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铜矿问题
跟二师兄道别之后，萧为剑又走访了山里的一些门人，询问完颜羊的情况。“哎呀，那个完颜羊啊，长相太瘆人啦，把孩子都给吓哭啦。”
“这么大一个头陀，在山里乱串，怪吓人的呢。”
“西域人啊，一点都不懂得礼数。”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一箩筐的抱怨。
晚上，萧为剑独自在卧房思考着完颜羊的事情。想来想去，觉得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为什么大师兄要特意跟自己提到这个事情呢？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自己没有得知？
没有得到答案，萧为剑用舞剑的法子，让自己暂时摆脱这个事情。
舞剑之后，寒秋波临别的嘱咐“凡事要多找师爷商议”又进入了萧为剑的意识。萧为剑忽然意识到，已经有段时间没去找过师爷了，于是立刻决定第二天再去问问师爷的看法。
次日，萧为剑出门的时候，一只大鸟在树枝上怪叫，叫个不停。
师爷办事的地方，俗称“账房”。萧为剑进入之后，发现了一只小狗，黑颜色的。小狗第一次见到萧为剑，有一点拘谨。扔给它一块零食之后，小狗对萧为剑的友好度急速飙升，小尾巴摇个不停。
“啊，是掌门啊，快请。”师爷一看是掌门来了，开始沏茶。
“上次那条大狗呢？”
“病死了。”
“上次来还是好好的啊。”
“哎，是啊，天有不测风云。大狗几天前走路的时候忽然栽倒了，再也没能起来。”师爷那张山羊脸上，露出了悲戚的神色。
“师爷节哀顺变，保重身体。对了，我这次来，想问问师爷关于完颜羊的事情。”
“完颜羊怎么了？”
“师爷不知道吗？”
“掌门不会说的是门人给完颜羊起了一个‘大宝贝’的外号一事吧？”
“正是此事，原来师爷也听说了啊。”
“那不是事。”师爷浅啜了一口茶水。
“愿闻其详？”看到师爷无所谓的态度，萧为剑不知不觉也松了一口气。
“红眼病呗。按照门规，掌门的徒弟都会得到独立的居室，所以呢，完颜羊理所当然分配到了独立的居室。掌门想想，完颜羊寸功未立，却受此待遇，当然会惹不少门人愤愤不平。人之常情嘛。掌门不必在意。”
萧为剑瞬间觉得师爷那张山羊脸看起来前所未有的顺眼：“原来如此啊。大师兄还特地嘱咐我留意一下这个事情呢。”
“再怎么样，完颜羊都是掌门您的大徒弟。尚无剑提醒你，让你知情，也是理所当然。要知道，除了你，山上没人能够责罚完颜羊的。”
“我明白了。”谜底轻松解开，萧为剑笑的很开心。
事情弄明白了，萧为剑忽然回忆起了上次来访的经历，怕师爷又开始没完没了的叨叨派务，便起身准备告辞。
“那个，掌门，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师爷那张下方有一撮山羊胡子的嘴巴里蹦出来这样一句话。
完了。走晚了。
萧为剑并不觉得青山派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师爷所谓重要的事情，无非还是上次汇报的那些派务。
这下至少被师爷拖住大半个时辰，听他叨叨个没完没了。萧为剑忽然想起了出门时的那只大鸟。
萧为剑只好坐了下来，假装饶有兴致的问道：“重要的事情？”
“掌门可知道，本门收入的来源？”
“愿闻其详。”萧为剑再次拿起了茶水，准备搞持久战。
师爷开始了长篇大论。
“本门的收入，主要由几大块组成。其中，最大的一块，是铜矿生意，占了本门收入的大部分。而本派门人，除了练武之外，最大的活计就是挖铜矿。基本上所有的男丁，都参与了挖矿工作。”
萧为剑微微点头，没有打断师爷的叙述。
“第二大收入来源，是青山周围物业的租金。这一块也不算小。但这一块收入，实际上是间接实现的。青山周围土地属于本派，但实际运营，我派是把土地租给绿水派，由绿水派打理，赚到的钱，再上交固定的月租给我派。”
直觉告诉萧为剑，绿色派的油水肯定不少。
“其他的收入，聊胜于无。比如每个月初七的‘天下第一’见面会，门票收入也有一些。但和前面两者没法比。”
萧为剑的老爹萧萧，号称“武林首富”，所以，对于银子的事情，萧为剑从小耳濡目染，并不陌生，只是萧为剑从来不感兴趣罢了。此次听师爷谈起门派的收入情况，萧为剑倒不觉得枯燥。
师爷说到这里，萧为剑觉得收入已经说的差不多了，该说开支了。
“至于开支嘛，”师爷浅啜一口茶水之后继续：“如果没有兴土木之类的事情，最大的一块开支是门人的月钱。第二块就是派里的日常开支，比如购置新的刀剑、建筑物修修补补之类。其他的开支，比如派出去的探子的花销、礼节上的开销等。不过大头是门人的月钱。”
萧为剑觉得，门派收入、开支毫无疑问是“重要的事情”，所以师爷的汇报，理所当然到此结束，而自己，即将重获“自由”。
“嗯，收支之事，确实是门派运作的根本。钱财之事，全赖师爷照料，师爷长时间为本门劳心劳力，真是辛苦您了。”萧为剑天真的认为，客套一番，就可以立刻摆脱师爷那张魔嘴，然后继续在山里闲逛。
“现在发生了一件对本门影响极大之事。”师爷的山羊脸变的严肃起来。
“何事？”萧为剑的好奇心上来了。
“工匠的头头反馈，山里铜矿的矿脉，有衰竭的迹象。”
“什么？”萧为剑跳了起来：“工匠的头头如何得知此事？”
“自从祖师爷时代，铜矿被发现以来，我派一直秉承‘只做适度开采’的原则，定量产铜。负责挖矿的门人每天交割定量的铜矿。由于矿脉质量极佳，所以采矿工作可以说很轻松，身强力壮的门人，两个时辰之内，当天的任务基本上可以交差。但最近两年，越来越多的门人反映，无法完成当天的开采任务了。所以，此事必定属实。”师爷的山羊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萧为剑感到一阵晕眩，青山派历任掌门，之所以能在山里闲逛，完全是因为有那个铜矿啊！铜矿没了，以后还怎么玩？
“师爷觉得此事该如何应对？”萧为剑天真的认为，管账房的师爷，必定会献策，轻松解决此事。
“此事关系重大，还请掌门定夺。”光天化日之下的推脱责任，师爷居然做的如此淡定从容。
萧为剑有一种强烈的想把师爷推出去斩首的冲动。
父亲萧萧曾经教导过萧为剑，当自己感觉不适的时候，不要急着做决定，先冷静冷静再说。
“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先告辞了。”萧为剑决定此次拜访到此结束。
然而，逃避是暂时的，作为青山派的掌门，此事避无可避。
第15章 开源
萧为剑回到自己的居室，手伸向那个藏有烈酒的那个暗格的时候，门被敲响了。然后慕容翠就直接进来了。
萧为剑连忙把刚伸出去的手缩了回去：“翠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呗，”慕容翠一副随心所欲的样子：“你在偷偷喝酒？”
萧为剑没法否认。
“什么事不开心？”
“铜矿没了。”
“铜矿怎么会没了？”
“铜矿还在，铜快挖没了。”
“没了就没了呗。”
萧为剑叹了口气：“没铜了，银子就没了，银子没了，那么多门人吃什么？”
“想办法呗。”
萧为剑苦笑：“这不是正要想办法嘛。”
“所以你偷偷喝酒？”
“喝了点酒之后，说不定好主意就自动冒出来了。”萧为剑狡辩。
“喝酒有用？省省吧。我爹说，当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找个人，把事情对着她说一说，说不定就有好主意了。”慕容翠嘟着嘴。
“是吗？”
“就算没有人，你把酒瓶子当作一个人，对着酒瓶子，把事情说一说，也比喝酒好。”
“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
于是，萧为剑对着慕容翠，把师爷说过的事情说了一遍。
果然，说一遍还是有效果的，萧为剑的脑海里出现了四个字“开源节流”。其实，开源节流，一直都在潜意识里面，此刻细化为“开源”、“节流”两个方向。
“开源节流，是唯一的出路。”萧为剑自言自语。
“原则上必定是这四个字啊，你想到了，说明你恢复了神智。”慕容翠把两个小酒窝笑了出来。
萧为剑脸红了：“开源节流，其实是个人都会这么想，我在师爷那里就想到了。问题是，节流，我派向来以‘节俭’作为门风，似乎没什么好节流的地方；至于开源，办法倒是有不少，但要把铜矿产业消失的大坑给填上，几乎不可能。所以我才发愁啊。”
“办法总是有的，话说回来，青山派的账目，你详细看过吗？每一项开支，能减多少，详细算过吗？每一项收入，能不能增收，你考虑过吗？”慕容翠责问的口气。
萧为剑脸更红了：“还真没有。看来还得去找师爷。”
“那我不打扰你啦。”慕容翠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萧为剑目送慕容翠离开之后，拿起一小块牛肉干就往师爷那里去了。
萧为剑从师爷的小狗面前经过的时候，小狗立刻站了起来，摇尾巴摇的很欢。萧为剑走了过去，一点都没有表示，小狗表现的非常失落，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趴了下去。萧为剑的指尖忽然弹出了一块牛肉干，不偏不倚的向小狗飞去，小狗一跃而起接住了牛肉干。
萧为剑和那只小狗的友好度直线飙升。
师爷被萧为剑的回马枪吓了一跳，但马上回过神来，寒暄之后开始泡茶，边泡茶边纳闷，这狗，为什么每次掌门来的时候，一声不吭呢？哪怕稍微叫一声也好啊！每次搞的那么被动。
萧为剑接过茶水的时候顺势开口：“不知师爷是否有开源节流之策？”
“哎，”师爷叹了口气，山羊胡子微微一抖，嘴里蹦出了一个字：“难。”
“不如先一起想想开源的办法？”萧为剑微笑。
师爷估计，这次萧为剑不把自己的点子榨干是不会走的了。
于是开始逐项分析开源的策略。
“铜矿这一块，提高产铜量唯一的方法是多采矿，不过矿脉既然已经枯竭，存量有限，无非是提前一点把矿都挖掉。而且多开采，恐怕门人诸多怨言。这个法子恐怕是已经行不通了。”说到此处，师爷瞅了一眼萧为剑。
“师爷所言极是。这一块，确实没有潜力可挖了。”萧为剑赞同，给了师爷一个鼓励的眼光。
师爷开始分析第二项：“青山周边的物业嘛……”
萧为剑竖起了耳朵，这正是他关心的。
“开源基本上没戏。”师爷的声音很小，似乎在掩盖什么。
“为什么没戏？”萧为剑追问。
师爷面露尴尬之色：“因为——物业是由绿水派代为打理的。”
“如果我们自己打理呢？”
“我派和绿水派的契约已经约定好了，物业由绿水派打理的。”
“契约总有到期的一天。”
师爷默不作声。
萧为剑感觉有点奇怪，追问道：“契约什么时候到期？”
“还有一百二十年。”
“什么？！”萧为剑像一发小钢炮里的炮弹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百二十年？我没听错吧？”
“没错。锲约是三十年前寒秋波掌门的师傅的师傅亲手签的，当时一共签了一百五十年。”
“为什么签那么长时间？”萧为剑感觉胸口很闷。
“青山派、绿水派同气连枝嘛……再说了，当时签订契约的时候，物业的租金，只不过是次要的收入……还有，打理物业是绿水派的特长，交给他门打理，我们也很省心。”师爷不敢和萧为剑对视。
萧为剑觉得眼前有点黑。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萧为剑开口：“先不说契约的事情，如果我们自己经营的话，能增加多少收入？”
