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楚都郢
在有血气护体的情况下，鲲鹏飞行的速度又提升了数个档次，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便从临淄赶到了楚王都郢。
郢是一个地名，但不限于一地，在春秋战国历史上，楚国曾经数次迁都，每一任国都所在的地方都被称为郢。
如今楚王名为负刍，乃是杀死了哀王上位，其在潜邸之时，便聚揽门客无数，其中不乏有超凡境的强者。
哀王继位不过两个多月，便被楚王负刍的门客所杀。
这是楚歌从悬镜司中寻得的资料。
上面对于楚王的记载并不详细，这是因为洛邑所在的地方距离楚国很远，二者并不相接壤，所以悬镜司并未在这里发展太多势力。
不过从这短短几句的记载中，楚歌可以分析出现任楚王的性格。
能够以这等手段上位的王孙贵族，定然不是一个善于之辈。
比起无为而治的齐王，楚王显然不是一个可以忽略的对象。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多半是枭雄二字比较贴切，在悬镜司的记载之中，这位楚王隐忍十年，方才一举发难，夺得大位。
当鲲鹏高度开始降低的时候，下方平静的楚都开始起了一阵骚乱，但是守城的军队并没有展开袭击，而是守卫在原地。
这种不同寻常的举动让楚歌知晓自身的身份暴露了。
如今他打算合纵六国的消息早在魏国的时候便扩散开来，六国的贵族只要不是眼瞎耳聋之辈，恐怕早就得到了消息。
鲲鹏的身躯缓缓降落，很快城中便有一位玄色袍服的老者从城中飞起，升到与楚歌平齐的高度，而后朗声说道：“大周相国不远万里来我楚地，甚是辛苦，大王早已备好车马宴会，为相国大人接风洗尘。”
说着便躬身一请。
“有劳前辈了”，楚歌神色温和，他第一眼便看出眼前这位是一位超凡强者，修为深不可测，不知道到底是位列几品的强者。
但是能派出这么一位强者出来相迎，足以证明楚王对于他们一行人的重视。
降落到街道上后，道路两侧已经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不得不说，鲲鹏所引起的动静太大了，这种层次的大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类的世界之中。
自从上古人王与妖族签订了协议，划分了两族的地盘之后，人与妖之间便极少来往。
这种关系是自上古传承下来的，两族经过长达千年的大战，方才决定了人族作为主角的地位。
楚歌等人被迎进了一处府邸之中。
这处府邸乃是王府改建而成，五进的大宅院，坐落在王宫周围，里面有上百名奴仆与侍女，专门为了招待贵客。
这才刚刚落脚，楚歌便问起了如何面见大王。
这位玄服的老者并未给出答复，毕竟一国之君不是想见就能见的，需要经过一系列的安排。
另一方面，楚歌此行前来的目的早已是众人皆知，合纵六国之策对于楚国的利弊还需要经过朝堂的探讨。
每到一地，楚乔和小白必定要品尝当地的美食。
毕竟楚乔当初来洛邑的原因之一便是想要见识一下人类的世界，其中美食是不可缺少的方面。
王府之中设有专门的厨房，里面的厨师都荆楚之地有名的大厨，在得了楚歌的吩咐之后，便开始做了起来。
不多时，便有绿衣的侍女捧着白色的瓷碗小步走上前来。
即使是服侍的侍女，姿色也大多不差，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美女。
比如说这位捧碗的侍女，鹅蛋脸，腰肢纤细，带着荆楚之地美女特有的温柔和娴静，颇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这不禁让楚歌想起了一句俗语：楚王好细腰。
相比于北方的女子，楚地的女子多带有江南特有的风情，皮肤白暂，身材纤细，有一种弱柳扶风之感。
当地人的审美也多是以瘦为美，腰肢细到不堪一握，这才是被人追捧的美。
但是在楚歌看来，无论北方的女子还是南方的女子，都有其独特的美，不能说哪一种盖过另一种。
白色的瓷碗内，有精心揉制的鱼圆，这鱼圆以去刺的鱼肉多番摔打而成，入口十分有嚼劲，而且汁水鲜美，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楚歌不禁食指大动，一连吃数个。
旁边的小白狐早就忍耐不住了，它人立而起，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楚歌，连声催促要鱼圆吃。
楚歌伸出筷子夹了一个扔进小白的嘴里，然后又捞出数个放在一旁的盘子中，方便它用爪子捧着吃。
接下来上的是一钵鲜醇香美的鱼汤，汤色浓白，其中还有些许葱花点缀，这汤乃是用鲫鱼精心熬制而成，味道十分鲜美，即使没有放太多调料，仅仅是去了荤腥，也是十分好喝。
在楚地奉行的是三无不成席，即无汤不成席、无鱼不成席、无圆不成席，这鱼汤、鱼肉。鱼圆便是楚地风味的特色美食。
毕竟楚国地域广阔，占据了后世的鱼米之乡，即使现在开发并不完全，但是各种稻米、鱼产依旧十分丰厚。
在来的路上，楚歌就已经看出了楚地与其他地方明显的不同。
相比于中原地区一望无际的平原，楚地水网密布，湖泊很多，素有千湖之国的美称，所以便于鱼类的捕捞与养殖。
在北方，多是是禽类为肉食，而到了南方，便是鱼类的水产，两地之间的民俗风情可谓是截然不同。
宴席如流水，王府的厨房内，各色菜肴一道又一道地端了上来，还有数坛窖藏的美酒，这一顿饭竟然吃到了日头西落，方才结束。
其中大部分的饭菜都进了楚乔的肚子，她的本体乃是鲲鹏，吃再多东西也不会感到饱胀。
只是像她这样的神兽血脉，除了幼生时期需要猎食，其余时候便很少依赖食物作为能量来源。
餐风饮露，对于妖族来说并不困难，北地乃是极寒之地，千里无人烟，很少有可供食用的东西，不过一旦踏上了修行之路，便可以用天地灵气代替饭食。
第二百五十七章 项燕
酒足饭饱之后，方才有客人前来访问。
至于为什么时间掐得这么准确，那就要问这些府中的下人了。
他们即是仆人，也是眼线，楚歌等人的一举一动都要汇报上去。
这位前来的客人身份不凡，乃是楚国的武信君，一位超凡境的强者——项梁。
这位在原本的历史上名声不小，代表楚地贵族起兵反秦，成为一路诸侯之一。
可惜最后的结果并不怎么样。
在楚地，除却王室之外，第一大望族非项氏一族莫属。
其族中强者辈出，有身为楚国大将的项燕，有武信君项梁，还有时任左伊的项伯。
左伊，意为左丞相，地位仅在令伊之下，是楚国朝堂的二号人物。
这么一个大家族，有文有武，武至大将，文至令伊，族中还有超凡强者坐镇。
这样一股力量，就算是楚王也要忌惮几分。
在项氏一族的下一代中，更是有项庄这样的楚地第一剑客。
就是那位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项庄。
至于另一位，则是更有名了。
正是西楚霸王项羽。
力拔山兮气盖世，这句话正是形容项羽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项氏一族与周王室关系密切，其实为诸侯国项国后代，姬姓，项氏，意思是说他们其实是周王室的一支。
虽然现在双方之间的感情没有以前那么深了，但是现在洛邑有难，这些项氏族人同样是一股可以依靠的力量。
项梁年约三十有五，在超凡强者中，这已经太过于年轻了，即使悬镜司也极为关注这个彗星般崛起的天才人物。
在他破入超凡的那天，楚王大喜，当即加封其为武信君，成为一军之主。
项梁此行前来的目的很明确，请楚歌前往府上一行。
这着实是件意外的事情，项氏一族世代将门，树大根深，在楚歌的想法之中，应该是他上门拜访才是。
简单寒暄过后，项梁开门见山地提出了他的请求。
“相国大人，一应车马俱在门外，还请上门一谈”，项梁虽然是武将，但是谈吐不凡，毕竟是大族出身，族内的教育水平并非寻常百姓人家能够相比。
楚歌沉吟几分，便答应下来。
不管早晚，这项家都是要去上一趟的，晚去不如早去，再说错过了这次，对方未必还愿意招待。
刚走出门外，楚歌便看到了一位高冠儒袍的士子，约么二十来岁上下，恭敬立在道路两侧，见到楚歌后，便轻轻点头示意。
“郑先生？”楚歌路过的时候低声问道。
“相国大人，替我向荀师问好”，这位年轻士子回道。
楚歌心下了然，项梁亲自上门拜访，多半是有人在其中推动。
虽然不知道项家找他什么事情，但是必然是与抗秦有关。
毕竟楚歌此行的目的便是合纵六国，除了这件事外，两者之间再也没有交集。
车马粼粼前行，很快便到了一处高门大户面前。
门前有一块牌匾，上书几个鎏金大字——大将军府。
这便是楚国大将军项燕所在的府邸，门前有数十位披甲军士守卫，梁柱之间隐现诸多符文，连脚下的土地中都隐隐有灵力波动传来。
这片府邸戒备极其森严，甚至楚歌还能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项家不愧是世家大族，族中的底蕴不可小觑，几乎每一代皆有超凡强者出现，所以项族从未衰落。
楚歌刚刚跨过正门，便看见一位年约五十的中年男人，此人面带威严，腰间仗剑，身披软甲，身躯高大强健，看起来像是一尊门神。
在他两侧还站在许多家眷和妇孺，皆是项氏一族的族人。
“楚相国驾临，本将军有失远迎，还望相国恕罪”，为首的中年男子拱手客气道。
“项将军乃是一国栋梁，地位尊贵，岂有出门迎客的道理？”楚歌同样行礼回应。
项燕接着哈哈一笑，给人一种豪爽的感觉，他大手一挥，上前引路。
正堂内，项燕亲自拂尘请楚歌落座，神色热络，仿佛多年的老友一般。
但是楚歌并未直接表明来意，而是喝着侍女上的好茶，在一旁与项家人聊天。
尤其是着重打听了其中有没有一名叫做项籍的少年。
在得到回复称这位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半大小子后，楚歌顿时失去了兴趣。
在他心目中的印象，西楚霸王项羽应该是一位顶天立地的悲情英雄，但要是说这位英雄现在还在穿开档裤，那就未免太煞风景了。
虽然人人都有年少的时期，但楚歌为了保留心中的那一抹美好的印象，果断拒绝了项家主母请项籍上来一见的想法。
茶水一杯接一杯喝着，楚歌只是谈天说地，并没有提及此行前来的差事。
项家既然有事找他，定然会有忍不住的时候。
果然在喝了几杯茶水过后，项燕使了一个眼色，顿时项夫人便识趣的带下人出去了。
偌大的客堂内只剩下楚歌与项燕两个人。
“楚相国，有些话人多眼杂，并不方便传出去，所以采取了这种举动”，项燕解释道。
“无妨，项将军有话直说即可”，楚歌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他知道正菜到了。
“我项家在楚世代为将门，地位不低，所以与宗室也有许多联系，到现在都未中断”，项燕开口道：“其中有一些宗室血脉流落国外，但是依旧有为楚地效力之心。”
