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八字轻(月票1620+)
钟夫人领着一个孩子进来,大家都很好奇去打量他们,陆落和闻氏不知情况,就跟着打量。》し
陆落先看正在给方家老夫人行礼的钟夫人。
钟夫人五十岁左右,穿着宝蓝色缂丝褙子,月白色澜裙,搭配很讲究;她梳了高髻,鬓上一支金钗,点缀了宝蓝色的宝石。
脸上涂抹了薄粉,描了眉,描得很精致细长。
陆落从钟夫人的衣着和妆容上看,她是个特别得体的女人,出身高贵,教养得当,举止有礼。
所以,大家的好奇心,应该不是因为钟夫人身上。
陆落再顺着众人的目光,去看钟夫人带过来的孩子。
小小男童,由长辈领着进亲戚家内院,再给亲戚家的长辈磕头,是平常事。
钟夫人牵着的孩子,应该是她的孙儿。
这孩子六七岁,很消瘦单薄,有一双很大的眼睛,眼睛的黑眼珠子又比较大,这样瞧上去,孩子就有点阴森,像个鬼娃娃。
陆落觉得这孩子太瘦了,瘦得脱形,脸太小了,眼睛就突兀的大。
若是生得不胖不瘦,他这双眼睛就特别好看,而且天生的沉稳内敛。
“她们都打量这孩子,是因为这孩子的模样吗?”陆落猜测。
不过,这孩子印堂有点隐晦,可能是平时生活的地方,阴煞之气比较重。
行礼之后,彼此坐下。
“大郎最近吃什么药,好些了吗?”钟夫人刚刚落座,陆落就听到方老夫人这样问。
钟家大郎是个药罐子。
“这小半年在吃些补气血的药,名目太多了。”钟夫人苦笑道。
陆落不是大夫,看不出这孩子有什么毛病。瘦成这样,也许是天生不足?
方老夫人给大夫人使个眼色。
大夫人就对满屋子的女眷道:“钟夫人好久没来瞧老太太,她们姑侄俩说说话,咱们前头坐席去吧?”
原来,这钟夫人是方老太太娘家的侄女。
众人就行礼。出了老夫人的院子。
“好一段日子没见钟夫人了”
“是啊,她家那孙子,已经长这么大了,也是难为她拉扯。”
几位夫人出了院子。就开始嘀咕。
她们都知道内情,只有陆落和闻氏不知道。
陆落侧耳听她们几个人说话,就听到其中一位太太说:“钟家那孩子,还没有治好吗?”
“只怕是治不好了吧?”
“大喜的日子,说这事做什么呢?”方家大夫人立马打断了她们的议论。好似很不吉利似的。
陆落和母亲就随着众人往外走。
洗三礼的时辰尚未到,女眷们璟疏楼坐席、看戏。
方家的璟疏楼,搭建了戏台,远远就能听到锣鼓铿锵,生旦咿呀。
洀洀早就到了,正在和表姐妹们看戏。瞥见了陆落,洀洀立马丢下了表姐妹,朝陆落走了出来。
她的**娘紧跟着她。
“三嫂子,我还以为您要等会儿才到你,我特意早来等你的。”洀洀笑道。然后又给闻氏见礼,“亲家太太。”
洀洀生得可爱,又懂礼活泼,闻氏挺喜欢她的。
略微坐了坐,戏台上是一出文戏,洀洀不喜欢,没有耐心去听,拉陆落去后面逛。
“早点回来。”闻氏叮嘱她们。
陆落的丫鬟碧云和洀洀的**娘都跟着她们,往方家的后花园去了。
陆落对方家很熟悉,之前来看风水。把这宅子逛了个遍。
“嫂子,你方才去外祖母那边了?”洀洀问陆落。
陆落不知道应该怎么纠正她的称呼,也就懒得多嘴,道:“是啊。先去老夫人跟前说话,很久没来了。”
顿了下,陆落又道,“后来来了位钟夫人,带着她家孙儿”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钟琻!”洀洀立马接口。“他还没死呢?”
“四娘!”**娘听到洀洀这么口无遮拦,立马轻喝,“叫人听到像什么话。陆姑娘,您别见笑。”
一个小姑娘家,说人家还没死,好像盼着人家孩子死似的,是很不妥当的。
洀洀伸了伸舌头。
陆落则回眸,问**娘:“无妨的,洀洀童言无忌。那孩子,是生病吗?”
钟夫人是方家老夫人的内侄女,就是洀洀先妣的舅家表姊妹。洀洀的**娘是先夫人留下来的人,肯定知晓内情。
**娘不太想说人是非,可是陆落问了,又不能知情不答,毕竟以后要在陆落手下吃几年饭,未来的主子得罪不起。
环顾四周,没什么人到跟前,**娘才压低了声音,对陆落道:“不是生病,那孩子有些邪门,他从小就说能见到鬼”
撞见鬼?
那是八字轻的缘故吗?
陆落从人的外貌上,看不出人的八字。但是钟琻的确久居阴煞之气,陆落能想到缘故,就是八字轻。
世俗的说法,八字轻的人很容易撞见鬼。
其实,这话用后世科学的说法,也能讲通。
每个人的周围,都有阴煞之气和生吉之气,相辅相成。天然的阴煞之气和生吉之气,都是稀薄的,让人体阴阳调和。
可是有的人,因为自身的磁场于常人不同,他很容易吸取周围的阴煞之气,而排除生吉之气。
一天两天、一月两月可能没事,但是一年、两年这么下去,他的阴阳就彻底失衡了。
他自身的磁场失衡,又没有得到调整,只要往阴气稍微重的地方去,就能带一身阴气回来。
阴煞入脑,很容易就产生幻觉。幻觉是很可怕的,是内心的魔,会把一个人逼疯。
这就是“撞鬼”的一种情况。
这种情况,在后世医学里,可能会被归类于精神分裂、幻想症等。
钟琻的幻想症,是外部阴煞入体造成的,而不是自身内部神经系统的问题。
可是在这么下去,那孩子受到了更大的刺激,内部神经系统也会出现问题,到时候术士也束手无策了。
“钟家没请高僧或者法师看看吗?”陆落问**娘。
“怎么没有呢?这些年,不知请了多少道行高深的去捉鬼,听说最近是好了些”**娘道。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亲戚朋友们对这孩子指指点点,钟夫人平常也不怎么带他出门。
“钟夫人也是可怜,那是唯一的血脉了”**娘又感叹道。
钟夫人和钟侍郎有三个女儿,只有一个儿子。
孙子尚未出世,钟夫人的儿子就病逝了;孙子出世之后,媳妇身子骨也不好,熬了两年也去了。
所以,这孩子成了唯一的独苗。
这要是断了,钟家就要断香火了,所以钟夫人很小心翼翼养育这根独苗。
而钟侍郎原本就比钟夫人大五岁,他已经望六十的人,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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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圣光(月票1650+)
方家老夫人起居的梢间,宾客和丫鬟婆子们都退了下去,单单留了钟夫人和钟琻在跟前。。しw0。
“虽然瘦,比去年还是长高了几分。”方老夫人看钟琻,心里可怜这孩子,很怜惜道。
“是啊。”钟夫人欣慰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钟琻有点渴了,端杯茶慢慢喝着。虽然形容枯瘦,孩子举止仍是文雅,喝茶都不紧不慢的,气度从容不迫,有世家公子的风范。
这就更惹人疼了。
“如今怎样了,还说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吗?”方老夫人又问。
去年,方家也是闹鬼,被陆落和千衍收服之后,方老夫人想起了自己侄女家里还有这桩事,主动派人去钟家举荐陆落。
那时候,钟家正请了一位道行很高的道士。
那位道士说,钟琻是八字太轻了,需要布阵两年,才能扭转改命。
方老夫人去举荐陆落的时候,钟家的阵法才做了一年,钟夫人怕半途而废,就说暂时先不请,等以后再说。
方老夫人后来就没提过了。
九月初,钟家那阵法那维持了两年的阵法,终于做完了,亲戚朋友们都在八卦,不知道成效如何,钟琻的命格扭转没有。
方老夫人也想知道。
“前日夜里,他跑到我跟前,说看到好几个人,穿着奇怪的衣裳在他房里。”钟夫人回答。
这就是说,钟琻还是能见到鬼的。
钟夫人心里痛得喘不过来气,极力忍住,还是哽咽难言。
这些年,为了保住这根独苗。钟家不知废了多少心思和钱财。
钟夫人的娘家是极其富足的,光陪嫁就几万两的银子;嫁到钟家之后,钟侍郎虽然子嗣不旺,却是很会打理庶务,生财有道。
钟家是做官的,官生财更容易,钟家非常有钱。
这几年来。钟家请道士、和尚。以及江湖术士,每每都是几千两甚至上万两的银子砸过来,可是成效甚微。
钟夫人有点绝望。
她五十来岁的人了。在自己姑母面前,情绪立马控制不住,低泣了起来:“如今,我已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方老夫人柔声劝慰钟夫人:“别太难过了。总有法子的。你不常出门,京里最近有两个厉害的人物。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你去请一请,也许就能好起来。”
“谁?”钟夫人立马问。
“一个叫柏兮,是西域来的术士,最是厉害了;另一个是千衍。江南来的老神仙,能耐非常。”方老夫人道。
方老夫人没提陆落,因为上次去钟家举荐陆落。钟夫人有点忌讳的样子。
陆落是女孩子,女人家原本阴气就重些。怎么可能压得住钟琻的八字?
钟家认定孩子是八字轻,所以不太想找女人来改命。
方老夫人明白这个缘故,也能理解钟家,就只说了千衍和柏兮。
最近这一年来,柏兮和千衍的风头是最旺的,虽然他们已经不怎么出手了。
钟夫人泪花微闪:“这两个人,我们倒是知道的,千衍和柏兮上次离京之后,回来已经不待客了。
九月中旬,老爷去登门求见了好几次,都被拒之门外。我们没有头脸,只怕是请不动了。姑母,您若是和他们有点交情,能帮我讨个人情吗?旁的不说,钱财上我们绝不亏待的。”
千衍是陆落的师父,这个人情可以做;柏兮的话,不太熟,只怕请不动他。
方老夫人沉吟片刻,对钟夫人道:“我派个人去问问。我们也没什么大情面,不一定能请动,我极力去试一试,你放心,我们都盼着大郎能早日好起来。”
钟夫人感激不已,要跪下给老夫人磕头。
老夫人搀扶住了她。
见钟琻独坐,眉头微蹙,方老夫人问他:“大郎,青天白日的,你不用怕。你平时所见,都是很厉害的鬼吗?”