师爷把那一撮山羊胡子撸了又撸之后，方才回答：“这倒真没有细算过，不过按老朽测算，应该能够弥补至少一大半铜矿收入的缺失。掌门您看，绿水派的发展势头，甚是强劲，没有可观的收入，万万不可能发展如此迅猛。换一个角度，由于我派长期占据‘天下第一派’的威名，希望一赌我派掌门风采的人数众多，所以青山周围一片繁荣的景象。所以，我推测这一块收入十分丰厚。”
萧为剑陷入沉思。
良久，师爷小心试探：“掌门——您——不会打算撕毁契约吧？”
“我派是天下第一派，岂能做这种勾当？”萧为剑正义凛然，要知道他爹萧萧从小就给他反复灌输“守信”的思想。
“那我就放心了，”师爷喝了一口茶水：“毁约之事，万万不可。”
“其他收入呢？还能增加吗？”
“其他收入，由于占比太小，所以就算翻倍，对本派的影响也是很小的……”说到这里，师爷突然眼前一亮：“对了，掌门，不久要到初七了，以前寒秋波掌门都是在每月初七接见想一睹‘天下第一’风采的客人。掌门您武艺无双，估计会有很多人想一睹您的风采，我估计，第一次见面会，收入会非常可观……”
“行，那我也每月初七出面吧，有劳师爷安排一下。”
之后，事无巨细，萧为剑和师爷又探讨了半天，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开源，基本上没戏。
第16章 节流
“既然开源不行，那就来一起考虑考虑如何节流吧。”萧为剑无奈转变了话题。师爷已经五十岁的人了，而且不是练武之人，精力不可能和萧为剑相比，此刻已经感觉非常疲惫，很想搞一次中场休息。不过名叫“杜才子”外号“车轴”的师爷是个伺候了青山派三代掌门的人，自然有他的优点。
师爷的优点有二，其一是守信用，不是门派发的钱，一个铜板都不会多拿；而且青山派的资金流水，向来是滴水不漏。其二是干活卖力，账目总是做的清清楚楚。
“至于节流嘛，”师爷硬撑着说了下去：“第一块，门人的月钱，肯定不能少。这是门派的根基。”
萧为剑点头：“是啊，门派总还是靠门人撑起来的。”
师爷松了口气：“至于门派的日常开支，其实我们青山派自开山立派以来，都是以节俭为美德，所以，我派的开支这一块，远远少于同为‘中原三大剑派’的剑山派、七剑派。但这一块，确实有些节约的余地，不过余地似乎并不大。至于能节约多少，容老朽日后详细算好，再呈上掌门。”
“其他开支呢？还有没有节约的余地？”萧为剑急切追问。
“其他的开支一方面不太多，另外一方面确实节约的余地确实也很小，比如派探子出去打探消息、派人去其他门派卧个底什么的、往来礼品，开支也确实不能少。”
萧为剑沉思良久。
“这么说，节流也没戏？”
这个问题，师爷没法回答，所以也没有回答。
“门人的月钱，目前每月多少？”萧为剑忽然提问。
师爷一惊：“掌门难道想削减门人的月钱？自祖师爷开山立派以来，从来无此先例，还请掌门三思啊！”
在师爷看来，月钱是一种“信用”。
其实，在萧为剑心目中，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就问问，好心里有个数。”萧为剑的意思是，师爷你把账目说来听听，又有何妨？赶紧说吧。
师爷很不情愿的把月钱的账目，吞吞吐吐的汇报了一遍。
萧为剑听的很认真。
“师爷目前的月钱是多少？”萧为剑忽然问道。
师爷尾椎骨周边部位一紧。
直接把自己每月从门派领走的银子的数目汇报给萧为剑，肯定会严重伤害自己和萧为剑之间的感情，这一点，师爷非常清楚。
师爷贼眼一转，马上答道：“哎，掌门，最近老朽家里用度颇多，不瞒掌门，老朽打算纳一小妾……”
萧为剑吃了一惊，忍不住打断：“师爷不是已经娶过两房了吗？”
“那是没错，不过目前的小妾，都已经年过四十了啊，哎，以前家里许多很有意思的事情，现在都变得很无趣了……不过妻妾二人花在胭脂水粉上的钱，反而激增了呢！”
萧为剑非常吃惊的看着师爷的山羊胡子，心想你已经有了两房了，居然还想纳小妾，我和慕容翠还没有结婚呢，我这边才是真正的十万火急啊！
师爷见萧为剑没有表态，马上又补刀：“哎！老朽以前养的那条大狗，是我最宠爱之物，前些日子暴毙，因为缺钱，我都是用的简葬啊！”
师爷叨叨叨叨叨这么多，意图很明确：老朽现在已经入不敷出啦，掌门可千万不能再动老朽的月钱的心思啦！
萧为剑是个明白人，读懂了两层意思。
第一，师爷每月从门派领走的月钱肯定不是小数目。
第二，领走那么多月钱的师爷都十分抗拒降薪这个事情，其他门人，更不用说了。
萧为剑感觉，降低门人的月钱，确实是下下策。
又鏖战了大半个时辰，结果只找到了少数可以削减的开支。师爷实在忍不住开始频频打哈欠。
萧为剑总结：“这么说，节流也没戏？”
师爷默不作声。
萧为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不做任何开源节流，目前的形势，还能维持多久？”
“大概九至十个月。”这个问题，师爷回答的毫不含糊。
萧为剑起身，准备先回去再想想。
“那个，”师爷欲言又止。
萧为剑看到师爷似乎有主意，又坐了下来，催促道：“师爷有话不妨直说。”
师爷撸了一把山羊胡子：“掌门，你爹萧萧，乃武林首富……”
萧为剑是个明白人，马上洞悉了师爷的花花肠子。
“哎，”萧为剑叹了口气：“这个，我自然最清楚。但是，要我爹给我钱买十串羊肉串应该不难，想要我爹出钱填青山派的窟窿，恐怕没门。他如果随随便便就给别人钱，就不可能白手起家成为武林首富了。”
“你爹对待钱财的态度嘛，武林尽人皆知。但好歹掌门是他的独子啊……”师爷还是满心期待。
“容我再想想，先告辞了。”萧为剑起身。
师爷起身相送。
折回的时候，师爷绕着小狗转了好几圈，死活想不通，这狗，怎么看到掌门就不叫了呢？
从师爷那里走回住处的路上，萧为剑忽然浑身一个激灵。师傅寒秋波传自己掌门之位的时候，总觉得哪儿不对劲，现在一想，寒秋波传自己掌门之位的主要原因，恐怕是因为钱！师傅早已发现铜矿危机，感觉根本无力解决，而自己的爹萧萧是“武林首富”，正好“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
萧为剑苦笑，这个猜测，恐怕八九不离十。
一只大鸟在萧为剑经过的路口聒噪，甚是烦人。
萧为剑脑子里只剩下房间里的那瓶烈酒。但是，萧为剑并没有马上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走进一条幽静的小径，先让自己清净一下，冷静下来。
然后，萧为剑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捋了一遍。
师傅寒秋波，对自己的喜爱，真真切切。
而天下第一剑派的掌门之位，传给自己，也确实是莫大的信任。
不管前面发生了什么，现在自己是青山派的掌门，天下第一剑派的掌门，必须要负担起这个责任，解决这个问题。
想到这里，萧为剑忽然笑了。
如果大半年之后依然毫无办法，只要一招“遣散一半门人”所有问题都能搞定，但是，青山派的基业也就随之而去了。
为了青山派的百年基业，萧为剑下定决心，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和智慧，解决这个问题。
武林中人，生死尚且看的很淡，岂有倒在“钱”字上的道理？再说，自己的老爹，好歹是武林首富，岂有畏惧这个“钱”字的道理？父亲能做到的，我萧为剑一定能做到。
“我就说嘛，当掌门哪有那么省心？”萧为剑自嘲。
走到小径的尽头，萧为剑做了一个决定：先不回住处，掉头去找慕容翠。
第17章 议事
“翠翠，开源节流，看起来都没戏啊。”萧为剑一脸无奈的把和师爷的讨论过程叙述了一遍。
“看来师爷把宝全押在了你爹身上了呢。”慕容翠说出了重点。
“你不知道我爹这个人，其他好说，要他出钱，没门。拿他的钱，就好比割他的肉。”萧为剑摇头。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知父莫如子。”萧为剑摇头，言下之意是，最好不要向这个方向考虑，会让大家非常失望的。
慕容翠则强烈建议萧为剑试一下。
最后，萧为剑还是同意了给自己的爹萧萧写封信，试探一下。
和慕容翠也聊不出什么名堂，萧为剑决定次日早晨的例行议事，和门派的长老要员们商议一下，共商解决方案。
晚上，萧为剑独自沉思，结果没想到任何的点子，倒是左边的太阳穴快被摁烂掉了。
夜里，萧为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爹萧萧变成了一条大肥狼，而自己则变成了一只小肥羊，活活的被这条大肥狼叼走。结果被活活吓醒。
次日一早，萧为剑第一个来到议事堂，很快大师兄、二师兄、师爷、师叔等要员到齐。
例行议事，每月一次。遇到紧急事件，则安排紧急议事。这次是例行议事。
虽然萧为剑是掌门，但事实上，议事堂的真正的老大是尚无剑。
“掌门，各位，要不先由我来说一下最近的要事？”必要的礼数过后，尚无剑起头。
萧为剑决定，还是先听听大师兄说什么。他的直觉是，大师兄第一件事肯定是铜矿一事，因为现在青山派最大的事情，莫过于此事。
“最近武林发生了不少事情。首先是剑山派掌门庄一心，近来身体状况非常的糟糕，目前剑山派的大小事务，由其子庄传剑代为打理。”
萧为剑有点失望，这是人家门派的事情，重要性和本派“铜矿枯竭”一事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大师兄为什么要先说这个呢？不过既然大师兄先说了这个，自然有大师兄的考量吧，先附和一下再说。
“剑山派是中原三大剑派之一，庄一心是师傅寒秋波一代的重要武林前辈，此事值得关注。”萧为剑一本正经的点头。
师叔慕容清补刀：“要不我备一份厚礼，去剑山派探望一下？”
要搁以往铜矿没有出问题的时候，萧为剑肯定会觉得这个事情稀松平常，该去就去。但此刻“厚礼”这两个字，让萧为剑心跳加速。考虑到师叔慕容清是女友慕容翠的老爹，萧为剑只能赞同：“去探望一下也好。”
尚无剑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脑袋转了半圈，继续：“第二件事情，白鲨派和鲸鱼派，均位列‘武林三十六派’，是南方的两个重要门派，分布在赞江两岸，主要依托赞江营生。两派历来势如水火，互不相容。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白鲨派掌门田七汉之子田铁船失踪了，田七汉怀疑鲸鱼派掌门金一笑在背后作梗，绑架了自己的儿子，因此两派大打出手，已有不少死伤。”
这个事情尚无剑说的倒是明明白白，不过萧为剑没弄明白大师兄说这个事情的用意，所以暂时没有发表意见。
师叔慕容清开口了：“两个大派火并，多有死伤，是武林的灾祸。以前寒秋波掌门若碰到这类事件，必定会出面调停，这也是‘天下第一’的职责所在。掌门是否考虑去一趟南方，调停一下此事？”
萧为剑满脑子装的都是“铜矿枯竭”一事，本门每月一次的例行议事，居然议来议去，绝口不提这个事情，感到甚是奇怪。
不过提出‘探望’的是慕容清，提出‘调停’的又是是慕容清，慕容翠的爹，萧为剑不能不给他面子。
“既然师傅碰到此类事情会出面调停，那我确实也应该按照师傅的惯例来办事，尽快去一趟南方，力争化解两派的纷争。”
慕容清对萧为剑的表态非常满意：“掌门如此侠义，实乃武林之福啊！”
“师叔过奖了。”萧为剑谦逊了一下下。但心里琢磨着这次要离开中原，肯定要不少路费。
