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一切是梦(二)
“孟凰,你妹妹也想玩儿,你下来招呼着她!”梦凰正疑惑间,忽然从楼下传来母亲的呼喊声。
“啊?哦——这就下去!”梦凰一惊,下意识的急忙先应声道。
“快点啊!”母亲听到后又催了一遍,才这心满意足的安抚着急切的妹妹。
梦凰尝试着微微抬了抬她以为不能动的肩膀,可意外的是,她竟然又感觉不到那种锥心之痛了。仿佛,她只是被那小胖子轻碰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梦凰眼里的疑惑更深了。不过,她并没有将这些情绪表现出来。在母亲面前,梦凰总是报喜不报忧的。不是存心隐瞒,只是不希望她担心而已。
梦凰到底还是揉了几下肩膀才算安心的站了起来。告诉了小表弟一声,便一个人下楼去了。虽然孟凰心里还有疑问,但经这事一打岔,她便也将这疑问混忘到了脑后。
梦凰依令带着小栋栋玩了一会儿,自己又上楼乱蹦了一阵儿,今天的休闲便也到此结束。喝过水,梦凰和母亲便带着昏昏欲睡的妹妹和婶婶表弟他们分了手,各自往家归去。
因为梦凰有着时常听歌的习惯,所以耳机手机总是不离身。一上车,梦凰便迫不及待的插上了耳机,打开了音乐播放器。动感十足的音乐响起,梦凰伴随着音乐律动,更是想不起那个被她轻易抛到脑后的疑问。一切都像往日一般平静的走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回到家,梦凰习惯的打开电脑,看了两集她最爱的后便已经十点有余了。估摸着时间,梦凰也就恋恋不舍的关了电脑,上楼洗漱。上床前自然也少不了听母亲几句埋怨。但作为学生族的梦凰,睡前刷屏是更加必不可少的事。梦凰总觉得只有刷上一两遍屏,才算真正的完成了今天一天要做的所有事,才能真正“了无牵挂”进入梦乡。
又听了母亲几句“快睡觉”的唠叨,梦凰才终于放下了手机。闭上了眼睛。这一次,梦凰入睡的很快。刚闭上眼,不多时她便已经觉得昏昏沉沉的,头也开始有种摇晃般的微晕。再接着她便人事不知的陷入了深眠。
在魏国时的一切又像走马灯似的的在她梦中逐次闪过。曾经心动和痛苦的感觉都是那么深刻而真实。只要是她记忆中有的,哪怕是一个偶然飞撞进她鼻内,令她好一阵摇头晃脑的小飞虫,也在这幻灯片似的回放中占据了一个不可忽略的位置。
梦凰心中的疑问顿时又涌了上来。可是,在梦中便不是她的理智可以控制的了了。过去的所有皆在梦凰的眼前如影像般回放着。这次,倒不像是那次昏迷时,赵梦凰展示给她看的那样了。那次。她只是看了赵梦凰的人生。而这次。却是梦凰自醒来后所发生的一切。
一切都以梦凰自己的视角在回放着。而梦凰此时又看着当时的自己。这种旁观自己人生的机会似乎并不是谁都能拥有的。带着第三者的心态,梦凰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只觉得一个字——憋屈。
凡事尽往好处想的确能让她保持心内的纯净和良善。但同样的。在旁观者看来,这样的良善和忍让,只会让自己处于更加不利的位置。现实中,很少有人会看着你忍让,他就会放你一马。世人拜高踩低也总是少有例外的。人人都想追求自尊和他人的重视,但总是有许多人会跑偏到别的地方,将自己的成就建立在别人的身上。以踩低他人来抬高自己。
梦凰感叹之余,虽然心里有些憋屈,但那些教训也同样历历在目。她同样看到自己真心对待的靖泊。在她归来后是多么的欣喜。当时她就很是感动,现在再以旁观者的角度再看,梦凰更是直接掉下泪来。心中眼中一片温热。
重新回顾自己的“人生”,虽然有遗憾,但梦凰多数也是不后悔的。就算受欺负也总比变成怪物要好。人生在世。难免都会遇到些许不如意的事。也正因为面对阳光,背后的阴影也被照的比其他阴影更亮一些。许多可以不必在乎的事也不用费心思量。感受到的痛苦也便少了许多。
梦凰看到后来,脑中忽然想起曾经看过一则小解析。解释的是孔老夫子说的话。世人以讹传讹,多假用孔老夫子的名头,以“以德报怨”来劝导戒世人。可实际上,这话却并非出自孔老夫子之口。他老人家原话只说“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当日弟子曾问其师曰“以德报怨,何如?”孔夫子则是先反问“何以报德?”再答“以直报怨,以德报怨”。
虽说我们现在对所谓的专家已经失去了信心。我们都拥有自己的想法,也大可不必以某个人的言行为信仰。但孔老夫子的话既能流传至今,又岂是那些所谓的专家所能比的?时间虽残忍,但却是这世间最为精准的“试金石”。只有经过它的锤炼和验证,才能获得属于自己的位置。
千年过去,无数的事实都在不断验证和印证着孔老夫子的这句话。“以德报德”是我们做人最基本应做到的。而“以直报怨”则给我们可能憋屈的人生带来了一些自主。珍存善心,却不需要一味的忍让。对人对己才是最舒适的一条路。
梦凰一直都知道这话,可是也只有事到临头,真正真切的体会了,挫败了,才能明白这话中蕴藏的良苦用心。只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看的更远。我们的发展皆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才能有现在的成就。以后,我们也将会成为后人的前人。只有我们成长的足够高大,才能将我们的未来托举的更加高远。
若说是为人类,这话也的确是太过宽泛和渺远了。人生虽短短几十年,但认真过每一天,也亦不觉短也。只是为自己,也要一刻不停的向前走着。这样,即使到了尽头,也亦不觉是尽头了。
梦凰想通这些,心头一松,不觉会心一笑。眼前的回忆还在一一闪过,梦凰再看时心里也多了许多释然和决断。释然是自己最终还是选了一条不错的路。决断是,为了憋屈的自己,怎么着也要做到“以直报怨”。
若能力暂时不济,也不要灰心。能宽则宽,若不能宽恕,等到能力足够的那天再讨回公道也不迟。只是,也许到了那时,可能也只剩下宽恕了。
一切还在继续走着,梦凰看着自己和子晴在丞相府的后门相见。继而若有所思的走在相府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子晴眼中闪烁的兴奋和绝杀。
不过,梦凰许是看的累了,越是靠近荷花池,梦凰的眼皮就越是像糊了一层浆糊,任凭她怎么大张着眼,却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伸手死命的揉弄,浆糊虽被揉掉,可眼前的一切也还是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看不真切。
紧接着,梦凰的头也开始沉重起来,手脚也不受控制的抬不起来。晃晃悠悠的微晕感再次袭来,眼前的一切在梦凰闭上眼的那刻消失不见。梦凰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良久,昏昏沉沉的梦凰伴随着呼吸,忽然嗅到了雨后泥土的清香。略带着土腥味和青草香的味道,清新之气一下子便吹散了梦凰脑中的昏沉。梦凰忍不住贪心的多嗅了几下,但随即就被这带着水汽的清新之气呛的咳了起来。眼皮因这震荡,轻而易举的睁了开来。目之所及,梦凰一眼便认出这是她在真心园的房间。
另一重疑问再次袭来,梦凰呆愣的看着周围的情境,心猛一收缩,突突的跳个不停。强撑着身子,坐起身,梦凰盯着窗外雨后初晴的阳光,又用力嗅了嗅,传入脑中的味道果然如自己未睁眼时闻到的那样。梦凰的眉头不由得皱的更深了。
“吱呀——”正当梦凰皱眉发愣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即使明知屋里的人已经昏睡了许久,久到大家都认为她不会再醒来时,他进来还是那么轻手轻脚。就像梦凰只是疲累不堪在沉睡,时刻就会醒来那样。
梦凰被那声开门声吸引力注意,将目光移向那边。正好对上进门那人看向她那里的眼光。而就在梦凰淡淡的眸子还未有任何反应时,那人的眼中便霎那间燃起了欢喜,三步并作两步的扑上前去,一把就将梦凰揽进了他的怀中。
梦凰突然被人一抱,身子不适应的一颤,却也无力推开他。可梦凰也只来得及看见那人的眸子便被他兜头盖脸的抱着,根本连他的面容是何样都未曾看清。可那人眼中的欢喜却让梦凰嘴角不自觉的勾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一个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幸福的弧度。
抱了一会儿,可能那人也知自己太过冲动,又担心梦凰刚醒时精力不济,这才又使力将梦凰箍进自己的怀中,深吸了几口气后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
ps:
原文: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指以公平正直的态度对待伤害自己的人。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一切是梦(三)
“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你哪里最不舒服,这里吗?精神呢?还是我这就去叫师傅过来?”裴信炎一放开梦凰就一连声的问个不停。只看得梦凰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是……裴信炎?”梦凰费劲儿的凑近看了看,这才认出了神色焦急的他。他这么动容的样子梦凰还从未见过,又加之各种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梦凰的脑中一片混乱,故此才问出这话来,且没有注意什么尊卑礼仪之分。皱着眉,直呼他的名讳。
听到梦凰的问话,裴信炎一愣,眼中有一丝难过一闪而过,但随即便又释然的微微一笑。难过是她竟没有认出自己,还要询问。但释然一是因为梦凰大病初愈。二来,梦凰到底还是认出他了。开始和过程对他来说也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是我。”裴信炎和煦的一笑,回答道。
“我……睡了多久了?”梦凰想了想问道。
“整整三个月零七天了。”裴信炎喟然叹道。
“三个月?”梦凰惊道。自己这一觉睡的还真长啊。
“现在醒了就好,自己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裴信炎长出了口气,依旧不放心的追问。
“没有。”梦凰听话的微微吸了几口气,没觉得哪里不畅快的,便摇摇头回答道。
“还是再请师傅来看看吧,你的病来势凶猛,又那么奇怪,总是有师傅在身边还可放心些。”裴信炎极为自然的握住梦凰的手,像是做惯了一般,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梦凰感受到裴信炎手心的温热,不觉低下头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头微微的歪着,好像不是很明白的样子。
裴信炎见她如此,眼中的忧色又再复起。只是心里有许多话要说,此刻都涌上来。便也都说不出口了。握住梦凰的手并没有因梦凰不解的眼神而放开,反而握的更加紧了一些。
不过,梦凰也没有因此甩开他的手。只是任由他握着,自己也只是看着,感受着。一瞬间,屋内静谧非常,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裴信炎也因此获得了这许久以来难得的平静。淡淡的清香环绕在身边,心里也空空的,一片浩然。这种平静也只有梦凰能够毫不费力的带给他。让他纷繁多思的心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笃笃笃”敲门声骤然响起,将裴信炎的心瞬间填满。
“是谁?”裴信炎抬起头。但也只是看着低头的梦凰。背向着门问道。
“父王。是儿子。儿子有要事禀告父王。还请父王移步。”靖泊在门外小声的回答,也是生怕吵到了屋内休息的梦凰。他其实也和裴信炎存了一样的心思。若平日裴信炎实在不得空也是由他侍奉在梦凰身侧。
“进来。”裴信炎见梦凰听到门外的声音,知道是靖泊,又想他们母子情深。梦凰醒了也该告诉靖泊一声。再说,一般的事,靖泊也不会来这儿打扰他。而且有靖泊在这儿照料着,他也放心。于是,便也不急着去处理那要事,只先开口唤靖泊进来。
靖泊依言推门而入,不等裴信炎开口眼神便关切的向着梦凰那里望去。这一望不打紧,正好看见裴信炎握着梦凰的手一同坐在床上。他的眼中也倏尔溢满了欣喜,迫不及待的上前。眼泪盈眶的唤了声:“母亲……”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靖泊?”梦凰抬头,还是带着疑问的口气。
“母亲,是我,是儿子,您终于醒过来了!”靖泊听到梦凰唤他。急忙上前跪在床边,握住了梦凰的另一只手。梦凰感受到他手中磨出的新茧,恍然间也察觉到了时光的变迁。三个月,也着实不短。
“你瘦了。”梦凰略有些心疼的开口。
“有段时间没吃到母亲煮的饭,儿子可不是要瘦下来吗?”靖泊知道梦凰不喜欢听到那些丧气的话,于是只捡些玩话逗她开心。再说,梦凰好不容易醒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你再忍几天,等我有力气了,就天天给你做好吃的。”梦凰眼角弯弯,宠溺的微笑看着靖泊。
现在,梦凰才真的有些相信这里并不是在梦中了。裴信炎对她好,总让她心里有些发虚。在她的印象里,裴信炎是不会喜欢她这样平凡的女人的。虽然他看着师傅和靖泊的情份上会多看她几眼,但也总是不会入心的。所以,梦凰醒来时的关切和那手心的温热总是让她觉得自己依旧尚在梦中。
而且,这入梦出梦,只一回的话,梦凰自不会怀疑什么。可是,偏偏梦凰记得自己是在现代自己的家中,沉睡的她分明梦见自己在这里的点点滴滴。自己在现代时的感觉那么真切,可如今又在这儿梦醒,这来来回回间,便是让梦凰无法区分到底哪个才是梦了。亦或是难见的“梦中梦”。
梦凰对此始终是一头雾水。若说凭感觉,梦中的感觉亦由心而发,往往是最不容易分辨的。而要区分梦境与现实,那便也只能从梦里的细节入手。只是,梦既由自己而造。自己最大的敌人也正是自己。打败自己又谈何容易呢?
不过,梦既是由自己而造,那必然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世事往往不会尽如人愿,这就是梦境和现实的区别。
梦凰也是看着裴信炎突然如她所愿的对她极为关切,才觉得自己此刻是身在梦中的。可是,靖泊的突然出现,和他那独有的眼神与关心,却又让梦凰的疑心消减不少。
不过,疑心虽消,但纠结却也增了许多。只是梦凰随遇而安的性子让她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不安来。而且,在这里所经历的一切,虽然有可能是梦,但到底也在梦凰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位置。所有的记忆还在,那么体悟也必不会消失。梦凰不论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都已成长了不少。
“你说的要事是什么?”裴信炎忽然开口,仿佛有些不忿靖泊一来就抢走了梦凰的注意似的,口气有些不耐道。
“回父王,是边境的事,他们终于有大动作了。”靖泊见裴信炎问,忙起身敛容正色的答道。
“我知道了,你去请你师公过来吧。”裴信炎听了,眼神闪了几闪,但并不动身,只是支使着靖泊去找真心。
“是。”靖泊也因顾着梦凰的身体,没有多想就拜别梦凰去找真心,完全将他的来意抛到了脑后。
“边境?大动作?”梦凰本不是无意听他们讲话,有关政事的事梦凰从来都是不愿涉足的,但他们就在她身边,她又怎能充耳不闻。况且,这两个词也不是可以轻易忽视掉的。
“你有要事就先去处理吧,别因为……别耽误了。”梦凰本想说“别因为我耽误了。”可一想又觉得裴信炎不会为了自己耽误正事,便将那个“我”字生吞了下去,换成了别的话。
“我有分寸的,你不用担心。”裴信炎微微一笑回答道。他的本意是不希望梦凰为他担心。可是,心有芥蒂的梦凰,还是将他的话曲解成了不希望她插手的意思。当下,梦凰也讪讪的,转过眼去不再看他。两人之间又陷入了寂静,只是,这时已没有了之前的平静,而是无言的尴尬。
裴信炎虽睿智,可面对梦凰时也渐渐失去了这份睿智聪敏。极善察言观色的他,在面对梦凰细微的眼神和变化的情绪时,虽能注意到且放在心上,但却始终无法参透明白。他面对梦凰时是彻底的成了白痴。
就像现在,他明明将梦凰的不悦看在眼里,可就是不知道她为何不悦。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她,更不知自己该如何做才能让彼此之间的尴尬消除。
好在,靖泊的脚程快,真心又住的极近,梦凰他俩刚说完话,只静了一会儿真心便带着靖泊赶了过来。算是及时解了他俩之间的尴尬。
真心几乎是闯了进来,把门推的极开,撞在墙上还弹了几弹才颤抖着慢慢稳住了身形。
“你可算是醒了!你再不醒我的招牌就要因你而砸了!”真心抢上前一把扒开裴信炎,手扣在梦凰的脉门上边把脉边没好气道。
“你可以说的好听些的。”梦凰“不满”的嗔道。
看着真心眼角的皱纹,梦凰知道他这三个月来一直为自己操劳不已,心里虽然心疼感激,但到底还是没有将这份感激融进自己的话里。真是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师傅不会说好听的,徒弟自然也是乐得有样学样了。
“看来你醒了就是好了啊?竟然敢编排起我的不是来了?”真心换了另一只手,继续把着脉,但脸上的神情却已经松快了许多。
“徒弟别的不行,这点力气还是有的。”梦凰脸上露出一丝得意,脸色也因为心情愉悦而渐渐有了血色。
“原来你的力气都用在这上面来了?”真心接过话,恍然大悟道。
“听不懂,师傅还是说的明白点吧。”梦凰皱起眉,不明白真心话里所指为何。她有太多疑问需要解决了,这些哑谜能不打就不要打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一切是梦(四)
“你还记得那日发生的事吗?”真心也不隐瞒。梦凰的脉象他也看过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梦凰果真是一醒来便又像是什么事也没有了。如此奇怪的事,怎能不查清楚呢?
