丝,唬不住蔺氏。蔺氏以为,陆落要么是伤心过度,毕竟丧父又被退亲,要么是得了怪病,童颜银发。
不管是哪种,蔺氏都不相信陆落得了仙道。
陆落自称“雕虫小技”,蔺氏没有反驳,在蔺氏心中,陆落大概连雕虫小技都没有。
闲话了几句,蔺氏跟着陆落,踏过了竹桥,到了陆落家里。
她亲自给闻氏下了请柬。
虽然闻氏死了丈夫,可人家背后有个权倾朝野的叔父,蔺氏要好好巴结她!
蔺氏在闻氏这边坐了半晌,说了好些家长里短,还逗十娘玩了一会儿,比在二伯母那边坐的时间长。
快到黄昏的时候,蔺氏才离开。
“怎么突然想起开酒楼了?”等蔺氏一走,闻氏跟陆落嘀咕,“他们两口子,真是什么生意都做。”
“若是厨子好,以后咱们请客就去她家酒楼请席面,送到家里,还省钱省事。”陆落道。
闻氏失笑。
“前日在老祖宗跟前,也听她们说起了老七的新酒楼,说很别致,不同寻常,还没有开业就红火了。”闻氏又对陆落道。
“怎么个别致?”陆落问。
陆落最近都在关心自己的铺子,并不知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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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风水大忌(gourj和氏璧+2
陆落和母亲说起了族伯的八卦。
刚说了个开头,陈姨奶奶就来了。
闻氏让陈姨奶奶上座,自己坐到她对面,怀里抱着十娘,陆落和九娘围坐着。
七娘躲在房里不出来。
“说狮子楼家的老七呢。”闻氏将她们的话题告诉陈姨奶奶。
住在青敖湾的都姓陆,谈话时为了区分他们,大家会给各家各户取个别称。
陆锦乾家曾经建了座狮子楼,最是有名。
“狮子楼家的老七有出息,阖族的兄弟,他除了比咱们家老四差些,强过其他人。”陈姨奶奶慢慢说。
她说话很慢,声音柔婉,但是语气极其骄傲。
她口中的老四,就是陆落的父亲陆其钧。
陆其钧中了进士,做了京官,在达官显贵的京师不足一提,回到湖州府却是名声响亮,光宗耀祖。
陆家皆以他为荣。
“老七这次开了酒楼。”闻氏怕陈姨奶奶伤心,连忙打断她吹嘘自己儿子,将话题转移到陆锦乾身上。
“酒楼还没有开业呢,已经誉满湖州,开业当月的酒席已经订完了。”闻氏道。
这些话,都是陆锦乾的太太蔺氏告诉闻氏的。
“这么厉害?”陆落也好奇,“到底怎么个别致法,娘您快说说。”
闻氏就不卖关子了:“槐树坡有口大池塘,你们知道吗?”
槐树坡是一处巷子,和青敖湾差不多。
“老七在那里买了地,就顺带将那口池塘也买了,花了不少钱。买到手之后,老七让人把池塘的水挑干了,淤泥挖净了,四周筑了高墙,就在这池塘下面,建了三层楼。”闻氏道。
陆落愕然。
陈姨奶奶也说:“之前听说什么填塘、填塘的。我还糊里糊涂,原来是这么一遭事。”
“是啊。”闻氏道,“在池塘上面搭建楼台是有的,再旁边建也有。独独没人在塘底建,这就新鲜了。”
湖州府商品经济发达,百姓安居乐业,手里有闲钱,心里有闲逸。什么新巧花钱的玩意儿,总有人愿意捧场,图个乐儿。
正是因为头一遭,所以这酒楼还没有建成就传得全城沸沸汤汤,酒席都订到了开业后的一个月。
“这要是碰到了大雨天,可怎么办?”陈姨奶奶担心。
闻氏正要解释,老七已经挖了好了排水沟,楼下还有一层,用很好的石墩打桩,绝不会塌陷或者被水浸坏。
若是暴雨。又添一桩风景,更是噱头。
老七夫妻俩为了赚钱,什么鬼主意都想过了。
“雨水只是小问题。”陆落插话,表情肃然道,“从风水学上说,‘前高后低’很不吉利,下步进屋,容易积累阴煞不说,而且主人家会有破财、牢狱之灾。”
前高后低,是指门口的地势比屋子的地势高。要下台阶进屋,这是很罕见的建筑式样
普通的情况下,都是相反的,是“前低后高”。门口比正屋低下。
自古以来,大门口都有几节台阶儿,主人拾步而上回家,这在风水上叫“前低高后”,兴旺子嗣。
哪怕门口的场地和屋子一样高,主人家都要建一个很高的门槛。然后在门槛外象征性搭两三节台阶,门里则绝没有。
近千年的风水习惯,渐渐成了风俗,每户人家做房子都如此,反而没人去想为何要这样。
半桶水的风水师,可能都没有留意到这点。
陆锦乾夫妻为了标新立异,居然在池塘里建酒楼,这是犯了建筑风水上的大忌讳。
“真的?”闻氏也吓了一跳,“怎么从前没人说过啊?”
“从前也没人抽干池塘建楼啊。若是我猜的不错,他们的楼楼顶应该不高出池塘坝吧?”陆落问。
闻氏点点头。
当然不高出来了,高出来还有什么意思?
建这样的楼,就是为了新鲜好玩。
陆锦乾夫妻还准备在坝上载满杨柳,池塘底下也种满数,到时候更是一番风景。
“不能这么干!”陆落道,“应该阻止他们,别惹祸上身。不是每个新巧的事都能做,若是可以,肯定早有人做了,咱们的祖先又不比咱们蠢。”
闻氏沉吟。
陈姨奶奶也愣住了。
“这话,咱们家去说不合适。”陈姨奶奶考虑了下,对陆落道,“他们还以为咱们想砸他们家的生意呢。你父亲刚走,他们的势头压过了咱们,咱们这时候去说,叫人家怎么想”
陈姨奶奶一直以陆其钧为荣,她总觉得阖族的兄弟侄儿,不管做什么争气的事,都是为了和陆其钧一较高下。
所以,现在陆锦乾开了这么个花哨新奇的酒楼,陈姨奶奶也觉得人家是想在风头上拔得头筹,彻底压过陆其钧的声誉。
陆其钧已经死了,再过几年大家渐渐忘了他,陆锦乾就成了青敖湾最有出息的子弟了。
“我看着蔺氏的话语,让我给落儿请个名医,她是不相信落儿得了仙机。人家正兴高采烈,你去泼一盆冷水,岂不是扫兴?”闻氏道。
“也是。”陆落道,“他们不会相信我,可能会恼怒,我平添惹一肚子气。我去看看吧,若是机会恰当,再暗示几句。”
闻氏点点头:“只得如此,说话也要和软些”
知道了族伯犯风水忌讳,总不能不说。
可是陆锦乾夫妻俩对这栋酒楼投入极大,有心打造湖州府最著名、标志性的酒楼,甚至请了好几个大厨,雄心壮志。
陆落此前去说风水,不说找骂吗?
闻氏和陈姨奶奶都建议陆落不要说,至少不能在人家开业的当口去说,应该缓缓。
若是现在去说,人家且不论风水,还以为是被陆落诅咒了呢。
陆落不再说什么。
次日,陆落拿了账本去“千丝斋”找柏兮。
柏兮已经在千丝斋住下了。
小小的厢房里,堆了半房间的货,柏兮的小床就挤在角落里,不到半米宽,翻了个都能掉下去。
“这是账本。”陆落将账本递给他,然后问,“怎样,住得还舒服吗?”
“你瞎啊?”柏兮指了指矮小昏暗的屋子,问陆落。
他对生活条件没什么要求,也不抱怨,但是不能接受陆落的幸灾乐祸。
敢嘲讽他,这是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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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狡猾(eastsunrise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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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兮和陆落都觉得彼此是刻薄之人,少不得争吵。
陆落性格还是挺稳的,很少跳脚,因为也很少遇到劲敌。
柏兮简直是她的克星。
“......头发不好看,想个法子变成从前那样。”柏兮最后道。
“不关你的事,我就喜欢这样。”陆落冷漠道。
柏兮就猛然抓住了她的领子,几乎将她提起来:“愚蠢的东西,你要是不跑,这头发根本不会伤得那么重!你毁了我的阵法,毁了我数不尽的法器,也毁了你自己!蠢货,只知道拼蛮力,最后两败俱伤!”