“第三件事……”大师兄继续之前，先顿了一顿，顺便撸了一把胡子。
萧为剑心想，这回，总该轮到铜矿的事情了吧？
“最近武林中又有几个门派崛起，其中势头最盛的是火刀派，其掌门吕火刀年方十八岁，最近屡屡挑战武林知名人士，并且无一落败。江湖上有传闻，吕火刀的目标是——天下第一。”尚无剑看了一眼萧为剑。
萧为剑显然此刻并没有心思讨论此事，于是平淡回应道：“此事我也略有耳闻，不过吕火刀尚未挑战过‘武林三十六派’的掌门，所以此事保持关注就好。”
青山派探子的领班侯前锋此时兴奋了起来：“掌门所言极是，此事务必要保持关注。要不我来安排一下，对吕火刀搞一次近距离观察，先摸一摸他的武功路数？”
长老、要员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萧为剑本来想把这个事情弄小，没想到侯前锋会跳出来把这个事情弄大，但鉴于众人的态度，也只好认了：“那就辛苦侯堂主安排一下。”
话间，萧为剑心里明白，门派的开支，又要被搞上去了。
第三件事情议完，大师兄又说了几件武林中不大不小的事情，只不过影响没有前面三件事那么大，但众人也都聊的很起劲。
萧为剑作为掌门，只好假装认同这些事情确实很重要，但是没有吭声。
师爷则是从头到尾，默不作声。
“啊，都快午时了呢，各位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商议吗？”尚无剑似乎打算终结此次例行议事。
萧为剑决定还是提一提“铜矿枯竭”一事。
“师爷，铜矿的事情，不如你来说一说？”萧为剑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师爷。
师爷的山羊胡子一抖，整个上午第一次张开了嘴巴，然后把铜矿问题描述了一番。
尚无剑第一个对此事发表了看法：“铜矿乃我派开山立派之根本，如今铜矿岌岌可危，确实不容忽视。听了师爷的叙述，似乎开源节流都不容易。我青山派周边的物业，目前十分红火，而之前一直由绿水派代为打理，其实我派只分得了小部分利益。”
大师兄说到了点子上，萧为剑忍不住插嘴：“大师兄所言极是，不知大师兄有何良策？”
“以前这一块不是我派的主要收入，也就罢了，现在铜矿枯竭则需重新考虑。不如这样，我备一份厚礼，亲自去一趟绿水派，看看收益是否能够重新分配？青山绿水，同气连枝嘛。”
萧为剑心想，如果绿水派能够让利，那么铜矿危机直接解决。大师兄信誓旦旦，看起来好像必定能成的样子，萧为剑不禁松了口气。不过，“厚礼”这两个字，还是让萧为剑胃部一阵收缩。
然后散会。
会后，萧为剑特地拜访了一次二师兄韦一剑，咨询了对吕火刀等的看法。
“再看看吧，”正在给佩剑做保养的韦一剑淡淡的一笔带过，扔给了萧为剑一根树枝：“来来来，掌门，小过两招……”
第18章 南方之行
既然答应了师叔慕容清，萧为剑即刻启程，前往赞江一带，试图调停鲸鱼派和白鲨派之间的纷争。
其实，萧为剑内心深处，对于大师兄前去绿水派谈青山周边物业收益分配的事情，还是有些期待的。但作为武林首富萧萧的儿子，从小被动的接受萧萧关于“钱”的种种灌输，萧为剑又觉得这个事情关系到两个门派的核心利益，大师兄恐怕会空手而回。
萧为剑琢磨着，暂时离开中原也好，路上可以冷静冷静，考虑一下铜矿危机的对策。
本来吧，萧为剑心想着一定要减少出行人数，节省点费用。
结果，慕容翠要去，完颜羊也要去。
多两个人也好，萧为剑希望再带三、四个门人就足够了。
结果大师兄说不行：“掌门的安全为重，人数不能太少。”
大师兄的好意，萧为剑也不能强行拒绝，于是，上路的人数变成了慕容翠、完颜羊再加上十三四个门人。
萧为剑琢磨着，这天下第一派，住的也不能太寒碜，这住宿费……
从中原到赞江，路途遥远，不过赶路倒是也不急。
白天，萧为剑陪慕容翠吃喝玩乐、逛街、购物，一会儿吃个小吃，一会儿买支钗，一会儿买支簪的，倒是也其乐融融。完颜羊也是充满了好奇心，到处瞎逛。不过他有个好处，只看，不花钱。
晚上，萧为剑独处的时候，愁滋味就上来了，就算把左边的太阳穴摁的隐隐作痛，也无济于事。
第二天晚上，萧为剑干脆先不去考虑铜矿危机，于是想起了例行议事的时候，承诺出面调停之后，师叔慕容清夸自己“侠义”。
行侠仗义，历来是武林中的美德。
豪侠，总是被千古传诵。
毫无疑问，此次出面调停鲸鱼派和白鲨派的纷争，也是一种行侠仗义。
但是，萧为剑琢磨着，自己真的能解决问题吗？就算纷争能够被暂时平息，当自己离开之后，会不会再起别的纷争？鲸鱼派和白鲨派可是宿敌啊。
如果前脚刚走，人家又起新的纷争，那么这个行侠仗义，意义又在哪儿？
萧为剑觉得自己不能再多想了，这次就先当个豪侠算了。
第三天晚上，萧为剑一行住在了一个比较繁华的镇子上，晚上去逛了灯会。慕容翠极度兴奋，拖着萧为剑走个不停，把萧为剑弄的精疲力尽。拖精疲力尽的福，萧为剑当晚没有胡思乱想什么东西，反而睡的很踏实。
第四天晚上，萧为剑做了一个梦，梦见大师兄去绿水派拜访的事情很成功，绿水派同意重新考虑青山周边物业租约的事情。
萧为剑活活笑醒，醒来却发现是个梦。
萧为剑忽然感觉到，“危机”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如果没有铜矿的问题，自己哪里会考虑那么多？肯定比青山派那些头头脑脑们更“豪侠”。
如此一路折腾，第五天中午到达了赞江北岸白鲨派的地盘。
慕容翠很好的执行了“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先逛一逛市集”的优良作风。不过白鲨派地盘内的市集，无论规模，还是热闹程度，都让慕容翠大失所望。此次出行第一次是由慕容翠自己说“不想逛了，我们走吧”，而不是萧为剑催他“正事还没办，我们先走吧”。
白鲨派掌门田七汉不敢怠慢了“天下第一”，备好酒好肉，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席间，萧为剑决定先说正事：“贵子田铁船忽然失踪，在下深表遗憾。不过田掌门如何得知，是鲸鱼派绑架了贵子？”
田七汉虎背熊腰，说白了是个大老粗，伸出一只长满了老茧的大手，做了一个“不消多说”的手势：“不是鲸鱼派的金一笑在后面搞鬼，还能有谁？”
一看田七汉那说话的样子，萧为剑直觉上就判断，这个失踪案，恐怕多半不是金一笑的所作所为，而是田七汉气急败坏之下的幻觉。失踪，只是暂时不见了，田铁船有可能偷偷跑出去玩几天，后面自己就回来了。也有可能掉进赞江里了，然后被鱼吃掉了。不一定是被绑架。再说了，如果是鲸鱼派绑架了田铁船，是为了什么呢？好像没有道理啊。
萧为剑微笑：“田掌门的依据是……”
“哼，”田七汉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声音：“鲸鱼派和我白鲨派都在这赞江一带混，两派是宿敌，绑架就算不是鲸鱼派金一笑所为，至少也是他指使。请萧掌门想想，白鲨派内乱，对谁有好处？”
典型的大老粗的思维方式，非黑即白。
萧为剑劝解：“贵子田铁船失踪，是不是被人绑架，还是未知之数……”
田七汉马上打断了萧为剑：“我儿子田铁船做人向来规矩，从无不打招呼外出的经历，不是绑架还能是什么？”
其实呢，还有一种情况，是“意外”，但意外也就意味着田铁船凶多吉少，所以萧为剑很难把这种可能性拿出来和田七汉探讨，总不能在田七汉面前说“你儿子田铁船可能意外挂了”这种事情吧？
所以呢，话说到这里，似乎就进了死胡同，辩无可辩。
完颜羊是个豪爽人，对田七汉的“不友好”深感厌恶，数次和他怒目相对。萧为剑岂能不知？于是用脚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踩了完颜羊一脚。
完颜羊明白师傅的用意，低下头来。
于是双方开始各自埋头吃饭，萧为剑“劝解”的目的完全没有达成。
完颜羊把心里的怒火发泄到了烈酒、鸡肉、鸭肉、鱼肉、牛肉、羊肉，一顿胡吃海喝。
最后，萧为剑只好来了一个缓兵之计：“田掌门，不如等明天我去鲸鱼派那里，听听金掌门的说法，再做定夺？希望田掌门暂时克制，勿再起冲突。”
“既然萧掌门这么说了，老夫岂敢不从？”田七汉说的谦逊，但明显就是‘不从’的样子，大声说道：“萧掌门乃‘天下第一剑’，老夫练武多年，自问武功还马马虎虎过的去，不知萧掌门能否放下身段，赐教一二？”
白鲨派门人的气氛立刻热烈起来，山呼海啸。
萧为剑忽然回过神来，自己虽托名‘天下第一’，其实到目前为止只赢了一个完颜羊而已，所以必定天下武林好汉不服者众多，再看看白鲨派的气势，这一架，恐怕不打不行。
“还请田掌门手下留情。”萧为剑接受了田七汉的“非正式”挑战。
第19章 力压田七汉
萧为剑话音刚落，白鲨派门人立刻开始山呼海啸，为掌门助威。萧为剑这边人少，但气势上也不能落下风。
完颜羊那粗壮、浑厚的声音，为萧为剑这边的气势增色不少，带出来的精壮门人，也是各个吼的脸红脖子粗。
总之，看的人，比打的人还要玩命。
田七汉的惯用兵器是一把铁桨，一看就知道分量不轻，不是一般人能用的，不过和虎背熊腰的田七汉倒是挺般配。
田七汉的铁桨，就算在他吃饭的时候，都是靠在他的身边，放在伸手可以触及的地方。看着这个兵器，萧为剑就想起了完颜羊那六十二斤的禅杖，和那把铁桨真的非常神似。
萧为剑暗想，拿这么大个铁疙瘩在手里，真的还有战斗力吗？
兵器这个方面，萧为剑可以说是一个奇葩。
寒秋波、庄一心、白茶、韦一剑等用剑高手，都拥有一把好剑，而且配剑都是各自的心爱之物，无一例外。
萧为剑也拥有一把剑，但和其他剑术高手的剑比起来，简直就是废铁，对萧为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平时都是扔在杂物间里的。
这次出行，萧为剑都懒得把自己的剑带出来，于是从随从的行李里面，随便挑了一把重剑，作为此次比试的兵器。
这一幕把白鲨派的门人给逗乐了，这分明是剑术“外行”的做派啊！作为剑客，出远门背上居然不背着自己心爱的宝剑，那也配叫剑客？
这个萧为剑，是来搞笑的吧？掌门赢定了啊！白鲨派的门人基本上都是这么想的。
“掌门必胜！”
“掌门必胜！！”
“掌门必胜！！！”
此音不绝于耳。
等萧为剑拿起了重剑，田七汉才缓缓的站起来，抄起了铁桨，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把铁桨斜在自己身体的前方，摆好了起手式。
“请！”田七汉一声怒喝，中气很足。
萧为剑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一直在观察田七汉的行动，并且通过观察田七汉拿起兵器、摆好起手式的动作，确认了田七汉的风格：力量大、速度慢。而且已经从田七汉此刻的姿势，想好了攻击方案。
萧为剑从来不担心会输给田七汉，作为武林中人，对于即将遇到的每一个人，做好“动手”的准备总是没错的。所以，萧为剑出来之前早已和二师兄韦一剑详细聊过田七汉这个人，结论是两个字：草包。
此刻萧为剑考虑的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动手，如何一出手就把对手打服，免得多生枝节。
当然这些考虑，都是在萧为剑拿起重剑的一刹那完成的。
田七汉的“请”字话音刚落，萧为剑就出手了。
萧为剑的重剑，从田七汉的左上方往右下方砍去。
田七汉和各路高手有过比试，也见识过不少速度快的对手，不过料不到萧为剑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于是，田七汉下意识的用铁桨去招架萧为剑那极快的重剑。
