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这就上手了
“如何?”
望着李勇的神色,宋琦君不禁有些忐忑。
那次李勇莫名登门叫名来寻,就送了她一首琵琶谱便走了,虽然给她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甚至可以说是直接产生了些好感,但自那之后,好一段时日都不曾过来了。
而自那日之后她每日勤练这首琵琶,嬷嬷也知道她在练新的曲子,还想让她给别的客人演奏,却都被女孩执拗地拒绝了。
她必须要将这首曲子的首演留给李勇,他一日不来,那就等一日,十日不来,等十日。
若是一直不来……
那这曲子,便就这么封存着,也挺好。
而等到李勇当真来到面前,且她有机会为其弹奏一曲了,宋琦君经年积攒的对自己技艺的信心,和对这首曲子的熟练,都在此时摇摇欲坠,只等着李勇一个否定,便会完全坍塌。
此刻她便像是等着审判一样,望了李勇一眼之后,就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
同时心脏砰砰跳得很快,自己仿佛都能听得清楚。
而李勇迟迟没有做出回应,这种难言的平静,让她更感到慌张。
然后就听到李勇沉吟一下,问道:“你还能再弹一遍么?”
“啊?”宋琦君抬起头来,看着李勇那张笑脸,心又快速跳了一下,脸颊绯红应了一声,就要再动手。
虽说弹了一曲对她来说消耗已经不小了,尤其为了在李勇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她一直紧绷着神经乃至于身体,弹完之后瞬间的放松便好像一下子掏空了她所有的力气。
之后心情又紧张起来,这时候再稍微一放松,感觉自己反倒没力气了,只是因为一直保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才没有让怀中的琵琶跌落下去。
但想要再弹,显然是不太合适的。
就算能够弹完,最后估计对她造成的影响也会很大。
只是她咬咬牙,虽然感觉到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负荷,却还是坚持着要继续下去。
但这时李勇却站起身快步走上来,直接按住了她的一只手,轻声说道:“好了,这种铮铮之音,既已听过一遍,这时候何当放松一些才是。琦君姑娘也是……心砚?”
心砚苦着脸过来,把琵琶接了过去“罚站”。
宋琦君看了眼也是忍俊不禁,注意到李勇的眼神才勉强按捺住,然后却注意到,李勇还按在她的一只手掌上。
正要收回来,李勇却牵着这柔荑放在自己手心上,然后很自然地上手轻轻帮她揉搓着,一边说道:“琦君姑娘这手看着柔弱无骨,可却能抱动那般重量的琵琶,甚至还能借此奏出龙吟之声,实在是叫人佩服。”
若是寻常别人如此,她肯定不等手伸过来就避开了。
当然一般来说,要来这儿点名听琵琶的,其实也多是“雅客”,再加上她是有一技之长的琴师,跟那种完全用身体服侍人的贱妓还是不太一样的,所以暂时还没遭遇过这等情况。
但李勇这么做,她却是一直顺从着也没有丝毫的反感。
甚至心里还劝说着自己,是他气力太大,自己尝试挣脱挣脱不过,也只能随着他。
但实际上李勇并没有用什么劲,倒不如说是她此刻力气显得太小了,也或者说是本也没怎么想要挣扎。
只是弱气地说着:“李公子,我都习惯了,养养就好了,不碍事的。”
李勇叹了口气,突然抬手撩了一下她头上散下来的一缕发丝,说道:“琦君姑娘虽出生于贫贱,然这志气、心性却是叫我辈男儿都感到羞惭。”
“李公子谬赞了……”宋琦君有些受宠若惊,也不知道为何比起上次,李勇突然变得热情了许多。
其实,这些天她未尝没有念着两人第二次见面会如何,但无论怎么样也不会想到,李勇会直接上手,而她也完全被动地承受着,心里有些恼,但更多还是羞涩。
她从未碰到过像是李勇这般的客人,虽然他上来就很直接现在甚至做的有些过分,但他的眼神很纯粹,动作其实也很干净,完全没有她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她们伺候的那些客人的急色和猥琐。
此刻女孩子便是晕乎乎地,完全陷入到了李勇编织的霸道与温柔的幻梦中,感觉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击在心头,让她难以忘记。
说到底,她现在也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少女,虽然身处在这三教九流云集的教坊之地,听的、见的已经不算少了,但对于男女之事,只是听说和自己亲身经历,终归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甚至在李勇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坐回去的时候,她心里面还觉得有些失落。
【鉴于大环境如此,
好像刚刚短短时间,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手落在对方手中把玩的这种奇妙感觉,心里都渐渐平静下来了,结果……
“琦君姑娘,听说你家长尚有一位妹妹?”
“嗯……”宋琦君细若蚊蚋地应了一声,才似乎反应过来一些,抬头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李勇,似乎在问他怎么知道的。
李勇笑了笑,却说道:“既是与琦君姑娘相关的事情,小可当然得特别留意下。”
宋琦君有些受不住那话语和眼神,又低下头去。
这时听李勇问道:“你们姐妹相依为命,这些年想必也不容易吧?”
宋琦君微微忸怩了下身子,此时在李勇面前,她突然有些怯于袒露自己的身世。
但她也知道这些改变不了,也隐瞒不了,只是好像突然一下子又意识到了自己和面前公子的身世差距,隐隐有些自卑起来,便低声应了一句道:“出身便是如此,注定了的无可改变,也只能认了……”
李勇摇摇头,却也不知说什么。
宋琦君的性格,感到认命也不奇怪,也不可能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够改变得了的。
“对了,还有这个。”
李勇又看着宋琦君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取出来一锭银子递过来。
看也没看那银子,李勇望着宋琦君善睐明眸,笑了笑反问道:“莫非琦君姑娘是以为,自己的技艺,不值得这区区一锭十两的银子?”
他现在没别的,就是钱多。
十两是给她们姐妹先自己改善一下伙食的,他自然不可能只是来教坊司逛一逛,还派人去调查了一下她们家中的情况。
自打宋家父母离世后,宋家姐妹如今住在一个破落的小宅院里。
那是父母留给她们的,但其实,却是教坊司的产业,不少乐户也都住在那一片,也是教坊的嬷嬷念着些旧情,不然她们说不定都无家可归了。
脱籍的事情虽说有钱再找到人,就不难解决,但按照这时代处理事情的效率,时间却要耽搁上不少,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所以李勇才会想着先给她点钱,让她们姐妹养一养。
但也考虑到对方的性子,就需要找个合适的理由,给她当做台阶下。
宋琦君轻咬嘴唇,考虑了一下后终于还是点点头,然后对李勇展颜一笑道:“李公子,奴婢不会忘记你的恩德的……”
第五百八十章、沙盘
镖局目下还在筹备中,不管是选址,还是人手,都需要一定时间。
李勇也就趁着这段时间,先好好了解了一番钱塘附近的地形,为之后的剿匪事宜做好准备。
钱塘江就是因钱塘县而得名,而如今的钱塘,几乎便是后世的杭州,域内地形复杂多样,西部丘陵为主,东部则是江水冲刷出来的平原地形,地势低平,同时河网、湖泊密布。
这种复杂地形在这种时代很影响交通和往来,但也带来了些好处,那就是物产丰饶。
及至宋时,历经几次南下的人口大迁徙,江南的开发已经基本完成,再不是早年秦汉时期境内瘴气野兽频频的原始模样,而成了“江南水乡”。
而在这鱼米之乡、物产资源丰富的情况下,人口发展也很快,于是自然又反过来推动了经济的发展。
毕竟在这种时代,人多就是生产力。
其实也正是源于这样的地理特征,使得苏杭成就如今的繁华。
不过因宋得位不正、改朝换代也不算彻底,故而留下了许多的隐患,在各地地方势力、世家残余保留较多的情况下,土地兼并并未因王朝更替有所缓解,反倒是不断加剧。
再加上这水域地形,也就让匪患难绝。
就算没有什么内应的关系,官府想要剿灭他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在战斗力上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真的正面碰撞,钱塘的官差绝对会直接***碎。
只不过这些水贼自己也知道轻重,还算比较克制,怕引来节度那边直接围剿。
如今只是骚扰一地,而且闻风而逃,人家也不愿意费那个劲跑来跑去。
而且这些水贼专门就是对着那些大族的货船下手,也不变卖,就直接让他们去拿钱赎人赎货。
算下来,真正跟他们算得上死仇、必须要剿匪的,也就是钱塘县内的几个家族而已。
尤其是李源,对此尤为热衷。
而在听说李勇连着几日询问调查后,竟托人弄出了一个什么沙盘地图来,他也提前结束了对当铺的检查,回来兴致冲冲道:“我儿又是在捣鼓什么?”
结果不用李勇回应,他进入大厅中看到了李勇正在安排人摆弄的东西,惊讶得张大嘴巴,“这是……”
李勇没回头看他,只是一边思考、梳理着收集来的讯息,一边指教着心砚等人继续调整沙盘模型,尤其是在县城边上这段江水流域,其航向、附近路标都显得尤为重要。
“那边还缺一个亭子……这里有座破庙,朝向应该是,往北面,对……”
而等到初步摆盘完成,李勇没急着检查,才回头对等着等着反倒自己静下来了的李源笑道:“父亲怎么先回来了?”
“这不是听说你这几日跑来跑去在弄什么事儿,回来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李源说着,指着面前的沙盘问道:“这是何物?”
“父亲难道看不出来,这里是何处?”
看了眼李勇指的地方,李源目光闪烁了一下,当然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来,但又不敢相信。
李勇见他神色,呵呵一笑,也不再多做解释,而是蹲下来以一个近乎平视的角度再去看这地形,甚至多走了几圈,从不同的角度去看,过了会儿眼前一亮道:“父亲看这边……”
李源跟他凑到一块,也蹲下来望过去,过了会儿却奇怪道:“看什么?”
李勇摇摇头道:“所以说,父亲天天说着剿匪,对这兵势却毫无了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孙子兵法》又有言: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
李源被他说得晕晕乎乎,哪里懂得这许多。
他说李勇不读书,其实他自己才是不好读书的那一个,所以也才不会勉强李勇,只是说说而已。
至于《孙子兵法》,听倒是听过,但没见过更没读过。
只知道很厉害,反正李勇这一说出来,他虽然听不懂,但是大为震撼,不明觉厉。
李勇这时候又直起身来,沉声说道:“欲要剿匪功成,必先知己知彼。知地形乃是其一,其二便是知其人。不仅要知道这些水贼是从哪里来的,还得知道他们和谁勾结在了一起。”
然后他又问道:“爹可还记得,上次那位凶手?”