哪怕是白天,钟琻也会感觉有鬼影在眼前、身后晃动,这是他自身的幻觉,他并不知道。
钟琻不怎么怕,现在他有点麻木了,只是有时候被那些鬼缠得五脏六腑不舒服,常要呕吐。
不过,方老夫人这宅子,生吉之气充足,没什么脏东西,坐在这里很舒服,钟琻摇摇头,道:“不厉害”
说了片刻的话,前头丫鬟来催,说洗三礼的时辰到了。
老夫人也要去看长曾孙的洗三礼,于是带着钟夫人和钟琻,去了三房。
钟琻不喜欢见人,因为他总是有幻觉,会看到旁人很诡异的表情。天地间的阴煞很稀薄,他却能敏锐感觉到。
听说要去看洗三礼,钟琻很紧张,手心冒汗,脚步踟蹰。
“很快咱们就能出来了。”钟夫人悄声安慰孙儿。
钟琻很听话。
可能是从小的遭遇,让这孩子比成年人都要沉稳,他很懂得体谅大人的不容易,于是跟着他祖母,去了前头。
洗三礼没有男孩子去看,都是女眷,钟琻没进去。
钟夫人让丫鬟领着他,往日头底下去站,略微玩片刻,再带着他去坐席。
今天方家请的堂客众多,洗三礼闹了半个时辰才结束。
众人出来,依旧往璟疏楼去。
钟夫人最先出来,找到了坐着喝茶听戏的钟琻,见他没事,就舒了口气:“略微再等等,用过了午膳咱们就回府。”
钟琻道是。
“不要盯着旁人看。”钟夫人又道。
钟琻容易出现幻觉,前年过年的时候,去亲戚家吃年宴,非要说一位夫人是鬼,还要打那只鬼,把人家脸给挠破了。
这下子,众人都躲着他。
这也是钟夫人很长时间不敢带他出门的缘故。这次带出来,主要是有求于方老夫人,顺便来沾沾方家的喜气。
“知道了,祖母。”钟琻乖巧道。
可是,这满屋子的人,都让他不太舒服,他觉得很冷,胃里也恶心得想吐。
而后,他看到一个人,她的笑容很明媚,像三月的春阳,暖融温和。她身上有一种光,似乎能驱散阴霾。
钟琻看每个人脸上都有诡异,唯独那个女孩子没有。
钟琻趁钟夫人没瞧见,立马奔向了那个人,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陆落正在和方家的亲戚说话,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她,陆落吓了一跳。
一回头,陆落就看到一双黑瞋瞋的眼睛,大而乌黑的眼珠子,就这么看着她,她心里渗了下,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祖母呢?”陆落很快定下心神,问这孩子。
这孩子却紧紧攥住陆落不放。
四周的人,都见这孩子一阵风似的扑向了陆落,不知缘故,全部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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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馈赠
陆落常年自己制法器,她身上也带着法器,周身的生吉之气比较纯净。爱玩爱看就来
小孩子眼睛干净,看人全凭眼缘,所以看陆落会觉得很舒服,容易对陆落产生信任感,都很喜欢陆落。
就像陆落的庶弟陆慕,他年纪比较小,很爱靠近陆落。
钟家的孩子,紧紧拉住了陆落的手,好似把陆落当成了庇护所。
钟琻的手很瘦,皮包骨头,隔着肌肤都能感受到他的指骨,冰凉却有力,紧紧攥住陆落不放。
“这位姑娘,得罪了,得罪了。”钟夫人急忙上前,想要把孩子拉回去。她不认识陆落,虽然知道颜浧和陆家定亲了,也见过陆落的面,却没人替她们介绍。
钟夫人只当陆落是方家某个亲戚的女眷。
方家亲戚众多,陆落和她母亲都是中规中矩的言行和打扮,不会特别引人注目。
“大郎,祖母带你回家,可好?”钟夫人见钟琻不松手,柔声劝慰他,“咱们现在就回去。”
这孩子在家里比较有安全感,用他自己的话说,家里的鬼他都认识了,不害怕他们,甚至跟朋友一样。
外头的鬼很多没见过,他不舒服。
“不,祖母,我要跟着这位姐姐。”钟琻声音中气不足,虚弱对钟夫人道,“我跟这位姐姐回去”
钟夫人愕然。
四周的人也不明所以,全部伸长了脑袋看热闹。
闻氏也糊里糊涂的,看了看陆落,又看了看钟夫人和钟琻,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钟琻这孩子太瘦了,可怜兮兮的,神态虽然阴森,有点小可怕,却不讨厌,闻氏不忍心说他什么。
陆落沉吟了下。从脖子的衣襟里拿出一条红绳儿。红绳子的下面,坠了个块很小巧的玉。
那不是玉佩,而且葫芦形的扇坠儿。
陆落将此物挂在脖子上,还贴身放着。众人都很奇怪,不知她为何如此。
“来,这个暂时给你带着。”陆落将红绳子挂到了钟琻的脖子上,又对钟夫人道,“这是法器。能保佑平安的,暂时给大少爷戴着吧,过几天我去讨回。”
旁人可能不知道什么是法器,钟夫人却是一清二楚。
这些年,她家里不知请了多少法器,平安符、玉佩等,每一件都要花大价钱,可是没什么用。
钟夫人苦笑,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哪家的,怎么也用法器。
难道。她的身体也不好吗?
“多谢姑娘。”钟夫人道,然后她又问陆落,“姑娘贵姓?明儿一早我派人送回给姑娘,姑娘是哪府的?”
陆落就说了自己的姓氏和府邸:“我姓陆,家父乃吏部主事陆其钧。”
钟夫人微微怔了下。
她知道陆落是谁了,就是忠武侯的未婚妻子,陆家五娘。
钟夫人想起了方家老夫人举荐过陆落,说她的道行很深;上次成阳大长公主府,好像听说也是陆落布阵的。
“陆姑娘,多谢了。”钟夫人笑道。有所保留。
钟夫人想看看陆落这个法器,到底有什么作用。
钟家的孩子是八字轻,从小撞鬼,而女人能否改八字。钟夫人不知道,反正她是没见过厉害的女道士。
真正有本事的,都是男人。
陆落把法器取给了孩子戴上,可是那孩子仍不放手,可怜巴巴望着陆落。
钟夫人无可奈何,又不忍心呵斥。
钟琻从小就懂事。一般说一句他就能听进去的。今天这么固执,自然是个原因,钟夫人不好硬逼迫他。
“钟夫人,筵席不是还没有散吗?”闻氏开口,给了钟夫人一个台阶下,“您若是不介意,将您的碗筷挪到咱们这里。等会儿筵席散了,咱们一块儿走。”
“是啊,钟夫人,着急回去做什么呢,难得出来,酒不喝,戏听完再走啊,我记得您很喜欢听戏的。”旁边有个妇人,帮衬着道。
众人看得出钟琻不会放手,又见闻氏挽留,怕钟夫人下不来台,纷纷劝说。
钟夫人心里一暖,就道:“那就麻烦陆姑娘了”
“不妨事的。”陆落笑道。
钟琻就从头到尾,牵着陆落的手。
她牵着的是陆落的左手,陆落就腾出右手,喂了他一筷子菜。他摇摇头,不肯吃。
陆落又端起茶水喂他,他这才想着喝一口。他很渴,不怎么饿。
“三嫂子,钟琻没事吧?”洀洀凑到了陆落身边,好奇看着钟琻,又看着陆落。
陆落笑了笑:“应该没事”
钟琻低垂了眼帘,不答话。
他之前在远处的时候,胃里闹腾,特别想吐。到了陆落身边,他感觉有清凉的风,吹进了脑子里,难得的神清气爽,人很舒服。
这种舒服,对他是不常见的,所以他格外贪恋,死也不肯离开陆落。
“钟琻,你为何拉着我嫂子?”洀洀问他,“你哪里不舒服吗?”
很多人嘀咕,说钟琻可能要死了,洀洀听说过。当着陆落的面,洀洀口不择言,却不会在钟琻面前乱说话。
钟琻低垂了头,半晌才说:“没有不舒服”
筵席结束之后,钟琻恢复了几分理性。
陆落牵着他的手,送他到垂花门口的时候,他犹豫着,终于松开了。
到底还是很懂事的。
钟夫人暗暗舒了口气,让丫鬟搀扶钟琻上了马车。
“陆姑娘,您的玉佩,我斗胆多留几天,过几日再送给您,可好?”钟夫人道。
钟夫人想看看陆落这玉佩有用没有。
假如这法器管用,钟夫人就问陆落是哪里请的,她也要去请一个来。
钟琻突然奔向不认识的陆落,然后又很反常的不懂事,拉着陆落不放手,钟夫人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这玉佩的缘故。
也许,这块法器真的对钟琻有效呢?
“好,您多留几天吧。”陆落笑道,“只不过,小少爷容易撞煞,还是八字太轻了,应该要五行调和一下。”
“多谢您指点。”钟夫人道。陆落这话,钟夫人何尝不知道?
请人调和一下很容易,可是谁又会呢?
她领着钟琻回家,钟琻则紧紧捂住那块玉佩,谁也不给。
阴煞入体,除了产生幻觉,人的五脏六腑也是不太舒服的。有了这块法器,钟琻觉得神清目明。
“大郎,你很喜欢这块玉?”钟夫人试探着问孩子。
钟琻点点头。
看这个样子,这玉是挺管用的。
“这法器是谁做的呢,应该去问问陆姑娘。若是高人不肯再做第二块,求陆姑娘卖给我们,不知她是否肯?”钟夫人心想,“绝不是陆姑娘自己做的吧,她那么年轻,还是个女人”
钟夫人想着,马车会慢慢悠悠回到了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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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偷香
方家长孙的洗三礼,除了新生的幼儿,还有陆落和钟琻也成为了谈资。;
洀洀绘声绘色把此事,告诉了颜浧。
方家的洗三礼,颜浧也去了。他在外院,筵席和内院不相干,事后他才知晓。
“没吓到你吧?”颜浧问陆落,“钟家那孩子还是挺懂事的,这回着实反常。”
陆落摇摇头。
“你的玉器给了那孩子,你用什么防身?”颜浧将自己的玉佩取下来,递给了陆落,“你先用我的。你不是说,我这个人凶气重,一般阴煞很难入体吗?”
颜浧征战疆场的武将,他手沾人血,凶煞是很重的,阴煞几乎很难靠近他。陆落的确说过,他是最天然的法器,带着他可以防身。
陆落笑了笑,道:“无需操心,我家里还有好几块玉器。除了这批法器,我还有其他的,你戴好了,别取下来。”
颜浧沉吟,到底是陆落送的,他舍不得还回去,果然就没有取。
送陆落回府之后,颜浧也折身回家了,他最近很忙,既有公务,也是私事。
公务仍是那些事,兵部职方司从来就没有空闲的时候,而他还要教小皇帝兵法和武艺;至于私事,就是安排如何处置了晋王府的那位宗室女,又不至于露出破绽。
想要杀淳宁郡主,还是得小心翼翼。
若是成功了,就不能留下半点口实。晋王府要是捕风捉影说是颜浧动手的,那么谋害宗室子嗣,都能给他扣顶“谋逆”的大帽子。
朝臣不是正担心人主年幼,老将功高盖主吗?
正因为如此,颜浧才刻意谨慎,没有轻举妄动。
替陆落报仇是应该的,但是把自己搭进去就不值得了,他这条命还要留着跟陆落过一辈子呢。
颜浧想着,回了颜家。
他回来的时候。正巧他祖母和二婶等女眷也刚刚到家,在坊门口遇到了。
“三郎”颜家老夫人喊了颜浧。
颜浧停住脚步:“祖母,您还有吩咐?”
“今儿宴席的事,你听说了吗?”老夫人问颜浧。
颜浧点点头:“我刚送五娘和我岳母回府。路上说起来,洀洀也告诉我了。”
老夫人略微沉吟,对颜浧道:“我瞧着,五娘那孩子福运的确不错,看来法器还是有用的。对吧?”
淳宁郡主的事刚去不远。那件事前后联系起来,“好运气”是这三个字是起了极大的作用。
陆落当场给钟家孩子法器,大家事后议论纷纷,猜测法器的用处,颜家老夫人却觉得陆落福运极好,估计是起了效用的。
“祖母,您也想要一块?”颜浧笑道,“不知五娘身上可还有。一块法器,都是要润养几十年的,她身上都是她师父所赠。可遇不可求。”
颜浧知道陆落还有,上次他不是说了她八块古玉吗?
那些古玉,陆落都养出来了。
但说得那么轻易,老祖母会以为这东西跟买首饰似的,打发几百两银子就去讨要。
那陆落还不吐血?
国师养出来的法器,很普通的就要五千两银子。照这个算法,陆落的法器至少要十万两银子了。
当然,陆落也不会高昂的天价。
“我要来做什么?”老夫人笑道,当即没说什么。
当着众多媳妇和孙媳妇的面,颜家老夫人不好说将法器要来送给谁。这么会不公平,引得孩子们说老祖母偏心。
做长辈的,最忌讳偏心了。
而后,老夫人偷偷找了颜浧。说:“你二嫂福运太薄了,总是多灾多难的。这一家子儿孙,我独独放不下你二哥房里的。
我不好多管,你二婶自己又是个多病的,也没法子管。若是五娘的法器管用,你去讨一块来。给你二嫂戴着。虽然祸福都由己,能增添几分,我也安心不是?”
“讨?白要啊?”颜浧反问。
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孩子,祖母什么时候白要你们的东西了?我知道法器要请的,‘财禄不受,福吉难至’,放心,我会给钱的!”
颜浧这才笑了:“那我就放心了,祖母素来大方,不会少给的。”
老夫人轻轻敲下了颜浧的额头:“你呀!”