铁桨和重剑接触的一刹那，萧为剑变招。
重剑沿着铁桨从上而下滑行。
田七汉和各路高手有过比试，也见识过不少力量大的对手，不过料不到萧为剑的力量居然如此之强。
当萧为剑势大力沉的重剑沿着铁桨向下滑行的时候，田七汉有两种选择。
第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两只手在重剑划过的瞬间都断掉。
第二，放手。
田七汉选择了放手。
或者说的直白一点，田七汉根本来不及选择，所以“放手”只不过是他作为一个武林高手“自保”的本能。
铁桨落地，发出了一种沉闷的声音。
田七汉感觉两只手腕有点麻。
白鲨派门人的助威声嘎然而止。
整个比武现场陷入沉默。
还没有看的清楚萧为剑如何出手，掌门的铁桨就掉在地上了，这种事情，白鲨派的门人是第一次见，不少人猜测，掌门不会是手打滑了吧？
时间停止了一会儿之后，田七汉开始动了，不过动的很缓慢。
慢慢的弯下腰，慢慢的把铁桨捡了起来，慢慢的站直。
“萧随意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老夫自愧不如。”田七汉的声音洪亮，在场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田七汉的耿直，是他在武林中立足的招牌，果然不假。
“萧随意”是萧为剑赢下完颜羊的时候，一清和尚送的外号，田七汉把萧为剑的称呼从“萧掌门”改为“萧随意”，足见他已经心悦诚服。
武林中的很多事情，靠嘴是不行的。用“剑”却可以轻松解决。或许这也是武林高手的目标始终都是“天下第一”的原因所在。
“承让！田掌门过奖了。”萧为剑微笑，收剑。
“英雄出少年！”
“英雄出少年！！”
“英雄出少年！！！”
现场一片叫好声。
田七汉只知道自己铁定打不过萧为剑，哪里知道萧为剑为了让他能反应过来，及时把两只手松掉，避免悲剧的发生，还特地放慢了速度。
一个人，以为自己看的明白的事情，未必真的看的明白。以为自己估的很准确的事情，未必估的准确。
“刚才多有不敬，如果萧随意不介意，老夫重设一席，表达一下老夫的歉意和敬意，不知萧随意意下如何？”田七汉摸着胡子微笑，看起来有点慈祥。
萧为剑虽然一点吃东西的欲望都没有，不过这个饭，肯定不能不吃。
“应该表达歉意和敬意的，应该是在下。俗话说，恭敬不如从命，那么有劳田掌门了。”萧为剑行了个江湖大礼。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接风洗尘。
田七汉把老婆、两个女儿都叫了过来，一起吃饭。
女眷一桌，陪同慕容翠。不过席间，田七汉的两个女儿不停的、毫不掩饰的偷看萧为剑，则让慕容翠相当不快。
作为“直爽人”的代表完颜羊，看到田七汉认输认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因此对田七汉的敬意如滔滔江水。
席间，完颜羊数次真心诚意的敬酒田七汉，两人因此也成了“好友”。
青山派的随从，也被当做英雄一般，灌了个稀巴烂。
酒席从白天一直到了晚上。
萧为剑估摸着感情沟通的也差不多了，于是发声：“在下打算明日去鲸鱼派，询问贵子田铁船失踪一事是否与他们有关，不管结果如何，定给田掌门一个交代。”
“那就有劳萧随意了，铁船是条汉子，也是我最看好的儿子，希望他平安无事。”田七汉叹息。
“田掌门宅心仁厚，贵子必定安然无恙。”这句话明显是在鬼扯，萧为剑心里很清楚。
萧为剑喝酒有个特点，就是越喝越清醒。
所以，当晚萧为剑和慕容翠一起喝茶、赏月到很晚，免得失眠。
“田七汉，应该算是武林豪杰了吧？”萧为剑淡淡的问。
“很标准的武林豪杰。”慕容翠同意。
“但他似乎很少使用自己的脑子。”
“好像是的。”
“那他凭什么把白鲨派稳住？”
“热血。”慕容翠只回答了两个字。
“有可能吧。热血江湖。”萧为剑点头。
第20章 完胜金一笑
次日午时，萧为剑过江。田七汉摆了大阵势相送。毫无疑问，萧为剑前一日在白鲨派的所作所为，早已被探子汇报给了鲸鱼派掌门金一笑。
平日里，金一笑是非常鄙视田七汉这个“大老粗”的，此次田七汉完败，金一笑自然感觉非常好笑。
过了赞江，慕容翠自然要求先逛逛市集。
赞江南岸的市集，瞬间征服了慕容翠，原因很简单：要啥有啥。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有。尤其是不该有的东西，特别讨青山派众人欢心。
要说繁华，青山脚下的市集，已经是热闹非凡。
但这个赞江南岸，繁华程度，比起青山周边，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但慕容翠乐开了花，也让萧为剑开了眼界。
由于有正事要办，萧为剑数次催促慕容翠，但慕容翠死活不肯走。
最后，萧为剑承诺等办完事，再陪慕容翠仔仔细细逛一遍市集，慕容翠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市集。
金一笑虽然是个自负的人，但对于“天下第一”的来访，却不敢怠慢。
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在鲸鱼派的总舵鲸鱼镇举行。
萧为剑看到金一笑的时候，发现他脑袋滚圆，体型微胖，头戴财主帽，身上的衣服上的图案是铜钱，马上联想起了自己的爹萧萧。他们应该是同一类人，属于“财主型”的。
金一笑自然是极尽寒暄之能事。
欢迎仪式结束之后，金一笑邀请萧为剑“小聚”。
萧为剑不能推辞，正事还没办成呢。
席间，萧为剑问道：“白鲨派掌门田七汉之子田铁船失踪一事，金掌门怎么看？”
金一笑反问：“请问萧掌门是否觉得此事是我金某所为？”
“我觉得没有必要。”萧为剑淡淡的回答。
“我就说萧掌门乃天下第一，应该是个明白人。”金一笑的语气，一直是那种“无所谓”的感觉。
萧为剑觉得金一笑这个人像条泥鳅，滑滑的，不好对付。但他也很清楚，金一笑不太可能绑架田铁船，因为真的没有这个必要。
酒过三巡，来来去去几次，都是不痛不痒，说不到点子上，萧为剑决定拜访就此结束。至于回去给白鲨派的回复嘛，就说不是鲸鱼派所为好了，这个说法问题应该不大。只要能让田七汉平静下来，停止两派的血拼，那么此行目标也就达成了。
“既然田铁船失踪一事，不是金掌门所为，那在下就去劝劝田掌门好了。也希望金掌门也能有所克制，不要再和白鲨派再起冲突。”萧为剑这话，说的也不算太客气，尤其是其中的“克制”二字，让金一笑非常不爽。
“每一次的事端，都是北边田掌门挑起的，希望萧掌门能让田掌门也保持克制，这才是问题的真正解决之道。”金一笑回敬了“克制”二字。
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这一点，萧为剑非常清楚。
“那就感谢金掌门的盛情款待了。在下告辞了。”萧为剑作势要起身。
“萧掌门且慢，”金一笑伸出了一只手：“萧掌门乃天下第一，武艺高超，在下敬仰已久，不知萧掌门是否能放下身段，赐教一二？”
萧为剑暗自苦笑，明白了两件事情。
第一，自己这个天下第一，只是一个空架子，三十六派的掌门，估计除了田七汉，目前没有真正服气的人。
第二，金一笑真正感兴趣的，原来是比武。
金一笑这种老江湖，由于怕失手，光明正大的挑战，是绝对不会轻易做的。但形势适合，他们又从来不会放过比武的机会。
再说了，这种比试，输了，那是输给天下第一，没什么丢脸。要是赢了嘛……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这种时候，萧为剑不会退缩，也不能退缩。
金一笑随意折了两根树枝，递给了萧为剑一根，自己留了一根：“为了免伤和气，我们就以树枝代替兵刃，点到即止。”
萧为剑暗笑，这个金一笑，果然是个精明人，这个举动，显然给他自己留足了后路，不像田七汉，还要萧为剑让招，给他台阶下。
“请金掌门手下留情。”萧为剑接过了树枝，然后谦虚了一下下。
对于金一笑的实力，萧为剑出门之前也和二师兄聊过，二师兄感觉金一笑这个人的实力不太好评估，因为金一笑真正出手的次数实在不多。二师兄评估，就算金一笑的实力在田七汉之上，也应该比田七汉高不了太多。
萧为剑看了一眼手里的树枝，决定采用“后发制人”的策略。
金一笑先出手了。
第一招是斜劈，萧为剑身形一闪，避开了第一招。这一招，虚虚实实，明显是用来“投石问路”的。
金一笑马上根据萧为剑的应对方式变招。
第二招是扫，萧为剑再次身形一闪，避开了第二招。萧为剑感觉金一笑的出招很保守，所以在避的同时，特意稍微露出了一点点破绽。
金一笑的能力不俗，马上看出了这一点点破绽，内心不禁一阵狂喜。要是胜了天下第一的话……
所以，金一笑的第三招就一点都不保守了。金一笑顺着第二招的势，让自己的身体旋转了三百六十度，积蓄了所有的力量用树枝攻击萧为剑的破绽。
萧为剑居然纹丝不动。
“胜了！”金一笑的内心世界的感觉可以简单的用这两个字来描述。
不过，当金一笑以为树枝要完美的击中萧为剑的瞬间，发现自己手里的树枝居然不见了。
然后，金一笑的动作慢了下来。
然后，金一笑才发现自己拿树枝攻击的手腕有点麻。
然后，金一笑回过神来，对手是天下第一。
然后，金一笑马上回忆起自己刚才得意忘形的时候，做了一个愚蠢的转体三百六十度的动作。
最后，金一笑马上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绝对不是萧为剑的对手，无论是临阵的智慧、力量、速度无一不落下风。
“萧随意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佩服！佩服！”
“萧随意”这个称呼又来了，武林之中，很多问题只能靠剑来解决。
金一笑认输的速度非常快，这可能与这次比武的安排有关。
田七汉刚开始是笃定能赢萧为剑的，所以，巴不得自己胜的场面所有弟子都能看见，但后来输的一败涂地的时候，这个场面也让所有弟子都看见了。
而金一笑，明显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所以比试的场地旁边，只有少数的几个心腹。这方面无疑又比田七汉聪明的多。再则用树枝作为兵器，则可以确保万一赢，赢的可以天下第一。而一旦落败，也只是面子问题，不，面子问题都没有，因为输给了天下第一，也很光彩。田七汉直接兵刃相向，则是很不明智的行为。
“请容金某再设一宴，给萧随意赔罪。”
由于前面什么都没有谈成，萧为剑还想多了解一些关于田铁船失踪一事的信息，所以欣然同意了。
第21章 盛情款待
和田七汉的风格完全不同，金一笑的第二次宴席，不是把人数变多，而是把人数弄少了。这又是一个高明的地方。
人越多，说起话来越是拘束。
人数少，才能更加高效的沟通情感。
所以，第二场宴席，一共只有二十人，一起坐了一张大桌。
另外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作为主人的金一笑方面的人数，只有萧为剑那边人数的一半都不到。
这样的好处是，萧为剑那边的人，彻彻底底的感觉到无拘无束了。
萧为剑品品金一笑的做派，越来越觉得这个人聪明，越来越对他感兴趣了。
寒暄之后，萧为剑切入正题：“田七汉之子，在下认为必定和金掌门无关，等明天回到江北之后，我亲自向田七汉承诺此事。希望贵派和白鲨派勿再为此事起冲突。”
