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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冬天的柳叶     韶光慢txt下载     韶光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0章 成人

    按着规矩,笄礼应在女子出嫁之前举行,因乔昭已经出阁,这场笄礼其实说是庆贺乔昭年满十五岁的生辰更为恰当。

    到了正月二十五那日,馥山社中与乔昭关系不错的许惊鸿、苏洛衣等人受邀前来,黎府因为黎光书的死黎嫣姐妹不能来,平辈中人只来了黎辉。而何氏本不必来的,却欢欢喜喜抱着福哥儿给出嫁的女儿过生日来了,为此黎光文还吃了好大的醋。

    冠军侯府的待客厅宽敞明亮,以一排八扇山水檀木屏风隔开男女宾客。

    厅内每隔数步就摆着烧得旺旺的炭盆,桌案上堆满了鲜果,甚至还摆着数盆怒放的鲜花。

    这个时节鸡鸭鱼肉不稀奇,鲜果与盆花才是少见的。

    朱颜摘下一粒葡萄丢入口中,吃完舒服叹息一声,与苏洛衣咬耳朵道:“嫂子,你说这些葡萄冠军侯府是从哪儿弄来的呀?”

    苏洛衣新婚不久,在外面被朱颜这样叫依然有些羞涩,红着脸道:“谁知道呢,这个时节能吃到葡萄委实难得,可见侯爷对黎姑娘的用心了。”

    朱颜扑哧一笑:“嫂子,你这样说我五哥听到该伤心了,莫非我五哥对你不好?”

    “别胡闹。”苏洛衣轻轻打了朱颜一下。

    她们这样的贵女见过的好东西多了,朱颜因着葡萄感叹一下也就作罢,许惊鸿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忍不住扫向那一排屏风。

    祖父有意把她许给乔家公子,她是知道的,然而想到要与一个全然陌生的男子成亲生活,她便心生忐忑。

    乔墨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许姐姐,你不舒服吗?”朱颜甜美的声音传来。

    许惊鸿回神,淡淡笑笑:“没有。”

    “我还以为你哪里不舒服,刚刚喊了你两次呢。”朱颜笑道。

    “并没有。”许惊鸿天性冷淡,即便心中诸多波澜依然不动声色。

    很快乔昭端了酒杯来向众人道谢。

    简单却不失精致的一顿宴席吃得宾主尽欢,饭后乔昭命婢女引着苏洛衣等人前往花园赏梅,自己则留下来陪着何氏说贴己话。

    福哥儿已经睡着了,何氏把他交给乳母照看,爱怜抚摸着乔昭的长发:“我的昭昭十五岁了,本该有个隆重盛大的及笄礼,可现在——”

    乔昭笑着打断何氏的话:“娘,我都有个盛大的婚礼了,少个正式的及笄礼没什么。”

    何氏想了想点头:“也是,关键姑爷对你好就行了。我看今天准备的那些鲜花瓜果就知道他对你是用心的。”

    说到这,何氏飞快瞄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道:“你们还没有吧?”

    乔昭脸上笑意一僵:“没……”

    何氏拍拍乔昭的手:“别怕,这一关早晚要过的,你记着我给你划的重点就没问题。”

    “咳咳咳。”乔昭再忍不住咳嗽起来。

    送走众人,冰绿一脸八卦跑了过来:“夫人,今天许姑娘与乔公子在梅林里说话了。”

    “说了什么?”事关兄长将来的生活是否美满,乔昭立刻来了兴致。

    “好像是许姑娘吟了句诗,乔公子隔着梅树接了下句。”冰绿眨眨眼,捂嘴笑了,“说起来乔公子与许姑娘没见面呐,书读得多就是讲究。”

    “那许姑娘后来是什么表情,我大哥又是什么表情?”

    “啊,婢子没觉得他们有什么变化呢,两个人一直都是面色平静的样子。”

    乔昭想想兄长,再想想许惊鸿,觉得要求他们这样的人情绪外露确实有些难为人,不由笑了。

    能搭话,说明两个人对将来的生活都是有期待的吧?

    有期待就是好的开端。

    是夜,乔昭沐浴更衣,换上一身浅粉色中衣,长长的头发已经绞干了,并没有挽起,就这么披散着走进内室。

    早已洗漱完的邵明渊等在房中,拿着一本书在看,听到脚步声抬眸一笑,故作镇定道:“好了?”

    乔昭视线下移,落到邵明渊手中书卷上。

    美人青丝如瀑,皓腕凝霜,邵明渊喉咙发紧,轻咳一声道:“随便翻了翻兵书。”

    他这么一本正经的人,绝对不会看小人书的,不能让媳妇误会了。

    伴随着淡淡香风,乔昭走了过来,素手轻点书卷。

    “怎么?”邵明渊浑身更加紧绷了。

    “拿倒了。”

    “呃?”邵明渊低头,看到书卷果然拿倒了,耳根迅速红了。

    这下糟了,昭昭定然会以为他迫不及待的。

    虽然他确实已经迫不及待——

    见邵明渊手中书卷越攥越紧,一张俊脸神色不断变化,乔昭忍不住轻笑起来。

    她本来是很紧张的,可是看到某人比她还紧张,忽然就不紧张了。

    少女轻笑声好似蜜糖拉成了丝线,缠绕在人的心尖上,撩拨得人坐立不安。

    邵明渊把书卷往桌子上一扔,拦腰把乔昭抱了起来。

    乔昭笑声顿止,目不转睛看着上方的男人。

    “睡吧。”男人声音带着暗哑,眸子却好似盛满星光,熠熠生辉。

    乔昭垂下眼帘,轻轻点了点头。

    邵明渊眼睛更亮,把怀中人轻轻放到床榻上,甩掉鞋子躺在她身侧。

    二人头挨着头,四目相对,彼此气息清晰可闻。

    “你今天用了茉莉香膏吗?”对视了好一会儿,邵明渊胡乱找了个话题,“闻着好香。”

    “是玫瑰香露。”乔昭忍耐动了动眉梢。

    这傻子,就不知道找个他擅长的话题吗?

    “真的是玫瑰香露?”邵明渊眨眨眼。

    乔昭睨他一眼:“那几箱香露不是你送我的么?”

    “我闻闻。”邵明渊翻身把乔昭罩在身下,手撑在绣鸳鸯戏水的枕头旁,眼神专注。

    在那样温柔似水的目光下,乔昭觉得整个人好似被烤化了,眼神躲闪间红霞不知不觉爬满双颊与雪颈。

    邵明渊扬手一弹,烛火瞬间熄灭,只留下小小的起夜灯闪了闪,把二人交错的身影映在重重床帐上。

    大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纱帐跟着轻轻摇摆,令人脸红的声音从帐子里传出来,羞得天上皎月躲进了云层里,屋内光线越发朦胧昏暗。

    不知过了多久,邵明渊猛然坐了起来。

第761章 良宵

    乔昭陡然觉得身上一凉,泛着水波的眸子带着几分疑惑看向竭力抑制喘息的男人。

    邵明渊拉过锦被遮到她身上,哑声道:“要不……还是再等等吧……”

    乔昭低头,看着自己颈间被种下的无数桃花瓣,再看看没有衣物遮掩而露出精壮身材的男人,不由眯了眯眼。

    都到这一步了,他跟她说这个?

    “我想知道原因。”乔昭干脆坐起来,任由锦被往下滑落,露出雪腻香肩。

    邵明渊仿佛触到了炭火,急忙移开视线,呼吸越发急促了。

    “还是说,你根本没有那么心悦我——”

    “不是的!”邵明渊忍不住揽住乔昭,替她把被子拉好。

    此刻身体的激荡余韵未消,随着双方的贴近,男人向来自傲的自制力险些崩溃。

    邵明渊用力咬了咬唇,深深呼吸。

    “到底是为什么?”乔昭执着追问。

    “我——”邵明渊稍有迟疑,察觉少女眼底的委屈,才把原因说出来,“我一想到神医的话,就进行不下去了。”

    有李神医那样一番话在先,他如何敢冒着失去她的风险贪一时之欢,他要的是他们长长久久在一起,白首偕老,子孙满堂。

    “李爷爷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你未满十八岁之前不能有孕,不然有性命之忧。”邵明渊越说越不安,那些旖念顿时烟消云散,连火热的身体都冷下来。

    乔昭斜睨着轻蹙眉头的男人,笑问:“那你要等到我十八岁了?”

    邵明渊迟疑着点了点头。

    尽管他不确定能不能忍到那个时候,但他会尽力的。

    呃,或者从明天开始睡书房好了。

    乔昭扬眉:“怎么,你该不会打算以后都睡书房吧?”

    被说中了心思,邵明渊哑口无言,对着心爱的女孩子只剩下傻笑。

    乔昭抿了抿唇,忽然把锦被扔到一旁,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颈。

    邵明渊顿时僵住了,压抑道:“昭昭?”

    少女浅笑盈盈:“傻子,再等三年,你都老啦。”

    对方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好似陈年的酒让人心神俱醉,邵明渊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某处瞬间涨得发疼。

    “昭昭,你……别这样……”

    乔昭却环着邵明渊的脖颈直接坐到了他身上,吐气如兰问:“别哪样?”

    他愿意等,她却不想再等了,她不想他们来之不易的婚姻生活在等待中度过,更不想哪日圣旨一下他再次出征,而他们还没做成真正的夫妻。

    人生变数太多,她要把握现在。

    “昭昭——”邵明渊有些慌了,他感觉到自制力在土崩瓦解,随时都可能不顾一切把怀中人压在身下肆意驰骋。

    柔软的唇贴上来,少女声音温柔缱绻:“我在呢,喊我做什么?”

    “昭昭,你别——”邵明渊在做最后的抵抗,可那双柔荑却用力把他往下一推。

    柔软厚实的床褥瞬间沉了下去。

    “庭泉。”

    “嗯?”

    “我娘教过我了,再配着某些药膳,不要紧的……”

    ……

    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水红色的纱帐才渐渐停歇下来。

    乔昭连手指都动弹不得,如瀑青丝胡乱散落在大红撒花锦褥上,咬唇瞪着一脸餍足的男人。

    “怎么了?”邵明渊亲了亲乔昭脸颊,满足过后的声音清朗温和。

    “你还有脸问怎么了!”

    邵明渊有些赧然,搂着乔昭哄道:“以后我注意些,保证不要这么多次了。”

    二人本来就还没穿衣,这么一靠近,乔昭立时感觉到某人又起了变化,慌忙把他推开,嗔道:“你赶紧去沐浴吧,别赖着了。”

    “那我叫丫鬟进来给你擦洗,然后你继续睡吧,睡饱了再起来用饭。”

    “不用,我自己收拾就可以了,不许你叫她们。”乔昭慌忙阻止。

    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能见人,更别提要人给擦洗了。

    “你还能动么?”男人凑在她耳边低笑问道。

    “那是谁闹的?”乔昭瞪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

    邵明渊穿好衣裳走出门去,没过多久又返了回来,手中多了个水盆。

    乔昭看到后怔了怔。

    “你不好意思让她们来,那我来吧。”

    “庭泉,别——”乔昭无力推了推抱起她的男人。

    “这有什么,反正都是我弄的……”

    片刻后,邵明渊替乔昭盖好锦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眼中满是温柔:“睡吧,我洗漱一下去打一套拳就回来。”

    “嗯。”乔昭清理过后舒爽很多,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乔昭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睁开眼时听到冰绿叽叽喳喳道:“夫人,您可算醒了。”

    乔昭脸微热。

    什么叫可算醒了?这丫头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夫人饿了吧,婢子给您端红枣粥来先垫垫肚子。”阿珠红着脸看乔昭一眼,匆忙出去了。

    乔昭动了动,发现浑身无一处不疼,只得喊道:“冰绿,扶我起来。”

    冰绿忙把乔昭扶起来,忙前忙后伺候她洗漱,待看到她露在外边的肌肤上一片片红痕,不由惊呼:“夫人,这好疼吧?”