中秋夜那次命桉到现在快成了无头公桉,因为根据午作的检验,那小二端出来的酒水、包括酒瓶酒杯中都没有毒素残留,也就是说,那韩班头多半并不是因酒水而中毒。
而更可能,是在那之前他就已经中了毒,只是恰巧那时候发作罢了。
不过俞知县并未就此放过那个小二,杀人偿命不行,起码也拿着他对韩达家人那边有个交代。
这小二也只能是自认倒霉,在这种完全没有所谓人权的时代,一个区区小二的命,没人会去在意。
李勇倒是有点儿在意,但他对这件事情不好直接插手,只能想办法先揪出来钱塘县内水贼的内应或者说真正的凶手,顺带才能帮其解围。
“哦?”李源想了想,问道:“我儿是以为,那件事,和那钱塘贼有关?”
李勇语出惊人:“不,孩儿是觉得,那人很可能便是这钱塘江匪的一员。”
他想到了上回那个和韩达起纠纷后来离开的大汉,这些日子也想过去找人,但都没找上。
但他却突然有了另一种思路,韩达作为班头,手下的人却多是一些直接被聘过来的地痞无赖,这也不知道是县衙哪个抽风的建议,本意或许是想用这种“招安”的方式稳定这些社会不安定因素。
但结果显然和出发点相背离了,也有韩达这些人没有执行好的关系。
所以当初那些人说韩达得罪人多也是没问题的,有了这些人后,他可不只是得罪了贩夫走卒平头百姓,连某些有点钱和小势力但不敢与官府斗的人也得罪了,故意找了不少人的麻烦。
说白了,就是公报私仇。
毕竟对于外界而言,他们可不晓得这些人身上那只是一层皮,甚至皮都不算,真要是出事直接就会被甩出来顶锅,就跟这次明明与韩达的死没什么关系却因为听命给他送酒而受到牵连的小二一样。
而这种流动性很大、来源又很杂乱的人群,那些水贼借机混进来几个,有着韩达帮忙,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至于韩达,就算是死无对证,李勇也很肯定他必然是掺杂于其中。
李源道:“这……难道是说,这伙水贼竟是与县衙有勾结?”
他突然恍然大悟,捋须道:“这下倒是能解释得通,为何每次官兵围剿都无功而返,而俞知县根本就是监守自盗,因他与那些钱塘贼早就勾连在一起了。”
李勇却摇摇头道:“我倒以为,此事应与俞知县无关,本身这钱塘贼便是在他之前就有的,若说是这期间勾结,或是被暗中收编,都不可信。何况俞知县再怎么说,也是有点儿雅量的,不是君子,也不是此等下作小人。”
“那就是……”
父子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吴县尉!”
第五百八十一章、路遇
“可既是如此,为何吴县尉要让他们杀了自己的小舅子?”过了会儿,李源又有了新的疑问。卶
李勇也感到有些困惑,猜测道:“这自然不会是吴县尉下的手,也不可能是他的支使。想来,多半是两边分赃不均,所以那些人想借这韩班头的命,警告一番那吴县尉?”
再坚固的堡垒,都是能从内部撕裂开来的。
本来一个就是官府一个就是贼寇,因利益关系才走到一起,这种合作的基础就不牢靠。
一次两次就算了,久而久之就会引起不满,两边可能都觉得自己功劳更大、应该分得更多,矛盾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到如今这一步,已经可以说在分裂边缘。
这时候就得看,那吴县尉对此是个什么态度了。
李勇这些日子并没有去查问吴县尉的事情,倒不是没想到这点,而是对方一般不在县城里,他不好派人去注意。卶
而且手底下这些人要盯着一个县尉,也太为难他们了,这跟什么教坊司小姑娘可不一样。
至于那台隐形无人机,被李勇扔出去勘探地形去了。
不然这沙盘怎么来的?
光光是去问,这么几日可问不出那么考究的结果来。
“我儿说得有理,但要如何证明?”
李源也意识到,如果当真就是吴县尉和那伙钱塘贼已经勾连在了一起,那他们剿匪的难度又得提升,除非先将对方除去,这样一来却又容易打草惊蛇。
李勇目光一闪,微微一笑道:“此事无需着急,迟早他们会露出蛛丝马迹来。与其期待那边,倒不如先把咱们的镖局弄好,这才是正事。”卶
……
“中秋过去了,怎么这边还这么多人?”
“嘿嘿,少爷出来的少了,却是不晓得,最近这儿正在办花魁大赛,不过中间因为那个韩班头的事情,耽搁了两日……”
李勇和心砚一起在河岸边上走着,主要是在附近吃了些北宋特色的“路边摊”后,在这边散散步消食,同时也顺便观察一下民间生计。
客观地说,比他想象的还是要好不少,倒是很符合《清明上河图》上的构建,一派工商繁荣欣欣向荣的景象。
也可能是因为这里不算是贫民区……
毕竟是才子佳人故事经常发生的风月地,不远处是教坊司,而临河边还有各种青楼瓦市,以及水面上的画舫,不知多少风情流转于此间。卶
而这些,显然与底层百姓无关。
为了生活已经要占去他们大半的人生,哪有精力耗费在这上面。
之前将无人机派出去勘察地形的时候,李勇其实也看到了不少他平日里在这些地方很难看到的事情。
只能说,“时代特色”如此,而其实太阳底下无新鲜事,便是到了他那个年代,也不是就完全没有这些恶心悲愤的人间悲剧,只不过随着工业、科技的发展,贫穷的表现形式不一样了而已。
“听你说得头头是道,你莫非也投了一注?”李勇听着心砚说起那些应选花魁的开盘赌注十分热闹,随口问了一句。
心砚不敢隐瞒,就说他投了一点,也不指望多赚。
像他这样地随从,跟在李勇身边便能随时得到不少好处,无需像是那些赌徒一样,痴心妄想着暴富之类的事情。卶
当然也是他有自知之明,不然因投入太多将自己整破了产的情况,在他们这些奴仆间也不是没出现过。
李勇摇摇头,也没有放在心上。
又往前走了两步,心砚突然轻唤了声李勇,指着前面道:“少爷,你看,那不是……”
李勇看到也有些惊讶,不过说意外也不算意外,毕竟此处距离教坊司不远,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出来凑份热闹逛一逛也实属寻常。
不过看对方的样子,倒像是在找寻什么,一直不停往左右张望。
而她一只手上还紧紧牵着一个女童,应该便是她的妹妹了。
不需他这边主动上前打招呼,那边倒是很快也注意到了他。卶
“李公子?”
宋琦君看到李勇,不由有些惊喜,下意识带着妹妹往这边走了几步,直到被人群阻隔了一下才停下来。
李勇冲她笑着点点头,也走近两步,看着她手边牵着的小女孩问道:“这是……”
“哦,这是奴婢的妹妹,宋引章。”说着,宋琦君又叫小引章喊李公子。
女童不过四五岁模样,原本怯生生躲在宋琦君身后,闻言探出半个脑袋来轻轻唤了一声“李公子”,就又缩了回去。
看得出,这孩子既有些怕生,也有些对宋琦君这个姊姊的依赖。
后来她其实也把这份依赖寄托在了赵盼儿的身上,可惜那终究不是她亲姐姐……卶
“不想在这儿碰到你们姊妹,你们这是……”
“哦……”宋琦君正要说什么,远方突然传来呼喊声,两遍之后才听清楚。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跳河了——”
闻听这话,宋琦君突然脸色一变,拖着宋引章就转过身飞快往那个方向跑去。
李勇回看了一眼心砚,也赶紧跟上去。
等到了地方,却见这里陆续围上了人,但众人只是站在堤岸上议论纷纷,没有一个真的下水去救人的。
还有人刻意说道:“哎呀,我不会水怎么办?”卶
宋琦君连忙抓着旁人急切问道:“方才掉跳下去的是什么样的人?”
“看的不是很清楚,不过应是个小姑娘。”
“那是何人?”看宋琦君眼神急切,李勇知道应当是她认识的人。
“李公子!”宋琦君却是得到提醒一样,转过来看着李勇,说道:“那想必就是盼儿,她是奴婢的一个……一个朋友,方才与我们走散了。求李公子解救于她!”
她知道自己提出这样的请求有些为难人,也有些不识礼数。
毕竟李勇与她不过是两三面之缘,虽然李勇为人和善,让她心中升起一些倾慕之情,但他这种公子哥,也许只是一时稀奇所以才与自己结识。
但这种时候人命关天,宋琦君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大不了提前消耗掉这点人情关系。卶
李勇却犹豫了起来,眼神一扫,看了旁边心砚一眼。
心砚当即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口中连连叫道:“少爷莫看小的,小人也不会水啊。这要是下去了,人救不上来,怕是自己这条命也得搭下去。”
李勇没好气道:“你这也不会,那也不行,真是养你何用?”
“嘿,小的会伺候着公子爷,公子有什么别的吩咐交代一声,小人自然会交代下去……”
听着李勇和心砚主仆不讨论如何救人,反倒还有心情在那里闲谈起来,宋琦君无疑有些失望,连带对于李勇的观感也多少有些下降了。
哪怕她心里很清楚,赵盼儿与他非亲非故,但这似乎更说明,自己的人情在他这里不值一提。
第五百八十二章、救美
也是了,自己不过是个教坊乐师,对于李勇来说,本就是对方承认了才算是有价值,不理会那她和路边小狗也没什么区别。戢
只是虽然能想到这些,但宋琦君的心里还是有些失落,也不知是对于李勇的不作为因素多一些,还是考虑到了自己对对方似乎并无那么重要的落差感多一些。
而在李勇这边没了指望,周围的人也都只是在一边看着、说着,没有一个有要下去救人的意思。
这种情况下很正常,毕竟这是晚上了,这水下有什么谁也不晓得,人人都惜命,反正是不认识的人。
其实每年在这江河水边或主动或是意外跌入水里溺死的人不知凡几,就连官府都懒得去做统计。
最终宋琦君却是一咬牙,突然转身就往那边跑过去。
众人眼看她的行动,其实也猜到她要做什么,但这时候却是一致地拉开来没有阻拦,任由她轻易穿过人群直接跳进了水中。
实则,身在这江南水乡中,又是卑下的出身,宋琦君其实也是会水的。戢
问题在于,会水和能够在水中救人是两个概念。
所以她这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先是引得一片惊呼,小引章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立刻跑过去高呼道:“阿姊!”