“那日?哪日啊?”梦凰脑中塞的满满的,一时理不出什么头绪来。
“就是你跌进荷花池的那日,你似乎并未反抗。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就任由自己沉入池底。你还能想起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真心又多数了几句来提醒梦凰。
“师傅,她才刚醒,现在问,她的身体吃得消吗?”裴信炎插话道。这些事他也想知道,但梦凰才刚醒,他也实在不忍让她如此耗神。毕竟她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没关系的,她的身体已经正在恢复了,而且速度之快,目视可见。原本空空如也的经脉,内力也在不断恢复。你看她现在的气色是不是比刚刚还要好些了?”真心指着梦凰解释道。这也是他急切的想要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事的原因之一。梦凰昏迷和醒来都是那么异于常人,太过诡异了。
“好像是这样,我也觉得我的呼吸没那么急促了。”梦凰也忍不住开口道。她自己的身体,自己也是清楚的。
“那你想起来了吗?”真心见梦凰也这么说,便又转头问道。
“我想想……”梦凰见真心问的急切,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可越是紧张,梦凰就越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师傅,今天还是算了吧,让她静一静,一开始思虑过多对她也不好。”裴信炎见梦凰皱着眉,费神的样子不免又心疼的劝道。好不容易醒过来了,裴信炎又怎会忍心让她再过度操劳。
真心也看出梦凰的混乱,情知是自己太过心急了,于是便叹了口气,嘱咐了几句便抓着裴信炎一起出去了。刚刚靖泊来找他的时候也告诉了他边境出事的事。虽然真心也心疼梦凰需要人陪。但到底她是醒了。并且也已经没有大碍了。那么身为誉王的裴信炎,自然要先紧着国家大事了。
裴信炎见真心拉他,也明白自己不便再久留,便也没有多说什么的跟着他出去了。靖泊自也不需要特别交代就在他们前脚离开后进到梦凰身边,看顾着梦凰。本来也劝他走的梦凰更是不会多说什么。她一向不会“不懂事”的拉着他不放的。
门被轻轻的阖上,靖泊难掩心中的欢喜,快走几步到梦凰面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的眼中也有了点点星光。
“母亲终于醒了,可吓死儿子了。”靖泊有些委屈的半跪在梦凰床前道。
“对不起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当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没力气反抗。我心里也有许多事还想不明白。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诉你们吧。”梦凰爱怜的轻抚着靖泊的脸庞歉然道。即使是梦。能有这样一个好儿子在身边,这梦便亦可称是美梦了。
“儿子听母亲的。不过,这也不是母亲的错,是儿子没能力。没能保护好您!”靖泊又是愧疚又是懊悔道。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既叫我母亲,就该是我保护你才对。我一直这样受伤生病的,不单我自己难受,也束缚住了你们。也的确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梦凰若有所思道。
以前梦凰看小说时,总是会幻想自己是那娇弱情怯的女主。生病受伤之时总是有俊朗睿智的男主心疼的守在床边。而只有当这个时候,不管男主和女主之间有再多的误会,也总是会为了脆弱无力的女主心疼不已。而只有在这时男主对女主的情谊才会表露无遗。梦凰喜欢这样的场景。
故此,梦凰现在一想到自己自回到魏国以来,尤其在王府时。大病小伤的总是不断。时常缠绵病榻不说,还总是因为内力源自裴信炎而离不开他的照顾。梦凰既怀疑这里发生的一切是梦,便也觉得自己此刻昏迷生病皆是因为自己的潜意识要满足自己的愿望。为了让自己幻想的情境能够发生,自己的潜意识才因而杜撰了这许多的受伤和昏迷。
只是,梦凰一向也不觉得自己的思维能够强大如斯。但她也亦相信人之潜力无穷。故此。虽不自信但却也有了想要追问下去的勇气。只是,想寻得正确的方向也必得有一个基本可信的坐标。否则,每个方向也不能说走不出一条路来。只是适合不适合的问题了。
“母亲生病受伤也不是母亲愿意的,只是小人作祟,母亲再小心,这暗箭也是不易躲的。”靖泊耐着不忿劝解道。母亲就是太好性儿了才会让他们那么肆无忌惮的欺辱到她头上。这怎么能怪她呢?错的人,从来都不会是母亲!
“那也是我功力不济才躲不过去,我们还是先顾着自己再说吧。只有先做好自己,才有资格去责怪环境的不是。若我们做的滴水不漏,别人的箭又怎能轻易射进来呢?”梦凰反问道。即使可能是梦,那她也要教出一个善良的人来。既是自己的儿子,那就不能连做人的基本都达不到。
“母亲教导的是,儿子一定谨记。母亲说了这么半天话一定也累了,您先躺下歇一歇,儿子去给母亲准备些吃食。”靖泊听话的起身垂首躬身答应,然又顾着梦凰刚醒,关心道。
“我现在不饿,你去忙你的吧。也不用给我另做了,就是做了我也吃不下。我还是等到晚上跟你们一起吃吧。”梦凰吃力的抬起手,略微的摆了一摆。然后又补充道:“我也乏了,让我再睡会儿吧。”
“母亲要睡……母亲要睡的话,多少也吃些东西垫一垫也好啊。”靖泊听到梦凰说要“睡会儿”,心内敏感,不禁突的一跳,但又很快将他脸上的忧色收了起来,低声劝道。既乏了,那自己说话也不应再大声惊扰母亲的精神了。
“我实在没胃口,你别担心,母亲跟你保证,我不会一睡不醒的。”虽然靖泊收的及时,但还是被眼尖的梦凰看到了他脸上的担忧。便也直言劝慰道。
“母亲……”靖泊很意外梦凰的话,但他也知道她这样说也是因为关心自己,于是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了。
“去吧,你知道我不希望成为你们的累赘的。”梦凰微微笑着,目光中满是坚定。
“那些事有父王处理就好了,既然母亲要休息,儿子只在外间守着就是。”靖泊也同样回以坚定的目光看着梦凰。
“你也长大了,事情的孰轻孰重你也应该清楚,真的不必为了我而耽误正事。”梦凰收起了微笑,敛容正色道。
“儿子自然是知道哪个轻哪个重才要留在这儿的。对儿子来说,母亲就是最重要的。”靖泊也正色回答。
“我知道你一片孝心,只是……”梦凰看着靖泊有些受伤的眼神,剩下的话便也没有再说出口。自己睡了那么久,想必也一定发生了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自己这样武断,说不定也已经伤了靖泊的心。他要在这儿陪着就陪着吧,能让他安心就好。
“唉,随你吧,我不该嘴上说你长大了,可转眼还是将你当作小孩子般对待。”梦凰反省道。
“谢母亲。”靖泊眼中含泪,他的母亲还是这样好,这样将他当作是大人般尊重。
想当年,即使是父王错了,他也不曾亲口向他道过歉。更加不会像母亲那样完全把他当作是同等的人来对待。虽然父王这样也没错,尊卑有别,更别说是他和父王。但母亲就不一样了,她从一开始就将自己当作是一个拥有自己想法的“大人”。这种尊重不是谁都能给,谁都愿意给的。
“傻孩子,这有什么好谢的。”梦凰摇摇头,还是有些不习惯靖泊的克己守礼。
靖泊听到梦凰的话,知她不明白自己在谢些什么,也不点破,只嘴角含笑的望着梦凰。
“啊对了,既然你在这儿,我也不困了,你就说说我睡着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新鲜事吧,也权当是给我解闷了。”梦凰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开口提议道。多掌握些情况也是不错的。
“好,不过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不知母亲愿意听些什么方面的?”靖泊见梦凰不再想睡,心下稍安,便搬了凳子坐在梦凰床边,看那架势是准备要一气儿讲到晚上了。
梦凰也不在意,只垂着眼帘,想着自己该问些什么,良久才张开眼复又斟酌了半天才向着靖泊问道:“子晴,走了?”
“是。”靖泊愣了一下,脸上写满了愤恨,咬牙切齿的回答。
“怎么气成这样?她走了你父王他们不是应该高兴的吗?”梦凰不解的问。
“因为她,您昏迷了这么长时间,连师公都束手无策。皇上也因为她整日借酒浇愁不理朝政的。儿子能不恨她嘛!”靖泊没好气道。
“皇上借酒浇愁?他不是都知道嘛?”梦凰更想不通了。难道自己又好心办错事了吗?
“这个儿子也不明白。可见她的手段,连消失了也整日牵绊着皇上的心。偏偏父王又没办法出面,其他乱臣贼子还不趁机作乱吗。”靖泊讲到这儿不禁怒火又炽。梦凰忧心之余,还是伸手轻轻拍了拍靖泊的手背,以作安慰。
第二百九十章 一切是梦(五)
“你刚刚说边境出了大事,是什么事啊?难不成是陶潜他们已经打过来了?”梦凰满面忧色的猜想。边境出事,定然会涉及到两国之间。两国相争不是交战又是什么。
“母亲料想的不错,虽说一切都尽在父王掌握之中,但到底还是得多防着他们些,不到最后关头就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所以父王才会暂留儿子在这儿陪着母亲。母亲也不要多想了,有父王在,一定没问题的。”靖泊话语间还是在替裴信炎说话以宽慰梦凰。
这话里的用意梦凰又如何听不出来。但她心里也已经有了计较,不愿再对裴信炎和自己之间抱多大的希望。所以,梦凰也只将靖泊话里对自己的关怀听了进去。别的什么也没再说。既不像以前那样总找借口说裴信炎对自己没那么意思,也没再说一些耍小性儿的话来岔开话题。权当是没听懂靖泊话里的意思,只恬然的微笑着。
其实成长,有时候是需要极长的时间酝酿,然后再在一夕之间得出结论。有没有成熟,成熟了多少,都只在于那些“量”的积累。有的时候,看似突然之间的“质变”其实也只是你一直未注意到的“量”的累积而已。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梦凰就是再不聪明也多少会积累些经验。更何况,梦凰原也不是个榆木疙瘩。
不过,梦凰不再多话也不是对靖泊有了什么防范。而是人渐渐的成熟,多少也知道有些话在心里过上一遍,再脱口而出会比较好。常常都是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这种不必要的误会也着实容易累己累人。成熟不代表心机深沉,而是更懂得与人相处之道。在交往中既能保持自己独特的秉性,也能让人心悦接受罢了。成熟亦是懂得求取中正平和之路罢了。
靖泊看着梦凰没有出言反驳,有些惊异的看着她。但随即释怀起身告辞道:“母亲想必是累了,儿子还是不打扰您休息了。”
“好,你去忙吧,我再休息一会儿应该就能下床了。”梦凰点点头,她也的确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了。靖泊能亲口提出她也不用再找理由劝他离开了。
“是。儿子扶母亲躺下。”靖泊一手轻扶着梦凰,一手已经提前伸出帮她整理好了枕头。
梦凰也不推辞,借着靖泊的帮忙顺势躺了下来。虽然她还不觉得累,但她也明白,只有自己依着他做完这些才能让他安下心来。既是为了自己最亲的人,躺一躺又有什么关系。想起来的话,等靖泊走了再起来也不迟啊。
靖泊见梦凰如此,虽然觉得梦凰哪里不一样了,但总的来说,梦凰还是那个关心他爱护他的母亲。故此。靖泊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替梦凰掖好被子,轻轻关上门一个人走出了房间。
梦凰一躺下,也懒得再起身,只是眼珠子一直盯着床幔滴溜溜的转。不管心里存了多少的困惑。梦凰也早已不是初次在陌生的地方醒来。原先的不安早已随着时间远去。岁月也让她变的沉静不少。想事情也多少有了些逻辑。
梦凰明白。要想从这千头万绪中得到结果。最该做的就是找到最初的那根线头。再复杂的线团,只要能耐住性子一点一点的抽丝剥茧,也迟早会有理清楚的一天。
梦凰找到方法,当下也不迟疑,径自做起身来,连衣裳也顾不得披便赤足走到了书桌前。因裴信炎总是留在这儿照顾她,故此,她虽然昏迷了三个月,但书桌上还是有着裴信炎用剩下的笔墨纸砚。
梦凰也来不及细想为何她刚清醒便能下床。就迫不及待的在砚台上大力的磨了几圈。将笔蘸满了墨水,随手拎起一张宣纸,刚准备下笔,却又将笔凝握在手中,一时不知该写些什么。
只见她纠结了半天。终于赶在笔尖墨水差点滴下来之际,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字——“赵梦凰”。在这里,她的名字就是赵梦凰。是当朝丞相的独女。一切都是从那天她睁开眼睛开始的。
可是,在自己作为赵梦凰昏迷之际,自己似乎也回到了现代。仿佛当初那如坠大海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那小胖子是砸到了自己,可却没有当时那么痛,似乎只是轻轻磕了一下的程度。
子晴之前说过,只有自己先回到现代,她才能回去。现如今,她已经回去了。那是不是就代表自己也曾回去过呢?
要说哪一个是梦,梦凰还真不好判断。因为要说是梦,为何连细节都做的如此真实。那雨后空气的清甜,那夏日炎炎的闷热,那些只有真切体会才能感受到的种种知觉,不是单靠想象就能想象出来的。
而要说梦中的环境皆是根据自己原有的记忆为基创造出来的。那这里的一切,怎会是曾经在自己的记忆之中出现过的?梦凰虽不是极聪敏的,但记忆力却也不差。连幼时一两岁的事她都能清楚记得。并如数家珍的讲出自己曾经上过的八所幼儿园。她又怎会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许多的府院园林和他国的风光。
小时候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她转了八所幼儿园。最短的她只待过两天,最长的也不过半年。而父亲在寒暑假也不曾休息,总是以学生为先,常常留在学校替他们补课,能带梦凰出去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因此,梦凰也从没有外出旅游,更加没有仔细逛过什么王府园林。
而梦凰在这里,竟能清晰的看到自己身下所睡床上雕刻的绚烂雕花。花朵盛开连枝,连花蕊上粘附的花粉亦可清晰明辨。花瓣柔弱娇艳,似被风禁,但又有繁枝茂叶相护,更是迎风而展。
即便是常看古装戏的她,又如何能得知这古床的精细做功。连基本都没有,又如何能想象得到这许多?