    妈呀,嫁人好可怕,她还是一辈子伺候姑娘好了。

    乔昭睇她一眼:“你可以安静地伺候我吗?”

    她需要静静调整一下由少女变为妇人的复杂心情,而不是旁边有个人随时提醒她才与某个混蛋疯狂一夜的事实。

    “是。”冰绿吐吐舌头,不敢再吱声了。

    乔昭洗漱完毕才喝了几口粥,就听门外熟悉的声音传来:“夫人醒了么?”

    “夫人已经醒了,请侯爷稍等——”

    阿珠后面的话还未说完,邵明渊已经挑开棉帘子走了进来。

    比起乔昭此刻的娇柔无力,某人显得神清气爽,好似积攒多年的郁气被一扫而空,连笑容都比往日多了几分明朗。

    “吃粥呢?”邵明渊几步走到床边,挨着乔昭坐下来。

    许是因为成了真正的夫妻,二人的亲近无形中又近了一层,没有旁人插进来的余地。

    冰绿自觉退了出去,拉着阿珠咬耳朵:“阿珠,我觉得将军与夫人好般配呢。”

    阿珠脸红点头:“我也这样觉得。”

第762章 祈福

    初尝鱼水之欢的小夫妻难免放纵,二人整日痴缠,日子不知不觉过得飞快。

    冠军侯府中依然春意无边,外头却风波再起。

    睿王府的三名侍妾先后产子,为睿王府又添了一位小郡主,两位小王孙。

    接连有了两个儿子,睿王简直要欢喜疯了,喜讯传到明康帝耳中,明康帝同样很高兴,赏赐如流水搬进睿王府。

    有人欢喜有人愁,沐王府中仆从连大气都不敢出,沐王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来。

    “王爷稍安勿躁,先前咱们不是已经定好了,睿王是否有子并无多少影响。”幕僚劝道。

    沐王一脸阴狠:“话虽如此,可一想到老五现在得意洋洋的样子,本王就心烦。”

    原本老五若是一直无子,皇位对他来说唾手可得,可现在却要百般谋划,这让人如何不懊恼?

    “更重要的是,父皇明显偏向老五了,没看不少人都往老五那边靠了,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王爷,所谋越大越不能急躁,沉住气,机会总会有的。”

    “希望吧。”

    很快沐王等待的机会就来了。

    明康二十七年春,冬雪初融,离京城不远的数县闹了水患,十数个村子被淹,死伤无数。

    忍不住闭了三天关的明康帝一出关就被这个消息弄懵了。

    他只闭了三天关,为什么就又出了幺蛾子?到底还让不让他好好修道了?

    紧跟着又有边关急报,北齐与西姜勾结抢了边境数个村寨,且没有收手的意思。

    明康帝忙下了一道圣旨命邵明渊再次领兵出征,又把朝廷重臣叫到御书房劈头盖脸痛骂一顿,让他们安排救灾事宜。

    事情都安排完后,明康帝开始琢磨起来:从去年到今年,除了国师算好日子那一次,但凡他闭关就要闹幺蛾子,这是不是冲撞了哪路神仙?

    不行,他要去凌台山祈福!

    明康帝这主意一出,立刻遭到了大臣们一致反对。

    “皇上,这万万不可啊,现在四处都在闹水患,水患过后十之八九会闹瘟病,您万金之躯,绝不能涉险啊。”

    明康帝皱眉:“朕乃真龙天子,有龙气护体,怎么会有危险?”

    众臣:“……”遇到这样的皇上,他们能怎么办?他们也很绝望呀。

    还是礼部尚书苏和会说话:“皇上想去凌台山为民祈福这是天大的好事,不过何时出发,祈福过程中该注意什么都是有讲究的,皇上何不与天师商讨一下?”

    数道隐含鄙视的视线落在苏和身上,明康帝却满意点头:“苏尚书这个提议不错,朕是该与天师商议一下。”

    在这方面明康帝还是相当利落的,立刻赶走一干重臣把张天师请了过来。

    “天师觉得朕何时去凌台山祈福比较合适?”

    张天师掐指一算,郑重道:“而今邪祟四起,是该祈福化解灾祸,不过——”

    一个“不过”让明康帝皱起了眉。

    难不成天师也要拦着他?

    “不过此次围绕京城而起的邪祟需天子坐镇才能压下去,皇上最好不要出京。”

    就皇上这身体哪里经得起长途跋涉到凌台山,万一出了事他这天师也当到头了。

    “那祈福的事怎么办?”明康帝忽然觉得张天师说得很有道理,这个时候京城确实离不开他。

    “皇上可选一位皇子代天子行事。”

    明康帝眼睛一亮,赞道:“天师果然能解朕之所忧,这确实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张天师笑眯眯不说话。

    反正皇上别折腾就好。

    “那选哪位皇子去呢?”明康帝又问起张天师的意见来。

    这个问题张天师自然是不好回答的,胡说几句把皮球踢了回去。

    明康帝琢磨来琢磨去,选定了五子睿王。

    轮年纪,五子年长,现在又有了二子三女,可以说是最合适的继承人,是该创造机会让老五历练历练了。

    有了祈福的功绩在身,将来也好服众。

    当然,这只是有备无患,他这个天子还准备长长久久当下去的。

    大臣们得知皇上歇了去凌台山祈福的念头不由松了口气,听说由睿王代行,一时间心思各异,那些原本中立的大臣开始琢磨起来,而站在沐王那边的则开始人人自危。

    睿王接到圣旨后整个人是懵的。

    父皇居然让他代天子前往凌台山祈福,这是不是说明储君之位父皇是倾向于他的?

    幕僚提醒道:“王爷,代天子祈福虽然表明皇上对您的信赖,但毕竟要出远门,这途中恐有诸多危险,您一定要安排妥当,万分小心。”

    “本王自是知道的。”想着即将出远门,睿王先去看了三个出生不久的小娃娃,又去了黎皎那里。

    黎皎的女儿已经三个多月了,乳名玉儿。

    睿王接过玉儿亲了亲,笑道:“玉儿越长越好看了,随你。”

    黎皎面上笑着,心中却郁闷不已。

    长得再好看又如何,到底只是个郡主罢了。

    她本想着或许那三名侍妾同样会生个女儿,那她的女儿占着长女的名分还是比她们体面尊贵,可没想到三名侍妾里竟有两个都生了儿子,实在让她呕个半死。

    不说别的,今天王爷就是先去看了那三个小崽子才来看玉儿的。

    “本王即将出门,恐要一段日子才能回来,皎娘要把玉儿照顾好了。”睿王抱了抱玉儿,把孩子交给乳母。

    “王爷放心吧,妾一定会照顾好玉儿的。”黎皎收敛好满心不甘,笑得温柔。

    她还年轻,只要王爷身体没问题,儿子总会有的。

    睿王点点头,心满意足走了。

    沐王就没睿王这么乐了,摔了好几个茶杯,招来幕僚密谈半日才恢复了平静。

    兰山府上,兰松泉走进兰山书房,发狠道:“父亲,咱们的机会来了,睿王这次去凌台山绝不能让他活着回来。”

    兰山抬抬眼皮:“这件事,沐王比咱们急。”

    兰松泉冷笑:“急有什么用?不是儿子看不起人,就沐王那废物要是能得手也不会等到今天了。”

    “你啊,就是太急躁了。”

    “这件事就交给儿子好了。”兰松泉起身走了出去。

第763章 谣言再起

    七日后,睿王奉旨离京,代天子前往凌台山祈福。

    又过了大半月,南边却传来急报,睿王祈福后返程的路上遇到流民暴乱,目前下落不知,生死未明。

    整个京城一片哗然。

    这半年来皇上明显把睿王当储君看待了,这次派睿王前往凌台山祈福就是为他增加政绩的,等回来后说不准就要立其为太子。

    现在睿王生死不明,那储君之位——

    百官勋贵们纷纷把目光落到了沐王身上。

    沐王欢喜之余又有些疑惑:“莫非是天助我等?派去的刺客还没行动,老五那倒霉蛋就遇到流民暴乱了……”

    幕僚恭维道:“万事自然是该顺应天命的。”

    顺应天命?那就是说他才是天命所归的储君,未来的天子。

    沐王被恭维得心花怒放,大笑起来。

    能不出手当然是好的,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还有想弄死一个人结果没等出手那人就被老天收了这么舒心的事吗?

    兰山府上,父子二人凑在书房议事。

    “那场流民暴乱是你安排的?”兰山问。

    兰松泉笑道:“不是儿子还是哪个?指望沐王那个蠢货派刺客直接刺杀睿王吗?那不是引得全天下人侧目,说不准还会被皇上猜疑。流民暴乱就不一样了,眼下多处闹水患饥荒,有流民闹事毫不稀奇。”

    兰山点点头,对儿子的做法表达了赞许:“由此入手确实不错,不过你安排的人是否妥当?”

    “父亲放心,儿子联系的江湖中人,到时候银货两讫就是了。”

    兰山父子虽在朝廷中一手遮天,文臣到底不同武将,需要以武力解决问题的时候那些家丁护院是指望不上的。

    “记得赏银给丰厚些。”兰山叮嘱道。

    “这个父亲放心就是了。”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

    邵明渊离京已有些时日,乔昭头一次感到什么叫度日如年,心不在焉拨弄着红豆串成的珠链。

    阿珠立在门外,轻叹道:“姑娘又想姑爷了。”

    “这你也能看出来啊?”冰绿从外边走来,笑嘻嘻问。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阿珠喃喃念了一句,浅笑,“你看姑娘整日把玩那串红豆手链,难道只是因为手链好看么?”

    “手链好不好看我不知道,红豆是不是相思我也不懂,但我有这个。”冰绿晃了晃手中信笺。

    阿珠瞥了一眼信封,轻轻推了推冰绿:“还不快把信给姑娘送去。”

    冰绿笑嘻嘻跑了进去:“夫人,姑爷给您的信到了!”

    乔昭眼中迸发出喜悦,忙轻咳一声遮掩,淡淡道:“拿来吧。”

    冰绿把信藏到身后,笑盈盈道:“夫人把这串红豆手链送给婢子,婢子就把信给您。”

    “敢和主子讨价还价了?”乔昭扬眉,还是把手链丢给冰绿,“拿去,又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嗯,看来是该把这丫头嫁出去,让她尝尝惦念一个人的滋味了。

    乔昭接过信,抽出信纸看起来。

    “昭昭吾妻:别后月余,梦寐神驰,我在北地一切安好,不日即归……”

    一个字一个字读完,乔昭忍不住笑起来,提笔回信,写到睿王失踪一事停下来,想了想把写了一半的信纸揉碎,重新铺了一张纸。

    邵明渊出征时正赶上睿王出京,睿王用先前的人情讨了几名亲卫随行保护。

    邵明渊曾对她说这次睿王南下危机重重,出于多种考虑,他会力保睿王平安归来。

    现在睿王生死不明,或许不是表面这么简单,保险起见她还是不要在信中提起了。

    把写好的信封口,乔昭轻轻抚摸着信封。

    不日即归,也不知他回来时桃花谢了没。

    就在睿王失踪一事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之时,又一则八卦如火如荼传开了,且因为涉及的人与事戳到了人们心坎上,很快压过了睿王出事的风头。

    黎光文偶然听闻后一张脸气得铁青,把才上衙的乔墨扯到一旁,挥拳便打。

    “黎大人,您这是何意?”乔墨避开,不解问道。

    “你还问我,难道外边那些风言风语你没听说?”

    “风言风语?”乔墨越发疑惑。

    黎光文察觉不少同僚投来火热的目光,冷冷道:“你跟我来!”

    翰林院外不远处的茶楼里,乔墨听完黎光文的话神色冰冷:“这谣言是怎么传起来的?那人真是其心可诛!黎大人,请您相信,我与侯夫人是义兄妹,那些不堪传言纯属子虚乌有!”