陆落穿了件月底灰色花纹的褙子,很是素净简单,褙子是圆领的,被柏兮提起来,她踹不上气。
陆落挥手要扇柏兮,又被他抓住了胳膊。
他将陆落提起来,将陆落挣扎,又恼怒将陆落推开。
再后来,他趁着陆落喘气的功夫,猛地扒开了她的衣领,想要看看她脖子上那条疤痕。
那天陆落用刀架住脖子,柏兮眼瞧着血涌出来,心里莫名缩了下。一个恍惚间,就让陆落得手了。事后想想,柏兮都恨得牙根发痒。
他撕开了陆落的衣领,见她细嫩的脖子上,果然一条轻轻的痕迹,颜色比四周的肌肤粉嫩,尚未完全遮住。
柏兮暴怒,怒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时间气得手有点抖。
当时肯定很疼......
要是再重点,不小心把脖子割断了,那可怎么办?
“老流|氓!”
柏兮没有防备中,将陆落的三颗扣子全扯开了,露出了淡墨色的肚兜,以及白白的微颤的上胸,陆落咬牙切齿,一边骂一边踩柏兮的脚。
她踩上去很用力,脚后跟还使劲碾,想把柏兮的脚趾甲踩断。
柏兮疼得一阵钻心。
他方才只想看她的伤疤,那是跟着他弄出来的,他想知道她到底伤得怎样。结果陆落这么一骂一踩,柏兮视线一低,就什么都看到了。
呵,都没二两肉,送到他嘴里他都不稀罕,偏她还自作多情,以为柏兮想看她的胸!
这臭美的德行不知道啥时候养成的,从前不这样。
他将陆落往后一推。
陆落站稳了身子,将衣领紧紧阖起来。
她的圆领衣裳,用的是蝙蝠样式盘扣。盘扣是布做的,看上去很精美,其实用力猛拉会变形,从衣扣里滑出去。
这点好处是,盘扣不至于被撕落,让陆落出不去。
她转过身,将衣裳扣紧。
扣好了衣裳,陆落拔出了头上的簪子,想要戳烂柏兮的手。
柏兮绝不会忍让她,抓住她的两只手:“再撒泼我就动手了,你别怪我打女人!”
陆落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
她打不过他,而且她也不想打架,陆落的性格没那么跳,她是被气急了。
“你再敢动手动脚,我拔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陆落戳不成柏兮,只得狠戾警告。
柏兮轻蔑道:“你可算了吧,谁稀罕对你动手动脚!从前还不是你死皮赖脸求着我,拉着我的手不放?”
从前,那是很久之前了。
陆落曾粘着他,仰慕他,依他为尊,将他视若天。
她看他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似墨色宝石。回想起来,她的眼神真好看,璀璨明媚。
柏兮觉得那时候的陆落比较可爱,不像现在的她,不成个样子,毫无可取之处!
他连脚趾头都嫌弃陆落。
陆落一点好处也没讨到,不过是送账本,却惹了一肚子气。
妥协不是办法,陆落容忍柏兮做“家奴”,迟早要被这个恶奴气死。
陆落对付颜浧,无非是冷下脸,这招对柏兮没用,因为他的脸冷得比陆落更快。
回去的路上,陆落连续吸气、舒气,好几个来回,心里的郁结才彻底排出去。
“那个账房怎样?”回到家,闻氏知晓陆落去了铺子,问她。
陆落好不容易平复的怒焰,又涌上来。
“......暂时还行。”她忍了很久,心平气和对母亲道。
而后,陆落转身回了自己的秾杏院。
她刚走,七娘就慢慢推开了窗棂,望着陆落远处的背影,眼眸沉了下去。
陆落满头银丝,在日光下泛出清韵的光,竟有些诡异的美。
七娘看得愣神。
等陆落走后,七娘去给闻氏请安。
“母亲,听说十二日有酒宴,我也想去。”七娘低声对闻氏道。
这大半年来,七娘都在拗气,除了正常的礼数,没怎么跟闻氏说过话。
闻氏也懒得计较。
突然她说想去酒宴,闻氏心里顿了下,不知道她打什么鬼主意。
“你怎知道宴席?”闻氏冷冷问她。
“九娘告诉我的。”七娘声音软软的,可怜兮兮的。
闻氏知道她是装的。
她想去宴席,是为了什么呢?
“不行,请柬上只有我和你姐姐,等下次吧。”闻氏冷漠拒绝了七娘。
正巧这时候,北府的三太太和大奶奶过来探望闻氏。
闻氏给七娘使眼色,让她请安之后赶紧退下去。
不成想,七娘却坐下来,和三太太、大奶奶聊天,她口中称呼“三伯母”“大嫂”,叫得很亲热。
“......我第一次来老家,从未出过门,三伯母、大嫂,咱们湖州好玩吗?”七娘问她们。
这态度何等诚恳?
以前二娘来的时候,饶是温柔懂礼,也常常不小心说“你们湖州”“我们京里”等。
这个七娘,却实心实意将湖州视为老家,态度比二娘子还要好。
“自然好玩了。”大奶奶今年二十八,性格简单,言语直爽,没什么心机,见七娘漂亮懂礼,就有心善待这个小堂妹。
“我听说,十二日有酒宴,我能去吗?”七娘突然问。
闻氏轻轻咳了咳。
三太太和大奶奶听懂了。
七娘想去陆锦乾酒楼的宴席,但闻氏不同意。
这就有点刻薄了。
七娘虽然是庶出,她父亲是进士,做个京官的,身份不低。闻氏身为主母,怎能这样虐待她呢?
“当然能去了,这次你七伯母是请阖族热闹,请柬上没单独写名儿。”三太太笑呵呵的,哄孩子似的对七娘道,“到时候你跟着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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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祸水东引(第五更求月票!)
七娘想去宴席,不可能安着好心。闻氏不同意,三太太就应下了。
“从前她就看我不顺眼,如今还不是抓了把柄想要恶心我?”闻氏斜睨了眼三太太,心中冷笑。
闻氏不像陆落,她行事张弛有度,不是陆落一味的强悍。
陆落有时候强悍起来,不管人情世故的。
此事,闻氏不打算告诉陆落,她自己应对。
“三嫂疼孩子!”闻氏笑容满面,对三太太道,“七娘,快谢过你三伯母!”
七娘既然要闹事,责任起来三太太也推辞不了。
闻氏知晓七娘要对付陆落和她,心里添了防备,准备沉着应对。
七娘闹起来,闻氏和陆落肯定不会吃亏,还正好找个机会,把七娘塞到家庙去,以后就不管她了。
七娘已经失了身子,等三年孝期一过,她的婚事更让闻氏头疼。
不如现在容许她作死,让她死个痛快的!
“多谢三伯母!”七娘大喜,给三太太行礼,以为奸计得逞。
三太太和煦的笑容里,也多了一抹的得意。
大家各怀鬼胎,略微坐了坐,三太太和大奶奶就要起身告辞。
“三嫂,我送您吧。”闻氏笑着对三太太道。
三太太还以为,她应下七娘的事,闻氏要抱怨。三太太才不怕她,于是答应了:“也好。”
没想到,闻氏一路将三太太送到北府,也没有提七娘半个字。
“去老祖宗跟前坐坐吧?”闻氏又问。
三太太知道了,闻氏这是想去婆婆跟前告状。
三太太是嫡子媳妇,闻氏是庶子寡妇,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婆婆再糊涂也不会偏袒闻氏的。
闻氏还以为是十年前吗?
刚回湖州府的时候,闻氏多风光啊!阖族的人都要巴结着她,毕竟她男人是进士,光耀了陆家祖宗。还做了京官。
今非昔比了!
“好啊,咱们很久没陪娘摸牌了,我最近手气差,送点钱给你们花。”三太太笑呵呵道。
三太太爱炫耀。处处要跟二太太比,实则她的底子很薄。别说二太太,就是闻氏的边角都比三太太厚。
“我最近穷得不行,南边的租子比去年减了三成,着实可恨。都是管事的不够着力。”三太太刚炫耀完,又跟闻氏哭穷。
但是,她怕闻氏真以为她穷,立马又说:“都是我不好,原本只用派一个管事去看那些租子的,我非要派五个人,结果人多了反而累赘,你三哥总骂我没见识。”
她就是这样,一边炫耀,炫耀完毕之后非要哭穷。但又怕人误以为她真穷,再拿出一桩事来炫耀。
时间久了,闻氏都摸透了三太太的脉络,含笑不语。
从前没跟她一般见识,现在更不会了。
妯娌二人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跟前围坐了几个小辈。
“你们妯娌怎么有空过来?”老太太笑问。
三太太抢在闻氏前头,笑道:“媳妇方才去瞧四弟妹和孩子们,四弟妹多礼,非要送过竹桥,这不就来给您请安了吗?”