李勇立刻过来一把揪住了她,没让她也跟着前去犯傻。
“你放开我!你这个坏人……”
“坏人?”李勇看着转过头来用小拳拳捶打自己的女童,按着她的脑袋笑道:“你这年纪,分辨得出什么是好坏,还是说合你心意就是好,不合你心意就是坏的?”
宋引章哪里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知道方才姐姐求他他没有答应,姐姐才自己下去的。
而这时候李勇却带着她一起往水边走去,心砚狗腿子做得倒是很到位,帮他挤开人群,虽然力气不行但这小子很有技巧,连推带钻地硬生生开辟了一条道路。戢
而这时候下方却没了动静,不管是那赵盼儿还是宋琦君,好像都被河水淹没了一样。
这时突然有人指着不远处的水面上,喊了一声:“她们在那儿!”
夜空繁星点点,而这河水两岸也有灯火笼罩,所以河面上并非完全漆黑,能看得到有个人冒头,身前似乎还拖着一道人影。
只是看她们的样子,照这么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游得到岸边来。
甚至继续这么下去,最后的结果可能是还没游过来,宋琦君就先力竭,然后被昏过去的赵盼儿一起重新带下水了。
李勇见此心里暗叹一声,赶紧也脱下外衣丢给心砚后,又让他照看着宋引章,就跳了下去。
对于宋琦君他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别的不说,她真要出了事,那任务怎么办?戢
他的水性其实一般,不过胜在身体素质好,也不用像宋琦君那样在水下找人,跳下去三下五除二就先游到了两个女孩的身边抱住了她们。
加上这水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深,宋琦君刚刚更多是在找人,然后在水下潜了半天又要将人拖上来,已经耗费了大半的力气,再想要游上岸,身上还带着一个拖油瓶那自然是在为难她。
而李勇此时拖着宋琦君,宋琦君拖着赵盼儿,同时发力往旁边离得最近的杨柳岸上游去。
也幸而赵盼儿如今的年纪还小,身上没二两肉,宋琦君的手臂力气可不小,拖着她还是够用的。
而李勇却又是一身神力,便是两个成年女子也不在话下,何况只是等同于拖着这两个半大姑娘。
最终上了岸,方才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大半。
相比于救人,似乎死人对他们来说更有“看点”。戢
只有部分跟着走过来,在旁边继续指指点点,怀着批判的眼光看着这嫐的一幕。
虽然此时此地光线不好,哪怕两个女孩湿了衣服贴身,但也只够看到一个轮廓,而且还被李勇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却还是扛不住他们跃进的想象力。
而宋引章和拿着李勇外衣的心砚却是直接迎上来,李勇接过了自己的外衣先给宋琦君披上,宋琦君打了个寒颤,却是在他怀里低声说了一句:“先、先看看盼儿有没有事……”
跟着,似乎才意识到两人几乎肌肤相亲,那单薄的衣衫几乎可以忽略。
也可能是因为心理作用,反正在此时女孩看来,两人就好像是光溜溜搂在一起,关键周围还有人看着。
这让她羞愤之下,加上先前已经脱力了,差点直接晕死过去。
而李勇将她的身子靠在了树干旁让小引章看着,过去探了探赵盼儿的鼻息,便在她胸口按压起来。戢
“啊,他这是在作甚?”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光天化日,不知廉耻,有碍观瞻!”
“去去去,”心砚听不下去了,站出来为自家少爷申辩道:“我们少爷是在救人,你们光在这说风凉话,安的什么心?”
“嗯……咳咳咳……”
却在这时,赵盼儿张开口嘴角溢出了一些水来,然后连着咳嗽几声,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李勇见此多少是松了口气,这要是再不醒过来,他可能就得给她嘴对嘴输气,那才真的是非礼勿视、有碍观瞻,到时候别说这小姑娘的清誉,他的名声也要坏了。戢
虽说宋此时还不像是后面的明清那么封闭保守,但男女之间也是得保持些距离,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行为更容易被放大。
毕竟他们又不懂什么心肺复苏法,只会看到李勇一个大男人,对着一个小女孩搂搂抱抱亲亲啥的。
而且最后舆情对他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但赵盼儿那边就不一定了。
都会跑来跳河的,想必女孩此时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不太行。
宋琦君姊妹在旁边一直静静看着,宋琦君倒是不认为李勇是在占赵盼儿的便宜,虽然她也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但在这时候本能地选择相信他。
实则在他最终还是下水救自己时,她心里面就又改变了对李勇的看法。
此时见到赵盼儿醒来,她也挣扎着要起身,在妹妹宋引章的帮忙下靠过来,用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问候道:“盼儿、盼儿,你怎么样了?”戢
“宋姐姐……咳咳……”赵盼儿的意识渐渐清醒了,就是人还晕乎乎的,没有完全从方才的状况中脱离出来。
这时候周围人终于渐渐四散开了,不过看他们的样子,这事情八成后面还是会传出去。
至于传成什么样……
也幸好是这天色下,李勇几人的面目都没有被看清楚,最后估计身份也会以讹传讹,对他们的影响也就没那么大了。
“李公子……”
在李勇站起身,由心砚帮着整理身上沾染的东西时,宋琦君却走过来向他行了一礼。
李勇回过头,连忙扶起了她。戢
两人手触碰上,宋琦君下意识地缩回了双手,那刹那心里像是被定了一下,一阵酥麻感传来,令她心中感觉十分怪异。
若说之前对于李勇,还只是有所倾慕,那现在,顿时又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第五百八十三章、负心总是读书人
“李公子,方才是奴婢冒犯了。”山
说到这儿,宋琦君又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虽说李勇一开始没有表示,但最后该做的还是做了,不管是为了救她还是救赵盼儿,总之结果是好的,就得要承这一份情。
所谓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嘛。
李勇却摆摆手笑道:“你谢我作甚,若不是因为你,我何必管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人?”
他还是那么嘴硬……
宋琦君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在她看来,李勇这或许便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山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就顺从他吧。
而且不管他是否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最后还是将赵盼儿救上来了,那他于赵盼儿就也算是有救命之恩了。
李勇这时又看了那在宋琦君怀里似乎又昏了过去的赵盼儿,随口问了一句:“这位赵盼儿,又是因何想不开,竟要跳水自尽?”
按照方才那些围观路人的说法,他们不少都看到是赵盼儿自己主动跳水的。
虽然现在看她的样子多半已经尝到苦头,而且轻生的念头其实也就在那一刹那,过后可能就后悔了,之后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想这个事情了。
而宋琦君对此并没有质疑,想来心里面也是知道些什么。
当然,李勇自己也能猜到,这样的小姑娘骤然遭逢大变,要是没点轻生念头反倒奇怪。山
还得看周围环境,碰到的人对她有什么影响,原剧中也是,若不是宋姐姐照顾她,她遇到的麻烦不会少,可能也坚持不下去了。
宋琦君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还是说出口:“这本是盼儿的私隐……不过李公子要知道,奴婢也不妨说了,盼儿她是因家中出了变故,才被充入教坊司中。
“因在教坊中不肯听嬷嬷的话,多有被刁难的时候,奴婢帮了她几回,这才与她成了朋友。只是奴婢亦是人微言轻,对她的处境并未有丝毫改善。近来听说嬷嬷有意让她去招待贵客,她不甘心从之,所以可能因此有了轻生之念……”
说着,宋琦君微微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多少能够理解赵盼儿的心理。
先前好歹也是官家小姐,九岁已经是能够记事的年纪了,在家中想必也是很受宠的,可是一朝被抄家,父母亲眷先后死去,从小被伺候长大的她如今却要来伺候他人。
不仅如此,这清清白白的身子可能也守不住了,设身处地也没几个女孩能够承受得住这般落差变化,能够支撑到现在才轻生,已是心性颇为坚韧了。
原本宋琦君这次带她出来,其实就是见她心情不好,想带她散散心,没想到一不小心在人群中走散了,结果发生了这么一出。山
不过这一回过后,看赵盼儿的样子,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此念头,这次就当是发泄了。
只不过没死成,那后面就还得要面对现实。
宋琦君望着李勇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来求他。
方才是人命关天,现在可没有合适的理由,对方无亲无故地,就算有人情刚才也算用了,自己不能得寸进尺。
或许,只能另想办法了。
李勇闻言默然了一下,他虽然因为剧的关系对于赵盼儿观感一般,但是想想那毕竟是十几年后的赵盼儿。
就如同林妹妹一样,多少人因为她外在刺猬一般的表现而对她竟有些不喜,却不会去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一切其实都是情有可原的。山
毕竟她也从来没主动伤害过谁,难道只是保护自己也有错?
赵盼儿如今不过也是一个无辜被牵连的受害者,也许是后面十几年的市井经历,让她逐渐改变了,才有了不同的认知和态度。
但即便那样,她也未主动去伤害别人。
总之,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既要看未来,也要看过去。
于是他点点头,说了句:“也是个可怜人……”
注意到宋琦君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李勇回望着她,笑道:“姑娘这么看着我,我难道又说错了什么?”
“啊?”宋琦君惊慌地移开视线,大概原本是想着这光线李勇注意不到,实际上她也根本什么都没有看清。山
只是盯着,同时在内心勾画出李勇此刻的样子。
被李勇注意到,自然心有羞怯,颤声道:“非是如此,只是没想到,李公子原来对盼儿也心怀悯意。”
李勇却哂笑一声,说道:“我虽然如此说,但这天下可怜人何其之多,难道琦君姑娘不是?我自然不是谁都会去怜悯,也得看值不值得。至少琦君姑娘,本少爷便认为值得。”
心砚在旁默默听着,这时又是暗暗感叹,少爷不愧是少爷,这时候都在挑逗人家姑娘。
不过这位宋琦君姑娘,虽然样貌不是一等一的惊艳,但是气质绝佳,再加上琵琶技艺,与这良善之心,若非是出身太过于低贱,心砚觉得若有这么一个当家主母也甚是不错。
当然,照李勇这样的意思,心砚不信他只是说说,到时候想必肯定是会将宋琦君纳进门中。
说来,前番还听到老爷说要帮少爷纳一位妾室,他这个年纪成家的事情早该提上议程了,这时候再想都有些晚了。山
其他那些公子爷们,妻妾成群、儿女成群的都有了。
只不过以李家目前的境况,有些不上不下,高的看不上他们,低的他们看不上,所以娶妻暂不急,但如果先纳一位妾室填房,生个一儿半女先让小李员外抱上孙儿,想必他会十分开心。
而宋琦君听到李勇这种话语,心头一跳的同时,又不免升起一丝幽怨。
她至今仍不晓得李勇对她究竟是何意,若是像教坊司的嬷嬷说地,是对她有意,那这样每回都拿话来撩拨她,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是何意思?