    乔墨越说越愤怒。

    外面竟然传他与大妹趁着冠军侯不在关系不同寻常,这简直是荒谬。

    他一个男人,真的坐实了这种事顶多丢了前程,可大妹一个女子被泼上这么一盆污水,如果上面还有正经公婆哪还有活路,一纸休书是跑不了的。

    黎光文冷笑一声:“这个不用你说,我不相信你也相信我闺女。我就是问问,你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了,怎么就非住在侯府上呢?”

    乔墨被黎光文问得只剩苦笑。

    他入翰林院为官后原是提出搬出侯府另住,大妹与侯爷百般挽留,后来侯爷说等出了孝期再搬,也好让他们兄妹三人多聚聚,这才作罢。

    他未尝没有私心,想借着冠军侯的威风尽快在官场站稳脚跟,好早日与兰山父子有一争之力。

    不说别的,三年一次春闱,年轻才俊不只他一个,许次辅之所以看中他难道只因为他是已逝大儒乔拙的孙子?

    这恐怕只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冠军侯对他的亲近让世人知道乔家与侯府的姻亲关系并没有因为乔氏女的离去而断了。

    但如果他知道住在侯府最终会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来,他情愿早早搬出去。

    “你赶紧给我搬走,不许带累了我女儿的名声!”黎光文虎着脸道。

    本来还觉得这小子挺不错,他还可惜没有别的女儿了,现在看来还是自个儿女婿好啊。

    “黎大人,我现在更不能搬走了,不然岂不是让人觉得做贼心虚?”

    黎光文怔了怔,郁闷不已:“那你准备怎么办?”

第764章 追查

    这样的谣言没根没据,偏偏寻不到出处,最是难办,乔墨哪里有什么好法子,只得回侯府与乔昭商议。

    乔昭自然也得了消息,恼怒又尴尬。

    编排别人也就罢了,编排她与大哥,这实在让人恼火。

    “谣言的产生总不会无缘无故,大哥在翰林院中兢兢业业,虽然得了机会去内阁做事,想来那些同僚不至于因此使出这种内宅手段来。我看这事十之八九还是冲我来的。”乔昭分析道。

    “大妹认为是妇人所为?”

    “传我与大哥关系不同寻常,对庭泉来说顶多是丢脸,不会伤到根本,对大哥来说却可能前程尽毁。即便大哥木秀于林遭人嫉妒,官场陷害打压有之,这般手段却太上不了台面了。所以我推断,大哥八成还是受了我的连累。”

    “大妹——”

    乔昭笑笑:“大哥不必担心,我这名声就没好过,但别人随便作践我,我却不能让那人如意了。”

    毁她名节,图的到底是什么?

    是看不惯她年纪轻轻成了侯夫人,还是原先就有过节的?

    乔昭仔细一琢磨,先前与她有过节的好像都死得差不多了……

    这可就不好办了,莫非还是有人眼热她这侯夫人的位置,恨不得让庭泉休了她?

    如果说最容易遭人嫉恨的那一次,无疑是正月初一进宫朝贺,太后当时可是坑起她来不遗余力。

    乔昭记性好,略一回忆就把当时同在一殿的夫人们有谁都想了起来,进了书房提笔写下一个单子,叫来晨光。

    “晨光,近来外面的风言风语你都听说了吧?”

    晨光挠挠头:“听说了。夫人,您可别把那些污言秽语放在心上,不值当的。”

    “不啊,我很放在心上呢。”乔昭笑眯眯道。

    与人私通是多么严重的污名,说不放在心上不过是无能为力罢了,自欺欺人而已。

    晨光一愣。

    夫人这反应不对啊,一般不该说不在意嘛。

    乔昭把手中单子交给晨光,“虽说谣言如浮萍,很难寻到出处,那只是没人愿意花大工夫罢了,任何事情既然传出来,那总有个来处,好在咱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这是——”晨光低头扫了一眼名单。

    “这是正月初一那日进宫朝贺时与我同处一殿的各府夫人名单,用朱笔标记的几位是需要优先查探的。晨光,我希望你多派些人手把散布谣言的那人揪出来。当然,要是实在不能那便罢了,不过总要先试试。”

    别人今天说她与别的男人私通,明日就可能说她生的孩子不是冠军侯的,不揪出那个人,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踩她一脚。

    见乔昭说得郑重,晨光肃容道:“夫人,您放心吧,将军手下有几人混迹在茶楼酒肆,专门拉拢了一些无所事事的混混,吃的就是打探消息这口饭,现在已经有些气候了,正好让他们练练手。“

    乔昭颔首。

    她不打算轻易揭过此事当然也是邵明渊出京前跟她透过底,有这么一批人可用。

    不出五日,晨光就来禀报:“夫人,查出来了!”

    “是谁?”

    “就是这位。”晨光把名单递过去,在一个人名处点了点。

    乔昭看了一眼,意外之余又不觉奇怪。

    既然重点要晨光查那几位夫人,自然是觉得她们最有可能。

    大理寺卿之妻王氏,她散布谣言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王氏因丈夫与东府的伯父有些过节,进而影响到了内宅妇人之见的交际,但她是西府的姑娘,且已经出嫁,究竟碍着王氏什么事能让她编排出那般恶毒的话来?

    乔昭微垂眼帘,手指轻轻敲打着紫檀木的书桌,忽然想起一事来。

    王氏曾多次求到祖母头上,想让她替小儿媳治不孕之症,都被祖母婉拒了,莫非今日的事就是这么来的?

    可仅仅就是婉拒替她小儿媳看诊,就值当一个三品诰命做出这样的事来?

    乔昭抿了抿唇。

    她不认为到了王氏这般身份,会纯粹为了出一口气干出这般损人不利己的事。

    毁了她的名声,于王氏有什么好处?

    乔昭心念百转,看着窗外一丛美人蕉忽然明白过来。

    丈夫远征在外,妻子传出与人私通的笑话,换作寻常夫妻,等丈夫回来后能有什么后果?

    一纸休书恐怕还是轻的。

    倘若她被休回娘家,以黎家一直以来护着她的行为,性命定然无忧,但黎家的名声以及她的处境就堪忧了。

    到那时,是不是堂堂大理寺卿夫人的名头就格外好用了?

    乔昭走到窗前,看着娇艳无双的美人蕉心底发寒。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再一次体会到了这句话放在某些人身上是多么贴切。

    “夫人,卑职还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乔昭转过身去。

    “咱们的人不是一直盯着他们家吗,前天他家小儿媳回娘家,无意间听到她哭诉说男人一直睡在隔间,哪里能有孩子呢——”

    迎上乔昭微讶的眼神,晨光不好意思挠挠头,赶忙解释道:“夫人,不是我们有意打听人家房里事啊,这不是一个不小心听到了……”

    “这就是你说的有意思的事?”乔昭是真没看出人家小夫妻合不来哪里有意思了。

    咳咳,一直分房睡,当然是合不来的。

    “当然不是这个——”晨光说到这里猛然住口,白皙的面庞爬上一抹可疑的红晕。

    乔昭眼神闪了闪,问道:“怎么?”

    “夫人,这话说出来怕污了您的耳朵。”

    乔昭笑了:“外头那般说我,我还活得好好的,能有什么话听不得的?”

    晨光迟疑了一下,心一横道:“他家小儿子是个好男风的。”

    “好男风?”

    “对,就是不喜欢女子,只喜欢男人。咱们的人跟踪他家小儿子撞见了他与一名男子在一块,嘿嘿,他还是被压在下边那个呢——”晨光忙捂着嘴,可怜巴巴看着乔昭。

    他真的很正经的,夫人千万不要误会啊!

    男人和男人——

    乔姑娘此时满心震惊,脑海中走马灯闪过小册子上的画面。

    她确定,小册子上没有这方面的内容!

第765章 还击

    “夫人,夫人——”

    乔昭回神,摆出严肃的神情:“嗯。”

    “夫人,您看这事怎么办才好?”晨光自是有一百个收拾大理寺卿家小公子的主意,但主子没发话自是不好擅作主张。

    乔昭略一琢磨便问道:“你们是在何处发现的?”

    “就离大理寺卿府上不远的一条胡同的民宅里。”

    “这事好办,你叫人盯紧了点儿,等他们家那位公子再与……男子私会,就安排人喊抓贼,说贼子进了那家,直接踢门进去把他们堵个正着就是了,到时候自然有听到动静帮忙抓贼的四邻八舍跟进去的。”乔昭淡淡吩咐道。

    晨光看着乔昭的目光有些复杂。

    真没想到夫人与他想到一处去了,他还以为女子总是下不了这个狠心呢——等等,夫人可不算在这些女子中,他怎么忘了,当初夫人可是让他装鬼去吓过人的。

    乔昭能猜到晨光几分心思,不以为然笑笑。

    别人算计到她头上来了,难不成她还要温柔体贴替对方着想吗?

    祖父可是教导过她,以德报怨不是圣人,而是蠢货。

    再者说,大理寺卿夫人心心念念找大夫给小儿媳治不孕之症,可见她儿子把这事瞒得死死的,小儿媳这几年既没有夫君疼惜,还要承受着婆婆的压力,日子不知多难过。

    她把这事挑明了,说不准还能把一个无辜女子解救出水火之中。

    “对了,等事情办成后,记得让大理寺卿夫人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

    报仇不留名,无异于锦衣夜行,可不是她乔昭的风格。

    “夫人放心就是了,交给卑职去办,保证给您办得妥妥的。”

    乔昭笑笑,见晨光还不走,纳闷看他一眼:“还有事?”

    晨光一张俊脸慢慢红了:“夫人,卑职其实比将军只小两岁呢。”

    “唔。”乔昭似笑非笑看着晨光。

    好不容易起了话头,晨光心一横,豁出去道:“夫人给卑职挑个媳妇呗。”

    乔昭眯了眯眼睛,笑盈盈问:“你看石榴怎么样?”

    “石榴?”晨光一脸懵,“这是哪位大姐啊?”

    “呃,就是扫院子那个。”

    晨光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五大三粗的形象,不由垮下脸:“夫人,卑职觉得还年轻,要不再等等吧。”

    说完这话,晨光落荒而逃。

    揪出来造谣的人,又有了应付之法,乔昭心情不错,喊来冰绿笑道:“晨光今天求我给他挑个媳妇呢。”

    “是么。”冰绿有些不自在,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等会儿夫人要说晨光想娶她,她是答应呢,还是拒绝呢?哎呀,真是难办!

    “我觉得石榴不错。”

    冰绿猛地瞪大了眼睛:“姑娘,您别开玩笑了,石榴的腰比晨光的还粗呢!”

    阿珠听了抿嘴直乐。

    刚还装着不在意呢,现在连“夫人”都忘喊了。

    “腰粗怎么了?据说这样的好生养。”乔昭故意逗小丫鬟。

    冰绿却真着了急:“夫人,您可千万别乱点鸳鸯谱啊,晨光肯定不喜欢石榴的。”

    乔昭笑起来。

    冰绿这才反应过来,跺脚道:“夫人,您怎么能打趣人呢?”

    她都没笑话将军在家时夫人时常起不来床,一晚上要好几次水呢!

    乔昭敛了笑,问道:“冰绿,你和阿珠都是我屋里最亲近的丫鬟,也到了配人的年纪了,所以没什么害羞的,你觉得晨光如何?”

    平时大大咧咧的冰绿瞬间红了脸,抿唇不语。

    “要是你没这个心思,我就问问石榴啦——”

    “别啊!”冰绿急忙开口,迎上乔昭含笑的眼神,红着脸道,“就那样呗。”

    “哪样?”