萧为剑的意思很明确，我都说的这么直白了，金掌门一定得给我一个保证。
金一笑是个聪明人，所以，他给萧为剑的不仅仅是一个承诺。
“此次事件有劳萧随意亲自出马，金某深感惶恐，而且金某觉得，此事宜做一了结。其实此事和我金某没有半点关系，只是那边的田掌门完全不听解释，那金某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不如这样，现在有萧随意做保，金某可以只身一人去白鲨派解释。亦可请田掌门来我鲸鱼派，金某当面解释。至于如何选择，让田掌门决定。”
“金掌门果然风度不凡，在下今天就差人去江北，请田掌门过江，相信田掌门定会给在下这个面子。冤家宜解不宜结嘛。”萧为剑非常高兴。
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出乎萧为剑的预料。
忽然，萧为剑产生了一个重要的想法。与金一笑会面之前，萧为剑曾经陪同慕容翠在金一笑的地盘逛市集，大家都感觉到，赞江南岸的繁荣程度和青山周边，极其相似。于是，萧为剑决定找个机会、绕着弯子，问一问金一笑，“鲸鱼镇”物业的收入大概有多少？意图很明显，这样就能大致估算出自己的“青山镇”物业的收入。
当然，直接问收入是很不礼貌的事情，所以萧为剑决定先和金一笑聊“武艺”相关的话题，热络热络。
等武林大事聊的很开心的时候，萧为剑决定，先把话题往“钱”上面靠了一靠：“此次有幸进入金掌门管辖的区域，在下感觉金掌门的地方非常繁华，非赞江以北地区可比，不知是否有幸聆听一下金掌门的生意经呢？”
“咝——”金一笑面露惊讶之色：“萧随意难道对哪些有铜臭味的东西也有兴趣？”
萧为剑一看金一笑的打扮就知道，这个家伙对‘铜臭味’有着特殊癖好，他那个说法，其实是以退为进，希望得到萧为剑的进一步确认。
“所谓的铜臭味，只不过是江湖莽汉的错觉。银子，向来都是开山立派之根本，这一点，估计每个门派的掌门心里都有数。然而，由于‘钱’一直被塑造为‘义’的对立面，所以很少有人有勇气公开谈论钱的事情。鄙视‘钱’的行为，其实非常愚蠢。”萧为剑故意把‘钱’提到一个很重要的地位，给了金一笑一支强心剂。
“好！”金一笑一巴掌把自己的大腿拍的震天响：“萧随意武艺天下无双，又懂得钱财的奥妙，难得！难得！”
萧为剑这个意外的问题，把金一笑弄的非常兴奋，要知道，金一笑这一辈子其实就琢磨了两个字，“武”和“钱”，这个武嘛，作为武林人士，随时可以找人切磋。但这个“钱”字，就找不到知音了，平常也只能和自己的师爷马门清聊聊这个话题。
况且要聊这个“钱”，作为富甲一方的金一笑，一般人他是不屑聊的，所以金一笑在“钱”这个方面，可以说非常孤独。
然而，现在，对面的“天下第一剑”居然主动要和自己聊“钱”这个话题，金一笑甚至有一种“灵魂找到了归属”般的快意。
当天剩下的时间，金一笑那张嘴巴就再也没能停下来过。
慕容翠还好，觉得金一笑的说辞挺有意思的，于是也陪同萧为剑一起听的津津有味。完颜羊和其他随从，压根不知道金一笑在说啥，无聊的要死要活的，但还是要假装听的津津有味。
听了老半天之后，萧为剑梳理了一下金一笑的重点。
首先，鲸鱼派的祖师爷开山立派之时，披霜露，斩荆棘，消灭、打压、收编了赞江南岸的十几个大小门派，把赞江南岸将近百里范围的地皮，收入囊中。这个过程，现存武林各大门派基本上都有一段“类似”的发家史。
但当时赞江一带，非常荒凉，所以，虽然占有了不少地皮，但鲸鱼派的营生，很大程度上靠门人跑船运这条路子，所以鲸鱼派的日子，一直过的比较艰辛。这一点，和赞江北岸的白鲨派现在的状况非常相似。
这个状况，鲸鱼派的先人一直都是非常不满的，但又苦无破解之法。
鲸鱼派掌门传了几代之后，出现了一位能人，叫金开山。
当然，金开山，正是鲸鱼派现任掌门金一笑的祖先。
金开山为人刚直不阿，对于门派内弟子的不轨行为严加约束，然而这样一来，鲸鱼派本来就清苦的日子，变的更加艰辛了。
金开山为了改变这一局面，苦苦思索。一次偶然的机会，金开山路过了一个繁华的镇子，忽然顿悟：人越多的地方，越繁华。
而鲸鱼派的地皮上，也有大小十几个镇子，可惜，镇子的规模太小，所收得的租金，也是微乎其微。更别提那些农地了，靠天吃饭，收成一年好、一年坏的，所以侠义无双的金开山经常免去农户的租金，灾年甚至还贴农户银钱。
但这样一来，金开山的名声虽然高涨，可以说在赞江南岸好评如潮，但鲸鱼派门人的日子就更加清苦了。
所以，在鲸鱼派内，金开山却是遭受了不少怨言。
金开山意识到，要过上好日子，必须要让自己的地皮里的镇子上的人多起来。
但怎么让人多起来呢？
经过长时间的思索，金开山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但当时，金开山的心里并没有底，这个办法是否一定能成。
第22章 生意经
金开山的这个办法很简单。首先，把鲸鱼派有限的积蓄的大半，拿出来在赞江南岸最大的镇子“鲸鱼镇”建造新的铺子。
然后，鲸鱼派发出一则告示，所有来鲸鱼镇的新铺子做生意的生意人，免交三年租金。
这个招数的目标非常简单，就是让更多的人来鲸鱼镇。
金开山当时笃定的是，人一定会进来。但是能来多少，来了能不能留下，这些其实他的心里都没底。所以这个决定有很大的风险，金开山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但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金开山的预料。
首先，不少生意人来到了鲸鱼镇。一方面，鲸鱼镇赞江是这一带最“繁华”的地方，另一方面，免租金的诱惑力实在太大。这一点是在金开山的预料之中的。
在金开山预料之外的是，新进来的生意人，本身也是人，是人就要吃喝玩乐。有了更多的吃喝玩乐的需求，就会有人来满足这些需求。于是鲸鱼镇一下子就火起来了。
三年之后，鲸鱼派开始收租。
但聪明的金开山非常清楚，租不能多收，收多了，人就散了。于是鲸鱼镇的租金收取的相当低廉，对商户的营收，影响甚小。
但由于鲸鱼镇的繁荣程度是之前的数十倍，所以虽然对于一个铺子收租不多，但鲸鱼派依然赚的盆满钵满。
鲸鱼派的门人，从此过上了好日子。
之后，金开山又在其它的镇子上，复刻了这个办法。
鲸鱼派整个赞江南岸的十几个镇子都繁荣起来的时候，更让金开山意外的事情出现了。
一些南方最有名的戏班子，纷纷来到赞江南岸开演，这又大大的提升了此地的吸引力。
然后，鲸鱼镇开始出现很多流动人口，不少是观光的游客。
鲸鱼派的地皮，越来越繁荣。
十年之后，鲸鱼派成为了南方势力最大、最富有的门派。
在鲸鱼派，金开山的名望，远远的超越了开山立的祖师爷。
说到此处，金一笑眉飞色舞。
萧为剑赞叹：“金前辈这一招可谓是四两拨千斤，妙极！妙极！”
得到萧为剑的赞叹，金一笑更加得意：“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当时免租金一年之后，其实鲸鱼镇就已经非常炙手可热，但金祖师爷依然信守‘免租金’的承诺，所以，当时在鲸鱼镇做生意的人对我派‘诚实守信’的作风非常信任，这又是一笔无形的财富。当年，江北的白鲨派，其实也想用这个法子揽客，但他们信用不足，所以，至今也无法取得我派的繁荣。”
萧为剑赞叹：“确实，‘信用’价值万金。家父也从小反反复复灌输‘信用’二字，现在回想起来，确实用心良苦。”此刻，萧为剑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和绿水派锲约的事情，违约，万万不可。
金一笑总结：“后来，晚辈守着先辈留下的物业，秉承诚信、让利的原则，相传十几代，经久不衰。”
从金一笑撸胡子的动作来看，他甚是得意。
萧为剑联想起了青山派的先辈，居然把凭借自己辛苦打拼得到的‘天下第一派’的美誉而繁荣起来青山脚下的物业，让绿水派代为打理，这还不算，居然签了整整一百五十年的租约，这个眼光和鲸鱼派的前辈差距明显。
“不过，”金一笑脸孔上泛起一丝惆怅：“作为武林中人，也为了更好的守住先辈留下的产业，我们鲸鱼派历代门人，都勤练武艺，但是，我派最近这几代人，居然从来无一人能排进所在年代武林前十，实在是惭愧、惭愧。按理说，我们富甲一方，更能专注于武学修为，但为何……”
说到此处，金一笑摇头、叹息。
“其实，金掌门的武艺，已经相当了得，金掌门又何必妄自菲薄？”萧为剑虽然很清楚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鬼扯，但不安抚一下金一笑又不行。此时，萧为剑又觉得青山派的先辈似乎挺不错的，毕竟作为武林中人，武学修为在武林中一直名列前茅，夫复何求？
钱武双全太难了，太难了。
乡下人喜欢城里的繁华奢侈。
城里人喜欢乡下的宁静平淡。
何必呢？何苦呢？
“萧随意如此评价，真是折煞金某。来，金某再敬萧随意一杯。”
萧为剑喝完了这杯酒。
“金某有一幼子，年已满十二岁，名叫金小灵，自幼顽劣。但金某觉得，这个孩子资质不错。金某希望此子武艺能有所突破，结束鲸鱼派武艺低微的局面。因此，金某有个不情之请，请萧随意带此子回青山，和青山派的门人一起，修炼武艺，不知萧随意意下如何？”金一笑的意思非常明确，就是让萧为剑收金小灵为徒，但绕着弯子说了出来。
能和金一笑这样有特异功能的人拥有更深层次的关系，萧为剑求之不得，于是马上答应：“那在下就收金小灵为徒。”
金一笑心花怒放，马上把金小灵喊出来见萧为剑。
“徒儿拜见师傅。”萧为剑还没有说收徒弟，金小灵已经喊师傅了、下跪了。
萧为剑觉得金小灵多多少少有自己小时候的影子。
“徒儿请起。来，拜见一下大师兄。”萧为剑指了指完颜羊。
“拜见大师兄。”金小灵行了个大礼。
收了个小师弟，完颜羊极其兴奋，黑黢黢的脸上居然笑出了一朵花：“免礼，免礼，小师弟，以后一起在山里玩啊。”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日后金小灵会成为完颜羊的克星。
这个环节过了之后，青山派和鲸鱼派，已经是沾亲带故了。
于是，金一笑强烈要求萧为剑在赞江南岸小住几日，让他尽尽地主之谊，带萧为剑逛一遍最热闹的几个镇子。
这下轮到慕容翠高兴了，主动帮萧为剑把这个事情先答应了下来。
萧为剑也乐得此事，多留几日，可以找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问问金一笑物业收入的情况。
不过，正事，还是要先办的：“金掌门，要不，明天把田七汉请来，先解决了田铁船的事情？”
“必须的，有萧随意调停，我相信此事不难解决。”金一笑很高兴的说。
晚上，萧为剑差完颜羊及两个门人去江北，面见田七汉，请他到江南来，澄清田铁船的事情。
第23章 鲸鱼镇
当晚，完颜羊过江之后，见到了田七汉。由于昨日宴席两人惺惺相惜，所以完颜羊得到了非常殷勤的招待。
田七汉很爽快的同意了第二天去鲸鱼派的总舵鲸鱼镇，面见金一笑。
次日上午，田七汉见到了金一笑和萧为剑。
萧为剑马上开始调停：“田掌门，经过昨日和金掌门的详谈，在下已经确信，贵子田铁船失踪一事，和金掌门无关。”
金一笑马上承诺：“金某虽然算不得武林头面人物，但私下绑票之事，金某绝对做不出来。以往和贵派多有摩擦，金某先在此赔个不是。”
田七汉想想也对，金一笑的信用，确实是没有问题的，而且田七汉非常愿意相信萧为剑的证词。
“既然萧随意、金掌门都这么说了，那田某也为敝派的冲撞行为，赔个不是。”
冰释前嫌，原来如此简单。
武林中，很多嘴无法解决的问题，用剑能很容易能解决。