“这是一件好事”，楚歌点头应道，没有表明态度。
“其中有一位在秦国身居高位，乃是秦王嬴政的身边人，他前些日子给我带来了些消息”，项燕停顿了几分，接着说道：“此人乃是昌平君，现任秦国相邦。”
昌平君...听到这个名字，楚歌心中明白了为什么项燕说话吞吞吐吐的了。
昌平君，是楚幽王和楚哀王的弟弟。
其中楚哀王便是被现任楚王所杀。
这种宗室之间的关系复杂，其中还涉及到了王位之争，更是讳莫如深。
毕竟前任楚王虽然对外宣称是不慎失足而死，但是真实的情况各个世家大族都很清楚。
这也使得昌平君成了一个不能提及的名字。
第二百五十八章 地图
“昌平君据有高义，当是我辈楷模，报国之心让人钦慕”，楚歌对着昌平君大唱赞词，貌似追捧，其实是传达出了一个意思，对于项家私通昌平君这件事，他是表示支持的。
楚哀王死后，按照继承的规则，这位流亡国外的昌平君比起现任楚王还要有资格继承大位。
若是能够得到项氏一族的支持，日后重登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这件事情十分敏感，即使是以项燕的城府，也需要先行试探。
另一个让人放心的点则是因为楚歌是外人，与楚国朝堂联系并不深入，所以站在局外人的立场上，更容易让人相信。
“既然楚相国如此开明，本将军就开门见山了”，项燕正色道：“前些日子，昌平君遣人送来一副地图，上面标明秦灭楚之心早已昭然若揭，有秦将李信，号称二十万即可灭我楚地，等到拿下韩魏周之后，下一步便是挥师东进。”
“真有此事？”楚歌惊疑，这种机密应该已经是秦国的最高机密了，连悬镜司都拿不到，没想到昌平君竟然清楚此中内幕。
毕竟对方是秦国的相邦，是嬴政身边的近人。
如果以权势而论，在整个朝中能够排的上前三。
“唇亡齿寒的道理，本将军还是懂的”，项燕说道，“只是朝中有小人作梗，令伊昭景与秦国公族世代交好，因此十分顽固地反对与秦国决裂，试图将两国之间的关系维持下去。”
“目光短浅之徒，看不清当前的形势，如今秦国势大，已经占据有半壁江山，其他诸侯国加起来能够抗衡秦国也未可知”，楚歌冷哼道。
秦国六世明君，代代励精图治，如今秦国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一个鼎盛时期。
内有圣人坐镇，有神器镇国，还有六十万精锐军队，加上兵家的秘法，这是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
秦国灭韩，连三分之一的力量都没有拿出来，仅仅是圣人白起率领麾下兵团，便将新郑一战而克。
这其中的力量差距，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
“我府中幕僚也是有相同的看法，认为如今的秦国，已经有一统天下之势，到时候楚国定然不能苟存，唯有主动出击，合纵各国方是出路”，项燕虽然是个武夫，但是熟读兵法，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所以能够看出这点来。
“不知道将军有何教我？”楚歌直接开口问道。
项燕将他叫来，必定是有事需要楚歌去做。
“相国稍安勿燥”，项燕拍了拍手掌，便有下人从屋外走来，双手还捧着一方卷轴。
楚歌接过来放在长桌上，随着卷轴的打开，一副详细的地图便显现出来。
这是秦楚两国交界的地带，上面山川河流还有城市村庄一应俱全，是专门用于军事的地图。
在现在这个时间，详细的地图是机密之中的机密，是事关国家安危的东西。
一般人手中根本没有如此详尽的地图，唯有领军的大将还有王宫宝库有这等图纸，是专门用来进行军事指挥。
哪怕放在后世，详细的地图也是军事机密。
平常所用的电子地图，都有数百米乃至上千米的误差，就是为了规避精确打击。
“将军此举...”楚歌已经猜到了什么。
“没错，有劳楚相国明日将此图进献给大王，以揭发秦国的狼子野心”，项燕说道：“久闻大周悬镜司威名，能够拿到这样一幅地图，想必是很合理的事情。”
这句话已经透露出来了很多信息，像楚歌这样的人，肯定已经进入了各方势力的眼中，他过往的经历早已不是秘密，包括他是悬镜司出身这件事。
而且借用楚歌之手，不但能够达到目的，而且将自己与昌平君之间的联系隐瞒下来。
毕竟局势转变太快，在楚哀王在位的时候，昌平君乃是炙手可热的红人，如今政局变幻太快，昨日的王公贵族如今已经成了一个不能提及的名字。
“项将军爱国之心，楚某深有感触，这件事便包在我身上”，楚歌伸手卷起地图，应承道。
这是一件两利的好事，没有拒绝的道理。
若是说谁最关心楚国的安危，那非项氏一族莫属。
即使在楚亡了十几年后，依然第一个拉起反抗的大旗，想要重立楚国。
事实上，当年秦末之中的起义军，多半是六国旧贵族，项羽定鼎关中后，分封的也是六国贵族。
这些世家大族的力量十分强大，甚至已经能够不依赖王权而存在，即使国家灭亡，依旧能够一呼百应。
“相国年纪虽轻，却深明大义”，项燕深施一礼，然后命人准备歌舞。
这算是贵族的寻常娱乐活动了，像将军府这样的宅邸，常年蓄养歌姬，随时可以用来招待客人。
楚歌收下了地图之后，便安然观赏歌舞。
其间还有酒水美食送上，但是楚歌早就酒足饭饱，没有心思取用。
合纵六国之事，现在早已风传各国贵族之中，不仅仅是秦国知道了此事，其他国家朝堂之上的大臣们也已经得知了此事。
所以在楚歌落脚的第一天，项燕便主动找上门来。
这个消息的传开，给楚歌带来了正反两面的影响。
其一便是秦国的截杀，有公子扶苏持镇国至宝亲自出手，想要将楚歌留在齐地，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
只要他这个主事之人出了意外，大周合纵的计划定然会受到严重影响。
但是这个消息的公开，却使得六国的反秦力量的能够联合在一起。
比如说楚国内部的项氏一族，向来忌惮秦国已久，他们家族累世将门，在边境与秦军有过数度的交锋，对于这个大敌的实力十分清楚。
所以在反秦这件事上，项氏一族是天然的盟友，而且作为楚地的大族，他们能够带来切实的帮助。
比如说昌平君暗中送来的图纸，这种军事用的图纸并不是寻常人能够搞到的。
荆轲献图，献的就是地图，而是凭借这件礼物能够面见秦王，这已经表明了它的分量。
第二百五十九章 少年霸王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鲲鹏这样的坐骑，可以凭借血脉传承之中的记忆自带导航，想要去哪里皆可去得。
即使是超凡境的强者，也有迷路的困扰，若不是沿着修建的官路前行，而是随便借着太阳的方向辨别方位，而后出发，那样即使是偏差上一分两分，也会距离目的地偏差上上百公里。
若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行军打仗的过程中，那简直是一场灾难。
比如说秦军突袭新郑，哪怕晚上一天两天的功夫，等待白起的将会是几十万勤王之师，想要轻易攻克新郑，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了地图之后，行军打仗就方便了许多，兵贵神速，想要去哪里，朝发可以夕至，这其中的差别很大。
而项燕给予楚歌的地图之中，不仅有楚国边界的详细地图，还有秦国的部分地图，这两相印证之下，足以辨别地图的真伪。
不是随便一个伪造的地图就能够蒙混过关，楚歌想要挑起楚王的警惕之心，必须要真实的资料。
项燕在安排完歌舞之后，又命人上前表演剑舞。
项氏一族的剑舞十分出名，族中高手辈出，皆是以剑修出名，剑术精妙异常。
正在剑舞表演期间，庭院外忽然跑进来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圆嘟嘟的胖脸十分可爱，四肢短小，但却隐隐有肌肉显露，但是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个孩子竟然生有重瞳。
重瞳，这种异象被认为是古代圣人才有的东西，仓颉、虞舜、重耳、项羽等等。
仓颉是黄帝时代的造字圣人；虞舜是禅让的圣人，孝顺的圣人，三皇五帝之一；晋文公重耳是春秋五霸之一。
而最后的项羽则是旷古绝今的西楚霸王。
在看到那一双重瞳的瞬间，楚歌已经明白了这个孩童的身份。
正是将来灭亡秦朝，杀死秦王赢子婴，分封六国贵族的项羽。
不过他现在还是一个孩童，在母亲的授意下，跑到了正堂之内，好奇地打量着楚歌。
“这是吾孙项籍，生性顽劣，不知礼数，如此这般冲撞了相国”，项燕连忙解释道，虽然他是这般说，但是话语之中并没有歉意。
“无妨，我看这孩子生来重瞳，这可是古代圣人才有异象。”楚歌盯着少年项羽仔细打量道。
“区区流言，当不得真”，项燕招手说道：“还不上前拜见楚相国。”
这位少年霸王十分机灵，在听到项燕的召唤，当即上前恭敬拜了一礼。
但是楚歌并未接受，而是指尖轻弹出一道劲风。
以他如今的修为，可谓是无限逼近超凡境界，即使是随手一道的劲风，也不是寻常六品能够轻松接下的。
但是项羽才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竟然翻身一躲，避过了楚歌攻击，身形灵活地像是一只猿猴一般。
一旁的项燕只是抚须而笑，并未阻止。
这里毕竟是项氏一族的地盘，就算是楚歌发疯，也不敢在这里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见到项羽避过了自己的随手一击，楚歌神色惊奇，屈指又弹出两道劲风。
这两道劲风一左一右，去势甚急，完全封锁了对方的闪避路线。
看到这种情况，少年项羽脸上并未有慌乱之色，他脚下稳扎马步，吐气开声，一拳便是迎了上去。
接连两道沉闷的声响传出，楚歌随手两击竟然被一名六七岁的少年轰散了，这可是许多中三品强者都做不到的事情。
如此强横的实力，已经不能仅仅用修为来解释了，只能说这孩子天赋异禀，有神力在身。
毕竟七八岁的孩童，身体还未长成，即使强行修炼武道，也难以有太大的进展，若是用天赋来解释，倒是能够行得通。
“项籍这孩子，五岁的时候便能举起千斤重鼎，天赋还算过的去”，项燕嘴角露出掩饰不住的笑容，显然极为满意。
楚歌也同样感到震撼，千斤之力，仅仅是身躯自然长成的天赋，便相当于七八品的武修，不愧是天生奇才。
若是稍加修炼，恐怕随随便便便能赶超许多人一辈子的修行成果。
这便是超凡世界的不公平之处，天生的天赋太过于重要，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划开了巨大的鸿沟，哪怕后天再怎么奋力追赶，也很难追上。
因为这个世界上是有真正的血脉传承，楚歌十分怀疑项氏一族是有某种妖族或者是神魔血脉，就像魔神蚩尤那样，要说寻常人族能够有如此天生神力，实在是一件少见的事情。
“相国以为项籍这孩子如何？”项燕问道，语气中的自豪掩盖不住。