    “哎呀,就那样啦,好歹算个男人。”冰绿说完急匆匆跑了。

    乔昭笑了笑,看向阿珠。

    阿珠虽然红着脸,语气却平静:“婢子还想再伺候夫人两年。”

    乔昭没有当媒婆的爱好,对于有情人乐见其成,若是无心,并不想随便把身边丫鬟配人,便点头道:“那以后倘若遇到合心意的就和我说,只要那人品行端正,我是不会拦着的。”

    “多谢夫人。”阿珠忙道谢,满心感激。

    作为一个丫鬟,婚姻上自己能做一部分主,这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晨光派了人去盯梢,很快大理寺卿府上的小公子便又溜出去与情人私会了。

    那处民宅毫不起眼,周围住的或是小官小吏,或是做点小买卖的商户。

    得到屋里两人已经忙活起来的消息,胡同口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抓贼呀,抓贼呀——”

    但凡遇到抓贼、走水这种事,听到动静的四邻八舍都会出来帮忙的,何况这还是青天白日,很快就有不少人出来瞧动静,见一个贼眉鼠眼的人在前边跑,后边追的则是胡同口支早点摊的老邻居,立刻加入了抓贼的队伍。

    “快,那小贼进了这家了,不能让他跑了,他把我棺材本都偷啦!”追过来的人声嘶力竭喊道。

    邻居们一听这还了得,有性子急的立刻一脚踹开大门,众人瞬间涌了进去。

    此时大理寺卿家的小公子正与男伴最投入的时候,门忽然就被推开了,黑压压的人站在房门外目瞪口呆。

    鸦雀无声了瞬间,惊叫声此起彼伏。

    “天啦,两个大男人,伤风败俗啦!”

    “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当邻居,不是把风水带坏了,不行,要送他们去见官,简直有伤风化!”

    可怜大理寺卿家的小公子是偷偷摸摸赁下的这处宅子,别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很快就被一群人绑了起来,推着要去见官。

    一听要去见官,张公子吓得魂飞魄散,可这种情形他是万不敢自报家门的,只得不停挣扎喊着放开。

    这时突然有人开口:“咦,这不是大理寺卿府上的小公子嘛,我有一次去百味斋吃酒见过的。”

    张公子一听身份暴露,又急又羞,眼一黑昏了过去。

    大理寺卿夫人王氏这日正好邀请了几位夫人来府上吃茶,夫人们正聊着近来京城最热闹的八卦,婆子急匆匆跑进来,附在王氏耳边道:“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第766章 自酿苦果

    王夫人瞪了婆子一眼。

    没有规矩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竟大惊小怪跑来乱说,枉费她平时的信任。

    婆子却顾不得王夫人责怪的眼神,压低声音道:“夫人,小公子因着与人私通被人抓到而昏倒,送到咱们府上来了。”

    “什么!”王夫人腾地站了起来,迎上几位夫人惊讶的眼神,勉强笑笑,“我突然有急事先去料理一下,你们先坐啊。”

    眼见王夫人急匆匆出去了,几位夫人互视一眼,皆给心腹丫鬟婆子打了个眼色,很快几个丫鬟婆子就溜出去打探消息了。

    不多时出去的丫鬟婆子陆续回来,一个个面色古怪。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位夫人开口问道。

    丫鬟们红着脸不说话,一个婆子清清喉咙回道:“回禀夫人,外头乱糟糟的来了好些人,说是张家小公子与人私通被撞见,吓昏迷了,还光着身子就被人送回来了。”

    “呀,还有这等事?”夫人们眼中立刻闪着八卦的光,面上却摆出关切的模样。

    “张家小公子没事吧?那与他私通的女子又是何人?”

    这其中有一位夫人正是大理寺卿夫人王氏的娘家嫂子,听到此处皱了皱眉,觉得被小姑子连累丢了人,同时心中不由庆幸。

    当初她小女儿到了议亲的年纪,婆婆还曾有意把孩子嫁到小姑家来,现在想想可真是万幸,婆婆知道了这个消息也该感激她当初不同意。

    想到这里,她反而没了劝阻这些夫人瞧热闹的打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小姑没教养好儿子总怪不到王家头上来。

    “怎么,女子来路不清楚?”问话的夫人有些遗憾。

    婆子脸色瞬间精彩:“与张家小公子私通的不是女子,而是……一名男子……”

    说到这,婆子飞快扫了王家那位夫人一眼。

    几位夫人顿时被这离奇的消息给震住了,张张嘴,才有人找回声音问道:“那名男子是什么人?”

    婆子犹豫了一下道:“是,是少卿夫人的公子——”

    王家夫人面色一僵。

    她的夫君乃太常寺少卿,这婆子看着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直到几位夫人齐齐看过来,王家夫人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难不成与小姑家儿子乱来的是她儿子?

    先前几位夫人派丫鬟婆子去打探消息,因她是王氏的娘家嫂子,不好照做,现在反而两眼一抹黑。

    “这不可能!”王家夫人猛然站了起来,再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找小姑问个究竟去了。

    剩下几位夫人面面相觑,干脆全都赶了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理寺卿夫人王氏见儿子昏迷着,娘家侄儿身上就胡乱披着一件不知是谁的衣裳,眼前阵阵发黑,抓着侄儿嘶声问道。

    “姑母,总要让我穿好衣裳再说吧。”

    “振儿,你怎么会与你表弟在一起?”王家夫人赶了过来。

    王氏扭头一看后边跟着的几位夫人,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今天闹了这一出,可真是把所有脸面都丢尽了。

    “几位夫人,今天就不招待你们了。”王氏强打起精神把几位夫人送走,揪着醒过来的儿子与侄儿痛骂起来。

    听小姑话里话外都是自家儿子带坏了表弟,王家夫人恼火道:“小姑这话就没意思了,两个孩子犯了错,好好管教就是,怎么能把所有错推到振儿身上呢?”

    王氏冷笑:“大嫂你说这话也不亏心,振儿有这毛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祸害谁不行,怎么能祸害亲表弟呢?”

    王家夫人一听更加恼怒:“小姑这是说的什么话?振儿可没耽误娶妻生子呢,也不过是偶尔放纵一下。京城那些府上的公子不懂事时胡闹的可不少,回头不是照样成家立业么?”

    想到这里,王家夫人眼底闪过鄙夷。

    她还纳闷小姑家的小儿子成亲几年怎么就没动静,敢情是没把自个儿当男人呢。

    “大嫂也别说这个,事情没闹到明面上怎么都无所谓,现在他们两个的丑事满京城都知道了,你看到底怎么办吧!”

    正说着,一位管事匆匆走来,把一封信交给王氏:“夫人,有人把这个交给您。”

    王氏神色木然接过信,抽出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是什么意思?”王家夫人凑过来一看,纳闷问道。

    王氏如遭雷击,失声道:“我儿子是被陷害的,是被陷害的!”

    “谁陷害的?”

    “冠军侯夫人!”

    “小姑为何说是冠军侯夫人?”

    王氏猛然反应过来失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大理寺卿府上与太常寺少卿府上的丑事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立刻盖过了冠军侯府的八卦。

    冠军侯夫人与乔家公子关系密切这则传言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哪里比得上两个大男人光着身子被一群人堵在屋里劲爆呢?更何况两个大男人还都是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还是表兄弟!

    一时之间大理寺卿上至主子下至仆从都没脸出门,可这还不算完,很快王氏小儿媳的娘家就找上门来。

    “今天无论如何贵府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我女儿也是如珠似宝养大的,嫁到你们家三四年,因迟迟没有孩子不知道受了你家多少冷言冷语,闹半天你家儿子是个不愿意当男人的,白白糟蹋了我女儿好几年光景。”

    原本因为女儿一直无子而在王氏面前总是低一头的亲家太太恨不得冲上来咬下王氏一块肉来。

    天知道因为没有孩子她女儿遭了多少罪,却原来真相是这么回事儿!

    真是拿刀杀了那王八蛋都不解恨!

    两家闹腾了好几日,最终以和离告终。

    大理寺卿很快就被御史纷纷弹劾家风不正、治家不严,明康帝正心烦着呢,直接就把大理寺卿停了职,命他闭门思过去了。

    大理寺卿在官场扑腾了大半辈子,莫名其妙就弄了个停职思过,几乎气个半死,仔细盘问才知道祸起的根源,一个耳光把王氏打翻在地,二话不说写了休书。

第767章 接头

    王氏都是有孙子的人了,一把年纪被休回娘家一张老脸都丢尽了,嫂子又因着王氏算计冠军侯夫人的缘故才让她儿子出了如此大丑,自然对被休回娘家的小姑没有好脸色。

    王氏羞恼交加,一口气憋在心里,没多久就抑郁成疾,不出十日就去了。

    不知怎的,谁得罪了冠军侯夫人就要倒大霉的说法在京城夫人太太们中间悄悄流传起来,一来二去竟传得几乎无人不知。

    黎家东府老乡君姜氏得知后不由大笑三声,对心腹婆子道:“西府的三丫头虽是个讨人嫌的,但能把王氏那贱妇克死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心腹婆子附和道:“是呀,现在人们都说不能得罪三姑奶奶呢,谁若是得罪了非死即残。”

    姜氏愣了愣,想到当年在大福寺让孙女冒名的事,心底忽然发寒。

    老乡君毕竟上了年纪,琢磨了一整夜,第二天就吓病了。

    乔昭自然不知道东府老乡君这一病是因为她的缘故,已经开始命人里里外外打扫侯府,准备迎接邵明渊回来了。

    新婚夫妻,这一离别自然是想到骨子里去。

    就在冠军侯平了北边动乱回京之际,另有一拨人低调进了城。

    那拨人人高马大,走路生风,仔细留意便知道定然不是一般人。

    一行人寻了客栈住下来,一个黑脸汉子皱眉道:“大哥,咱们去找姓兰的官老爷收尾款,他们要是以没见到尸首为由不给钱咋办啊?”

    被称作“大哥”的汉子生着一张国字脸,眉心有一道疤痕,显得面相凶恶,听黑脸汉子这么一说眼中闪过寒光:“他们敢!那个短命王爷都挨了刀子掉进江里去了,还能有活路?见不着尸首就不给钱了?以为咱们是那些小老百姓呢,任由他们这些官老爷欺凌?”

    “也是,不给钱咱们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见大哥态度强硬,黑脸汉子松了口气。

    “行了,你们都养好精神,晚上收账去!”

    兰松泉书房里,兰松泉正在交代心腹:“那些人都是走江湖的混不吝,到时候闲话少说,赶紧给了钱让他们走人。”

    “大人放心就是,银票已经准备好了,全是按着当初说好的,面额最大不超过百两,全国可以兑换的银庄。”

    “去吧,记得别露面,叫几个眼生的过去,到时候这几个人是灭口还是远远打发走你看着安排。”兰松泉打发走了心腹,心头松快不少,回到起居室叫来两个侍妾伺候着吃荔枝。

    水灵灵的荔枝剥了壳,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素指纤纤的美人儿拈起一个喂到兰松泉口里去。

    兰松泉嚼了几下,把荔枝核直接吐到了美人儿脸上,冷笑道:“不会伺候人的东西,滚出去换别人来!”

    被训斥的侍妾花容失色,连连请罪告退。

    另一位美人忙把荔枝剥皮去核,用樱桃小口含着喂到兰松泉嘴边,兰松泉这才心满意足吃起来。

    “队长,有人出来了。”夜黑风高,兰山府外有一人压低声音道。

    易过容的邵知使了个眼色,几人悄悄跟了上去,待那三人遮遮掩掩走到偏僻之处,迅速出手制住三人拖到早赁下的民宅里。

    兰松泉的人到底比不上军中历练出来的,一番手段下去就把在何处交接,暗号是什么等情报全都拷问出来。

    邵知带着两个手下把三人的嘴严严实实堵住绑好,收起一匣子银票往约定地点赶去。

    双方约定交银票的地方是个因传言闹鬼而废弃的荒宅,别说夜里,就算青天白日寻常人都会绕道走,自是不担心被人意外撞见。

    潜进荒宅里,一名亲卫笑笑:“真难为他们能寻到这么个地方。”

    “好了,废话少说,办好将军安排的事才是正经。”邵知低斥了一声。

    两名手下不敢再说笑,随着邵知赶到破败的主院。

    主院中有一处房间有着朦胧光亮,三人往那边走去,忽然一道劲风袭来。

    三人强忍着没有避开。

    “站住!”冰凉的匕首抵在三人心口,一声冷喝传来。

    邵知双手举了举,示意没有利器。

    很快对方清清喉咙问道:“来者可是二郎神?”

