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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15端木景晨     盛世芳华txt下载     盛世芳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5章慷慨(月票1350+)

    陆落觉得晦气。最佳体验尽在【】)

    她好好的出个门,结果遇到了这么一档子事,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让她如此凑巧遇到了晋王府的人。

    真的特别倒霉!

    算算,如果陆落晚一点或者早一点,也遇不到此事;在场那么多马车,偏安玉岫爬到了她的马车上。

    “五娘,倚竹把那个人推下去,他的头磕破了,会找咱们赔吗?”碧云仍是不舒服,车厢里还有血腥味,她和陆落说话,试图转移注意力。

    碧云和陆落一样爱钱,更严重的是,碧云不仅爱钱,还抠门。

    赔钱跟要了碧云的命一样。

    陆落还算稍微好点,没那么扣,花钱不计较。

    “敢找咱们赔,再打死他一回。”陆落道。

    “人家是晋王府的太尉!五娘,咱们光横也不行。”碧云以为陆落是字面意思,连忙要阻止她。

    怎么能打死呢,打死了也没钱啊!

    可以绑起来。

    碧云很认真思考了下。

    陆落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阻止了她胡思乱想。

    到了闻乐喜的府上,丫鬟们告诉陆落,闻乐喜尚未回府。

    “去把针线房里的孙妈妈叫来。”陆落对丫鬟们道。

    很快,白胖的孙妈妈,带着满脸慈祥且恭敬的笑容,进了屋子。

    “哎哟五娘子,您这手是怎么了?”孙妈妈的笑容,很快凝固在脸上,失措看着陆落的袖子,只差惊呼了。

    陆落穿着淡桃红色的褙子。袖子处一大片血迹,是帮安玉岫按住伤口的时候染上的,如今变成了绛色。

    奉茶的丫鬟不太懂,针线上的孙妈妈却是一眼能知道这是何物。

    “不妨事的。”陆落不知从何解释,就笑笑敷衍过去,问起叔公的冬衣尺寸。

    冬衣和春夏秋的衣裳还是有差距的,最好那个尺寸回去。免得秦妈妈自己乱估计。最后做出来的衣裳不如人意。

    “尺寸奴婢都记着呢,这就去给您拿。”孙妈妈道,然后又很担心。“五娘子,您是不是划伤了胳膊,这么多血!”

    “不是。”陆落笑道。

    见孙妈妈这么担心,陆落想到她叔公回来会更担心的。于是去换了件褙子。

    她的很多衣裳,都留在叔公这边。

    更衣之后。孙妈妈来了,跟陆落说了好些闻公公的喜好和穿衣习惯。这个孙妈妈也是湖州府来的,闻氏和陆落从前用惯的人。

    陆落拿到了尺寸,又想等叔公回来。就在这里玩,直到黄昏。

    黄昏时分,陆落无所事事在垂花门处闲逛。等着叔公,她知道叔公快要回府了。

    不成想。这次竟然陈容枫跟他叔公一块儿回来。

    这半年的时光,陈容枫和陆落的叔公交情笃厚,俨然成了叔公的亲信;而陈容枫又是太后的表弟,在政见上和叔公一致。

    陈容枫自然也看到了陆落。

    陆落穿着月白色绣百蝶穿花的褙子,墨绿色百褶裙,在垂花门前的台阶上,跳上跳下的,不知是在锻炼身体,还是在打发时辰。

    她的青丝低垂,浓密乌黑,沿着她优美纤细的后背流转蹁跹,似流瀑般。

    已经是黄昏,夕照将叠锦般谲滟的光芒,投入在陆落熠熠生辉的眸子里,她的神采灼灼夺目。

    陈容枫看着她,须臾才挪开眼。

    “叔公。”陆落瞧见还有外人,当即端正了身子,又恢复了她人前的沉稳端庄,脚步轻缓走过来。

    她也给陈容枫见礼。

    “你怎么来了,家里可出事了?”闻乐喜有点担心。

    “我娘说要给您做冬衣,让我过来拿您的尺寸。”陆落笑道,“我想着见您,这才等到了现在。”

    陈容枫知晓他们祖孙二人要说话,就很识趣的告辞了。

    临走之前,陈容枫跟陆落道谢:“璇娘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给你添了麻烦”

    陆落想起璇娘,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点奇怪,那个小姑娘真是心思灵敏,很多大人都不如她,包括陆落自己。

    “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送了她一本书。”陆落道。

    “那书她看不懂,让我撰译。只是,有几个字我不太认得,不知是古字,还是陆姑娘抄错了?”陈容枫问她。

    陆落不是做学问的,假如抄错了,她可能也没留心。

    这方面,陆落同样不苛求。

    “哪里错了,你圈出来给我,我来对照一番。”陆落道。

    陈容枫沉吟下,说:“要不,您让我看一眼原本吧”

    “哦,好的啊,我改日派人送给你。”陆落立马道。

    陈容枫的话还没有说完,陆落就答应了,这让陈容枫后面的话都堵住了。

    至于古本,陈容枫素来不肯外借,陆落答应得如此干脆,也是叫人意外。

    “她这个人不藏私。”陈容枫心想。

    话说完了,陆落也答应了,陈容枫真的告辞。

    走到垂花门处,他倏然脚步微停,折身往这里看了几眼。

    方才的那一幕,年轻的女孩子跳上跳下,活泼好动,光与影调和得如此完美,晚霞照在她身上,幻化出的风采,是一段很美的风景。

    陈容枫略微站了站,片刻之后才离开。

    陆落不知陈容枫的心思,她在和叔公聊天,把自己白天遇着的情况,都告诉了她叔公。

    “居然有人敢打晋王府的太尉?”闻乐喜很吃惊,“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这是何人所为?”

    陆落也不知道。

    说了几句话,问了陆芙的情况,陆落留在叔公这边,用过了晚膳。

    晚膳之后,突然起风了。

    一开始的风很小,而后慢慢大了,呼啸而过。

    陆落回府的时候,风越来越大,几乎要把马车刮跑。

    狂风乱卷,树枝被吹得嘶鸣,像怪兽的咆哮。

    陆落赶回来,把闻氏急死了:“突然起风了,我还担心你出事呢,辛亏回来了——咦,你身上怎么有铁锈的味道?”

    那是血的味道,安玉岫身上留下来的,落在马车上。

    “怎么还换衣裳了?”闻氏又问。

    陆落就找了个理由搪塞:“吃饭的时候,汤撒到了裙子上。”

    狂风刮了整夜,几乎要掀翻屋顶,院子里的树吱呀作响,不知吹断了多少。

    陆落睡不着。

    五更天的时候,风终于停了,陆落也慢慢睡熟了。

    到了辰初,陆落才醒,外头丫鬟们都在说,下雪了。

    “下雪了?”陆落怔愣了片刻,“这才不九月中旬吗?”

    没听说过九月就下雪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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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稳定(月票1380+)

    九月中旬,京城刮起了诡异的狂风,扫断了好些古树,掀翻了不少琼瓦,无异于上半年的那场暴雨。乐—文

    钦天监勘测天象,国师忧心忡忡,将此事呈报了朝廷。

    “陛下改元登极,因朝政繁忙,并未泰山祭祀。微臣私以为,这便是频繁天生异象之缘故。”国师启奏道。

    每代帝王登基,整理朝政一两年,为了显示天下太平、祥瑞并徵,都要去泰山祭祀,为天下百姓祈福。

    只是这一路遥远,各地的百官皆要出来迎接,声势浩大,民怨颇深。真正的“祥瑞并徵”还好,若是天下有疾苦,再劳民伤财,就真的天怒人怨了。

    到了本朝,太祖终其一生都没有去泰山祭祀。

    太祖不祭祀,其他的帝王有的过去,没有没去,反正不那么严格。

    小皇帝登基之后,朝中老臣无数,早各自有党派之争,朝政并不稳定,帝王轻易不敢离京。加之去泰山路远,而且小皇帝年幼体弱,更是不敢折腾,此事就搁置下了。

    如今,国师提及此事,朝臣又开始议论开了。

    陆落不知朝中的结论,她只知晓此事肯定跟柏兮有关。

    一夜的狂风,刮断了陆家的很多树木。

    雪并不大,只是地上覆盖了薄弱的一层,都无需去扫,等白日就能慢慢化尽。

    陆落如今是管家的,她需要调派下人去清扫庭院。

    “风烟姐姐,你吩咐下去,各处哪里有损害的,都记下了。”陆落让闻氏的丫鬟风烟统筹。

    风烟道是。

    吩咐完家务事,陆落匆匆用过了早膳。去了她师父家。

    陆落想看看她师父和石庭又去了哪里。

    不成想,师父竟然在家。

    师父和石庭在内院的厢房里下棋,旁边摆放了香茗、点心,还有输赢的赌注——佛珠、玉器、银锞子等。

    白玉棋枰上,黑白棋子已经厮杀得混乱一片,眼瞧着千衍就要赢了。

    “小落落,快来快来。让我如何扭转棋局。”石庭冲陆落招手。

    千衍只是慈祥微笑。

    陆落给师父见礼之后。坐到了旁边的锦杌上,慢慢观察棋局和师父。

    师父神色平和,石庭聚精会神。完全没有担心昨夜诡异的天象。

    这一盘又下了半刻钟,石庭已经溃不成军,甘拜下风了。

    结束之后,他们重新捡了棋子。开始下另一盘。

    “师父,九月中旬飘雪。这天象是否奇怪?”陆落在他们落子布置棋局的时候,问千衍。

    石庭代为回答:“没什么奇怪的,往年到了十月初就要落雪,提前了半个月而已。要是六月落雪。那才叫奇怪!”

    “就是没事?”陆落又追问一句。

    “放心吧,什么事情也不会有,天下太平得很。明年又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千衍笑道。一子下在棋枰的左上角,慢慢布阵。

    “对,这场风雪不过是小打小闹,改变不了什么的。”石庭冲陆落眨眨眼,示意她放心,然后石庭故意问千衍,“老爷子,您说这天下还能太平多少年?”

    “太平就难说了,天象诡谲多变。不过三五年之内,还是会四海升平的。”千衍笑道。

    他们这是在告诉陆落。

    陆落听明白了,微笑了起来。

    她见茶壶里的茶凉了,陆落亲自把旁边的小茶炉拔开,点火烧水,将陈茶散去,泡上新茶。

    陆落给师父和石庭各自斟了一杯。

    又看他们下了一盘,这回千衍输了,陆落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水平,想到家里还有很多事,就起身告辞了:“我改日来看您,家中还有事。”

    千衍不虚留她。

    陆落回府,果然天气晴朗,残雪消融,隐没在茫茫大地。

    家里的房子略有受损,树木也损坏了几株。

    “明天请石匠来修葺屋子和院墙。”陆落道,又问风烟,“那些断掉的树桠,都砍掉没有?”

    “已经砍掉了。只是可惜,咱们后院的两株梅花树都折了,死了半边,只怕是活不成了,今年家里没得赏梅。”

    陆落不以为然,笑道:“公公那边有,回头咱们去公公那边住。”

    晚膳之后,众人围坐一处,说话消食。

    秦妈妈突然说起:“算算日子,莲娘也快到了临盆的日子。”

    莲娘这种情况,若是在湖州府,肯定要被老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以“勾引老爷”处置了,孩子不会让她生下来,更不会好吃好喝款待她。

    否则,其他丫鬟有样学样,家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闻氏不愿意下这个狠手,反正跟她没关系,陆落也不愿意杀生。

    总之他们家很不讲究,闻氏和陆落都不是合格的内宅管理者,她们都没有杀伐果断的能力。

    “我私下里看莲娘的肚子,应该还是个姑娘。”吕妈妈悄声嘀咕,“不过,莲娘跟身边的丫鬟说,她想要个儿子。”

    “有了儿子,老爷才能抬她做姨娘啊。”丫鬟玉阶道。

    陆落则觉得,陆其钧很嫌弃莲娘,是不会抬她做姨娘的,不管她有没有生儿子。莲娘不中看,让陆其钧觉得没面子。

    当初看上莲娘,不过是她年轻,前**丰满而已。

    陆落听丫鬟和管事的妈妈说起了莲娘,心里也猜测莲娘快生了。

    闲聊之后,陆落回到了西厢房歇息,刚刚散了头发准备睡觉,就有人敲院门。

    书破去开了门,发现是莲娘的丫鬟。

    “莲娘摔了一跤,流血了,流血了”小丫鬟吓坏了,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噗通就给书破跪下,希望书破能救救她。

    陆落连忙穿了衣裳,去看莲娘。

    莲娘快要生产了,心里想着将来的前途,又知道陆其钧最近失意,被陆落整的没脾气,夜里在空旷的外书房,用炕几当书桌看书。

    这份委屈,他年少的时候都没有受过,恨不能把事情透出去,大家都别过了。

    可是他又不忍心,他多爱面子啊!