梦凰想到这儿,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此时并未身处梦中。那既然不在梦中,便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如今又有了子晴给的办法,梦凰若想回去也不是不能的了。
只是,梦凰到底还是舍不得。
她给自己的理由是“自己好歹也是昏迷了三个月才醒,靖泊他们嘴上虽然没有多说,但到底还是为自己担心了那么长时间。自己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们。还有赵梦凰的父母,自己是在他们府上出事的,想必他们也一定知道了。自己多少也得给他们些安慰。即使不是这一世的父母,那也是下一世的父母。自己又如何能够袖手旁观。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不能因为爱而疏离他们!更何况,师傅还有许多事要问自己,再怎么着也要帮师傅解疑答惑吧。而且,楚诺他们坏事做尽,眼看就要跌进信炎苦心经营的圈套,自己怎么着也要留下来看他得到报应才算对得起自己吧。还有,孝娴姐姐和盼晞,自己好歹也得跟她们道个别。那么好的朋友,若不在临走前见上一见,恐怕就再也没机会相见了。”
这么多不容她推辞的理由,梦凰也就安心的用手中的笔,将纸上的“赵梦凰”三个字圈了起来。决定还是再做一段时间的赵梦凰。既是自己的前世,那理应由自己负责的。
梦凰现在才算卸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再次安然的丢下笔,重新躺回到床上。梦凰也不确定自己心里的疑问是否已经完全解决。但起码她现在也不再似无头苍蝇一般的到处乱撞。
即使能力不足,也不能放弃前进的勇气。但也不是一味的逞勇乱闯。边走边想,边想边走才能走的更远,走的更好。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便会想着时刻补充自己。只有池水不满才会心心念念着想要填满。若一开始就满了,那走起路来也就不是很方便了。
梦凰躺着歇了一会儿,愈加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在飞快的恢复。从一开始的没力气,到梦凰无心便能催动的内力不断在体内游走。不多时,梦凰的精神也好了许多,连倦意也减轻不少,肚子也适时的开始“咕咕”的叫了起来。
梦凰的手轻抚上肚皮,无奈的叹了口气。本想再忍一会儿的她,偏偏最是抵受不住肚里馋虫的折磨。而且,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梦凰极速恢复的身体更加需要食物带来的能量。空空如也的胃不断的摩擦翻腾,搅的梦凰更是头晕目眩,连气息也无法吐匀。
终于,梦凰忍不住腹痛小声的呻吟起来。之前那些不好意思都尽数抛到了脑后,只见她深吸了一口,积聚了些力气大声唤道:“靖泊,你还在不在?靖泊?”
“母亲哪里不好吗?”梦凰刚叫到第二声,靖泊便急忙推门而入,神情紧张的问,
“不是,我……我肚子饿了。你能不能帮我找点吃的呀,点心就行了,先让我垫一垫。”梦凰不免为自己反复有些脸红道。
“只是饿了吗?母亲稍后,儿子去去就来。”靖泊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微笑道。
“快去快回啊!”梦凰忍不住道。既然不好意思说的话都说出口了,那再说些别的也就没什么了。
“母亲放心,刚刚儿子已经都已经备下了。”靖泊忍不住的笑道。果然,母亲,始终都不会变。
第二百九十一章 时日无多(一)
果真,连半刻钟都没到,靖泊便提着食盒回到梦凰的房间。食盒密封很好,一丝气息都没有渗出,纹饰简单大气自是梦凰常用的那个食盒。但饶是如此,梦凰还是恍惚间似是闻到食物的香味一般,陶醉其中。
靖泊见此只背过身一笑置之,忙快走几步将食盒打开,把里面尚还温热的清粥,糟鸭和小菜都一一端了出来,摆成半环抱之势。摆完后,靖泊刚准备回身去扶梦凰下床,却不想她已经自己走到了桌旁。虽然穿上了鞋子,但还是没有披上任何衣物。
“母亲怎么这么急呀?也不披件衣服,虽说阳春三月,但到底刚刚下过雨,湿寒之气尚未退去,对母亲的身体反而是种侵害。”靖泊说着,也不等梦凰回话便已经拿了衣架上裴信炎留在这儿的外衣走了过来。说完便也顺手将衣服披在了梦凰身上。还特意按了按,省得梦凰抬手又将衣服抖掉。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罗嗦了?唉,你都说这么多了,我还能不听话吗?”梦凰假装嗔怪道。但也顺手拢了拢衣服算是接受了靖泊的一片孝心。其实内力渐渐恢复,梦凰便也不再畏寒怕冷。不过梦凰也不忍辜负了靖泊对她的一片心。
“儿子就是以前说少了,母亲才说都不说一声的独自去见那女人。”靖泊的小孩子脾气终于掩饰不住,露了出来。也只有在梦凰面前他才会露出这样的脾性。毕竟他也才只有十五六岁。
以前大家都当他是小孩子时,只有梦凰把他当成是和自己对等的“大人”。而现在,当别人都不再将他当作小孩子看时,他在梦凰面前又反而能保持着自己的那份童真了。梦凰对他的重要性,自然也不言而喻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了,我以为我能对付的了她的,让你们知道了,非但耽误你们手头上的事不说,还会让她有所警觉。反而不能知道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我也是想着想帮帮你们的忙而已。谁知道我会突然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梦凰想起当时的情况也有些扼腕道。
“母亲也不知道原因吗?师公当时也帮您把过脉,并未查出您体内有迷药的痕迹。再加上您这昏迷的三个月里,师公试过许多的方法都不能令您的情况有丝毫的好转。甚至连父王的内力也无法帮到您。前几天,您的身体更是虚弱到不行。父王也是日夜守在您的床边照顾您,连我说要替一替父王,他都不放心。不过也幸好,今天您终于醒过来了,而且还恢复的这么快。父王才能暂时放下心来,因为事情紧急才先去处理的。”也不知这靖泊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不管说什么都要扯上裴信炎。生怕梦凰不知道裴信炎对她的一片“心意。
只是。梦凰虽然总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看起来什么都能接受,也什么都不会心灰。但人总也不可能只有一种样子,一种性格。物极必反,梦凰既然没有走上钻牛角尖的路。但想必也一定不是一味的好性儿好说话。
越是像梦凰这样性情温和,计较的少的人,心里的原则就越是牢不可破。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只是人人都不一样罢了。别人坚持的未必是梦凰坚持的。梦凰不愿丢开的也未必是别人在乎的。人本无二,人的思维和性情自然也没有完全相似的。
又兼之她的不自信和敏感多思,到底是对裴信炎和自己不报任何希望了。感情的事,梦凰一旦认定便必定不会再轻易悔改。就像当初她甚至愿意为了他动手杀人一般。梦凰现在既认定了他至多也是同情自己,那么,在这方面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梦凰。更加不会将靖泊的“好意”全听进去。
但靖泊的一片好意,梦凰也不忍戳破。只是,时间到底也过了那么久,该变的也变了许多,不该变的也变的不少。梦凰不想多说。更不想再多加干涉。就像她决定好的那样,做完她该做的一切,便也该是时候离开了。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世界,就像子晴说的那样,自己单是存在,就已经对他们产生了影响。不管这里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既然有机会将自己犯下的错纠回原位,那么自己的离开对某些人来说也就不算是一种伤害了。
人总要离开,与其不明不白,走的拖拖拉拉的,还不如干脆的放手。相信“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更相信,“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梦凰借着吃饭的由头没有再答靖泊的话。靖泊也不再追问,只是适时又出门替梦凰沏了一壶普洱茶进来。深红色的茶汤,在瓷杯中缓缓上升,偶有几片小小的茶叶飘落,一个猛子扎进杯中上下翻腾,灵动的美让梦凰的心情也开怀许多。
在现代时,梦凰因为贪嘴,从小就先是吃坏了肠子,接着又吃坏了胃。虽然长大后略微注意了点,但到底还是吃伤了肠胃。所以,养胃又性温的普洱茶便成了梦凰的最爱。来了这儿以后,虽然赵梦凰的身体比她的要好,但习惯又怎是那么容易改掉的。更何况,普洱茶也不只是肠胃不适的人可以喝。四季均可长饮,且每个季节的茶性也不同,更加适宜人长期饮用。
饭毕,梦凰和靖泊一起饮茶,都不再说其他的话来打扰这份宁静。用过饭食的梦凰,体力也恢复不少。但人一吃饱便会感到困乏。梦凰自然也不例外。又加上靖泊也没再寻出别的话题与之聊天。瞌睡虫便毫无顾忌的钻进了梦凰的鼻中。梦凰虽还能强行睁着眼,但呼吸却已经趋渐平稳,除了精神,梦凰的整个身体已经先一步进入了休眠状态。
靖泊见状,轻轻放下茶杯,低声向着梦凰道:“母亲许是累了吧,儿子扶您去休息。”
“嗯?嗯。”梦凰听见靖泊的话,虽然想张口回答,但长久不说话,瞌睡的她已经无力再张开嘴,只能“嗯哼”几声算是回答。
靖泊依言从梦凰手中接过茶杯,轻扶着她的手臂。梦凰顺势站起身来,步子时轻时重的向着床铺走去。等梦凰躺好,靖泊便顺势替她盖好被子,临走时还顺手将窗子关上了。梦凰也架不住身体的控制,一躺下便陷入了深眠。靖泊蹑手蹑脚的关上房门,拎着食盒来到了大厅。
只见,之前拉着裴信炎一起离开的真心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大厅正中的圈椅上品着靖泊留下的普洱茶。
“她睡下了?”真心用杯盖拂去飘上来的茶叶,神色清淡的问。
“是,母亲吃光了整碗粥,连小菜也没有剩下,想必是饿极了。”靖泊想到这儿不免有些心疼的低垂下眼帘。
“你喂的,还是她自己吃的?”真心想了想,又接着问道。口气依旧是不疾不徐的,听不出喜怒,只有疑问。
“当然是母亲自己吃的。您也知道,母亲一向不喜欢麻烦我们。既然她开口就一定是忍了许久的。那自然也等不及我一勺一勺的喂了。”靖泊略微摇了摇头,一想起梦凰当时那个狼吞虎咽的样子,靖泊就不禁莞尔。这样不拘小节的豪爽,实在要比那些谨言慎行的千金小姐要强的多。
“说的也是。”真心点点头,这也是自己心疼梦凰的地方。随后,真心又接着问道,“那在你看来,她的情况恢复的如何了?”
“嗯……”靖泊闻言,沉吟了一下,才道,“说实话,母亲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久病卧床的样子。刚刚醒来,却恢复的极快。脸色的疲色也只像是饿了一天的样子,精神好的实在没话说。心思也很清晰活络,甚至靖泊觉得母亲非但没有因长期昏迷而至精神昏聩。反而还增益了不少。”
“那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呢?”真心看着靖泊追问道。
“因为什么?嗯……靖泊不知,还请师公赐教。是母亲哪里不好了吗?”靖泊想不出真心所指为何,但也知是涉及梦凰,不免又担心起来,生怕刚醒的母亲再出什么事。饶是他现在心智日渐成熟,但也经不住这一连串的打击。失而复得,得而复失,这比百爪挠心还要揪人心肺呀。从没得到过也就算了,最怕的是得而复失!
“唉——好不好的我也不知道。她昏迷时我一筹莫展,现在她醒了,我还是毫无头绪。究竟是我医术委实惭愧,还是另有原因,这一时片刻的也没办法肯定。我只希望,若真如我想的那般,我还有机会能救的了她。”真心叹了口气,模棱两可的回答。
“连师公您都没办法,那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靖泊一时焦灼万分。
“说不准,还得问问她自己。毕竟,她的医术也不是白学的,兴许她自己还能知道点什么。”真心亦有些丧气道。这三个月来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自己心里的那点子骄傲也全都被磨的差不多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时日无多(二)
边境出事的事,自然也有人会报告给裴信淼知道。但他有没有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裴信炎在详细了解过目前的情况后,便又从王府的密道进入宫内。
但是,令他灰心的是,裴信淼果然还是一副醉生梦死,胡子拉碴,衣带松垮的样子。身边照顾他的只有平日跟着他的总管太监。其他妃子都已经被子晴弄的死的死,惨的惨,根本就没有可以信赖的人陪在他身边。
再加上裴信淼是皇帝,其他宫女也不敢违抗他的意思。虽然生活起居还有人打理,但身边总是缺个人,什么事也不可能尽善尽美。而且,裴信淼现在刚是失去子晴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有其他新鲜的女子能够陪在身边,分散他的注意力。可在这个非常时期,裴信炎即使有心要帮他找其他的女人,也只能想想,无法付出行动。
裴信炎见他这副样子,面色凝重的缓步走近。俯身捡起歪倒在地上正在不断流淌着高粱酒的酒坛,那冲天的酒气,连裴信炎也不由的被这浓重的气味熏的微微皱起了眉。
“皇兄,他们打过来了,你知道吗?”裴信炎面无表情的蹲下身,随手将裴信淼手里的酒壶夺走,一把摔在身后的窗户上,“啪”的一声脆响,惊起了无数的寒鸦,但就是无法让裴信淼的眼神有丝毫的波动。
“像她那样薄幸的女人,你一定要为了她毁了自己吗!”裴信炎见裴信淼没有回答,眼神更加冷杀,双手握紧裴信淼的肩膀低吼道。皇兄的深情他渐渐有些了解,但若是为了那样一个女人,便万万的不值得!
裴信淼还是没有说话,但眉头却已经皱了起来。就算信炎是自己的亲弟弟,但也不能这么说她。
裴信炎见他有了反应,便乘热打铁道:“皇兄不要忘了,你是这个国家的皇帝。要为这千千万万的百姓负责。更何况。只要最后我们赢得这一仗,皇兄想要寻回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兄要找一个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本来,裴信炎是不愿子晴再回到裴信淼的身边的。但看皇上这个样子,他这个做弟弟的也着实不忍心。虽然他现在想将子晴千刀万剐的心依旧没变,但他愿意为了能让皇上重新振作起来而忍耐。更何况,子晴莫名其妙的不见,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样无迹可寻,也因此让他没办法完全放下心来。从小他就知道。只有握在手中的才是自己的。像子晴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弄清楚她的去向也是不容忽视的。他是绝不允许像她这样的人来去自如的。
“找不回来了。她不在这个世界了,你的王妃肯定也找不回来了。她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离开这儿了。她不会回来了,就算我成为这世上唯一的皇帝,她也不会回来了。她根本就不在乎我是不是皇帝。在她眼里。我什么也不是。”裴信淼的眼中终于有了焦距。但却是失魂绝望的看着裴信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他最不愿面对承认的话一字一句的说给裴信炎听。
“她若不在乎皇兄,当初又怎会愿意嫁给皇兄?”裴信炎宽慰道。皇兄肯说话就好了,只要他说话,那就还有机会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呵,呵呵,是啊,她若不在乎我,当初又怎么会愿意嫁给我呢?”裴信淼似是反问。又似自言自语的将裴信炎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但语气却依旧绝望。甚至话里的灰心更甚从前。
“皇兄?”裴信炎见此,担忧的握住他的手唤道。
“呵呵,她在乎又怎么样,现在。我想找也找不回她了。”裴信淼摇着头,似在对裴信炎说话,又似在对自己说话。眼中的焦距也渐渐远去,飘忽不定。
裴信炎见此,心中一急,脑中灵光一闪,急忙道:“皇兄不要灰心,一定能找回她的。臣弟的王妃在臣弟来之前就已经醒过来了。既然她都已经没事了,晴妃,应该也能找回来的。”
“你说什么?”裴信淼猛的转头紧盯着裴信炎,生怕他刚刚是幻听的问道。
“臣弟说,臣弟的王妃已经醒过来了。皇兄刚刚不是说她不在了,臣弟的王妃也找不回来了吗?可是,臣弟进宫时,她就已经醒过来了,而且思维清晰,身体也只要调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了。”裴信炎欣慰的一笑,忙又将他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并又将他确定子晴会回来的理由加了进去。
“王妃醒了?朕要见她!”裴信淼突然改口自称为“朕”。果然是亲疏有别呀,提到子晴的时候他总是自称为“我”,可一提到梦凰,他就习惯的自称为“朕”。连身边的裴信炎听到他这话,也不由的一怔,脸色不是很好。
“她也才刚醒,身体都还没有恢复。再说皇兄你现在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改天臣弟再亲自带她来吧。”裴信炎拐着弯儿拒绝道。
他说的是实话,本来他告诉裴信淼梦凰醒来的事也只是想要让他振作起来。并不是真的为了要帮他找回子晴。再说了,梦凰刚醒,身体和精神都没有恢复好,他又怎会忍心让她跟自己进宫呢?提到梦凰,裴信炎还是忍不住忧心的望了望窗外,不知道梦凰现在是什么情况。见不到她,他还真是放心不下。
“那明天吧,我可以等到明天!”裴信淼急切道。
“明天恐怕也不行,皇兄还是先振作起来要紧。边境大军集结,魏国不可一日无君。臣弟现在称病不便出面,只能依靠皇兄了。就算只有一丝希望,皇兄也要先振作起来抓住它才能再顾及别的不是吗?”裴信炎摇头,让皇上有个念想才能真正振作起来。要是太早让他见到梦凰,知道“答案”,对他来说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听了裴信炎的话,裴信淼半天都没反应,只是眉头拧成一个大大的“川”字,像个孩子一般嘴角委屈的微微上扬着。直等了老半天,裴信淼才终于下颚前倾,算是点了个头,答应了裴信炎的建议。
“皇兄一言九鼎,臣弟这次便可放心回去了。”裴信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松快的微笑。等了这么久,皇兄终于算是想通了。这次,梦凰的功劳着实不小。没想到她一醒过来,压在自己心上的几块大石都尽去了!