颜浧当天不得空,隔了两天,才去找陆落,把颜家老夫人想请一块玉佩的事,都告诉了陆落。
按说,玉器都是颜浧送给陆落的,自然不需要再问颜家要钱。可是这玉器,没有陆落的师父润养,也是起不了作用的。
画龙点睛,这点睛的学问就大了,不是靠时间来算钱的。
“那你等着,我编一块你带回去。”陆落道,“要二千两银子吧。”
若是外人,陆落是要二万两的。
上次替颜家看祖坟的风水,效果甚好,祖坟一修复,颜家的怪事立马没有再发生了,颜家的老祖母很痛快给了银子,而且额外送了两套昂贵的点翠头面。
就那两套头面,也值几万两银子,这次的法器,陆落就不好多要钱了。
“行。”颜浧答应了。
那些古玉,都是扇坠儿。陆落可以随意挂在脖子上,颜家的人却未必肯这么戴。所以,陆落仍把古玉编织在络子里,然后将络子坠在玉佩的下面。
她编织的时候,颜浧坐在旁边看。
但见她纤嫩的十指,压着鲜红的线,似玉蝶蹁跹,快速穿梭在线丛里,格外的秾丽好看。
陆落低垂着眉眼,认真打络子,她浓密羽睫就投下了一把小扇子似的阴影,将她的情绪遮掩住。
颜浧越看越喜欢,心里软软的,趁丫鬟去倒茶的功夫,他快速起身,在陆落脸颊上亲了下。
陆落被他吓了一跳,随及又道:“出去!”
声音虽然严厉,却没什么威慑力,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颜浧听得明白,道:“我不闹了,你编你的。”
陆落恨恨瞪了他一眼。
剐了颜浧一眼之后,她又低垂了眼帘,开始编络子,竟真的没有强行赶走他。她的面颊,莫名染了几分红潮。
颜浧的心,也乱跳了几下。
有点暧昧在空气里缓缓荡开,颜浧心里甜滋滋的,跟吃了蜜一样。
“姑娘,钟夫人求见您。”陆落的络子还没有打好,二门上的丫鬟进来禀道,说钟夫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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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卖了法器(第三更求月票~~)
钟夫人对陆落没有偏见,她对玄术的了解,都是来源于她自己接触过的术士。
这些年,她认识了很多的道士、高僧和江湖术士,久病成医。
她听过道士们说过,玄术是偷窥天机,而女子阴气重,很难做到的。一般女道士,都带着几分坑蒙拐骗,更别提女术士了。
这是旁人告诉钟夫人的。
钟夫人不是此行中人,行内人告诉她,她深以为然。
陆落说她能给钟琻改命压八字,钟夫人不敢相信她。那可是钟家的独苗啊,怎么能不慎重?
钟夫人怎敢冒险!
“陆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钟夫人沉吟片刻,对陆落道。
“您说。”
“我见陆姑娘体格健康,不知您的法器,是用来做什么的?若是单单趋吉避凶,我可以另赠您几个极好的平安符,都是出自高僧之手。
我孙儿则不同,那法器对他是救命。鄙府三代单传,若是我手里断了香火,有何颜面见钟家列祖列宗?
我想跟陆姑娘买那块玉。若是陆姑娘愿意割爱,钟家以白银三万两,酬谢陆姑娘,且永世铭记你的大恩大德!”钟夫人说着说着,就其站起了身,给陆落见礼。
三万两白银,等于四百多万人民币。
法器很难估价,就像名画差不多,不能用它材质的价格来算。
对于普通人,无病无灾,那法器一百两银子都嫌贵;对于钟琻那种整日见鬼,随时要夭折,那法器就是救命的神器。三万两都算便宜的。
陆落犹记那孩子抓住她,冰凉的小手,黑瞋瞋的眼眸,很惹人心疼。
“法器,原本就是赠有缘人。既然和大少爷有缘,那边照您说的办吧。”陆落沉吟片刻,才道。
钟夫人大喜过望。
三万两银子。钟家是能很容易拿得出来的。钟家有钱。远比外头知道的更富足。
那法器的厉害,钟夫人是见过的。她很识货,知道三万两都是便宜的。陆落能这么痛快答应。钟夫人很感激她。
“法器只是外力,总有用尽的一天。”陆落对钟夫人道,“法器只是扬汤止沸。改命、压八字,才能算釜底抽薪。我的话。您细想可有道理?”
钟夫人连连点头。
陆落的话,她岂有不知的?
这釜底抽薪的术士。去哪里找?钟夫人已经不再轻易相信乱七八糟的人了,她只想找到陆落那个法器的制作者。
为了获得陆落的信任,也为了表示钟家的诚意,钟夫人回府之后。立马派人送了三万两银票给陆落。
“您写个回执票给奴婢,奴婢好向夫人交差。”送钱的管事妈妈对陆落说道。
陆落点点头,果然就写了。
银货两讫之后。陆落的确是对钟夫人产生了几分同情。
钟夫人不信任陆落,陆落觉得情理之中。她要是信任。那才是见了鬼的。陆落太年轻了,而世人普遍都觉得,只有老者才会算命等。
这也是为何当初陆落找她师父了。
拿了钟家的钱,想到钟夫人这么爽快,陆落去了趟师父家。
“您若是去一趟,就当救了钟家一条血脉。”陆落建议她师父去给钟琻改命。
师父细看了陆落几眼,沉默须臾。
“您要是不想去也没关系,那法器至少能抵挡一两年。一两年后,钟家也许会相信我。”陆落笑道。
“落儿,你想做国师吗?”千衍倏然问,话题有点飘忽。
陆落愣了下。
她在这个瞬间,想起了颜浧。颜浧上次说,他梦到了陆落,陆落穿着国师的朝服,站在很高的祭台上。
而现在,她师父也这么问。
这是巧合吗?
“没有女人可以做国师吧?”陆落反问她师父,“国师要主持朝祭的,那是国之大事,只怕天下百姓都不放心女人去支持朝祭。”
“这是偏见。”千衍告诉陆落,“远古时期,女子不祭祀乃是因为女子是母,与天地并齐尊荣,不必跪拜。到了现如今,反而说女子祭祀是忌讳了,可见荒唐。”
陆落失笑。
师父说的那种尊荣,应该是母系社会。
到了封建社会,女子被诸般约束,被男人统治,生育的天性不再承受世人的顶礼膜拜,反而成了责任,生产的房间都被视为**。
想恢复远古的荣耀,是不可能的。
“这种偏见,因为旷日持久的根深蒂固,已经成世俗了,师父。”陆落笑道,“我没有野心去做国师,朝廷和天下百姓也不会放心我去做国师的。”
千衍摇了摇头。
“不管想不想做国师,以后也还是要自己有名头,师父又不能陪你一世。”千衍道,“钟家的事,你得自己去。”
“师父,您这话我瘆的慌,您是要去哪里吗?”陆落问。
千衍慈祥微笑,说了句傻孩子。
陆落此行,没有请动千衍。她师父和石庭,似有更重要的事做,不肯再在小事上浪费心力。
而师父比从前更迫切希望陆落成长。
上次给陆落《六仪籍志》,这次又让陆落争取名声。
陆落尊重师父,她知道师父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她好。
钟夫人买下了陆落的法器,高兴极了,一颗心也定了一大半:她知道有人能救她孙子,目前孙儿的情况也更稳定,钟夫人可以更加从容不迫去寻找那个高人。
钟琻脖子上挂着法器,从他出生就困扰他的阴煞,也在缓缓褪去,那孩子能吃能睡,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虽然还是很瘦,只不过眼神不再是阴森森的,而是炯亮有神。
钟侍郎和钟夫人更是在心里感激陆落割爱,将法器卖给了他们。
同时,钟夫人也终于打听到:陆落是千衍的徒弟!
“那这法器,就是千神仙制的了?”钟夫人大喜过望。
她终于找到了高人。
钟夫人和钟侍郎商量,让钟侍郎去请千衍。
可是,千衍的门童告诉钟侍郎:“神仙还没有回京。”
千衍是回来了的,但是他不见客。
几番求见失败时候,钟侍郎对钟夫人道:“不如请陆姑娘吧?我听方家和宋家说,每次请了千神仙,千神仙都是不言不语,心授陆姑娘布阵。她师父如此厉害,她岂是等闲之辈?
再说了,若是陆姑娘布阵失败,咱们再求她去引荐千神仙,她就不好再拒绝的。大郎得了千神仙的法器,如今好了大半。请陆姑娘折腾一回,应该没有大碍。”
钟夫人沉思片刻,同意了钟侍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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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再现洛书大阵
陆落受颜家所托,将一块法器古玉编织在玉佩下面的络子里,编了两天才编完。
这两天,陆落家里也发生了两件事。
其一,陆落母亲的一间铺子,是当初她们母女还在京师的时候,叔公帮闻氏置办的。
那是一家很不错的米铺,每个月都有上百两银子的进账。就在前不久,米铺隔壁的铺子失火,牵连了米铺,被烧了半边。
因为米铺是化名置办的,官府要查,闻氏就少不得要去照看几眼。
其二,陆其钧病倒了。
自从莲娘添了女儿,陆落又将他的东西都拿去当了,陆其钧心情欠佳,感染了风寒,咳嗽发烧,闹了五六日。
五六日之后,陆其钧浑身乏力,说自己腰疼。
“腰疼?”大姨娘和三姨娘听闻了此事,都很不屑道,“青楼逛多了吧?”
她们都觉得陆其钧腰疼是纵|欲过度。
陆落管家,也派人给陆其钧请了大夫。大夫看过之后,告诉陆落说:“老爷这是风寒后症,在床上躺久了,腰酸背痛的,并无大碍。”
陆落不是大夫,她也不会怀疑大夫,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不成想,陆其钧而后就没怎么下床,缠绵病榻已经有小半个月了。
陆落将玉佩编织好,派人去请颜浧,让颜浧过来拿。
“岳父生病了吗?”颜浧接下来玉佩,又问陆落。
陆落颔首。
颜浧听了,思索片刻,竟然从这天开始,每天借着探病的名义。都到陆家来。
大家都说他孝顺,陆落在背后说他色|欲|熏心。
“这倒是。”颜浧承认自己跑得这么勤快,就是为了陆落的美色,“落儿,你总是很精准,一针见血。”
陆落噎住,她对脸皮厚的人束手无策。
而颜浧。有时候脸庞比城墙厚。有时候又会害羞脸红。
陆落一直知道人性的多面性,对面颜浧就体会更深了。他就是个多面性的人,很难说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性格。
“落落。岳父他脸色不好,我给你们请个太医吧?”颜浧跑了几天之后,发现陆其钧脸发黄,而且莫名其妙消瘦了。
虽然陆其钧只是腰疼乏力。颜浧看着他面皮发黄,足力虚浮。颜浧私揣不是小病。
“我也是觉得他有些严重。”陆落道,“那行,你举荐个太医来吧。”
颜浧果然就给陆其钧请了个太医。
太医来了之后,给陆其钧诊断一番。然后对陆落道:“是肝鼓胀,并无大碍,用些归芍六君子汤和复肝丸。多卧床静养,年前能消除的。”
中医上说的肝鼓胀。就是肝硬化。
肝脏是非常娇弱的器官,若是治疗不当,很可能会死人,而且未必就能根治。
“多谢太医。”陆落跟太医道谢,给了五两银子的诊金,派人去抓药。
下人去抓药之后,陆落不太放心太医,还是去了趟千衍家里,找石庭。
石庭是神医。
没想到,师父告诉陆落:“石庭去了广南东路,昨日刚走。”
“去做什么?”陆落问。
千衍笑道:“他在广南东路有些亲戚朋友,此去是家族事务。差不多要到明年六七月份,才能回京。”
陆落一直以为石庭是太原人士。
不过,石庭的身份,他们自己也解释不清楚,陆落就没有再问。
她把陆其钧生病的事,也告诉了千衍。
千衍和陆落一样,也不是大夫,不能治病救人。
陆其钧这一病,就真的没有再下床,人一天天瘦下去。
陆落有点担心他是肝癌,而不是肝硬化。
到了十月十七日,钟夫人过府,请陆落去给她的孙儿钟琻压八字。
陆落便跟着钟夫人,到了钟侍郎的府上。
陆落也见到了钟侍郎。钟侍郎今年五十九,身材高大消瘦,背有点驼,目光炯炯,面相聪明能干。陆落观察他的面相,见钟侍郎鼻梁低,而且肌肤微黑,这是多子多孙的面相。
这就叫人啼笑皆非了。
钟侍郎别说多子,他连一个儿子也没有。如今只剩下病怏怏的孙儿。
他的多孙,只能应在钟琻身上。也许钟琻能好起来,以后多给钟侍郎添曾孙吧?