这也是出于患得患失的心态,若是李勇这时候直接明确和她说了,要纳她为妾,甚至帮她脱籍,那她自然能安心下来。
当然真要是那样,就显得像是李勇故意以此为条件来要挟她一样,也许就不定有现在这样自然的心思了。
而李勇如今这样看着像是一直吊着她,又让她不免担心,这没有名分甚至没有承诺,到时候或许得手后就转眼将她抛到脑后了。山
宋琦君在教坊司,可听了不少或是教坊司、或是其他那些风尘之地中的故事。
身在烟花红尘之地,对于那才子佳人的故事既是向往期待,却又有些担忧,不知着落在自己身上的,会是那万中无一的好结果,还是最是寻常的“负心总是读书人”。
不过,这位李公子好像也不是读书人来着……
第五百八十四章、为何帮忙
过了会儿,宋琦君感觉自己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就叫妹妹一起过去帮她把赵盼儿扶起来,打算先将其带回去。
毕竟在这水边风大,赵盼儿身上衣衫单薄——她想将自己身上的衣裳拿去,又怕让李勇看见不喜,心里也很是纠结,一直待在这边吹风免不了着凉。
而若是让她就这样回到教坊司中,又怕没有人肯照顾她,万一后半夜真病了,一直拖到第二天她过去才发现,到时候就怕晚了。
这年头的医疗条件,一个小感冒就能直接将人送走。
这种事情宋琦君当年就受过,差点就发着烧去见父母去了。
后来愣是凭着毅力、以及对妹妹宋引章的不舍撑了过来,但那之后也留下了点容易头疼的后遗症。
不过她刚刚救人已经力竭,现在恢复的那点儿力气也仅够自己行动,没法带人;而以宋引章的年纪,拖着个酱油瓶都费劲,更别说帮忙抬人了。
就算赵盼儿如今身量不高不重,那也是相对于李勇而言。
最终却还是李勇看不过眼,摇了摇头上前去让她们将赵盼儿扶到自己背上,帮着将人背了回去。
距离不远,等到将赵盼儿在屋里放下,宋琦君忙前忙后地照料了一番,才想起来要来送李勇他们。
出门来却见李勇和心砚在屋门口站着,似乎保持了这个姿势许久。
心砚抓耳挠腮一刻静不下来,李勇却是负手看着外面景致,其实身在此处,心向远方。
中秋夜的人命桉子、韩班头、钱塘江水贼、无名大汉、吴县尉、俞知县……
“李公子……”
听到宋琦君的叫唤,李勇回过神来,转头看着宋琦君,轻笑道:“琦君姑娘,都安顿好了?”
夜色朦胧中,宋琦君只能看到依稀的人影轮廓,看不太清楚李勇脸上神情,更看不到他的眼睛。
但她好像还是能够意识到他的视线打量在了自己身上,心中微微一跳,便觉得面色滚烫,轻声说道:“安顿好了,多亏李公子帮忙,不然今晚我与盼儿许就要命丧于那河水中……”
“打住!”李勇抬手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再谈了。不过琦君姑娘还有个妹妹在,往后若还要做这不自量力的义举,你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该多想想引章。
“今晚若非我在,你就这么抛弃引章去了,留她一人在世,她这个年纪要如何才能活下去,你可曾考虑过?”
其实刚刚宋琦君已经考虑到了,心中也有些后怕。
但便是再重来,她很有可能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李勇心里暗叹一声,好在是现在有他来了,宋琦君姐妹的命运必然会得到改变。
“我送送李公子……”宋琦君眼看天色不早,而且她们这地方,也不适合留人。
之前还没意识到,现在心里面多少又有点儿自卑感。
李勇却道:“琦君姑娘且住,我们自己走就是了。另外,事已至此,我也不多劝,那便由得你吧。不过往后,你就不怕她赖上了你?”
宋琦君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李勇说的是赵盼儿,不由苦笑道:“都是可怜人,能帮一个是一个。”
她知道跟李勇解释的话,对方也不一定会听。
也不知道为何,李公子对盼儿似乎多有成见……
李勇瞥了一眼屋里的赵盼儿,心想你要知道“日后”她怎么对你妹妹的,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救了她?
想来也是不会的,李勇已经看出来了,这宋琦君真地有做圣母的潜质。
很多人抨击的其实是圣母婊,圣母的话,虽然李勇不推崇,但是对这种人他还是有些佩服的,至少人家说到自己就去做到,也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甚至也完全是不求回报的。
而宋琦君此时也是禁不住好奇问道:“李公子,不知为何方才会视盼儿置身险境于不顾?”
她原本还以为李勇是铁石心肠之人,可看他对她们两姐妹,反倒是侠骨柔肠,而且看起来根本不是有什么所求,就只是单纯相助。
但怎么到了更加孤苦无依的赵盼儿身上,李勇反倒没什么同情心了。
李勇心道若是你不在场我当然会救,哪怕他心里面对这里面的赵盼儿不喜,那也是之后的赵盼儿,无关乎现在。
要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孩在自己面前丢了性命,而且是随手可以挽救的情况下,他自然是不会因为往后的恶处,就直接评判对方现在的生死的。
不过他要宋琦君再欠自己一个人情,同时也先在她这里埋下一个伏笔。
当然,既然救下了赵盼儿,李勇觉得要不然就此两清,要不然就得好好教导她,什么才是真正的知恩图报、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雄大义、什么才是真正的家国情怀。
不要做一个粗鄙不通、钻到钱眼里的商人,为了所谓的好夫君,连自己父亲所坚守的东西都能完全抛弃。
当然,身处这样的时代里,最应该被改变的还是这个时代本身,到时候这对他来说也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
李勇当然不会正面回应,倒是看出她好像还有别的话要说,便叹了口气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出来吧,都到这份儿上了,却反倒觉得难以启齿了?”
宋琦君羞怯的低下头去,低声道:“奴只是想请公子,帮忙与教坊那边说一声。盼儿不见了,怕他们那里找得急,又惹出什么事儿来。”
这个事情宋琦君自己不方便去,是因为她的身份,很容易被怀疑跟人私下串联。
而李勇的话,他有这个面子。
“这么说来,你还想要一直将她留在这儿?”
“嗯……”
“留多久?”
“待她好全了,再议吧。”
李勇看了那屋里的赵盼儿一眼,摇摇头道:“随你吧……”
“多谢公子!”
宋琦君一边向李勇躬身道谢,一边慌忙又回头去查看赵盼儿的情况。
李勇摇摇头,这时看到旁边冒出来一个小不点,却是小引章。
女童瞪着眼睛,一双黑熘熘的眼珠子不停乱转着,面对李勇又是好奇又带着一些莫名的异色。
“李公子,引章方才……”
旁边心砚都看出这女童的意思了,李勇自然不会不知道,俯下身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声道:“你阿姐是个好人,好人当有好报。”
“李公子,也是一个好人。”宋引章认认真真、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显然是为先前说他是坏人的错误认知做个修正。
李勇忍不住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咱们都是好人,所以以后也都该好好活着。回去休息吧,莫让你阿姐担心你。”
“嗯!”
望着女童转身回去,心砚突然说了句:“少爷,小的算是明白,你为何要帮这对姐妹了。”
“为什么?”
“嘿嘿嘿……”
李勇直接赏了他一个暴栗,没好气道:“你这又是想到哪里去了?本少爷是那样的人么……”
心砚嘴上不敢反驳,心里却道:“你若不是,干嘛打我,岂不是恼羞成怒?”
第五百八十五章、知己知彼
一场秋雨后,万物复苏。卫
李勇带着手下几个坐在距离县衙不远处一个斜角的茶楼二楼,正好盯住了那县衙侧门。
旁边心砚说道:“少爷,咱们在这儿都等了一个早上了,莫说是人了,就连只狗都没见着,难道还要这样一直看下去?”
李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若是不耐烦,可以先回府去,告诉家里,我暂不回去。”
心砚讪讪一笑,自然不可能真地应下来离开。
那样的话他往后可能就真得让李勇放弃了,他这个位置可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他自然也不舍得放弃。
跟在李勇身边,不仅是他自己得到好处,家里人也能跟着过上好日子,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李勇不理会他的想法,这小厮虽然心性不稳,但办事能力还是有些的,平日伺候也算周到,所谓用熟不用能,就是喜欢抱怨这个毛病得改改,反正多磨磨性子成熟些就好了。卫
毕竟本身其实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又不是他这样的老怪物,给他点成长时间的耐心李勇还是有的。
这种身边亲信若是能培养起来,更好用。
至于往后要是有什么恃宠而骄、跋扈不能制的时候,若真到了那时候,还在乎这许多。
“客官,您的点心来了……”
小二送完餐就想离开,却被李勇叫住,问他道:“这县衙侧门,平常走的人可是很少?”
“倒也不算少,不过都是散衙时,住这左近的衙役、文吏要抄个近路,就会从这边走。客官若是要等人,这时候却是来得太早了……”
李勇点点头,等小二下去,才吩咐心砚道:“你去问问县衙里的排班如何,那些衙役、文吏想来时间也不一样……”卫
心砚奇怪道:“若是问到了时间,咱们还要在这儿一直干等着么?”