“天生奇才，万中无一”，楚歌不吝啬溢美之词，严格来说这也不是表扬，而是据实说话。
西楚霸王，史上以霸王为名的，千古只有项羽一人，威猛无双。
“听说相国年纪轻轻，便已经有超凡之境的修为，可谓是不出世的天才，吾孙项籍早就仰慕已久，想要拜在相国门下，你看..”，项燕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试探道。
毕竟楚歌太年轻了，他本身才刚刚及冠，完全不用担心收徒的事情。
但是项燕此举有两个用意。
其一是为了拉拢楚歌，加深两家之间的关系，有了师徒名分在，那也算是某种程度的一家人了。
其二便是给楚歌一个理由常留大将军府，毕竟楚歌是外臣，而项燕身为楚国的大将军，自然不能毫无理由地邀请楚歌时常走动，但若是有个徒弟在的话，以教导为名，便可经常请他过来议事。
“这孩子我就收下了”，楚歌慎重点头道，虽然有很多的外因，但是对于收徒这件事，他是很认真的。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共收了两个徒弟，第一个便是红莲公主，以玩笑的语气开头，但是楚歌却是当真了，即使在新郑城破的时候，也给红莲安排好了退路，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第二个便是项籍，其中有少年霸王的影响在内，还有项羽本身的天资出众，最后一点则是为了加强与项家的联系。
合纵六国，是楚歌此行的主要目的，而项氏一族是十分有力的臂助。
第二百六十章 九重山
见到楚歌点头，项燕不禁大喜，连忙命人准备好了拜师礼，一应流程一概不缺。
相比于红莲，项籍这孩子的拜师要严肃许多，先是三跪九叩，而后奉上了拜师礼。
这份拜师礼不可谓不重，除却六礼之外，仅是银票便有千两，其中还有许多珠宝玉器。
楚歌收下之后，便是对项籍交代两句，他本身便是依靠自身修行摸索，只是叮嘱他修行要用心。
等到拜师礼节结束，天色已晚，项燕连忙安排车马送楚歌回到使馆之中，并且约定明日的教导之事。
回到使馆内，楚乔带着小白出去逛了逛郢都，还没有回来，只有下人们在打扫宅院。
这处王府平时只用于招待贵客，一年到头没有多少日子有人入住，但是府邸仍然需要很多人打理，不然东西就会老旧得很快。
楚歌来到后，当即有侍女上前想要服侍他更衣沐浴，不过楚歌拒绝了这件事，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他不想别人连他身上有几颗痣都搞得门清。
这些侍女不仅是下人，更是眼线，平日里也是训练有素，即使楚歌非要服侍不可，也不会选用这些被有意安排的人。
热水洗去了一天的风尘，楚歌从芥子之中换了一套新的衣服，坐在客堂之内思索。
今日项燕说的不多，主要是提到了令伊昭景。
令伊，即是丞相意思，在楚国内地位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且事情不仅仅是这么简单，现在不兴科举取仕，这些能够做到丞相高位的人，背后都有一个强大的家族支撑。
就像是项燕背后的项氏一族，世代将门，传承可以追溯到项国。
昭景同样如此，其身后的昭族，是楚国有名的望族。
在楚国内部，公族，也就是王室，实力最强。
其次便是项族、昭族这些世家大族。
而且从项燕所说的话来看，他们一直与昌平君有所联系，这多半意味着项族与现任的楚王并不算熟悉。
毕竟昌平君一脉虽然也是宗室，但是与楚王负刍有杀兄之仇，平素里来并无联系。
他们唯一的共通之处便是保证楚国的利益。
春秋战国之时，战乱频繁，时常有诸侯国被灭。
项族原先便是项国的王族，后来被鲁国所灭，鲁国又被楚国所灭，所以项族便效忠于楚王室。
正在楚歌出神思考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是楚乔带着小白回来了。
小白狐身姿敏捷，一下子便从楚乔的头顶跳到了楚歌的肩膀上，它举着爪子，说起了在郢都的见闻。
本来使馆内有官员想要安排人随行，但是被楚乔拒绝了，一人一狐沿着郢都的大街小巷走着，见到喜欢吃的、喜欢看的便掏钱买下。
之前楚歌刚刚收到了大周朝廷发给他的卖盐利润，现在正是囊中丰厚的时候，即使楚乔一天花出去上百两银子，感觉也和毛毛雨差不多。
除却楚歌的腰带外，他这个妹妹身上也是携带有芥子一类的宝物，如今里面放满了吃食、稀罕的物什。
本来像鲲鹏这样的大妖就有储蓄食物的做法，用以应对漫长的沉睡。
楚乔本身的血脉修炼便是依靠沉睡来修行，一次沉眠之后修为便会增长一大截。
现在来到了人类世界，楚乔更是发挥出了她这种深藏在血脉之中的天性，每到一地都有巨大的开销。
比如说瓜果点心，一买便是数十两银子，存放在芥子之中。
楚歌虽然从来没见过楚乔的芥子到底有多大，但是想来是极为宽广。
这么多东西扔进去，连半点响声都听不见，从来没听过楚乔担忧过空间不够用的问题。
毕竟是大妖传承，这么长时间下来，累积有许多宝物也不稀奇，也就是北地不通金银，不然楚乔也不必天天找他要银子。
在楚都游逛了一整天，楚乔也有些困了，打着哈欠，提着小白便要上楼。
这一人一狐向来是睡在一起的，从楚家的那个宅院开始，便在一块。
早有侍女准备了热水，这些南方女子做事极为细致，注重细节，比起北方的粗放有不同的风格。
楚歌同样上了楼，推开了卧室的房门，这里面早就收拾整洁，床褥之类的都是崭新的。十分干净。
上了床，楚歌盘坐，开始修行。
他现在的人王拳功法已经到了一个瓶颈，在秦国的伏杀之中，楚歌打开了第三重的最后一处神窍。
如今九重神窍尽皆洞开，是时候修行新一式的拳法了。
人王拳的第一式是镇山河，是一门血气应用之法，使得楚歌即使没有迈入中三品的门槛，依旧能够自主激发血气，使他的实力有了飞速增长。
第二式万物生，是一门借助天地之力的功法，可连接万物，化用万物之力为己用。在轩辕之丘中，这式万物生给了他极大的帮助，使得楚歌能够顺利拿到黄帝轩辕氏留下来的传承。
第三式则是一门极为难学的武道技巧，名曰九重山。
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叠劲的技巧，但是所叠加的不仅有本身的力道，还有血气，使得短时间内能够爆发出来的战力猛增。
山有九重，一重更比一重高，这门技法修行到极致，甚至可以爆发出原本的九倍力道。
人王这门拳法，最注重的便是爆发，而不是细水长流的战斗。
毕竟楚歌这一路走来，所面对的敌人几乎都是在境界上高于他的，之所以能够有一战之力，靠的便是这种种招式爆发出远远高于本身的力量。
除却九重山外，人王拳第三重圆满以后，楚歌的双拳之上又获得了一种新的属性——破法。
破法，意为一拳破万法，这里的法指的是神通，是术法，尤其克制道家的修士。
人王拳这门拳法来历极其不简单，楚歌甚至感觉到一丝类似于道经的影子，都是有种超脱世间修炼体系的感觉。
破邪、破法，这种属性本不应存在，就像是独孤九剑，破剑式、破刀式、破气式...等等，要破尽世间万法。
第二百六十一章 破法
这种境界实在是高屋建瓴，像是独孤九剑一般破尽天下兵器，便已是无敌，而人王拳也是走的这条路子，要破尽世间的修炼手段，不管对手是什么体系，终究位居于这门拳法之下。
越是修行人王拳，楚歌越是感觉到了其中深意，他开始怀疑这门拳法的来历，并非是众所周知的那样，由上古人王总结开创而成。
楚歌心中已经隐隐有怀疑，人王拳或许与道经锻体篇一样，并非人族所创，来历成迷。
这件事情其实不难推测，有很多疑点隐藏其中。
修行人王拳，需要以诸多宝药辅助，一开始是九尾龙葵花，这点很正常，虽然这株宝药罕见了些，但是在洛邑的王室宝库之中仍有留存，以此入门不算困难。
然后便是青龙参，这株宝药在当世已经绝迹，不过在天妖秘境之中仍有留存，而且在上古时期，青龙参也为人所熟知，不管人族还是妖族都知道如何使用。
其次是两生花，此花生于海外仙岛，很少为人所知，即使是以小白的天狐传承，也只是大体了解到有关它的传说。
对于两生花的具体功效，知道的人更少了，若不是楚歌有妹妹楚乔相助，恐怕怎么也找不到这种宝药。
而楚乔说的时候看似简单，其实也就是鲲鹏有这种能耐，鲲鹏一族掌握有天下极速，足迹踏遍世间，如此方才有机会找到。
但是人王拳修行到了第四重，需要的宝药更加离谱了，这次需要的东西已经不止是罕见能够形容的了，而是直接把线索指向了一个消失许久的存在——地府。
想要开启第四重神窍，唯有依靠彼岸花。
在楚乔的血脉记忆之中，只有在上古时期，地府方才短暂现世，而后神秘消失，再也不见。
对于彼岸花，向来只是一个是遥远的传说。
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
相传此花只开于黄泉，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在小白的叙说中，这种花存在于轮回路上，只有天妖女王有它的线索。
这种事情太过于缥缈，人族根本没有多少记载，即使是在传承最为久远的道家典籍之中，都没有关于彼岸花的半点资料。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谁开创的人王拳，而且将种种不可思议的宝药融于其中。
楚歌想不通，也不愿去想，这其中隐秘不是他现在能够掺和的。
随着血气冲刷，体内的心脏部位，九处神窍熠熠生辉，像是星辰一般，有一种玄妙的气息在其中流转。
而且在动用第三重神窍的时候，楚歌的双手也发生了奇妙了变化，那股玄妙的气息流动到了拳锋之上。
这便是破法之力，专克道家神通，风雷雨电不可伤之。
修炼越到后期，道家的神通越加可怕，有移山填海、追风逐月的力量，若是走入邪道，重演当初新郑的一幕也不是难事。
楚歌没有同超凡境的道修有过交手，但是道家的传承与武修一样，都是流传自上古，有过辉煌和悠久的历史，所以也留下了许多惊人的神通。
超凡境的道修强者同武夫一样，都是最难缠的对手。
其他修行体系，比如说兵家借万军之力，农家借用大阵之力，都能够拥有超凡之力，但是比起凭借己身修成超凡的道家和武修来说，都要差上一截。
比如说兵家圣人白起，借助三十万秦军之力，他可至圣人之境，摧城拔地像是卷草一般，但要是没了三十万秦军辅助，白起也只是一位一品巅峰的武者。
不然之前主持伏杀楚歌的，便不是王翦这位一品武夫了，而是圣人白起亲自出手。
正是因为兵家的这个缺陷，依仗大军之力，方才有圣人神威，所以白起的行动受限，不如当世的道尊老子、儒圣孔丘这般真正的圣人。
但是阴阳家的东海龙王就没有这个限制了，阴阳家本是脱胎于道家，是上古道家传承的分支之一，只是后来与道尊老子的理念有悖，这才分离出去。
哪怕是道家内部，都一直有理念上的分歧，天地人三宗，都是因为走了不同的修炼道路。
只是阴阳家的东海龙王一向高傲，连秦王嬴政都很难使唤，自然不会亲自远赴万里之外，只为伏杀楚歌。