    莲娘知晓陆其钧孤独,夜里叫丫鬟熬了粥,亲自端给陆其钧,想趁机拢住陆其钧的心。

    哪里知道,昨夜被吹到的树木,有几棵还没有来得及时收拾,莲娘绊了一跤,摔了个四平八稳,当即下面就见红了。

    陆落派人请大夫,自己也去了莲娘的院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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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添丁 (月票1410+)

    整个陆府,莲娘最怕陆落了,她还记得当初陆落抽她那两巴掌。樂文小说|她怕陆落,超过了怕陆其钧。

    见红了之后,莲娘吓傻了,被丫鬟搀扶回院子躺着,大哭大叫的咒骂。

    陆落一进来,莲娘就敛声了,不敢撒泼。

    “已经去请稳婆了,也请了大夫,你再忍忍。”陆落走到了莲娘的床前,声音轻柔安抚她,“疼得厉害吗?”

    莲娘连连颔首,眼泪簌簌的滚。她跌了一跤,羊水就破了,这会子宫口也开了。很疼,也很无措,所以她哭得格外伤心。

    莲娘这么一摔跤,家里所有人都惊动了。

    陆其钧离得最近,他先过来了。

    “好好的,怎么就摔了?”陆其钧吼道。最近着实不幸,祸不单行。他这边还没有缓过来,莲娘又摔了,让陆其钧担心多过烦躁。

    陆其钧一遇到事,首先就慌了神,一慌神就愤怒心乱。

    “老爷,莲娘是给您送宵夜,怕您饿了”小丫鬟跪下,给陆其钧磕头,如实解释道。

    这小丫鬟的心思,是希望陆其钧听了能感动,从而更心疼莲娘。

    不成想,陆其钧却狠狠揣了她一脚:“混账东西,还是我的错吗?”

    他以为丫鬟是怪他。

    是莲娘自己给他送粥,他又没吩咐莲娘去送,怎么牵扯到他头上?

    “这个眼里没主子的东西,给我打发出去!”陆其钧骂丫鬟,然后又骂莲娘,“也是个废物,明明大了肚子。逞什么能!谁要你三更半夜送些清寡的粥?”

    陆其钧烦躁的时候,火气特别大,完全没有理智。

    小丫鬟被他揣得摔倒在地,半晌起不来。

    这时候,三姨娘带着自己的丫鬟来了,正巧瞧见了这一幕。

    三姨娘往后退了几步。

    陆落阴沉着脸,站在旁边沉默不语。

    在父权、军权制的社会。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出了事。女人哪个不害怕?这时候最需要镇定自若的,就是父亲。

    可是,陆其钧连个女人都不如。他的情绪比所有人都乱。

    “大夫来了吗?”陆落不理会陆其钧,只高声喊了句。

    “快了,五姑娘。”外头有丫鬟应答。

    被陆落踢到在地的小丫鬟,正匍匐在地上。小声抽噎着。

    莲娘宫缩越发严重,她的哭声也更大:“老爷。奴要疼死了”

    陆其钧撇过脸,表情更烦躁了,有点顶不住的样子。

    莲娘的哭声却越发大了,撕心裂肺的啼吼。嘴里一会儿喊老爷救命,一会儿喊娘,哭声能把屋顶给掀了。

    陆其钧嘴角抽搐。对陆落道:“你让她闭嘴,跟杀猪似的。喊什么!”

    “产房**,您是不好进来的,会沾惹晦气。莲娘是摔跤了,我怕您担心,就没有拦住您。您现在也瞧见了,莲娘中气很足,只是孩子要提早下来,不会有性命之忧,您还是先出去了,等着稳婆报喜。”陆落道。

    陆落说话的时候,声音平稳带了几分严肃。

    陆其钧觉得陆落居高临下命令他,很想踢这个不孝女两脚。

    可是他打不过陆落身边的倚竹,只得忍气吞声,准备先出去。

    “老爷,奴害怕,您别走啊!”莲娘哭着要挽留陆其钧。

    “莲娘,我们都在这里,你瞧见三姨娘和夫人身边的妈妈也来了,不会有事的。”陆落道。

    那边,陆落的丫鬟终于把小院子里的耳房收拾出来,坐了临时的产房。

    “倚竹,把莲娘抱到产房去。”陆落吩咐倚竹。

    倚竹力大无穷,与其让其他丫鬟和婆子们慢慢抬,还不是倚竹扛起来,少些折腾。

    “是,姑娘。”倚竹道,上前就很轻松把莲娘抱了起来。

    众人咋舌:这个傻丫头,果然是神力啊。

    将莲娘放到了产房的放上,倚竹出来就哭丧了脸:“姑娘,衣裳脏了。”

    莲娘的羊水破了,**闹到了倚竹的裙子上。

    “没事,没事!”陆落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她道,“去取换一身,我叫碧云姐姐回头给你添两件好的。”

    倚竹立马眉开眼笑,眼睛完成了一条缝:“姑娘,我要海棠红的。”

    “好,那就海棠红的。”陆落同意。

    倚竹这才暂时离开,回正院去更衣。

    倚竹刚走,二门上的小丫鬟就领了稳婆进来,也请了个大夫,让大夫在外院等着。

    莲娘是摔了跤,陆落怕她有其他问题,而稳婆解决不了,只有靠大夫。

    “已经开了二指,还要等。”稳婆看过了莲娘,出来对陆落道。

    陆落站在屋檐下。

    刚下过雪的京师,倏然就冷了。初冷格外难捱,琼华满地,似一层薄霜。陆落站在檐下,灯笼氤氲的红光照在她的脸上,她五官格外肃穆,似一樽威严的雕像。

    “您是有经验的稳婆,那莲娘就交给你。”陆落道。

    稳婆道是,重新进了产房。

    莲娘哭得太惨烈了,耳膜都要被她震裂,三姨娘受不了,同样出来了。

    见陆落站在屋檐下,三姨娘过来见礼。

    “我听说是摔了,怎么摔的?”三姨娘悄声问陆落。

    陆落简单说了。

    “这一时半会孩子也下不来,姑娘不如先回去,奴在这里照应。”三姨娘又道。

    她们正说着话,大姨娘也派了丫鬟,过来看望何事。

    陆落往莲娘的正屋而去,道:“也睡不踏实,就等等吧。若是困了,再劳烦三姨娘照看片刻。”

    陆落不走,三姨娘自然也不好走了。

    莲娘生孩子,不需要三姨娘过来的,她是听说莲娘摔跤了,不知摔得多重,这才来瞧瞧虚实。

    大姨娘就没来。

    夜寒彻骨,温热的茶水也不能驱散手脚的冰凉。

    莲娘的哭声,也慢慢变得嘶哑而低沉,没什么力气了。

    到了后半夜,三姨娘和陆落都扛不住了。

    “五娘,你回去睡吧,我在这里呢。稳婆说莲娘没事,没伤到哪里。”秦妈妈过来,心疼握住了陆落冰凉的手,像哄女儿那样,“快回去。”

    “那就交给你们。”陆落道。

    三姨娘巴不得,也回去了。

    陆落堪堪睡了一个半时辰,就醒了过来。她刚穿衣坐起,丫鬟春蝶就从莲娘那边回来了。

    闻氏还没有醒,陆落顺势推开了窗棂。

    “五娘,孩子落地了。”春蝶先站住了脚步,告诉陆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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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家法

    莲娘生了个女儿。她的预产期大概在十月初,所以孩子提前出生了半个月。

    连稳婆都说,孩子是早产的,不过已经到了差不多瓜熟蒂落的时候,不妨碍什么,母子都平安。

    “谁知道呢?咱们都是生个孩子的,到了最后两个月,都格外留心,谁敢夜里去冒险?说不定有个人就是故意摔跤,把孩子给摔下来的。”大姨娘听到之后,跟她的丫鬟道。

    而后,她又授意丫鬟,把这些话放出来。

    大姨娘太难过,三娘去世让她倍受打击。她的心比一般人狠,想要发泄就要作贱家里其他人。

    当初三娘出事,莲娘可是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大姨娘都知道。

    如今莲娘早产,大姨娘就落井下石,折腾折腾她。

    “为何要故意摔跤呢?”

    “孩子该生了啊,如若不然,怎么搪塞呢?”大姨娘那边说,“老爷可是过了年才去庄子上的,十月初生,都算早,绝不可能九月生!”

    大姨娘和她的丫鬟都在议论,说莲娘的孩子不是陆其钧的,是在乡下与人鬼混弄大了肚子。

    “上次,不是还有个乡下人,鬼鬼祟祟给莲娘递东西吗?”

    有个人给莲娘递东西,此事碧云撞见了。当时,莲娘打点了看门的婆子。

    看门的婆子不牵扯什么利益,所以不是谁安排的眼线,就是个普通的下人。那婆子嘴巴碎,和针线房上的闲聊说起此事,传到了大姨娘的耳朵里。

    “咱们还傻傻的,替旁人养孩子呢!”

    莲娘的孩子刚出生,家里全是这样的话,陆落觉得又要闹一阵子,眉头微蹙。

    她不喜欢有人挑事。

    趁着事情还没有传到陆其钧耳朵里,陆落去了趟大姨娘的东跨院。

    六娘出嫁之后,大姨娘院子里鲜艳华丽的摆设都收了起来。如今是端庄沉稳,质朴简单;又有三娘的惨事,大姨娘这里更是素净了。

    “听说简姨娘这几日犯头疼病,如今怎样了?”陆落关切道。“我帮衬着我母亲当家,若是哪里不妥之处,简姨娘要指点我。您不舒服了,应该及早派丫鬟告诉我,轻待了庶母。我也是当不起的。”

    大姨娘知道陆落的来意,肯定跟莲娘有关。

    因此,大姨娘更加装病,有气无力道:“不妨事,都是老毛病,静养几日即可,吃药是不管用的。”

    大姨娘心情也很糟糕。

    三娘遇害,大姨娘的心被割去了一半,至今都在淌血。

    莲娘在三娘遇害之后,说了些过分的话。大姨娘才在这个当口打起精神,来给莲娘添刺。

    大姨娘着实没力气,否则就不是添刺,而是要除害了。

    依着大姨娘的秉性,莲娘都该死八百回!

    “是不是府上的风水,对您的八字不利?”陆落依旧是关切的模样,“这样,我派人送您去庄子上,小住半年。”

    小住半年!

    这是要把大姨娘赶走啊!

    做妾室的大姨娘是没有娘家的,她这一辈子。哪怕陆其钧再不堪,她都要守住这个家!

    再说了,她是成王次妃的母亲,要是被成王府的人知道。次妃的母亲被撵出去,六娘的名声不好听,后院的那些女人更是要取笑六娘!

    “这倒也不必了,五姑娘,奴在这里甚好。”大姨娘道。她的手指,紧紧蜷缩了起来。指甲都要陷入肉里。

    大姨娘越发不喜陆落了。

    闻氏那个庸俗胆小的妇人,为何能生出如此伶俐的女儿?

    大姨娘最近对陆落大为改观,不敢轻瞧了陆落。

    上次在江家,陆落帮了大姨娘和六娘,大姨娘当时是很感激的。但是,她受不了陆落此刻的颐指气使。

    陆落在告诉大姨娘,她手中有权力,可以把大姨娘送走。而大姨娘这辈子,最眼红、最求而不得就是做主的权势,因为她是妾啊!

    身份摆在这里,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如果觉得家里好,就让它一直好下去,别折腾了。”陆落笑道,“莲娘的事,还望大姨娘口下积德。若是再有人胡言乱语,我就要动用家法!”

    “家法?”大姨娘忍不住冷笑,“什么是家法?”

    这个家里,什么都缺,缺得最严重的就是家法和规矩了。

    “我的话,就是家法。”陆落道。

    大姨娘脸色骤变,愕然看着陆落:这是大逆不道,这是要夺了父亲的权!

    一个家里,只有家主才敢说自己的话是家法,就像皇帝的话是国法一样。

    这是君权专|治的年代,父权是小家庭里的“君权”代表。

    陆落这样说话,等于是乱臣贼子。

    “你你辄敢如此胡言乱语!”大姨娘一时间,又是愤怒又是震惊,指了陆落道,“你这是不孝!”

    “我原本就不孝。”陆落道,“当初我在江家,把父亲打昏扛回来,也没见简姨娘说我不孝。如今,您倒是在意了?”