李勇笑道:“等还是得等,只是想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为止。”
心砚不解,但还是点点头下去询问了。
李勇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心里面想着,那韩达手下的衙役中,果然是有那个大汉在,且前些日子还请了假,这两日才回来。
所以得到消息后李勇立刻来这里堵门,是因为按他的推断,若对方的真实身份便是那钱塘贼,那之前不在应该就是回去汇报消息了。
毕竟钱塘贼那些人现在整日龟缩在江面上,对于外界的消息不能一手掌握,而若是从别人那里知晓又很难取信,只能通过这种笨办法。
这县衙的衙役,既在衙司重地,平日间又能流连于市井,对于县中各种消息便能一手掌握。卫
而现在再过来,估计还肩负着与那吴县尉联系的使命。
小舅子死了,吴县尉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这几日间估计就得找机会回来了,到时候他们想必就会联络上。
李勇也不打算阻止,还得放长线钓大鱼。
包括现在,就算看到了那人从县衙中出来,他也没有立刻过去接触,只是默默观察其动向,眼见其出来后拐进了旁边的一处宅子里,在里面见了人,说了会儿话就又离开,沿原路回到了县衙里。
而后便有信鸽自那院中放飞,不过半道上就被李勇截了下来。
“少爷……”心砚问明情况回来看到李勇突然一手往旁边抓过来一只鸽子,也是心中纳罕,见他自那鸽子爪间掏出了一条信笺,不敢打扰,在旁静默了会儿,等李勇思索片刻又放回了那鸽子,才上前问道:“少爷,咱们还要不要……”
方才他也看到了有人从县衙中出来的事情,感觉八成是李勇要等的人。卫
李勇摇摇头笑道:“暂时不用了,接下来你安排好人在这儿等着,将其动向记录下来转告我便是,旁的就不用管了。”
“是……”心砚心里不解李勇的行为,但想想这段时日以来,自己不解的地方多着呢。
要不人是主子呢?
他只需要听从李勇的安排,说什么就是什么。
目的也算达成,李勇自然不会在这里继续逗留。
此来本就是为了验证其人行迹,同时看看他的目的,现在两方面都有了,可以先放一放。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李勇不会在这时候直接揭穿对方身份,而是得先跟着此人摸清楚那钱塘贼的地方、人员情况,之后才好安排下一步的行动。卫
实际上,若真能够做到知己知彼,那或许不需要那么麻烦就能直捣黄龙,将那伙水贼直接捣毁了。
当然,这样有风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何况李勇本来的目的,也是连对李源都没有坦白的,是他并不在意水贼之患,而是想要借着剿匪之机,练出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来。
同时,也是为了历练一番自己的实操,毕竟军事理论一套一套说得再好,实践中毕竟还是一个菜鸟。
不管是练兵,还是临阵的经验,都需要慢慢积累而来。
这不单是为了应对那钱塘贼,还是在防备之后可能的许多起义。
有宋一朝,起义向来不绝,甚至都快形成一种“文化风尚”了。卫
而且这边起义的缘由、形势还多种多样,既有活不下去的农民起义,亦有方腊这种披着宗教外衣的中小地主起义,还有各种流寇、山贼、土匪、水贼更不用说。
而最终的结果,还真有不少是走向了招安的。
他倒是没想过去落草,不过他这边要是正儿八经拉起了一支人马来帮忙平叛,到时候也能直接省却在军中慢慢爬的步骤,一下子跃升为中层。
不过大宋军中不好混,除非是在对辽的战争中获胜。
其实以目前宋军的情况,还是有可能做到的,前提是他需要有足够的权柄来掌控整支队伍。
总之,现在谈这些还为时尚早,得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目前镖局的地方已经构建起来了,人手也招了些,不过不用李勇过去在那里坐镇,只需时不时去看一下,确保一切都在按照他预设的轨迹发展下去就可以了。卫
接下来,先让教习师傅带着他们练好了把式,这些人本来就都是有一定基础的,师傅教的自然是军中技击之术与训练方式。
这教习师傅可不简单,年纪已经不小了,且身上还有伤残,但却是自太宗时与辽人的战争中幸存下来的老将,是真正在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
李源花了大价钱才把他请来,但真正让他愿意过来的,却还是因为其幼子先前就是葬身于那钱塘贼之手,可以说他绝对是那部分最痛恨水贼的人。
而镖局的未来镖师们中间,也有不少差不多的经历,这自然是李勇在选人的时候有意为之。
其实这倒也不难,那钱塘贼在附近肆虐两年,虽说主要是针对各家的财货,但他们自然不是那种只要钱不拿命的,而帮忙做工、运送货物的不少,都是无辜受牵连者,却被水贼无差别攻击了。
这些与水贼的仇恨,都是可以利用的。
而在这个过程中,慢慢给他们洗脑,让他们效忠于自己,这一步同样也很重要。卫
第五百八十六章、脱籍
镖局的事情在循序渐进,倒是另一边先有好消息传来。藬
而李勇也在第一时间直接登门,找到了宋氏姊妹的家里。
此时赵盼儿已经回到了教坊司中,她本也不可能长期呆在这里,教坊的嬷嬷那边又一直在催促,最后宋琦君也没办法挽留,赵盼儿同样也不愿意资滞留在这里,担心最后反倒连累了她们姊妹。
至于对于李勇这个救命恩人,赵盼儿从宋琦君口中得知了他的事情,也让她转达了感激之情,但至于这其中有几分真,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李勇这次过来也是开门见山,直接送上了喜讯:“宋姑娘,在下已经托人帮你们脱去了贱籍,如今你们已经不再是乐户的出身,那教坊司也可以不必再去了。当然,若是你往后还想要弹琵琶自然也可以,不过却不必为他人而弹,只随自己心意便是。”
要脱去贱籍,其实说简单也很简单,有人帮忙从教坊中“赎身”便可。
当然这说的简单,却也没有那么简单。
一来嘛,赎身的钱从哪里来?藬
这是最大的问题,毕竟这些在贱籍的乐户、工匠,很多人是必须要做事,做了还不一定有工薪,但是不做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如果碰到苛刻一些的管事,那只有微薄的工钱要积攒到猴年马月,才能够为自己攒够赎身的钱?
相对来说,像是教坊中有一技之长的,比如说宋琦君这样的琵琶天才,有时候还可以出去赚点外快,这样来钱比较容易。
但这又引出来第二个问题,因为贱籍总是不受人待见,光靠着自己,没人帮忙说话,想要脱籍还是不容易。
尤其是在教坊这种地方,嬷嬷要是故意压着你,想着让你多帮忙去招揽些“客人”来,就是不放你走的话,还真不是那么好走的。
毕竟不是人人都跟顾赵氏那么聪明,知道“藏拙”。
而且贬入教坊司的,背后多少有些故事,如何避免后续影响才是关键。藬
好在是,相比于赵盼儿的仇人里还有当朝宰相,宋家姊妹的背后其实没什么大仇敌。
她们父亲就是乐户,她们也不过是承继了贱籍的出身,也根本招惹不起什么大敌。
这些年在教坊司,宋琦君一直勤练舞艺、音律,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有机会碰到个好心人,将自己姊妹救离这个火坑。
不能说她没志气,而是这时候的社会大环境如此。
而如今,却没想到她还没出头,就有人主动来帮忙。
宋琦君心里自然是十分感激,更十分惊喜,毕竟虽说她之前已经认命,但不意味着她愿意一直以这种贱籍的身份活下去。
就算她自己无所谓,也得要考虑妹妹引章。藬
现在她年纪还小,等大了一些,岂不是也要经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
便是那些去教坊听她弹琵琶的所谓雅客,也没几个真正将她放在心上的。
更别谈如李勇这般,主动帮她们姊妹脱籍,尤其是想到这是在不声不响中就完成的。
而如今,也只是过来态度简单地说了一下这个事情,不管神情和语气,都并没有想要挟恩索求的意思。
但她又怎么可能知恩不报?
“李公子!”宋琦君心中激动,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最后干脆直接拉着宋引章跪下来行了一个大礼。
小引章懵懵懂懂,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她听阿姊的话,宋琦君让她怎么做她就自然怎么做了。藬
李昭赶紧上前将她们扶起来,没让这下跪瓷实了,叹口气道:“你们快起来,不必行此大礼……”
其他方面还好说,就是对这古代动不动就下跪的礼节他有些受不了。
当然,他这对于姊妹两个来说不啻于再造之恩,下跪的确能够表达她们的激动之情,但李勇更希望她们以别的方式来报答自己。
就算是要跪,也得等到了床……
咳,总之,他来到这里虽然不是办三件公平的大事,但也见不得人随便下跪。
当然也只限于此,真要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人人平等,漫说他们听不懂,也没什么意义。
毕竟社会结构这种事情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够决定的,甚至哪怕未来真地取宋而代之,也不是那么容易。藬
毕竟在生产力、社会基础方面没达到那个地步,光靠他一个人,或许一代勉强维持一下表面功夫,后面就很难说了。
宋琦君虽然被扶着起身了,却也只是不想与李勇纠缠,嘴上还坚持说道:“李公子帮我姊妹脱去贱籍,于我姊妹恩同再造,漫说下跪磕头,便是焚香敬拜也不为过。”
她说话间语气还带着些喘息,显是激动的不能自已。
甚至这个消息,怕是现在还在慢慢消化,越想越反应越是感到激动。
李勇顿时没好气道:“照这么说,是不是还要立个牌位,上面写着李公子之位,然后你们再来拜拜?”
宋琦君愣了一下,然后忍俊不禁,又是好笑又是觉得羞涩,但被李勇这么一说,倒是不再扭捏了。
“怎么,还有事?”眼见宋琦君突然欲言又止,李勇随口问了一句。藬
“李公子,”想到自己要说的意思,宋琦君有些羞涩,面容已经微微泛红,表情也是纠结许久,吞吞吐吐才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完:“我们姊妹住的这间屋子,其实是教坊司所有。如今我们既然离开了教坊司,那自然不好再住……”
“所以,你们如今是无家可归了?”
宋琦君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这么说,也不算有错。
虽然这么多年下来,她总有些积蓄,本来只是为防万一的,出去租个院子先住着也行。
再借着自己弹琵琶的本事,若是能在瓦市、勾栏间找到一个位置,往后靠着自己也能生活下去。
不过离开了教坊司,姊妹两人无依无靠,在外就多了许多变数。藬
何况宋琦君此时心里全是如何报答李勇的心思,根本没想要其他的去处。
这言外之意,李勇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了。
所以他过了会儿直接笑了起来,“这么说来,琦君姑娘这是赖上我了?”
实际上,宋琦君刚刚那话已经等于是托付终身了。
因先前那乐谱的事情,还有几次接触下来,宋琦君本已倾心于他,如今又有了这一出,可说是一锤定音,此生不换了。
便是日后再有什么波折,那后悔也是之后的事情。
这时候听到李勇所问,也是态度分明,当即一喜,抬头道:“公子……”藬
“往后还叫我公子?”
“还叫公子!”
李勇无语道:“我的意思是,现在身份不同了,你该叫什么了?”