所以，武林中人，对“天下第一”总是垂涎三尺，对更高的武艺的追求总是孜孜不倦。
所以，才有武林。
此刻，田七汉已经确认，爱子田铁船的失踪，好像不是被绑架了，因为实在没什么人，有什么必要去绑架他，心里不禁一阵痛楚。
目睹了田七汉的颓丧，金一笑不禁心底泛起同情之心，于是承诺：“金某保证，十日之内，动用一切敝派能动用的力量，全力在金某的地盘上寻找贵子的下落，无论结果如何，定给田掌门一个交代。”
金一笑的这个力度，不可谓不大。
这或许也是萧为剑此行，能达成的最好结果。
“金掌门大仁大义，在下深感佩服。也希望能早日寻得田公子的下落。”萧为剑喜出望外。
“田铁船的失踪确实非常奇怪，此子非常守规矩，以往从无夜不归宿的记录，奇怪，奇怪。如果要和田某过不去，直接来找田某就是了，何必难为铁船呢？”田七汉的心中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萧为剑和金一笑，大致猜到了田七汉的担忧：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但这个事情，肯定不能说出口。
金一笑本来打算请田七汉吃饭，但此时的田七汉，哪里有心思吃喝玩乐？于是先行告辞而去。
按照原计划，金一笑请萧为剑一行，去鲸鱼镇参观。
同样是参观，一行人的兴趣可谓大相径庭。
萧为剑的目的是听听金一笑的生意经，蹭点经验，好解决青山派的经济危机。
慕容翠则是对第一次见到的布料、发簪、脂粉等女性专用之物有强烈的兴趣。
至于随从，有内人、所爱之人的，忙着给内人、所爱之人带点布料、胭脂水粉什么的，孑然一身的，则是忙着找特色小吃。
而完颜羊，对所有的一切，都非常感兴趣。
金一笑给萧为剑介绍着各类物业。
“这是一个很小的餐馆，但这个餐馆，不同寻常，”金一笑指了指一个餐馆，然后一撸胡子，面露得意之色：“餐馆的打理人，曾经在某个冬天，跳下河去，救起一个落水的孩童，把孩童交给其母之后，坚决不要酬劳，不留姓名而去。此事金某亲眼目睹，深感佩服。于是找到了他，发现他家徒四壁，于是希望给他一笔奖励，但此人很有骨气，坚决不收。金某决定，给他一个小铺子，免租金给他经营三年。于是他就开了一个小餐馆，经营至今。至于生意的红火程度嘛，萧随意你可以自己看。”
萧为剑察言观色，发现金一笑真的是一个非常有特色的人，虽然一副土财主打扮，但做事情非常有原则，也很有人情味。可见，鲸鱼派的兴隆，绝非偶然。
“金掌门？今天怎么有空光临敝店？真是蓬荜生辉啊，来来来，请金掌门略饮一杯淡酒。”店主招呼的非常殷勤。
“萧随意是否能赏脸，略饮这一杯淡酒？”
萧为剑同意了。
为了不影响本来就小的门店的生意，金一笑自己弄来一张桌子，放到小店门外，就和萧为剑开搞大排档。
店主也很随意的上了一壶酒，几样家常小菜，还有一碗汤水。
“好手艺！”萧为剑品尝了几口，立刻称赞。
“来这里吃过的人，都是萧随意你这么说的，店主的的确确手艺了得。那么平凡的食材，能烹调出如此口味，实属难得。”金一笑也夹了一点点菜，放进嘴里。
“只是这酒，就淡了些。”萧为剑浅饮一口之后，有些遗憾。
“萧随意有所不知，此店主打菜品，特色就是‘口味佳、价格低’，酒乃五谷之精，成本高昂，又不是店里的特色，所以淡些也无妨。您看，这么多人，由于里面没有位置，只能在店铺外面的露天桌子，却吃的津津有味。”金一笑辩护。
“如此说来，倒也合情合理。”萧为剑点头。
小坐片刻，金一笑吩咐继续前行。走的时候，并没有付账。
这一个小片段，萧为剑品出的信息量极大。
首先是店铺的来历，颇耐人寻味。
其实是到店里的感受，店主对金一笑的尊敬，完全是发自内心。
金一笑吩咐在店外就餐，为的就是不影响小店的生意，可见其做人之细致。
店主给金一笑上的酒菜，也都是最平常之物，而金一笑却能品尝的非常开心。
最后的不付账直接离开，也说明这一“桌”酒菜，没什么成本。
总之，这一来一往，体实了鲸鱼派地盘之内的和谐、默契。
“真是不虚此行，明白了很多做人的道理。”萧为剑暗想。
之后，金一笑陪同萧为剑参观大小店铺十几个，讲了很多故事，谈了很多生意经。
成功经营的生意经刚开始听的时候，总觉得新鲜，听多了之后，渐渐开始感觉重复。
财富，何尝不是反反复复做正确的重复的事情得来的呢？
萧为剑总结了一下金一笑的门道，主要是以下三点。
第一、租金尽量少收，先把盘子做大。
第二、要有正义感，这样在自己门派所辖的地盘里营生的人，都会感觉有某种特殊的“保障”。
第三、善于情感上的沟通，和租客在潜意识里达成微妙的共识。
套路就那么多，贵在坚持。
反反复复把简单有效的理念贯彻到位，焉能不富？
第24章 租金
参观鲸鱼派地盘的第一天过的非常开心。所以很快就过去了。
金一笑安排萧为剑在鲸鱼镇最上档次的客栈住下。
次日，趁着聊的欢愉之际，萧为剑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道：“金掌门，这鲸鱼镇如此繁华，每月物业的租金，大概在什么层次？”
作为一个商人，金一笑立刻尾椎骨周边部位一紧，这可是核心商业秘密。
不过金一笑马上就感觉萧为剑只不过随便问问，而且也没问具体多少数字，于是把肥肥的脑袋凑了过去，低声在萧为剑的耳朵旁边说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萧为剑听完这个大致的数字，尾椎骨周边部位立刻一紧。
“我的的娘亲啊，这绿水派，从青山派周边的物业到底捞了多少油水啊？”萧为剑的内心世界不禁对大师兄的绿水派之行有点期待。如果绿水派肯让步，那么铜矿危机的影响就可以大大减小，哪怕少许让步，对减轻铜矿危机的负面影响都是非常可观的。
“原先一个渔村，能经营到如此规模，收入能达如此之巨额，在下深感敬佩。”萧为剑发自内心的感叹。
“敬佩”二字让金一笑非常受用，脸色发红：“想不到天下第一剑，居然在钱财方面有如此兴趣，金某能有萧随意这样一个知己，此生亦无憾也。”
萧为剑补刀：“不瞒金掌门，家父乃是萧萧，钱财方面，从小耳濡目染，所以也略通一二。”
“萧萧？！”金一笑脸色兴奋的发紫：“武林首富‘萧萧’？”
透露出父亲的身份，是萧为剑故意而为之。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萧为剑笃定，金一笑对自己的父亲，肯定很感兴趣，这样，无疑可以进一步拉近距离。现在青山派钱财方面除了问题，和财主拉近关系，总不会错。
“正是家父。”萧为剑浅笑。
金一笑把自己的大腿拍的震天响：“恕金某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原来萧随意居然是武林首富之子，那金某这几天叨叨的生意经，对萧随意而言，只是皮毛罢了。”
萧为剑知道金一笑是以退为进。
“哪里哪里，金掌门的生意经，非常独到，能聆听金掌门的心得，是在下此行最大的收获。”
“听说令尊麾下顶尖的账房先生就有十二名，金某只不过是令尊的一个零头……萧随意改天务必把令尊介绍给金某，金某需要膜拜一番，此生已无憾也。”金一笑这话发自内心。
“一定，一定。”
此次南下，萧为剑启程的时候，内心可以说是非常复杂的。
但临近回程的时候，萧为剑觉得此行收获满满，尤其是能结交金一笑这个人精。收下的金小灵这个二徒弟，萧为剑也感到非常满意。
更满意的是慕容翠，吃喝玩乐、扫货，应爽尽爽。
完颜羊也很开心，基本上都是把金小灵架在脖子上走路。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萧为剑推辞了多番挽留，辞别了金一笑，开启了回青山之路。
就在萧为剑启程当天，大师兄尚无剑备了一份厚礼，去拜访绿水派掌门童根生。
童根生不敢怠慢，安排迎接尚无剑的礼仪，就跟欢迎皇母娘娘下凡似的，极尽奢华之能事。但童根生确实有点猜不透，尚无剑忽然来访，所为何事？
由于童根生搞不清楚尚无剑的来意，而尚无剑也没打算一开始就直接把意图讲明，所以，两个人开始唠嗑起家常来了。
尚无剑此次有求于人，所以主要打感情牌。
于是，尚无剑起头之后，两人从祖师爷开始聊起，一直聊到寒秋波这一代，充分沟通了双方的感情。
可是童根生压根不想聊这些，但“青山、绿水同气连枝”，又不能不聊，而且还要假装聊的很起劲。其实，聊到第三代祖宗的时候，童根生就已经开始浑身起鸡皮疙瘩了，心里一个劲的嘀咕，你要有啥事，就直说啊，别兜这么大圈子了。
可是尚无剑愣是兜圈子兜到了午时。
临近午时，童跟生反而鸡皮疙瘩消了，开始提起精神，因为他确信，这种聊法，背后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童根生心里暗想，就算你聊到子时，我也陪你到底，看看你到底打什么牌。
午时一到，尚无剑觉得感情也沟通的差不多了，该亮底牌了。
“那个，”尚无剑话题一转。
“尚老弟有话直说，都是自己人。”童根生打起了精神、竖起了耳朵。
“不瞒童掌门，我派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需要童掌门高抬贵手。”尚无剑一本正经的说。
“愿闻其详？”童根生心里给急的呀，有啥事，你倒是直接说啊。
“我青山派自祖师爷开山立派以来……”说道这里，尚无剑撸了一把胡子。
“祖师爷”三个字差点把童根生给整昏过去，不会又要再聊一遍家常吧？
“……山里的优质铜矿，一直是我派的经济支柱。然而，最近两年，我们发现，铜矿有枯竭的迹象，开采不了多久了。”尚无剑观察了一下童根生的表情。
童根生明白了，完全明白了，但是假装面无表情，等待尚无剑继续说下去。
“青山周边的物业，土地是我青山派所有，一直租给贵派经营，我派只收取固定的、微薄的利钱。以前这一块不是本派的主要收入，倒也罢了。现在我派碰到铜矿枯竭一事，而且青山周边的景象越来越繁荣，所以这一块利润分配上，是否可以重新商议？”这一次尚无剑没再拐弯抹角，一口气把话说到了根子上。
童根生不假思索应答：“当年签订契约之时，青山周边尚无今日之繁华。从当时的角度看，固定利钱的数字，其实并不算少，我派三十年来，一直按时支付利钱，从无延迟、拖欠。尚老弟其实应该很清楚，若是青山周边不是变得繁华，而是衰落的话，那么绿水派所承担的风险其实并不小。所以，每月支付固定利钱的模式，双方风险、收益应该还是对等的。”
听完童根生的这番话，尚无剑心脏跳动的节奏有点乱，童根生似乎说的也很有道理。况且锲约写的明明白白，似乎也拿童根生没有什么办法。
但童根生寸步不让，让尚无剑觉得有点无法接受。
第25章 绿水派
尚无剑作为武林中少年成名的豪侠，一直觉得，武林中人，尤其是有头有脸的人，必“义”字当头。
所以，这个利钱的事情，虽然“理”似乎在绿水派那一边，但从“义”的角度来看，尚无剑觉得并不是不能谈。
“武林‘义’为先，若绿水派有难，我青山派必定倾尽全力，为绿水派排忧解难。”理这个方面说不通，尚无剑试图动之以“情”。
童根生马上回应：“绿水派一向‘义’字为先，比如，上次青山派掌门继任大典，我派就派出一百多门人帮助维持秩序，而分文不取。若青山派有难，我绿水派也必定倾尽全力，为青山派排忧解难。”
这个话，又把尚无剑给难住了。青山派，目前是天下第一派，好像还真的没什么“危难”。至少目前看不出来。
此行完全无所作为，尚无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于是继续绕着圈子，希望童根生能在这个问题上松口，哪怕松一点也行。