“这是大郎的八字,您过目。”钟侍郎将钟琻的八字抄录好了,递给了陆落看。
陆落打开钟琻的八字,但见上面写着:壬子年、壬子月、庚子日,丁丑时。
钟琻是鼠年腊月初一的丑时出生。
所谓八字轻重,说法是来自元袁天罡的称骨法,袁天罡著作的《推背图》里也有记载,而陆落最先启蒙的书,就是《推背图》。
陆落几乎不用去掐指或者翻书,随意看了看,就知道钟琻这八字有多重。
“这是最轻的八字,才二两一钱。”陆落对钟夫人和钟侍郎道。
按照袁天罡的称骨法,年月日都有具体的重量。
壬子年重五钱,壬子月也重五钱,庚子日重五钱,丁丑时重六钱。
加起来,一共二两一钱,是所有的八字中最轻的!
“壬子年,五行属木;而壬子月、庚子日,是四绿文曲星当令。”陆落告诉钟侍郎和钟夫人,“想要改这个命,并不太容易,估计要布阵一个月。”
钟侍郎和钟夫人听说说“不容易”,心里都咯噔了下。
而后,他们又听到陆落说“一个月”,错愕看着她:难道一个月的阵法,在陆姑娘眼里就是困难的吗?
钟家经历的阵法,上次还布了两年了。
“两年我们都等得,一个月更是不值一提了。”钟侍郎感叹道,“陆姑娘尽可从容。需要什么,开口便是。”
“两年布阵,那是假的。”陆落点破了上个术士的诡计,将真相告诉钟侍郎和钟夫人,“星宿变幻甚快,没有阵法能离开天上的星宿。等过了两年,得令星都可能失令了,哪里还有用?”
钟夫人和钟侍郎听了,面面相觑。
他们这是被人骗了。
钟侍郎有点愤怒,钟夫人则是默默叹了口气。
“给大少爷压八字,要用洛书大阵。”陆落对钟夫人和钟侍郎道,“我需要用一些法器和我的罗盘,而且今天的日子不好,我等二十日,再来给你们布阵。”
洛书大阵,是宁墨谷自创的阵法,从五百年前,一直传到了千年后,与后世的数阵相连,更是发挥壮大。
不过,洛书大阵很难,知道的人很多,会布的人寥寥无几,陆落却会,那好似是印在她的骨子里一样,熟悉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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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完成(锦梓和氏璧+)
玄学的很多阵法,是口传心授,不留文字的,“洛书大阵”的阵法同样。``し
到了后世,因为时间和特殊的政策,玄学阵法只剩下不到一成。洛书大阵还有人记得,因为在《孙子兵法》里能找到类似的奇门阵,以及数阵。
洛书大阵是以五为中心,横列和数列的数字总和都等于十五。既封闭又发散,扣准了总和,不管怎么变,都能保证效用。
陆落要去钟家,给钟琻改命压八字,闻氏很好奇:“八字,不就是出生年月日时吗?这怎么改?”
秦妈妈和丫鬟们也很好奇,围着陆落问。
陆落哭笑不得。
“所谓的改八字,是指改造,而不是改变。”陆落告诉她们,“用流年飞星和命局五行,来进行补助,缺什么补什么。就像钟家的大少爷,他是壬子年属鼠的。鼠在五行中属木,水生木,就用水来补助他的第一个八字。”
闻氏等人恍然大悟。
“流年飞星总有变动,那岂不是每隔一段日子就要补助一次?”闻氏又问陆落。
陆落提及的术法,闻氏都会留心记住,偶然能谈及几分。
“所以要用洛书大阵。”陆落笑道,“只要总和相等,洛书大阵就能自己调整得令与失令的飞星。”
闻氏颔首。
晚夕,闻氏让陆落挨着她睡。
陆落已经很久没有和母亲一起睡,以前冬天,她就跑到母亲的被窝里取暖。
现如今,天又冷了,陆落求之不得。
“我怎么觉得。此事凶险得很?”放下幔帐躺下,借助房间里微弱的灯火,闻氏和陆落说悄悄话,“这不是小法阵,而是大阵,你可会被影响?”
陆落沉默。
布大阵被反噬,这是必然的。
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业素养。这是陆落后世根深蒂固的观念。职业。不仅仅是为了钱,还有自己的社会使命。
就像飞行员,他们难道不怕失事?就像旷工。他们难道不怕塌方?
高危的工作,每天都有人在做,难道他们都只是缺钱?
转行难是其一,职业的使命感是其二。
就像钟琻的情况。陆落不去做,任由他这么下去。还是让钟琻接着等其他更高明的术士出现?
“不会的,我很谨慎啊。”陆落安慰母亲,没有说实话,“您放心吧。”
闻氏觉得女儿很会哄她。也不好多问。
到了十月二十日,钟夫人一早就亲自过来,请陆落过府。
陆落拿了几样法器。还有她的罗盘,去了钟家。
她先依照钟家众人的八字。定了钟琻的中宫方位。
“此处是中宫,以后要特别谨慎,任何人不能轻易靠近!”陆落道。
依照钟侍郎、钟夫人,以及钟琻先父母的八字,陆落给钟琻的中宫定位在垂花门西北处。
“大少爷五行属木,水生木,就在中宫放个水缸,或者干脆挖个水池,隔两天换一次清水。”陆落道。
“是是。”钟夫人和钟侍郎跟在陆落身后,连连应声。
陆落的话,他们全部记住了。
然后,陆落依据“洛书大阵”里的布阵方法,将流年飞星里的贪狼星,用阵法牵动来补助文曲星。
文曲星是钟琻八字里的得令星,属木,只有九星中属水的贪狼星能助益它。
陆落拿出几样自己制造的法器,算出壬子年的流年飞星,文曲星在正卯位,就是正东方。
“正东方在五行中是属于数字三,洛书大阵的和相等,那么另一端的阵法,要布在属七的兑位,就是正西方。”陆落告诉钟侍郎和钟夫人。
她一边布阵,一边跟钟侍郎和钟夫人解释。
陆落很清楚告诉钟家,她为什么要这样布阵,布阵的依据和目的,全部说清楚。
一天下来,暂时能校准文曲星和贪狼星的方位,接下来还需要再校准五次。
除了流年飞星,还有命局五行要补益和改进。
那一个月内,陆落每隔两天登门一次。
她每次布阵,都要清清楚楚告诉钟侍郎和钟夫人,她为什么这样做。
“老爷,妾私察陆姑娘甚有能耐。”钟夫人慢慢对陆落改观,“咱们请了那么多术士,谁肯跟咱们细说阵法?陆姑娘既不怕咱们学了去,又能说得一清二楚。这是有本事,又自信她的阵法难学。”
钟侍郎点点头。
不说其他的,单单陆落的法器,钟琻这段日子已经慢慢好转了。
钟琻很久没说遇到鬼。他偶然还是会头疼脑热,和从前一样,也没有长胖,可是眼睛里有了精神。
钟琻眼神的变化是最明显的。
而眼神,往往难看出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和内心善恶。当钟琻的眼睛变得明亮温和,愉悦熠熠,说明他心头没了阴霾。
已经没有新的阴霾入体,而他自己体内的,也慢慢化去。
“千神仙的徒弟,没无能耐吗?”钟侍郎喟然道,“我上次又去了趟延平侯府,见到了宋侯爷,你猜怎么着?”
延平侯府,就是成阳大长公主的婆家。大长公主有公主府邸,却一直在婆家过日子。
延平侯宋侯爷,是成阳大长公主的公公,上次陆落布阵,宋侯爷最是知道。
“怎么着?”
“宋侯爷说,当初他们家的阵法,千神仙半个字都没说,全是陆姑娘自己算的。外人都说,千神仙会心语,他能从心里传话给陆姑娘。
宋侯爷告诉我,心语不心语难说,陆姑娘能领悟千神仙的心意,这本事平常人谁会?咱们能听懂心语吗?
而且,宋侯爷觉得没什么心语,就是千神仙教会了陆姑娘,陆姑娘能自己破阵。”钟侍郎对老伴道。
“真的?”钟夫人大喜。
陆落的坦然,先获得了钟夫人的信任,她不再质疑陆落是女人。
一个月后,钟家的阵法布置完毕,陆落也累得半死。
而钟琻,已经七八天没说过糊涂话,还问钟夫人:“葵儿呢?”
葵儿是他从小见过的一只小鬼,他自己说葵儿是女孩子,七八岁,对很友善。自从得了法器,那些小鬼大鬼的,他再也没看到了。
钟夫人抱住钟琻,倏然就失控哭了起来。
这孩子从生下来,就每天遇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如今终于消停了几分。
若是无反复,这阵法刚布上,钟琻的体格就正常了一半。
钟夫人大喜,要登门感谢陆落。
“这个阵法,您得给钱。”陆落告诉钟夫人,“给一万两吧。”
一个玉石法器,钟夫人都肯给三万两,如今这么大的阵法,她岂会真的只给一万两?
钟夫人回府之后,和钟侍郎商量,觉得以后一旦阵法出了问题,再反复去找陆落修补。
为了能拢住陆落的心,他们想给大价钱,让陆落和千衍都满意。
对钟侍郎而言,钱都不是事,他们家的钱财,是外人无法想象的丰厚。
老两口子一合计,决定给陆落一笔更丰厚的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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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酬金(铭宝是懒洋洋和氏璧+)
陆落布完钟家的阵法,最后收尾破费心力,回家之后累倒了。
钟夫人来道谢,陆落勉强撑起精神,跟她说了自己需要酬金。
等钟夫人一走,陆落连吃了一大碗煮牛肉,胃里暖融融的,才去睡下。
这一睡,就睡了一整天。
而后的几天,陆落都特别容易饿,而且很困,除了吃就是睡。
她都睡得很沉,像晕迷不醒的人。
闻氏担心陆落,跟身边的妈妈嘀咕说:“她从前没这么乏力过,这可如何是好?”
秦妈妈等人也说:“从前还没有阵法要耗一个月的,这次五娘是用了狠心,受了大亏损的。”
碧云和倚竹两个丫鬟是陆落的亲信,二人都急哭了。
特别是倚竹,她有点痴傻,不懂怎么回事,见陆落整日睡觉,也知道不好了,就坐在床榻边呜呜的哭,把闻氏吓个半死,还以为陆落怎么了。
“以后,别让五娘做这个了。”秦妈妈和吕妈妈也很心疼,对闻氏道,“五娘以后依靠着颜侯爷,还怕没饭吃吗?再说了,咱们还有公公啊。”
闻氏不说话了。
闻氏没有一技之长,万事身不由己,她最有体会了。闻氏饱受了忐忑不安,和不能做主。
陆落擅长术法,挣钱都是小事,她能自己立足,有底气,敢争敢抢,不吃亏不受气,这才是最难得的。
闻氏不图女儿的钱,她自己是有钱的,她叔父没少塞私产给她。她贪图陆落这点痛快劲,这是其他女人求之不得的。
陆落那份自主,才是奢侈之物。
颜浧很尊重陆落。还不是因为陆落用术法救过他和他下属的命?
“五娘她愿意这样。”闻氏轻轻叹了,“我随她,她比男儿还有主见,我就当养个儿子,没得给她绊脚。”
秦妈妈等人立马不敢多嘴。
睡了六天,陆落终于神清气爽,起床之后没那么火急火燎想去觅食reads;女主白莲花,女配公主病。困意也散去了。
她睡了六天。又吃了很多的牛肉,长胖了两三斤,脸色白皙红润。可爱又健康,闻氏大喜。
怕在家里积食,陆落出去走走,去了趟师父家。又去了趟叔公家。
已经到了冬月下旬,即将是腊月。严冬苦寒,北风似冰凉的刀,吹在脸上能刮掉一层皮。
到了腊月初一,下起了雪。
早起推开窗棂。听到簌簌雪落的声音,窗台上的雪被推下去,落在青灰色的地面上。摔得处处晶莹。
远处的树梢、屋脊、地面,全是白皑皑的。银装素裹,敛尽浮华。
正院的腊梅树开了花,暗香浮动,秾丽的花瓣上缀了晶莹白雪,锦绣般绚丽。
“好大的雪!”陆落站在窗口,“今天可以出城去观雪景。”
“雪景有什么可看的?”丫鬟碧云已经习惯了盛京冬天的浩雪,已麻木了,对陆落想去看雪反而不理解,“看得眼花了,要得雪盲症的。”
说着,碧云将一件银红色缂丝风衣给陆落披上,按住她梳头洗脸。
陆落穿戴整齐,丫鬟们已经在正屋摆了饭,陆落去母亲那边用了早膳。
早膳之后,约莫坐了半刻钟,钟夫人来了。
“钟家用酬金来了。”陆落笑着对闻氏道。
闻氏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当面收人家的钱,闻氏会尴尬,于是她避开:“我不陪着你们,去你叔公那边瞧瞧。”
这样,不管陆落怎么狮子大张口,闻氏都看不见。
“好,我送走了钟夫人,也去叔公府上。”陆落笑道。
闻氏原本也打算今天去看闻乐喜的,问问他过年的事,她知道今天闻乐喜休沐。
母亲走后,陆落去垂花门口迎接了钟夫人。
从正院到垂花门口,路上的积雪已经扫干净了,露出干燥的地面,木屐踩上去很稳。
自从陆落管家,家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不需要她特意吩咐什么,丫鬟们就让派人把事情做好。
说到底,还是闻氏身边的丫鬟们得力。
钟夫人穿了件藏蓝色缂丝大风氅,风氅的兜帽戴在头上,面颊被寒风吹得有点红,精神头却很足。
“这是鄙府的酬金,多谢陆姑娘布阵救我孙儿一命!”钟夫人将一个很大的红漆描金海棠的匣子,放到了炕几上。
陆落估摸了下,若是一万两银子,装银票用不了如此大的匣子。
钟家很有钱,只怕是多给了。
陆落道谢,没有立刻去看,只问钟夫人:“布阵已经十来天了,大少爷他现在如何?”