老太太欣慰而笑:“难为你们孝顺!”
老太太这人。规矩虽然严格,但是不多,不怎么约束孩子们。
家里四代同堂,老太太早免了众人的晨昏定省。只让她们每个月逢五过来请安。
今天不是请安的日子,闻氏和三太太来了,老太太也高兴。
借着人多,老太太撑起了牌桌。
三太太怕闻氏告状,主动对老太太说:“娘,四弟妹那边的七娘。真是个好孩子,就合该是咱们湖州府的人”
她将七娘口口声声“咱们湖州府”的话,告诉了老太太。
而后,她又说了自己答应七娘,带着她去宴席的事。
老太太正在摸牌,突然眸光一凛,扫向了三太太。
三太太心里咯噔了下。
“你啊,怎么做起了老好人?”老太太含笑,言语温柔问三太太。
这话就暗含责备。
妯娌插手对方房里的事务,在孩子教育上不懂分寸,这是犯了大忌。
老太太有心责骂三太太,却听到闻氏道:“七娘性格急,我原就是要带她去的。既然三嫂愿意,那我求之不得。老祖宗不知道,我身边还有八娘、九娘,着实劳心劳力,多谢三嫂替我分忧。”
任谁都听得出闻氏这是场面话。
三太太犯了忌讳却不自知,闻氏也祸水东引。
只要七娘闹一点事,三太太就推脱不了责任,回来挨骂是轻的。
让老太太知道,七娘是三太太非要带去的,闻氏的目的就达到了。
回来之后,闻氏也将此事告诉了陆落。
“不准她去!”陆落道,“她一定会惹事!”
“我知道!”闻氏坚持道,“我盼着她惹事。只要她惹事丢体面,我就将她送到家庙里,以后她的死活,交给老祖宗处理,咱们不管。”
闻氏见陆落沉吟,又道,“你想想娘的话:现在留着她,整日和她拗气就够烦的,三年之后她的婚事,成与不成,都是我挨骂!”
七娘失了身体,将她嫁出去,对方还不恨死闻氏?不嫁她吧,阖族怎么看闻氏?
左右为难。
陆落仍是沉默了下。
闻氏继续道:“当初不带她,简姨娘肯定会作贱她,到时候是咱们的不是;如今带了她,也是麻烦。
趁着这次郑氏以为给我下拌子,将烫手的山芋扔个郑氏,让她们接下去,咱们就轻松了。”
郑氏,就是指三太太。
陆落再次想了下,道:“且看看她到底闹什么幺蛾子吧!”
“她不知道憋什么坏水。”闻氏道,“她真是坏了心肠。”
“我倒觉得,她只是没教养好。当初明姨娘和四娘做了错误的示范,她年纪小不懂事,有样学样才如此。”陆落道,“有时候,我正想打她一顿,好好管教,她还不是真无可救药。”
“你啊,想的太简单了。”闻氏不同意陆落的话,“她都多大了,哪里还有救?”
在年龄的认知上,陆落和闻氏差别很大。
在陆落看来,七娘才十五岁,初中升高中的年纪,最是叛逆不懂事。这个时候教好了,她的性情会改变很多,也许会成为陆落的助力。
陆落只有一个庶弟,不得已,只好把姊妹拉出来顶兄弟用。
闻氏则觉得,七娘都到了成亲的年纪,心智成熟,不能更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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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风水凶局(第六更求月票)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二日,秋高气爽,骄阳金灿。⊥頂點小說,
蔺氏傍晚的时候再次登门,迎接众人去她新开业的酒楼,热情极了。
陆落这边只有她和她母亲、七娘三个人去,其他人不出门。
北府则不客气,几乎是老老少少倾巢而出。
一来是老太太送了重礼,有心给蔺氏捧场添彩;二来是女眷们难得有机会出去玩,谁不是打起精神?
人太多了,也就没人问陆落的姨娘和庶妹们。
“三伯母。”七娘一出门,当着老太太的面,走到了三太太身边。
老太太眼底微沉,很不喜欢这个七娘。
明知道主母不想她去,她却利用闻氏和郑氏的妯娌矛盾,非让郑氏带着她去。
七娘此举,搅合得家宅不和睦,老太太很反感这样的孩子。
三太太也没想到老太太仍这样重视闻氏,心里既愤怒,又带着几分忐忑。
一行人上车,到了陆锦乾的酒楼。
等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晚霞似一件璀璨的锦衣,将苍茫大地妆点得婀娜妩媚。
酒楼果然是修建在池塘底,站在岸上放过去,但见小小的楼阁,视线被缩小了,显得不真实。
岸上移植了垂柳,这个时节的垂柳落光了叶子,枝条摇曳款摆。
池塘的四周,用砖块一圈圈垒起来,像极了院墙。
青石板的台阶,整整齐齐。一路往下,延伸到酒楼的门口。
酒楼亮了灯笼,灯火通明妖娆,将整个池塘映衬得金碧辉煌。
“这太壮观了!”
陆家的女眷们,都被眼前的景物震撼住了。视角的不同,那酒楼藏在低处,远远望过去,池塘底深不可测。
“修建这么豪华,要上几万两银子吧?”三太太郑氏挤到了蔺氏身边,艳羡问她。
蔺氏微笑着。搀扶了三太太的胳膊:“您慢点走。当心这台阶滑脚。”
蔺氏不接三太太的话。
几万两?
呵呵,内宅妇人果然天真可笑!
这栋酒楼,从开工到现在,前后花了将近三十万两。这等天价铸成的。自然巍峨壮观了!
三太太郑氏说几万两。太轻瞧了人,蔺氏虽然不高兴,却不表露半分。今天是大喜的好日子。蔺氏不跟任何人计较。
陆落和她母亲,跟在众人身后,缓步下了台阶。
台阶很长,青石面上都刻了防滑的纹路,踩上去特别的稳。
不仅如此,两边都要扶手,可以搀扶着缓慢而下。
每节台阶都很平缓,下来容易得狠。
“这酒楼的风水局太差了,前高后低,这是眼瞧着破产获灾啊!”陆落看到了酒楼,觉得它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糟糕。
“陆锦乾和蔺氏都要出事,等不到一个月了。”陆落心想。
她有心提醒,可眼前一派喜庆,怎么开口呢?
现在开口,大概要被赶走。
开口要能说服陆锦乾夫妻,而且事后他们要心甘情愿给银子,才算有价值!
陆落踌躇了片刻,随着众人下了台阶。
一个穿着宝蓝色直裰的男人,站在酒楼门口,等待陆家众人。
他就是陆锦乾。
“婶母,您老辛苦了,您能赏脸来,侄儿倍感荣幸!”陆锦乾上前,给陆家的老太太行礼。
客气一番之后,陆锦乾夫妻俩,将众人引上了三楼。
三楼摆放了二十张桌子,每两桌之间用屏风隔开,已经围坐了不少人,专门留了空位给陆落一家。
老太太来了,亲戚朋友都围坐上来,彼此打招呼。
很多人在看陆落。
陆落含笑,表情怡然。
陆锦乾也抽空过来,问候陆落:“落儿,七伯瞧着你气色还好,这头发能长回去吧?”
“还在吃药,但愿能长回去。”陆落敷衍,笑着转移话题,“七伯,侄女祝您生意兴隆。”
“好孩子!”陆锦乾笑道。
这时候,七娘突然过来,给陆锦乾见礼:“七伯,侄女也祝您生意兴隆!”
七娘声音脆脆的,而且嗓门有点大,她像是在嚷嚷。
陆锦乾不解看着她,还是笑道:“这是”
他知道是陆其钧的孤女,但是他叫不出七娘的名字。
“七伯,我是茜儿,排行第七的,咱们的排行一样,很是有缘。”七娘笑道。
她说这话,引得陆锦乾一阵莫名其妙:这孩子说话有点不对味。
“我的祝福,是真心实意的,我五姐就不同了。七伯,您还不知道吧,我五姐在家里掐指一算,说您这‘幽谷酒楼’风水大凶,您要有牢狱之灾了!”七娘朗声道。
整个三楼突然就静了,所有人都看过来。
七娘的话,落地有声,每个人都能听到。
三太太变了脸,北府其他人也面容尴尬,唯独闻氏和陆落处变不惊。
“胡说什么呢!”三太太陪着笑脸,上来拉七娘,“茜儿,该坐下了,不可胡闹!”