    大姨娘被堵住。

    当初陆落替她们解围了,这是她给大姨娘的人情。

    “简姨娘,你暂时给我收敛些,莫要作怪,安安静静躺着,我好吃好喝伺候你。倘或你敢给我添堵,我叫人将你打残了送出去,六娘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陆落语气幽静,和软绵柔,可是字字似利箭,朝大姨娘扎去。

    大姨娘眼底,添了几分惊悚和敬畏。

    陆落是从来不管忌讳,嚣张跋扈的,大姨娘还真有点怕她。

    不说旁的,光陆落身边那个倚竹,就足够叫人胆寒。

    “五娘子,你小心遭天谴!”陆落临走前,大姨娘恨恨对陆落道。

    陆落点点头,笑道:“多谢简姨娘关心。”

    大姨娘只差吐血。

    这个家里,陆落拿捏得住陆其钧,就拥有了绝对的权力。

    大姨娘再精明能干,心思深远,也只是个妾。整个家里,八成的下人是陆落的,而且她们母女将这些下人训得忠心耿耿,大姨娘的手伸不进去。

    陆落还有一年多就要出嫁了。

    等她出嫁去,这个家还是大姨娘的,到时候她照样可以弄死莲娘。

    能下狠心的人,都特别有耐性。

    大姨娘暂时忍了,她果然不再叫人去传话,哪怕是说到了莲娘,也立马改口。

    一夜的功夫,那些流言蜚语消失了,没有传到陆其钧的耳朵里。

    家里暂时又和睦了些,一场酝酿中的风波无形中散去。。

    莲娘生了个女儿,这辈子是别指望抬姨娘了,陆其钧看都不想看这个女儿。

    这是陆其钧的第十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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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不死心

    莲娘的孩子顺利生下来了,虽然这孩子托生成为陆其钧的血脉,又是悲催的一生。

    陆其钧深感晦气,再也没去看过莲娘母女;莲娘也心灰意冷,知晓前途再难讨到了,老爷是个寡情薄意的。

    闻氏和其他诸位姨娘、丫鬟婆子们,都很平常,既不高兴也不担忧。日子过成了目前这种,她们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

    唯有陆落很高兴。

    “这么久,家里一直在减人数,终于增了一次。”陆落道。

    自从陆落回府,家里的人总在减少,让陆落心中突突的不安。

    人丁兴旺才是福瑞之兆。

    陆落怕莲娘折腾,把幼小的孩子折腾没了,就请了**娘,将她们母女分开。

    大户人家都不自己哺**,陆落如实告诉莲娘。

    莲娘不反对,只是总问陆落:“老爷啥时候来看奴?”

    陆落承诺不了这个,道:“等老爷得了空闲,自然就来了。”

    莲娘还想问,陆落已经起身离开。

    陆落吩咐**娘:“要仔细照顾十姑娘,不能有任何闪失。”

    **娘唯唯诺诺应下了。

    大姨娘被陆落敲打了一顿,心里更是郁结,就去找六娘诉苦。

    “娘,我是出了嫁的姑奶奶,不敢再伸手去管娘家的事。五姐姐刚当家,自然要拿了厉害的人作伐。您且多忍耐她些,别叫她挑出刺儿来。”六娘不给大姨娘理。

    六娘让大姨娘要忍让陆落。

    大姨娘觉得六娘变了,她已经会衡量轻重,而不是一味的帮母亲了。大姨娘不高兴,又回了陆府。

    十娘的洗三礼。陆落也办了,办得很简陋,闻氏送了两只小金手镯,都是六分重;大姨娘和三姨娘送了银手镯,应个景而已。

    陆落派了丫鬟风烟,让她找陆其钧:“孩子洗三了,老爷该给孩子赐个名。”

    陆其钧仍是一套混账话:“取什么名字?这要是在乡下。是要被溺死的!”

    他是再也不想看到莲娘和孩子的。

    陆落也没法子。她是没资格给孩子取名字的,因为取名就要上族谱,陆其钧不想把这孩子添到族谱上。

    他已经有九个女儿了。再添一个,成什么样子!

    这个孩子怎么处理,陆其钧不管。

    “都是闻氏无能,倘若她主意正。这孩子就不该生下来!”陆其钧事后想想,大骂闻氏。

    闻氏听了。就似闻到了一个臭屁,遮掩鼻子躲过臭味,就过去了。

    陆其钧的任何话,都不能引动闻氏的心。

    大家就都喊新生的孩子叫“十娘”。

    “取名不取名无所谓。除了她至亲的人,其他人都是叫她的排行,不会去叫她的名字。”陆落心道。

    忙完了十娘的事。陆落收到了一封帖子,是陈容枫写的。

    帖子。其实就是一封很短的信,委婉问陆落什么时候把《推背图》送给他。

    “我都忘了这事。”陆落拍了拍脑门。

    那天从叔公府上回来,就刮起了大风,又是下雪,陆落担心柏兮生灵涂炭;而后,又是莲娘摔跤生子、孩子洗三,就拖了好几天。

    “你派个人,把这本书给璇娘送去。”陆落喊了丫鬟碧云,“记得交给璇娘的**娘,而不是十二老爷。”

    碧云对送东西出去很是不能理解,左右翻看,嘀咕道:“不是送了一本,怎么还送第二本啊?”

    “这书不是送的,而是借的。”陆落解释道。

    碧云这才松了口气,派了个小子,将书送给了陈璇的**娘。

    到了十月初一,成阳大长公主过府看望陆落。

    成阳隔三差五无聊了,就来找陆落闲话,打发光阴。她每次来,都能带来些新鲜有趣的事。京里的八卦,她都清楚。

    “我前几天进宫,太皇太后让我带些东西给颜家老夫人,我就去了趟颜家,然后去世子夫人跟前坐了坐。

    你瞧怎么着,淳宁郡主竟然也在。二夫人身子不舒服,常年都有膝盖肿痛的毛病,多少求医用药无效。

    这淳宁不知从哪里弄了个偏方,竟然给治好了。不仅如此,她还会推拿指法,能解二夫人手寒、脚寒的毛病,二夫人不知道多喜欢她!”成阳大长公主冷哼。

    她最看不惯淳宁了,长得像个妖精,行事也是。

    京里谁不知道她喜欢颜浧,而颜浧将她拒之门外?她仍在颜家徘徊,莫不是想给颜浧做妾?

    这太不要脸了!

    成阳就没见过这么死缠烂打的女人,听说她母亲晋王妃都被她气病了。

    她堂堂的一个郡主,又生得这般谲滟,多少人跪着哭着要求娶她,偏偏她要赶上去勾搭订了亲的颜浧!

    她是皇族血脉,颜浧不敢接纳她做妾,皇家也不会高兴!

    “我回去将这事告诉义山,他不说淳宁不要脸,反说那女子重情重义,苦心长情,很让人感动。我跟他吵了一夜。呸,男人真没个好东西。”成阳越说越气。

    陆落失笑。

    “此事我和颜侯爷都不放在心上,怎你们夫妻吵了起来?”陆落笑道,“原本就没事的。”

    不过,想起晋王府,陆落也是头疼,上次安玉岫爬上了她的马车,陆落介怀至今。

    当时见凶徒来势汹汹,一念之下圣母病发作,没控制住就把安玉岫拉上了马车,事后越想越觉得不应该。

    安玉岫被打死了,与陆落何干?

    哪怕被救了,晋王府也不会感激她的。

    “你的心真大。”成阳大长公主担心陆落,“旁人还好,淳宁那是几百个心眼的小妖精,你得提防她!三哥哥也是男人,男人都喜欢淳宁那样的,三哥哥万一不小心着了道,你以后还不得哭死?

    她可是郡主,若是她做妾,皇家的颜面哪里搁?你叔公又是闻乐喜,退了亲,闻公公的体面放哪里?你是进退不得。最终一合计,弄个平妻给你,你还不得膈应死?”

    要是真这样,陆落就要幸福死,她就可以有很足够的理由退亲了!

    成阳担心的,和陆落担心,完全是相反的两件事。

    “最近晋王府也不安宁,他们家跟夏首辅府里较上劲了。”成阳又告诉陆落,“还不是那个三太尉?”

    “三太尉,他是被夏家的人打了么?”陆落问。

    “你怎么知道他被打了?”成阳反问。

    ***

    第一更,求月票!(未完待续。)

第200章归还(月票1440+)

    成阳大长公主很惊讶,陆落竟然也知道三太尉安玉岫被打之事。

    此事只有世家内知晓,还没有外传。宗室太尉被打,传出去也是笑话,所以就极力隐瞒了,免得晋王府和首辅家闹到不可收拾。

    “还是我救的他,要不然就不是被打,而是被杀了。”陆落笑道。

    陆落仔细把那天的事,告诉了成阳大长公主。

    成阳不喜欢淳宁郡主,因为她总是死皮赖脸缠着颜浧,危及了陆落。有了这个缘故,晋王府一家子,成阳都不喜欢,虽然那是她皇叔家。

    有了不喜欢,成阳就对晋王府颇有偏见,她对陆落道:“好心救命,他们是不会感激你的”

    说罢,成阳又觉得此话不妥。

    事发危急,若是成阳也会救人一命的,这大概是人性至善的那点本能吧?

    “还要感激?”陆落失笑,“他们不想法子害我,我就感恩戴德了。我原也不想沾手的,只是我这个人,太善良了!”

    成阳也觉得陆落善良,可谁这样自己夸自己善良的?

    “脸皮多厚?”成阳好奇,使劲捏陆落的脸。

    陆落打开她的手,也要捏回去,两个人竟像孩子一样差点打起来。

    闹了片刻,成阳这才坐正了身子,跟陆落说起晋王府和夏家的恩怨来。

    “夏首辅自己是状元出身,当时就和颜家结了亲,光耀门楣。他家教严格,可惜夏夫人宠孩子,儿孙都不太成器。

    夏首辅第五子。和晋王府的三太尉年纪相仿,不学无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夏首辅自己又是满腹才华,就总是抱怨儿子无用,不如名满天下的三太尉,天天拿着三太尉做例子来耳提面命夏五郎。

    这夏五郎受了刺激,居然抄袭三太尉的诗词。放到青楼去传唱。说成是他自己的,也闹了小半年。知晓的取笑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太尉江郎才尽了。”成阳笑道。

    陆落颔首。也终于明白了。

    诗词被抄,三太尉反而被取笑是抄袭者,对于文人来说是无法忍受的屈辱,三太尉当时怒极攻心了。

    夏五郎的诗词。之所以被青楼名伎传唱,还故意扭曲成夏五郎原作。是因为夏五郎是背后的东家。

    夏家自然不会涉足青|楼生意,不过青楼东家为了借势,会把青楼的股免费送给权贵,让那些权贵背后吃红利。这样等于有了个靠山。

    给的都是暗股,用的也是化名,很难查出来。除非青楼东家自己抖露。

    夏首辅不会做这种肮脏事,耐不住他儿子奢靡豪阔。大肆敛财,偷偷接下来青楼的孝顺,成了好几家青楼背后的大暗东家。

    那些青楼,都是比较高档的,他们送的暗股,夏五郎都收了,他就等于是东家。

    夏五郎在那几处投放自己抄袭三太尉的诗词,传唱度很高,正巧被三太尉抓住了。

    三太尉早就听说过此事,忍了很久,这次是正巧当场逮住。

    于是,三太尉当即叫人砸了那家青楼的招牌。

    青楼也是横的,自以为背后是夏首辅撑腰,怕什么宗室公子哥?

    招牌被砸,如此晦气的事,怎能放过三太尉?

    正巧当时夏五郎也在,旧恨新仇一起涌上来,夏五郎吩咐打手:“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我来填命!”

    首辅的公子这么说了,那些打手自然就不会客气的。

    这也是为什么安玉岫当时如此狼狈了。

    安玉岫砸人家招牌的时候,估计也没想人那么横,平白被打了一顿。

    陆落听罢,无奈摇摇头。

    “这么说来,这件事倒也不是三太尉的错。”陆落公正道。

    “是的,晋王府是受了委屈的。淳宁郡主最近常去颜家,也是为了平复两府之间的罅隙。他们受了委屈,淳宁还如此懂事,颜家能不喜欢她吗?”成阳撇撇嘴。

    颜家,是夏首辅的外家。

    打人的那个夏五郎,是颜浧姑母的儿子,也就是颜浧的表弟。

    “既然要平复罅隙,也是平复和夏首辅的罅隙,怎么成了颜家的?”陆落笑道。

    成阳哈哈笑:“你嘴巴也挺辣的嘛。”

    送走了成阳大长公主,陆落也把这件事放到了脑后。她是不太在意淳宁郡主。

    淳宁郡主的目标,无非就是让颜家接纳她,而不喜欢陆落。而这一点也是陆落的目标,淳宁要是能帮陆落做成,陆落反而要感激她。

    次日,刮起了西风,庭院残存的树木枯叶被风卷下,似彩蝶蹁跹,婀娜起舞,小径也铺满了落叶。

    陆落出门,想要去看看她师父。

    不成想,竟然在门口遇到了三太尉,他是登门求见的。

    他的额头上,一个偌大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很损雅观。

    陆落蹙了蹙眉头。

    “陆、陆姑娘。”三太尉还是有点怕陆落,跟她说话打了个绊儿,才能说清楚。

    “做什么?”陆落没有请他进门,就站在大门口的丹墀上,高高俯视他,言语不善,带着几分质问。

    “我是来道谢的,上次”三太尉没想到陆落如此强势,有点招架不住,也很尴尬生气。

    陆落的神态和语气,让三太尉下不来台。

    “好,我知道了,请回吧。”陆落道。

    说是道谢,还不知道后面有什么损招呢!