种种条件限制之下，这才使得扶苏和王翦的谋划失败，楚歌完好无损地离开，而且经此一战，齐秦两国的关系也开始僵硬。
不过有了人王拳的破法在，使得楚歌开始对道修有了压制，不管是什么样的神通，他都有了破解的手段。
而且照这个趋势下去，等人王拳修行到了更高的境界，恐怕还会出现更加可怕的属性。
比如说破气，破尽武夫血气。
这门拳法的立意实在是高深，与当世绝学大有不同，能开创人王拳的存在境界已经到了一种难以揣测的地步，就像是超凡境与之下的区别，天差地远。
等到天色蒙蒙亮，楚歌这才从修炼之中退出来。
一夜未睡，他没有丝毫困倦的意思，精神十足，人族的修炼虽然不像是楚乔那样的大妖，可以在睡梦之中修行，但是寻常修行也可以替代睡眠休息。
毕竟休息也只是为了放松身体，而修行不但可以达到这个目的，而且可以使得身躯更加强悍，发生一种蜕变。
武夫的炼体之路就是如此，从皮入骨，然后深入骨髓，将全身的每一处都经过了修炼强化，如此强悍的身躯，哪怕是三天三夜不睡也不会感到困倦。
修炼了一整夜，楚歌出去院子内活动筋骨。
龙象锻体功原本有七十二般变化与配套的呼吸法，以楚歌现在的修为，这些东西给他带了的帮助已经不大了，但是也好过没有。
所以楚歌再度重温了一遍动作姿势，引得院中的侍女仆从伫立观看。
楚歌也介意这件事，看上两眼也学不会什么。
而且以他的眼光来看，龙象锻体功这门功法有许多缺陷，修行之法也是比较粗笨的，与道经之间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第二百六十二章 传授
毕竟留下这门功法的老祖宗也不过是堪堪超凡境的修为，连二品都没有达到。
而楚歌经过连场大战，不说一品，连兵家的圣人白起都见识过了，一位三品的超凡武夫，实力在他看来也就那样了。
就算不依靠神器之力，他也有能力一战。
尤其这门功法在二品之后的道路，楚家祖上还没有人达到过，属于一种理论上可行的概念，楚歌有了更强的道经锻体篇，自然将这门祖传功法搁置在了一边。
对于楚家来说，真正的传承在于剑法，那本七情剑是可以修炼到大成的剑术，也是楚歌传给红莲的东西。
只是她现在有魔神蚩尤指点，修行之路上的功法不会缺少，楚歌的帮助也就显得不太重要了。
刚刚洗漱完毕，便有使者前来宣旨，命楚歌于申时觐见。
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到五点，正是朝会的时机。
楚王这么快宣召，其中项氏一族功不可没。
项燕昨日将地图送上，恐怕还有更多的图谋。
但是在这件事上，涉及的是楚国朝堂的内部争斗，楚歌不过是个外人，没有插手的必要。
他只需要将项燕交代的事情做好即可。
楚歌在院中活动了一段时间，楼梯间有声响传来，只见小白的身形露了出来，接着一路小跑着到了他脚下。
“你姐姐呢？”楚歌问道，顺手抱起小白狐。
“还在睡觉呢，她修行好像遇到的瓶颈，这几日梦中的修炼时间延长了许多”，小白说道。
以楚乔的习性，平日里并不喜欢多休息，或许是因为在北冥休息够了，所以她一有机会便会出去走走。
如今再度沉眠不醒，或许是修行上遇到问题了。
这方面楚歌却是帮不上什么忙，他手头并没有妖族的修炼功法，对于鲲鹏一族的修炼也是一无所知。
但他还是比较信任楚乔能够解决这些问题的，妖族的血脉传承由来已久，有之前大妖的修行记忆在，修行之路是不存在难关的。
这种沉睡不醒的症状，过几天便会自行消解，就像小白发生蜕变的时候，也是整天陷入沉睡之中。
刚刚用过早饭后，使馆外便有人通传，前来拜访，楚歌一问之下，原来是昨日刚收的徒弟项籍。
现在的项籍不过是七八岁大的孩子，正是贪玩的年纪，被自家祖父强逼着前来学艺，这会儿脸上还颇有些不情愿。
楚歌见状也没有强迫对方修行，在他这么大的时候，还没有踏上修行之路，还在长身体的阶段。
也就是项族这种颇有底蕴的世家，才有办法在孩童时期为族人打下根基，具备一定的修为。
况且武夫的修行之路不比其他，入门修行酷烈无比，如同刀斧加身，成年人尚且难以熬过，更别说是孩童了。
就连楚歌的前身都失败了多次，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从炼皮到锻骨到换髓，无一不是艰难无比，就像是把一块顽铁逐渐锻造成精钢，其中需要长时间的锻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若是铁胚还未长成，便经受这过度的磨炼，很容易留下暗伤，阻碍日后的修行。
见到项籍前来，楚歌并未急于指导他的修行，在这点上项族的诸多前辈要比他强出许多，而是说起了这一路来的经历和见闻。
其中有很多不能说的东西，楚歌只是简单带过，着重讲述了新郑的风土人情，还有秦军在新郑犯下的恶行。
少年人的观念极易受到影响，随着楚歌的叙说，项籍先是被吸引，而后投入，最后听闻秦军犯下的种种罪行，不由得大怒。
“白起老儿，真是非人哉！”项籍怒气冲冲，一双重瞳都竖了起来，小小年纪看起来自有一番气势，如同一只初生的老虎。
“圣人不仁，对天下都是一场灾难”，楚歌感叹道，白起杀伐无道，日后难有善终。
但这都是日后的事情了，在眼下，还没有人有能力阻止一位圣人行事。
“怕什么，等我长大了，定然取那老儿项上人头！”项籍十分自信，他对于自身的天赋有信心。
对付武夫的修行来说，并没有太多的外在要求，天生神力便是最好的种子，尤其是像项羽这般，孩童时期便可举起千斤重鼎，连很多入品的修士都不是他的对手。
“有志气！但是圣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还需刻苦修行方才是”，楚歌摸了摸项籍的脑袋。
而后他又从芥子之中取出一本剑术秘籍《七情剑》，这本秘籍算的上是老楚家的独门绝技了，现在却像是大白菜一般被楚歌送出去。
没办法，他身上的功法并不多，人王拳是千泷给他的，并不意味着楚歌能够随便外传，如果可以外传的话，这天下恐怕到处都是神功绝技了。
而且这门拳法修行起来要求太高，需要的一应宝药难以收集，即使传了对方也无法修行。
至于道经锻体篇，这页金书来历神秘，而且涉及到的境界太高，逆练超凡，自上而下的修行功法太过于惊世骇俗，一旦泄露出去会给楚歌带来很大的隐患。
在楚歌心目中，这页金书是和悟道果一个级别的东西，一旦被世人所得知，都会引发滔天大祸，一个是能够延寿五百年的神药，另一个是逆练超凡，可以大幅度抹平超凡境界与中三品之间的鸿沟，对于一方势力而言，这便是大批量培养高端战力的捷径。
至于龙象锻体功，这门功法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是一门完善的道路，前期还算出众，但是后期的路需要自己补完，若是碰到一个不善于自创功法的修士，那真是天坑无疑。
思来想去，也就是七情剑符合要求了，这门剑术直指超凡之境，算的上极其珍贵，而且项族本身走的便是剑修的路子，族中强横的剑修无数，完全可以在剑术上指点项籍。
而且七情剑虽然未必比得上项族之中的绝技，但是可圈可点之处甚多，足以带给项籍许多启发，也对得起楚歌这个师父的身份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夫子
毕竟他乃是大周使节，在郢都停留不了太长时间，传他修行之术后，恐怕没有时间指点项籍修行。
某种意义上来说，楚歌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师父，不过他也不是名师教导出身，能有现在的修为，多半是自身苦修而成。
这也使得他对于自家徒弟也是采取了放养的态度，相信各自有各自的机缘。
讲解完毕后，师徒又吃过了午饭，这才让他返回。
下午便要上朝面见楚王，这是一次极为关键的会面。
昭族肯定会借机发难，楚歌来此的目的早已不是秘密，而与秦国交好的昭族一定会尽全力破坏联盟。
后院中，院子里的草坪上，小白狐正追逐一只蝴蝶，不断扑击，吓得这只蝴蝶四处乱飞，但是仍旧难逃小白的爪子。
楚歌见状微微一笑，开口叮嘱道：“小白，今天下午就不要出去了，在后宅看好楚乔，这使馆中未必安全。”
小白狐应了声，放下手中的蝴蝶，而后跑到楚歌脚下，昂首问道：“今天是有事发生吗？”
“总之不会平静”，楚歌点点头，他担心昭族针对自身不成，会将主意打到楚乔两人的身上。
而且现在楚乔的状态不太对劲，自身警戒下降到了最低，而小白虽然说实力不到超凡，但是在预警这方面一向很有天赋。
在楚家老宅的时候，一向是小白负责守夜，它的嗅觉一向灵敏，远超常人。
计算着时辰差不多了，楚歌便换上一身正服，从使馆大门出去，前去觐见楚王。
一路上风平浪静，楚歌从芥子之中拿出那卷地图，命两人前后抬着，准备入宫。
这卷地图极大，宽有两米，长度更长，这年头地图绘制都是手工，没有那么精确比例地缩小，所以很占地方。
不过刚入宫门，楚歌便遇到了麻烦。
一位高冠博带的夫子站在路边，见到楚歌来了，当即把道路堵上，不让领路的宦官过去。
夫子，意为年长而学问比较好的人，又特指老师，能在王宫之中成为夫子，显然是德高望重之辈。
但是这位夫子并不将自身的辈分当做一回事，就那么坐在路边，指着楚歌大骂。
“此诚奸贼是耳！治国之道，远交近攻方为上策，我大楚自成王起，大启群蛮，德披四夷吗，如今已有八百年之久，如今百年基业，恐一朝丧尽！”老夫子痛哭流涕，貌似极为伤心。
好家伙，这文绉绉的一大段，差点吓了楚歌一跳。
“这位老人家，年岁几何啊？”他并未动怒，而是笑呵呵地问道。
对于这种德高望重的老人，和其吵架是最不明智的做法，唯一比较妥当的处理方式是与之辩论。
“七十有五！”老夫子哼了一声，不客气地说道，脸上尽是自傲的神情。
毕竟年纪大，见识得多，自然也就经验丰富，眼光和处理事情的能力不是年轻人能够比的。
当然，这里有个前提，那就是没有私心存在的情况下。
但是按照现在的趋势，说这个老夫子不是受人指使前来，那真是鬼都不信。
“那真是年纪大了”，楚歌恍然，然后又问道：“老人家位居何职？”
“少师，辅佐教导大王，是老夫的职责！”老夫子神色傲然，就差鼻孔对着别人了。
少师，是君主的辅弼之官，也是楚王身边的近人，地位十分重要。
“阁下身为少师，见识自然不凡，岂不知如今天下秦国势大，在吞并韩国之后，已经占据有九州一半的版图，其鲸吞六国之势已成，若是秦军他日南下，不知少师有何见教？”楚歌开口问道。
“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向北交好秦国，与之共同攻伐魏国，不但可以转嫁秦国的敌意，还可以分得一杯羹，扩大我国的实力，如此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老夫子很有信心，一副指点天下的模样。
“三年可得利，七年之后又会怎样？到时候诸侯尽灭，唯余楚国一家，若是秦军南渡，凭君一己之力，还能说服秦王不成？”楚歌讥笑道。