七娘却甩开了三太太的手,高声道:“是真的,七伯,不信您问过我母亲,我母亲也知道。五姐姐在家里说,您这酒楼犯了大忌的!”
“这是怎么了?”陆锦乾的妻子蔺氏忍不住,上前问道。
她脸上的笑容撑不住了。
陆锦乾也是。
这酒楼投入巨大,他们夫妻还指望靠它发一笔财。
刚刚开业,七娘就说这些丧气话,让蔺氏和陆锦乾感觉心里特别不舒服。
“这可是真的,五娘?”蔺氏问陆落。她希望陆落可以改口,帮忙说些吉利好听的,讨个彩头。
开业当天,如此难听的话,岂不是有意找茬吗?
“是真的,七伯、七伯母,这酒楼风水局太差了,我担心会出事,想告诉您二位,好有个防备,不成想七娘替我说了。”陆落道。
此言一落,满屋哗然,众人议论纷纷。
“陆五娘,你也太过分了!”蔺氏脸色雪白,“我们这刚开业,大喜的日子你来敲丧钟,是何居心?你这白头病,把脑子也病坏了吗?”
“混账!”
两句骂声,同时而出。一句是来自闻氏,另一句则来自陆落的祖母。
场面又是一静。
“七郎,今天这顿饭,我们就不吃了。”老太太站起身,肃然对陆锦乾道,“我的孙女儿不懂事,我代她向你们夫妻陪个不是。”
“婶母!”陆锦乾连忙扶住了老太太,“您这是要折我的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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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028章混乱
开业的宴请,是陆锦乾夫妻的好心好意,几乎拿出了厨子们的看家本事,给族人置办桌上等酒宴。
蔺氏甚至将前不久才到的海货都拿出来,款待她们,可谓用心。
不成想,七娘和陆落一番话,把蔺氏气个半死。
蔺氏很讲究的,她也相信和尚、道士,相信做生意讲求吉利。她以为陆落不过是得病,一个白头病的女娃娃,随口诅咒,让蔺氏火冒三丈。
蔺氏一张脸气得又红又白,骂了陆落几句,陆落的祖母就不高兴了,当即带着所有人退场。
“婶母!”陆锦乾很尴尬,连忙给妻子使眼色,又赔礼,“婶母,侄儿给您敬酒赔罪,您好歹赏侄儿的薄面。”
“不了,我还要回家教导孙女。”老太太坚持道。
陆锦乾怎么劝也不行。
蔺氏则不说话了,既不想描补,也不想阻拦,她阴沉着脸站在旁边。
陆落和七娘不懂事,这位老太太不教训自家的孙女,反而拗气要走,什么德行?
难道她家出了个京官,就了不得吗?那个京官,不是已经死了吗?
可见他家的运气要衰落了,这个时候还敢得瑟!
“什么东西!”蔺氏在心里大骂,既骂陆落,也骂这个护短的老太婆。
七娘和陆落这番话,若是青敖湾其他女孩子说,蔺氏可能大人大量不计较。
偏由陆落和七娘来说,听在蔺氏耳朵里就变了味道。她们姊妹是从京里来的,蔺氏对她们的意图产生了怀疑。
是不是看不起咱们湖州府的人?是不是自家死了爹,怕自家落魄,就看不得旁人家好。存心找茬?
有了这层顾虑,蔺氏就更反感了。
蔺氏八面玲珑,却很敏感,以为京里的来客会看不起他们。
如此,陆落和七娘有六分错,到了蔺氏心里就变成了十二分。
她绝不挽回,任由老太太带着众人离开。
“大嫂子。算了算了。”在场也有老太太。劝说陆落的祖母尤氏。
也有侄儿媳妇,都在说:“婶母,给七郎一个面子。”
“伯母。总归吃了这顿再走,咱们一家人,孩子错了您多担待。”
众人围上来,全在劝老太太原谅陆锦乾。
这下子。好像成了这位老太太的错。
世人容易健忘,当你被人扇了一耳光。施暴者连歉意都没有,路人却纷纷劝说你算了别计较,要宽容大度,要表现自己的谦和。原谅施暴者。
若是你非不肯原谅,反而成了你咄咄逼人、强势霸道。
路人看不见你脸上尚未散去的余痕,也瞧不见施暴者的理所当然。只逼迫你原谅。
你不原谅,你反而比施暴者更可恶!
老太太明白众人劝说的意思。先不语,而后慢慢露出了笑容,她的笑容慈祥温敦。
陆锦乾松了口气,还以为老太太原谅了他,愿意留下了。
蔺氏则赌气,不愿意理睬。
老太太笑着,对众人道:“瞧瞧你们,你们都成主人家了?你们都要我留下来,今天是你们请客了?”
倏然场面一静。
也是呢,女主人蔺氏还在旁边赌气,是她惹了老太太,她都没有道歉。这些帮忙劝说的,成了多管闲事。
劝说的每个人,都面上微讪。她们当然不会反省自己多管闲事,而是心骂这老太太不知好歹,不给面子!
这么大年纪的人,怎么心地如此狭窄?这是为老不尊!
“老七,我今天不高兴。”老太太依旧笑着,对陆锦乾道,“我的孙女们说话不中听,没给你们添吉利,你媳妇也骂过了,咱们算扯清了吧?”
“婶母,您还要我赔礼不成?您的孙女无缘无故诅咒我们和铺子,难不成我说不得她?”蔺氏火冒三丈,凭什么啊!
这老太太的庶子已经死了,京里没人,她凭什么还这样嚣张?
可笑!
“你当然说得。”老太太笑道,“我听不得!孩子不过是善意提醒,一片好心,却被你误会!”
你可以说,但是我可以不高兴。
老太太寸步不让,摆明不想和解,也不想息事宁人。
蔺氏不会反省自己说陆落姊妹的话多难听,却意外这老太太故意搅局。
我这边刚有喜事,她那边却来捣乱,这不是诚心的吗?
蔺氏这么想着,再也不肯让一步!
“好心?她明明就是诅咒!”蔺氏指了陆落道,“我刚开业,她就说不吉利的话,难道也是您教出来的?”
“七伯母,我绝无诅咒您的意思,我的确是好心提醒你。您说我可以,别牵扯我祖母。”陆落道。
“呸!”蔺氏当面啐陆落。
这下子,彻底惹恼了闻氏和陆落的二伯母沈氏。
大家吵了起来。
七娘还在中间煽风点火,说些风凉话。
老太太带着众人,提前回了家。
一回来,老太太让所有人都离开,只叫三太太郑氏和闻氏、陆落姊妹留下来。
“老三媳妇,你先进来。”老太太道。
她先把郑氏叫进去,大骂一顿,陆落和母亲在外间都听到了。
“你的手这么长,伸到南府去了,是不是当我死了!”老太太严厉呵斥。
没事就罢了,有事全是郑氏的错,是她非要带七娘去的。
老太太要秋后算账。
“娘”三太太哭了。
后来,里头的骂声慢慢低了下来,三太太出来的时候,垂头丧气,她被禁足了,三个月不许出门。
而后,老太太又把闻氏叫进去。
“跪下!”老太太道。
闻氏果然跪在老太太脚边的蒲团上。
陆落侧耳倾听
片刻之后,陆落听到她母亲说:“是三嫂非要带七娘去的,我早就知道七娘会惹事。”
“你现在摘得干净!”老太太愤然道,“你不知道自家孩子的品性?你明知道她憋着一肚子坏水,随便想个借口就能拦下她,你还是让她去了。
你图什么,以为我不知道?你气不过老三媳妇,想任由那孩子给她找点麻烦,我不怪你;你不想养那个刁钻的丫头,将推给我,我也不怪你。你却当我是傻子!”