    “那这个是上次姑娘替我压伤口的帕子”三太尉递东西给陆落,想要把陆落的巾帕还给她。

    “不用了,血根本洗不掉的,你还给我的,要么是个脏兮兮的血帕子,要么是重新买了冒充我的。

    不管是哪种,我都不想要。再说,我的帕子是买来直接用的,没有绣任何东西,没有特殊的标记,就是块布,没人认得是我独有的,不用收回来,你随手丢了即可。”陆落道。

    说罢,她带着丫鬟,钻上了马车。

    三太尉的手,愣在半空中,脸就因气愤、难堪而绷得通红,尴尬得无地自容。

    他就没见过这么泼辣的女人,果然和颜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三太尉是文人,他接触的朋友,多半都是斯文儒雅,谁见过这么不顾情面的女人?

    上了马车,三太尉胸口隐隐的疼,这口气怎么也排不出去,越想越生气。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的气才消。

    “血帕子洗不干净我的帕子没有任何标记”三太尉想起了陆落的话。

    不对啊,他妹妹给他的帕子,是干净,而且绣了东西的。

    三太尉犹豫了下,立马把淳宁给他准备的小匣子,拿了出来。

    当天他回府之后,陆落给三太尉按住伤口的帕子,被淳宁拿了去。

    淳宁说洗干净了,又是姑娘家的私房物价,是不能流落在外的,所以让三太尉送给陆落,当面感激她。

    三太尉原本是不敢的,他还是怕陆落,可是淳宁一再催促,他就只得登门了。

    谁知道,竟别有隐情吗?

    ***

    第二更,求月票。今天还是五更的,不过要晚点。我不知道怎么搞,不小心就睡死过去了~~(未完待续。)

第201章阴谋(月票1470+)

    安玉岫把妹妹替他准备的红漆描金海棠小匣子拿出来,仔细看了又看。``

    这小匣子精致,还带了把小巧别致的金锁。这种小金锁,和封条的意义差不多,随手一拉就能下来,很软,锁不住任何东西。

    用此物来锁小匣子,就是“闲人莫看”的意思,不是防贼防盗。

    安玉岫之前没想打开,他是很抵触陆落的,不愿意去见她,是被他妹妹逼得没了法子。

    他一想到陆落,有点莫名其妙的心慌,好似看在深渊的边缘,不敢往下看。从内心深处,安玉岫害怕陆落。

    他见过陆落很坦然杀了只猎豹,他被陆落推下过马车,想起她来就很心悸。

    直到安玉岫又被陆落骂了一顿,回程时愤怒取代了忐忑,终于不心慌了,心绪稍微镇定了几分。

    “这不是前年太皇太后送给婧儿生辰礼中,装两颗南珠的匣子吗?”安玉岫左看右看小匣子,不太像外头买的东西,也不像晋王府自己铺子里的,反而有点像宫里的。

    安玉岫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太皇太后颜氏的喜好。

    太皇太后不喜欢素净,她爱奢华,哪怕是小匣子上的金海棠,也要用很重的金粉,这是外头难见的。

    若是外头的小匣子用这么重的金粉,用料就太昂贵了,卖不出去。

    所以,小匣子很好看,金海棠熠熠生辉,在日光下一照,金光流转,璀璨灼目。

    安玉岫心里沉沉的:“婧儿为何要把太皇太后送给她的小匣子。给陆五娘送去?”

    这种小匣子,来历是可以查到的。而且这不是宫里平常的赏赐,而是太皇太后单独赠送。

    若是平常的赏赐,可以转赠给旁人,但是太皇太后、太后或者皇帝亲自赠送的东西,为了显示对贵人的敬重,普遍情况下要珍藏。不能转赠他人。也不能买卖。

    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婧儿很讨厌陆五娘,她送这么贵重的小匣子,肯定不是器重陆五娘。而且。她把太皇太后送她的生辰礼转赠出去,这是对太皇太后的不敬,婧儿不会这么没规矩的!”安玉岫浓眉紧蹙。

    有了这个疑惑,安玉岫将匣子上的小锁扯了下来。

    打开匣子。端正叠放了一块丝帕,冰绡丝织成的。很是名贵。丝帕上用桃红色的丝线绣了一朵月季,花朵盛放,秾丽烈艳,花瓣上还绣了露珠。栩栩如生。

    月季旁边,还有一个小巧的“落”字。

    落,是陆五娘的闺名。轻易不会绣在帕子上,除非送给她很重要的人。

    “这也太贵重了。”安玉岫又想。

    这丝帕、这绣活。都是绝品的工艺。这么一方小丝帕,可能值一百两银子,奢华极了。

    这应该不是陆五娘的丝帕,她当时就是随便拿出来的。

    而且这帕子干干净净,没有半分血迹。冰绡丝最矜贵了,不能见水,更别说染血。

    “不是陆五姑娘的帕子。”安玉岫心中越发肯定。

    婧儿搞什么鬼?

    而后,安玉岫把丝帕拿出来,又将匣子前前后后赚翻来看,发现底下的黑丝绒衬布有点鼓,鼓得异常。

    他的手按上去,发现:“匣子底下有东西。”

    安玉岫扯开了黑丝绒的衬布,但见一张银灰色书笺,是他最爱用的那种,特意派人去纸铺里订做的,只有他有。

    打开了书笺,里面也是他的字迹,蝇头小楷,笔调优美写着:“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安玉岫的手脚一时间冰凉!

    这是《凤求凰》,是一首表达爱慕之情的情诗。

    去年春上,他新得了第八房小妾,是个肌肤如玉透亮的女子,安玉岫很喜欢她,就给她抄了这首《凤求凰》。

    抄完之后,正巧他妹妹来玩,便说她喜欢这字,比以往的字都要好,非要拿去。

    安玉岫很宠溺妹妹,别说一张纸了,就是一条命也能给她的,当即就答应了。况且,自家兄妹,又没什么忌讳。

    哪怕外人都知道了,也不会觉得他给妹妹些情诗的,毕竟他们是兄妹啊,只有思想龌龊的人才会乱想,安玉岫素来坦荡。

    后来,安玉岫重新给他的小妾再写了一张。

    “这封信,居然出现在这个匣子里!”安玉岫不是傻子,他明白了妹妹的用意,一瞬间后背发寒。

    “为何要利用我?”安玉岫心里跟刀割一样,那是他亲妹妹,他从小那么疼爱她,将她捧在掌心,不管是谁欺负她,他都要冲上前护住。

    他觉得她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他很得意有这样完美无缺的妹妹。

    安玉岫承认,他喜欢炫耀,喜欢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炫耀给旁人看,所以他写了很多赞美他妹妹的诗词,故而他妹妹和他一样,扬名天下。

    安玉岫觉得很成功。

    难道,她不感激他、不敬重他吗?为何要利用他,去陷害陆五娘?

    最让安玉岫痛心的是,婧儿明明知道陆五娘救了他一命。

    让他恩将仇报,将他推入不仁不义之地,几乎要毁了他的信誉,这就是婧儿的筹划吗?

    一个男人,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下陷阱,传出去之后,安玉岫还有什么体面?男人没了体面,还成个人吗?

    安玉岫的手脚全僵了。

    马车慢悠悠回到了府里,安玉岫下了马车,就会快步回房,将这个小匣子藏起来。

    片刻之后,淳宁郡主打听到他回府了,立马带了丫鬟过来。

    “三哥哥,东西还给陆姑娘了吗?”淳宁郡主问安玉岫。

    她果然很留意他的动向。

    安玉岫心情糟糕透了,脸色有点灰白。他含混点点头:“给了”

    他声音有点哽,难过得想哭,甚至不忍心去看妹妹的脸。

    他觉得这张脸不似从前那么惊艳出尘,也不似从前那般百看不厌。这张脸上,多了份阴谋得逞的刻薄。

    安玉岫低了头。

    “那就好了,这是很普通的往来嘛,免得旁人说咱们家不知道规矩,救了命也不去说句客气话。”淳宁郡主笑道。

    然后,她也觉得自家兄长不太对劲,柔声问他:“三哥哥,你怎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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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讨回(月票1500+)

    怎么了?

    安玉岫的心情极其复杂。他心里很疼痛,就坐在椅子上,双手捧住了脑袋,把头埋在指缝间。

    他最信任的妹妹!

    信念坍塌的时候,是最迷茫和无助的时候,安玉岫半个字都不想说。别说指责,他就是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口。

    “三哥哥?”淳宁郡主声音里满是担心,又带着几分焦虑。

    安玉岫不语。

    淳宁劝慰了半晌,着实劝不动他,就让他的通房过来,纷纷围绕着他。

    她自己则抽身离开了。

    淳宁的背影纤长、婀娜,走出去的时候心情很好,所以衣袂带风,绸带徜徉流转,说不尽的美艳。

    她如此的美,能逼退世间的繁华,为何心却那样执着。她为了得到颜浧,不惜要毁了自己的亲兄长!

    她得意洋洋的远去,让安玉岫心里似万针齐攒,疼得踹不过来气。

    越是信任的人,越是不能接受对方的算计。安玉岫是个文人才子,不是官场的老油条,他的心有点稚嫩,无法承受这等背叛。

    他大哥常说他幼稚。

    安玉岫也觉得自己幼稚。至亲胞妹捅刀,要比任何人捅刀都疼。

    “去打听下,郡主出门了没有。”安玉岫对身边的人道。

    丫鬟道是。

    片刻之后,丫鬟回来告诉安玉岫:“郡主去了颜家。”

    果然不假!

    “成容,你跟我去见王妃。”安玉岫喊了他的第八个通房,去年才进府的。

    成容是个玲珑小巧的女子,不是安玉岫偏爱的高挑纤瘦型。只是,她肌肤似玉。莹白细腻,这才让安玉岫破格收了她。

    “是。”成容很乖巧,跟着安玉岫去见了晋王妃。

    晋王妃最近经常失眠,心里事情太多了。最让她操心的,还是淳宁郡主。她对颜浧的执念,几乎要满城皆知。

    大家都在猜测:“晋王府的郡主,要给忠武侯做平妻了。”

    此事。让晋王妃倍感屈辱!

    堂堂的宗室郡主啊。天之骄女,除了公主还有谁比她更尊贵?她可以嫁权贵,也可以嫁才子。偏偏她只爱颜浧。

    颜浧要是也爱她,倒也罢了,屈辱忍了也就忍了。可颜浧从未将她放在心上过,甚至说让不让她登门的话。

    淳宁郡主的坚持。就成了笑柄。

    晋王妃出门应酬,都能感觉背后有人指指点点的。她最要强。生平爱面子,如今是被闺女弄得颜面扫地。

    晋王妃真想随便将她嫁了,只可惜她能拿得住晋王,王爷事事听女儿的。晋王妃的话都比不过女儿。

    嫁女儿这种事,最终还是需要晋王首肯,婚书需要盖晋王的章。所以晋王不同意。晋王妃无可奈何。

    晋王妃今天哪里也没去,斜倚在炕上。阖眼打盹。她睡不着,满脑子都涨涨的,心里全是糟心的事儿。

    “王妃,三太尉来了。”丫鬟进来,悄声禀道。

    晋王妃一阵烦躁。

    令她心烦的,不仅是郡主的婚事,也有这个儿子的婚事。

    晋王妃总觉得,他们兄妹俩迟早要做出人伦丑事,心里提心吊胆的。

    “让那个逆子进来。”晋王妃低喝。

    安玉岫带着他的通房,进了屋子。

    晋王妃瞧着新鲜,没有带通房来请安的道理,难道是这位怀上了?

    安玉岫之前不是说,正妻进门之前,绝不让身边的通房怀孕吗?