钟夫人眉开眼笑,告诉陆落:“精神头很足,看什么都好奇,吃什么都说香甜,他以前可是恹恹的。只不过,还是那么瘦,没怎么长肉,太医说腑脏仍娇嫩,需得慢慢调养,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胖起来的。
虽然血肉不见长,他眼神却亮晶晶的,心情好得很,说再也没见过稀奇古怪的东西了,也不曾反胃想吐。”
钟夫人说着,几乎要滔滔不绝,恨不能说个千万遍reads;天才阵术师[重生]。
她实在是高兴。
陆落含笑听着她说。
说了片刻,该说的说完了,钟夫人又道:“暂时是好转了,不知是否再有反复。若是再有反复,还来叨扰陆姑娘。”
陆落就笑道:“很难再有反复的。假如真的有,我会替你们继续修补的,您放心。”
有了她这句话,钟夫人就放心了。
喝了一盏茶,钟夫人起身告辞,又邀请陆落改日去她府上做客。
陆落答应会去的,将就钟夫人送到了大门口。
折身回来,陆落拿起了那个匣子,把里头的银票倒出来。
银票纷飞,似皑皑白雪,铺满了炕上。
碧云目瞪口呆:“好多银票啊,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好多银票,又可以买很多牛肉吃了,姑娘。”倚竹也很高兴。
这绝对不止一万两啊。
陆落粗略扫了扫,感觉不低于四十张,都是一千两一张的。
江南的富商特别多,陆落见惯了湖州府的富商们挥金如土,但是京里政治文化浓郁,当官的人家怕被扣上贪污的帽子,权贵门第怕被说轻浮,于是都很低调内敛,很少见他们在外头如何豪阔。
陆落有时候会以为京里的人比较穷,所以钟家拿出这么多钱,陆落很吃惊。
陆落也暗暗揣测,钟家有家业,也是很普通的家业,田地什么的。如今看来,是她低估了。
“姑娘,是五万两。”那边,碧云已经和倚竹将银票数清楚了,交还给陆落。
陆落狠吃一惊。
加上这五万两,钟家已经给了她八万两银子了!
八万两买孩子的一条命,当然不贵,但是钟家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不是说,他们家这几年一直请术士,花费颇大吗?
八万两,陆落算了算,约莫一千一百多万人民币。
“钟家大概是想,我的阵法有用,以后只有钟琻有事,就要请我。这样,他们不需要再去接触其他不信任的术士,不花冤枉钱。”陆落而后想了想,也明白钟家的用意。
给陆落五万两的巨款,主要是为了拉拢陆落。
钟家每次请术士或者高僧,都是一大笔钱,还没用。零零总总加起来,也花了将近七八万两银子了。
如此,还不如牢牢巴结住一个有能耐的。
他们这是把钟琻的命,交到了陆落手里。
买自家独苗命的钱,能少给吗?
陆落明白归明白,还是不知道钟家从哪里赚得这么多钱,颇有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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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富足(月票1710+)
本朝鼓励商户和经济发展,所以京里的风气比从前是奢靡了很多,却仍是不同于江南的骄奢**逸。
京城望族门第的衣食住行,都很低调内敛,没见谁家女眷攀比衣着首饰的。
正是因为这种风气,陆落常误以为京城的门第远不及湖州府富足。
而后,她转念又想:历史上查贪污,那些大贪官哪个不是打着清廉的名头,最后从家里抄出数百万两的白银,数不尽的黄金和珍稀古董?
钟家原本就是权贵,而钟侍郎是工部三品大员,这里头的油水和利益,还用细说?
“商人虽然有钱,地位却低下。他们每年的收益,都要进京打点。最后真正的财富,都是落入了官员的囊中。”陆落心想。
官员的财富,是隐晦且不肯外露的。
陆落摇头笑了笑。
“姑娘,您笑什么呢?”碧云问陆落。
陆落笑道:“咱们家老爷是湖州乡绅门第出身的进士,结交的都是那些低官级且出身不高的寒族官员,让我误以为京里的穷官很多”
穷官是有的,但绝不包括三品大员,更不包括那些正显赫的望族豪门官员。
陆落觉得自己的见识和眼界越发低下了。
她笑着,让碧云替她把银票收起来,然后更衣梳头,也去了叔公府上。
刚出门,又飘雪了。
皑雪如柳絮,纷纷扬扬,挥洒在苍茫的天地间,将所有的繁华和肮脏都裹上了层纯净的外袍。
触目一片晶莹。
陆落在叔公的垂花门前下了马车。
大雪漫天,似水晶的帘幕。缓缓倾斜,落在门口的丹墀上。
陆落下车之后,没有打伞,而是将自己大红羽缎风氅的兜帽拿起来,盖在脑袋上。
不成想,她的兜帽有些偏,陆落伸手在后面抓了半天还没有抓到。还是碧云上前。替她将兜帽拢在头上。
一抬眸,陆落发现有个颀长的身影,丰姿如怡。气度倜傥,站在丹墀上,看着陆落的方向,半晌没有动。
“十二老爷。”陆落看清了那人。笑着和他打招呼。
是陈容枫。
陈容枫和陆落的叔公关系匪浅。他刻意巴结闻乐喜,闻乐喜也乐意拉拢他。毕竟他是太后的姨母表弟,将来也可能是皇帝的岳丈,所以闻乐喜愿意和他深交。
今天下雪,陈容枫上次答应给闻乐喜的一扇风雪夜归人的屏风。一早就亲自送了过来。
陈家的庄子上还有些野味,陈容枫挑了几样闻乐喜爱的,顺便一起带到了闻家。
而后。闻氏来了,陈容枫不好打搅人家叔侄说私密话。略微坐了坐就起身告辞。
他在大门口,遇到了陆落。
陆落穿着大红色的羽缎风氅,高挑纤柔,似一抹璀璨的晚霞笼罩在她的周身。她的青丝浓密,半撒在肩头,四周全是晶莹透亮的雪。
红的衣裳,黑的华发,白的浩雪,媚的容颜,勾勒出绝美的图案,似一幅绚丽的锦图缓缓铺陈,这个瞬间有倾城的秾艳。
陈容枫愣了愣。
他望着茫茫挥洒的雪,心里一时间怔愣着,半晌不知是什么滋味,木木的。
“十二老爷?”陆落又喊了他一声。
“五娘,这么大的雪天,你也出门?”陈容枫回神,笑容浅淡温和,对陆落道。
陆落头一回听到他叫自己五娘。
从前,他一直称呼她“陆姑娘”或者“陆五姑娘”,这样去了姓氏,亲切称呼她“五娘”,却是第一次。
陆落好像认识陈容枫很久了,多次有接触,又觉得对方年长,是个很温柔又气质出众的长辈,并不介意他这样称呼她。
她微笑道:“在家里无事,所以来看看叔公。”
陈容枫笑了下。陈容枫的气质清隽幽冷。他的冷,不是带着傲气的冷酷,而是没什么人情味的冷漠。
他能称呼陆落一声五娘,这是很看重陆落的,虽然陆落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看重她。
陆落的字可谓糟糕至极,而且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在文人的眼里应该是毫无可取之处的。
“上次你借给璇娘的书,我已经重新替她抄录了一份。改日,我亲自将书籍送还给你。”陈容枫,“你哪一日得空?”
“不必麻烦的,那书我原本也是背熟了的,不怎么用得着。哪天我有空去看望老夫人,再顺道去拿吧。”陆落笑道。
陈容枫点点头,不勉强。
风有点冷,陆落娇嫩的肌肤被吹得发红,越发添了娇媚。
陈容枫凝眸,静静看着她。
陆落不知自己哪里不妥。
陈容枫见她微微蹙眉,很疑惑的样子,又是微笑,然后和陆落作辞。
陆落也没多想,抬腿跨过了门槛,进了叔公的院子。
闻氏正和闻乐喜商量过年的事。
“听说你父亲病了,好些了吗?”闻乐喜问陆落。
提到陆其钧的病,陆落心里也有点犯愁,他好像病得很重,肌肤发黄,而且慢慢消瘦了下去,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下床。
陆落不是大夫,看不出陆其钧到底什么病,她没见过那种的。
“没怎么好,已经一个多月了,更消瘦了,我给他换了两个太医。”陆落告诉闻乐喜,“太医都说,是肝鼓胀,开了很多药,像什么柔肝软坚饮、健脾养肝方、复肝丸等,全是说肝脏不好。”
闻氏也叹了口气。
闻乐喜道:“我明日去问问太医院的提点,让他再举荐一个人,去给你父亲瞧瞧。若是对症,也该好了。”
闻氏和闻乐喜很憎恨陆其钧,可是陆其钧若在陆落出阁之前去世,会耽误陆落的亲事。
陆落要守孝三年。
三年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闻氏没有亲兄弟,闻乐喜也没有子嗣,他们都盼着陆落赶紧出嫁,然后生个儿子。
陆其钧平时没什么用,关键时刻别拖后腿才好。
闻乐喜想让陆其钧熬过明年腊月。
“好。”陆落道。
提到陆其钧,闻氏和闻乐喜心情也不太好,立马转移了个话题。
“钟家给了你多少酬金?”闻氏笑问陆落。
她以为没有八千也有一万的。
不成想,陆落却道:“给了五万两。”
闻氏惊得手里的茶泼了出来,差点弄湿一身。
“五、五万两?”闻氏说话有点不利索,“这也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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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温泉(第五更求月票~~)
钟家的财力,惊到了闻氏。
闻氏知道京里的望族富足,可是拿出这么多钱给陆落,闻氏很意外,毕竟陆落只要了一万两,而不是五万两。
“钟侍郎可是三品大员。”陆落也不知道,所以乱猜了下,略有所指告诉她母亲。
闻氏立马明白,陆落猜钟侍郎可能贪污受贿。
“叔父,钟侍郎贪得厉害?”闻氏悄声问闻乐喜,竟有几分八卦。
闻乐喜则笑了,对闻氏道:“你记性真不好,落儿不知道也就罢了,你居然也不记得?”
“记得什么?”闻氏的确很茫然。
“宣庆三年的,钟家的事闹得那么厉害,你竟然毫无印象吗?”闻乐喜道。
闻氏回想了下,宣庆三年她正怀着陆落呢,吐得厉害,整日里昏昏沉沉的。那年到底有什么事,她真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自家的几件小事。
闻氏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陆落也忙问:“什么事啊,叔公?”