闻氏的意图,老太太一清二楚。
“母亲,媳妇只是”
而后,她们的声音就慢慢轻下去。
七娘坐在旁边,一脸得意。今天她把所有人都搅合了,让她非常痛快,她尝到了报复的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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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
第029章第一个信服的人
老太太和闻氏密谈了有半个时辰。↑頂點小說,
陆落和七娘坐在梢间,安静等着。因事关重大,丫鬟们全退出去了,无人服侍,连口热茶也没人端进来。
夜渐渐深了,琼华从窗棂洒进来,给青石地砖镀上了一层白银,夜风微凉。
陆落望着尚未圆满的月,心念一转,想到了颜浧:“后天是他生辰”
澄澈的月色,似照进了陆落的心,她心路明亮又惨白,光是凄冷的,阴凉入骨。
她打了个寒颤。
这时候,银红色的帘栊挑起,闻氏出来了。
陆落忙站起来。
“进去吧。”闻氏对陆落道,“老祖宗有话问你。七娘,咱们回去。”
“什么,老祖宗不见我了吗?”七娘一怔,脸色微落。
今天的祸事,全是七娘惹起来的,老太太让她留下,肯定是准备骂她的。
七娘也不怕,存了满心的话,要跟老太太掰扯,反正她是破罐子破摔,也没什么前途了。
七娘更不怕闻氏和陆落对付她,无非是那些手段:不给饭吃、不让出门、没人服侍。
这些,陆落都用过了,七娘已经摸透了。
她不在乎。
她就是要搅合得闻氏和陆落不得安宁,让她们把所有人都得罪,让她们颜面无存。
而闻氏和陆落能怎么办?无非是打她,或者饿着她、关她。
哪又怎样?只要有机会。七娘还是要折腾她们。她们和七娘不同,她们有前途,有名声。
光脚不怕穿鞋的,七娘想通了之后,决定要给陆落和闻氏颜色瞧,反正她们不敢杀她!
这次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老太太不肯见七娘了,肯定是闻氏说了什么。
七娘恨恨看了眼闻氏,唇角多了抹冷笑。
七娘使劲折腾闻氏和陆落,若是闻氏和陆落对她的处罚重一点,就要落个虐待庶女的罪名。看闻氏如何立足。还要不要脸面!
她跟着闻氏回家了。
陆落则进了老太太的里屋。
老太太坐在炕上,屋子里充满了檀香的气息,像庙里的香火,这给老太太的面容无形中笼上了神秘又慈悲的面纱。
陆落坐到老太太脚边的小锦杌上。
“今天你委屈了。蔺氏那么骂你。我不饶她。祖母会给你报仇。”老太太开口,先给一颗糖。
蔺氏说陆落得了白头病,这会让陆落难堪。也会流传出风言风语,攻击陆落。
一旦传开,陆落就更难立足了。
老太太必须杜绝这种言论,必须维护孙女的声誉。
所以她发那么大的火,宁愿搅合了人家的好事,也不愿意宽容半分。
有些时候可以退,有些时候则寸步不让,老太太有她的尺度。
“多谢祖母。”陆落心里微暖,低声对她道。
老太太颔首。
安慰完了,自然也要责骂,这是家长的职责。家长不仅要安抚,更要教养孩子。
“七娘说混账话,你不该接口,又添那些话,惹得蔺氏不高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家了,口无遮拦要吃大亏。”老太太道,“这是你的不对,你要反省。”
女人不能犯口孽。
陆落无心顶撞老太太。
她沉吟一下,慢慢组织言语,对老太太道:“我并不是口无遮拦,我是非说不可。”
老太太神色一敛:人家大喜的日子,没什么非说不可的难听话?
她正想告诫陆落,却听到陆落继续道:“那酒楼的确风水忌讳。七娘的话,就是我说过的,我原打算过几日再告诉七伯和七伯母的,没想在开业当天大喜的日子说。
可是七娘说了,当着全族几十人的面。我若是否认了,说没有风水忌讳,那再出事的话,旁人不会说我懂事、顾念习俗,只会说我术法不济,从而质疑我的能力。”
陆落说她会术法,原本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
她目前还没有能拿出来宣传的光辉事迹,她在京里的所作所为,哪怕传到湖州府,也少了说服力。
人家会以为她吹牛,或者编造。
她需要在湖州府树立威望。
树立威望的过程很艰难,不是一蹴而就的。
她要是反驳了七娘,说些吉利话,只要幽谷酒楼出事,族人就会说:“陆五娘就是个骗子,她那头白发果然是得了病。看看,她连这点风水都看不准。”
这会让陆落从根本上受到质疑。
陆落见过筑墙,一块块砖垒起来,过程枯燥又繁琐;但是,想要推到这面墙,用力一顶就哗啦啦全倒了。
陆落想建立名声很难,毁掉它却很容易。
七娘既然搭台了,陆落就只能硬着头皮唱下去,不给任何人质疑她的机会。
况且陆落是善意的提醒,她绝无任何诅咒之意,她是为了陆锦乾和蔺氏好。只有不相信她的人,才会以为是诅咒。
“祖母,众口铄金,人心难测。我可以跟您保证,那酒楼风水极差,会让七伯破财遭灾。
七娘把话说了出来,那么多人听到了,我要是反对,就是自己否认了自己的术法,以后谁信我?流言一旦传出去,我的声誉就毁了。”陆落继续道。
老太太沉吟片刻。
“五娘,你真得道了?”老太太不太相信。
陆落颔首。
她凝眸看了几眼老太太,说:“祖母,我给您相个面,测个八字如何?我说完了,也许您就相信我了。”
老太太静静看了几眼这孩子。
最终,她说:“那你试试”
“您是戊子年、甲子月、辛巳日、丙子时出生的,属鼠,金命。乙酉年丧母,戊辰年丧父,壬申年丧夫。一生富贵多子,乙巳年行运交运,所以那年运气不好,导致丧失一子”
“你说什么!”老太太一惊,蓦然打断了陆落的话。
陆落一开始说她的生辰八字,老太太心里挺惊讶的,因为她从未将生辰八字告诉旁人,陆落从哪里打听到的?
当然,老太太也不会因此就相信陆落,毕竟她有备而来的话,肯定会千方百计打听到。
陆落说老太太丧父、丧母、丧夫的年岁,老太太自己都不太记得了。
仔细一想,陆落全部说对了。
也可能是她打听的,这不能证明她的术法多高超。
但是,陆落说到了老太太乙巳年丧子,彻底让老太太震惊,一下子就相信了陆落。
这件事,几乎没人知道。
老太太那时候刚嫁到陆家,半年之后她回娘家小住,没想到才住两天,她婆婆突发急病,她和丈夫急匆匆又赶车回来。
赶得太急了,马车不停的颠簸,老太太刚上身三个月的孩子落了。
她丈夫不许她声张,要不然婆婆会自责,此事就瞒了下来,只有她和丈夫、最亲信的**娘知道。
她连小月子都没坐,就忙碌着照顾婆婆。
她的**娘去世了,丈夫也走了,这件事成了老太太的秘密,绝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陆落突然说出来,老太太震惊。
“你说,我丧子那年,是乙巳年几月?”老太太追问陆落一句。
“四月初五。”陆落道。
老太太脸色骤变:日子是正确的,就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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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出事
陆落望着老太太,见她半晌没露出表情,心知她震撼之余,更添惊悚。
一个人随意能说出你的秘密——你隐藏很深、不能示人的秘密,这是多么可怕!
术士犯五弊三缺,身边亲人和朋友会比较少,从社交方面也说得通。
陆落站在老太太的立场,她也不太愿意和自己这样的人相处。
须臾,老太太才道:“你说得不错,果然是得了仙道!”
老太太口吻复杂,喜忧参半。
“老七和蔺氏没见识,弄了那么个酒楼,真是造孽!”老太太想到了陆锦乾两口子。
既然陆落说他们的酒楼风水不妥,肯定是不妥的,偏他们还不自知。
只怕要闯祸了。
老太太想到他们俩奋斗多年,这酒楼也投入巨大,一时间要破财兴灾,心里既生气他们无知,也可怜他们,百感交集。
“先按兵不动。”老太太对陆落道,“此前去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你平白受委屈。不早了,你先回去。”
“是。”陆落道。
老太太派了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提灯送陆落主仆过竹桥,将她们一路送到了门口。
陆落打发了她们几个银锞子,就转身进了府。
快子夜了,月明如昼,妩媚耀目的月华洒满庭院,虬枝投在了斑驳的影痕。
陆落先去了正院。
正院门口挂了只灯,灯火微黯,影影绰绰的。
母亲果然没睡,正在和秦妈妈、吕妈妈以及几个大丫鬟说话。
七娘的屋子反而灭了灯。
闻氏并没有处罚七娘,因为这就是七娘要的。
七娘不怕处罚了,她就想让闻氏落个“刻薄、狠毒、虐杀庶女”等不良名声。
闻氏忍住了这口气,没有让她如愿,暂时放过了她。
“老祖宗怎么说?”陆落一进门,闻氏问她。
陆落如实相告。
包括她给老祖宗看术法。
陆落方才开天眼的时候,自己很清晰感受到四周的磁场乱了。原本和谐的阴阳二气乱窜,直直扑她,这就是“反噬”。
“五娘,你真的开了天眼啊?”别说老祖宗不相信。就是秦妈妈等人,都以为陆落只是说说而已。
陆落颔首:“是啊。”
她不想再为了证明而给秦妈妈看。看得越多,陆落自己受到的“反噬”就越大,迟早要遭天谴。
“老祖宗说,她会替我讨个公道。大有不会轻饶他们的意思。”陆落说。
闻氏点点头。
老祖宗一向赏罚分明。
折腾了一夜,陆落和闻氏都饿着肚子,吕妈妈给她们煮了宵夜,陆落吃完了才回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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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落这边委屈,族人们则看了个热闹,当件趣闻四下里说开了。
“太无礼了!”族人们说起陆落姊妹,满口的鄙视,“依我说,那个五娘说什么得了仙机,不过是满口胡言。她就是白头病,吓唬谁呢?”