这种绥靖的政策放在真正有长远谋略的人眼中简直可笑，帮助秦国攻伐其他国家，加速秦国一统。
若真是这样，恐怕楚国国运不会超过十年，便会被秦军一举拿下。
“若是两国无恙，只需以金银交好，不去触怒秦国，对方自然没有动机发动战争，两家可平安无事，共享太平”，老夫子理所当然地说道。
“按照少师的道理，韩国可曾触怒过秦王？”楚歌问道。
“这个..”，老夫子一愣，细细思索，然后说道：“这倒是不曾。”
这当然是没有的事，以韩国的实力，敢去撩秦国虎须，怕是活的不耐烦了，韩王更是世代仰秦国鼻息生存。
“韩曾经割让南阳之地，地方千里，土地肥沃，较之金银何如？”楚歌又问道。
“.....”，老夫子没话说了，沉默不语。
这个时代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土地比金银重要。
各方诸侯国打来打去，所争的不就是一块土地吗？
“韩国割让土地，委曲求全，小心翼翼，依旧难逃秦军铁骑，上党地区二十万韩军被杀，新郑被屠，难道还唤不醒少师的警惕之心吗？”楚歌厉声问道。
讲道理，有理自然气壮，楚歌这一番话，早就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包括前头领路的太监。
今日这一言一行，都会传进楚王的耳朵眼里。
“韩国实力弱小，而我大楚土地广阔，人口众多，非是韩国这等小国可比”，老夫子又找出一个论点：“秦国想要拿下我楚国，哪有那么容易，不举国而攻，岂会有半点机会？”
“少师焉知秦国不会空国而出？秦宫力量庞大，阴阳家的道首，兵家的圣人，还有镇国之器万世剑，神威一出，楚国拿什么抵挡？”楚歌接着质问道。
不知不觉中，随着辩论的进行，秦楚两国已经被放在了敌对的立场之上，连老夫子的观念都被带偏了，与一开始的想要交好秦国，逐渐转变为认真思索秦国所带来的威胁。
第二百六十四章 辩理
正因为楚国强大，当今之世，能对大楚造成威胁的能够几个？
数来数去，距离最近的竟然是北方的秦国。
秦国一国之力，便占有天下半数土地，更有圣人、神器镇国，秦王嬴政更是雄才大略之辈，野心早已在征伐韩国的过程之中显现。
尤其是新郑的遭遇，更是让很多人内心同情，虽然大家因为土地你争我打，但是总归是六国贵族同气连枝，几百年前祖上还有过交情。
即使国家被灭，也不会遭受太过分的屠戮，拿项氏一族来说，当年项国被灭，宗室改姓项，托庇楚国，最终也流传了下来。
但是杀神白起并不是这般想的，以他屠夫本性，当绝灭六国贵族，如此方才使得六国之地安稳。
这种想法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日后大秦为何二世而亡，就是因为嬴政死后，六国旧贵族皆反，光复旧地，其中尤以楚国旧贵项氏一族为最，破关入咸阳，杀秦王，分封六国，如此才有刘邦被封为汉王。
以老夫子的地位，能够随意命令他的人几乎不存在，之所以前来堵路谩骂，是因为受到了昭景一系人马的撺掇，思维上的陷入了误区。
现在被楚歌点醒之后，顿时成为了反秦一派的坚定支持者。
“如此说来，山东诸国的威胁不过是小事，真正的亡国之危应在山西的秦国”，夫子正色说道。
山西和山东之别，在指崤山。
崤山以西为秦国土地，崤山以东为其他诸侯国之地，这是一道分界线。
不得不说，夫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相当明事理，在国家大事上面没有顽固己见，而是能够听进去别人的看法。
背后别有用心之人一开始的打算便是制造楚歌与夫子之间的矛盾，最好使得两者之间的冲突激化。
这样的话，夫子受辱，必然会影响楚王的观感。
对于这位在潜邸之时的老师，楚王一向敬重，若是打了夫子的脸，那和打了楚王的脸差不多。
联盟之事，楚王的意见最为重要，朝堂上臣子的争论再怎么激烈，也只是提供参考意见。
见到夫子的观点发生了变化，楚歌心底也松了一口气，这第一关算是过去了。
昭族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己方损失了一员大将，还给楚歌拉来了一位臂助。
“今日之事是老夫目光短浅了”，夫子拱了拱手，算是表达了歉意：“来日必会向大王进言，说明此事。”
“少师也是为国家忧虑，纵然有失，那也是被小人蒙蔽了眼睛”，楚歌回道。
解决了这一关，领路的宦官方才得以继续前行。
走过宫门，长道，石阶，最后便是朝政大殿所在。
楚国土地辽阔，占据有整个南方，潜力很大，只是内部问题很多。
南方多土司、土著，各地都有大大小小的割据力量，楚王的政令无法够畅通各地，很多部落都是听调不听宣。
若是能有个强势些的国君，将自家土地内的种种问题解决掉，力量统一起来，那楚国也是不逊色于秦国的大国。
可惜幽王、哀王皆是中庸之主，浪费了整整两代人的时间也无所作为，楚国内部依旧是山头林立，很多地方土著都拥有各自的军队，也就是郢都实力强大，所以才不得不宣布称臣，但是对于楚王的命令，也是有选择地执行。
至于怎么选择，那里面的余地可就大了。
这也使得楚国就像是一个臃肿的胖子，无法动员出身体内部的全部潜力，有些土著不仅不会做出贡献，反而是在牵扯内部的精力。
随着一声声的通传，楚歌逐步迈入大殿。
这里是楚国的核心所在，所有的政令都是在这里制定。
大殿内，朝臣的神色各异，有的对楚歌投来敌意的目光，有的对他抱以支持的微笑，大部分人则是面色肃穆，看不出喜怒。
楚歌沿着过道上前，按照流程拜见国君。
他并非楚国的臣子，所以礼节上十分简洁，仅仅是表露出敬意即可。
而且他此行出使，身份上乃是大周的相国，即使在洛邑，也可见周王而不拜，更不用说在楚王面前了。
一番见礼之后，朝堂之上当即有人开始发难了。
“楚相国意图连盟以抗秦国，殊不知是取祸之道，强秦如狼似虎，今欲西进而非南下，即使兵锋再强，也与我大楚无关。若是大王答应了结盟之事，引得秦军南下，岂不是给我楚国黎民百姓带来灾祸？此乃祸水南引之道，大王不可不明察”，一名大夫上前一口气说道，显然早有准备。
王座之上，楚王并未表态，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楚歌身上。
他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会轻易表明态度，也不会下场与臣子辩论，而是要一言而决，这才是君王应该做的事情。
“六国联盟，自然是以同气连枝，若是秦国敢出兵侵犯任何一国，其余五国必定会引兵来援，合六国之力，又岂会怕他秦国一国之力？若是联盟可成，当能保世间太平无虞。”楚歌说道。
他对这点很有信心，只要秦王不是个傻子，就不会在联盟被破坏之前贸然动手，若真的招来六国合力，秦国就真有灭亡的危险。
“话虽如此，联盟于楚国有何益？联盟亦可，不联盟亦可，得利者非你大周莫属”，又有一名年轻官员站了出来。
这些年轻朝臣身份低微，即使说错话也没有太大的风险，左右不过是遭受些贬谪，只要朝中的靠山不倒，几年的时间也就升回来了。
“若楚国作壁上观，任由秦国吞并六国，诸侯尽灭，他日秦国兵发楚国，又为之奈何？”楚歌反问道。
联盟对于大周利益最大这点无法反驳，所以楚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掏出了新的问题。
若是一味防守而不反击，迟早有守不住的一天，楚歌一直处于被提问、被质问的位置上，迟早有答不上来的时候。
所以明智之举便是转守为攻，不需要解决问题，只要提出新的问题即可。
第二百六十五章 献图
在这场问答中，楚歌设出了一个新的条件，那就是把秦楚两国放在得了敌对的立场上。
这个前提是秦国想要进攻楚国，但不是眼下正在发生的事情，它只是一个假设。
这个假设有可能实现，也有可能不实现，仅是一种可能，但是在楚歌的回答中，秦国已经成了一个现实的威胁。
这种辩论的技巧放在这里却没人看出来，甚至还有人主动配合。
“我大楚有带甲之士五十万，兵多将广，幅员辽阔，据有整个长江之地，又何惧秦国？”说这话是一位年岁不大的兵家修士，他身上的官袍上绣有走兽，这是一个很显眼的区别，证明是他是一位军中将领。
不过说起这个，楚歌可就来精神了，当即长篇大论起了秦国的威胁。
这事他已经很熟悉了，一方面秦国强大是事实，另一方面，有许多事实是经过加工的，比如说兵家圣人白起的可怕，楚歌是新郑一战的亲历者，这件事上没人比他更有发言权。
当即，楚歌便将秦军的种种罪行说了出来，尤其强调了发生在新郑的屠杀，其间或许有添油加醋的色彩，但是他可以保证，至少有五成是真实的。
至于剩下的五成，自然是往秦军身上泼脏水了。
这种事情不能怪楚歌不仁义了，是圣人白起不仁在先，屠戮整个韩国，尤其是新郑城中，逃脱者寥寥无几。
这个世上不是没有说理的地方，不仁不义者，自然要承担来自旁人的压力。
有关新郑一战的事情，楚歌已经尽力在宣扬了，他现在或许没有能力让兵家的圣人付出代价，但是世俗舆论的压力足以让秦国喝上一壶。
秦军如此暴虐，六国中人无比惶惶自危，生怕下一刻屠刀会落到自己头上。
这是一种真实存在的威胁，像是达摩克里斯之剑那般悬在所有人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坠落下来。
一时间，整个朝堂上只有楚歌激昂和悲切的声音，其他人都在静静聆听。
等到一番话说完，大殿内雅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秦军的暴行惊呆了。
邸报是一回事，真有亲历者描述当时的情形，那又是另一回事。
在楚歌的描述下，所有人都感同身受，仿佛回到了新郑城中，韩王非无力回天的绝望。
有种词语叫做兔死狐悲，用来形容楚国中人正是贴切不过。
新郑一战的惨况，在楚国朝堂上引起了震动。
等到楚歌说完的时候，整个大殿已经是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身临其境的危机。
一时之间竟然没人出头来反对楚歌。
尤其是那些年轻的朝臣，更是容易被情感所左右，忘记了之前的准备好的说辞，只是沉默不语。
静静等待了好一会儿，见到一直没有出头，身为令伊的昭景只得自己亲自上阵了。
他年龄已经很大了，修为并不高，只有四品左右，但是却掌握着整个昭族的权柄。
昭族与秦国世代皆有联姻，利益关联很大，容不得他不发声说话。
“楚相国所言，仅仅是一种可能而已，我楚国与秦国世代交好，并未有得罪秦国之处，想来也不会无缘无故进犯我国疆域”，昭景缓声说道。
只是他这句话也是底气不足，没有太大的把握，针对楚歌提出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本就是无解的问题，秦国势大是众人皆知的事实，如果秦国进犯楚国，那么失败者很大可能就是楚国自身。
这是两国之间实力差距所决定的，并不是凭借口舌之争就能解决的。