闻乐喜见她们母女真不知情,就对她们说:“钟家祖上是从戎大将,随代宗亲征时立过大功,赏赐了封地和爵位。钟家的封地里,有一处山林,后来挖出了黄金reads;[白蛇]捕蛇记。”
闻乐喜这么一说,闻氏终于记起来了。
“我记得那年有户大族说封地里挖出了金矿,朝臣吵闹不休,有的说要上缴国库,有的说应该私留,竟就是钟家吗?”闻氏问。
闻乐喜点点头:“就是钟家。钟家子嗣单薄,财运可不薄。”
“那后来,金矿归钟家了吗?”陆落问。
金矿不是铁矿。不能造兵器,所以私人的封地里发现了金矿,怎么办视情况而定,不一定要强制性上缴朝廷。
“钟家的金矿是代宗封赏,那时候先帝刚刚登基第三年。‘父丧,子不改道三年’,先帝也不好收回代宗赏赐出去的封地。
吵了几个月之后。钟家答应每年八成的金矿石上缴。自己留下二成,算是代宗对钟家的恩典。
钟侍郎这话,既填补了国库。又成全了先帝爷的孝顺,先帝很高兴。那金矿开采了四年,就挖空了,采出来的金矿石很丰厚。钟家因此而积累了巨大财富。
我听说钟侍郎还有点生意。具体做什么不知道,总之是钱滚钱。因为金矿十几年前就采空了。至今就没有多少人提及此事了。”闻乐喜道。
因为那金矿,钟家原本就家财万贯,而钟夫人的娘家也是富足,陪嫁丰厚。
钟侍郎很有头脑。而后的十几年也没少赚钱,所以如今拿出八万两的巨款给陆落,对于钟家还是九牛一毛。
“原来如此。”陆落笑道。“我还以为钟侍郎是个大贪呢。”
闻氏也放心了。
听了这些话,想到钟夫人是诚心要巴结陆落。而陆落也说过,术士是必须要收钱的,这是行规,闻氏就不再说什么。
大雪下了半个时辰之后,略微停歇了。
闻氏和闻乐喜说起过年的事,问闻乐喜需要置办什么。
闻乐喜也把自己要的东西,一一写给闻氏,让闻氏帮他去采买。
“咱们吃烤羊。”快到晌午,闻乐喜饿了,对陆落和闻氏道。
羊肉常吃,烤羊却难得吃一回。
因为调料少,陆落总觉得烤羊味道太轻了,她不太感兴趣,随意应了声。
想到烤羊肉,陆落就想起了柏兮。
上次她吃烤羊肉,还是在师父家,当时柏兮跟着。他那时候还像个不满十五岁的男孩,嫩白呆萌。
如今,他算是精神分裂了吧?
“盐要多放。”
结果,叔公家的烤羊因为比较咸,味道竟然很好,陆落吃起来没完。
晚夕,她们母女仍在叔公府上用晚膳。
晚膳后,又下雪了,回去不方便,陆落和母亲就住在了闻家。
祖孙三人拥炉闲聊,到了子夜才去睡。
翌日,雪终于停了,陆落和闻氏用过了早膳才回府。
到了腊月初五,钟琻在他祖母的陪同下,过府感谢陆落reads;重生都市之犀利天师。
钟琻的容貌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瘦,只是表情安静,不再蹙眉,眼睛水灵灵的,不复之前的阴森。
“陆姐姐。”钟琻这样称呼陆落。
“应该叫表婶。”钟夫人算了算辈分,纠正钟琻道。
钟夫人是颜浧的表姨,这层亲戚在这里,就不好乱叫。
可是钟琻很坚持喊陆落叫姐姐。
“上次咱们做的金**酥,还有剩下的吗?”陆落问吕妈妈。
吕妈妈的金**酥,很招小孩子喜欢,上次陈璇就爱极了。
拿出来之后,钟琻尝了一块,果然也爱上了,吃了半碟子。
“这么好吃啊?”钟夫人大喜。
“既然喜欢,奴婢把食谱给您,您回去叫厨房上给大少爷做。奴婢这方子,就是哄五娘开心的,又不是做买卖。”闻氏身边的吕妈妈很慷慨。
吕妈妈见这孩子瘦得可怜,起了怜悯之心,愿意赐方子。
“您放心,这方子我也不会乱传出去的。”钟夫人笑道。
而后的日子,钟琻隔三差五来找陆落。
他很喜欢和陆落在一起。
到了腊月初八,陆家煮了腊八粥,陆其钧却突然挣扎着起身了。
缠绵病榻一个多月,陆其钧终于能下地了。
“我得去衙门点卯。”陆其钧道。
年末年初,有地方官进京述职,吏部最是忙碌,油水也丰厚。
陆其钧是贪利的,起来之后,竟真的慢慢好起来,能吃饭走路,只是脸色黄黄的,看上去病怏怏的。
他的病还没有完全好。
腊月初十,颜浧过府探望。
“五娘,洀洀生病了。”颜浧道。
陆落不知情,不免吃惊:“什么病啊?”
“太医说是身上的内湿太重了。”颜浧道,“病了四五日,太医说要拔火罐,我不同意。”
“医嘱还是要听的。”陆落道。
“好好的姑娘家,拔火罐肌肤都烧坏了。”颜浧道,“太医说,反正得去湿气,最好要流汗。家里的地龙再暖和,也不能出汗啊。
我便想到,咱们家老宅有三处温泉,温泉水很烫,泡泡就是一身汗。我想请你陪着五娘,去老宅住几天,等过年再回来。”
内湿,的确需要靠运动出汗来慢慢排出。这个年代的女孩子,是不可能运动的,泡温泉,热水加速血液流通,让内湿通过汗水排出体外,也是不错的方法。
陆落最近也觉得体重,能去泡温泉,最好不过了。
“行啊。”陆落答应了,顿了下,她又心生警惕,问颜浧,“你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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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庶妹
陆落的心思,颜浧很明白。
她不想他去。
颜浧顺着陆落的想法,解释道:“我哪有空去?职方司原本差事就重,年底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我们职方司到腊月二十四才封印。我要是有空,我就陪着洀洀去了,何苦劳烦你?”
陆落沉吟,想到颜浧素日里的确很忙,年底更是忙碌,这话应该不假。
“你们去小住半个月,等我衙门里封了印,我腊月二十五亲自去接你们。”颜浧道。
“不必亲自去,我们可能早点回来。”陆落立马道。
颜浧颔首,一本正经保证:“那行,都听你的。”
说妥了之后,陆落把此事告诉了闻氏。
闻氏只有高兴的份儿,道:“你也累了好些日子,出去玩玩也好。过年的事你不用愁,不是还有娘吗?”
陆落颔首。
她将两张当票给闻氏,让闻氏拿在手里,回头陆其钧交了这个月的月钱,再去给陆其钧赎回来。
“倚竹,你留在夫人身边,提防着老爷闹事。”陆落道。
倚竹道是,然后又道:“姑娘,您回来给我带好吃的。”
陆落笑着答应了,摸了摸倚竹的脑袋,让她乖乖呆在府里。
颜浧的妹妹出行,身边肯定带护卫,安全不用担心。反而是闻氏,陆落不在家,她怕陆其钧欺负她母亲。
当天晚上,碧云替陆落整理行囊,带了好些衣裳和鞋袜。
腊月十一,刚到卯时初,颜浧就护送洀洀到了陆府门口。
“你不是不去吗?”陆落犹豫了下。
“我只是送你们到城门口。”颜浧笑道。越发觉得陆落有趣,便有一只猫在心里挠。
陆落要是没有想歪,干嘛这么提防着他?既然她也想歪了,那说明她的心思是动了的,颜浧岂能不抓住机会?
他阳奉阴违把陆落送上了马车。
马车出城,天刚蒙蒙亮,晨曦熹微。寒冬的薄雾。似一件冰凉的袍子。笼罩着天地。地上结了冰,被冻得很严实。
“我衙门里还有公务,燕叽送你们去安宁县。到了老宅。哪里不方便,让燕叽回来告诉我,我派人送东西去。”颜浧道。
颜浧原本也没打算今天跟去,他的确是公务缠身。走不开的。
燕叽是颜浧的亲信侍卫长,今年二十四五。从小跟在颜浧身边,跟在颜浧一起长大的。
“知道了,三哥。”洀洀很兴奋,只想赶紧走。而颜浧啰嗦得让洀洀不耐烦了,“我们快走吧,一会儿天黑了赶不上。”
“那行。路上小心。”颜浧笑道。
陆落没说什么,和洀洀坐到了一辆马车里。
洀洀很喜欢陆落。非要把手搭在陆落的暖手炉上,交叉着取暖。
陆落的丫鬟碧云跟她们同车,替她们倒茶。
“三嫂,你有妹妹吗?”洀洀和陆落闲话,突然问起了这件事。
陆落只是以为,她是颜浧的妹妹,所以问陆落是否有相同的亲属,就笑道:“有啊,我好几个妹妹呢。”
洀洀有点疑惑的样子,欲言又止。
“怎么了?”陆落再三追问。
“冬月底的时候,有个女孩子和我差不多大,登门说要见我三哥哥。我去见了她,她说她是你妹妹,可是三哥哥说,你没有那么大的妹妹。”洀洀道。
碧云手里的茶盏,微微抖了下。像洀洀那么大的妹妹,是七娘吗?碧云顿时就明白了,气个半死。
陆落则笑道:“什么样儿的女孩子?”
“和我年纪相仿,不过个子比我高,长得很漂亮,大眼睛。她说,她想她姐姐了,请我三哥哥给她寄信。”洀洀又道。
这是七娘无疑了。
七娘今年十三了,若是正常人家,也该替她说亲了。
六娘得到了成王爷的青睐,还做了侧妃,此事刺激了原本就爱慕虚荣的七娘。
七娘没了四娘和生母,大概很想孤注一掷吧?
碧云看了眼陆落,有点忐忑。
陆落笑道:“我有个庶妹,跟你年纪差不多。你哥哥去我家里,不怎么进内院,所以没见过她,误以为不是我妹妹。”
洀洀恍然大悟。
而后,她又不太高兴,说:“妹妹很可怕”
陆落不知道洀洀怎么突然伤感起来,笑道:“妹妹很好啊,你不就是你三哥哥的妹妹吗?”
“亲妹妹当然好了,庶妹不好。”洀洀纠正道。
洀洀是没有庶妹的,陆落不知缘故,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洀洀说:“二堂嫂也有个庶妹,常到家里来玩,有次我和三哥哥看到她和二哥哥在假山后头,二哥哥把手伸到她衣裳里”
陆落正在喝茶,差点就呛到了。
陆落想遮掩说什么,洀洀继续道:“不知羞耻,二嫂子都气哭了。”
洀洀是即将要说亲的姑娘家,这些事她都懂的。说罢,她自己也有点尴尬,脸微红。
陆落不想和小姑娘讨论这种话题,就问洀洀想不想听故事。
洀洀说想。
于是,她们的话题就岔开了。
这一路,陆落给洀洀讲了两个故事。马车颠簸,陆落和洀洀后来都睡着了,一路睡到了安宁县。
她们入了夜才到老宅。
老宅什么都准备妥当,只等洀洀和陆落。
安顿好了洀洀,陆落去净房梳洗,碧云服侍她。
碧云想起洀洀的话,咬牙切齿对陆落道:“五娘,七娘那个小狐狸精,又出去丢人现眼!”
“回去给她禁足吧。”陆落笑道。
碧云很生气,心想七娘太不知道轻重了。她那么小的年纪,跟豆芽菜似的,颜将军能青睐她吗?
比起四娘,七娘真是个糊涂虫。
碧云恨不能拍死那个小丫头!
“好好的出来玩,说这些事做什么?”陆落笑道,安抚碧云,“我心情还不错,你别招惹我啊。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闹点笑话,颜将军又不会传出去,怕什么呢?”
碧云颔首,果然不再扫兴。
第二天一大清早,陆落就和洀洀去了温泉。
她们每天都要泡半个时辰,浑身大汗,洀洀和陆落都泡的面色红润。
跟着她们的丫鬟和**娘,也在隔壁的池子里泡。
大家的气色都不错。
泡完了温泉,陆落白天还带着洀洀,在县城里四处闲逛,洀洀开心极了,她们俩相处得很融洽。
到了腊月十九,陆落准备过两天就回去,免得颜浧来接。
没想到,颜浧这天就来了。
不是说好了腊月二十五才有空吗,怎么就提前了六天?
***(未完待续。)
ps:今天和明天只要双更,大家见谅。最近天天熬夜有点累,我想休息休息,然后细纲很久没有梳理了,再然后就是一些私事不能再拖,必须抽空去办,明天还是我外公的周年忌日,要回老家一趟~~我预感你们肯定会不适应哈哈~~
第222章车厢里的亲热
颜浧赶到老宅的时候,已是黄昏。樂文小说|稀薄浅淡的晚霞,徜徉在他的周身,有华采沿着他的肩头流淌。
那明艳的晚霞,也落入他明亮的眸子里。
他眼神映衬着霞光,格外的璀璨。他阔步进了院子,远远的都能感受到他的愉悦。
颜浧会来,陆落不惊讶,他如此疼洀洀,又喜欢粘着陆落,不可能不来接她们的。
她吃惊的是他今天就到了。
衙门不是腊月二十四才封印吗,年底这么忙,他是怎么抽空来的?