“她那白头病,是气的。被颜家退亲了,气得白了头。受了这么重的心伤,难怪现在这么恶毒了!”
“何等恶毒!”族里的伯母、婶母,以及嫂子、族姊妹们,个个都说陆落和七娘的不对。
这件事,言论一边倒,主要还是老太太闹了那么一场。
老太太不肯给面子,让陆锦乾下不来台。而习俗里有“好面子、给面子,打人不打脸”等惯例,不肯给人面子是罪大恶极。
在围观的族人眼里,老太太失了宽容。她们的错处,反而远远胜过了蔺氏和陆锦乾。
蔺氏和陆锦乾得到了同情,陆落和老太太则完全没有了,成了罪恶滔天的
“尤氏也老糊涂了!”
“什么老糊涂了,她就是护短!她这是不甘心,自己的儿子都不争气。陈姨奶奶的儿子中了进士做了官,好不容易光宗耀祖,这不还死在她前头。
如今她那么几个儿子,哪一个成器?她看着老七好了,眼馋嫉妒呗!她就是有意不让老七下台。人家大喜的日子,你说她缺德不缺德?”
青敖湾的众人很快听说了此事,他们都觉得老太太和陆落姊妹缺德。
七娘和陆落的话,原本就够阴谋论的;老太太拒绝和解,更是把阴谋论推到了顶峰。
她们成了笑话,满族的人都在指指点点。
陆锦乾和蔺氏自然更生气了!
他们两口子昨夜就歇在酒楼,并未回去,蔺氏气得一夜未合眼。
“她们就是看不得咱们好!”蔺氏眼眶红红的,“如今咱们把她们都盖过去了,她们心里不忿呢。”
陆锦乾和妻子的想法一致。
他也觉得族人羡慕之余,更是妒忌他的成功和财富。
“是应该和他们疏远些。”陆锦乾道,“我没想到婶母也这样。”
“她最过分了!”蔺氏恨道,“属她最嫉妒咱们,她的儿子孙子,哪一个如咱们呢?”
“从前看不出来。”陆锦乾叹了口气。
然后他们又说陆落姊妹。
七娘是故意的,这点任谁都看得出来。
因为七娘的故意,陆落后面那番话,很难逃脱“故意”的枷锁。
“小小年纪这么恶毒,怪不得被退亲了!”蔺氏说陆落,“活该,小贱人!”
“她还是个孩子,你也口下积德吧,难道和她一样?”陆锦乾不喜欢妻子粗鲁,说些脏话。
脏话骂别人,首先脏了自己的品德和嘴巴。
“她不积德,要我积德?”蔺氏吼起来,冲丈夫发火。
“狗还****呢,你也要去吃啊?”陆锦乾蹙眉。
蔺氏听了,心里极其不痛快。
他们两口子眼瞧着就要吵起来。
这时候,蔺氏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哗啦啦往酒楼而来。
“怎么回事?”陆锦乾很快也听到了。
推开窗牖,陆锦乾从窗口往上看,但见一队官兵,手里执着雪亮的兵器,急匆匆往酒楼赶来。
陆锦乾大惊失色:“这这是干嘛?”
蔺氏也看到了,大惊失色:“怎么了,怎么了?”
他们俩口子一下子就白了脸,匆忙下楼。
为首的官兵问:“谁是陆锦乾?”
“是是在下”陆锦乾心里莫名发慌,声音有点颤。
“带走!”将领大手一挥,对下手的官兵道。
“怎么回事?”蔺氏扑上来,紧紧抱住了她丈夫,“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随便抓人啊?我们犯了何事!光天化日,还有王法吗?”
“你们窝藏了土匪,这酒楼就是土匪窝!”将领冷哼道,同时官兵们将两个粗壮的护院和一个厨子押了出来。
这护院和厨子是新招来的。
蔺氏愕然看着他们,原来他们是土匪吗?蔺氏脑袋中嗡了下,似被雷电击中。
“老爷,老爷!”蔺氏发懵了瞬间,陆锦乾已经被带走了。
她追上去,却被官兵粗暴推开,跌坐在地上。
蔺氏哪里经历过这种阵势,手脚先软了,半晌坐不起了。
“风水大凶牢狱之灾”仓皇中,蔺氏想起了陆落姊妹俩的话,一时间她脸色更加雪白了。
这是得罪了活神仙的报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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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名声大噪(我乃大罗金仙和氏璧+
“酒楼里有山贼?”
好事不出面,坏事传千里,有了昨晚的闹腾,陆锦乾被抓格外引人注目,很快就传到了青敖湾。
闻氏的丫鬟暖雪爱打听八卦,出门去了趟北府送鞋样,回来就告诉闻氏。
闻氏听了目瞪口呆:“难道他们不是用自己的伙计吗?”
“说来话长了。”暖雪狡黠眨了眨眼睛,卖起关子来。
旁边急性子的丫鬟玉阶骂道:“你这死丫头,长话短说!”
陆落失笑。
暖雪清了清嗓子,就把她知道的,从头到尾说起来。
“五月份的时候,七老爷去杭州看铺子,回来带了三车的货,就被土匪盯上了,要劫道。
七老爷常走货,原是很提防的,身边有六个护院。不成想,这伙山贼中有个箭术极好的,躲在暗处将这些护院全放倒了。
七老爷眼瞧着钱货和命都不保了,万念俱灰,冯老三、冯老四兄弟俩路过。这对兄救了七老爷。”
“冯老三、冯老四就是七老爷酒楼里那两个护院吗?”陆落插嘴问。
“是啊,姑娘,就是他们。”暖雪道,“救命恩人啊,本事又了得,七老爷再三感谢”
“然后就把他们带回家了?”玉阶跺脚,“也不怕人家唱双簧?说到底,七老爷也太轻率了。”
暖雪对她们频繁打断自己很不满意,蹙眉道:“七老爷哪有那么蠢?他当时感激恩公,给了二百两银子当做酬谢,就回家了。
到了六月份,七老爷偶然路过集市。看到冯老三、冯老四兄弟俩插标自卖。这对兄弟长得高大威猛,像两座山,平常人家怕他们欺主,买来作甚?
富贵人家都有自己的家奴,也用不着他们,七老爷瞧见如此,就又要给他们一笔钱。
他们不要钱。说上次七老爷给过了。七老爷心觉这两人有义气。不贪婪。又等了几天,他们还在集市插标呢,七老爷不忍心。就去将他们买了回来。
按冯老三和冯老四自己的说法,他们从前是在杭州大户人家做工,主人家做生意倒了霉,发卖了家奴。见冯老三和老四劳苦功高,就放了他们。让他们自谋生路。
冯老三和冯老四到了七老爷府上,忠诚听话。幽谷酒楼投入大,来往都是贵客,七老爷也怕有人找事。就把冯老三和冯老四放到酒楼去镇宅。
冯老四说他从前的主人家有个厨子,师出名门,想引荐给七老爷。七老爷的酒楼最缺厨下帮忙的。又是恩公的故人,七老爷自认为冯老三兄弟已经是自己亲信了。想也没想就收下了他们引荐的人。
哪里知道,他们竟然全是土匪呢?”
运气是件奇怪的事。
七老爷陆锦乾的酒楼,两年前就开工建筑了,到了今年的四月底差不离就建好了,只等装饰内部。
从那时候开始,陆锦乾的运气就受到了这风水局的反噬,变得奇差无比。
他恰逢其时遇到了土匪。
“之前那伙土匪,就是冯老三和冯老四的同党吧?他们这是演一出给七老爷瞧吗?”玉阶问,“那干嘛到七老爷家里来?”