阴阳家的圣人放在那里，兵家的圣人放在那里，万世剑放在那里，就算昭景有天大的能耐，也解决不了这些当世最顶级的力量。
这股力量足以摧城灭国，屠戮苍生，这一切已经在韩国之战中体现了出来。
“韩国也没有冒犯秦国之处，那为何承受灭国之难？”忽然有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插入，说话者并非楚歌，而是之前挡路拦截的老夫子。
此时他神情肃穆，两眼囧囧有神，直视昭景，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是威势。
论地位，夫子乃是帝师，是楚王身边最亲近的人，地位非凡，这朝中谁也不惧。
自然可以畅所欲言，这些年轻的官员或许慑于昭族的势力，但是他夫子可不怕。
只要楚国还在一天，楚王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任是昭族也好，项族也罢，都是臣子，翻不了天。
“少师何故发此言？”昭景有些慌了，他感觉到了形势不妙：“秦楚两国向来交好，世代皆有往来，如今怎可为一家之言，就毁掉两国之间百年的交情？”
这一句话说的不少人神色动摇，又偏向了昭景一边。
毕竟没人想要打仗，战争就意味着死伤，这些上战场的不仅有楚国的平民，还有他们这些王公贵族。
见到局势再度倾斜，楚歌知道是一锤定音的时候了。
昭景这个背后的主使人都已经亲自下场，完全顾不上这一把火是不是烧到他身上了。
“秦国虎狼之心，路人皆知”，楚歌冷笑一声，拍了拍手掌，示意道：“我大周悬镜司偶然得来一副地图，请大王鉴赏！”
说着，那两位抬着卷轴的太监便将手中的东西放在距离王座台阶的不远处。
随着卷轴的缓缓打开，秦楚两国的交界地带，山川地貌逐渐显露出来。
这是一幅极为详细的地图，将楚国的形貌完全展现出来，像是剥光衣服的小姑娘，展露在所有人面前。
高坐在上的楚王第一次脸色变了，他神色震惊无比，忍不住站了起来，亲自走下台阶，鉴别此图的真伪。
但是越看便越觉得心惊，这上面一山一水，道路树林，地势水源等等一应俱全，显示得详细无比，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能够做到，需要天长日久的搜集。
“令伊！令伊！”楚王喝道：“寡人的令伊呢？上来看看，这幅地图到底是真是假！”
听到楚王的召唤，昭景顿时面色一白，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是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第二百六十六章 风波
等到昭景看见那幅详细完备的地图时，脑海中更是轰然一声巨响。
上面的一处处山川、河流、城镇等等实在熟悉了，而且还夹杂着一处处的屯兵、屯粮地点。
此图的详尽程度，比之王宫宝库之中的珍藏也不遑多让。
这是一幅用于行军打仗的地图，若是秦军有此图作为凭依，完全可以突袭楚国。
如果说这不是赤裸裸的威胁，那还有什么是威胁？
“秦国虎狼之心，窥伺我大楚久矣，而令伊大人竟然还想与之结盟，同进同退，真可谓与虎谋皮，其心可诛！”这时候，一位年轻的卿士跳了出来，大声指责道。
这番话的分量简直太重了，已经不仅仅是指责了，而是开始追究昭景的责任。
“我只是...”，昭景刚想为自己辩解，接着又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这回说话的是一位老大夫，他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不辩忠奸，不明事理，昏聩而不自知，若是以令伊之策，恐怕将陷楚国于战火之中，这种人有何能耐身居高位？”
这两人的言论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顿时有大批人跳出来指责昭景的错误。
连回到王座上的楚王都沉默不语，显然内心极受触动。
若是寻常时期，找个平庸些的令伊也就罢了，但是现在楚国内忧外患，有强秦虎视眈眈，如果这令伊有通秦之心，那他楚国几百年的基业恐怕就有倾覆的危险。
韩国的前车之鉴还为时不远，不由得楚王多考虑一番。
一旁的楚歌在献上地图之后便没有再开口，他身为旁观者，早就已经缕清了局势。
在这场朝会上，他完完全全是被当成了枪使，借他之手献上地图，而后拉开对于昭景的攻击。
这其中定然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尤其是先发言的两个人，看似与项燕无关，但是敢于对昭族出手的，除了他这个项氏一族的掌舵人，也没有其他人有这个能力。
朝堂之上争论越来越激烈，有昭族中人想要力保昭景不失，然而他所犯下的失误太过于严重，往大了说，那就是有亡国之危。
而且楚歌刚刚声情并茂的讲述也起到了很大的影响，尤其是新郑一战的惨烈，追根究底是由于内部有人反叛，用计拿下上党地区，从而打开了通往新郑的大门。
这也使得昭景的地位十分尴尬，哪怕他身为令伊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终究不是楚王，这一声声的指责，完全拿捏住了他的痛点，让昭景说不出话来。
还能说些什么？在这场朝会上，风向转变的太快，哪怕不是项族中人，都有大批人站出来说了两句。
不知不觉中，朝会的主题已经发生了变化，由商议联盟之事，变成了对昭景的批判。
尤其是昭族中人火上浇油，他们的发言不但没有扭转局势，反而使得争论越发激烈。
楚歌眼见着这一幕，心知昭景这个令伊已经完了。
虽然不至于遭受什么处罚，但是身为令伊，被如此多的朝臣所指责，威望大失，纵然强行留在令伊的位置上，又有什么颜面发号施令？
唯一比较体面的结局是自己主动上书请辞，让出令伊的位置，然而从此退出楚国的朝堂。
至于接任的人选，已经比较明显了。
当然是项氏一族的项伯，此人身为左伊，地位仅在昭景之下，而且一直是主战派，对于秦国的威胁早有警惕，结合如今的局势，更显得他有先见之明。
等到朝会结束，昭景的结局果然如同楚歌所预料的那样，在众人的指责声中黯然退场。
如此一来，联盟之事最大的阻碍便被扫除了，楚歌也就放下心来。
回到使馆，楚歌默默复盘整个朝会的经过，越发感觉到了项族的不简单。
就连他献上去的地图，到底是不是昌平君所出还要存疑。
但是从结果上来看，却是皆大欢喜，楚歌与项家都达到了自己的目标。
结盟、主战已经成了楚国朝堂的共识，这点在短时间内不会改变。
而且正在他上朝的时候，洛邑那边又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赵国被魏王说动，主动遣使来到洛邑觐见周王，意图加入联盟。
当年三家分晋，韩赵魏这三家还是有些交情的，若不是韩国下场太过于酷烈，联盟之事也不会如此顺利。
按照洛邑发来的消息，两国结盟进展十分顺利，已经签订了盟书，盖上了大印，不日便会宣告天下。
六国之中，已有五国加入了联盟，合纵的大势已经形成，唯有最北边的燕国还在联盟之外。
即使燕国不参与到联盟之中，这时候联盟的力量也已经足够震慑秦国...还有燕国。
如果燕国不加入到合纵六国的计划之中，无疑是承担一定风险的。
毕竟周边的国家皆是盟友，说不准哪天就会因为一件小事针对燕国，到时候有盟友和没有盟友的分量完全不同。
经过了这一场朝会，剩余的事情进展很是顺利。
楚王已经有意考虑两国结盟，尤其是在项燕的劝说之下，很快便下定了决心。
接下来的准备楚歌已经很是熟悉了，他这些时日在使馆内，一方面教导前来学艺的项羽，另一方面则是准备与盟约有关的事情。
结盟无论对于哪个诸侯国来说，都是一件大事。
楚国若是加入这份反秦的盟约，意味着将会得罪秦国。
而且六国合纵，还意味着混乱的战国时期将会落下一段帷幕，世间将会迎来一阵短暂的和平。
既然身为盟友，自然没有了相互攻伐的道理，这对于那些有野心的国家来说是件很难受的事情。
就像是楚国，身为割据南方的大国，一直有向外侵略扩张的野心。
今日侵占一城，明日拿下五城，战国时期，一些诸侯国就是这样慢慢成长起来，成为一地大国。
在楚王宫签订盟约的时候，楚歌已经意识到了这点，凭借一份盟约是带不来永久的和平，仅仅能够暂时将诸侯们凝聚在一起，这个前提是秦国有威胁。
第二百六十七章 蓟城
如果秦国转变态度，假意放弃东进的野心，这份盟约制定的基础也就不存在了。
楚歌在郢都停留了几天，便带着刚刚出炉的一纸盟约离开了。
临行前，项燕再度将楚歌请到府内，态度十分热情，先是赠他了一本项族之内的剑术修行秘籍，名曰浩然剑，而后又奉上了千两黄金。
这本项燕赠与的浩然剑，同样是一本直指超凡之境的剑术修行秘籍，与老楚家的剑术绝技半斤八两，但是两者是走的不同的道路，很有借鉴意义。
这算是礼尚往来了，项族底蕴十分深厚，断没有让楚歌吃亏的道理。
可惜楚歌不是剑修，这些剑术秘籍放在他手上只能说是明珠蒙尘了，仅仅是随意翻看了两眼，便丢在了芥子之中。
虽然他用不上，没准后代会出一个剑术修行的天才，到时候算是老楚家传承的秘籍之一了。
至于那千两黄金，名义上是感谢楚歌对于项羽多日修行的指点，但是实际上不仅如此。
楚歌出手献图，直接引动了朝堂上的风波，使得楚国令伊这么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被赶了出去，新接任的令伊正是项伯。
自此项族在整个楚国又前进了一大步，风光一时无两，这远远不是千两黄金能够衡量的。
像他们这种大族，从祖上开始就累积了巨大的财富，几百年的积累和传承下来，钱财早就只是一个数字了，真正看重的东西反而在朝堂之上。
在郢都小住了几日，楚歌便准备启程前往下一站了。
只是楚乔的状态依旧没有恢复，依旧昏昏沉沉，睡意朦胧，根本提不起精神来。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楚乔自身也不清楚，她虽然有血脉传承的记忆，但是很多修行上的东西是没办法传承的。
就像是楚歌这一路走来所遇到的机缘，就是没法复制的，他的修行经验很难用于指导后辈。
但是启程的日子到了，楚乔也只得勉强化形，很快一只遮天蔽日的大鸟便再度出现在郢都的上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歌觉得鲲鹏的叫声都变得有气无力，一双金色的鹰眼也没有平日里的那种凌厉之感。
风声起，楚歌落在鲲鹏背上，旁边是蹲坐的小白，一双爪子牢牢抓住了金色的翎羽。
告别了郢都之后，楚歌先是往南飞了一段时间，而后绕路前往北方的燕国。
距离上次秦国的伏杀还为时不久，他的行事风格谨慎了不少，若是秦国再度出手，多半不会给他逃离的机会。
好在鲲鹏的速度很快，即使是绕路，也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下午落日之前，便看到了蓟城的城墙。