“五天后,我一定要见到她。”裴信淼在裴信炎正准备起身离开时,突然开口。
“如果她好了,臣弟会带她来的。”裴信炎点点头,答应道。不过,裴信淼到底还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五日后,若梦凰好了,裴信炎自然会依约送她进宫面圣。但若她未好,那么这话便不做数了。裴信淼到底还是因为连月来的精神恍惚,连那么简单的“机关”都没有发觉。
裴信淼没有再说话,算是默认。裴信炎也没再说别的,一个人离开了裴信淼的寝宫,从密道回到了王府。
不过,因他回来的不是很巧,梦凰早已入睡,他们也便没有再见到面。但裴信炎还是习惯性的坐在梦凰身边,守着她。真心他们也像之前那样对他的行为视而不见。只在心里默默的高兴。
裴信炎守了她一会儿,因晚膳时间到了,他又不能就在梦凰身边用,便只能一步三回头轻手轻脚的出了梦凰的房间。
真心园的大厅里,数十道菜已经摆好了。仔细一看,竟全是梦凰常做的,喜欢吃的菜色。真心,卫洋和靖泊早已经等在了那里。除了真心坐在上首以外,卫洋和靖泊都未入席,只在旁边的高几旁坐着等他。
“师傅。”裴信炎到来,先拱手对着真心深深一揖,问过好才在真心点头后坐在他的下首。之后,卫洋和靖泊才依次入席,只是空了梦凰的位置。
一开始,大家都静悄悄的,没人先开口说话,只是守着礼的在真心动筷后才依次夹起自己面前的菜,低头默默吃着。
“皇上怎么样了?”真心不喜欢这样安静的气氛,开口问道。
“已经振作起来了。徒弟告诉他说师妹已经醒过来,所以他想的那个女人也有可能会回来。”裴信炎放下筷子,回答道。
“皇上信了?”卫洋问道。
“嗯,但皇兄要见她。”裴信炎点点头,面有隐忧。
“什么时候?”真心也放下了筷子。
“五天后。但徒弟不希望皇兄见她。所以,徒弟只说若师妹身体好了,便会依言进宫。”裴信炎实话道。相信原因不用解释,师傅他们也会明白。
“这个理由拖不了多久的。”真心摇摇头,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只要皇兄能暂时振作起来,相信接下来他也会忙到顾不得要见她了。情况紧急,皇兄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裴信炎相信裴信淼的责任感。既然他没有跟着子晴一起离开,那就证明他的心里还是有这个国家的,只是暂时因为她的离开伤心一段时间罢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时日无多(三)
“希望如此吧。”真心淡淡道,似是不太认同裴信炎的观点。
“师傅有话不妨直说,徒弟不是听不进话的人。”裴信炎略一皱眉问道。真心说话他一向都是听的,只是不知为什么这次他却有话没有直说。
“说了你也未必认同。你若能以己度人,相信会明白为师的意思。”真心叹了口气,白费力气的事,他是不会再做的了。
“以己度人?”裴信炎果然没听懂真心话里的深意。
“算了,吃饭吧。”真心见裴信炎还是不通的样子,有些灰心的拿起筷子,不愿再和他多说。气氛顿时又冷了下来,连碗筷相碰的声音都几不可闻。
一顿家宴吃的好没意思。原本是为了庆祝梦凰醒来而设的一顿晚餐,结果竟吃成了这个样子。许是因为边境出事,陈国大兵压境,齐、燕两国暂处观望,但同时兵马调集却比往日密切。相信发兵也只在几日之内。虽然大家早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胜负一日未定,大家就不免多悬一日的心。相信为了这件事,大家的神经都异常敏感。均知这必将是一场成王败寇,一战定生死的关键。
再加上真心对裴信炎的质疑。裴信炎自己不知道,但身为旁观者的卫洋和靖泊却看的一清二楚。裴信淼的确对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很是负责。但自从子晴离开后,卫洋便不敢恭维了。消沉伤心几日倒是完全可以理解。但这三个月来,谁看都知道裴信淼根本就没有想要振作起来的样子。而且,在他知道子晴一直在利用骗他之后,还是依然纵容爱护她来看,裴信淼对子晴的用情之深便可见一斑。又岂会因裴信炎的三言两语就能劝的回来的。
真心让他学会以己度人,就是希望裴信炎能够明白深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这样他便能知道自己肯定的事,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只是,裴信炎久久封闭自己的心,现在想要学会“以己度人”可着实是有些难度了。
饭毕,大家都像往常一般各自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裴信炎也习惯的再次回到梦凰的房间。梦凰此刻依旧在熟睡中。连身子都没有翻动一下。
裴信炎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便和衣躺在了他平日休息的睡榻上,闭着眼,思考着真心说过的话。原来,梦凰的房间不是很大,所以并没有睡榻之类的东西占地方。但因着裴信炎要留在她身边照顾她,所以才特意做了一张稍窄些的睡榻搬了来。因睡榻摆在窗下,又不是很宽大,再兼之梦凰醒来后的注意力又一直放在别的地方,所以她来去了那么多次。竟没能及时发现自己的房中多了这么一个大件儿。
裴信炎躺在睡榻上。反复咀嚼着“以己度人”这四个字。可想来想去也还是没有往着真心他们期望的方向走。既走岔了路。得出的结论便也正确不到哪儿去。反而让他更加百思不得其解。没办法,裴信炎只得翻过身,最后瞧了梦凰一眼,才闭上眼睛跟着梦凰一起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梦凰伴着隐约入耳的鸡鸣声,再次睁开了眼睛。触目可及的纱幔雕花让她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借着屋内的光线,梦凰大概判断出此时才刚卯时,至于几刻嘛,梦凰就猜不出来了。毕竟现在已经是仲春,早已不是她离开时的冬末了。
睡饱的她,不禁用力蹬直了腿,在床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个大哈欠带出的眼泪让梦凰原本有些干涩的双眼瞬间便的水波迷蒙。星眸灿烂。
伴随着几声“嘎嘣”的关节响,梦凰活动了下脚腕轻快的跳下了床。充沛的内力,让她落地时悄无声息的,并没有惊醒正在熟睡的裴信炎。反倒是她蹬上鞋,披好了衣服才看见睡在睡榻上。略微皱着眉的裴信炎。
“他怎么睡在这儿了?这睡榻又哪儿来的?”梦凰放下刚刚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纳闷的看着裴信炎。
“以己度人……以己……度人”梦凰正疑惑间,熟睡的裴信炎忽然出声,只是话说的有些含糊不清的。
“说梦话吗?可这种情况他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过呀?”梦凰不敢靠的太近,只能伸着耳朵用力的听着。分辨了半天才听出他在说什么。只是疑惑他怎么突然说起梦话来了。
“哎,王爷,王爷?起床了,师兄?”梦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忽然开口唤道。
“嗯?你醒了?”裴信炎听到呼唤,先是皱起了眉,之后随即睁开了眼睛,眯了几下才看清眼前的人。
“噢,你干嘛在我房间睡着?”梦凰口气有些冷淡的开口。
“习惯了。”裴信炎好像还没睡醒,对梦凰冷淡的态度视而不见,想都不想的回答。
“习惯了!”梦凰的心猛的一缩,随即整个胸腔都被不知名的热流填满,整个心肺都热乎乎的。脸上故意装出的冷淡也几近瓦解。
“你身体好些了吗?感觉怎么样?师傅有再替你把脉吗?吃东西了没?怎么起的这样早?”裴信炎因是和衣而睡,所以醒来后不需要麻烦别的。只见他边坐起身,边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问道。
梦凰听他这么连珠炮似的问,心中不免叹了口气,只答了句:“我没事。”
“真的吗?”裴信炎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向梦凰的眼睛。
“要管别人也要先顾着你自己再说吧。你以前没说过梦话的。”梦凰吁了口气,偏过头看向别的地方道。
“我说梦话了?说的什么?”裴信炎一挑眉,好奇的问。
“听的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以己度人’。”梦凰皱着眉回忆道。
“‘以己度人’,呵,没想到我竟然在梦中也念叨着这话。这当真成了我的一块心病了。”裴信炎摇着头,感叹道。
“有病就要治,就说了先顾好你自己了。”梦凰没好气道。
“那你帮我治治呗。师傅说要我学会‘以己度人’,才能明白他的担忧。但我实在是想不通师傅说的这个‘以己度人’究竟是指什么。你最了解师傅,你能告诉我师傅到底在说什么吗?”裴信炎柔声道,似是真的要向梦凰求教。
“你别给我扣高帽子,连你都想不通的事我又怎么可能知道正确答案。你要想知道师傅究竟在说什么,你直接找师傅问不就行了。不要单只是明白‘不耻下问’的意思,还得要做得到。”梦凰禁不住暗讽道。但到底还是说了一个办法。
“师傅若是想告诉我的话,他一定早就用我能明白的话讲给我听了。那我也不会连做梦都在想这话背后的深意了。”裴信炎摇摇头,否决了梦凰的办法。
“真是麻烦!你到底哪里不明白啊?”梦凰白了裴信炎,嗔怪了他一句后还是心软的问道。
“这话说的不是很明白。”裴信炎皱眉道。
“哪里不明白了?‘以己度人’不就是让你学会换位思考,学会将心比心?字面上说的那么清楚,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道你从未设身处地的为别人考虑过,拿自己的心思和感情来揣度别人的吗?”梦凰想不通他到底是哪里不明白。像他那样聪明的人,怎会在这句话上如此纠结不通。
“将心比心?”裴信炎默念着梦凰说过的话,似是终于有所开悟。
“‘将心比心’,假若你是别人你会如何?又或者假若别人是你,你又将如何?你不愿做的事,别人是否也不情愿。你喜欢的事,别人是否也喜欢呢?”梦凰又稍加补充解释道。
“我喜欢的,别人是否也喜欢。我放不下的,他是不是也放不下?”裴信炎似在举一反三,但又像是有所明悟。
“你放不下的和别人放不下的,可以是同样的东西,也可以是同一类的东西。”梦凰见裴信炎那样说,便以他的话为例,再次深入解释道。
“‘以己度人’,‘将心比心’,原来竟是这样一个意思!”裴信炎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微笑。
“这就明白了?但我说的可不一定就是师傅想要告诉你的啊。”梦凰见自己几句话就让裴信炎茅塞顿开,便有些不敢相信的提醒道。
“你说的就是师傅要我明白的!果然,还是你!”裴信炎看着梦凰,不由的眼角弯弯,欣喜的笑着。
“什么还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出去吧,我还要换衣服呢。”梦凰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想再跟笑意盈盈的他共处一室。
“我又不是没看过!”裴信炎顺嘴就来了一句,说完他自己也有些惊讶,但却丝毫没有后悔。尤其在看到梦凰涨红的脸,紧皱的眉头和欲要发作而不得的神情后,裴信炎更是心情畅快,嘴角上扬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哼,还请师兄移步!”梦凰冷哼一声,压抑着动作深呼吸了好几次,才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开口送客。
“唉——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那我就先走一步好了。”裴信炎作势叹了口气,手负在身后,慢慢踱步出了房间。
“早知道就不帮你了。”梦凰瞪着他的背影,后悔的低声嘟囔了一句。裴信炎耳聪自然将这话收进了耳中,但他到底还是没有转身,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离开了房间。只是嘴角上的笑意更加深了许多。
第二百九十四章 时日无多(四)
“父王,宫里来人了。”梦凰刚准备关门,便听到靖泊急切的声音传来。
“宫里?皇兄吗?”裴信炎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惊讶。
“是,说是皇上亲自下的旨,要宣……要宣母亲进宫面圣。”靖泊只捡紧要的说。
“什么时候?”裴信炎没想到皇上竟会突然下旨让梦凰进宫,丝毫不顾及她的身体还尚未恢复,不禁有些微怒,冷着脸问。
“这个儿子就不得而知了,宣旨的公公只告诉我要宣母亲进宫,其他的就不愿相告了。只说要见到母亲才能宣读圣旨。儿子顾着您在这里,就让他先在前厅等着了。要让他见母亲吗?”靖泊低声小心的问。
“你卫叔呢?通知他没有?”裴信炎皱着眉,转而问道。
“卫叔已经赶过去了,儿子是特来禀告您的。卫叔的意思也说先照昨晚说的拖上一拖,但恐怕不会奏效。”靖泊忧心道。
“皇兄既然派人来宣旨,便是铁了心要见她了,恐怕不是我想挡就能挡的住的了。可是现在,也绝不能让皇兄见到她!那话只是我臆造出的,根本就不是事实,若让他知道了真相,那就真的无法挽回了。”裴信炎神色凝重道。
“父王说的是,可圣旨临门,如何能抗旨不遵?”靖泊也不由的耷拉下来眼皮,只拿眼觑着地面默然无语。
“唉,只能麻烦师傅了。”裴信炎转头看了看梦凰虚掩着的房门,叹了口气,领着靖泊向真心的房间走去。凭师傅的面子,至少还是能拖上几天吧。
“到底又出了什么事啊?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好像还跟我有关系。皇上要见我吗?”梦凰整理了下思路,觉得事情极有可能是跟自己有关。但看裴信炎的意思好像又不想再让自己插手。不觉站在门边纠结不已。但犹豫了一下,梦凰还是穿上披在身上的衣服,缓步出了房间,也向着真心的房间走去。
这个时辰,真心自然也早就起身打坐练功。裴信炎他们略敲了几声门。真心便收功打开房门,放了他们进去。二人将来意一说,便想求真心帮忙。但显然真心还有别的话要说,并没有立刻随靖泊离开。等梦凰悄然靠近时,裴信炎他们的话也讲了一半有余了。
梦凰也不敢靠的太近,只远远的在廊下蹲着,运起内力潜心听着。虽然听墙根儿不太好,但也是因为有想知道的才会留恋不舍。梦凰正是偶然听到他们提到了“赵明航”三个字,才竖起了耳朵。
“为师知道你想让皇上振作起来,也知道现在朝堂上是个什么情况。只是。才三个月。梦凰的父亲就已经完全将朝政掌握在了他的手上。你觉得。真的是因为皇上消沉这三个月就能办得到的吗?”