“……”
第五百八十七章、往后新生
“不然,我帮你们把这儿买下来,你们往后还在这住着?”婃
眼看宋琦君姊妹收拾行囊、离了住处,却还是一步三回头,一副依依难舍的样子,李勇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倒是让她们一下子反倒放下了。
宋引章倒好说,她虽然也留念于此,但只是出于惯性使然,而且孩童天性,让她更加向往未知的去处。
再加上在这里虽然有些温馨的家庭回忆,但作为贱籍,平日里便是碰到了同样的那些人,也没法从他们那里获得什么好脸色——这也是为何,两姊妹离开时,都没想去和周围人打招呼的缘故。
尤其是宋琦君很清楚,平常面子上大家还过得去,但这个时候她们明显是要往高处走了,让那些人知道除了被他们暗中说些闲话,没什么用处。
只是她到底从出生开始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关于父母的所有记忆也都在此处。
不过李勇的话却是让她一下醒悟过来,也觉得自己更应该朝前看了。
李勇这才笑道:“我晓得你们在这儿住了这么些年,必然也有感情了。不过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往后你们身份不同,也不适合继续留在此烟花之地。”婃
宋琦君惭愧道:“少爷,奴婢只是突然有些想念父母在时……”
李勇摇摇头道:“等随我回府,往后李家便是你们家,我便是你们的亲人,何苦去追逝者,而不待来人?”
当然,过后他会找个机会,带她们姊妹去祭奠一下她们的父母。
反正只是个小事,跑一趟费些时间,却能让姊妹更加归心,何乐而不为。
若只是为了身子,那于现在的李勇来说,就太过简单无趣了,他要就是要身心俱全。
宋琦君脸色微红,心想这亲人之意,可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若说李勇做引章的兄长自是合情合理,但她自己可不愿只是以兄长待之。婃
她本是春心萌动的年纪,李勇又是如此轻易却凶猛地闯进她年少青涩的心头,若是没有一个交代,这也会成为此世之憾。
只是她实是不知李勇究竟作何想法,若说对她无意,可为她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她不信只是其人心善。
光看先前对待赵盼儿和对待她的分别,也知道他是对她是另眼相看的。
可要说对她有意,也说过几句情话,但却从未袒露他内心的意愿。
便是只将她养作笼中雀儿,也该和她说一声才是。
女人虽重实际,但有时候也未免过于注重形式,看重口头上的承诺,所以少不了被渣男浪子欺骗的例子。
而李勇倒也并非是不会说,只是往后有的是机会说,总得先把人带回去,确定下关系。婃
“上车吧……”
“嗯?”
眼看李勇先将宋引章直接抱上车,又要作势来抱她,她身子微微扭开,显然是当着车夫和路人的面有些不好意思。
李勇也不以为意,便先一步跳上去,再回头拉着她上去。
不过车厢外站立的空间狭小,宋琦君上来整个人直接撞入了李勇的怀里,两人身体就这样紧贴着,少女此时只觉得心中狂跳,脸上的温度几能煎蛋了。
正好贴在李勇的胸口,也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脸更热,还是李勇胸膛的温度更高。
“小心些……”李勇轻声叮嘱着,呵气在她耳畔,却叫她身子骨又软了两分,几乎是完全搭在李勇身上进了车厢里。婃
引章却是第一次坐着马车,眼神好奇地四处打量,但进来后只乖乖不动,除了眼神并没有放肆。
李勇见状便笑道:“引章是第一次坐马车吧?不然你先看看这周围,等会儿我考你一道题,便是与这车厢有关,看你能不能看得出来?”
女童的脸上这才生动了起来,笑着点点头后,才站起身来,转了一圈后,却是先去碰了下上头悬着的两个小灯笼。
这时候里面没有点火,没什么危险,李勇倒也不会阻止她。
倒是宋琦君本还有些担心,但见到李勇乐见其成的神色,又看他温和的目光扫过来,心里舒了口气,又觉得一甜。
虽不知她们何等何能,能得了李勇这样的在意,但于她而言,此生托付于李勇身上,也是不枉的。
毕竟哪里还能再找到待她们姊妹这么好的?婃
这好无端端、无情由,甚至让她细想都觉得有些害怕,害怕只是梦境,害怕突然失去。
眼见宋琦君的脸色沉静下来,眉头微锁着,似乎又在为着某事困扰,只是却不方便说出来与他听。
李勇倒是知道,宋琦君此刻怕是还在犹豫一事,那便是赵盼儿那边。
赵盼儿回了教坊那里,她们往后却要永久的离开教坊,与其恐怕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以前好歹还有她能照顾一下,现在她离开了,往后赵盼儿一个要如何在那教坊司中支撑下去?
而若是能够把赵盼儿一起带走……
但此事不是她能决定的,她也不好意思再向李勇求情。婃
赵盼儿和她们姊妹的情况其实也并不相同,宋家是乐户出身,赵盼儿却是犯官子女,被充入教坊司中,是有处罚性质的,哪怕是不考虑仇家的情况,就这一个标签,也是一般人不愿意招惹的麻烦。
当然,真要是人脉关系调停好,钱也给到位,欺上瞒下一番将她周转过来,过个几年自然而然就没人再记得这赵盼儿是谁了,到时候她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继续生活。
但李勇暂时没想在她身上花费那么大的力气,至少也得要在自己有更多自保之力的时候再上。
反正按照他现在查到的消息,看上赵盼儿的那人,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直接对其下手,还得再等个一两年。
原本以为对方是变态,没想到真是变态,居然是玩养成的。
这样一来,暂时倒也不需要为赵盼儿那边担心,而等到一年两年后,李勇这里变成什么样可就不好说了,反正那时候肯定就有能力去应付那边了。
“看完了?”婃
回过神,看到宋引章又回到位子上坐好,两眼还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李勇笑了笑,便随口开始糊弄小孩子了:“那我问你,刚刚可看到那灯笼上的图案中,有……”
小姑娘哪里会想到这些,下意识就想再往上头去看,李勇却虎着脸道:“这时可不能再看了,自己想!”
小引章便苦了脸,皱眉思索起来。
宋琦君在一旁看着,心里突然觉得,此时三人坐姿、气氛,颇有些像是一家三口,还有一种淡淡的温馨在这车厢里流淌,让她心动又沉醉。
谁想正这时,突然马车来了一个急刹,车厢里的几人霎那都要飞出去一样。
如不是李勇眼疾手快,一边一个搂在了怀里帮她们稳住身体,就算不飞出去,也是东倒西歪、磕头绊脚的结果。
跟着等马车停下来,车夫的呵斥声也传来:“找死啊!冲撞了我家贵人,你担待得起嘛?”婃
李勇微微皱眉,安抚好宋家姊妹,然后掀起帘子往外望了一眼,正欲问车夫是怎么回事,结果瞟见了马车前听着一个正在连连躬身致歉的女子,眉头不由一挑。
孙三娘?
第五百八十八章、孙三娘
车夫还待再训斥,肩头突然按上了一只手来,接着李勇钻出车厢跳下马车,看着对面的女人,面无表情道:“方才是你拦着我这马车?”禋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不小心了,还望您大人有大量……”
“抬起头来!”
孙三娘愣了一下,犹豫间还是慢慢抬起头。
跟着眼前却是一亮,多看了两眼后意识到什么,粉面便有微微晕红渐渐渲染开来,烧至耳根,却是见到一个翩翩贵公子站在身前,有些害羞了。
孙三娘是有点儿泼辣劲在身上的,只不过她知是非,也怕招惹麻烦,因方才的确是自己错了突然拦了别人的路,又担心这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马车里的人物怪罪、迁怒到自家,所以才一直低三下气。
李勇虽然一直练武,但过来后稍稍改变了些穿衣风格,如今更多了几分儒雅之气,一身白衣飘飘,倒像是书生剑客,仗剑天涯。
孙三娘虽不是见人就爱,但如此俊俏的公子哥当面,免不了就有些心动兼自惭形秽的感觉涌出来。禋
李勇这时却笑了笑,说道:“想来姑娘也不是成心的,否则方才真个撞上了,危险的还是你自个儿。不过姑娘这急匆匆都顾不上看路,却不知是要去哪儿?”
“啊?”孙三娘回过神来,心中突然暗叫不好,只顾着看人公子,倒是将自己男人那边忘了。
只是她情知还得将眼前之事处理完,听李勇那么说,似乎挺好说话,心里也骤然放松了一些,挠着头憨笑道:“是啊是啊,我这也是心里牵挂着事儿,忘了看路,倒是惊扰到了公子。不知公子……”
“我倒是没有大碍,”李勇回头看了眼车厢中,说道:“不过我这里边有两位小娘子,却是磕磕绊绊还受了惊……”
孙三娘闻言面色就是一苦,她倒是不觉得李勇是在讹人,就以人家的身家,她有什么值得人家讹的?
而她引以为傲的容貌,从方才对面的眼神中,也看不到丝毫侵略之色,她这“猪肉西施”,怕是远不能与那车厢里的小娘子比,想到这心里头莫名还有些失落。
“公子,不知我能做些什么?只要是能做到的,公子尽管吩咐。这原也是我的错……”孙三娘心中惭愧,也忙着解决这事儿,只求对方给个痛快。禋
“这样吧,我看你如今也有急事,可自行先去处理好了,等回头再到城东的李宅找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孙、孙三娘……”
“我可记着你的名字了,你也记着,我是城东李员外家的李勇,到时去那儿报上自己的名字,自然会有人带你。你可莫要想着跑了……”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听到城东李员外,这偌大名头孙三娘立时就知道了,哪里还敢想逃跑的事情。
何况她也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只是怕自己担不起。
同时心里也不禁好奇,既不是看上自己的颜色,也不可能是为了钱,那是要什么?