蓟，便是燕国的都城，也就是后世的北平，及至日暮时分，给城池之中的千家万户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霞衣。
等到鲲鹏的身形显露之际，下方的蓟城震动，但是没有人贸然出手。
因为来人的身份已经很明显了，楚歌有合纵六国之意，随着一个又一个诸侯国签订盟约的消息公开，他的名声早已传遍天下。
哪怕燕国在北地，也早就听说了最近这一段时间风头最盛的人物。
合纵六国，联手破秦，所谋划的东西过于大胆，这也是之前从来没有人想到过的。
诸侯国之间恩怨纠葛太深，很多仇恨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放下的，就比如说燕国，若是问一个燕人最仇恨的诸侯是哪一位，十个里面有八个都会说是赵国。
至于远在西方的秦国，距离燕国太远，两国打交道的时候并不多，说起威胁来，哪比得上近在咫尺的赵国，燕赵为了土地之争，几乎是时常有摩擦。
甚至燕王喜还有联秦灭赵的想法，曾经派遣燕太子丹前往秦国游说秦王，但是这个计谋并未得逞。
原因很简单，现在的秦国早已是今非昔比，据有天下半数的土地，有一统六国之心，所以秦王并不认同与燕丹的交情。
楚歌的到来，引动了整个蓟城，街道上的百姓皆是风闻而出，堵在大街上抬头观看。
很快，王宫之中便有了反应，一列列仪仗卫士从宫门之中涌出，沿着长街列阵，而后一架车舆自东门而出，车驾上奢华无比，以黄金为主体，装饰以精美的玉器，四周有犀牛拉车，一位面色威严，身着白云仙袍的老者立在车舆上，开口说道：“贵客此番远来，燕国上下早已待君多日，寡人早已洒扫客舍，备有寒食，还请入内小酌，洗去风尘。”
不用说，这位就是燕王喜了。
出乎楚歌意料的是，对方竟然没有丝毫架子，亲自出迎。
这和楚王的高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或许这与燕国的处境有关...楚歌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不同于楚国的实力强大，燕国本身便是处于四战之地，其土地多处于辽东苦寒之地，天寒地冻，人口稀少，也不盛产粮食，所以实力在诸侯之间算是处于较差的一档。
但是楚歌所组建的联盟，将燕国周围的几个大国都拉拢了进去，尤其是赵国与齐国，这两国与燕国素来有边界土地的摩擦，相互之间积怨很深。
这联盟名义上是抗秦，但是稍有不慎，就会变成针对燕国的盟约。
若是赵、齐两家联起手来，一家发兵东进，另一家率兵北上，燕国便要面临两线作战的境地，到时候最好的结果也要割地赔款。
所以从心态上来讲，燕王喜或许比楚歌还有紧迫，甚至迫不及待想要加入联盟了。
别的不说，至少有了盟约约束，安全感顿时大增，不用担心己身成为被针对的对象。
尤其是楚歌迟迟不来，容不得燕王不多想几分，是不是这个联盟到此为止，燕国被排除在外。
至于联盟所需要答应的条件，在燕王看来反而成了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在现在这个混乱的世代，诸侯之间经常相互攻伐，占有土地，早已成了一种常态。
但是眼睁睁看着其他诸侯联盟到一处，燕国却一直等不来楚歌，不怪燕王心中的警戒之心大作。
第二百六十八章 燕丹
相比于刚出使的时候，楚歌此时受到的礼遇已经高了太多。
燕王喜显然是拿出了最高级别的迎接仪式，不仅以王侯之尊亲自出宫相迎，而且道路两旁以鲜花铺地，整个长街都弥漫在一股香气之中。
等到楚歌落下后，燕王更是亲自把臂，将他邀请上车舆。
这是一个超乎寻常的厚待，按照礼制来讲，只有一国之君才能乘坐车舆出行。
站在车舆上，两侧是摆成长列的卫士，一直延伸到宫门前。
再往外侧，便是蓟城的百姓，在外侧围满了，皆伸长脖子观看燕王的车驾。
像楚歌这般被厚遇的人物，几十年也出不了一次，所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件新奇的事情。
车舆直入宫门，畅通无阻，其后便是大摆宴席，宫女献舞，还有歌姬献唱，燕国朝中的几位重臣作陪。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晚上，直到燕王和楚歌皆是醉眼朦胧，方才结束。
出宫的路上，楚歌以血气逼出酒水，很快便恢复了清明。
之前的一顿饭虽然吃的是宾主尽欢，但是什么协议都没有达成，燕王的用意一是拉拢楚歌，而是打听消息。
合纵六国的大势已经形成，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联盟，联合了九州大部分的力量，即使是秦国的实力，在六国联盟面前也不够份量。
不过楚歌在宴会上没少透露消息，其中大半是宣扬秦军的可怕，新郑一战的细节楚歌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但是每次说出来的效果都很好。
燕王安排的居住地是一处临水的阁楼，建造得大气无比，凤角飞檐，红墙黄瓦，一应居住规格都是按照王族的标准。
水是人工所造的湖泊，在蓟城中占据了很大一处面积，周围所居住的都是王公贵族，家家非富即贵。
这其中的地理位置尤以楚歌所住的阁楼为最佳，这里以前属于燕王的一处行宫别院，每到夏天便到此处避暑。
即使是入夜了，阁楼之中依旧是灯火通明，不时有宫女进进出出。
见到楚歌来了，这些宫女皆是躬身行礼，然后才去做事。
一进门，楚歌便看到了小白狐，此时它正懒洋洋地趴在红木桌子上，旁边还有一个年岁不大的宫女在喂葡萄。
只见宫女的小手素白纤细，五指修长，圆润的指甲上还涂着点点颜料装饰，她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紫色的大葡萄去掉外皮，然后剔除其中的籽，在处理完这些后，方才递到小白嘴边。
这时候，小白狐便会将去皮的葡萄含在嘴里，整个囫囵咽下，狭长的眸子都眯了起来，显然很是惬意。
在宫女的旁边，还放有一大堆的葡萄皮，这种举动显然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
小白狐虽然看上去不大，只有两个手掌般大小，但是它很能吃，往常一斤两斤的糕点完全不再话下，更不用说一些水果了。
在楚歌进门的一刹那，嗅觉灵敏的小白便已经察觉到了楚歌的到来。
它从长桌上一蹦而起，后腿一蹬，便朝着楚歌的怀中扑来。
随着入手的感觉一沉，楚歌便接住了跳过来的小白，开口打趣道：“你这看来是喜欢上别人侍候了。”
“嘤嘤，这不算什么，我在天狐国那也是很高贵的”，小白将前肢伸出来比划，接着说道：“就像你们人族的公主，身边从来没有少过人照顾。”
这个比喻楚歌是信的，妖族是地盘虽然不如人族广阔，但是也占据了大半个北方，天狐国能在北地立国，实力定然不弱。
而且像洛邑那般的人族大城，都有狐妖润月那样的探子混进去，天狐国的手已经伸的太长了。
“你姐姐呢？她好点了吗？”楚歌问起了妹妹的状况。
这一路飞来，他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楚乔的状态不对，像是随时都要从万米高空坠落下去。
虽然以楚歌现在的修为，就算是真发生事故也不会损伤一根毫毛，但是问题的重点是楚乔现在的身体情况。
一位二品的大妖，定然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种情况。
“一回来就在楼上休息了，现在估计还没有醒来”，小白说道：“之前姐姐曾给我说过，她也许要回北冥一趟，问问她的父亲。”
“回去吗？”楚歌心中顿时有些不舍，在他穿越来之后，便一直是妹妹楚乔和小白陪伴在身边，这么猛然离开，还有点不适应。
而且他这个妹妹也是队伍中的一个重要战力，在有五色玉袍相助的情况下，实力足以与一品武者平分秋色。
而且没有鲲鹏的机动性，楚歌自身的安全也要大打折扣。
武夫虽然可以驾驭血气御空而行，但是速度和效率都比不上其他修炼体系，而且很耗费力气。
不过楚乔的状态有异，他再怎么不舍，也没有挽留的道理，修行之路没有一帆风顺的，即使是像鲲鹏这样的神兽血脉，也需要度过难关。
正在楚歌感叹的时候，阁楼外有宫女递上来一份请柬。
这是一份鎏金的请帖，邀请者是燕太子丹，请楚歌明日到府上小坐。
燕太子丹，也就是燕丹，在历史上，这位留下了不小的名声。
荆轲刺秦王，幕后的主使者便是燕丹，这位老兄一心想着要除掉秦王，却给燕国带来了灾祸。
楚歌此行前来便是为了合纵六国，共同抗衡秦国，燕丹在这个节骨眼上递来请柬，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在燕国国内，这位太子丹是不折不扣的反秦派，其中最让他厌恶的便是秦王嬴政。
两人年幼时同在赵国为质，寄人篱下的生活使得燕丹与嬴政的交情很好。
可惜成年以后，两人各自回国，境遇有了天大的转变，相互之间脆弱的友情也就此断裂。
燕丹受辱于秦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隐秘，之前在王宫宴会的时候，楚歌还特意向燕王喜确认了此事。
毕竟燕国在秦的一统之战中，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燕丹刺秦了。
不过在宴会上，燕王喜却将这个太子骂了一顿，认为他很无能，不但没有达到远交近攻，连秦攻赵的目的，还把秦王给得罪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刺秦
当然，在楚歌面前，燕王喜强调的是得罪秦王这件事，证明燕秦两国之间关系并不好，所以有加入联盟必要。
但是楚歌却因此听出了言外之意，怪不得燕丹从秦回来之后，便暗中计划想要刺杀嬴政，实在是因为受不了这两头气。
一方面是故友嬴政的奚落冷遇，完全没有将他这个儿时玩伴放在眼中，另一方面是燕国国内的舆论，普遍认为燕丹是个无能之辈，不但没有完成燕王交代的任务，而且还得罪了秦国，使得燕国的对手又增添一位。
这种国与国之间的大事能够很明显地影响到一国的兴衰，燕丹的责任重大，所以连带着他这个太子之位都受到了影响。
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嬴政的冷遇，也无怪乎燕丹如此愤怒，非要采用刺杀的方式将嬴政干掉。
按照燕王喜的说法，燕丹从秦国回来后，便闭门不出，一心只是钻研学问，连朝会都不上了。
即使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朝中的重臣每见燕丹，必定会将出使秦国之事拿出来喷上一番，然后搞得不欢而散。