“我也知道他蓄谋已久,但他总归是梦凰的父亲,女儿死的这么不明不白,他心有不甘也可以理解。”
“这不像你。”
“师傅昨晚说的话徒弟已经理解。‘以己度人’,徒弟可以理解赵丞相的爱女心切。”裴信炎不卑不亢的声音传来,梦凰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但心里还是涌起了一丝丝的感动。谢谢他能够“理解”自己的“父亲”。只是,真心的话也让她不得不在乎。所以,感动也只是一时的,梦凰的心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所以,你欠了他女儿就要拿整个国家的臣民开玩笑吗?”真心难以置信的声音传来。
裴信炎能为了梦凰考虑他是很高兴。但现在这种情况,他还能这么淡定。恍若不知,那就只能证明他心里已经有了别的盘算,只是不肯告诉他这个师傅,只拿梦凰来搪塞他而已。真心的口气越来越不虞,就是气他的隐瞒。
梦凰在外听着。也同样察觉出了有不对劲儿的地方。真心冷静而现实的话,的确是梦凰不曾想过会出自他之口的。但梦凰也认同他说的不错。信炎身为誉王,不管自己的“父亲”有没有犯错,他都应该为了全国上上下下的臣民负责任。
梦凰正是对他没有再怀什么不必要的期待,所以感动也只是那么一恍惚间。随后,更多的便是对真心所说话的认同。
“师傅言重了,徒弟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裴信炎见真心发怒,急忙惶恐道。
“你哪里不知分寸,你是太知分寸了!”真心虽气但还是没有将他知道的点破。倘若事情真是像他想的那样,什么都不说要比赌气说胡话要强。
“师傅息怒,还是请师傅先帮忙眼下吧。”裴信炎不免赔笑道。如此瞒着真心亦不是他所愿。但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哼!”真心憋足了气,大大的“哼”了一声。裴信炎也只得乖乖垂首听着,不敢有丝毫的不满。
真心撒过气,终于挪步向外走去。梦凰听到屋里的响动越来越靠近,不免一急,心虚的她下意识就猛的起身向外间跑去。直到了大厅里才顺手抹了一下一滴汗都没有的额头,坐在大厅左侧的圈椅上不断的喘气。
“梦凰?”突然,裴信炎焦急的声音好似在耳边一般的响起,梦凰的身子猛的一哆嗦,转过头,只见裴信炎果然靠的很近,和她之间只有寸许的距离,神色焦急的看着她。
“你……我怎么…….”梦凰愣怔的看着裴信炎,不想还是被他抓到了。可当她的眼睛躲闪的从裴信炎身上移开时,她心中的惊惶丝毫不亚于听墙根儿被抓到。
明明她清楚的看到自己已经跑到了大厅,并且坐在了左侧第一把圈椅上,可怎么一转过头便见到裴信炎他们。而且还是在她原本蹲着的位置,连姿势都保持着她仓惶跑开时的样子。
梦凰意识到自己的现状,脸色瞬间变的煞白不堪。从不出汗的她额头上竟也开始冒出细密的冷汗。眼神也闪闪烁烁的,身子无力的跌落进裴信炎的怀中。
“梦凰?”裴信炎抱紧她,焦急的唤道。可梦凰犹在刚刚的冲击中尚未恢复,精神恍惚,根本就听不到裴信炎的呼唤。
真心见裴信炎唤她没反应,又见梦凰脸色极差似受到什么大的打击的样子,再看她的位置,当下便了然。只吩咐裴信炎先送梦凰回房,再让靖泊去请宣旨的太监前来。
裴信炎来找他,本来就是想请他出面证明梦凰的情况根本不能听旨,更加不能进宫。那既然如此,与其他去说的天花乱坠,还不如让来人亲眼看见更有说服力。连带着,还能知道裴信淼的圣旨上到底是有什么事。
吩咐完靖泊,真心便跟着一起进到梦凰的房间。眼见着裴信炎轻轻将梦凰放在床上,替她盖上被子。她的脸色还是没有丝毫的好转,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瞪着空洞的眼睛,脸色苍白,连唇瓣的血色也在渐渐的减退。
真心也不拖延,直接拎起梦凰的手腕开始把脉。虽然仅靠视诊真心就已经大致知道梦凰是个什么症候了。但有了这三个月的经验,真心也生恐是因为之前的病根未清。是故把脉时更加谨慎细致,一只手斟酌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换到另一只手上。
不过结果还是和他视诊时一样——心悸受惊。
真心伸出手,在梦凰的左手内关穴上稍稍用力揉按了几下,梦凰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眼中也渐渐有了焦距。
“师傅。”梦凰吁了口气,身子软软的靠向身后在床柱上。
“感觉怎么样了?”真心深深的看着梦凰问道。裴信炎见真心先一步问出口,便也收起眼中的焦急,缓缓放开袖中紧握的拳头,不间断的慢慢吁了口气看着梦凰,等着她回答。
“呵呵,我没事,可能是早上醒来心气不足吧,休息一下就好了。”梦凰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回答道。
“嗯,那你好好休息吧。为师还等着你想起那时候的事呢。”真心点点头,没在追问下去。
“多谢师傅,我会尽快的。”梦凰慢慢的调节着呼吸,说话也渐渐有了底气。
“对了,今天皇上派人传旨要你进宫,但以你目前的身体来看,还是需要静养。所以,一会儿传旨太监来,你只用接旨就好,其他的都不用管,交给为师好了。”真心等梦凰最后一个尾音一落便又再次开口,根本就不给裴信炎插话的机会。
“好。我听师傅的。”梦凰想也不想的答应。自己了解的不多,还是先听师傅的比较好。毕竟,这个时候他是最理智的。不像有些人,明明不是那种关心别人的人,却口口声声的替别人说话。搞的整件事更加诡异,令人捉摸不透。
“那好,你先休息。”真心满意的点点头,起身看向身后有些憋闷的裴信炎,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但随即便拉着他正色道,“信炎,走了。他们一会儿就到了,你得藏起来了。”
“可是师傅……”
“可是什么,快走了,你想前功尽弃吗?虽说这人是皇上派来的,但也保不齐就是他们的习作。你也才睡醒吗?”真心说到最后,脸色也已经有些不好看了。虽是玩笑话,但其中的警告已不言而喻。
第二百九十五章 时日无多(五)
裴信炎见真心生气,又见梦凰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多说话,故也只好看了她一眼跟着真心一起离开了梦凰的房间。为了不被发现,他便躲进靖泊的房中,借着靖泊房间的窗户窥视着屋外的情况。
只见,靖泊和卫洋在前方引着传旨的太监,三人快步的向着梦凰的房间走去。裴信炎一眼就认出来传旨的人正是皇上近身伺候的常公公。皇上派他来,显然是极为重视。这也是皇上荒废朝政三个月后下的第一道圣旨。于情于理,他这个皇上唯一的同胞兄弟都不能让梦凰抗旨不遵。若连他的人都敢抗旨的话,那么皇上的处境就会更加的不虞。皇上要是再想要控制住朝政的话,恐怕就会非常的困难了。自己是他的弟弟,既然希望他振作起来,就不能让梦凰抗旨。
可是,他又的确不能让皇上现在就见到梦凰。因为不管梦凰怎么说,也无法把死的说成是活的。梦凰本就是被她推进冰湖里才会昏迷不醒,又怎么会知道要去哪里找那个女人呢?自己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才会编造出那样一个理由。谁知道,皇上竟然就那么相信了,而且今天就来下旨。怪也只怪自己明白的太晚了,恐怕这次真的是弄巧成拙了。
裴信炎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事事都能算计到的他,这次竟然还是失算了。难道皇兄对子晴的爱真的能让他抛下这所有,只为她生,为她死吗?裴信炎不知道自己对梦凰是不是也是这样。但“以己度人”,裴信炎多少也理解了一些裴信淼的所作所为。不过,也只是没有多少的一些而已。
裴信炎内力超群,虽然身距梦凰的房间有几丈远,但还是能将屋内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只听,常公公还未进屋时便被真心先拦下了。卫洋忙上前介绍说:“这是家师,真心老人,师兄和师妹的病就是由家师医治的。”
“啊——久仰先生大名。奴才有幸在皇上身边伺候,对您可真是仰慕已久啊。咱们王爷能有您这样一位名声远播的师傅,真是我大魏之福啊!王爷的身体可得劳您多费心了。”常公公一听是卫洋的师傅,便已经知道了真心的身份。当即弓着腰,虾形的冲着真心满脸堆笑。
能当上皇帝近身的总管太监,又怎么会没有一颗七窍玲珑的心,一对千里眼和顺风耳呢。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虽然难免阿谀了些,但天下又有几个人能推辞的了这不着痕迹的高帽子呢。
当然,真心自然不是那种肤浅的人。但还有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来人还是皇帝身边伺候的。面子上的客套还是要做一做的。
“公公言重了。”真心并不让开。只淡淡一笑的回应道。气氛顿时有些冷场。不过。这也已经是真心能做到的最好的程度了。
不过,这常公公也是见惯风浪的人。这点冷淡并不算什么,他也完全理解。凭真心的身份,能对他这样也已经是给了他很大的面子了。他很懂得在该知足的时候就知足的道理。
“呵呵呵。是您太谦虚了。奴才这次是来找孟姑娘传旨的,没料到还能在这儿见到您。不过,皇上也还在宫里等奴才回去复命,实在是没时间再听您的教诲了,奴才真是深以为憾呐!”常公公说着,眼角竟然已经湿润非常,若不再及时控制,眼泪恐怕就要夺眶而出了。这遗憾和不舍之情一下子就令气氛又活络了起来。
“公公要传旨,小老儿也不敢阻拦。只是有句话。小老儿的徒弟刚刚转醒,身体尚未恢复,异常虚弱,恐怕没办法跪下接旨。而且就算接了旨也撑不住到宫里。”真心不想再和常公公废话,直说道。
“这点先生不用担心。皇上也早就吩咐过了,姑娘若无法起身,也无妨。只是奴才必须得见着姑娘,确认姑娘真的已经醒来。这才是奴才今天来这儿的重中之重。至于进宫嘛,其实也不急在这一时的。”常公公看出真心不屑听他的奉承之语,便也有眼见的不再多说,只是问啥答啥。
“那就请公公替小老儿多谢皇上的体谅了。”真心点点头,终于让开了去路。
在靖泊屋中的裴信炎也暂时送了一口气。但圣旨内容还不知道,他也不敢马虎大意。只好继续运气听着屋里的动静。
靖泊得到真心的示意,当先一步引着常公公进到了梦凰的房中。因真心他们的对话正好是在梦凰的房门外。所以,梦凰自然也将他们的话收入耳中。梦凰知道裴信炎不希望自己进宫,是故,原本已经没有大碍的她硬是用内力将自己的脸色逼的毫无血色不说,连呼吸也微弱不堪,只能无力的靠在身后的软枕上支撑着身体。
常公公进来时,便见到虚弱垂危的梦凰,疲惫的闭着眼睛,呼吸也几不可闻的瘫倒在床上。手无力的耷拉在身体两侧,掌心向上翻着,一动也动不了。这个样子的她,别说是起身接旨了,恐怕连话都没力气说了。这样的梦凰,让常公公看的也不由的心生怜惜。着实不忍再多留怕惊扰到她的神思。
靖泊见到梦凰这样,也不由的吓了一跳。差点忍不住要冲过去探个究竟。但好在被卫洋拉住,使了个眼色,才让他暂时留在了原地。不过放心不下的他一直拿眼觑着梦凰。只是不明白梦凰怎么突然就变的这样严重。
“孟姑娘,奴才是皇上身边的掌事太监常公公,奉皇上之命来宣旨的。姑娘若起不来,躺着也是一样的。”常公公叹了口气,偷偷觑了一下两边人的眼色,不得已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低声道。梦凰病成这个样子,再看她身边站的人,他自然是不敢大声说话了。
“嗯。”良久,在极静的室内,闭着眼睛的梦凰终于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声响,算是回应。而她的眼皮也费了好大劲儿,抖了好几抖才勉强睁开了一道几乎可以忽略的微缝。
常公公不敢再勉强她,就算她听不进去,也好歹还有身边的这些大人物们帮忙听着,日后再传达给她也是一样的。反正他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来确认孟姑娘到底有没有醒过来。既然确认了,那其他的能不勉强就不勉强了。得罪真心老人,可就等于是得罪了四国。他还没胆大到这种程度。
“那,奴才就宣旨了。”常公公小心翼翼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誉王师妹孟言深的其师真传,朕躬违和,太医院束手无策,故特命孟言明日巳时入宫侍疾,钦此。”
“我师妹这样,如何能进宫侍疾?”卫洋在常公公宣读完圣旨便迫不及待的问。靖泊也面有薄怒的看着他。真心更是在梦凰床边坐下,一声不响的拿起梦凰的手臂替她把脉。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乐观。
“卫大人莫急,奴才还有一道皇上的口谕未宣读。皇上也早料到姑娘的情况可能会不太好,所以还下了道口谕以防万一。”常公公忙拱手垂首道。
“那就请公公宣旨吧。”卫洋皱着眉,伸出手请道。
“咳咳,皇上口谕:‘请孟姑娘务必要遵旨行事。什么时候能接旨便什么时候进宫。朕只希望姑娘能尽快接旨。’”常公公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皇上这话?”卫洋看向真心,等着他的示下。但听他话里的意思是,梦凰可以不用明日就进宫。皇上虽然给了她养伤的时间,但也希望能尽快。
真心自然也明白皇上口谕的意思,只不动声色的向着卫洋和靖泊微微点了点头,借着便冲着常公公道:“皇上的意思,我们已经明白了。但公公也看见我徒儿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了。这圣旨恐怕还得有段时间才能接。小老儿会尽力医治,但也请公公回去后将实情禀明。请皇上耐心等候,只要小徒能够起身,小老儿一定亲自将她送进宫中。”
“先生言重了,奴才定会将所见如实禀告给皇上知道。这圣旨还请先生代为保管吧。只是皇上既然圣躬违和,还是请先生能够尽快救好姑娘。最多也不要过三五日。皇上能等的时间也不多。”常公公见真心起身拜托,忙惶恐的垂首拱手,提醒道。
“公公的好意小老儿明白了,小洋,送客吧。”真心接过圣旨,微笑道。
“那奴才就告辞了,王爷的病也请您多多费心了。”常公公也不介意真心主动送客,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提到了裴信炎。
“这个自然,也请公公转告皇上不用担心。”真心故意强颜欢笑道。眼里的隐忧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
“奴才一定会的。”真心的这些微表情,最惯于察言观色的常公公又怎么会注意不到。多年练就的本事让他好似没看见一般脸上笑容不断的答应。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跟着靖泊出了梦凰的房间。脚步不停的坐船过了忘忧湖,一个人回宫复命去了。不该自己注意的事,就是注意到了也要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第二百九十六章 诉之真相(一)
“母亲,您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了?”常公公前脚刚走,靖泊就急忙扑到梦凰床前,神色紧张的问。
“我没事,这是我用内力假装的。”梦凰见靖泊担心,忙运起内力,将自己的脸色恢复正常,这才中气十足的开口。
“是真的吗?师公?”靖泊见梦凰开口中气十足,半信半疑的看向真心。
“嗯,放心吧,这个鬼丫头啊,是好的不能再好了。”真心摇摇头,肯定道。
“呼——母亲真是吓到我了。”靖泊听了真心的话,这才重新看向梦凰,盯着她仔细看了很久才终于吁出心中的闷气,拍着胸口后怕道。
“你这是关心则乱。要不是你卫叔拉着你,刚刚恐怕就要穿帮了。你都已经这么大了,总是这样患得患失的怎么行?”梦凰看着靖泊有些担忧道。
刚刚那种情况让梦凰不得不注意到时间的问题了。之前在真心门外发生的事绝对不是巧合。就算自己不是做梦而是魂穿。但再强的身体也架不住自己这样时病时受伤的。恐怕,这具身体的极限也应该是临近终点了。未雨绸缪,早些准备自己将要离开的事也不失为一种关心。
“母亲说的是,儿子一定会注意的。”靖泊没想到梦凰会这么说,但还是听话的答应着。
“我知道你从小就很懂事,你心里的苦我也都知道。不过,只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如果乐得安逸,以后一定会有更大的苦等着你。所以,你也不要觉得现在有多难过,因为‘现在’迟早会过去。人的眼睛长在前面,就是要让我们学会一直向前看。”梦凰看着靖泊,心里不放心,更加推心置腹道。
“是,母亲的话儿子一定谨记。”靖泊虽然疑惑梦凰突然的“苦口婆心”。但还是垂首答应道。
“好,好孩子。”梦凰再次得到靖泊的回答,欣慰的笑着。
“梦凰。”真心忽然打断梦凰和靖泊的对话,神色忧虑的唤道。
“师傅,徒弟知道师傅一定存了很多疑惑。当然,还有信炎他们。请二师兄去叫他进来吧,你们想知道什么,我……我会知无不言的。”梦凰仰起头,平静的看着真心,淡淡的笑着。
卫洋突然听到梦凰的话。纳闷的看向真心。真心虽还在看着梦凰。但还是点了点头。卫洋得令也不着急着走。只说了句“师傅请师兄。”结果,不多时,原本身在靖泊房中的裴信炎便已经出现在了梦凰的床边。
真心直觉梦凰隐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要说的话一定不会短到哪儿去。所以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坐下。等待着梦凰的开始。
靖泊见真心坐下,又见他们请了裴信炎来,知道他们是要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正纠结着要不要退下守卫在门外。但梦凰显然已经看出了靖泊的犹豫,只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留下。而他们的这一动作刚好让进门的裴信炎瞧见。于是,他也尊重梦凰的意见冲着靖泊微微点了下头。靖泊得到裴信炎的许可,这才放心的站在了一边。