陆落道:“我估计是早就摸清楚了七伯的家底,想要夺了他的整个家业,所以先打入内部。”
光从道上打劫,能劫到多少钱财?到家里来打劫,没有内应也做不好。
这伙儿土匪,野心颇大。
这话说得众人背后一凉。
“若真如此,也太可怕了!”闻氏道,“今天闹出来,反而救了老七全家。”
“也难说,这些土匪肯定有命案在身,七伯这是窝藏罪。”陆落说。
大家皆沉默。
总体说来,陆锦乾挺可怜的,也挺倒霉的。
运气难有定数。
陆锦乾出事的经过,暖雪一个丫鬟都打听出来了,说明此事在青敖湾族里传遍了。
昨晚大闹一场,今天就出事,对族人们的震撼是极大的。
他们在关心陆锦乾的同时,注意力也转移到了陆落身上。
“活菩萨啊,她也未免太准了!”
“昨日还说她是糊涂,我看她比咱们清楚。”
“我还没过这么厉害的相师,她是跟谁学的?”
“不是说她得了仙机,所以白了头发吗?”
“我还以为是胡说八道,看来是咱们孤陋寡闻了。”
命运是神奇的,而且未知。当有人能预测命运,大部分人都会想试试,看看自己未来如何。
一时间,很多人拜访陆落。
先来的是个侄儿媳妇,带着她十岁的儿子。这位侄儿媳妇今年三十四了,她丈夫比陆其钧低两个辈分,所以要叫陆落为“五姑”。
“五姑,您看看您这孙侄,他何时能中进士啊?”这位侄儿媳妇眼眸里闪着贪婪又激动的光,狠狠盯着陆落,希望陆落能泄露天机。
陆落哭笑不得。
“我不是这样看相的。”陆落道,“您请回吧。”
这位奶奶自然不甘心了,不愿意走。
陆落和闻氏就先避开了他们母子,让丫鬟们请了这位奶奶出去。
这下子,陆落先在整个家族里火了。
她满头银发,却不枯燥干涩,而是柔顺光泽,这就很叫人惊讶;她预测酒楼要出事,没过一天就如她所料。
这件事不是偷偷发生,而是在几十口人面前的。所有人的见证,让陆落的名声少了很多质疑。
“我们陆家出了个玄女!”众人感叹,都跃跃欲试想找陆落算卦。
他们对陆落的兴趣,竟然超过了对陆锦乾的关注。
舆论也瞬间倒转了。
上午还觉得陆落不知所谓的人,下午就开始骂陆锦乾夫妻没见识,居然不信玄女的话。
当然,那时候他们也不信,但现在他们不会承认了。
“我早就知道,五娘是应了天道的,偏老七和蔺氏不相信,遭殃了吧?”
“我有次走在五娘后面,看到她发光,浑身金光熠熠的。”有人为了抢夺话题,开始编故事。
陆落一直在考虑,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名声越来越旺。
没想到,无心插柳,她几乎在亲戚朋友圈子里,一夜爆红。
“七娘的确是给我搭了个好台。”陆落心道。
众人关注她,她则关注陆锦乾的事态。
族人们开始疯了似的,涌到了南府,想要见陆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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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打点(乌龟小姐和氏璧+)
陆锦乾出事了,却火了陆落。
族人们一拨拨往陆落家里跑。
陆落没了父亲,也没有成年的兄弟,叔伯兄弟们避嫌,倒也没人敢来,来的全是女人。
赶趟似的。
这个来了说:“落儿帮我相个面。”
那个来了也说:“五娘替我家大郎测个八字,看看他何时能有姻缘。”
“我家四郎读了快二十年书了,至今没考中秀才,五娘替我们堪个风水,是哪里耽误了他。”
“我那二姑娘打小身体不好,我和老爷、她头上几个兄弟姊妹,身子骨都结实,独独她不健朗,五娘帮我们看看,是犯了什么忌讳。”
她们全把陆落当摆摊算命的。
每一个来了,开口都是问这样、求那样。
陆落态度极好,都笑盈盈回答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我们师门有个规矩,占卜算卦、风水堪舆,‘财禄不受,福吉难至’,您想请我算卦,想要算得准,先送上三千两银子。事成之后,价格一万两银子起。”
“五娘,你这也太黑了!”
陆落回答说:“您瞧瞧,七伯和七伯母还骂我胡说八道,结果就出事了吧?您这说我黑心的”
当事人噤若寒蝉。
也有人说:“五娘,你故意要价这么高,是不是不想帮我看啊?”
“我为难您干嘛,跟钱过不去啊?”陆落反问。
问话者哑口无言。
总之是要钱。
这些来串门的亲戚朋友。全是没事赶个热闹,顺道想让陆落免费看,没几个是真心实意有急事来求的。
陆落这番话,当然落不了好,这些女人转身出去就说她贪婪市侩,不成体统等。
她们否定陆落的人品,却因为陆落高昂的要价而更加高估她的能耐。
“成仙了嘛,自然要高价,否则不成了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吗?”人们对神秘莫测的玄女诸多容忍,甚至替她圆话。
到了第二天。来客就稀少了。只有三拨人。
秦妈妈对闻氏道:“五娘就比咱们都强,她是拉得下脸。”
陆落要钱的时候,心安理得,没什么拉不拉得下脸。她从来就没觉得要钱丢脸。
陆落若面皮稍微薄些。这些太太奶奶们就是没完没了。以后估计丢了巾帕。都要请陆落去占卜寻找了。
一开始就别客气,省了无穷的后患。
闻氏赞叹道:“五娘长大了,她和咱们不同。咱们畏手畏脚。瞻前顾后,五娘就不。这样甚好,比我有出息。”
“也是夫人教养得好。”秦妈妈笑道。
闻氏摇头笑了。
跟她可没关系,这是陆落自己的能耐,闻氏不敢沾功。
亲戚们串门,虽然打扰了闻氏和陆落,却也给她们带来了消息,陆锦乾的案子如何,闻氏和陆落不用专门去打听都知道。
“治安维稳是由通判府下面的兵马钤辖管,这案子都不经过了知府手里,咱们想去找陈容枫求个情也没法子。”陆落和母亲谈及此事,说道。
州府的官吏,除了设知府,也同时设通判府。
一州府一名知府、两名通判。知府负责一方的政务,通判则是监督分权的作用,不是知府的隶属。
湖州府的兵马,由“湖州兵马钤辖”这个官职的官员管理,有的州府,此官职由知府兼任,有的由通判兼任,有的则专门设了一人。
富饶的江南大府湖州,官吏众多,兵马钤辖是单独设了一人。他隶属通判府,跟知府没有直接的关系。
陈容枫管不到这里。
剿匪历来都是兵马钤辖的职责,没有经过知府,陈容枫更是不方便插手,毕竟兵马钤辖上面还有两名通判大人。
通判大人是监督知府政务的,陈容枫和他们的官位相当,平起平坐,是同僚而非上下级。
提到陆锦乾,闻氏就问陆落,能不能请陈容枫关照几分。
毕竟陆锦乾也委屈。
陆落帮忙了,算她的积德,也在族里有点威望了。
陆落就告诉闻氏,陈容枫关照不了,他们不同的官吏衙门。
“二伯母的生父薛将军说,如今湖州通判莫大人是他的门生。”陆落悄声对母亲道,“此事应该去求求莫大人。”
“这可不行!”闻氏压低了声音,“你二伯母不想任何人知晓她和薛将军的关系。”
陆落沉默了,不再多言。
案子还在审查,陆锦乾的妻子蔺氏也有点交情,上下打点,希望能保陆锦乾一命,哪怕是倾家荡产。
打点了一圈,收效甚微,谁真的把一个商户人家当回事?
出了事,大家都缩了,平日里陆锦乾都是白孝敬了。
蔺氏想起陆落和闻氏有个太监叔公,湖州府的任何官员都要卖闻公公面子。
由闻氏和陆落出门,应该事半功倍!
“去求五娘和闻氏啊。”陆锦乾的兄弟和父母都催促蔺氏,“你得罪了五娘,由你去赔礼道歉,此事才能完!”
丈夫的命要紧,蔺氏果然就来了。
蔺氏一来,闻氏就带着陆落,从后面角门去了北府,不见蔺氏。
“蔺氏来求情了,怎么办啊母亲?”闻氏直接到了老太太的院子,询问老太太的意思,“可要帮她?”