    晋王妃蹙眉,半坐了起来。

    “娘,儿子有几句话,想单独跟您说。”三太尉道。

    晋王妃狐疑,就把屋子里的人都遣出去。安玉岫也让他的跟前人成容先出去。

    “这个,您看看”安玉岫把淳宁郡主准备的匣子,递给了晋王妃。

    ***

    淳宁不知家里的事。她见了三兄,知道事成之后,立马更衣去了颜家。

    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来颜家。

    这次重新登门,是颜家大少奶奶请她的。之前淳宁郡主在颜家筹划了六年,颜家很多人都同情她,喜欢她。

    要不是颜浧一回京就封侯,搬了自己的宅府,他和陆落的婚事也不会那么顺利。

    颜家可是看好淳宁郡主的。

    真是失策了。

    “我想去给老夫人请安。”淳宁郡主来找颜家大奶奶,略微坐了坐,就站起身来,要去见老夫人。

    淳宁并不常往颜家来的,上次成阳大长公主见她,是她被颜浧公然拒绝后的第三次登门。

    她好似对老夫人很忌惮,知道老夫人喜欢陆落,没往老夫人跟前凑。

    这次,她主动提出去见老夫人,看来她是放下了芥蒂。

    “郡主,我是没见过像您这么胸怀宽广的女儿家,你堪比男子了。”大奶奶魏氏感叹道。

    淳宁不计前嫌,肯登门,大奶奶自然高兴。

    大奶奶重新结交淳宁郡主,用意也是不单纯的。

    大奶奶魏氏是想替自己娘家的堂弟牵线,希望能娶到这位郡主。

    她娘家的婶母和母亲也试图去结交晋王妃,只是那位王妃最近身体抱恙,几乎不怎么见客。

    魏家又听说,晋王爷只听郡主的,不听王妃的。王妃是想早日把郡主嫁了,免得弄出不好的传言,而郡主自己不同意,她就说动了晋王爷不松口。

    郡主至今未嫁,可见晋王爷真的听郡主的。

    巴结王妃没用,还是要这位郡主自己松动了才行。

    “您过誉了。”淳宁笑道,两个人去了老夫人的昭怀院。

    老夫人对淳宁郡主重新登门,说不上高兴。

    死缠烂打的女人,老夫人心中不喜。况且,这位郡主是宗世女,给颜浧做妾是万万不可能的。怎么安置她,颜家很头疼。

    所以,淳宁越坚持,颜家越难做。

    虽然不喜,老夫人还是打起精神,和颜悦色见了淳宁郡主。

    “好些日子不见郡主了。”老夫人笑道。

    淳宁脸上没有半分尴尬,笑道:“我是拖懒,没有来跟老夫人请安,真是该死。”

    这个人脸皮很厚,心思很深。

    老夫人就更不喜欢这样的晚辈了。

    丫鬟端了茶,大家坐下喝茶。

    大奶奶陪着,说起了家常,老夫人问候了晋王府的众人,淳宁郡主一一回答,都说很好。

    喝了两杯茶,眼瞧着也差不多该走了,淳宁郡主慢悠悠开口,对老夫人道:“三哥哥对我略有误会,我有件事想对他说,又不知贸然登门可适合,想请老夫人带我转达”

    “何事?”老夫人笑问,不提什么误会不误会了。

    “都是我哥哥考虑不周,说来惭愧。”淳宁犹豫着,似乎很难启齿,“上次陆家五姑娘救了他一命,还送了他一方巾帕。我说这种东西太私密了,收下不妥当,会让陆姑娘和忠武侯为难的。

    陆姑娘可能是没留心,咱们不能也装糊涂,我便让我哥哥送回去。我哥哥这人,重情重义的,到底是救命之恩,她想隆重送还陆姑娘,竟从我房里找到了一个小匣子装了,送了回去。

    若是普通东西,我也就不多言,只是那匣子是我前年生日,太皇太后所赠。将太皇太后所赠之物转赠他人,着实大不敬。所以,我这才不懂事,想请三哥哥去帮我讨回来”

    颜家大奶奶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这陆五娘举止不守规矩吗?

    ***

    第四章,还有一章我继续写~~姐妹们早起看到了,请支持几张月票吧~~(未完待续。)

第203章毒蛇(第五更,求月票~~)

    淳宁郡主有她自己的打算。

    说陆五娘和她哥哥有私情,这招是挺恶毒的,因为陆五娘无法自证,而且会在颜浧心中留下一根刺。

    陆落说她没有,可是怎么证明?

    世人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既然有闲话传出来,肯定是有些影儿的。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陆落的“不规矩”,在颜浧、老夫人和大奶奶心里,是洗刷不清了。当面也许不会说什么,背地里肯定要猜忌。

    这一猜忌,陆落这辈子都别想好好过了。

    淳宁心想:“哪怕毁不了陆落的婚姻,也要毁了颜家和颜浧对她的信任!”

    “什么救命之恩啊?”老夫人听了淳宁郡主的话,沉吟片刻,才问道。

    老夫人还是非常喜欢陆落的,而且觉得陆落行事沉稳,不会那妖佻轻浮的女孩子。

    陆落比一般的姑娘家都要稳重,所以老夫人不太相信淳宁这番话。

    陆落救了三太尉,颜家不知道这件事。

    淳宁郡主就从头说起。

    她讲述她哥哥被夏首辅的儿子打,然后窜逃中,遇到了陆落,陆落救了他,送她回家。

    夏首辅的儿子,就是颜家老夫人的外孙,这件事颜家也觉得理亏。

    “若不是陆姑娘,那些青楼的人就要打死我哥哥了。哪怕没有打死,打得伤残了,也会伤了我们府里和夏首辅府上,以及贵府的和气。多亏了陆姑娘,她是咱们的大恩人。”淳宁很感动,对老夫人道。

    老夫人则心想:“三太尉可是很疼淳宁的,自己哥哥受伤。她却只想着伤不伤她和颜家的和气,看来她对三太尉的感情淡薄得很。”

    这个女孩子很寡情,更是叫老夫人憎恶了。

    老夫人不言语。

    救人一命原本是善举,可是从淳宁郡主口中说出来,就成了不妥。

    “我哥哥再三答谢,陆姑娘这才将自己绣了名讳的丝帕,交给了我哥哥。说以后常来常往。彼此都是朋友。”淳宁郡主一副赞美陆落的口吻,感激说道。

    她的意思是,陆落因为看中了她哥哥。才救她哥哥的,然后又趁机送了定情之物,希望暗中和她哥哥私|通。

    淳宁说到这里,颜家大奶奶顿时心知不好了。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这郡主在胡扯。

    陆落不会针线啊!

    大奶奶知道陆落不会针线,那就说来话长。

    上次祖坟遭遇了洪水。他们陪着陆落去修复去祖父的风水,在祖宅的院子里小住。

    颜浧去打猎把外衣撕裂了,拿过来交给陆落补。

    陆落那会子正在和老夫人、大奶奶等人说话。陆落拿到手,当时就懵了。她是真懵了半晌。丫鬟不在跟前,陆落准备喊丫鬟,却被颜浧阻止了。

    “你亲自给我缝。”颜浧这样说。

    陆落满脸的紧张。老实道:“我、我从来没拿过针线,我不会。”

    她也不想太早暴露自己不会针线。所以颜浧把破衣裳给她的时候,她手足无措了好一会儿。

    老夫人和大奶奶都以为陆落开玩笑的,含笑看着他们。

    老夫人还说:“五娘你给他缝了试试,着实不行的话,我亲自来吧?”

    陆落哪里好意思让老夫人去缝?于是,她就拿起了针线。

    她拿针线的样子,着实很蹩脚,任何人都看得出,她不怎么拿针线的。她缝起来也是歪歪斜斜,针脚粗大。

    老夫人着实看不下去,让身边的丫鬟拿了去,拆了重新缝。

    “你不学针线的吗?”老夫人觉得这有点不妥当了,哪有姑娘家不学针线?

    “我在学玄术。”陆落回答说。

    那时候,她正在帮颜家修复祖坟。是针线重要,还是玄术重要?此事一目了然。

    老夫人当即发话,对颜浧道:“以后多请几个绣娘,莫要逼迫五娘学针线了。从头开始,是很难的。术业有专攻,精通一样就够了,咱们家的媳妇,还要自己去做活计不成?”

    这就是默许了陆落不会针线。

    老夫人特意准许的,谁敢说陆落针线不好?

    然后,大奶奶也问陆落:“那你平时用的小香囊、丝帕,都是谁帮你绣的?”

    “我从来不用香囊啊,丝帕也是纯净的,没有任何绣活。我喜欢简单的东西,越是简单,越是中意。”陆落回答大奶奶。

    老夫人就在一旁说:“五娘这点像我,我也不喜欢在丝帕上绣活计,简单才好。”

    现在淳宁郡主跟老夫人和大奶奶说,陆落将绣了自己名字的丝帕,送给五太尉,这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有了淳宁郡主死缠烂打颜浧在先,她污蔑陆落的动机,更是一目了然。

    大奶奶很替这位郡主尴尬,使劲给她使了几个眼色,让她不要再说了。

    而淳宁郡主绝对想不到,陆落不会针线的。针线是女儿家必备的技艺,就像吃饭拿筷子一样。

    谁也不会拿筷子呢?

    别说陆落一个小官的女儿,就是宫里的公主们,都要学针线的。

    淳宁郡主看到了大奶奶的暗示,却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妥,于是她继续说:“陆姑娘也是看着我哥哥出身亲王府,想替三哥哥结交我们,才送了丝帕吧?

    我想着,她到底年轻还小,又是从湖州府过来的,不知道京中送丝帕定情的风俗,所以才让我哥哥赶紧送回去。我哥哥偷拿太皇太后送给我的匣子,也是意外,那匣子不能流落出去的。

    我们不好去讨要的,免得陆姑娘多心,只得求三哥哥去要回来。诸多错事,都在我们身上,还望老夫人海涵。”

    她既直接说陆落送给她哥哥定情物,又贬低陆落,说她是从乡下来的。

    老夫人一改慈祥温和,脸色铁青。

    淳宁心道:“老夫人这回气大了,哪怕是颜浧再有本事,也难敌老祖母的盛怒。”

    “来人!”老夫人厉喝,声音也打颤。

    淳宁唇角微挑:老夫人现在要派人去请颜浧,然后再拿了陆落的证据。

    不成想,老夫人气得声音颤抖,却是厉声对进来的丫鬟道:“去、去晋王府,把晋王和王妃都请过来!若是请不动亲王府的王爷和王妃,就派人进宫去请旨,请太皇太后发落!”

    淳宁震惊,猛然抬头看着老夫人。

    这盛怒,是冲着淳宁郡主来的。

    我错在哪里了?淳宁郡主一瞬间,把自己的计划从头到尾想了一通,觉得很完美,天衣无缝,漏洞在何处?

    淳宁身子微僵,怔怔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望向淳宁郡主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毒蛇。

    这眼神,让淳宁郡主不寒而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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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较劲

    颜家老夫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生气了!

    她年纪大了,身体的器官也老化,一动怒哪哪都难受,而且历经世事,也没什么值得她发脾气的。

    淳宁郡主这等阴险的女人,颜老夫人已经很多年没碰到了。

    出身高贵的淳宁郡主,行事却这般下作!她利用女人的贞洁来攻击陆落,手段太卑鄙龌龊,叫人瞧不起!

    贞洁是女人的命,而且很难解释清楚,一旦背了这个黑锅,一辈子都洗不清的。幸而此事老夫人知情,要不然陆落多冤枉啊!

    或者,淳宁换一件事来诬陷陆落,不在针线上露出马脚,老夫人也分辨不明,陆落还是要吃亏。

    陆落是救了淳宁的哥哥一命,好心就换来这么个结果?

    想想也是后怕!

    淳宁是哪怕得不到颜浧,也要毁了颜浧的生活!

    “祖母,祖母”见老夫人紧紧捂住了胸口,大奶奶急忙上去搀扶她。

    到了此刻,大奶奶也请看不起淳宁郡主的。

    大奶奶一直觉得淳宁是个很端庄的姑娘家,行事有分寸,素来以为她性情不同寻常。哪怕是对颜浧不死心,也是姑娘家的长情。

    深情的人,总是容易获得几分同情,而淳宁郡主又美艳,她的深情更是难能可贵。

    真愿意娶她的人家,肯定会替她辩解。

    如今,大奶奶再也无法信任淳宁了。

    利用自己的亲兄长来诬陷陆落,还是在女人家的清白上做文章,大奶奶觉得这个女人毒辣且拙劣,对她很心寒。

    淳宁郡要是有陆落的本事。布个风水局害死陆落,大奶奶还敬佩她是个人物。

    如今再看淳宁的手段,算个什么东西!市井粗妇都可能比她光明磊落。

    这女人太卑鄙了,还是宗室女呢!

    大奶奶再也不想魏家和她结亲了。

    “老夫人”淳宁郡主也不傻,眼瞧着老夫人气成这样,她就知道事情出了纰漏。可是错在哪里,她不知道。

    最可怕的不是出错。而是不知哪里出错。淳宁活了将近二十年。从未失手到如此地步。

    今天这一招错棋,几乎要让她怀疑人生了。难道她一直很蠢吗,难道她的计谋不够高超吗?