“都来了。要我说的话,我也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还是你们有想知道的先问吧。没说到的。我最后再补上。”梦凰看了眼屋里的三个人,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道。
“你怎么突然决定要告诉我们,你的秘密?”卫洋率先开口,但在措辞上还是有些犹豫。
“皇上要召我入宫。你们又不希望我入宫。这之间的理由我大概也能猜到。既然问题已经出了,那就应该解决不是吗?”梦凰看了眼裴信炎,解释道。
“说的是。那你想怎么解决?”裴信炎点点头,问道。
“皇上宣召,我不能不去。你之所以不想我去,也只是怕我说错话坏了你的计划而已。拖延是个办法,但也只能拖住一时。你们都是聪明人,这话我也不必说的太详细了。”梦凰只是淡淡的看着裴信炎,眼中波澜不惊。
梦凰说的是实话,所以,没有人开口。
梦凰接着又向着真心道:“别人我可能不清楚,但师傅你眼中的疑惑越来越多。虽然我真的没有恶意,但隐瞒师傅总是让我很不安。以前不说,也是怕你们不会相信而已。现在说出来,对我是一种解脱。对你们,应该也会有些帮助吧。皇上召我,无非是为了子晴的事。我一会儿就将我对她的一些了解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你们。由你们来选择我该告诉皇上些什么。我也不介意说谎,善意的谎言,如果能救人,我也必将全力以赴。”
“好,不愧是我的徒弟,痛快!”梦凰说完,屋中有一瞬间的寂静。就在此时,真心突然一击掌,忍不住赞叹道。
“师傅过奖了,您有问题就问吧,我一定都说出来。”梦凰看向真心,依旧淡淡的笑着。
“你这么一来,我还真不知道该从哪儿问起了。”真心舒心的一笑。梦凰的坦荡让他很是受用。这三个月来受到的挫败一下子就缓和了许多。
“那既然这样,就还由我从头说起吧。按时间顺序,应该更容易理解一些。”
“那就这样吧。”真心点头答应,裴信炎他们也无异议。
梦凰又来回看了他们几眼,这才再次深吸了口气,轻启朱唇道:“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名字叫做孟凰。孟子的孟,凤凰的凰。赵梦凰算是我的前世吧。我跟子晴一样都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只是,一开始,我……我……”梦凰说到这儿,想到以前做的错事,鼻子一酸,喉间哽咽,一时突然说不出话来。
不过,真心他们也没说话,更没人问梦凰“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的问题,都只是静静的听着,不置一词。梦凰虽意外,但还是尽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再次开口。
“我…….我大概比她早来这儿一年多的时间吧。我们那儿管这叫‘穿越’。不同的是,我是灵魂穿,而她是原身穿。相比之下,就像她说的那样,原身穿很不划算。原身穿,顾名思义就是用自己原来的身体穿越。所以,若是受伤死去,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人的命只有一条,也难怪她会那么在乎自己。”
“那照你这么说,你即使是死了,也不会是真的死吗?”卫洋好奇的开口,算是打破了那一室的沉静。
“应该吧。我想,我应该算是比较幸运的那一个吧。通常穿越,一定会遇到什么特定的事件,场合或是执念。但毕竟我也是第一次穿越,所以知道的并不多。我们那里有许多描写穿越的书,但众说纷纭,我也不知道该相信哪个,甚至,在以前我也以为那些话都是骗人的。书上说,有的人,是在我们那里死去后,魂魄才会来到另一个世界寄住在另一个人身上,得到重生再活过的机会。也有的人,在机缘巧合下魂魄被逼出体外,能够去往一个未知的世界游历,但终究还是会回到她原来的身体和世界。”梦凰想了想,老实的回答道。
“那你是属于哪一种?”裴信炎终于不再沉默,略显急切的问。
“第二种。我想,我在昏迷这三个月里便是回到了我的世界。只是,似乎是两个世界有时差的关系吧,我只在那里待了不到几个小时,噢,是几个时辰。小时是我们那个对时间的说法。一天中的一个时辰等于两个小时。”梦凰解释的很清楚。但裴信炎的眉头却因此而皱的更紧。
“那这么说,你其实是因为回到了家乡,魂魄离开了躯体,才会导致昏迷的吗?”真心似有所悟的问。
“应该是这样。子晴跟你们要我,就是想先送我离开,然后她才能跟着离开。也不知她是听哪位高人说的,说什么必须依照先后顺序‘门’才能打开。所以她才会将我推下荷花池。因为那里,是我来到这儿的地方。而悔过森林就是她来这儿的地方。”梦凰点头道。顺便解释了子晴为什么一定要跟他们要自己的原因。
“回去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吗?”卫洋想不通道。
“我其实也不了解她。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就能抛下那么深爱她的皇上一个人回去。世界那么大,虽然我和她来自同一个世界,可对她也是一无所知。不过,照她以前说的话,也可以判断出她一定是个偶像艺人。如果问‘度娘’的话应该能查出她的资料。可是奇怪的是,我在回去的那几个时辰里,竟然完全忽略了这里的一切。就好像我根本就没来过这儿一样,一切的生活还是照旧不疾不徐不关痛痒的过着。但当我睡着后,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又在我脑海里回放着,直到我昏迷前最近发生的事为止。”梦凰皱眉道。
这也是她想不通的事。她不是故意要忘记,可就是极易忽略。就算是当时再痛,再开心的记忆和感觉也总是容易被一件极小的事打岔而忘记。但要想的话也是能想起来的。就好像这里的一切记忆和感觉都被存放在了某个极容易被忽略的角落。用心找也是可以找到的,但就是没那么容易罢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诉之真相(二)
梦凰的话一落,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都沉默以对。梦凰的话里虽然有许多听不懂的词汇,但总体意思还是可以理解的。她说的很清楚,思路也清晰,除了那个穿越时空的话让人无法相信之外,其他的破绽一时之间还真的没办法找出来。甚至一开始让大家认为是无稽之谈的话,也渐渐的变的合理可信。再加上梦凰的态度,连真心都看不出这其中有任何装假的存在。
“那么,你是回去之后又再回来的吗?”裴信炎怀抱着希望问。因为渐渐相信梦凰所言为实,所以,在听到梦凰说一回去就会忘记这里的一切时,裴信炎心中的不甘和害怕便暴增数倍。虽然面上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手指泛白的骨节,却怎么也遮盖不住。
“应该是吧。如果我回来了,子晴可能也能回的来吧。你要我这样告诉皇上吗?”梦凰点头,又想起裴信炎不愿自己进宫面圣的原因,于是小心的问道。
“这个等下再说。”裴信炎现在实在没心情考虑这件事,关于梦凰的疑问突然暴增,瞬间塞满了自己整个脑海。一个还没解决另一个就又冒出来。让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照管到皇兄和子晴的事。
“嗯?不说这个,那说什么啊?”梦凰纳闷的看向裴信炎,皇上的事不是一向都是最重要的吗?就算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里的人,但照裴信炎的性格也断不会把皇上的事排在后面。像他这样只关心自己和他想关心的少数人以外,只要不砸到他,那就算是泰山崩于前也会面不改色的呀!
“我……我是觉得你的话还没说完,只说一半的话,我们不好判断你到底该对皇兄说些什么。”裴信炎刚想脱口而出心里的话,但见真心他们也都满眼疑惑的盯着他。于是,到嘴边的话便也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改成了别的话。
“这样啊,那我继续好了。”梦凰没有多想的点了点头。打算继续说下去,但一时又忘了该从何说起,于是,便又看向他们三人道,“我忘记自己说到哪儿了,你们或是提醒我一下,或是有别的什么要问的没?”
“你…….”真心想了想,顿了一下,开口道。但也只说了一个字便又卡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措辞。
“师傅有话就直说吧。我既然决定要说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梦凰见真心欲言又止。于是鼓励道。
“唉——”真心见梦凰如此。还是叹了口气,闭着眼睛将头转向了另一边。良久,他才复又转过来,重新睁开眼睛略含不忍的开口:“你既是魂魄附于梦凰身上。那为什么你的灵魂离开后,梦凰却一直昏迷不醒呢?”
“师傅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要解释的话,徒儿想斗胆先问师傅一个问题。”梦凰见真心终于问起梦凰,黯然一笑道。
“你问吧。”真心看到梦凰眼中的黯然,便知真正的梦凰已然凶多吉少,只是不知是何时的事了。
“师傅见过小时候的梦凰对不对?想必,当时的梦凰也给您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所以。您才会在梦凰长大后一力撮合她和师兄。”梦凰和裴信炎的关系尴尬,只能称他为师兄。只见,梦凰似乎陷入到了某种回忆里,眼睛看向远方。不过,随即她便收回目光看向真心问道。“敢问师傅,您当初有没有觉得我有哪里跟她不一样?您单单只是因为小时候的情分才对我好,还是也有别的原因呢?”
“在我看来,你们没什么不一样的。”真心沉吟了一会儿,断言道。
“是啊,师傅其实见到的赵梦凰,是在她最精彩的时光。她单纯可爱,无忧无虑,天不怕地不怕的敢和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交朋友。而师傅后来见到的我,虽说不像小时候那样,却也到底没有泯灭本性。而之后表现的一切,师傅又以为我是因为太受打击,所以才会失去自信。”梦凰再次看向远方回忆道。
不过,梦凰这段没头没脑的话,也只有她自己明白所指为何。其他人则是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卫洋更是想直接问她到底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顾着真心和裴信炎都没说话,所以才按着没有发作。
好在,梦凰及时调整好心情,淡淡的一笑,再次开口道:“师傅,如果我父亲真的是为我而叛国的话,那他其实是恨错了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卫洋终于憋不住了。赵丞相的事是机密,先不管她是从何得知,单她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还是她在转移话题,总是不正面回答师傅关于真正赵梦凰的问题。
“小洋,不要打断她。”真心警告道。
梦凰在门外偷听的事真心早就知道了,现在听她说出来也没什么意外的。不过,就算赵丞相是因为她而叛国,但现在,就算告诉了他他恨错了人。他也是骑虎难下了。梦凰这话的帮助并不是很大。但他很好奇梦凰这句恨错人到底是指什么。当然,裴信炎也一定是打着这个主意,所以才一直都没有说话。
“师傅,我没关系的。”梦凰勉强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替卫洋解围道。
“你继续吧。”真心安慰道。
“嗯。”梦凰答应了一句,再次调整好情绪道,“其实,赵梦凰,赵梦凰她,她在嫁给师兄的前一个月就跳湖自尽了。就是子晴把我推下去的那个荷花池。那是她离开的地方,也是我来这儿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她是自尽的?”真心忍不住问道。在他的印象中,梦凰绝不是会自尽的人。事情绝对有蹊跷!
“唉——是她亲口告诉我的。”梦凰合上眼不忍再看真心的表情。从他对自己的关心上,孟凰就知道师傅是真的很喜欢赵梦凰。是真心把她当作接班人一样培养的。
“怎么可能?”卫洋虽然每次都有些沉不住气,但每句话却又都问到点儿上。
“我之前说过吧,有的人穿越是因为执念。我也是在那次被师兄打伤后才知道我是怎么来这儿的。那时,我昏迷了很久,一直都那无边的黑暗中无知无觉的沉睡着。直到有一天,她出现了。拉着我看遍她那短暂的一生。她告诉我,她虽是失足落水,但当她沉入池底时,那种再也不用面对未来即将要发生的一切的平静。让她终于能够安下心来。所以,她放弃了挣扎。可是,当她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想起自己这短暂的一生,心中的安宁便换成了不甘。所以,她把我带到了这里,让我替她重新活过。”孟凰想到赵梦凰对自己的期望,再想到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完成她的愿望,心中便很是惭愧。
“她就那么不想嫁给我吗?”裴信炎终于出声问道。
“不是的!她只是害怕改变。而成亲又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大的事,她会害怕会想逃避也是正常的。更何况。她要嫁的人。根本就不爱她。而她也只见过他一面,你让她怎么能不害怕呢?”梦凰急道,不知为何,她本能的想要否定裴信炎的这句话。但提到他时。又以一个“他”来代替,并不称“你”。
“她不是这么胆小的人。”真心听到现在,难以置信却又平静的说道。没有质问也没有怀疑,只是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没有丝毫太大的情绪波动。
“以前的她,的确不是。但在我们那里有一个故事,叫做‘温水煮青蛙’。讲的是,当你把一只青蛙放进一锅煮好沸水里时,它立刻就会跳出来,还能安然无恙的到处乱蹦。可当你把它先放进冷水中。任其自由游动,然后再慢慢用小火加热,一点一点的升高温度,而当温度足够高到可以杀死它的时候,它就算发现了也已经无力跳出来了。”梦凰眼神平静的讲述道。屋里顿时又陷入了寂静。大家都低头不语,唯有梦凰微微的叹息声萦绕在其中。
“梦凰她,就是这样一种情况。太舒适的环境往往蕴藏着危险。不过也不总环境的过错,关键还是在于我们自身。安逸的环境,习惯的生活方式,总是能消磨我们的意志,让我们渐渐安于平庸,甚至恐惧改变。当梦凰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条以后,她就不需要再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她根本就不用再考虑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因为,她已经习惯了照着她父母安排的道路走。习惯了那一成不变的生活。而习惯,往往也是最可怕的。”梦凰眼中的愧疚和黯然渐渐消退,只留下的是深深的感悟。
现在说起这番话,也再不会是像以前那样只是知道的道理了。这不但是赵梦凰的切身体会,更是孟凰的切身体会。再未见到梦凰以前,孟凰不也差点走了她的老路嘛。不过也多亏了她的指点,让孟凰能够早她一步明白。只是,有些错,一旦铸成,想要挽回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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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煮青蛙”的效应,有人说是谣传,有人说是真实,只是在实验的过程中的条件不同而导致了不一样的结果。不过,阿郎认为,在科学上,严谨一些是极好的。但在生活上,有许多事情也并不需要太过较真。只要道理是正确的,那便相信这个道理就好了。
“温水煮蛙”道出了从量变到质变的原理,说明的是由于对渐变的适应性和习惯性,失去戒备而招灾的道理。突如其来的大敌当前往往让人做出意想不到的防御效果,然而面对安逸满意的环境往往会产生不拘小节的松懈,也是最致命的松懈,到死都还不知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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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诉之真相(三)
“所以,你才会说你的父亲……是梦凰的父亲恨错了人对吗?”真心听过梦凰的这一番话后,才算有些理解了为何梦凰会自尽。原本心里的怀疑也全部变成了浓浓的伤感。时间的确是这世上最能杀人于无形的杀手。
虽然梦凰的父亲的确是独断了些,但她的父亲又何曾是存心要害她变成这样的。一切,不过是爱女情深罢了。如何又能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的身上呢。梦凰的不幸,何尝又不是她自己的自作自受呢。环境的悄然改变的确能够一点一点的腐蚀人心,但如果内心强大又何尝不能直面它的挑战呢。只能说,梦凰是输给了自己心中的怯懦和时间。
“是。他真正的女儿早就死了,后来遭受到痛苦的人是我,不是她女儿。所以,他根本就没必要恨任何人。父亲有时候只是因为太顾面子了,才会做些他明知不对的事。只要你们给他个台阶下,我想他应该不会真的叛国的。”梦凰不想他们和父亲真的成为敌对的双方。虽然他是自己前世的父亲,可到底还是自己的父亲,她又如何能看着信炎他们因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和挑拨而伤害自己的父亲呢?