蔺氏出言不逊的时候,老太太不顾她是否下得来台面,照样抬脚就走。
如今,老太太却不计前嫌,问闻氏:“你们可有办法?”
说到底,和陆锦乾的不愉快,是陆氏子弟内部的争执,闹得再凶也是牙齿和嘴唇打架,打不散的;而陆锦乾坐牢,关乎陆家全族的体面。
“族无犯罪之男,家无再嫁之女”,是门第清廉、尊贵的标准。
陆锦乾若是罪名确立,被斩头或者流放,整个青敖湾都没面子,陆府也要被带累沾上些污点。
比如,将来陆茂考中了进士做官,若是政敌攻讦他,就会把他族叔私通土匪被斩首的事拿出来,从而影响陆茂的仕途。
想要收拾蔺氏和陆锦乾,也要先把陆锦乾救出来再说。
“这个没什么办法。”陆落直接道,“无非是拿出我叔公的名头,请兵马钤辖大人手下留情。”
“咱们先帮他一把,等救出来再算账。”老太太道。
“可以,让七伯母拿二万两银子给我,我去打点。”陆落道。
老太太吃了一惊。
二万两银子,可是一笔巨款,怎么打点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陆落借助闻乐喜的名头,不用银子都能打发,有个千百八十两,就有赚头。
可陆落一口气要二万两!
老太太知道陆落的心思,这是气不过,想趁机敲诈一笔。
老太太大概觉得陆锦乾和蔺氏罪有应得,没有劝说陆落,只是道:“这个自然,没有叫你垫钱替他们打点的道理。等蔺氏来了,我亲自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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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反转
陆落和闻氏拒绝再蔺氏,蔺氏来了两次,都让丫鬟放出话,说她们母女去了老太太跟前。※%頂※%点※%小※%说,
蔺氏机灵得很,这次是丈夫出事,她心急如焚,似只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到第二次才听出丫鬟的弦外之音。
于是,蔺氏去见老太太尤氏。
没人阻拦,她直接到了老太太的东次间。
老太太把所有人都遣出去,只留两个服侍的丫鬟,陆落和闻氏并不在。
陆落果然是将事情推给了老太太。
“婶母!”蔺氏噗通先给老太太跪下,使劲磕头,“婶母救命!”
老太太不言语,任由蔺氏磕了三个头。
磕头了,十二日那晚的误会就可以先放放了。
“起来吧,有话慢慢说。”老太太不紧不慢道。
蔺氏爬起来,已经是一脸的泪。
老太太心中发软,让丫鬟拿了个干净的帕子给她。
蔺氏接过来,用帕子掩面,先哭了半晌:“都怪我,他们都怪我”
她是来寻找帮助的。她记得十二日那晚老太太的狠心,陆落姊妹的恶语。蔺氏以为,她会跟老太太这边拗气,半年内不来往。
可到了老太太跟前,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想起这位婶母对她的照顾,恨意全没了,蔺氏满心的委屈就压抑不住,痛哭起来。
“好了。”老太太声音更柔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么替七郎奔走,他知道你的心,就够了。”
蔺氏吸了吸鼻子,整顿心绪。
“窝藏土匪,轻则抄没家产流放,重则斩首。”蔺氏哭着对老太太道,“此事关乎甚大,没人愿意帮衬,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婶母!”
“天无绝人之路。再想想法子。”老太太道。
这话。就给了蔺氏暗示。
蔺氏循着这个暗示,对老太太道:“婶母,四弟妹是闻公公的侄女,能不能求她说个情儿?”
老太太说很难。
“她和五娘还在孝中。怎么去打点?再说了。打点不需要花费么?她们孤儿寡母的”
“钱我来出!”蔺氏立马道。
老太太就说了。要二万两。
蔺氏听了这个数目,先是一愣,继而大喜:“好好。我马上把银票送给四弟妹!”
二万两是笔不小的数目,可和陆锦乾的家产、性命相比,又微不足道!
陆落开口要二万两,给了蔺氏一个定心丸:陆落能救出陆锦乾。
陆落是胸有成竹,她才敢要高价!
在这个当口,只要能救出陆锦乾,别说陆落要二万两,就是二十万两,蔺氏也愿意给她。
陆落要得越多,蔺氏越有底,继而狂喜。
银子的价值,有时候也随着情况而变,就好比饿极了的人,口袋里有一百两银子,他买第一个馒头时,他愿意倾尽囊中全部的财力;第二个时,他愿意出十两银子;第三个时,他出三十文都觉得贵;到了第十个,哪怕卖家倒贴钱让他吃馒头,他都要把钱塞口袋,把馒头丢卖家脸上:想撑死他啊!馒头变得一文不值。
现在,蔺氏无计可施,她就是那饿极了,陆落递给她的是第一个馒头,保命用的,二万两她都觉得太便宜了!
“不用送给你四弟妹,送到这里来。”老太太道,“等事情办妥了,我再给她;若是办不妥,还还给你。”
“是。”蔺氏言听计从。
她转身回去了。
不过半个时辰,蔺氏又回来了,恭恭敬敬递上了银票。
“那你回去等消息。”老太太说。
送走了蔺氏,老太太派人请陆落母女,将蔺氏的银票先给她们看了。
“先存我这里,等事情办妥了,再给你们。”老太太道。
老太太不想要小辈的银子。她之所以让蔺氏先给,却不给陆落,一来怕陆锦乾真救出来了蔺氏赖账,二来怕陆落先得了银子不认真办事。
钱存在老太太这里,蔺氏不能赖,陆落也不敢怠慢,事情圆满解决的时候,没有冲突。
“老祖宗,您还是给我吧。”陆落道,“我去打点也要花钱啊,难道我自己贴钱吗?”
“你先贴着。”老太太道。
“那您先借我二万两,我没钱贴。”陆落道。
“落儿!”闻氏轻咳,打断陆落。
老太太是看出来了,这孩子爱钱如命,生怕她的钱被老太太吞了。
“好,我先借给你。”老太太道。
老太太无法,只得以她借给陆落的名义,将那二万两先给了陆落。
陆落拿到了银子,就派人送了母亲的名帖给通判莫大人。
莫大人是个能力不错的武官,有一颗为国为民的赤心,也有升官发财的理想,是个有良心的普通官员。
既然想上进,肯定要巴结权贵。
闻公公的侄女和外孙女到了湖州府,官员们都想讨好,却因对方家中没有男子,贸然登门反而会弄巧成拙。
莫大人的内眷不在湖州,他无门路可走。
如今闻氏送了名帖给他,自然是关照陆锦乾的事,莫大人岂会拒绝?
“案子定了吗?”莫大人找到了兵马钤辖。
出事之后,莫大人就知晓陆锦乾和闻公公的侄女是宗亲,当即叮嘱过兵马钤辖,让他刻意留心,给陆锦乾留条路。
兵马钤辖也是个有能力、有良心、盼上进的官员,他很努力为百姓剿匪除害,同时也盼着自己的政绩被朝廷看中,升个一官半职,所以他也不敢得罪闻公公。
他和莫大人一样。
闻氏的名帖递过去,很快就有了答复。
陆落亲自去见了莫大人。
“此事牵扯甚大,令伯是窝藏土匪,而且三名匪首。”莫大人严肃告诉陆落。
同时,他也被陆落的模样惊了下,忍不住看她的头发。
陆落装作没注意他好奇的目光,态度诚恳:“大人,您高抬贵手,我七伯他不是窝土匪,而是被土匪盯梢了,那三个匪首摆明就是内奸,想要抢劫我七伯”
莫大人也猜测到了。
这种事没有证据,既然陆落来了,闻公公这里的人情卖到了,要匪首一份口供,说他们的确是为了抢掠陆锦乾才用计投靠陆锦乾,也挺容易。
为了显示棘手,自己着实帮忙了,莫大人一开始拒绝了陆落。
陆落跑了三天,事情才办妥。
中秋节就这样过去了,陆落和陈容枫的约定,早被她忘到了脑后。
八月十九日,入狱六天的陆锦乾无罪释放。
兵马钤辖拿到了冯老三老四的供词,他们的确是内奸,想要摸清楚陆锦乾的家底,好一举将他全部抢空。
陆锦乾从窝藏匪首的协同犯,变成了好心报恩却造土匪祸害的可怜人。
出狱当天,陆锦乾回家洗净了牢房的臭味,换了身干净衣裳,就跟着妻子蔺氏,南府给陆落和闻氏道谢。
此事出现这么大的反转,全是闻氏和陆落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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