    她没有动。坐在那里强自镇定。

    只要她自己稳重,就可以扭亏为盈。

    居徳坊和晋王府离得很近,不过两刻钟的马车路程,回来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里。老夫人和大奶奶不停的吩咐去请这个、请那个,只有淳宁没开口。

    半个时辰之后。晋王夫妻俩和三太尉都来了。

    “爹!”淳宁郡主起身,表情恬柔,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给晋王行礼。她知道。毫无条件相护她的,只有她父亲。

    她神态优雅轻松,完美的唇线微微翘了下。美艳又不失可爱。

    晋王最满意的,就是这个女儿。简直是他的杰作!

    “婧儿,这是怎么了?”晋王还没有和老夫人见礼,就先问女儿。

    那边,颜家的世子爷、世子夫人和其他几位夫人,也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一时间,屋子里挤满了人。

    “这是这是怎么了?”晋王一头雾水。

    晋王妃却懂,她上前给老夫人见礼,不顾老夫人的反对,坐到了老夫人身边的炕上,轻轻握住了老夫人的手。

    她在求饶。

    王妃虽然对女儿严格,却仍是疼爱她的。只是女儿跟她不同心,这些年母女矛盾很大。

    父母和孩子,不是经常有矛盾吗?这很平常。

    关键时刻,晋王妃这个做母亲的还是希望颜家给她女儿几分薄面。

    来的路上,晋王妃要叮嘱三太尉,死都不能承认,一定要和淳宁口径一致。明知是撒谎,也要帮淳宁撒下去,否则晋王府真是颜面扫地了。

    “娘,这是怎么回事?”颜家的众人也是糊里糊涂的,都问老夫人。

    “老夫人,婧儿她还只是个孩子,哪里冒犯了您,本王给您赔罪。”晋王爷哈哈笑着,先给老夫人作揖。

    老夫人面色不改,依旧铁青着。她轻轻抽出了晋王妃握住的手:“郡主可没有冒犯我,她只是来给我的孙儿媳妇泼脏水。

    她说,陆五娘救了她兄长一命,还趁机暗通款曲,给她兄长赠送了丝帕!可笑,五娘连缝衣裳都不会,哪里会绣自己的名字?今天请大家来,就是要当面对质。”

    淳宁郡主脑袋嗡了一声,她终于知道了漏洞在哪里。

    陆落不会针线,她怎么可能想得到?

    真是天要亡她!

    老夫人已经派人,去了陆家,要把三太尉送给陆落的匣子取过来;然后又问三太尉,淳宁郡主的话是否属实。

    “我、我去送匣子,陆家姑娘没有收。”三太尉突然道。

    他这话一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此话一出,淳宁郡主就知道她哥哥要背叛她。有了安玉岫的背叛,淳宁的心很灰白,她预感今天是难以回转了。

    太失策了,她怎么可能想得到陆落不会针线?

    “为何不收?”

    “当时陆姑娘的确给了我帕子,不过不是无意相赠,而是我的头破了,没有东西捂住,她才拿了帕子给我。

    我去送帕子,陆姑娘说她的丝帕不能沾血,沾血了洗不干净。我送回去的帕子,要么是假的故意陷害她,要么是血糊糊的,很脏。她都不想要,所以没有收。”三太尉道。

    三太尉的额头上,还有个伤疤尚未彻底愈合。

    他的话,很可信。

    晋王妃眼前一黑,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昏死过去。这是做什么,兄妹相残吗?

    说好的要护住妹妹,怎么到了颜家,安玉岫就什么都说了?

    晋王这时候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原来,陆落救了晋王府的太尉一命,却成了他女儿利用的手段。

    晋王难以置信,回头看着淳宁郡主。

    淳宁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可是她父亲如此看过来,她受不住了

    “爹”淳宁声音哽咽,有了几分小女儿的娇弱。

    晋王却猛地转过脸,不看她。

    淳宁的眼泪,立马收了回去。她今天是一败涂地了,但是她不能软弱。

    输了又怎样?

    诬陷陆落又怎样?

    她淳宁敢做就敢当,还怕颜家不成?大不了以后不做姻亲的,难道他们还敢把此事宣扬出去?

    她可是姓安,堂堂正正的宗室女!

    只是她的三哥,太叫她失望了。她绝对想不到,出卖她的竟然是他!

    “我要将此事上报朝廷。”老夫人冷冷对晋王和晋王妃道,“请太皇太后、太后和陛下评理,请内阁议一议。若无重罚,难绝恶行!”

    老夫人要请朝廷夺去淳宁郡主的封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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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误解(月票1530+)

    颜家老夫人说,她将要这件事上报朝廷,晋王和晋王妃就彻底慌了神。し

    郡主没有害到陆落,行凶未遂,不可能薅去封号。

    可奏折递上去,那就是天下皆知啊!淳宁郡主可不是无名之辈,拜她那个才子兄长所赐,她享誉天下。

    她的丑事,更容易传的广远,晋王和王妃怕的是这个。

    晋王府丢不起这么大的脸,郡主更丢不起那么大的脸,她还没嫁出去呢。

    这件事闹不大,无非就是丢丢脸,不至于要打要杀的。好好跟颜家求情,让老夫人宽恕,就过去了。

    “三郎,你带着你妹妹先回去!”晋王厉喝,先把郡主和三太尉赶走,再慢慢跟颜家谈条件,说服老夫人,将此事隐瞒。

    晋王也是痛心疾首。

    “是。”安玉岫低声道。

    淳宁从头到尾都很骄傲,神态慌乱也只是一瞬间。她出门的时候,高昂着头,没有和任何人见礼,脚步优雅轻盈,不见丝毫的急促。

    要是别的女孩子,早已羞得无地自容了,偏偏这位郡主还在摆架子,颜家众人看了,心里不快。

    出了昭怀院,淳宁郡主的脚步才越走越快,几乎小跑着出了颜府的大门。

    马车停在门口,她不等车夫放下马凳,就先爬了上去。

    安玉岫站在马车旁边,犹豫了片刻,这才上了马车。

    车厢里光线微淡,淳宁郡主紧抿着唇,神色不喜不悲,似樽面无表情的雕像。

    片刻之后,淳宁才开口,声音淡然:“我没有想到,竟然是你出卖我!”

    安玉岫心里很难过,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的心似千疮百孔。

    在颜家老夫人面前,安玉岫做了个选择:他选择了自己的良心。他这不是在帮陆落。而是在帮他妹妹。

    他妹妹变了,变得可怕且恶毒。他还想要从小乖萌可爱、漂亮懂事的妹妹。也许,只有让她经历过绝望,她才能彻底醒过来。

    所以。安玉岫说了实话。

    “婧儿”安玉岫不想提妹妹设计陷害他,他仍想维护她,于是去拉她的手。

    淳宁的手很软,掌心却是冰凉。

    安玉岫又心疼极了。哪怕她再大的错,安玉岫都愿意原谅她。只要她能回头是岸,别再问颜浧痴迷。

    “婧儿,颜浧他不值得你如此费尽心思。”安玉岫紧紧攥住妹妹的手,“他是谁啊,他是铁面冷情的颜三郎,你哪怕真跟了他,也是吃苦的命啊!”

    淳宁斜睨着自己的兄长,没有抽回手,她眸光幽冷:“你知道我为何喜欢颜浧吗?”

    安玉岫不答。

    不管你多喜欢,他都不喜欢你啊!

    “颜浧喜欢的人。哪怕是做了再大的错事,他都会站在她身边,绝不会背叛她!”淳宁一字一顿,说给安玉岫听。

    她简直恨死了安玉岫!

    这个没用的人,一点小事也办不好!事情办砸了也就算了,居然敢当众出卖她!她对他那么好,他居然背叛她!

    淳宁恨不能一刀捅死安玉岫!

    “所以,我只要颜浧的爱,不需要你的。你的爱,毫无意义。你再爱我也没用!”淳宁的话似刀子,刺向安玉岫。

    安玉岫猛然抬眸,看着淳宁。

    他眼里,有点淳宁难以理解的光芒。

    “我我是你哥哥。和颜浧又不一样。”安玉岫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愕然道,“我和颜浧又不一样”

    “你不爱我吗?”淳宁蹙眉。

    安玉岫遽然甩开了淳宁的手,他好像被烫了一下。

    他爱妹妹,但是为什么他妹妹要把他的爱,和颜浧相提并论?

    难道。她以为他乱|伦吗?

    安玉岫这么一甩,彻底刺激了淳宁郡主。她似乎明白过来,一直都是她误解了安玉岫,她以为他很迷恋她!

    淳宁不介意亲哥哥迷恋她,甚至很享受。

    可是

    “混账东西!”淳宁恼羞成怒,狠狠掴了安玉岫一个巴掌。

    原来,他真的只是把她当妹妹。他给她写了那么多诗词,赞美她的容貌,将她捧在掌心,原来只是因为她是妹妹!

    淳宁的自信,好似坍塌了。

    她一直乐在其中的小暧昧,居然只是她自己的误解。安玉岫心里的,都是兄妹之情。

    安玉岫也怔住了。

    “你不喜欢我?”淳宁难以置信,歇斯底里抓住了安玉岫的领口,“你不喜欢我,为何要招惹我?”

    安玉岫这时候才明白,他的喜欢,和他妹妹说的喜欢,不是一个意思。

    他尽了兄长的责任,对妹妹很好,在妹妹眼里竟然是招惹。

    在混乱的思绪中,安玉岫终于理出了一个思路:他妹妹不会爱他,却要求他像爱女人那样恋着她,不能背叛,不能改变。

    “你不是婧儿,你是个鬼!”安玉岫也崩溃了。

    他从小疼爱的妹妹,就在这个瞬间,变得面目全非!

    他的婧儿,是老天爷赐予世间最完美的女人,她的容貌精致无双,天下无人能及;她性情温和,待人接物举止优雅;她才华横溢,诗词歌赋信手拈来。

    曾经安玉岫也想过,将来婧儿出嫁了,他肯定会舍不得,会很难过。

    当然,那也只是兄长对妹妹的舍不得,而不是幻想自己和要她厮守一生。

    现在,安玉岫知道,原来并不是这样,他妹妹一直误以为他对她是男女之情。她误会了,却不阻止,也不拒绝,反而是处处撩拨他。

    安玉岫有点想吐。

    “停车,停车!”安玉岫几乎是窜逃了下去。

    他跌跌撞撞下了马车,茫然的往前跑,好似身后有什么鬼怪在追他。

    而后的一连好几天,安玉岫都去了陈容枫家里借宿,不敢回家。

    到了第四天,安玉岫听闻,他父母要把妹妹送走,送去徽州的老宅。

    “郡主病了,要去徽州老宅养病三年。”晋王府对外如实说。

    颜家的要求,是将郡主远远打发,以后不准留她在京里,不能让她再给颜浧和陆落添堵,晋王府答应了。

    “你妹妹生病,你怎么还在我家里?”陈容枫不明白,“你不去送她啊,你不是最疼她的吗?”

    “你也有妹妹,你疼你妹妹吗?”安玉岫脸色惨白,问陈容枫。

    “疼啊,我跟我十四妹最要好了。”陈容枫道。

    “那那你想过,想过和你妹妹过日子吗?”安玉岫试探着问。

    陈容枫愣住。

    他看着安玉岫,沉吟片刻才说:“你是不是病了?”

    “不,我没病”安玉岫道。

    陈容枫的反应,让安玉岫明白,自己的反感是很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他妹妹。

    生病的那个,是婧儿,不是他。

    淳宁郡主离京的当天,安玉岫没有去送她。要不然,婧儿又以为他招惹她。但愿此去,妹妹能彻底清醒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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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嫂子(月票1560+)

    颜家请陆落的时候,陆落去了她师父的院子,而后又去了闻家用晚膳,颜家未曾找到她。--

    三太尉自己承认了,事情是真的,东西却是伪造的,于是也不需要陆落去对质,颜家也没仔细寻陆落。

    最厉害的谎言,不是编造事实,而是扭曲事实。

    陆落回到家,才知晓颜家请她,那时候,已经是戌时正。若无意外,戌时正都该就寝了,陆落不好再去打扰。

    她心想,要是十万火急,颜浧会来请她的。没有再请,肯定是不那么重要。

    再说了,陆落又不能救命,也没什么事非要她不可。

    第二日,陆落用过了早膳,到了巳时,才去了颜家。

    昨儿请陆落的,是颜老夫人身边的人,所以她直接去了永熹侯府。

    老夫人病了,昭怀院围了满屋子的人。

    颜浧和洀洀也在。

    淳宁郡主一事,老夫人着实生气。论理,陆落不是至亲的孙女,淳宁也不是器重的孩子,她陷害她的,失望是应当的,犯不着气成这样。

    这其实有点隐情。

    外人和儿孙辈都不知,老夫人有一段心病。她年少的时候,有个很要好的姨母表姐,疼极了她,比亲姐姐尤盛。

    那个表姐,就是死于这样的流言蜚语。

    诬陷清白的流言蜚语,看似是孩童戏言,却是很致命的。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多可怕。

    老夫人的表姐,是陷于这等谣言,最后自尽而亡。

    如今过去六十年了,知情的人都去世了,只有老夫人还记得。

    往事历历在目,淳宁郡主再用此计,老夫人回想起表姐惨死,这才动了真怒。她七十多的人了,一怒又一悲。次日就起不了床。

    “五娘,你是个有福的人。”老夫人拉着陆落的手,喟然道。

    淳宁郡主诬陷陆落,幸而被老夫人和大奶奶识破。又有三太尉大义灭亲,肯说真话。要不然,陆落红口白牙,如何解释得清楚?