    邵知一本正经回道:“不,我是赵公明。”

    “进去吧。”对上了暗号,对方收起了匕首。

    邵知默默为自己刚才没有笑场而自得了一下,带着两名手下走进去。

    屋子里只点着一盏油灯,七八个汉子或坐或站,把一间屋子挤得满满的。

    三人一进去,里面便是一静,坐在最中间的国字脸汉子问道:“钱带来了吗?”

    邵知笑着打过招呼,才道:“银票自然早就准备好了,不过这趟没带来。”

    黑脸汉子猛然一拍桌子:“没带钱你们来干什么?给我们当下酒菜的吗?”

    邵知露出几分惊慌,强作镇定道:“我们大人说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你们说得手了,我们就把钱交给你们。”

    “这是信不过我们了?”

    “不是信不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放到哪里都该有的规矩。”

    “你们的货掉进江里了,让我们怎么交?”

    “那不是我们大人的问题啊。”邵知火上浇油道。

    噌的一声,黑脸汉子把刀拔了出来,指着邵知骂道:“臭小子,我看你今天是不准备走出这个门口了!”

    “难道你们想杀人不成?我们大人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要是等不到,恐怕几位也别想出城了。”

    “你——”黑脸汉子举刀欲砍。

    领头的汉子拦住黑脸汉子,盯着邵知冷冷问道:“这么说,你们就是不打算给剩下的银子了?”

    邵知笑笑:“还是那句话,你们交货,我们交钱。”

    “老子宰了你们!”

    “让他们走。”领头汉子冷冷道。

    “咱们走。”邵知摆出松了口气的模样,带着两名手下迅速离去。

    黑脸汉子气得脸更黑了:“大哥,他们分明想赖账!”

    领头汉子冷笑一声:“两面三刀出尔反尔本就是那些当官的拿手好戏,好在我们也不是软柿子,想让老子吃这个哑巴亏,他休想!”

第768章 兰家的麻烦

    荒宅暗影丛生,如豆灯火勉强照亮破败的屋子。

    屋中七八个人,领头汉子冲坐在最角落的一人招招手:“老九,过来。”

    被叫做“老九”的汉子走了过来:“大哥什么吩咐?”

    “我记得你手下有个人腋下生了毒疮,大夫说只有两三个月寿命了?他叫什么来着”

    “叫铁牛,这次没跟着咱们干,用最后这点时间陪老娘和婆娘孩子去了。”

    “你把他找来。”

    “好勒,大哥您等着。”

    等到后半夜,老九带着个瘦高的汉子走了进来。

    瘦高汉子一看到领头汉子忙见礼。

    “铁牛,你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铁牛头一低。

    “跟咱们这些兄弟你还来虚的?”老九轻轻捶了铁牛一拳,一股脑把看到的抖落出来,“我可是瞧见了,你那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四五个小崽子挤一块睡,大晚上的最小的还饿得哇哇哭呢。”

    铁牛眼圈慢慢红了。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虽然混了江湖,却只是个摇旗呐喊的,为了他这个病攒的银钱早就花差不多了,可家里除了老母还有婆娘和五个孩子要养活。

    他都不敢想象等他两三个月后眼一闭一家老小该怎么过。

    “老六。”领头汉子冲身边黑脸汉子使了个眼色。

    黑脸汉子把一个小匣子推到铁牛面前,直接打开。

    匣子里满满一摞银票。

    铁牛眼睛顿时直了。

    这么多银子,莫不是有上千两!

    这时领头汉子发话了:“铁牛,跟着我混了一场,有话我就直说了,用这些银子买你这条命,干吗?”

    铁牛一愣,不由抬头去看领头汉子,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几乎没有犹豫就点了头:“干!”

    他这条贱命用不了多久就没了,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现在死能赚这么多银子留给家人,他是傻子才不干呢。

    “你放心,以后你的家人我们都会照应着。”

    “大哥,您就吩咐吧。”铁牛扑通跪下来。

    领头汉子把铁牛招到近前,低声交代一番。

    邵知等人离开荒宅,立刻赶回民宅那里。

    被绑的三人正呜呜呜挣扎,一见三人进来立刻噤声。

    邵知示意手下把三人塞嘴的抹布取下来,对三人道:“我可以放你们回去。”

    三人一脸不信。

    邵知轻笑:“留着你们又不能下饭吃,不过你们也该知道,丢了银子事情又没办成,你们的兰大人会如何惩治你们吧?”

    三人顿时面色如土。

    “也别想着戴罪立功的心思,你们连我们是什么来路都不知,能立什么功?”邵知这句话更是让三人险些流出泪来。

    容三人消化了一会儿,邵知再道:“就算没有我们插手,你们顺利完成了任务,难道以为会有赏?恐怕灭口或者打发你们远走高飞才是你们兰大人的作风。”

    听到这里,三人才真的站不住了,个个白着脸抖如筛糠。

    其中一人强撑着道:“我们头儿说了,事成了就给我们一人一笔银子,安排我们连夜离开京城。”

    “那不是正好。”邵知笑着拿出一叠银票往三人面前一放:“这些银票你们分了,照样回去复命说事情办成了,然后不就可以带着两笔银子远走高飞了。等你们兰大人察觉出不对来,你们已经远在京城之外,天下之大还愁无处可去?”

    三人不由交换了一下眼色。

    邵知又把一柄匕首摆在三人面前,声音转冷:“我们都是心善的,不愿沾了人命,当然你们要是坚持寻死,我还是愿意成人之美的。”

    “我们回去!”其中一人立刻抓过银票塞进怀里。

    等三人狼狈走进夜色里,邵知笑了笑:“走,把银票给夫人带回去。”

    兰松泉的书房灯火一直未熄,等到心腹复命,兰松泉这才美滋滋抱着侍妾睡觉去了。

    乔昭一大早就听冰绿传信说晨光求见,收拾妥当后在前厅见了他。

    “是有将军的消息了?”

    “啊,将军很快就要到京城了。”

    乔昭听了便不自觉露出个笑容:“马车那些都备好,等将军快到京郊时我去接。”

    “夫人放心,都安排好了呢,卑职这时候过来是有东西要给您。”

    “给我何物?”

    晨光把一匣子银票递了过去,眉飞色舞讲了昨夜的事。

    乔昭把匣子推回去,笑道:“你们拿去分了吧,这些日子都辛苦了。”

    晨光一脸呆滞:“都,都给我们?”

    “是呀,不是说年纪大了该娶媳妇了,正好当老婆本。”

    匣子中的银票至少万两,乔昭对银钱却向来不在意,既然这笔钱是亲卫们坑来的,让他们分了去自然不会心疼。

    “多谢夫人!”晨光捧着匣子往外走时双腿发飘,额头砰地一声撞到了门框上。

    身后传来冰绿的低笑声,晨光揉了揉额头,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出去了。

    都有老婆本了,老婆还远吗?

    还是跟着夫人有肉吃。

    明康二十七年的春夏注定是八卦乱飞的一年,让看热闹的人直呼过瘾,就连京城的瓜子都悄悄涨价了。

    当朝首辅兰山之子居然被绿林好汉给告了!

    原因更让人哗然,睿王在回京的路上被流民袭击居然就是这些人带的头。

    “到底是谁指使的我不知道,反正托我们办事的是兰府的人,结果事情成了他们却不给钱,满天下也没这样不守道义的啊!”

    “什么,我这是自投罗网?那又怎么样,反正银子没拿到我们老大也饶不了我,左右都是一个死,死也不能让赖账的人逍遥自在啊。”

    刑部右侍郎兼顺天府尹杨运之遇到这么离奇的事头发都要掉光了,因为牵扯到首辅兰山之子,赶忙层层上报。

    而正是因为这事太离奇,才半日就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彼时兰松泉正一脸惬意躺在榻上,几名侍妾只穿着肚兜绸裤,捏肩捶腿,送水喂食,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房门忽然被踹开,侍妾们惊叫着奔走躲避。

    兰山颤巍巍走了进来,扬手打了兰松泉一耳光:“混账东西,外头都变天了,你还在这里醉生梦死!”

第769章 状告兰松泉

    兰松泉被兰山打蒙了。

    兰山指着兰松泉鼻子大骂道:“你招惹的都是什么人,全是些不带脑子的混不吝!你更是糊涂,既然知道他们是提着脑袋做事的人,就痛快给了钱打发他们走人。你可倒好,居然赖账,这下好了,堂堂工部侍郎让土匪给告了,多光彩!”

    “什么赖账,什么让土匪给告了?”兰松泉更糊涂了,问清楚后跳了起来,“父亲,这是有人算计我!”

    他忙招来心腹问个究竟,弄明白后再找那三人,那三人却早已出京了。

    兰松泉朝里朝外横行霸道多年,哪里吃过这样的哑巴亏,气得来回打转。

    “这也没什么,一个土匪的话谁会当真,他们又没有证据!”稍微冷静下来,兰松泉捶了捶椅子扶手。

    兰山却没有儿子这么乐观,叹道:“就怕别人借此生事啊。”

    把持朝政这么多年,特别是早期的时候,那些所谓的忠臣良将弹劾他们父子的不在少数,但他们父子一直安然无恙。

    靠的是什么?当然是圣宠。

    近些年敢对他们父子挑事的越来越少了,可是兰山心情有些沉重,他已经敏锐感觉到这一两年来皇上对他的圣宠大不如前。

    对那位来说,对错往往不重要,得他欢心才重要。

    接连几次的斥责与罚俸让兰山隐隐觉得不妙。

    兰山的预感很快应验了,兰松泉被江湖中人告了只是个开始,虽然那人很快就被打入大牢等着问斩,可很快又有人把兰松泉弹劾了。

    弹劾兰松泉的人正是长容长公主之子池灿。

    池灿在工科给事中这个位子上可谓是如鱼得水,短短不足一年的时间就混成了有名的“刺头”,谁都不敢往他跟前凑。

    没办法,面对一个三天一弹劾两天一告状的言官,他们压力也很大啊。

    这次池灿弹劾兰松泉的罪名便是暗害前御史欧阳海,并把其女欧阳微雨卖入了青楼。

    欧阳海原是都察院御史,两年前因弹劾兰山父子被贬黜到北定城,半年前却突然暴毙而亡,而后一家人便没了消息。

    这些日子明康帝因为睿王的生死不明一直心情郁郁,没想到兰松泉与这件事居然扯上了关系。至于是不是真的他可不管,现在看兰松泉不顺眼是肯定了。

    那些土匪怎么不攀扯别人偏偏攀扯兰松泉呢?

    可以说池灿弹劾的时机太合适了,明康帝一听撩撩眼皮,大手一挥吩咐三法司彻查此事。

    公堂上,欧阳海之女欧阳微雨一身素衣,声泪俱下控诉着兰松泉的罪状。

    “欧阳姑娘,你说令尊是被兰侍郎所害,可有证据?”