“你怎么知道赵丞相他是太顾面子?你并不是赵梦凰,就算你和他相处了一个月,你又怎敢说了解他呢?”卫洋再次开腔,还是一针见血。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替梦凰嫁过来?嗬,我真的是贪图这里的荣华富贵吗?不是的!”梦凰嘲讽的一笑,继续道,“当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一个未知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不是你所熟悉的。恐惧,无论是谁都多少会有点吧。更何况是我。凭你们对我的了解,也应该知道我没有说谎。面对未知,你的本能一定首先会促使你逃开。而我没有逃,你知道原因吗?”
“说说看。”卫洋没有摇头。更没有回答“不知道”,只是双手抱胸,等待着梦凰自己的回答。
“原因是,我看到了我的父母。”梦凰没有在意卫洋防备的态度,回忆起当时的自己,鼻子不由的一酸,话也顿在那里,好在,今天要调整情绪的情况实在太多,梦凰多少也产生了些免疫。失神也只是一瞬。
梦凰掩藏好情绪。紧接着继续道:“可能是我和父母之间的缘分极深吧。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我的世界里,他们都是我的父母,不但样貌一模一样,连性格都分毫不差。所以。当我见到他们的时候,我不安的心便沉静了下来。我没什么特别在乎的,所以,对我来说,有父母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因为我把他们当成了我真正的父母,所以,为了他们,我才甘愿嫁给一个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男人。”
“可能也是因为命运的相似吧。我父母他们也以为我是真正的赵梦凰。可是如果,她没有把我从我的世界带来的话,恐怕,不久之后的我可能也会像她一样,要么甘于平庸。日后靠相亲嫁一个同样平庸的男人。要么因为恐惧未来而选择自杀。想比之下,我还有一个妹妹可以帮我照顾我的父母。”梦凰顿了顿,接着道。
“不过,也可能是我初来乍到,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怀着想对父母尽孝的心,所以才没有逃走,顶着梦凰的身份,做了王妃。如果,我没有这样显赫的家世背景,也没有和王府的婚约,恐怕我此刻早就不在这儿了。可能会冻死,饿死在某一个地方,然后魂魄归家,继续安然的躲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浑浑噩噩的过着重复单调的生活。虽说现在,我依旧活的不是那么精彩,甚至憋屈。但最起码,我比她幸运些。因为她的关系,我才能意识到这些。虽然她这一世注定如此,但下一世,绝对不会再这样庸庸碌碌的过活。她的人生已经结束,但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保证,我会连同她的那一份,将我们的人生活的更加精彩!”梦凰眼中的黯然逐渐由坚毅所代替,吃苦并不单单是吃苦。结果总会有些不同的成长。
“你说你的人生刚刚开始?那你多大了?”卫洋好奇道。
“鉴于我在昏迷中回去的那一趟看来,我应该还是20岁。我大学还没毕业呢,能有的选择也很多。”梦凰仔细考虑了一下回答道。
“20岁!那不是老姑娘了吗?大学,你们那里女子也能上学吗?你该不会还没嫁人吧?”卫洋皱起眉,最后一个问题因为觑着裴信炎的眼色所以问的很是小心。
“要我说你们古代人真是够了,20岁可是花样年华诶!在我们那里,才刚到法定结婚结婚年龄。哪像你们这儿,15岁及笈就能嫁人。这样早婚早育的,生出来的孩子也健康不到哪儿去。知道你们是因为人口少,劳动力不足才要人们多生,可你们都不知道,在你们的几百年后,人多的地球都快住不下了。”梦凰听卫洋如此一问,怪脾气一上来便什么话都往外蹦道。丝毫不顾及他们能不能听懂她的现代专业用语。
“地球?那是什么?”真心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就是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科学证明,我们脚下的土地其实是圆的,只是因为有地心引力,而且它又足够大,所以我们才没有察觉。虽然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在我们的历史书上,但看起来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习惯风俗都差不多,只是朝代名称什么的都不一样。我历史那么好,也不记得有你们这些国家。魏,齐,燕,陈这样的国号用的人也很多,但就是没有你们这些姓氏的皇族。所以,我才不敢乱说什么,更不敢插手你们的事。生怕我一个不小心就改变了你们的历史。当然了,那次楚诺的事是个意外啦。毕竟那个时候我也没办法控制我自己不是。”梦凰解释道。
“这些都是你们那里所教授的吗?连上次那个什么‘太极拳’的也是吗?”真心不愧是真心,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上次梦凰所说过的“太极拳”。
“地球的事,大家都知道,是常识问题。但太极拳就不一样了。因为它是从我们古代传下来的,所以现代很少有人能练到最高境界,大家都是练来强身健体的。但纲要什么的,都是数多前辈们总结出来的,这里面的道理都是极宝贵的。”
“既然宝贵你又从何得知?”真心想不通,这些宝贵的武学经卷不是都该被其掌门或传人珍之藏之,从不轻易示人的吗?梦凰既说自己是个学生且身份平凡,那她又是因为什么机缘才可以目睹这宝贵的经籍呢?
“师傅啊,时代不一样了,知识当然是共享的喽。我只要想知道,去书店买不就可以了。再不济,我可以去图书查阅资料,或者不想花钱的话也可以从网上下载电子书看呐。我们那里的科技可是比你们这儿要先进的多。就像是你们这儿已经绝种的曼陀罗,我们那儿可多是。也难怪子晴不想待在这儿了。虽说你们是皇族,身份显赫,要什么有什么。可这儿没有的,你们的身份就是再高贵也是弄不来的。”梦凰实话实说道。
“既然你们那儿那么好,你又为什么回来?”听梦凰如此直言不讳的讲出事实,尽管她话里并没有讽刺的意味,但听在耳里依旧很是打击。不过,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有一直跟她作对的卫洋不服气的开口。但话一出口,卫洋就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连头也不敢转,更不敢对上裴信炎和靖泊他们愠怒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仰着脸只是看着梦凰。
“我也不知道,可我就是这么回来了。也许是因为,我在这里还有什么事没做完吧。梦凰该尽的责任,还需要我来完成。但我想,我能待在这儿的时间应该也没多久了。所以,我才决定把这些都告诉大家。要我帮忙的,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不会拒绝。”梦凰看着卫洋,眼神真挚的回答。
“你说没多久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裴信炎眼中的怒火毫不遮掩的肆虐在梦凰身上,渐渐汇聚成两条火蛇紧紧的缠绕住梦凰,扼住她的脖颈。
梦凰见此,不由的一惊,呼吸一滞,瞪大了眼睛,紧张的心脏“咚咚咚”的直跳,脸也涨红涨红的,真像是被人扼住喉咙一般呼吸不畅。梦凰虽然害怕,但脑中还是隐约有个让人充满希望的想法想要冒头。可擅长压抑的她,还是强行将这个尚未跑出来的想法重新摁了下去。并收回了所有的感情,只用理智来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
很快,梦凰的紧张便尽数消退,脸色也恢复正常,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道:“人总有一死,谁又能千年万年的活着。我只是想充分利用我有限的生命做些有帮助的事而已。这样来来去去的,多少事也该看开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诉之真相(四)
“话虽如此,但你……唉,你自己决定就好。”真心想了想,没有把话说完。他知道,梦凰说话从来都是事出有因,只是有些原因,是他们无法猜度到的而已。信炎突然开口追究她话里的一两个字还不是因为这个。但听梦凰的意思,她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虽然真心心里也因为她那几句话有些不安,但还是按捺住,没有继续问下去。
通过这些事,真心也更加了解了梦凰。既是她真心不想说的,那不论怎么问都问不出个究竟。就像现在,她竟然瞒了大家一个这么大的秘密,自己竟然还没能察觉出不对的地方。既如此,还不如等日后她放松下来,再旁敲侧击的打听打听。兴许还能得出些眉目。
“多谢师傅体谅。”梦凰见真心发话,稍稍松了口气,感激的看向真心谢道。真心也不得不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可是,没有得到答案的裴信炎又如何能够甘心。他刚准备不顾真心继续追问,卫洋的声音却先一步的传入大家耳中。而他的话,也让裴信炎的理智再次回归,稍稍按下了心里的不甘和惊怒。
只听卫洋不客气的问道:“你既说能做到的都不会拒绝,那么,你能把上次对付楚诺的那个东西的配方给我们吗?我想,这件举手之劳的小事,对你来说应该没问题吧。”
“这件除外。”梦凰斩钉截铁道,说话声音虽轻,但却掷地有声。
“为什么?你不答应可就食言了!”卫洋紧盯梦凰,眼中的警告已经足够让梦凰看明白了。
“食言?哼,我就是食言也是在帮你们。一点远见都没有,怎么能统领百万大军,你也就适合在王府里当个看家护院的。不然,把这样的你放在军中,一定会有大半的人会被你害死。”卫洋的警告彻底激起了梦凰不常露面的脾气,梦凰面上虽然没有吹胡子瞪眼的生气。但平静的话里却满是机锋。似一把刺骨的寒剑,入肉后即使抽出,剑上的寒气残留在体内,依旧将骨肉刺的生疼。
“你!”卫洋皱起了眉头,身下的黄花梨圈椅被他一个大力不小心掰掉了一块。要不是顾着师傅和师兄的面,恐怕梦凰现在就无法再安然的卧在床上了。
“气性儿这么大,还真是有勇无谋啊。这么三言两语的就能被人激怒,看来还得在我之前说的话里再加上这一条。王爷师兄,你可要好好考虑考虑了,可别因为什么同门之谊毁了你的大事。”梦凰毫不在意卫洋的愤怒。直视着他嗤笑道。
“你胡说什么!”卫洋猛的起身。圈椅因为承受不住他起身的冲击。一下子歪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小洋啊,你可是师兄…….”
“师傅,我……”真心话还未说话便被卫洋打断。不过。真心马上又抢过了话头,眼神淡淡的从他身上拂过,吓的他立马噤声不敢再言语半句。
“你是师兄,被师妹抢白也就算了,竟然还恼羞成怒!你难道连一点质疑的话都听不得吗?照你这样,为师还真得仔细考虑一下梦凰的玩笑话是不是该相信了。”真心的话不怒自威,在场所有人都对他的话心悦诚服。
“师傅教训的是,徒弟知错了。”卫洋受教的低下头,怒气也消散于无形。
“嗯。”真心点点头。又向着梦凰道,“你也是的,他是你师兄,又不是别人,何必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他不懂的你教给他不就行了。干嘛要那么计较他的态度呢?”
“是他先没有个师兄样子的。”梦凰佯装恼怒的嗔怪道。
“你讲道理他还是会听的。”听起来真心似在帮卫洋说话,可实际上他话里词间都是在劝梦凰。看起来是在数落梦凰不尊兄长,但却话里的意思又是在说卫洋不够大气,像小孩子一样需要人教。
这么明显的偏心,偏偏卫洋又什么也不敢再说。再加上刚刚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惹得裴信炎到现在还在生他的气。靖泊又是个只帮梦凰的主儿。四面楚歌的他又如何敢在开口反驳一句。都是自己尊敬珍惜的人,自己又能再说什么呢?
“知道了。”梦凰也不再揪着卫洋不放,于是便顺着真心给的台阶走了下来。
“这样才对嘛。那现在,你该向他好好解释一下了吧。”真心满意的点点头,期待的看着梦凰。
“唉,我犯下的错真是难辞其咎。”梦凰叹了口气,顿了一顿这才继续道,“我之前说了,你们这里是我不熟悉的朝代和国家。所以,在不知道你们历史的情况下,任何一个不当的行为都会导致你们往后的世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我若砸碎一只特定的瓷瓶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里引起整个国家的动荡。这就是我们那里所说的蝴蝶效应。如果是我知道的还好说。只要大方向不变,偶尔一点的偏离应该也不会伤害到太多的人。但就是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更要规行矩步,小心行事。炸药的威力对现在的你们来说太过强大,它出现的不是时候。所以,它只能注定被人遗忘,然后再在将来的某一天出现在这个世界。这对你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帮助。难道你们希望利用它逞一时的痛快,然后毁掉你们身后千千万万人的未来吗?”
“真的那么严重吗?”裴信炎严肃起来。
“当然。我们每个人的存在,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会对未来产生或多或少的影响。普通人可能只会影响到他们自己的未来和子孙后代。但你们不一样,你们的身份地位和所拥有的权势让你们只要一个不经意的行为,就足以撼动这整个国家。甚至是跟你们有联系的其他国家,再扩散至这整个世界。”梦凰也正色道,这个问题不得不严肃对待。
“举个例子,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你从没有拜过师傅为师,那现在的你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呢?极大的可能是,你的身边不会有二师兄,不会娶赵梦凰。不娶赵梦凰,她就不会死。她不死,我就不是出现在这儿,当然子晴也可能不会出现。子晴不出现,皇上自然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父亲也不会因为我而叛国。楚诺还住在他在郊外的别院里当他的质子。一切又都会有新的未来。这点也不需要我再多说了吧?”
“不用了。”裴信炎越听越心惊。梦凰的话很简朴,没有那么多的华丽辞藻混淆视听。但越是简单的东西,揭示出的真理才越是令人心惊。
其实这种没有太多技术含量的推导根本不算什么。这道理裴信炎若动动脑,绝对会想的比梦凰的解释还要清楚。而裴信炎之所以会心惊,并不是因为惧怕梦凰所说的“蝴蝶效应”带来的后果。而是因为梦凰随意举的这个例子。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裴信炎一想到自己的生命中将从来没有出现过梦凰,他的心便止不住的抽缩着。这种“如果”,自己听都不要听!
“那你明白了吗?二师兄!”梦凰见裴信炎脸色不好,以为他是失望没办法得到炸药的配方,便也没再继续戳他的痛处,反而略带挑衅的看向一边的卫洋,挑眉问道。
“师妹早这样不就好了。”卫洋见梦凰又来挑衅他,非但没有再露出半点怒容,反倒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将梦凰的挑衅化解于无形。真心的教训在理,他的心机和手段又比梦凰高了好几个段位,自然立刻便能将局势重新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你也早这样不就好了。”梦凰同样不甘示弱,脸色不变的微笑回敬,总算是打了个平手。
卫洋没有再说话,屋里又一次陷入了寂静。梦凰的眼睛在他们几人身上来来回回,就是不见他们谁先开口,于是,她便向着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靖泊问道:“你怎么都不说话呀?是不是觉得我骗了你?”
“没有,对儿子来说,母亲就是母亲,儿子只用知道对儿子好的母亲是您就足够了。儿子不在乎您的身份和您从哪儿来。”靖泊眼神真挚,深情严肃的回答。不过,也因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关系,靖泊的声音一开始听起来有些沙哑。
“靖泊啊,你下辈子来做我的亲生儿子好不好?”梦凰的眼泪因靖泊这几句话,差点又蹿出来。她忙控制住情绪,说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一个约定。
“好,只要母亲不嫌弃!”靖泊眼泪盈眶的答应。情不自禁的上前几步,紧握住梦凰的双手,久久不肯放开。
“傻孩子,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我一定把我能做到的最好的都给你。从小我就带你环游世界,你想学什么,想玩什么,我都不会有意见。这里的政治权谋,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我是定不会再让你沾染的。你的童年一定会是一个真正孩子该有的童年。”梦凰激动的保证道。
第三百章 好起来了(一)
“母亲,您真的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吗?那里和我们这儿有什么不同吗?”靖泊好奇的问。整间屋里,只有他还是个青春期的孩子,对新事物的好奇是掩藏不住的。
“不同的多了。单是所处的时代就要比你们这儿先进的多。你们这儿顶多算是和我们那里几百甚至几千年前的古代一样。都是一样是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事物都是在不断的发展的,所以在你们之前一定经历过奴隶社会,你们是封建社会,再往后会发展成资本主义社会,最后是社会主义社会。劳动生产力的变化,就导致了社会性质的变化。”不是梦凰拽文,而是她知道的就是这样,书本上就是这么说的,高考背的也是这样。现在一问,梦凰脱口而出的当然是熟记在心的书本上的知识了。
“母亲,什么是封建社会,社会主义社会,还有,那个‘社会’又是什么?”不止是靖泊,连真心和裴信炎他们都摸不着头脑。是一句也听不懂。
“啊?呃——社会就是……怎么跟你们解释啊?这样,简单点说吧,社会其实就是一种集合,一种以各种不同的社会关系联合起来的集合。社会关系就是指我们的家庭关系,共同文化和传统习俗等等。也就是拥有相同条件的人聚集起来的集合。是我们那儿的一个名词。唉,其实你们这儿也用不着知道这些。是我多嘴了。”梦凰绞尽脑汁算是解释了社会的定义,要不是她平时喜欢没事儿翻一翻百度百科,恐怕现在就只能干瞪眼的丢脸了。
“你们那儿要知道的东西还真是奇特呀。”真心感叹道。
“还可以吧,反正我们那儿的人只要到年龄都要去读书,而且还是国家负担学费的义务教育。大家的综合素质上来的了,当然会有多余的精力去研究各种各样的知识了。各方面的人才倒也增长了许多,反倒是在诗词上用功的人不像你们这儿这么多。大家都注重实务,物质生活极大的富裕了,现在大家也开始追求精神生活的丰腴了。世界和平,谁还像你们这样几个小国家打来打去的。”梦凰提到现代。不免滔滔不绝的刹不住车。
“小国家?”卫洋不高兴的皱起眉来。她一个女人能有多少见识,就算是从另一个世界上来的,竟然敢说他们这四国是小国家!