等孙三娘怀着满腹疑窦匆匆离去,李勇也回到车厢里,马车继续赶路,宋琦君却好奇道:“少爷,你要找那位姐姐做什么?”禋
她虽然没有看到外面的情形,但听李勇和孙三娘说着话,也听出来是个女人。
少女蕙质兰心,多少能感觉出李勇对其并无恶意。
而在她心中,这救苦救难菩萨一般的李公子,更不是那等贪恋美色之人,所以也不禁疑惑。
李勇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想搭救一个苦命人……”
宋琦君眨了眨眼,还是不解,李勇却也不多做解释。
说来,这孙三娘乃是屠户之女,这出身不算高,但以屠户在这年头的特性来看,她的家境应该是颇为殷实的。
这时代不少屠户甚至可以直接说是当地一霸,那被鲁大师直接打死的郑屠便是如此。禋
只是孙三娘眼光实在不好,找了个负心汉,名字甚至直接就叫傅新贵,“负心鬼”。
在傅新贵一贫如洗时,孙三娘算是下嫁,为此和家里闹翻了,之后她便靠着自己杀猪一点点攒够了两贯的本钱给傅新贵去做生意。
结果傅新贵转头将她忘了,竟然还去另找了一个寡妇陶氏,一纸休书就把她踹了。
生的儿子也让他们带走了,令孙三娘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
剧中的孙三娘三观还算正,就是人设前后矛盾,可能是编剧写着写着就走偏了。
当然这也不稀奇,就是作为男女主的赵盼儿和顾千帆都有崩人设的地方,这也是这剧惹来不少恶评的一个原因。
虽说孙三娘后来另外找到了一个归宿,但作为配角,多少给人一种乱点鸳鸯谱的感觉。禋
总之,这算个苦命的好女人。
不过这时候不知道她有没有成婚,若是按照年龄来计算的话,她这时候正是适嫁之时,甚至可能都算是“大姑娘”了,可能也是因为愁嫁,最后才找了那么一个四六不靠的货色。
……
孙三娘心事重重地来到傅家,这说是家,其实就是个茅草屋,风一吹、雨一下就不能住人的,每次还都是孙三娘帮着修葺好。
傅新贵倒是安之若素,这厮倒也有三分皮相,不然这一事无成的,也不能让孙三娘一直惦记着。
见孙三娘过来叫了一声,他笑着招呼她坐下,又帮她倒了杯沾着茶渣的水,问道:“怎么样,你爹那边,怎么说?”
孙三娘与这傅新贵原算是青梅竹马,甚至傅家一度发达,而两人先前便私定了终身。禋
哪想到傅新贵的父亲一朝送货被劫了,生意流产,债台高筑,母亲跟人跑了,兄长变卖了家财还完债,因身体不好急怒攻心,撑不住也先去了,最后只剩下他孤苦无依的一个人。
这惨也是真惨,尤其是傅新贵还没尝过什么贫苦滋味,巨大的落差让他整个人都颓唐了。
好在是这时候还有孙三娘能陪在他身边,也成为他唯一的依靠。
不过孙三娘的父亲孙屠户对于傅新贵一直不太看得上,原来孙家发达的时候,就嫌弃这小子油嘴滑舌、游手好闲的,整日不晓得做正经事。
等到孙家出了事,他也是不思进取,现在甚至吃起了孙三娘的软饭。
这种情况下对于他们两人的婚事,自然是不会同意。
哪怕孙三娘几次抗争都没个结果,这次甚至还说出了“你若要嫁去傅家,那老子便只当没你这个女儿,从此别再往来”的绝情话,这也是孙三娘走神赶路、差点撞上马车的一个原因。禋
而看到孙三娘沉默不应,又是这等面色,傅新贵哪里还不晓得什么意思,心里不禁恼恨起他那位未来岳父来。
不过看到孙三娘望过来,他又立刻堆上了一个勉强的笑容,说道:“不妨事,只要咱们夫妻同心,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呸,谁和你是夫妻了?”孙三娘轻啐了一口,面色微红。
傅新贵看得心头一热,伸手去抓住孙三娘一边柔荑,舔了舔嘴唇道:“不然,咱们先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再去你爹面前和他说清……”
“不可!”孙三娘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她如今也只给对方拉拉小手,就是想要将清白身子留待新婚之夜。
这若是在定下名分之前就先失了身,那不成了水性杨花的女子了?
傅新贵连哄了几句都没用,孙三娘拿定主意那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禋
他也只能无奈放弃,毕竟就算有心想要用强,那他也先得能够打得过孙三娘才行,心里莫名有些烦躁起来,只是在孙三娘面前也不好表现出来。
而孙三娘安抚了他一番,又偷偷给了他些钱,让他省着点儿用,近来生意不太好,她也攒不了几个钱。
然后在傅新贵欢喜地在那数钱时,孙三娘却又不禁想到了那位李公子,柳眉轻蹙略有愁意。
第五百八十九章、安排
城东李宅,李勇将宋家姊妹在厢房安顿好后,就被父亲李源叫去。犊
来到厅堂,见李源一边喝着茶,一边手指轻敲桌面沉思着什么,李勇上前问道:“父亲寻我过来有何事?”
李源瞥了他一眼,也不习惯兜圈子,直接问道:“那对姊妹既然已经脱去贱籍了,又被你带回了府上,你往后打算如何安排?”
李勇毫不犹豫道:“琦君今年不过十四,且她身子有些娇弱,我想等她再养养,到时再定个日子将她收入房中。”
他既然做到了这一步,哪里只可能只付出不求回报的。
只是要让对方全心全意地以身相许,而且似琦君这样的姑娘,出身命运太惨,他心里也自然有些怜惜,想让二人关系自然一些发展,然后水到渠成。
这就不需要跟李源说了,说了他也无法理解。
当然李勇说的这也不全是借口,别看宋琦君力气不小,能一直抱着那般重的琵琶,这却是练出来的习惯了,而其实,她身上还不少类似职业病的后遗症,还包括时不时的头疼。犊
只是先前在教坊那边,她一没钱二没人,就算知道病症,但也没那个时间能好好静养。
也好在是尚未病入膏肓,若是成了头风之类的顽疾,到时候就是养着也没多大用处了,最多就是延缓,没法根治。
而以李家的身家人脉,要找到好的大夫来帮她治病调养并不难。
不过李勇倒是也想到了,自己往后若是有机会,还得拓展一下医术方面的涉猎,所谓技多不压身嘛。
如今他身体精神上的硬件已经差不多了,剩下就是在各方面技能上的进一步拓展。
像是医术这个,到什么时候都是用得着的。
哪怕是学了现代医术,到了古代没有那些现代化的医学器材,无法完全施展,但也有许多可以参考的地方。犊
而且现代医学本也包含了一部分中医的知识,有了基础再回来学习想必也更容易。
中医一个很不好的地方就在于,与那些传统工艺一般,许多东西敝帚自珍,又是什么传男不传女,又是什么师徒单传不得外泄。
这不仅容易因各种缘故导致技艺失传,还因为闭门造车、不经交流,可能产生许多无法纠正的谬误。
代代相传之后,后人又不敢擅改前人经验,毕竟不是谁都能说出“祖宗不足法”来的,甚至还可能因此做出更偏移的阐释来,错谬更深。
这也是为何中医到后面,越发的没了原来的一些进取,逐渐的走入故步自封的死胡同里头。
中医本就是一个传统的经验医学,便是诸多先贤们有各自的著述,却也没有成体系,也就自然无法完成自我进化,连儒家都不如。
儒学虽然逐渐成为了阶级统治的工具,但好歹也是不断在更新发展,以更顺应时代的。犊
此时李源闻言倒是哼了一声道:“这便琦君叫上了……”
李勇笑了笑,没有丝毫处男的稚嫩羞涩,“反正迟早的事情,我也是先与父亲说一声,不过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李源没好气道:“是你媳妇儿又不是我的,我去看什么?”
之前他之所以反对李勇招纳教坊中的女子,是因为身份不相匹配,虽然只是个小妾,但毕竟是李勇第一次纳妾,而且李源是指望抱上孙子的,自然也是要一个清白身家的女子才行,不然传出去这面子上过不去。
当然如今既然已经脱了贱籍,成了平头百姓,就没有那么许多顾虑了。
然后他又跟李勇说了会儿镖局和县衙的事情,吴县尉已经回到县城,听说与俞知县见了一面,闹得不是很愉快。
李源皱眉忧心道:“如今外有水匪之患,这知县和县尉又闹将起来,且不说他们究竟谁与那些水贼有勾结,怕是那钱塘贼还没剿了,咱们县里先出了问题。”犊
虽然听了李勇的话,搞了那劳什子的镖局,但李源显然还是将剿匪的希望更多放在了吴县尉手下的那些衙役身上。
毕竟是去找了节度府那边的军爷们过来帮忙指导调教过的,怎么也比李勇和那两个教头师傅来得正经有用。
李勇也不与他争辩这个,事实也是现在镖局这边还什么东西都没有,光靠着嘴皮子想要说服别人,除了因为父子关系李源天然偏向于他,别的可都没那么容易。
而且还是要靠事实说话,不然讲得是天花乱坠,到时候去跟人家钱塘贼一碰就碎,那有什么意义?
李源也只是提点一下,他外面店铺的生意也很忙,没时间一直在府里照看着李勇。
而李勇也去了一趟镖局,看过了一番训练的情况后,心里却是想着接下来如何武装起他们。
历朝历代,于民间管束最严的,毫无疑问是甲胄,若只是单纯兵器,还不被放在心上,什么刀枪棍棒、斧钺刀叉,一些民间组织少不了这些。犊
但是一旦涉及到甲胄,那就危险了,因为这是这时候成建制的军队的一个标志。
“此事,怕还得去探听一下知县那边的态度。说不得,到时候还得去借……”
李勇建这个镖局是有持续发展的想法,可不想等到跟水贼火并一番后直接就折损了,所以有甲胄的防护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对付那些乌合之众的时候。
我打你你伤了,你打我我没事,这就是一个很大的优势。
那些水贼一直没有引起节度府的重视,也是因为他们没有披甲,相对来说威胁就没有那么大。
“两位教头师傅,这里暂时还是交与你们,希望等过段时日我再来时,他们便可用上了。”
两位教头欲言又止,想说李勇这样是不是太急,但他们拿钱办事,这时候也不好推拒,只能勉强答应下来。犊
李勇也没和他们详细解释什么,毕竟到时候去对付那些水贼还是得用计,不可能真指望这百十个镖师就能挑下来那肆虐了两年、让官差毫无办法的水匪。
能智取的事情,干嘛要想不开去硬碰硬呢?
等回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李源还没回来,李勇想了想,便让人去找宋琦君姐妹一起来吃饭。
席间关照了一下她们在此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宋琦君自然没什么要求。
还说道:“少爷,我们姊妹是过惯了苦日子的,没有那么挑剔。”
李勇却笑道:“以前苦惯了,那是没有条件,既然都来这儿了,和我还客气什么?”