    欧阳微雨听了眼中闪过刻骨的仇恨。

    确凿的证据她没有,想也知道,那些害死父亲的人如何会留下罪证来,但她确定父亲就是姓兰的畜生害死的。

    欧阳微雨看向坐在一侧的兰松泉。

    兰松泉对着欧阳微雨露出个不屑的笑容。

    没错,欧阳海确实是他派人弄死的,他就是要让那些自诩骨头硬的人知道,招惹他们父子前可要想清楚代价,能承受得起家破人亡再来。

    弄死欧阳海,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于他不过家常便饭,怎么会留下罪证呢。

    他倒要看看这小贱人怎么指控他。

    “那一日父亲从私塾回来明明还好好的,可到了夜里突然开始大口大口吐血,临去时留下一句话,一个叫崔佳的学生送他的发糕有问题……”

    欧阳微雨擦了擦眼泪,接着说道:“父亲只来得及说了那句话就去了,母亲当时就昏了过去,转日兄长去打听那名叫崔佳的学生,才知道那名学生来私塾只有数日,现在再寻那人却已经不见了。”

    说到这里,欧阳微雨用力咬了咬唇,浑身微微颤抖:“崔佳自称家贫,跪在私塾外两个时辰勾起我父亲的怜惜才收了他,甚至免去他一切费用,连笔墨纸砚都是我父亲给他置办的,可怜我父亲却引狼入室……”

    欧阳微雨含泪抬头,直视着主审官刑部侍郎杨运之:“大人,崔佳来得突然,消失得蹊跷,我父亲临去前还指明是他送的发糕有问题,这难道不能说明父亲是被人所害吗?”

    听到这里,兰松泉嗤笑一声,淡淡扫刑部侍郎杨运之一眼。

    杨运之对跪在地上的女孩子有些同情。

    这么大的小姑娘,比他孙女年纪还要小些,却遭遇了这些事,境遇可谓是悲惨了,不过到底还是天真,无凭无据怎么能告倒兰松泉呢,最后恐怕还要因为诬告而治罪。

    “欧阳姑娘,按着你说的,那名叫崔佳的学生或许有问题,但这与兰侍郎有何关系?”

    欧阳微雨惨笑一声:“怎么会与他没关系?之后我与兄长一边料理父亲后事一边告官寻找崔佳,谁知有一天小女子被人打晕,再醒来后已经在北定城最大的青楼里了!”

    公堂上的人看向欧阳微雨的眼神便带上了怜悯与异样。

    曾经是御史的女儿,现在却沦落青楼,这境遇委实令人唏嘘。

    欧阳微雨却仿佛丝毫不在意众人神色的微妙,挺直脊背死死盯着兰松泉:“小女子生不如死在青楼待了三日,终于接了第一个客人,那个人正是他,首辅兰山之子兰松泉!”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众人纷纷看向兰松泉。

    兰松泉连眉梢都没动,凉凉道:“如果随口说说就能治人的罪,那大牢里不知关了多少冤屈之人。杨大人,你就任由一个小丫头在公堂上信口雌黄,污蔑朝廷重臣?”

    他睡了欧阳海的女儿又怎样?他就是要弄死与他作对的人还要睡那人女儿,让与他过不去的人做鬼都后悔害怕,却偏偏不能拿他怎么样!

    同时也让活着的人好好掂量掂量得罪他的下场。

    “是啊,欧阳姑娘,你无凭无据说这些话,那是诬告朝廷命官,可要治罪的。”杨运之沉声道。

    欧阳微雨浑身不停颤抖,盯着兰松泉的目光几乎能喷出火来。

    在众人注视之下,她忽然笑了:“谁说我没证据?我有!”

第770章 用我的命保证

    欧阳微雨一句话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把众人的心高高勾了起来。

    兰松泉脸色微变,诧异看了欧阳微雨一眼。

    证据?除了能记住他这张脸,这小丫头能有什么证据?

    而仅是记住他这张脸,可是无法当做证据的。

    “欧阳姑娘有何证据?”刑部侍郎兼顺天府尹杨运之回神后问道。

    欧阳微雨盯着兰松泉冷笑:“他的左乳下一寸处有三颗黑痣,呈品字形排列。”

    兰松泉眼神一沉,看向欧阳微雨的目光带了杀机。

    欧阳微雨丝毫不惧,冷冷与兰松泉对视。

    在青楼醒来后的那三日对她来说无异于人间炼狱,她无数次想过死,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当鸨母逼着她接客时她就自尽。

    可是当她被人推着沐浴更衣,披上红纱衣见到她的第一个“恩客”时,她几乎是在瞬间改变了主意。

    她绝不能死,她要活着为父报仇!

    恐怕兰松泉也没想到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是认得他的。

    怎么能不认得呢,早在京城父亲被打入大牢时她就悄悄盯上了兰家人,若没有黎三姑娘的插手,她恐怕早已与兰松泉最宠爱的女儿兰惜浓同归于尽了。

    正是因为认出了兰松泉是谁,哪怕活着比死痛苦一百倍她都要活下去,寻找一切机会为父亲讨回一个公道,为他们一家人讨回一个公道。

    还好,就在她快绝望时终于等到了救她出火海的那个人。

    欧阳微雨不自觉把视线落到池灿身上。

    无论对方是为了扳倒兰山父子还是为了什么,她一辈子感激这个男人。

    “兰侍郎——”

    兰松泉冷冷盯着杨运之:“杨大人莫非要我脱衣?”

    这时一道懒懒的声音传来:“要你脱衣怎么了?”

    场面顿时一静。

    说话的人正是人见人愁的大刺头池给事中。

    “兰侍郎,你现在是疑犯,疑犯懂不懂?”一直默默旁听的池灿站了起来,冷冷看向杨运之,“杨大人,先不论兰侍郎是否有罪,现在原告跪着,被告却坐着,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徇私呢?”

    杨运之忍不住揪胡子:“池大人,话不能这样说啊——”

    “不能这样说你就快些命人给兰侍郎脱衣裳!”

    杨运之不由看向兰松泉。

    兰松泉大怒:“杨大人,你听一个小丫头胡说八道,就要命人扒我的衣裳?若是我胸前没有那三颗痣,你可付得起这个责任?”

    “这——”杨运之被问住了。

    他已经是快要致仕的年纪了,只求安安稳稳回家享清福,没必要得罪兰山父子这两座大山。

    “呵呵。”含着轻蔑的笑声响起,池灿睨了兰松泉一眼,“兰侍郎,你这是当着我们大家的面威胁主审官?”

    “池大人,你休要胡言!”兰松泉恨不得冲上去抓花那张俊脸。

    “我怎么胡言了?刚刚你说的话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呢。”

    “我胸前若是无痣,就平白被你们侮辱么?”兰松泉忍着怒火问。

    池灿诧异睁大眼:“这怎么是侮辱了?兰侍郎,请认清你的身份,你现在是被告,原告提出证据,你要是不让脱衣裳,那我就当你默认了。若是脱了衣裳后没有痣,那不就正好证明了你的清白。你这般不情愿,莫非是心中有鬼?”

    兰松泉被池灿噎得脸色铁青。

    真是该死,早知道就像把欧阳海的妻儿扔湖里那样把这个死丫头弄死了,留到现在竟狠狠咬了他一口。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兰大人脱衣裳!你们要是不干,难不成要我动手?”池灿厉喝一声。

    “兰侍郎——”杨运之为难喊了一声。

    池灿冷笑,拂袖便走。

    杨运之赶忙站了起来:“池大人这是去哪里?”

    池灿冲上拱了拱手:“去告诉我舅舅,杨侍郎没这个胆子审问被告,请他换个人来。”

    见池灿说完抬脚便走,杨运之冷喝一声:“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请兰侍郎去里边检查!”

    “是!”几名衙役走到兰松泉面前。

    兰松泉脸色变了又变,死死盯着杨运之。

    杨运之连连擦汗:“兰侍郎,还望你配合一下吧。”

    他也不想得罪兰松泉啊,可他更不敢得罪池大刺头。

    得罪了兰松泉,可能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得罪了池大刺头,那他现在就死定了。

    “还不快些!”杨运之瞪了衙役一眼。

    “兰大人——”小衙役们战战兢兢喊了一声。

    “不用了!”兰松泉站了起来,冷笑道,“我胸前确实有三颗痣。”

    此话一出,堂上众人都愣了。

    兰松泉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兰松泉丝毫不意外众人的想法,一张脸更加阴沉。

    不承认又怎样?他好歹是堂堂三品大员,难道真要一帮小衙役把他衣裳扒下来凑到胸口去看?

    那样更丢脸!

    听到兰松泉承认,欧阳微雨眼中水光闪过,感激看了池灿一眼。

    池灿并没看欧阳微雨,盯着兰松泉拧眉。

    他倒要看看这个蠢货还怎么蹦跶。

    兰松泉承认后神情反而放松了,轻笑着瞥了欧阳微雨一眼,不急不缓道:“欧阳姑娘是青楼头牌,我慕名而去又有什么不妥?这就能代表欧阳御史是我害的?”

    欧阳微雨身子晃了晃,险些吐出血来。

    “官员狎妓没有什么不妥?兰侍郎,你脸可真大,这话敢不敢在皇上面前说?”

    兰松泉一窒。

    刚刚只想着甩脱谋害欧阳海的罪名,却忘了狎妓也是个不大不小的罪过,当然,这么干的人可不在少数,只是没有放到明面上罢了。

    “池大人可以去说,但现在咱们说的是欧阳海一事,总之欧阳海的死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兰松泉含笑看着欧阳微雨:“欧阳姑娘,你只拿出了我睡你的证据,可没有我谋害你父亲的证据吧?那你凭什么这样污蔑我?”

    欧阳微雨一张脸比雪还白,咬着牙关看向杨运之。

    杨运之暗暗叹了口气。

    欧阳微雨忽然伏地磕了一个头,随后站起身来,目光缓缓从堂上众人面上扫过,挺直背脊冷然道:“我父亲莫名惨死,而后我被人打晕送到青楼,紧接着兰松泉出现成了我第一个‘恩客’,各位大人,这其中关联你们心中没数吗?”

    说到这里,欧阳微雨露出一个惨笑:“我一个弱女子是拿不出确凿证据,但我可以用我这条命保证,小女子所说绝无虚言,更不会污蔑兰松泉这个畜生!”

    欧阳微雨说完深深看了池灿一眼,猛然撞向柱子。

    可怜如花年纪本该锦衣玉食的贵女立时撞碎头骨,香消玉殒。

第771章 邪星

    欧阳微雨躺倒在地上,借着冲力翻了个身露出正脸,原本白皙饱满的额头已经陷了下去,鲜血汩汩往外流。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众人愣了一下。

    “快请大夫!”刑部侍郎兼顺天府尹杨运之大喊道。

    池灿走过去,俯身仔细看了看,直起身来淡淡道:“没用了。”

    很快还热的鲜血开始向众人脚下蔓延,众人看着刚刚还生机勃勃的少女转眼间就成了冰冷的尸体,且死相如此惨烈,皆心有戚戚,对欧阳微雨的指控早就相信了。

    但相信又怎么样呢?仅凭一个女孩子的指控,拿不出确凿证据,依然治不了兰松泉的罪。

    这个女孩子白死了啊。

    不少人默默想,暗暗惋惜。

    池灿垂眸看了一眼欧阳微雨的尸体,从怀中拿出雪白手帕盖在她脸上,面无表情直起身来。

    白死了吗?不,死去的人终究不会白死的。

    他找到欧阳微雨时便明白这个女孩子活不长了,她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把这番话在公堂上说出来。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皇上对兰山的圣宠已经不复往日,从这两年来发生那几件事后皇上的反应就可以窥见一二。

    现在正是睿王生死不明的时候,且把睿王遇险的矛头指向了兰松泉,再有欧阳微雨惨死一事,只要后续筹划得当,就是兰松泉的死期。

    “池给事中,你去哪儿?”见池灿面色平静往外走,杨运之不由问道。

    “自然是回去写奏章了。”

    “哎——”杨运之喊了一声,却拦不住池灿的脚步,只得看向兰松泉。

    兰松泉不屑扫了欧阳微雨的尸体一眼,冷笑道:“现在人已经死了,杨大人还要继续审问下去?我记得狎妓不归刑部管吧?”

    杨运之张了张嘴。

    兰松泉迈过欧阳微雨的尸体,大步往外走去。

    “真是欺人太甚!”直到再见不到兰松泉影子,杨运之才喃喃道。

    很快池灿就写了一篇痛斥兰松泉的奏折呈了上去。

    明康帝看完把折子往龙案上一扔,满心烦躁。

    这兰氏父子是越来越没有眼色了,明明他这正烦着呢,还闹出一桩桩事来。

    老五出事,莫非真和兰松泉有关?