“三哥哥!”洀洀很惊喜,立马趿着鞋,下炕去迎接了颜浧。
“我瞧瞧。”颜浧凝眸打量洀洀,细细看她的面容,然后很满意道,“很不错,气色好了不少,温泉还是要到庄子上来泡才管用,运回去烧得再热,也没有这个效果好。”
陆落觉得温泉水是差不多的效果。
只不过,庄子上自由散漫,**娘和丫鬟们都听陆落的,不拘束洀洀,任由洀洀跟着陆落,到处闲逛。
她们戴了步障去过县城的街道,也逛过县城的夜市,更过去近郊的寺庙,荒芜的原野。
每天都要走路,洀洀心情好,也活动开了筋骨,再每日出一身汗,脸色自然就好转了很多。
而后,颜浧又看陆落,也道:“也挺好的”
他的眼底,有浮光掠过,轻盈落在陆落的面上,就有了几分缱绻的情思。
陆落回视他,笑道:“温泉水管用。”
“那我也要泡几天再回去!”颜浧道。
颜浧来了之后,庄子上更热闹。
他告诉陆落。他提前将公务都处理完毕了,衙门封印之前,他都不需要再回去,宫里也告了假。
颜浧是个不讲规矩的人,他来了之后,带着洀洀到处跑,把安宁县的大街小巷走了个便。他知道不少有趣的地方。都是陆落和下人们不清楚的。
洀洀也爱玩。愿意随着颜浧到处跑。
陆落跟着他们,第一天就累得个半死,腿脚酸麻。
下午回来。陆落上了马车就打盹。
她迷迷糊糊睡了一路,而后醒过来,发现马车已经停了,车厢里光线幽淡。已经快要黄昏了。
颜浧也在车厢里。
车厢里只有他和她。
他一直借助朦胧的光线,静静看着她。
陆落一惊。遽然就清醒过来,问颜浧:“到哪里了?”
“到老宅了。”颜浧解释道,“你睡着了,我要是抱你进去。怕你中途醒过来不高兴;又不忍心叫醒你,所以等着。”
陆落哦了声。
颜浧坐在靠车门的地方,陆落在后头。她要是越过他。等于是投怀送抱,于是她道:“
你先下。”
颜浧却往前靠了几分。突然道:“我想你了,五娘!”
幽黯的车厢里,颜浧看不见陆落眼神的犀利,只觉得她很美,充满了诱惑,像个华丽的陷阱,颜浧死也要踏进去。
颜浧胆子更大了,不顾她是否生气,将她圈在方寸之间。
“五娘,你想我吗?”颜浧凑近着她,低声问。
他不指望陆落会回答,问完之后继续道,“真是奇怪,从前也是隔大半个月才能见你一次,却没有此次这般牵肠挂肚。大概是你出城了,不在我身边。”
陆落不语。
颜浧就凑得更近,他呼吸的炙热,能烫到陆落的唇。
陆落往后退,却被车壁挡住,无路可去。
“嗯,我知道了。”陆落这时候才慢慢开口,声音有点低沉,用来压抑着微乱的心绪,“车厢里有点冷,我们下车吧。”
颜浧说他想她了,她却回答说知道了,这个答案颜浧不满意。
他缓缓靠近她,一个轻吻落在她的唇上。
陆落的头没有偏,似乎知道他肯定要亲她的,所以让他如愿,然后趁早结束,可以下车去休息。
她的应付,像哄孩子一样。
颜浧更进一步,轻轻**了她的唇瓣,细细吮吸着。他的舌尖撬开了她的贝齿,登堂入室,清冽的气息笼罩着她,让她无路可退。
陆落的心,好似猛然间抛入了云端,有点眩晕,呼吸也变得急促。
她无法镇定自若去哄着他,却被他牵了鼻子走,变得茫然无措。
颜浧察觉到她的异样,一下子就抱住了她,紧紧压住了她。
颜浧的手,搂住了陆落的纤腰,让陆落贴紧了他。
当他的手沿着陆落的长袄边沿,滑进了她的身子,触碰到了她腰侧的肌肤的时候,陆落只差惊呼,紧紧按住他的手。
颜浧的手是冰凉而坚硬的,带着粗糙的老茧,触碰到陆落肌肤时,陆落浑身颤栗。
“不要得寸进尺!”陆落警告他,被他堵住了唇,声音含混不清。
她想要严厉,可是声音也带着几分急促的**,就变得糯软缠绵。
颜浧仍是试图往上。
“颜浧!”陆落很急。
颜浧的手,就停在半途,最终缓缓退了出来。
他吻得自己也喘不过来气。
等他的唇离开陆落的唇时,陆落也大口大口的吸气。
她微喘的娇态,让颜浧心里起了炽热的火,很怨念还要等很久才能娶她。
“五娘,婚期为何要定那么晚?”他搂住陆落,低低在她耳边道。
可能是他方才很听话,收回了他伸到她衣裳里的手,陆落的气就没那么大。
颜浧搂住她的时候,她停靠在他的臂弯里,心里倏然觉得很踏实。
“五娘。”颜浧又柔声喊她。
“嗯?”陆落终于应了一声。
她这么一应声,就是默许了颜浧对她的亲热,于是颜浧又吻了她。
他乐此不疲。
陆落不知和男人这样亲昵的滋味,没有对比,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她试探着,将一双手放在颜浧的腰侧,心里很糊涂,不知道该搂住他,还是该推开他。
她贴着颜浧结实的胸膛,被他的气息包裹着,她并不讨厌。陆落能感受到,颜浧很喜欢她,这甚至让她的内心深处有点窃喜。
被人喜欢,女人都会有几分洋洋得意吧?
陆落心想:“这个人命硬,煞气重,他不怕我的反噬。”
又回想起颜浧的种种,除了他一开始的求娶毁了她和曹家的约定,其他的也挑不出半分错来。
他虽然会情不自禁脸红,但是追求她的手段很老练。
陆落很茫然,难道她就这么认命了吗?
她的手,最终缓缓放下了,不管是推开他,还是抱紧他,她都做不了决定。
陆落想,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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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承认
颜浧是个精明的人,陆落稍微有点松动,他就捕捉到了。
他松弛得当,什么时候紧逼,什么时候退让,他拿捏得一清二楚。
陆落想生气,又气不起来,偏偏觉得应该生气,总之被他牵着鼻子走。
陆落和颜浧一样,从未涉足过情场。颜浧擅长揣摩人心,他一点即通,手段又多,同样的情场初手,陆落在他面前跟孩子似的。
颜浧就显得很老辣。
他们在老宅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的确是愉快轻松的。颜浧在身边,事事替陆落和洀洀谋划周全,她们跟着玩就好,就更有趣了。
“真不想回去。”到了腊月二十三,洀洀见丫鬟们在收拾行囊,明天一早就要起身回府,不免失落。
有陆落在,颜浧的心情很好,花了心思逗她们玩,洀洀很喜欢这样的兄长。
平常在家,颜浧虽然疼洀洀,却因为公务忙碌,时常见不到他的人影,偶然见到了,颜浧也有长辈的严肃。
他是侯府的主人,颜浧在下人面前,威严冷漠,洀洀对他敬畏有加。
到了庄子上,颜浧就像换了个人,脸上全是亲切,不苛责任何人。他的轻松愉悦,更拉近了他和洀洀的感情。
洀洀是个聪明的姑娘家,她知道这其中绝大多数的原因是因为陆落。
她哥哥很喜欢陆落!
颜浧只有在陆落跟前,才是发自内心的欢喜,根本克制不住。
爱屋及乌,洀洀也很喜欢陆落。她哥哥喜欢的女孩子,自然是就是最好的。
“家都不要了吗。傻丫头!”颜浧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脑袋,笑道,“以后得空了,咱们再过来玩。”
洀洀乖巧点点头。
她又看了眼陆落,然后拉住了陆落的手,低声道:“三嫂,你也去我们府上吧!”
陆落失笑。
“会的。明年她就在咱们府上过年了。洀洀不用着急。”颜浧替陆落回答。
陆落觉得这话也没差啊,可是从颜浧口中说出来,就是比较欠抽。
她轻轻瞥了他一眼。
颜浧笑。很无赖的样子,一脸的灿烂。
陆落的东西也收拾妥当,碧云服侍陆落睡下。
陆落半躺在床上,对碧云道:“你先去睡吧。我暂时还睡不着,看几页书打发。”
“那您也早点睡。明日还要赶路呢。”碧云笑道,然后把汤婆子贴着陆落的脚心,供她取暖。
“嗯。”陆落答应了。
碧云关门,折身去了小耳房。在庄子上。陆落不需要人陪着值夜,就让碧云也踏踏实实睡个好觉,专门把旁边的小耳房收拾出来给她。
陆落翻书。心情也挺乱的。明天就要回去了,又要面对家里乱七八糟的人。陆落心情有点压抑。
说实在话,她也喜欢这庄子。不知是庄子上的自由,还是因为颜浧
第一次这么缠陆落的人,就是颜浧。
陆落满脑子都在想他这个人,他做的事。越想,越觉得他真不错。
陆落没和男人有这么亲密的关系,所以她不知道颜浧到底好还是不好,无法判断。她不讨厌他,甚至有点依赖他。
她正想着心思,有人敲房门。
陆落还以为是碧云落下了东西,就道:“门又没锁,你敲什么呀?”
门吱呀一声,暗携了几缕寒风,高大挺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颜浧。
桦烛微跃,灯火落在颜浧的面上,他英俊的面容更显得添了几分朦胧,变得越发迷离好看。
颜浧站着的时候,后背都是笔直,肩膀打开,就显得气势巍峨,英俊不凡。他站在再多的人群里,也很显眼,颇有大将的风姿。
“你”陆落没想到是他,下意识拉过了被子,齐胸掖住被角。
“大半夜的,我的丫鬟又不在跟前,你这样进来,毁我清誉!”陆落数规矩给他听。
颜浧笑,自己搬了锦杌,坐到了她的床边:“现在不是大半夜,而是刚入夜;院子里不是你的人,就是我的人,没人敢乱说半个字;你即将是我的妻子,我进来了,你的清誉也毁不了。”
他虽然不守规矩,不代表他不知道规矩。
任由他强词夺理,只会更耽误功夫,陆落就不再深究,问他:“你有话说?”
颜浧点点头。
他也没有其他事,就是把上次七娘去找他,告诉了陆落。
“她想让我送一封信去广南西路。她是你妹妹,年纪又那么小,我原谅她不懂事,派人将她送了回去。她不愿意,自己跑回去了。”颜浧道,“不过是小事,我没提。昨日却听洀洀说,她告诉了你。我想着,我还是要亲口说一声。”
陆落也觉得是小事。
在女色这方面,陆落特别放心颜浧。
颜浧只有对陆落,才会温柔小意,嬉皮笑脸的;他对无关紧要的人,素来没有半分情面,所以有个“铁面寡情”的名声在外。
别说年纪尚小的七娘,就是美艳的四娘,陆落都没有担心过。
“好,我知道了。”陆落道,“你快回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颜浧却没有动。
“五娘,你以后嫁给我,也会很开心的,就像在这庄子上一样,我会很疼你的。”颜浧突然正色对陆落道,“我保证!”
陆落微愣,不明白他怎么又表白了。
他似乎每天都要表白几回,生怕陆落不知道他又多爱她。
“我相信你的,你的确对我很好。”陆落低声嘟囔,也会觉得自己说话不够厚道,“我只是很喜欢江南,喜欢湖州府。”
她之前对人生的规划,都是围绕湖州府的。
在这个庄子上住了几天,让陆落更想念湖州府,那里才有家的感觉。
她很想再回去。
“你想回湖州府?”颜浧问。
陆落颔首:“很想回去”
“可以啊,等咱们成了亲,我就去湖州做刺史,咱们搬回去。”颜浧痛快道,没有半分勉强,“我在边关十二年,你以为我就喜欢京城吗?五娘,我现在喜欢你,你愿意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
陆落愕然看着他。
半晌,她心头情绪微定,陆落才说:“只有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没听说过男人要跟着媳妇走。”
“你终于承认自己是我媳妇啦?”颜浧立马眉开眼笑,起身坐到了她的床边,搂住了她的肩膀。
陆落愣了愣:唉这重点好像不对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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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柏兮的婚姻
陆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踏入了颜浧的陷阱里。``
她似乎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得颜浧很高兴。颜浧搂住她,使劲亲吻她,几乎要将她压倒床上。
颜浧虽然离经叛道,却也尊重陆落和她的婚姻,婚前不会真的做出太出格的事,他极力忍住了。
虽然这次庄子上只有几天的功夫,他们的关系却有了很大的改变。
陆落已经有五成认定了这桩婚事。
腊月二十四是小年,陆落赶回了京城。
“是不一样了,气色很好。”闻氏也觉得陆落这趟出去,回来之后眉梢带喜,肌肤嫩白,越发妩媚动人了。
陆落笑了笑。
“颜将军也去了。”碧云明目张胆取笑陆落,告诉闻氏和其他几个丫鬟,“要不然,五娘能这么高兴?”