但绕来绕去，童根生都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但说到利钱，又是寸步不让。
又活活的磨了一个时辰，尚无剑终于被磨的没了脾气，决定先回去，和萧为剑等人商议之后再说。
尚无剑很清楚，这个时候，把关系搞僵，没多大意义。
于是尚无剑辞行。必要的礼节还不能少。
童根生送别尚无剑的礼节也是非常隆重，还备了一份送给尚无剑私人的厚礼，可以说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之前，尚无剑凡事都是顺风顺水，没想到此次在“同气连枝”的绿水派身上吃了一个大瘪子，所以，回青山派之后闭门不出，一边思索此事，一边等萧为剑回程，再做计较。
闭门思索的过程，尚无剑苦笑不已。
一说到礼数，童根生绝对周到，但一提到“利钱”马上就不行。
一说到仁义，童根生绝对认同，但一提到“利钱”马上就不行。
一说到正义，童根生侃侃而谈，但一提到“利钱”马上就不行。
这就奇了怪了，样样都行，一到“利钱”这个环节马上就不行。
尚无剑决定闭门思索的原因是，他一直以为绿水派会做一点让步，哪怕一点点也好。万万没想到，“同气连枝”的绿水派，居然丝毫没有松动。这一点，让尚无剑感到非常的不适、不解。
绿水派的做派，和尚无剑此前的“义”字为先的想法，似乎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绿水派从青山周边物业获得的好处，远远大于绿水派上交给青山派的利钱，这是显而易见的。
一点点，哪怕松动一点点也好。
但结果是磨了半天嘴皮子，一点点都没有松动。
所以，尚无剑为人处世的哲学，出现了一点点松动。
其实，萧为剑此刻在归程的路上，还在憧憬着大师兄能有所斩获呢。
萧为剑回青山的路上，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又是和说书人有关。
萧为剑还没有回到青山派，说书人又把萧为剑打败田七汉、金一笑的事情，做了深度包装，还搞出了N个版本，到处乱说，疯狂捞金。这段时间，有一个现象，就是如果说书内容，只要和萧为剑扯上点关系，从来不愁没有观众。
萧为剑看到的归看到的，还有萧为剑没有看到的事情。
田七汉是个粗人，但在武林中，也是个名人。由于脾气火爆，出手次数很多，所以田七汉在武林中的传闻远远多于庄一心。
田七汉也是一个耿直的人，而且拥有一张完全没有遮拦的大嘴巴。
自从田七汉被萧为剑打败之后，这张大嘴巴就一刻不停的“输出”萧为剑的事迹，什么“剑术如何高超”、“如何义薄云天”之类的云云，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辞。
说书人的输出对象是听众，对武林本身的影响很小。
田七汉就不一样了。
在“武林三十六派”之中，白鲨派也算是个中等门派，田七汉的武艺，也马马虎虎算过的去，所以，田七汉的大嘴巴到处宣扬“萧随意武艺了得，老夫不及他万一”之类的云云，对武林同道的影响极大。
其实论武艺，田七汉未必搞的过完颜羊，但完颜羊到底有多厉害，武林人士大多数只是道听途说，对完颜羊真正实力的认识是非常模糊的。
换句话说，完颜羊无法成为一种“参照”。
萧为剑虽然在天下第一的比试场击败了完颜羊，但武林同道并未真正的认同这一样酣畅淋漓的胜利。
田七汉则不同，他在“武林三十六派掌门”这个群体里面，排行中游，这是武林公认的事实，所以，田七汉是一个完美的参照。
而田七汉亲口承认“完败”于萧为剑，那么萧为剑的武艺，至少属于最顶尖的行列，否则如何一招搞定排名中游的田七汉？
所以，此次萧为剑和田七汉对阵时，那漫不经心的一击，带来的“武林对他重新认识”的明显效果，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
回青山派的路上，萧为剑也在沉思。而且是从“钱”的角度重新思考了青山派的方方面面。
师叔慕容清，花钱自然是一把好手，不过没见过他赚过钱。
大师兄尚无剑，花钱、打点、送礼样样精通，不过完全不会赚钱。
二师兄韦一剑，视金钱如粪土，估计每个月领的月钱都不知道怎么花。为门派赚钱？就更别提了。
师爷，算是个懂钱的人，管账是一流的，不过一说到赚钱，立刻熄火。每个月从门派领走那么多月钱，现在居然生活的如此拮据，这充分说明，师爷本质上是一个只会花钱的主。
萧为剑又想起了师傅寒秋波。寒秋波当掌门的时候，好像和自己一样，主要的工作是在山里闲逛。
至于各个堂主，个个都是会花钱的主。
想到这里，萧为剑忍不住笑了。要没这个铜矿，青山派还能开山立派吗？
萧为剑终于想起了老爹萧萧。
上一次去看望母亲，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和父亲一样，钻在钱眼里。
萧为剑从小到大，对“钱”也是相当的冷淡，至于父亲为什么在“钱”字上如此执着、如此痴迷，更是不解。
不过，此次铜矿危机，萧为剑看待父亲的态度，稍稍有了改变。
“钱”和“武”一样，不过是两种不同的看待武林的角度。
不能因为武林人士之间一半绝口不提“钱”字，就否定了它的存在。
第26章 分析
萧为剑快马加鞭回到了青山派，召集了一次紧急议事。除了师叔慕容清去了剑山，探望病重的庄一心之外，其余要员全都参会。
萧为剑从尚无剑那迷离的眼神就看了出来，希望绿水派重新考虑锲约的事情黄了。
按照惯例，还是尚无剑起头。
“那个，”尚无剑深呼吸了一下下：“前日我去了绿水派，和童根生商议重新考虑两派之间的锲约，结果非常不理想。童根生居然寸步不让，让我感到非常震惊。”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师兄已经付出了努力，就不用感到难过了。”萧为剑安慰。
尚无剑发表了长篇牢骚。
“绿水派掌门童根生，无论聊起‘仁义礼智信’无一不头头是道，但是一说到月钱的事情，却又是寸步不让。”
“武林，自古以来侠义为先，而青山派一直对绿水派有仁有义，之前由于租金不是我派的主要收入，我派以极低的月钱，把物业交给绿水派打理，可谓义字当先。”
“绿水派得到租金这一大块收入，最近几年的发展，有目共睹。若无我派仗义相让青山周边物业租金的大部分利润，绿水派如何起势？”
“如今我派即将失去铜矿这个收入支柱，绿水派理应重新考虑物业租金之分配。童根生这寸步不让的举动，实在让我无法理解，无法理解。”
尚无剑这张嘴，叨叨叨叨叨，说个不停。其内心之纠结、委屈，昭然若揭。
最后，尚无剑自己感觉说的没意思了，就转向师爷：“师爷，您来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尚无剑想当然的认为，管账房的师爷，是门派里最懂“钱”的人。
但事实上师爷不懂钱。
师爷把山羊胡子撸了又撸之后，牙缝里蹦出了三字：“不知道。”
众人露出了失望的眼神。
“此事，还得靠掌门定夺。”师爷又补充道。
众人又把目光聚焦在萧为剑身上，但心里其实都不指望萧为剑能说出个所以然。
“此事在我的预料之中。”萧为剑浅笑。
尚无剑感觉眼前一亮：“掌门此话怎讲？”
“大师兄觉得童根生这个人是否泛泛之辈？”萧为剑反问。
尚无剑毫无迟疑的接话：“此人志在高远。绿水派能有今天的繁荣，说是他一人之力，也不为过。”
“这类人是否愿意屈居于他人之下？”萧为剑又问。
“当然不愿意。”尚无剑答。
“武林中一直有绿水派是青山派‘附属门派’一说，这个事情，看起来似乎很平常，但童根生的内心世界，必定不服。”萧为剑引导着众人的思路。
师爷开口：“可是我们一直把绿水派的人当做自己人啊，从无任何‘附属门派’的偏见。”
“我派作为天下第一派，当然无法理解童根生的感受。但从童根生的视角来看，隔壁门派是天下第一派，感受就完全不同了。各位不妨换到童根生的角度去想想。”萧为剑耐心解释。
师爷撸起了山羊胡子：“掌门这么一说，似乎也有道理。不过，童根生意欲何为呢？”
“取而代之。”萧为剑认认真真的说。
众人一怔。
“取而代之？”尚无剑一脸困惑：“取代什么？天下第一派？天下第一派，是要靠实力的。掌门你的武艺，比童根生不知道强多少，绿水派如何取而代之？”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萧为剑。
“孙子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要争得控制权，不一定非要依靠武力。如果一年后，我派没有足够的收入来源，会发生什么？若是遣散部分门人，是迫于无奈的最后选择，那么这样一来，我派人数可能反不如绿水派，这样绿水派就自然而然的占得了‘青山绿水’的上风，此其一。若我派为了维持门派规模、不败坏祖宗基业，不遣散门人，还有一条出路，就是向绿色派借钱，但最终利息会越滚越多，很有可能永远无力偿还，这样，绿水派就会实际上控制青山派。”萧为剑耐心解释。
此番言论一出，大师兄、二师兄、师爷不约而同尾椎骨周边部位一紧。
就算是平时除了“剑”，其他事情一概不管不问的二师兄韦一剑，也愣住了。
毕竟青山派是所有人共同的家园，也是精神支柱，如果成为其他门派的傀儡，情何以堪？
萧为剑补刀：“这些事情，是我爹告诉我的，很多不错的门派，最后因为缺钱，把门派的产业卖给了我爹，最终很快在武林之中消亡了。”
时间凝固了片刻之后，萧为剑打破沉默：“所以今后，我们青山派除了勤练武艺之外，务必想办法开源节流，力争保住祖宗留下的大好基业。”
“掌门所言极是。”尚无剑附和。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
探子头目侯先锋道：“以后我们探子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费用一律降低一等，只要吃好、住的舒服就可以了，再不追求吃住的档次。虽然这个举动可能也省不了多少钱财，但我希望能为门派尽一份绵薄之力。”
“说的好。侯堂主果然识大体、懂大局。”萧为剑怒赞。
侯先锋的脸不禁微微一红。
议事堂的气氛热烈了起来，众人纷纷献计，商讨开源节流事宜。
唯一美中不足的事情是，讨论来讨论去，都是“节流”，而“开源”的思路，几乎没有。
不过，这印证了萧为剑在从赞江回程的路上的“门派里到处都是会花钱的人，而没有会赚钱的人”的结论。
最后，萧为剑提出了要求：“我发现目前有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门人都不愿意自己做。从今天开始，诸如挖井、修理房屋之类的事情，由门人自行处理，毕竟我们都是练武之人，这一点小事，没有道理还要花钱请山下的劳工来完成。不该花的钱，都省下来吧。”
各堂的堂主纷纷表示赞同，同意散会之后立刻开始宣贯。
这次议事，其实产生了一个重要的变化，那就是萧为剑的“真实”地位。
之前，萧为剑在青山派，平时只负责闲逛，其他事情，都是大师兄、师爷张罗决策，几个堂主负责具体实施。萧为剑除了“保住天下第一”的职责之外，基本上不用管其他事情。
此次议事之后，萧为剑事实上真正成为了青山派的“精神领袖”。
第27章 门票
初七很快就要到了，这是萧为剑成为青山派掌门以来，将要举行的第一个“公开见面日”。希望来青山派会客堂一睹萧为剑尊容的人，数量众多。
“见萧为剑一面机会”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稀缺资源，供不应求。