“是啊,小国家。就是把你们这四国的土地都加起来,还不够我们国家的一半大。960万平方公里可单只是陆地的大小,还没算上领海呢。”梦凰骄傲道。
“什么平方公里,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卫洋嘴硬道。虽然梦凰说的那个度量衡有多大他并不知道,但四国加起来还没有一半大的话他可是听的一清二楚。他自尊心之所以受创,还是因为他是打从心里相信梦凰,相信她不会说假话骗他们。
“不知道算了。无知是福。不知道就不用受打击了。”梦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道。
“母亲。您的国家那么大,您都去过吗?也难怪您要在儿子小的时候就要带儿子出去了。”靖泊理解的点点头。
“不,这你可想错了。我们国家大是大,但你想啊。我们怎么可能会徒步或是骑马呢?那也太浪费时间了吧。我们那儿有汽车,火车,动车,磁悬浮列车,轮船还有飞机。哪一个都要比骑马快上几十甚至是几百几千倍。飞机还能带着我们在天上飞呢。在机舱里,喝着红酒吃着水果套餐,几个时辰不到就能到达目的地了。就比如我上次去燕国,来回骑马和住宿,用了两个多月。要是在我们那儿。做火车大概只用一天一夜就到了。做飞机更快,最多半天时间。”梦凰想起上次来回的辛苦,就不免更加怀念现代先进的交通工具。
“真的这么神奇,那怎么还要从小的时候就开始呢?”靖泊吃惊道,兴趣更加浓厚的向着梦凰倾着身子。
“当然是要带你去别的国家了。地球那么大。怎么可能只有我们一个国家呢。而且,还有不同的人种,拥有不同颜色的皮肤和头发,还有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的风俗文化。语言文字当然也不同。你难道就不想去开开眼见,看看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什么特别的风土人情吗?我个人还想起去英国,看看我最爱的的拍摄场地呢!我还要买r的周边,还有我最爱的tardis,还有音速起子!啊——不能再想了,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梦凰说起,眼中的向往毫不掩饰的四溢而出,脸上洋溢着的幸福表情也是裴信炎他们从未见过的。
“母亲……”
“够了!越说越远了,还是想想见到皇兄后该说什么吧!”靖泊刚要问梦凰什么是,结果只说了两个字,就被裴信炎厉声打断。梦凰说越多关于现代的事,裴信炎就越不得不相信她的确是来自于另一个不同于他的世界。这种渐行渐远感觉,这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让他非常讨厌!
“是。”靖泊不解的转过头,见裴信炎阴沉着脸,怒气内敛,显然是气极了。靖泊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还是听话的坐了回去。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问,也不急在这一时。
“刚刚是你说不急的,真是喜怒无常。”梦凰一下子被打断,不免有些悻悻的埋怨道。
“你也说是刚刚了。以后关于那里的话不要再说了,让有心人听见,我还得费心替你处理麻烦。”裴信炎非但没有生气梦凰的无礼,反而神色稍缓道。那样子,似乎只要梦凰不提现代的事,只专心看着他一个人,才能令他满意。
“切,用得着你操心啊。要不是我今天说出来,这个秘密连你们都没办法知道!”真是受不了了,明明就不喜欢自己,懒得管自己,还要处处插手,到头来还埋怨自己多事。真是无语了。
“那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你就是赵梦凰!什么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的话。我们听都没听过。”裴信炎断言道。
“啊——随便啦。”梦凰烦躁的大叫,算是答应的转过头去,懒得再看裴信炎。而裴信炎得到的梦凰的回答,竟不着痕迹的轻吁了口气,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过,他的这一小动作,却刚好被疑惑的真心收入眼中。瞬间,真心心里的疑问尽除,眼中复又蕴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好了,那你们商量怎么说吧。为师就先走了。”真心像什么都没发现一般站起来。又独向着梦凰道。“信炎说的没错,以后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我收的徒弟是你,不管你是梦凰还是孟凰,你都是我的徒弟孟言。”
“谢谢师傅。”听真心如此说。梦凰忙收起脸上的不悦,跳下床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对着真心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而真心自然理所当然的受了梦凰的三个响头后才先一步离开了梦凰的房间。
真心走后,屋里又陷入了寂静。尴尬的气氛,让梦凰无奈的只想翻白眼,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
终于。梦凰忍不住向着裴信炎道:“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啊,不是你说要讨论该怎么跟皇上说的吗?”
“其实也没什么,你说的话,只要不掐断皇兄对她还会回来的幻想就可以了。什么穿越时空的话,你尽量讲明白些。一定要让皇兄以为,你回来后不久她也会回来,只是需要时间耐心等待。另外,关于你那个世界的话就不要再多说了。说的太多,皇兄一定会听出破绽的。”裴信炎正色的嘱咐道。
“哦,知道了。没事了吧?没事就走吧,我才刚醒,还是需要静养,今天我已经耗费了大量的精力,没事就不要来找我了。等我修养好了,就一定会进宫好好说话的。”梦凰认真听完,便装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赶人道。好歹也等给自己点时间打打腹稿吧,可不能因为自己主动帮忙而坏了他们的事。
“那好,你休息吧。”出乎梦凰意料的是,裴信炎竟然痛快的答应,脸色连变都没变。见他答应,卫洋自然也不会说什么,靖泊更是无所谓。三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间,最后走的靖泊接到梦凰的眼色,了然的冲她一笑,掩住了房门。
等裴信炎和卫洋他们走后,靖泊便又偷偷溜了回去。梦凰眉飞色舞的给他讲她最爱的。虽然各种高科技的东西梦凰讲的不是很明白,靖泊也听不懂,但每个故事背后发人深省的深意却是共通的。关于人性的故事,不论是哪个人种,哪个国家,只要是人,总也免不了要面对这些。外在如何不同,人的感情还是如一的。这一点,无论你是哪个时空,哪个时间,哪个国家都不会改变。
第二天,梦凰没有如圣旨所说进宫面圣。当然,也托那位常公公的福,并没有人来追究梦凰抗旨不遵。第三天,梦凰还是没有出发。当然,依旧没有人出现治罪。第四天,梦凰没有去,也没有人来。第五天,梦凰还是没有去,但常公公却再次登门。
一番客套后,梦凰答应第二天遵旨进宫。常公公也欢天喜地的离开了王府,只留下了忐忑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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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好起来了(二)
第二天辰时初刻,梦凰就已经整装坐上去皇宫的马车。由靖泊带人护送出发了。不多时,裴信炎因为不放心,只和卫洋打了声招呼便也经由密道先梦凰他们一步进入了皇宫。
因为要装做身体尚未痊愈的样子,梦凰的马车行的并不是很快。将近巳时才姗姗到达宫门口。正好和不放心接出来的常公公撞上。略一寒暄了几句,便由常公公引着梦凰往内宫中行去。靖泊虽是誉王爷的义子,但外臣无诏亦不得擅入。
皇宫中自然不能坐马车乱跑,是故,梦凰的马车行到内宫门外时,便要依规矩下车步行。但裴信淼还算是给面子,特赐了一顶肩舆给梦凰。梦凰就装作昏昏沉沉的样子靠在肩舆的把手上,任由轿夫将她抬到子晴原来的寝宫外。
常公公扶着梦凰,缓缓的走下轿,一旁早有宫女动手推开了厚重的寝殿大门。但也只有梦凰一个人得到许可能够进去,其余人只能在殿门前止步。常公公也亦是如此。在梦凰跨步进得内殿后,身后的殿门便又再次悄无声息的阖上。只留梦凰一个人在昏暗的寝殿里,搜寻着裴信淼的身影。
因是大白天,殿内并未掌灯。窗边厚重的帘幕虽然已经被拉开,但还是能见到长久未动时积落在上面的灰尘。殿宇深重,阳光虽强但也只能照亮窗边的数寸之地。在阳光下,飘飞的尘烟可以被看的一清二楚。
不知怎地,梦凰目视着眼前的景况,心里忽然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苍凉,哀伤的感觉。三个月来,只有皇帝一个人还留在这儿思念着他不可能回来的爱人。她在时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样,不曾被人动过分毫。但也正是这不曾被人触碰,时间便肆无忌惮的在上面留下了属于它的痕迹。而时间的不容抵抗。让人心底的无奈更添了许多。
“你来了,弟妹。”忽然,一声低沉略带沙哑的男声从黑暗中传来。听称谓。虽然令人惊讶但依梦凰和裴信淼的关系,他的确该叫她一声“弟妹”。
“皇上。”梦凰向着声音来源举步走了过去。越往里,光线越暗。好在眼睛也逐渐适应,黑暗中裴信淼的身影也渐渐显现在眼前。
“没想到,信炎真的会放你来这儿。”裴信淼单手撑地站起身来,但身子略摇了一摇,才在梦凰面前站稳。
“皇上宣召怎能不来。王爷师兄是最尊敬您的。”梦凰淡淡一笑回答道。
“是啊,朕有个好弟弟。”裴信淼骄傲道。看起来既像是在回答梦凰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肯定的话,让梦凰一时也不知该接什么。
梦凰一时无话可说,只好愣愣的站在原地。她和裴信淼之间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裴信淼不喜欢她,而梦凰也从没有单独和他在一起过。彼此间的不熟悉。让他们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共同话题。
不过,还是裴信淼急于知道子晴的情况,忍不住先开口道:“你告诉朕,为什么子晴要离开非得先杀了你不可?”
“上次救我的人是皇上吗?听靖泊说我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躺在荷花池外了。”梦凰并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朕是看在你师傅的面上才出的手。你不用放在心上。”裴信淼面无表情道。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谢谢你。”梦凰拱手作揖,躬身感谢道。
“你是在岔开话题吗?还是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信炎派你来搪塞朕的?”裴信淼懒得再和梦凰客套,冷着脸道。
“怎么会?皇上想知道什么?”梦凰许是觉的站的有些累了。自顾自的找了把干净的椅子坐了,笑着问道。
“这儿有封信,你翻译给朕听吧。”裴信淼见梦凰自己找地方坐了,冷眼斜了她一眼,没再说别的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梦凰道。
“信?”梦凰起身接过信,见已经开过封,便知道裴信淼已经读过了。但听他话里的意思,既然让自己翻译的话,恐怕就是子晴临走时写给他的信了。
不过,既然需要自己翻译的话,一定不会是用汉语写成的。可是,子晴既写信给他又为什么不用他看的懂的语言写呢?他让自己看,难道是已经确信自己跟子晴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吗?还是,只是试探呢?那自己到底还要不要翻译呢?
梦凰怀着疑问,从封口处掏出折成两折的信,小心的打开。果然,信上像蝌蚪一样的文字,的确是用毛笔写出的英文。只见信上只写着两句话:“thankyou’it!”
“信上写的是什么?”裴信淼双眼望着梦凰,期待的问。
“啊?信上……”
“这个真的要翻译吗?信炎之前说过尽量让我不要说实话,要让他以为子晴还会为了他回来。可这封信的内容,要是让他知道了真相,不是直接断了他的念想嘛。说没看懂?还是翻译成别的内容?到底怎么做才好啊?”梦凰犹豫的皱起眉头。
梦凰虽然装作面色平静,但心里却乱成了一锅粥。裴信淼不按常理出牌,那之前商量好的对策都没办法用了。若是平常的事,梦凰完全依照直觉行事就好。可现在不一样,这次她面对的可是皇上,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整个国家千千万万的臣民。不得不慎重行事啊!
“信上说什么?你看不懂吗?”裴信淼一面追问,一面不着痕迹的缓步靠近梦凰,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寸许才停住了脚步。
“咳!皇上?”梦凰被裴信淼含有浓重酒气的呼吸呛到,连退了几步才在距他几丈处站定。
“看懂了就翻译给朕听!”裴信淼见梦凰跑走也不追赶,就立在原地,眼神冷杀的紧盯着梦凰。
“我……我看不懂。”梦凰被他盯的一慌,急忙低下头道。
“看不懂?你确定?”裴信淼负手在后,像是抓到梦凰把柄似的微微扬起头,眼中的警告和杀意瞬间倾斜而出,毫不吝惜的朝着梦凰涌去。
“确定。”梦凰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重新扬起头看向裴信淼。
“哼,你果然是信炎安排的人吗?为了谋得朕的皇位!”裴信淼冷哼一声,朝梦凰涌去的杀气瞬间合拢,凝成一把削铁如泥的寒剑直指梦凰的眉间。
梦凰被裴信淼突然的话刺了一下,眉心真的好似感受到他杀气一般猛的直跳,难以置信道:“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怎么突然就牵扯到皇位上了?”
“你在跟朕装糊涂吗?哼,也是,信炎训练出的人,能有几个是简单的人物。”裴信淼自嘲的一笑。
“皇上,您一定有什么误会了。”梦凰有些堂皇了。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皇上这么误会裴信炎。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不止是说自己今天来是和信炎商量过的,似乎还有别的,更加严重的事。
“能解释清楚的误会就不叫误会。朕刚刚已经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还要隐瞒朕。那你说,朕还能认为是朕误会了吗?”出乎意料的,裴信淼竟然在确信一件事后还能说这么多的话。以他铁血的做法,一旦定案是什么话都不会再多说的。没想到今次竟然还给了梦凰机会去解释。虽然没有明说,但谁都能听出话里的机会。
梦凰果然还没有傻到放弃这个机会,她急忙道:“皇上根本什么都没说清楚,怎么能这样单方面的下结论呢?要让我心服口服,最起码您不要再跟我打哑谜了!”
“打哑谜?你究竟是真的蠢钝非常,还是装傻充愣惯了改不过来呢?那你告诉朕,怎么说才不算是打哑谜呢?”裴信淼嘲讽道。
“皇上说我是师兄安排的人是什么意思?根据又是什么?”梦凰顾不得裴信淼究竟是真嘲讽还是假疑问,抓住机会问道。
“哼,看来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自己看吧。”裴信淼很是无奈的感叹,似是扭她不过的又将怀里的另一封信掏了出来,掷向梦凰。
梦凰接过信,急忙打开,只见信上写道:“裴信淼,如果我没能成功离开这里,那这封信你一定看不到。可是,如果你看到了,那就证明我真的离开这个火坑了。你那么喜欢我,是不是应该先恭喜恭喜我呢?哈哈,废话就不多说了。你对我那么好,我当然也不是个瞎子。作为对你的回报,我决定把真相都告诉你。不过,能不能力挽狂澜,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这是子晴写的?”梦凰一看措辞,便知不是出自这里人之手。
“没错,连那封英文写的信也是子晴留给朕的。”裴信淼又变成了那个面无表情的冷面君王。
“你知道那是……”梦凰惊讶道。子晴都告诉过他什么呀,不会都说了吧。那两句英文都挺简单的,如果子晴教过他英语那还用自己翻译吗?
“你继续看下去吧。不是想知道原因吗?沉不住气可怎么行?”裴信淼没有正面回答,但梦凰眼里的惊讶却已经被他不动声色的收进眼中。梦凰的反应足以证明了他并未找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