听到燕王喜回答的时候，楚歌还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番。
什么闭门研究学问，明明是暗戳戳地想要刺杀嬴政，干出一件大事出来。
荆轲刺秦王的事情流传千古，不知道的人还真不多。
也就是现在还没有动手，不然世间又要出一件大事了。
看着这份鎏金的请帖，楚歌心中已经明白了燕丹的想法。
但是他并不看好刺秦的计划，在天妖秘境的时候，楚歌曾经与嬴政有过照面。
万世剑的神威到现在还留在他的心里，一剑落下，山河破碎，整片地域都被毁灭了。
若不是有鲲鹏神通在，他们当时未必能够逃脱出剑气的笼罩范围。
即使以楚歌现在的眼光来看，嬴政那一剑，比之圣人都要可怕。
兵家的圣人白起固然强大，但是集三大神器之力，在新郑之战中依旧有抗衡的能力。
但是嬴政不同，手握万世剑的他，实力比起圣人都要超出些许，几可谓天下无敌。
可以断定的一点是，秦王嬴政至少在修行上是一位罕见的天才，但是他的修为到底如何，始终是一个谜。
但是楚歌不吝于给一个大概的推测，这位应该是一品的境界的剑修。
秦宫绝学便是剑二十四，历代秦王皆是剑修，以剑入道，修至大成。
这种情况下，别说是一个荆轲，就算是有十个荆轲，都伤不了嬴政的一根毫毛。
或许在燕丹心目中，嬴政还是那个弱小的质子，修为并不高深，只是凭借着运气才能成为秦王。
基于错误的基础而计划的刺杀，和前去送死无异。
所以楚歌一直想对燕丹说，别想着报复了，秦宫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可惜他有没法直接说出口，毕竟燕丹的计策一直处于秘密进行之中，连燕王喜都不清楚，楚歌一个外人，又怎么会知晓其中详细？
即使他有悬镜司的背景，也很难解释这件事，唯一的结果就是让燕丹对大周的警惕之心猛增，怀疑悬镜司的人在时刻监视着他的行踪。
楚歌挥退了宫女们，然后带着小白走到二楼的房间，看了看睡得正香的楚乔。
她小脸精致无比，斜靠在枕头上，安静而且静谧，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二品大妖。
对于楚乔在修行路上所遇到的难题，楚歌也没有太多的办法，一直以来他都是从小白和楚乔的血脉传承之中获得指点，对于妖族的修炼之路，他是一窍不通。
将小白放在楚乔身边后，楚歌便回到了隔壁的房间，盘膝坐在床铺上修行。
以修行替代睡眠，在他炼体结束，踏入中三品之后便可以做到了。
修行越到后期，所花费的时间也就越多。
在低品的时候，尚且能够通过外物强行推高修行进度，若是能够找到许多的天材地宝，即使是不喜欢修行的富家公子，也能够破入七品、八品的境界。
若是稍加修行几分，达到七品也算不得难事。
以楚歌当初的修炼资源，有王室宝库作为后盾，即使他什么也不做，仅仅依靠外力便可照旧完成炼体之路。
只是这样做的效果不好，即使同为七品，互相之间也有很大的区别。
如楚歌那般强势的七品，能够以越阶杀敌，实力强横无比。
若是凭借外物强行提升的七品，那就是被人越阶击杀，连一步一个脚印修行上来的八品都有所不如。
一进一出之间，二者之间的差别至少要扩大到两个品阶，这就是修行与不修行的区别。
当然，像楚歌那般，己身天资出众，又有王室资源加以支持，自身修行又很勤奋，结果自然是以非一般的速度跨越了下三品的道路。
下三品中，资源最为重要，而比起资源来，没人能够比的过大周王室。
这是一种得天独厚的优势。
但是修炼到了后期，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外物的影响微乎其微，只有靠自身天长日久的积累。
楚歌已经能够感觉到，实力的增长已经开始陷入瓶颈。
尤其是现在到了五品境界，从战力上讲，他已经无限接近超凡之境。
再往上，便是超凡与凡俗之间的那条天堑鸿沟。
即使有道经锻体篇相助，楚歌依旧感觉到了艰难。
中三品的强者虽然罕见，但是一国之中，依旧有许多中三品的强者，他们是一国战力的中坚。
但是超凡境就不同了，每个诸侯国能拿出来的超凡战力都是有限的，几乎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两者数量上的显著差别，其实就已经证明来的晋升超凡之路的艰难。
这是一条没有捷径的道路，唯有凭借己身修行，想要像下三品那般凭借宝药迅速提升修为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却悟道果这般增添寿命的神药，再没有一种东西能够增加破入超凡的几率。
哪怕是悟道果，都是延长寿元，而后依仗时间的积累，慢慢磨平与超凡境之间的鸿沟。
第二百七十章 荆轲
一夜修行之后，楚歌早起活动了身体，又用了早膳，接着便有一架马车停靠了阁楼门外。
这是燕丹派来迎接的马车。
楚歌上去之后，不久便横穿一条街道，来到了一座王府之外。
王府外表平平无奇，但是其内别有洞天。
雕梁画栋，金银玉器充斥整个府邸之内，给人一种富贵至极的感觉。
而且这王府的山水摆设很有讲究，经过了精心的布局，营造出一种错落的景观，十分精致。
太子丹身为燕国宗室，祖上已经阔了几百年，有这等排场，其实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楚歌一入府邸，燕丹便前来迎接。
这是一位三十余岁的年轻人，鬓发乌黑，神色威严，身材高大，双手负于身后，自有一派风范。
但是在见到楚歌之后，燕丹脸上的神情顿时有了生动的变化，嘴角含笑，长眸眯起，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怪不得今日喜鹊鸣叫，原来是有贵客盈门”，燕丹大步上前，一手拉着楚歌的手臂，一手在前指路，神色十分热情。
“太子厚爱，楚某不敢当”，楚歌跟随燕丹走入门内，只见列于道路两侧的歌姬皆是妩媚动人，姿色上佳。
从这一点上看，这位燕丹没少花费心思收集美人。
接下来便是照例的宴会与歌舞。
宴会主要是喝酒，品尝的是燕国特色的窖藏美酒，虽然桌案上有美食，但是楚歌已经吃过早饭，所以只是浅浅尝了两口。
列席的人有很多，都是太子府中的官员，这些人很多都是燕国未来朝堂上的重臣。
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燕丹上位，今日这些与会的人都将成为他的班底。
虽然宴会上人很多，但是楚歌没有在意其他。
他的目光完全落在了对侧右下方一位沉默的男子身上。
此人脸上有疤，气质凌厉，手指有力，关节粗大，两手磨有老茧，一看便不简单。
相比于宴会上人人开怀，穿着富贵，举止富态，这位年轻男子显得格格不入。
这种区别十分显眼，太子府官吏皆是出身显贵，气质不俗，而且逢此宴会，美酒美食在握，美人在怀，岂有不开心之理？
但这位年轻男子心事重重，神思落寞，只顾着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连身边的美人都不顾了。
宴会进行到半晌，燕丹端起琉璃盏，走到楚歌近前笑道：“相国以为此间如何？”
“王侯富贵，真是人间至乐”，楚歌起身回道。
燕丹哈哈大笑，显然十分开心，又问起关心的话题：“听闻相国推行合纵之策，以君之见，几年可灭秦？”
“灭秦说易行难，多半难灭之，但使秦国十年不敢西进，却是可以办到”，楚歌据实回答道。
以六国之力，灭秦并不困难，但问题在于，六国各自有私心，不可能拿出全部的实力。
就拿赵国和燕国两国之间矛盾来说，二者在边境上陈兵数十万，互相防备，哪怕签订了盟约，也不可能毫无防备。
所以在楚歌的预估之中，盟约仅仅是作为一种震慑，吓退制止秦国的侵略之心，最好能使其退还韩国的土地。
听到楚歌的回答，燕丹眉头微皱，有些不满意这个结果，所以接着问道：“久闻秦王暴虐，今以燕国之力，又有何策以制之？”
楚歌抬头看了一眼燕丹，心想这位燕国公子还真是对嬴政恨到发狂，这还没上位，就寻思着想要借用燕国的力量来报复了。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好不回答，对方这宴会布置还是花了一份心思的，所以楚歌沉思几秒，又说道：“连三晋，结匈奴，北望长风，如此十年之后，或许能与秦一较高下。”
三晋意为韩赵魏，取自三家分晋，与韩赵魏三家联手，共同进攻秦国。
结匈奴，在秦国以北，便是匈奴的地盘，实力强劲，对于秦国的威胁很大。
至于北望长风，指的是塞外，意为让燕国朝北扩充地盘，增强自身的实力，等到十年之后，方才有机会。
不是楚歌没有好主意，是因为秦国六世明君，实力雄厚，以燕国的水平，确实对其没有太大的威胁。
但是燕丹仍不死心，接着问道：“秦王无道，难道我等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所作为？”
这下楚歌算是听明白了，燕丹针对的不是秦国，而是嬴政。
在他心里，除掉嬴政，出一口恶气才是正理，至于楚歌所说的办法，他是完全没有听进去。
也是，纵使秦国衰落，嬴政依旧活的好好的，而且身为秦王，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享乐，美食美酒取之不尽，照样过的尊贵奢华。
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燕丹想要的。
既然这样，楚歌只能说出对方想听的办法了：“不若遣一强者使秦，趁其不备刺之。”
这句话他仅仅是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身为一国之君，能够被刺杀的几率小之又小，几乎不可能实现。
而且后果很严重，燕丹乃至燕国都会被记在嬴政心里的小本本上。
但是这些与楚歌无关，秦国又多了一个敌人，对于大周来说是件好事。
他说与不说，都改变不了燕丹刺杀嬴政的计划。
果然，听见了楚歌意见之后，燕丹神色顿时一喜，抚掌笑道：“此言大善！“
而后抓住楚歌的袖子，将他带到一处坐席前，正是那位一直沉默的年轻男子。
“我燕赵之地一向多壮士，今有荆轲，乃是我楚国年轻一代的第一剑客，如今修为已至四品，你看如何？“燕丹笑道。
四品？楚歌神色一惊，这荆轲年岁看上去只有三十余岁，但是却有四品的修为，放在哪里都算的上是一方强者了，而且修行的还是以杀伐见长的剑修。
如此天资，世间并不多见。
但如果面对的是秦王嬴政的话，楚歌内心只能呵呵了。
他是见过嬴政出手的，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连圣人都逊色三分，燕丹或许还不知道的对手到底是什么人，依然用以前的目光来打量现在的秦王。
区区一个四品，天资再怎么出众又如何？在真正的顶级强者面前，和土鸡瓦狗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