    陆落未嫁过来尚好,解释不清楚大不了被退亲;若是她真的嫁了。再遭遇算计,还时运不济婆家和丈夫不察,大概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所以,陆落运气好,她尚未落入谣言的漩涡。

    一个人的本事再大,也比不过好时运,老夫人觉得陆落带福气,感叹拍了拍她的手。

    陆落则是一头雾水。

    颜浧也在旁边,表情疏阔。看到陆落,他才微微笑了笑。

    说了片刻的话。管事的妈妈请老夫人喝药,打发众人出去,陆落也跟着离开。

    路上,颜家三夫人挨着陆落,把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了陆落听。

    “老太太说了,让晋王府把郡主远嫁,不许她再回京。可一时半会儿的,晋王府也不知去哪里寻人家?晋王夫妻也舍不得女儿远嫁。

    晋王早年去徽州办过差事,见徽州风景雅致、民风质朴,就在徽州置办了一处别院。偶然会带着王妃去小住。

    如今,晋王府同意先将郡主迁居徽州,三年内不许其回京。至于郡主的婚事,颜家不要过问。晋王府自然会嫁她,不会和颜家再有牵扯。

    郡主大错尚未铸成,非要处罚她,闹到太皇太后跟前也没理。况且,前不久表少爷把晋王府的三太尉打了一顿,太皇太后还说过晋王府委屈的。

    再去告状。太皇太后也为难。

    两下权衡,老夫人和世子同意,晋王府暂时将郡主迁居出京三年。以后郡主嫁到哪里,是嫁回京里还是外地,颜家不过问了。”

    三夫人一股脑儿,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陆落。

    陆落颔首。

    “意料之中。”陆落道,“不过,三太尉肯大义灭亲,却也是意料之外。”

    “正是。”三夫人笑道,“大家都知道晋王府的三太尉疼妹妹,他能如此深明大义,还算个有良知的,不枉你救了他的命。

    老夫人还说,五娘善举,却引来噩运,真是世风日下。好在有惊无险,还说五娘运气好,能逢凶化吉。”

    陆落失笑。

    陆落又问,老夫人到底是怎么病倒的。

    三夫人不知内情,只说是被淳宁郡主气的,过几天就好了,太医说无大碍。

    颜浧一直跟在陆落和三夫人身后,慢腾腾走着,他妹妹则跟着他。

    到了垂花门口,陆落和三夫人作辞。她转身见颜浧兄妹俩,也预备和他们作辞,颜浧却道:“五娘,你来,我有件东西给你。”

    三夫人笑笑,转身返回了穿堂。

    “三嫂,桑叶又长了个儿,我带你去看呀。”洀洀亲切握住了陆落的手。

    陆落并不知道,颜浧在背后替她做了多少。

    颜浧经常投洀洀所好,绝大部分都说是陆落送的。洀洀和陆落接触不多,却也知道这位嫂子对她极好。

    她这一声三嫂,陆落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去回应。

    陆落看了眼颜浧。

    颜浧颔首,示意陆落跟着洀洀去。

    于是,陆落先把洀洀拉到了她的院子里。

    那只叫桑叶的白猫已经越长越大,乖巧听话,可爱漂亮。

    “三嫂,桑叶是母猫,三哥哥说,等明年春上它发|情了,就拿去配种。生了小猫,再送给你一只。”洀洀悄声告诉陆落。

    发|情、配种这种话,颜浧竟是直言不讳告诉洀洀,难道他也想养个女汉子吗?

    陆落摇头笑了。

    洀洀问陆落为什么笑,陆落又不知从何启齿,正巧颜浧也来了。

    “洀洀,我跟你嫂子有话说,回头你嫂子再来看你。”颜浧道。

    陆落咳了咳。

    颜浧装作不懂。

    洀洀则觉得很正常,她哥哥一直在她面前说陆落是嫂子,她点头道:“好啊,不过你们说完事,嫂子先别走。吴妈妈给桑叶做了好些衣裳,我要给嫂子看。”

    “好,不走的。”颜浧道,“今天你嫂子陪你玩一天。”

    洀洀很欣喜。

    “你这样称呼我,不太妥当。”陆落低声和颜浧道。

    颜浧耍赖,不接陆落的话。

    “你找我何事?”陆落又问。

    颜浧道:“你跟我来,我东西给你看。”

    他往外书房走去,脚步缓慢,故意等陆落几步;陆落走在他的身后。

    初冬的骄阳稀薄微寒,颜浧的身影高大,影子投在青石小径上。陆落踩在他的影子里,竟然能一步步跟得上他,心头闪过几分涟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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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古玉

    忠武侯府基本上修葺完毕了,处处都是崭新的。荔粉的墙,朱漆的柱,雕梁画栋,虽然不够奢华,却也很精致。

    陆落跟着颜浧,缓步往外头。

    冬日的暖阳缱绻,似一件金灿灿的锦裘,披在身上暖融融的。

    颜浧的外书房在正门的西边,紧挨着院墙,两间偌大的屋子相通,用一座黑漆雕花的大屏风隔断。

    他请陆落往里间走,陆落犹豫了下。

    “这么怕我?”颜浧明白她的隐忧,悄声在她耳边说。

    他呼吸的热气,灼到了她的耳朵。

    陆落心头微怔,往旁边挪了挪。

    “怕啊。”陆落轻叹,老实说,“你这个人没皮没脸的,不会看眼色,使劲往我前凑”

    颜浧觉得他媳妇分析甚是精辟,简直是把他看透了,对他很了解。颜浧心里很高兴,哈哈大笑起来。

    “今天不捉弄你,我说话算数。”颜浧低声笑道,“过来,有好东西给你看。”

    陆落跟着他,进了书房的里间。

    颜浧从书架的上端,拿出一个黑漆匣子。匣子很质朴,没什么花哨的。

    陆落不知道要拿什么,就盯着看,想知道是什么。

    颜浧打开了匣子,里头是七八个古玉,都很小巧,是扇坠儿。有葫芦形、有扇叶形,也有雕花镂空形。

    古玉沾了泥土,仍不掩通透无瑕,都是上等的品种。

    “这这是从地下挖出来的吗?”陆落拿在手里,问颜浧。

    地下挖出来的玉,其实并不怎么值钱。甚是有点受忌讳,但是术士很喜欢。

    一般在墓地中陪葬丰厚器皿的,都是有身份的人物。而大人物的墓地,必然是风水宝地。

    经过风水宝地润养的玉器,陆落再稍微改进些,布阵将里头的阴煞祛除,就是极佳的法器。远胜过普通玉石。

    这种古玉。是可遇不可求的,再稍微润养小半年,带在身上能趋吉避凶。

    “山里挖的。听说那地方在瀑布下面,应该是很好的阴宅。我不知这玉器是否值钱,反正平常人是戴不得的,你应该更加知道它的价值。就拿过来给你。”颜浧道。

    陆落拿起一块,她甚至能隐约感觉到指尖有生气在流转。若是她的罗盘在这里。那罗盘的指针肯定会滴溜溜的转。

    墓地百年的古玉,这是最天然的法器了!

    陆落眼睛发亮,道:“多谢你,真是很好的东西。很难遇到的。我回去再养它几个月,回头送几个给你和洀洀,比一般的护身符强多了。”

    她非常高兴。

    她高兴。颜浧也就很高兴。

    初冬中午的暖阳,温暖绚丽。透过了雕花窗棂,投在陆落的脸上。她的面容白净细腻,眼眸的碎芒滢滢照人,似有层艳光。

    颜浧伸手,轻轻贴着她的面颊。

    陆落低垂着眼帘,假装在看玉器,没有动。于是,颜浧粗粝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怜爱极了。

    颜浧将她手中的玉都夺下来,依旧放在匣子里,将匣子丢到了旁边。

    “唉?”陆落不解。

    “这是送给你的,你拿回去慢慢看。”颜浧道,他转身就将陆落抱了起来。

    陆落双足离了地面,就紧紧抓住了颜浧的肩头。

    颜浧将她抱到了书案上,让她坐着。他欺身而上,将陆落圈固在方寸之间。

    “不是说,不捉弄我吗?”陆落定定看着颜浧,眼神幽静无波。

    她的双手,抵住了颜浧的身子,不让他靠得太近。

    颜浧捉住了她的手。陆落手掌纤柔,手指柔软葱白,指端粉润整齐,颜浧觉得好看极了,就放到了唇边,轻轻吻了吻。

    “我没有捉弄你。”颜浧眼眸深敛,声音低沉了下去,似喁喁私话,莫名就有点沙哑与性感,“我怕你。”

    陆落错愕。

    哪有男人会说自己怕女人?

    “你不肯亲近我,哪怕我亲了你,心里也是空落落的,怕你生气伤心。”颜浧低低诉说,唇却不离开陆落的掌心,“我心里全是害怕”

    他的唇干燥炙热,摩挲着陆落的手掌,眼神有点迷惘。

    陆落心里很恍惚,隐约有什么通过她的掌心,钻到了她的心里,轻轻抓住了她的心,捏得有点紧,于是她透不过来气。

    她的呼吸,添了几分凌乱。

    颜浧口中说着是害怕,眼里却全是情。

    陆落挣扎着下了地,却在挣扎中紧紧贴住了颜浧的身子。

    她低垂了脑袋,想从他身旁钻出去。

    颜浧抵住了她。他的手指修长干燥,指端有老茧,肌肤粗粝,轻轻抬起了陆落的下巴。

    他还是有点紧张,耳尖微红,**也变得粗重,凑在陆落的唇边说:“落儿,我还怕你起了坏心思,不肯跟我过”

    “胡说八道,你根本不怕。”陆落想要转过身子,用力推他。

    她的镇定自若,快要溃不成军了。

    陆落想要逃开,她很不喜欢这种完全无法做主的感觉,她的心、她的情绪好似交给了他,任由他撩拨,不受自己的控制。

    颜浧的身躯像铁杆一样结实,站得特别稳,推不动。

    “我怕的”颜浧凑过来,唇略有略无滑过陆落的面颊,呼吸的热气就在她的唇边。

    “男人说怕女人,没出息!”陆落试图反逃。

    颜浧低笑。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这么没出息,还要整日提心吊胆。”颜浧叹气道,“以后对我好点,行么?”

    陆落心想这是阴谋,这跟哭穷一个道理,他在装可怜。

    这人真没底线,连装可怜都能使出来。堂堂七尺男儿,他怎么拉得下这个脸?

    太没有原则了。

    “行!”陆落被他磨得没了法子,终于松口了。

    颜浧就轻轻吻了下她的眉心。

    他的唇,仍是干燥炙热的,将一个吻落在在陆落的眉心,似盖了个章!

    眉心是一个人精气元神凝聚的地方,拮住了一个人的眉心,就能控制一个人的心神。

    陆落觉得颜浧对她施蛊了,要不然她回去的路上,也不会一直想着他。

    回到家中,陆落将颜浧送给她的玉器,纷纷擦拭干净,将泥土全部抹去。

    初冬的风微凉,桦烛温润的光,照在玉器上,隐约感觉玉器里的气流在流转。

    躺在床上,陆落想了很多事,从头到尾,都是关于颜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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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迅速

    颜浧给陆落的古玉,果然布满了生吉之气和阴煞之气,是极好的法器。。しw0。陆落的罗盘一靠近,指针就疯了似的转。

    陆落自己府上没有适合的地方,就拿到了她师父家里,准备在她师父的后院布阵,将这些古玉润养半年。

    半年之后,那些阴煞之气能被抽空,只剩下生吉之气时,将会是极佳的法器,带着能给人带来正的磁场,容易遇到好运。

    体弱多病的人戴了,也能慢慢恢复健康。

    每个人的四周,都有阴阳二极,在不破坏阴阳和谐的基础上,再佩戴生吉法器,会让人的正磁场变得更加浓烈。

    简单说,这种法器,是一种平安符,效果胜过道行高深道士画的平安符千万倍,可遇不可求。

    “什么东西?”陆落拿着古玉去了师父的院子里,刚一进门,师父就感觉陆落的匣子不同寻常,问道。

    陆落将匣子递上去。

    师父拿出一块古玉,将其对着阳光,仔细观摩。

    陆落透过阳光,隐约瞧见里头暗暗流转的两种气极,一种是生吉之气,一种是阴煞之气,泾渭分明。

    这种泾渭分明的法器,才有润养的价值。

    “这是颜将军送给我的,师父您瞧,这里头布满了生吉之气。”陆落道。

    她的手指,顺着那生吉之气的流向,缓缓滑动,演示给她师父看。

    千衍表情微怔,凝眸沉思了一瞬间,没有说什么。

    石庭则惊讶问:“哪里哪里?”