    明康帝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疲惫道:“魏无邪,把天师请来。”

    明康帝养了一群道士在宫中,是以张天师很快就到了。

    “天师,朕近来闭关屡屡出事,命睿王前往凌台山祈福想要化解一下,谁知睿王却生死不明,这究竟是怎么了?”

    “皇上莫慌,容贫道算算。”张天师双目微阖,手指不停动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过后,张天师睁开眼睛,面色凝重望着明康帝。

    “天师,如何?”

    张天师轻叹:“皇上,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此话怎样?”明康帝对张天师越发倚重了,特别是那次闭关经由张天师指点后一切顺遂,让他更为重视张天师的话。

    “去冬大雪不断,主大臣专政致多有蒙冤,今春灾乱频发,主佞臣当道致天下不平。皇上,这是有邪星作祟,影响了紫微星的光芒……”

    明康帝脸色难看:“天师,这邪星应在何人身上?”

    张天师摇头不语。

    明康帝颇为失望。

    他明白,这是天机不可泄露了,可是不把邪星除去他实在寝食难安。

    “皇上,贫道正在炼一炉九转回春丹,以助皇上添福增寿,眼下正到了要成丹的时候——”

    “天师去忙吧。”

    张天师离开后,明康帝反复琢磨着他的话,忽听魏无邪禀报:“皇上,兰首辅求见。”

    “兰首辅?”明康帝心中一沉,莫名就想到邪星那里去了。

    “传他进来。”

    兰山这个时候过来是替儿子兰松泉说好话的。

    他已经得知欧阳御史之女在公堂上碰柱而亡的消息,一方面生气兰松泉大摇大摆离去,另一方面头疼池灿的告状。

    他是了解明康帝的。

    放在以前,儿子暗害欧阳海一案就算证据确凿,皇上依然会为了维护他们父子而把这件事压下来,可是现在不同了,皇上对他们父子已经流露出不耐烦,那么欧阳海之女以死控诉传到皇上耳朵里绝对会加剧皇上对他们父子的不良印象。

    与其等皇上明日召见儿子时大发雷霆,他还是先来请罪稳妥些,至少一时半会儿皇上看在他尽心尽力伺候二十多年的份上不会治他们父子的罪。

    听完兰山的请罪,明康帝迟迟不语,就这么居高临下打量着伏在地上的兰山若有所思。

    邪星作祟,佞臣专政,这说的莫非正是兰山父子?

    明康帝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

    不怪他多心,这些年他忙于修道,朝中琐事几乎都交给兰山处理了,若说大臣专政,那除了兰山还有何人?

    “好了,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明康帝把兰山与邪星对上号,再看兰山就膈应起来。

    兰山瞧着明康帝脸色不对哪里敢多说,忙告罪跪安。

    “魏无邪,去问问天师的九转回春丹炼好了没?”

    未等魏无邪应下,明康帝又改了主意:“罢了,朕过去看看吧。”

    好烦,刚刚和邪星共处一室了!

    明康帝走到炼丹房,正看到张天师灰头土脸窜了出来。

    “天师这是怎么了?”

    “成丹失败了!”

    明康帝一急:“怎会如此?”

    张天师拍打着被烧焦的胡子:“刚刚开炉时贫道就觉得心神不宁,应是被邪星冲撞了!”

    明康帝心陡然一沉。

    邪星果然是兰山!

    此时许次辅府上悄悄聚了数位大臣,纷纷决定明日一早便随着池灿狠狠把兰松泉参上一本,却被许明达拦了下来。

    “许阁老,这可是扳倒兰松泉千载难逢的良机。”

    “是呀,兰山已经老迈,近年来依仗其子才能维持圣眷,若是除去兰松泉,那么兰山倒台指日可待!”

    “乔墨,你怎么看?”许明达忽然问了一直静静聆听的乔墨一句。

    “学生认为明日不该随着池给事中参兰松泉,而该替他求情。”

第772章 倒台

    “说得好!”许明达看向乔墨的目光不掩激赏。

    到底是他相中的孙婿,年纪轻轻于官场上有如此觉悟,不贪功冒进,的确是可塑之才,将来对许家绝对是不小的助力。

    至于谣传乔墨与冠军侯夫人关系密切之事,不过是愚民自娱罢了,到了他这个地位的人若是信了那些而损失这样一位佳婿才是犯傻。

    许明达心下高兴,耐着性子讲了为何不能跟风弹劾兰松泉的原因,众人顿时恍悟,纷纷赞起乔墨来。

    作为许次辅的亲信,在场的人都不傻,许次辅这是把乔墨当自家人待呢,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喝上一杯喜酒了。

    翌日,明康帝果然在御书房召见了朝中重臣,听池灿细数兰氏父子十大罪状后缓缓扫视众臣,本等着有人跟奏,好趁机把兰氏父子惩戒一番,没想到几名大臣先后站出来,皆是替兰山父子求情的。

    明康帝越听脸色越阴沉。

    什么国之栋梁离之不得,这大梁天下离开他这个天子不行,离开兰山父子莫非还转不了了?

    兰山听着众人求情,已是汗如雨下,暗道不妙。

    兰松泉反而有几分得意。

    他们父子劳心劳力替皇上做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这些人还算识相。

    “够了!”听到许明达都开口替兰山父子求情,明康帝忍无可忍,厉声道,“给朕把这个谋害皇子、贪贿纳奸、残害忠良的逆臣推出午门外斩了!“

    众臣一听都懵了。

    皇上这样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兰山已是瘫倒在地,涕泪交加求道:“皇上,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求皇上看在老臣已经没有几日好活的份上饶犬子一条贱命吧,老臣给您磕头了。”

    明康帝看着砰砰磕头的兰山迟疑了一下。

    许明达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刻跪下替兰松泉求情。

    “皇上,那匪人定然是陷害兰侍郎的,兰侍郎多年来一心为国为民,微臣等都看在眼里,还请皇上明鉴啊。”

    “请皇上明鉴!”

    明康帝对兰山那点怜悯立刻烟消云散了。

    为国为民?这天下又不是姓兰的,需要兰家人为国为民做什么?

    莫不是替他当家久了,真以为自己是大梁的主人了?

    现在看来邪星定然是兰氏父子无疑了,他身为天子想要一个人的脑袋居然还困难重重,这些混账东西全忘了身为臣子的本分了吧?

    “带下去!”明康帝面无表情道。

    “皇上,皇上——”兰山声嘶力竭喊着。

    明康帝不为所动,冷眼看着兰松泉被拖下去。

    兰松泉这才反应过来皇上是来真格的,疾呼道:“皇上,您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没有证据凭什么杀我——”

    明康帝冷笑。

    他偏杀,他是皇上他说了算。

    当年诛镇远侯全家也不过就是凭兰山呈上的一封肃王写给镇远侯的书信罢了,现在还有匪人当人证呢,难道不算证据?

    渐渐听不到兰松泉的呼喊声了,明康帝看了瘫软在地的兰山一眼。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已经开始,干脆一并把邪星除了吧。

    “魏无邪,传朕旨意,兰松泉谋害皇子乃十恶不赦之罪,本该诛九族,念在其父兰山多年来尽职尽责,且年已老迈,现夺去首辅一职,没收家产,削官还乡去吧。”

    嗯,他还曾听外甥池灿提过,兰家的库房比国库还要充盈,这下总比不过了吧?

    “皇上——”兰山眼皮一翻昏了过去。

    直到兰山也被拖了下去,众臣还没缓过神来。

    他们谋划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这一日,除奸臣兰山父子,还朝廷朗朗乾坤,可没想到胜利来得这么突然。

    皇上这么草率,总让他们有点忐忑。

    明康帝撩了撩眼皮:“不求情了?”

    众臣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什么时候该求情,什么时候不该求情,需要朕教你们么?”

    此话一出,众臣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明康帝抬了抬嘴角。

    真把他当傻瓜不成?若不是因为兰山父子是冲撞他的邪星,他会顺了这些老混蛋的意才怪呢。

    他是皇上,只有别人顺他意的份。

    不过——

    明康帝轻轻瞥了次辅许明达一眼。

    兰山已经老得眼花耳聋,首辅之位是该换人做了。

    不过就是一日的工夫,兰家的结局无异于一道惊雷在京城平地炸响,上至百官勋贵,下至平头百姓都被这个天大的消息给震住了。

    再然后,京中大大小小的酒肆全被一抢而空,当日不知有多少放声高歌的醉汉,外头的鞭炮声响一直没停歇过,到了第二日,地上铺着厚厚一层红皮,许多人家杀鸡宰羊,如过年一般喜庆。

    喝酒的人中,自然少不了乔昭兄妹。

    “大哥,这杯我敬你,终于得偿所愿。”

    乔墨端起酒杯碰了碰乔昭的杯子,温声道:“同样祝妹妹得偿所愿。”

    兄妹二人皆一饮而尽,眉梢眼角尽是喜色。

    乔墨放下酒杯长叹一声:“两年来妹妹辛苦了,能有今日离不开妹妹的努力。”

    乔昭眼中水光一闪而逝,轻笑道:“大哥说这些作甚?这些原是咱们该做的。”

    “好,不说这个。”乔墨重新给二人酒杯倒满,站了起来走到庭院中,对着南方深深一拜,把杯中酒洒在地上,轻声道,“敬父母家人在天之灵。”

    乔昭把酒举过头顶盈盈一拜,跟着道:“敬父母家人在天之灵。”

    扳倒了兰山父子两座大山,他们才算有脸对父母说替他们报了仇。

    “大哥,黎姐姐,你们在干什么呀?”

    乔墨转头冲乔晚轻轻招手:“晚晚来,给爹娘敬一杯酒。”

    乔晚走过来,接过兄长递过来的酒杯顿时敛去好奇,小脸上满是郑重,脆声道:“晚晚敬父母家人在天之灵。”

    乔昭与乔墨对视一眼,眼角不由湿润了。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何其幸运,他们兄妹三人还能在一起。

    把酒杯还给乔墨,乔晚好奇问道:“大哥,刚刚黎姐姐为什么也敬酒啊?”

    乔墨温柔一笑,揉了揉乔晚的头:“黎姐姐替你姐夫敬呢。”

    “呃。”乔晚这才没了疑惑,满是期盼道,“不知道姐夫什么时候回来呢。”

第773章 咱们回家

    乔昭已经接到了消息,邵明渊明日就能抵达京郊了。

    到了第二日,兄妹三人早早起了床,收拾妥当后乔昭姐妹乘马车,乔墨骑马一同前往京郊。

    一路上乔晚兴奋不已:“黎姐姐,姐夫知道姓兰的坏人被杀头抄家了,一定很高兴。”

    看着幼妹星星亮的眼睛,乔昭笑着点头:“是呀,他一定很高兴。”

    兰山父子倒台是多方努力的结果,当然也少不了邵明渊的谋算,那些江湖人与兰松泉反目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想到很快就要见到他,乔昭心情飞扬,嘴角不由流露出笑意来。

    乔晚眨眨眼,掩口笑道:“黎姐姐,你定然是想姐夫了。”

    乔昭只笑不语。

    她当然不能在小姑娘面前乱说,但让她说违心话也不大好。

    哒哒的马蹄声近了,乔昭听出不是乔墨,抬手掀起马车门帘,便见一道挺拔身影骑着马由远及近,很快到了马车旁放慢脚步,冲乔墨打了招呼:“去接庭泉?”