萧为剑在大师兄尚无剑办事的地方喝茶。
“掌门，据探子回报，前段时间‘青山派新任掌门会见访客的时间定在每月初七’的消息放出去之后，目前青山派周边涌进了众多八方来客，都想一睹掌门的风采。”尚无剑的脸上笑出了一朵花。
“这是非常好的事情，最好让侯堂主去山下估计一下，到底有多少人特地为了此事而来。”萧为剑提了要求。
“掌门的意思是？”尚无剑不明白萧为剑为何要估计这个访客数量。
萧为剑解释：“会客堂的座位有限，容不下所有想来的人，所以我想大致估算一下，到底有多少人要来，最后可以根据‘想来的人数和会客堂座位数’之间的倍数，来确定门票的价格，尽量创造收入。”
尚无剑问道：“涨价一事，显得不太厚道，这样真的好吗？”
萧为剑浅啜了一口茶水：“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们通常不会太珍惜。而稀缺的东西，则会被珍视，比如古董。如果希望参加的人数远远多于会客堂的容量，这表明这个机会是‘稀缺’的。再适当涨一涨门票的价格，就会更加助推‘稀缺’的心理。这样得到了机会参加此次会面的就会四处炫耀、宣扬。长期来看，对我派十分有利，而且有幸参与的人获得的满足感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何乐而不为？如果换我爹，他一定早就这么干了。”
“奇货可居？”尚无剑苦笑。或许为人耿直的他，做事情但求体面、光明磊落，永远都不屑于做任何有违“武林道义”的事情的。
“所以，要估计一下希望进来的人数。”
“我马上去和侯堂主说一声吧。”
侯先锋马上把眼线放了出去，然后把自己也放了出去，重点是青山周边商业圈的餐馆、客栈。
隔日，萧为剑又去拜访了一下师爷，结果除了和师爷的那条小狗之间的感情得到进一步强化之外，未有任何收获。
萧为剑略感孤独。
一天晚上，萧为剑想起来，上次议事“门人能自己动手的事情尽量自己解决”的决议，不知道执行的如何？门人的反应如何？于是决定到处逛逛，打听一下情况。
萧为剑想起了前段时间，山里有个地方打算去山下请人挖井，按照决议，现在此事应该自己干。于是决定去看看，这个事情现在搞的如何。
“掌门早上好啊。”门人殷勤的打招呼。
“早上好。”
“掌门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随便看看……对了，这里不是打算打口井的吗，现在弄好了吗？”萧为剑切入正题。
“打好了，都没有请人，我们自己搞的。”
萧为剑大喜：“果然是我青山派的人，从祖师爷开山立派以来，都是以节俭自立为荣。”
“说到这个事情啊，还是多亏了那个完颜羊呢，打井的时候，完颜羊正好路过，于是帮忙一起干活，有了他呀，进度嗖嗖嗖的向前啊！完颜羊这个人，真是没的说，忠厚！”
萧为剑心跳加速，这真是意外之喜：“我早就说嘛，完颜羊这个人不错。”
“是的啊，很多人都说，得到过他的鼎力相助。”
“是吗？看来完颜羊以助人为乐啊。”萧为剑暗爽。
“有事就找完颜羊，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萧为剑乐开了花：“还有这种说法？”
“对，我们的‘大宝贝’。”
“大宝贝”这个绰号，以前出来是因为觉得完颜羊对山里多有骚扰。现在这个外号，似乎回归了它的本来的含义，变成了“喜爱”的味道。
这是萧为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又逛了几个地方，萧为剑也得到了类似的信息。
萧为剑感觉脚步非常的轻快。
意外收了完颜羊这个大徒弟，萧为剑的内心世界一直觉得有少许不安。但经此一事，完颜羊的正直、热心迅速征服了青山派的门人，得到了大家的喜爱。
完颜羊的这个转变，比萧为剑提出的“自己搞定力所能及的事情”口号得到落实，还要让萧为剑高兴，因为萧为剑的一个心结被解开了。
意外之喜的“惊喜”程度，往往不是预定计划的实现带来的愉悦感可以比拟的。
三日之后，侯先锋得出了结论。
萧为剑特地召集了一次紧急议事。
“我估计最近来青山镇，希望一睹掌门风采的人数，是我们能接纳人数的十倍。青山镇里所有的客栈，都是人满为患。”侯先锋的口气非常的谨慎。
萧为剑一眼就看了出来，肯定不止十倍，侯先锋那谨慎过头的个性，整个门派的人都很清楚的。
“掌门有什么打算？”尚无剑问道。
“大家集思广益看看。”萧为剑浅笑。
慕容清提议：“会客堂只能容纳五十人，是否可以用习武广场作为会见宾客的地方？习武广场可以轻松容纳二百人，这样收入可以增加四倍。”
不少人附议。
萧为剑摇头：“不。还是在会客堂，五十人就五十人。但把票价提升四倍。”
议事堂里一阵窃窃私语。
师爷终于开口：“一下子涨价这么多，是否会吓跑宾客？”
萧为剑又笑了：“不会。第一，希望前来的人数是能接纳人数的十倍有余；第二，师傅寒秋波时代的票价定的太过低廉。所以门票即使涨四倍，也还是不高的。所以，吓跑一说，根本就是杞人忧天。”
没人赞同，也没人反对。
萧为剑换上了严肃的表情：“在我的时代，要把这个‘公开见面日’办成一个爱武人士的盛宴。所以，绝对不能放到习武广场这种‘廉价’的地点举行，而古色古香的会客堂，能给人一种精致的感觉。票价的提高，更能体现这个‘见面’的稀缺性，提升活动的价值。口口相传之后，会刺激更多的人前来，这样，这个门票就会成为我派的‘长期饭票’。”
“我赞同。”韦一剑那张几乎从不开口的嘴里，忽然冒出来三个字。
不少人附议。
“我们的任务是，务必保证第一次活动办好。”萧为剑的口气不容辩驳。
第28章 公开日
虽然票价上涨四倍，依然一票难求。青山镇的地下市场，把票价炒作了又炒作，结果票价又翻了四倍。侯先锋把这个消息汇报给萧为剑的时候，萧为剑为自己的策略非常成功而兴奋不已。
初一到初七，萧为剑吩咐把会客堂布置了又布置，拆了搞，搞了拆，弄了无数遍，为的就是两个字：精致。
所有参与了会客堂布置的门人都累的半死，不过都很有成就感。
初七那天，展示给客人的会客堂，应该是效果绝佳吧。
大家都希望宾客觉得门票物有所值，很可能是门票卖的“太贵”的缘故。
萧为剑也把自己的开场白练了又练，以保万无一失。然后又预估了宾客可能的提问，当然都是关于剑术的话题，做了预先估计，并事前准备好了答案。
特别的一个问题是“门票为什么这么贵”，萧为剑想了又想，反反复复的权衡，提前准备好了说辞，以保万无一失。
初七。
晴空万里。
天气凉爽。
一切尽在萧为剑的预计之中，除了一件事情。
萧为剑估计，来的人都是家境富裕、而且对剑术有特殊嗜好的年轻人。
但他只猜对了前面一半。
来的人，确实都是家境富裕，这没有问题。
没有预料到的是，来的人基本上对剑术都没有特殊的嗜好，而且各个年龄层次的都有。
萧为剑更没有预料到的是，居然有过半是女人！
来的女人，也是各个年龄层次都有！
武林中很久没有听说过有出名的女侠了，所以，来的女人，很明显不是为了探讨武艺。
但既然来观摩“天下第一剑”的风采，所以对武艺至少是感兴趣的，所以，萧为剑并没有临时修改开场白。
“各位武林同道，欢迎在本派传统的初七日来做客。”萧为剑从里间走出来的时候，把开场白的第一句话也同时说了出来。
观众一阵惊呼。
萧为剑的紧张感立刻消失了。
“在下初次接待贵宾，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观众又是一阵惊呼。
萧为剑开始感觉有点怪怪的，惊呼个啥呢？
之后，萧为剑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从祖师爷开山立派，多么多么不容易，历代掌门，如何如何把青山派发扬光大，一直扯到师傅寒秋波战胜“前天下第一”欧阳摩的事情。
观众的反应是，萧为剑每说一件事情，就是一阵惊呼。
之后，萧为剑才开始说自己的事情。当然也是鬼扯。什么“自幼练剑”之类的云云，从十二岁一直扯到二十二岁。之间当然穿插了不少“习武心得”。
观众还是惊呼不断。
演讲结束之后，萧为剑回过神来了。
这观众，根本不是来交流武学心得的，而是来欣赏自己的“颜值”来了。
萧为剑开始后悔两件事情。
第一，压根不该花那么多时间，做那么多准备的。包括会客堂的布置，包括精心准备的说辞。反正是来看看人的，无论说什么都是惊呼，准备那么多干嘛？
第二，票价不该只涨四倍的，应该涨它十倍。这些公子哥、大小姐，要在乎银子就见鬼了。
不过这也好，萧为剑忽然感觉非常舒适、安逸了，不就是陪人吹吹牛吗？
接下来是提问环节。
抢到第一个提问的是个少女，其貌不扬的少女。
“请问萧公子，觉得小女子长相如何？”
这就是萧为剑遇到的第一个问题。
萧为剑一扫她的脸、穿着、手指，马上推断出此女孩必定来自名门大户。
但肯定不能说直接说“你长相平平”之类的话。
“闭月羞花之类的恭维话就免了，这位小姐的相貌确实让人看着觉得很舒服。”萧为剑的这个评价，已经超过了她的相貌很多了。
“啊，哈哈哈，”女孩非常高兴：“那我回去一定要赶紧把萧公子的评价告知我的闺蜜们。”
抢到第二个提问的还是一个女人，是个相貌朴实的中年女人。
“奴家有一女，貌美如花。萧公子也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不知萧公子是否能赏脸去见见我家闺女？”
这个问题把萧为剑吓了一跳，这“天下第一”见面会，怎么尽是这些风花雪月的问题？
萧为剑扫了一眼此妇女的打扮，毫无疑问，又是来自大户人家。
“女士对在下的赏识，在下感激不尽，”萧为剑苦笑：“不过在下已与意中人定了终生，只能再次谢谢女士的好意了。”
“萧公子这样的男人嘛，三妻四妾又不算多。”妇女不依不饶。
“青山派向来崇尚节俭、一夫一妻，在下作为掌门，当尽力维护这些原则。”萧为剑苦笑不已。
幸好，其他女人抢着要提问，才帮萧为剑解了围。
女人们的问题大概都是此一类，弄得萧为剑哭笑不得。
不过，门票卖的这么贵，回答这些毫无难度的无聊问题，萧为剑想想，倒也是值得的。
女人们的问题全都问完，中间居然没有一个男人能插上哪怕一个问题。
终于轮到男人们提问了。
“我最近喜得一子，想请教一下萧随意，是习武好呢？还是从文好？”一公子哥问道。
萧为剑感觉牙疼。
女人们问的问题，虽然无厘头，可还算在情理之中。
这位小哥花了这么大价钱来见“天下第一剑”，居然为了问从文还是习武？你是来搞笑的吧？
会客堂所有的爷们也都不约而同的用惊讶的眼光看着这位公子哥。
“一般人还是从文吧。习武对体格有很高的要求。如果贵子体格异于常人，亦可习武。”萧为剑随便回答。
然后又是接二连三的一大堆“不靠谱”问题，弄的萧为剑哭笑不得。
最后，有一位坐在最后排的公子哥，终于问了一个和“武艺”相关的问题：“请教萧随意，若想成为天下第一，该从何做起？”
“这是一个好问题。”萧为剑夸奖。
其实，萧为剑觉得最佳的回答应该是“最好想办法拜天下第一为师”。
但肯定不能这么说。
“我认为，应该勤加练习，先练好基本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基础打好了，以后无论练什么兵器，都会事半功倍。”
公子哥深以为然，拼命点头。
这个回答有一个好处，万一公子哥听了萧为剑的说辞，真的去“勤加练习”，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这个回答永远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