    陆落指给他看。

    石庭说他看不见。

    “是吗,你不是比我厉害百倍吗?”陆落笑着问石庭。

    石庭梗住。

    千衍咳了咳,打断了陆落对石庭的取笑,慈祥对徒弟道:“这些古玉交给我吧,我替你养着。”

    “那太好了,多谢师父。”陆落笑道,将匣子放到了炕几上。

    师父的阵法。比陆落的高明百倍。他肯替陆落润养这些古玉,效果要比陆落自己润养高明百倍。

    前不久她师父还跟她说,他只是个江湖骗子,不是什么术士。现在又要帮她养玉,前后自我矛盾,陆落却不点破。

    等陆落一走,石庭见千衍表情凝重,就问问千衍:“师祖。小师叔她是开了天眼吗?怎么她能看见法器里的生吉之气?您也能看见,她说得对吗?”

    千衍微微阖眼,掐指算着什么。

    石庭不知师祖的意思,又追问了一句:“师祖,小师叔她是开了天眼吗?”

    “还没有开天眼,只是她的预感比从前敏锐。”千衍道,“天眼岂是那么容易开的?她肯下苦功夫去琢磨,慢慢就能捕捉到生吉之气的流向,落儿到底还是天赋异禀”

    石庭微微颔首,松了口气。

    陆落从千衍府上离开。回到家中也无事,把家务料理了一通之后,又开始读师父给她的那本秘籍《六仪籍志》。

    她已经快读完了。

    这本《六仪籍志》,陆落是每个字都认识,每个字的意思也查明白了,但是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陆落看不懂。

    她前世学玄术的时候,太师父告诉陆落,看不懂的东西先背下来,以后总能在某个瞬间豁然开朗。

    陆落仍用这种方法。把《六仪籍志》弄明白了之后,开始着手去背诵。

    古玉交给师父的第三天,师父派人请陆落。

    “是古玉出现了问题吗?”陆落有点担心,急匆匆去了师父的院子。

    她仓促进门。

    不成想。刚刚进了大门,陆落身上带着的小罗盘,突然指针转动了起来。

    她自己也敏感感觉到一股子生吉之气,布满了屋子。

    师父坐在旁边,静坐喝茶,茶几上摆放着陆落的匣子。

    生吉之气充盈着他。陆落似乎能看到他周身有纯白的光,像活的神仙莅世。

    “你的古玉,看看养得怎样了。”千衍将匣子递给了陆落。

    陆落接过了一看,对着日光,似看不见了阴煞,只剩下生吉之气。陆落拿出了罗盘,测试了几下,发现果然如此。

    她大喜过望。

    “师父,这才两天的功夫,您是怎么养的?”陆落很惊喜,问千衍。

    千衍微笑,答非所问:“上次给你的《六仪籍志》,你读完了吗?”

    陆落颔首。

    “读懂了吗?”

    陆落摇摇头。

    “再用点心。等你读懂了,就会知道更多的术法。这古玉拿回去吧,这可是好东西,比你平日里养一两年的法器贵重千万倍。”千衍道。

    他在告诉陆落这些古玉的价值。

    陆落连忙点头,说她知道了。

    “师父,送给您两只。”陆落从匣子里,挑出她认为最好的两块古玉,递给了千衍。

    千衍心里高兴,表情温和对陆落道:“师父年纪大了,祥瑞也够了,这些东西戴在身上是白费的。你拿去送给小孩子,你们年轻人更有用。”

    陆落很听师父的话,就收了起来。

    拿回家之后,陆落再用自己的大罗盘,一块块测试,果然是没了半分阴煞。

    “师父果然厉害。”陆落心想,“我哪怕只能学到他的一成,也是够用了。”

    这些古玉,不好直接佩戴。

    这个年代的人,不会把玉器挂在脖子上,最普遍的挂在腰上。

    陆落重新去买了三块上佳的玉佩,然后打了穗子,把古玉法器编织在穗子上,坠在玉佩下面。

    “娘,这个给您。”陆落送了一块给她母亲,亲自替母亲系在腰上。

    她仔细跟她母亲说了古玉的用处。

    “这么贵重啊?”闻氏小心翼翼的捧着,叮嘱风烟她们,以后要谨慎,晚上放的时候别磕破了。

    而后,陆落又做了两块,同样将古玉编在穗子里,穗子坠在玉佩下面,送给了颜浧和洀洀。

    “这就是上次你给我的古玉,我自己养了几天。”陆落告诉颜浧,“你若是不戴也无所谓,洀洀最好戴着。她是体弱的女孩子,法器能保她平安。”

    “不是说要养半年吗?”颜浧笑问。

    陆落没有仔细解释,道:“我得了机缘,所以很快就养好了。你放心,我不是那随意的人,古玉没有问题。”

    “我还不放心你吗?”颜浧道。

    陆落送完了东西,准备离开,正巧碰到了方家三夫人,带着方盈侨和方盈伶姊妹俩,过府来看望洀洀,顺便送请柬。

    方家有喜事了。

    遇着陆落,方家三夫人甚是惊喜:“我还准备回头去你府上,可巧就遇到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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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吃醋 (月票1590+)

    方尚书府上添了孙子。《

    颜浧的二表兄,就是三夫人的儿子,房里添了长孙。

    方家的孙儿辈都是女孩子,直到二少奶奶诞下麟儿,才算有了长孙。

    老夫人高兴极了。

    明天是孩子的洗三礼,方家要大办。

    方家想请颜家的老夫人和诸位夫人去热闹,因为颜浧的母亲已经去世了,要请颜家老夫人,自然就不能派个管事妈妈来随便说一声,务必要三夫人亲自登门,以显敬重。

    所以,方家三夫人就带着孩子们来了。

    方家这两位姑娘,不知是想出门,还是想见颜浧,也跟着来了。

    三夫人先去颜家老夫人跟前请安,老夫人和诸位夫人、奶奶们也答应明日去捧场,方家三夫人这才离开,顺便过来看洀洀。

    不成想,竟然遇到了陆落。

    “五娘,你可没回我们的请帖。”三夫人心情明媚,也不会计较小事,好心好意提醒陆落。

    “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派人送了回帖,估计您出门的当前,还没有送到。”陆落笑道。

    方家这么大的喜事,陆落和闻氏肯定要去。旁的不说,洗三礼是要送的。

    “那是我错过了。”三夫人不介意,笑着道。

    而后,她们去看了洀洀。

    洀洀待人亲切,她看谁都很好,跟方盈侨和方盈伶关系也不错。

    “嫂子给我的玉佩!”洀洀很谨慎把陆落送给她的玉佩挂在腰上,然后给表姐们看,颇有几分炫耀之意。

    “不是什么名贵的玉。”方盈侨悄声嘀咕。

    洀洀就拉下了脸。

    陆落略微坐了坐,起身离开,颜浧下午要进宫去授课,所以跟陆落一起出门,顺便送她回府。

    “落落,我昨晚做了个梦。”回程的马车上,颜浧悄声对陆落道,他的声音里有点疑惑。浓郁的眉头紧拧。

    “什么梦?”

    “我梦到了你。”颜浧道。

    陆落以为他又在调|情,于是面无表情的哦了声,没有接下句话。

    她这是误会了颜浧,颜浧是真的梦到了她。

    那是一处很高的殿。玉砌台阶高远,大理石的丹墀,光可鉴物。陆落穿着玄绛二色的宽袖长袍,纤长婀娜,步履聘婷;她梳着云鬟。却没有任何的配饰,简单又肃穆。

    浓密乌黑的头发,嫩白精致的面容,没了现在的婴儿肥,下颌尖尖的,陆落看上去更年长成熟。

    她立在那里,居高临下,神采飞扬,眉梢叠锦,四周的风鼓动她的衣袂。流转着华采,庄严又美艳,令人心生景仰与敬畏。

    颜浧缓缓走近她,听到她说:“师兄!”

    陆落那套衣裳,颜浧觉得眼熟,梦醒之后他想了很久,可不就是祭祀的时候,国师穿的朝服吗?

    难道陆落以后要做国师?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颜浧从未想过陆落以后要做国师,怎么会梦到这种情景?不过。陆落的朝服,又不太像国师,倒像是跟在国师身边的钦天监主事。

    颜浧只参加过一次朝祭,而且是十年前。所以印象很模糊。

    他把自己的梦,告诉了陆落。

    “历来钦天监不进女子,更不可能让女人做国师的,祭祀的时候女子都要回避。”陆落笑道,“你的梦甚是奇怪。”

    颜浧也觉得。

    “这倒也是。不过,你比钦天监的人厉害。”颜浧赞同陆落的话。又觉得陆落太妄自菲薄了。

    颜浧遇到过的术士里,除了那个柏兮,就是陆落最厉害了。

    陆落低笑。

    后来颜浧想了想,上次重阳节他和陆落去登山,陆落没睡好觉,又因爬山太累,被暖暖的阳光一照就撑不住,依靠着颜浧睡熟了,说了几句模糊的梦话。

    她那句师兄,颜浧记住了。

    颜浧这个梦,大概就是因此而起,他连陆落说句梦话都吃醋,所以有了这么个乱七八糟的梦境。

    而后,颜浧就丢开了念头。

    陆落也没有深想,梦都是荒诞无稽的。况且,陆落也不想进钦天监,她宁愿四处游历,赚些钱财,也不想去受约束。

    对陆落来说,钱和自由比较重要。

    方家孩子的洗三,闻氏准备了一份普通的添盆礼。

    从前洗三的添盆礼,都是放几个银锞子,或者钱币,如今是越发豪绰了,没有两只金镯子,是打不过去的。

    孩子洗三的添盆礼,重头在孩子的舅母和外祖母,其他人不好越过的,所以礼物太重了反而不恰当,中规中矩的两只八分重的金脚镯,就很妥当了。

    “咱们早点过去。”闻氏对陆落道。

    陆落同意。

    于是她们母女用过了早膳,更衣梳妆,就准备出门。

    陆落今天穿了件淡绿色卷草纹褙子,月白色澜裙,梳了两个发髻,带着两把珍珠梳篦。珠光莹润,映衬着她冰雪般娇嫩的容颜,似一支亭亭玉立的荷。

    闻氏细看走过来的女儿,惊觉陆落长大了,抬腕凝眸间,已经有了娇媚的风韵,不再是那个娇憨可爱的小姑娘。

    陆落的脸,最近消瘦了很多,婴儿肥渐渐下去了,露出了纤柔尖细的下颌,就多了份美艳。

    “怎么了?”陆落见她母亲盯着她,就低头看看哪里不妥。

    “你现在越发像我年轻的时候了”闻氏感叹道。

    陆落不免笑起来。闻氏至今仍是美人,年轻的时候颇为惊艳,陆落是比不上她的。

    陆其钧的基因,拖了陆落的后腿。

    她们母女到了方家,直接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的跟前,已经来了好几位客人,陆落和闻氏也是行礼之后,彼此坐下。

    “五娘瘦了。”方老夫人心疼说,“是没好好吃饭吗?”

    “酷夏刚过,孩子们都要瘦一些。”闻氏笑着接话。

    方老夫人深以为然,点头道:“还是要补一补的。”

    他们正说着,小丫鬟进来道:“老夫人,钟侍郎的夫人来了。”

    方老夫人一愣,似乎很吃惊。

    旁边的大夫人也微讶。

    “她怎么来了呢?”老夫人嘀咕一句,让身边管事的大丫鬟,去请了钟夫人进来。

    陆落不知道谁是钟夫人,就不经意往门口扫了眼。

    片刻,一个五旬的妇人,手里牵了个六七岁的男孩子,进来给老夫人请安。

    陆落留意到,在座的宾客,都在打量钟夫人牵着的男孩子,眼神有点奇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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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芳华介绍:
他带着三百名亲信返程,却被奇门阵法困在一处深山老林,七天七夜走不出去,身边的人不停死亡,人心惶惶。
一个骑着骡子的少女,闯入阵中,轻松将阵法破除,救了他和他下属的性命。
他望着少女娇嫩的脸,懊恼的说:“怎么我的姻缘来得这样早?她看上去不满十五岁,要娶她还得等几年啊。”
“您都二十五了,这会子才开窍,特么的这姻缘到底哪里早了?”
总之就是一个古代大龄将军,自以为是因为保家卫国耽误了姻缘,其实是情志晚开。偶遇某个擅长玄学的少女,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一根筋走上了追妻、宠妻的忠犬之路。
盛世芳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世芳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世芳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