    来人正是池灿。

    扳倒兰山父子后,他在众臣心中份量有所不同,这两日端的是意气风发。

    乔昭很难把现在神采飞扬的男子与前些日子醉酒后怨气满腹的那个人联想到一起。

    再看与池灿回话的兄长同样神色轻松的模样,她心中便不由有些感慨:男儿果然要有所建树才会心境宽阔。

    正想着,池灿已经往她这里看过来。

    “池大哥。”乔昭笑着打了招呼。

    池灿似是没想到乔昭全然不计较不久前发生的那场不愉快,微微一怔后笑了笑。

    很快一行人出了北城门,赶到了京郊官道旁的一处茶摊。

    邵知等人已经候在那里了,见乔昭来了,赶忙来拜见主母。

    “将军大概何时能到?”乔昭由阿珠、冰绿左右扶着下了马车,眺目远望。

    官道宽阔平整,道路两旁树木成荫,远望还是一片郁郁葱葱,仿佛无边无际。

    再往侧边远方看,则是此起彼伏的青山,这个时节花开正好,满山坡的野花给连绵青山铺上一块块绚丽花毯,能遥见数辆马车错落停驻在那里,应该是某些府上的女眷出门游玩来了。

    乔昭轻轻吸了一口带着青草香的空气,顿觉神清气爽。

    “刚刚接到信儿,将军大概再过一个时辰左右就能到了。夫人,您先坐着喝口茶吧。”邵知搬了一条长凳,拿袖子扫了扫,请乔昭坐下。

    出门在外,乔昭当然不会穷讲究,道了声谢坐下来。

    乔墨与池灿在另一桌坐下,边喝茶边等待着。

    乔晚在侯府中憋久了,难得出来放风,眼睛好奇张望着,忽然眉头一皱,拉了拉乔昭衣袖:“黎姐姐,你看那边那些人好奇怪啊,出远门怎么还一家老少都去啊。”

    乔昭不经意看了一眼,不由一愣。

    正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的足有几十口人,明显看出是一大家子,最前头是一辆老旧马车,再往后则是几辆无蓬板车,上面堆满了杂物,空余地方坐着几个幼童。

    车后面走着男女老少,男人们神情麻木,女人们眼圈通红,若不是不见哀乐与白幡,还以为这是出殡的队伍。

    有那么几位年轻的姑娘被护着走在中间,乔昭立刻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兰惜浓。

    似是心有所感,在长长队伍中走着的兰惜浓忽然抬眸对上了乔昭的视线。

    那一瞬间,乔昭心情格外复杂。

    京城贵女中,兰惜浓与江诗冉一样,比真正的公主还要活得尊贵些,高高在上了十几年,一朝变故却沦落到连马车都坐不起的境地。

    “二姐,你怎么不走了?”兰惜浓身边一位少女问道。

    兰惜浓目不转睛望着乔昭,没有理会少女的话。

    最前方的马车窗帘忽然被掀开,露出一张老迈成树皮的脸。

    兰山浑浊目光落在池灿与乔墨身上,陡然一亮,很快又变得黯淡无光,默默放下了窗帘。

    池灿冷笑一声:“还真是老天开眼,让咱们能看到兰山狼狈离京的光景。”

    “确实是老天开眼。”乔墨淡淡从兰家老少身上扫过,眸中毫无波澜。

    兰山父子指使人害死他全家时可没想过不该滥杀无辜,兰家老少享受着荣华富贵时更没寻思过那锦衣玉食的日子是靠着喝别人的血换来的。

    享得了富贵,就该受得了贫苦,这很公平。

    乔昭轻叹一声:“大哥,借你碧箫一用。”

    乔墨解下腰间碧箫递给乔昭。

    碧箫入手微凉,乔昭把碧箫凑在唇边,吹奏起来。

    轻柔幽静的箫音响起,如若风过送到兰惜浓耳中,正是前朝名曲《送君行》。

    她与兰惜浓同在馥山社,如果不是双方天然的敌对立场,或许能成为朋友,而今这种情形更是不便交谈,那便以一曲道别吧。

    宁静悠远的箫音回荡在山野间,兰惜浓目光闪了闪,露出淡淡的笑容,抬脚往前而去。

    “呸!”眼见着兰家人走远了,摊主狠狠啐了一口,见乔昭等人看过来,忙解释道,“兰家人就是咱大梁的祸害,现在总算完了,以后大家就有好日子过了。哼,谁想到他们还从这里路过啊,要是冲撞了贵人们那还了得……”

    乔昭收回视线,已经没有兴趣多听。

    兰山父子是十恶不赦,但这些话听起来确实没有什么意思。

    前方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道银白色身影由远及近快速奔来。

    池灿立刻站起身来:“庭泉来了。”

    骏马如风,很快就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银盔甲红披风,来人正是邵明渊。

    池灿翻身上马迎上去。

    邵明渊勒住缰绳,笑问:“都办妥了?”

    池灿笑着点头:“妥了!”

    二人相视一笑,伸手击掌。

    邵明渊看向乔昭。

    在对方灼热目光下,乔昭莫名脸热起来,胡乱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心急,把他们甩在后面呢。”话音才落,邵明渊俯身伸手握住乔昭手腕,一个用力把她拉到马上。

    瞬间落入熟悉的怀抱里,乔昭微讶:“庭泉?”

    耳边响起男人爽朗的笑声:“夫人,咱们该回家了。”

第774章 早年传闻

    坐在邵明渊身前,乔昭脸色微红,垂眸盯着那只握着缰绳的大手不语。

    池灿见了不由纳闷。

    当初他去嘉丰这丫头非闹着一起去,共乘一骑时可没见她害羞呐。

    这是越大脸皮越薄了?

    短暂的疑惑过后,看着好友喜笑颜开的模样,池灿冷哼一声:“注意点,青天白日的。”

    邵明渊失笑:“你什么时候也在意这些了?”

    池灿翻了个白眼:“我不在意啊,但你可是堂堂冠军侯,大梁百姓心中正直端正的大将军。”

    邵明渊低头看了乔昭一眼,环住媳妇纤腰的大手紧了紧,笑吟吟道:“正直端正的大将军也要娶妻生子呢,疼自己媳妇天经地义,别人管不着。”

    曾经他们是未婚男女,自然不能在人前越雷池一步,现在已经成了夫妻,妻子来接凯旋的丈夫回家,夫妻共乘一马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池灿看着碍眼,双腿一夹马腹跑远了。

    邵明渊笑笑,看向乔墨:“舅兄,我先带昭昭走了。”

    “去吧。”乔墨笑道。

    大妹与侯爷琴瑟和鸣,他当然乐见其成。

    眼巴巴看着两匹马先后绝尘而去带起一路烟尘,乔晚眼睛亮亮的:“大哥,姐夫对黎姐姐真好。”

    乔墨低头看着乔晚,温声问:“羡慕了?”

    乔晚猛点头:“当然羡慕啦,我以前看到父亲、母亲相敬如宾那样相处就觉得极好了,如今看到姐夫与黎姐姐才知道原来夫妻间还能这般要好。”

    乔墨微微一愣,这才察觉幼妹已经悄悄长大了,不由笑道:“大哥忘了我们晚晚很快就该嫁人了。”

    乔晚小脸瞬间红透了:”大哥你胡说什么呀。”

    小姑娘说着眼珠一转,笑道:“倒是大哥都好大年纪了,咱们已经出了孝,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嫂呢?”

    “嫂嫂总会有的。”乔墨淡淡笑道。

    “那有了嫂嫂咱们是不是就该从侯府搬出去了?”

    乔墨认真看着乔晚:“晚晚舍不得?”

    幼妹跟着母亲长大,虽然天性活泼,但他相信该有的规矩不会忘的。

    果然乔晚摇头道:“没有啊,姐夫虽好,但大哥成家后咱们再住在侯府就会被人笑话贪恋富贵啦,我可不想听别人这样说咱们。”

    小姑娘说着不由挺了挺脊背。

    她的祖父是举世闻名的大儒,祖母是皇家郡主,母亲早早就教育过她了,如果一个人没有家族荣耀感,那很容易就做出没骨头的事来,身为乔家人才不能被人家说这样的闲话。

    “是啊,咱们该搬出去了。”乔墨拍了拍马背,“晚晚能上去吗?”

    乔晚得意一笑:“当然能,姐夫送我的小马驹已经长得比这匹白马还要高了呢。”

    白马:“……”能不能别这么比较?马也是有尊严的!

    乔晚踩着马蹬翻身而上,乔墨坐到后面,笑道:“来,大哥也带你骑马。”

    一行人先后回到侯府。

    邵明渊环视一眼熟悉的府邸,他离开时还是春寒料峭,现在已是花木葱葱。

    “昭昭,家里让你打理得真好。”邵明渊抓着乔昭的手,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手心。

    二人共乘一骑,一路上没少被某人占便宜,乔昭此刻身子还有些发软,瞪了邵明渊一眼:“少说些有的没的,快去洗漱吧。”

    “嗯,那你先招呼着拾曦与舅兄他们。”邵明渊颇为遗憾看了朝思暮想的人一眼,这才大步走进净房。

    乔昭早就吩咐厨房准备好了酒菜,先让丫鬟们给池灿与乔墨奉上香茗,等邵明渊换上家常青袍出来立刻便开饭了。

    饭后丫鬟又上了茶水,几人这才聊起来。

    “兰松泉被判斩首,兰山罢官还乡,总算是除了这两个祸害,想来很快皇上就要提许明达为首辅了,内阁又会进新人,到时又是一番新格局。”池灿喝了口茶,懒洋洋说道。

    邵明渊不着痕迹看了乔墨一眼,笑道:“皇上提谁当首辅无所谓,关键是能替我岳父一家报仇雪恨,这才是最重要的。”

    朝中的勾心斗角他虽接触不多却心中通透,换谁来做不见得就好到哪里去,他是武将,不掺和那些,反正谁对不住他在意的人想法子弄死就是了。

    “兰山这一倒台,他那些门生亲信还没等我参就有无数人争相恐后弹劾了,忽然觉得怪寂寞的。”池灿嘴角挂着讥诮。

    “要真能一直寂寞下去反而是好事。”邵明渊仿佛想到什么,问道,“拾曦,你有没有听说过无梅师太的往事?”

    乔昭握着茶杯的手一顿。

    “无梅师太?”池灿收敛起懒洋洋的样子,“怎么好端端提到她?”

    面对至交好友邵明渊没什么可隐瞒:“无梅师太曾赠给昭昭一条手串,后来昭昭几次遇险都与那条手串有关。前些日子我派人去南边调查,查出无梅师太与肃王身边一位亲信隐隐有些关系——”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池灿皱了一下眉,“那个人叫薛平,是肃王的得力干将,当初肃王造反结果短短数月就兵败如山倒,有个传闻便是与此人有关。”

    “什么传闻?”

    “说是薛平受肃王所托把多年来积攒的金银珠宝兑换成银钱用以买粮草,结果那笔钱不翼而飞,薛平拔剑自刎,从此再无人知道那笔银钱的下落。”

    “这又与无梅师太有何关联?”邵明渊问。

    “后来不知怎的又传说有人在京郊见过薛平,说他去见了一位长公主。”说到这里,池灿冷笑,“本来这些似是而非的传闻没有什么人知道了,我之所以有所耳闻,便是因为薛平把银钱交给了长公主那个莫名其妙的说法。”

    几人不由被池灿勾起了好奇心。

    池灿神色更冷:“我与母亲当初被肃王余孽困在凌台山,便是受那个传闻所累,他们误会我母亲是那位长公主!”

    “这样说来,手珠中的秘密或许便与那批银钱有关。”

    池灿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我再想法查查去。”

    池灿一走,乔墨很快识趣离去,把空间留给小别的夫妻二人。

    邵明渊深深看了乔昭一眼。

    “干嘛——”乔昭话音未落,便被拦腰抱了起来。

    “睡觉!”邵明渊霸气十足回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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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慢介绍:
乔昭嫁给了京城一等一的贵公子,可惜刚拜了堂,夫婿就奉旨出征了。再相见,她被夫君大人一箭钉在城墙上,一睁眼成了骑着毛驴的少女,绞尽脑汁琢磨着怎么回到京城去。韶光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韶光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韶光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