陆落气得要打她。
陆落也带了不少安宁县的土仪,分给丫鬟们,特意留了一份最大的给倚竹,倚竹很开心。
“家里没什么事吧?”陆落问母亲。
闻氏沉吟片刻,对陆落道:“你父亲又卧床了。”
陆其钧的病情很反复,好不容易起来十几天,前日又受不了,下不来床。
不到两个月的功夫,陆其钧所有的衣裳都宽松了,他瘦得很厉害。从前的陆其钧不算胖,却是很富态的。
“落儿,我担心他是大病,熬不到明年腊月!”闻氏忧心忡忡,“我已经有两年没跟顾神医通信了,不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若是能请她来看一看,或许还有救。”
顾神医是延陵府一位女神医,陆落的哮喘病就是她治好的。
“顾神医当初也是路过江南。她居无定所的。”陆落道,“两年没通信,她肯定不知去向了。”
偏偏石庭也不在京城。
最需要大夫的时候,两个神医都找不到了。
闻氏还是给顾神医写信,希望能找到她。
而陆落也去打听石庭的动向,不知他何日回京。
“他至少要到明年五六月。”千衍告诉陆落,“京里那么多大夫。你不用担心。你父亲的病能好起来的,不会耽误你的婚事。”
陆落微微垂眸。
“落儿,你和颜侯爷的姻缘。是天作之合,绝不会有变故,你放心。”千衍道,“师父也盼着你能顺利出嫁。”
顿了顿。千衍又道,“师父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和颜侯爷能白头到老。”
陆落不明所以。
“您又没见过颜浧,怎么知道他是良人?”陆落道。
千衍却说,颜浧就是陆落的良缘。
陆落是算不准自己的姻缘,所以她没有反驳师父。
回到府里。陆落去看了陆其钧。
“你这个不孝女,老子不用你假惺惺的。”陆其钧虚弱不堪,很消瘦。看到陆落还是破口大骂。
父女俩彻底反目。
六娘也回府看望过陆其钧一回,陆其钧就对六娘道:“还是你争气。这个家里,只有你遗传到了我的能耐。”
六娘当时就吐了。
她是真的吐了,因为她怀孕了。
成王爷的侍妾虽然很多,却只有四个孩子,子嗣不旺。特别是最近几年,他房里添了两个侍妾,都无所处。
六娘这么快有了身孕,成王爷非常高兴,似重振雄风了,更是疼六娘。
“你孩子上身才三个月,不要乱走,好好在府里养胎。”陆落对六娘道,“家里的事,还有我们呢。”
六娘的手,有意无意放在尚未隆起的小腹上,一脸的甜蜜。
陆落问她在成王府如何,六娘也很得意,她目前的处境很好,自己有点手腕,成王爷又疼爱她,倒也风光得意。
六娘走后,闻氏羡慕极了,对陆落道:“你看,你要是也能及早怀孕,我就要做外祖母了,我们都有了依靠。”
陆落失笑看着她母亲:“我要是真及早怀孕了,您会气得一头撞死。”
及早,那就是未婚先孕。
闻氏觉得自己说话颠三倒四的,估计是太嫉妒六娘了。
腊月很快就过完了。
转眼间就到了大年初一。
年初一,京城通宵灯不灭,家家户户都挂出灯笼,众人出行观灯。
颜浧带着陆落,也去了灯市。
结果,他们在灯市遇到了陈容枫和柏兮。
“五娘,侯爷。”陈容枫和他们打招呼,礼貌客气。
柏兮则斜睨着他们俩,似乎想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来。
颜浧很不喜欢柏兮这挑衅的眼神,不过他还是很忌惮柏兮的。柏兮术法高超,比陆落还厉害。
颜浧吃过一次亏,现在知道术士的厉害,轻易不敢招惹他。
“一起喝杯茶,如何?”柏兮邀请陆落和颜浧。
“不妥当吧。”颜浧立马拒绝,“等我送五娘回府,再来陪你们喝茶不迟。”
“忙什么,陆姑娘又不是深藏在绣阁的普通千金,她可是术士。”柏兮笑道,“喝个茶而已,就扭捏作态了?”
“喝茶可以啊。”陆落阻止了颜浧,不想继续和柏兮磨嘴皮子。
上次柏兮找颜浧,陆落还有很多话问他。
最重要的是,陆落走了很久,口渴得紧,她早就想找个茶楼了。
于是,他们真的寻了间临街的茶楼,一边喝茶一边赏灯。
“你找到你哥哥了吗?”陆落问柏兮,“你上次说,你进京是来找你哥哥的。”
柏兮端了茶,慢慢喝了几口,这才笑道:“不找了。那个混账东西,现在不知变成了什么鬼样子,找到了我也不稀罕认他。”
陈容枫不接话,态度清冷,慢慢端了茶盏喝。他只比颜浧大一岁,却要沉稳数倍。
“那你为何不回西域去?”陆落又问,“留在京里,是打算祸害谁?”
颜浧和陈容枫都看了眼陆落,他们觉得陆落说话很冲。
柏兮却不在乎。
他笑了笑,端起茶盏继续喝,不理睬陆落话里带刺。
“你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柏兮突然问,“我怎么也要给你们送份贺礼再走啊。”
“这倒也不必麻烦了,你可以提前送。”陆落温软笑道,话里却带着几分刺拉。
颜浧就明白,陆落不喜欢柏兮。
他也不喜欢。
颜浧插嘴,对柏兮道:“你有心了。”
他不想继续谈论他和陆落,于是把话题转移到了柏兮身上,问他,“你成亲了吗?”
“成了。”柏兮道。
这个答案,让在场的众人都有点吃惊,因为很意外。
“那尊夫人”
“她死了。”柏兮无所谓耸耸肩,一脸的笑容,“我们成亲的第五个年头,我杀了她。”
他温柔的笑容,轻松的语调,却叫众人听在耳朵里,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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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消失的朋友
初一的观灯,陆落和颜浧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他们听柏兮说了半天的闲话,句句不知所谓,甚至不怀好意,最后陈容枫听不下去,他起身拉着柏兮走了。
柏兮和陈容枫离开之后,陆落和颜浧喝了半晌的茶。街上仍是人潮如涌,陆落和颜浧打算等人少一点再回去。
“人太多了,马车也挤不动道儿。”颜浧道。
陆落颔首,慢慢喝茶。
她喝了好几被茶,现在精神百倍,回去也睡不着。
陆落伏在二楼的窗口,往下看花灯。
不成想,到了子夜,仍是满街的人:耄耋老者,垂髫小儿,锦衣华服的男人,步障遮面的女人,络绎不绝。
“一年到头就盼着这一次,不玩个通宵,岂肯回家?”陆落心想。
这个年代的人,不像陆落曾经生活的后世,可以随时出去玩,特别是女人和孩子,往往囿于内院,鲜少上街。
灯节一年才三次,机会稀少得可怜,肯定要把该看的都看完,尽兴了才会回府。
陆落则熬不住了,对颜浧道:“咱们回去吧。”
颜浧颔首。
等陆落回府时,已经是丑时初了,家里人声寂静,都睡着了。
“你早点回府。”陆落叮嘱颜浧。
“你放心进去吧。”颜浧轻轻握住了陆落的手,然后又慢慢松开,目送她回府。
次日,陆落睡到了巳时初,被前来拜年的成阳大长公主吵醒。
成阳是领着她儿子来的,让孩子给陆落这个义母磕头。
“你们昨日什么时辰回府的?”成阳问陆落。
陆落打着哈欠,说:“到了丑时初。”
“那你困得这样?”成阳失笑,“我们丑时末才回府,卯初就起来了,只睡了一个时辰,也是好好的。”
陆落年纪比他们小。体质却不如他们,让成阳取笑了很久。
上午,也有些亲戚朋友家的,纷纷上门拜年。
初一是至亲拜年。初二才到朋友家。
陆落也到处走动。
正月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初五。
“莲娘怎么还没有回来?”初五早上,陆落和闻氏用过了早膳,大丫鬟玉阶嘀咕道。
大年初一的时候,陆落和闻氏去了闻乐喜府上。直到傍晚才回来,然后陆落又出去观灯了。
上午的时候,出了月子的莲娘,跑过来说想要回娘家,想小住两日。
逢年过节,家里不会拘束姨娘们走亲戚,闻氏和陆落不在家,大丫鬟玉阶见莲娘要求合理,就打发了莲娘一份年礼,派人送莲娘回了乡下庄子上。
莲娘刚替陆家添了一女。没有道理不让她回去。
因为莲娘要小住,车夫就先回来了。
“难道,她还指望我们派人去接?”莲娘到了初五都不回来,玉阶啼笑皆非。
因为莲娘平日里就是四六不靠,她在娘家等着陆府去接,不是什么意外之事。
“那就派人去接她吧,都住了四天了,其他姨娘知晓,肯定要说闲话的。”陆落道。
“是。”玉阶道。
这件事是玉阶做主,玉阶都气死了。早知道就不该心软,任由莲娘小住。
玉阶气鼓鼓的。
闻氏笑道:“不必生气,不过是派车夫走一趟,值什么?反正他们也是闲在家里的。”
玉阶苦笑。对闻氏道:“您和五娘不在家,婢子做主让她回去的,她也该想到婢子只是下人,也要交差的,早该回来了。”
“她若是能想到这一步,就不会闹出那么些笑话了。”陆落接腔。
陆落让玉阶拿了对牌。派人去乡下接莲娘回来。
莲娘是陆其钧的通房,不能任由她在乡下过野日子,怎么也要回府服侍的。
这件事,陆落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正巧这天,钟夫人带着钟琻,过来看望陆落。
钟琻每隔几日就要登门一次。
“你叫我下棋,如何?”陆落听钟夫人说,钟琻虽然字认识得不多,却是围棋高手。
这些年,钟琻因为情况特殊,没有读书启蒙,只请了个围棋师父,教他下棋打发日子。
“好。”钟琻道。
钟琻长肉比较难,所以还是特别消瘦,只不过现在不露阴森相,就是个瘦得可怜的小孩子,很招人疼爱。
“你要让着我。”陆落不怎么会下围棋,陪着钟琻玩,完全是为了哄他。
“好。”钟琻语气一柔,竟有了些笑意。
他在陆落跟前,总是很开心,他特别信任陆落。
而闻氏,则和钟夫人说起了铺子里的事。
钟夫人有很多产业,上次闻氏不小心说了自己的米铺经营不善,钟夫人有不少的建议给她。
于是,钟夫人和钟琻就留在陆家用了午膳。
午膳之后,陆落带着钟琻到院子里散步。
“陆姐姐,葵儿能回来吗?”钟琻突然问陆落。
葵儿是他从小见过的一位鬼姐姐,他很喜欢她,这大概类似于精神分裂症中的幻想朋友。
钟琻的精神分裂是外部原因,如今外因消除,他再也遇不到那位最好的朋友,有点失落。
“很难了。”陆落摸了摸钟琻的脑袋,低声对他道,“琻儿长大了,葵儿要去投胎转世,不能再跟着你玩了。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
钟琻点点头,说他记得。
“那你就能遇到她的转世了。”陆落道,“到时候,她就是活生生的人,再也不会走,岂不是更好?”
钟琻一想,深以为然。
他们正说着话,然后回正院。
刚到正院门口,但见玉阶气喘吁吁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陆落脸色一正。
玉阶正要说,然后就看到了钟琻,到底是外人,玉阶的话就顿住了,勉强笑道:“没什么大事,五娘。”
而后,玉阶进了正院,给闻氏使眼色。
钟夫人正巧瞧见了,知道她们有着急的事,就道:“我改日再来打扰。”
“陆姐姐,我改日再来教你下棋。”钟琻像个小大人,跟陆落告辞。
陆落和闻氏送了他们祖孙二人到垂花门口。
回到正院的时候,玉阶已经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见陆落回来,玉阶噗通给陆落和闻氏跪下:“夫人,五娘,是婢子该死!婢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答应让莲娘回去。”
“她怎么了?”陆落心里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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