宋琦君愣了一下,看着李勇突然伸手过来搭在自己的手背上,同时目光灼灼望着自己。犊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进了这李府,就如同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但她对此并没有反感,而且对于李勇突如其来的主动反倒有些欣喜。
可惜李勇很快又拿回手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淡定自若地对宋引章笑道:“你阿姊客气,你可不许跟我客气。”
小引章已经认定了李勇是个好人,在他面前也是童言无忌。
只是宋琦君幽怨地看着他,都没有注意妹妹和他说了些什么。
第五百九十章、李勇的底线
“引章已经睡了?”焨
夜已深,李勇看着宋琦君将妹妹哄睡后走出来,邀她到院子里走一走。
月下对影成双,宋琦君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李勇看不到她表情,但也猜到她在想些什么,对他来说这样的女孩子心思太好猜了,何况一切都还是他有意为之。
“琦君姑娘,可想过往后要做什么?”
宋琦君愣了一下,微微皱眉,她其实从白天得知了姊妹两个脱籍,之后又收拾好跟着李勇一起过来,一直到刚刚,都在一种茫然无定、患得患失的状态中。
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有空余心神去考虑其他。
而且……焨
她快速扫了一下旁边李勇的影子,没有直接看他人,心里起念后,便如长了杂草,然后一切也围绕着这个出发点。
所以现在想到自己要做什么,反而首先要顾虑到李勇的想法。
若是他有什么忌讳,她自然不能去做。
但她如今谋生的能力,也就只有这一手琵琶的技艺,那琵琶还是教坊司地,自然留在了那里。
既无琵琶,实际上也不好再去弹琵琶了,她还能做什么?
尽管自小长姊如母,宋琦君照顾着孩子、家里井井有条,但在谋生的手段上实在是有些匮乏。
如今好像才突然明白了,为何父母一直不曾提过脱籍之事,除了于他们而言不管是找人还是存钱都确实有难度,也是考虑到这之后无法生活了。焨
她之前还天真地想着可以去那些瓦市继续弹琵琶,但想来人家早就安排了人,她未必有优势。
现在想来,还真是多亏了李勇,他不仅是帮她们姊妹脱离了那旧日生活的深坑,而且也在帮她们准备后路。
显然他已经有了想法,不然也不会这样问她。
不知为何,宋琦君现在就是这样本能相信着,觉得李勇做的事情都是为自己好的。
“琦君但凭,少爷吩咐。”
李勇闻言便笑了起来,这其实就是他想要听到的回答。
“琦君,”他再次牵起少女一边柔荑,察觉到对方身体一抖,这应该不是畏惧,而是突然的害怕和激动,捏了捏手心安抚一下,等她诧异地看过来后,笑着说道:“记不记得我先前说过什么?”焨
宋琦君自是将两人相识以来他说过的话都记在心底,但不知道他问的是哪句。
“我说过,要你往后一辈子只为我弹奏。所以,琦君你可愿意?”
“少、少爷……”宋琦君支支吾吾,尽管这一刻可以说是她期待已久的,但她当真有些没准备好。
李勇便笑了笑,又将她另一只手抓在手心,掰正了她的身体后,柔声道:“琦君,我原不想要这么快与你说这些,但看你这患得患失的样子,若不先让你吃一颗定心丸,恐怕你会多想,自己折腾自己可就好事变成坏事了。”
接着,他说了下对她的安排,让她先养好身子,也可以再学些东西,比如如何管账,以后才能管家,他并不想只将她当做笼中的金丝雀来养着,虽说肯定不会随意让她再去抛头露面,但也绝对不会让她只养在深闺与世隔绝。
这一番话下来,把小姑娘登时感动得稀里哗啦。
自父母故去之后,她从来就没碰到过这样全心全意为自己考虑的人。焨
此刻莫说是要她的身子,李勇便是要她掏心掏肺她也没有二话。
“这是高兴的事儿,你怎么还哭了?”
李勇突然这么袒露心扉,甚至比自己期待的还要好,宋琦君心里感觉被击中了,久久没有缓过来,只知道一个劲地抽泣。
她是比较坚强乐观的性子,不然也不会圣母到要去帮别人,但对于别人对自己的好,却也更容易被触动。
李勇顺势将她拥入怀中,月下的人影这一刻融为了一体。
一边安抚着,李勇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宋琦君螓首微抬,闭着眼睛不自觉地就摆出了任凭采摘的姿态,让李勇好一顿笑话起来。
宋琦君又羞又恼,粉拳轻捶了李勇一下,竟显出了几分撒娇气来。焨
宋时与后来相比有个好的地方就是,对于女性的束缚不像后来那样。
只是宋琦君出身贱籍,对此多少还是会有些自卑和介意,在李勇面前也一直自觉高攀不上,不敢主动表露倾慕之意。
而到此时李勇袒露心事,解开了她心中的结,也让她开始一面对李勇更加顺从,一面却也找回了一些本性里的活泼。
李勇喜欢的便是这样,若真是守着陈腐规矩的“死物”,他反倒不太能看得上。
“少爷?这是什么东西……”
宋琦君眼睫毛扑闪扑闪着,突然往下掏了一把,随即心中一惊。
毕竟在教坊司那种地方,自己没有经历可也总听人说起过,只是一开始没往这个方面想。焨
随即面色羞红着,直接将粉面桃腮埋进了李勇的怀里,仿佛要掩耳盗铃的逃避。
李勇其实已经竭力控制了,毕竟宋琦君现在的年纪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小,他不想突破自己的底线。
尽管时代不同,完全可以“入乡随俗”,李勇的这点坚持看起来似乎也有些没必要,但既然给自己内心划了一道红线,还是得遵守到底。
所以他最后还是将宋琦君送回了屋里,路上少女没有再说什么,大概也是被吓到了,同时也在迟疑。
李勇趁着她表露出“任君采撷”的意思之前与她道别,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院子,倒好像身后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宋琦君望着呆愣片刻,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李勇为何要忍着,但她也能感受到李勇的尊重,许是要留待他纳了自己的时候,那样才显得正式。焨
尽管方才他要的话自己也不会拒绝,甚至想主动帮他分担,虽然她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该干啥。
可现在这样,让她心里更是感觉甜丝丝的。
而这边李勇跑出来之后,也是摸摸额头苦笑着自言自语道:“哎,好好地突然装起君子来了,以前又不是没干过那些糟烂事,早就是烂裤裆了,还搞什么原则?”
说是这么说,但他也知道人总归还是要有些底线。
就像他经过这么多女人,还有姊妹、母与女的“花样”,光源氏计划都好几次了,但基本都是放到成年之后才与她们有了更亲密的关系,这就是他的底线。
尤其是像他现在这样,能够穿越不同世界,可以选择肆无忌惮的活,但如果什么讲究都没了的话,最后慢慢变成什么样,他都不敢想了。
再说了,这样对女方也好,他的身体不能以常理来计,但女方的身体发育却还是正常的,哪怕在这时代,宋琦君这样的年纪都适嫁了,可实际上也还是处在发育中的。焨
只不过这时候的人均寿命本就不长,早点成婚也算是符合时代发展。
哎,难怪说曹丞相审美正常,古时候的人妻、少妇,不就正是二十出头刚刚好的年纪么?
第五百九十一章、好,我干
“姑娘,请先用茶。”銵
“哦,多、多谢。”
孙三娘进入李府后,便一直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一路来所见所闻,都有些刷新认知。
那盘梁画壁、假山水池,都是她见所未见。
而这里的丫鬟身上穿着的,竟也是绸衣锦缎,让荆钗布裙的女子自觉恍若衬托鲜艳的杂草,很是不自在。
往常虽自知卑微,然在市井间,周边诸般人与自己差若仿佛,她才是被反衬的那个。
如今却有了心理落差,微低着头竟有些不敢看人。銵
此时在厅堂中,一边张望着这里头的陈设,还有那摸起来十分光滑的梨木椅,一边拘谨地坐下来,然后喝了口侍女奉上的茶后,皱了皱眉,心想这一切都好,怎么茶这么苦。
还是说这些都只是看着好,也只能看看的花架子?
不等她深想,随着一阵脚步声临近,李勇带着两个随从走了过来,孙三娘下意识站起身来,手指攥着衣裙轻轻叫了一声:“李公子!”
李勇抬手虚按了一下,笑道:“不必紧张,我找你过来,可不是为了计较上回的事情。”
孙三娘自然不肯信,若不是为了上回的事情,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交情,好好将她叫过来做什么?
李勇这时却突然问了一句:“三娘这个年纪,应当已经有了婚配吧?”
“啊?”孙三娘愣了一下,这个问题让她措手不及,而本来就有着很多想法,这时候更是胡思乱想起来,一时倒忘了回答李勇的问题。銵
直到李勇耐着性子再问了一句,孙三娘回过神来,却对李勇露出了一丝警惕的神色来,说道:“三娘自是已有婚配,李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问了你便答,何须如此紧张?”
孙三娘咬了咬唇,心想能不紧张么。
虽说她打听了一下,这位李公子的名声在钱塘市井中还算可以,至少不像是别的纨绔们,斗鸡走狗,又以取弄人为乐。
也不像是那位知县千金,时常在县城里纵马驱驰,让贩夫走卒颇受惊扰。
不过这些人也没一个是真个接触过李勇的,便是那知县千金的事情,也有以讹传讹之嫌,说得谁知道能不能作准。
反正孙三娘对此是将信将疑,何况她上回还算是得罪了李勇,偏偏他还一副要折节交好的姿态,更让她心里没底,也就自然带上了一层戒备。銵
李勇见此有些无奈,但也能够理解。
说实话他对对方另眼相看更主要还是她也算是原剧中的一个主要角色,但她这么个屠户出身的女子,于他个人没什么帮助,也不在任务要求中。
所以对于李勇而言,属于可有可无的鸡肋。
本来还想着趁她和那傅新贵搅和在一起前解救一下,就牺牲一下自己的色相便宜她好了,但现在人家既然已经在一起了,这时候要是跟她说傅新贵的坏话,怕她也不会相信,说不定反倒对自己敬而远之了。
所以这事就暂且不急,先跟她打个底交好一下,方便之后继续往来就行了。
如果没有碰到也就罢了,既然碰到了,李勇没道理还眼睁睁看着她去投火坑,所以傅新贵那边得想办法搞他一下。
“三娘,我便这么称呼你吧。你父亲是孙屠户,我说的没错吧?”銵
“是……”孙三娘不知李勇说起这个做什么,但提到她父亲,她心情明显变得有些坏。
她名为三娘,自是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三,上面两个也都是姐姐。
这孙屠户连生三个女儿,当初在那一片还被引为笑谈,都说他根本没有生儿子的命。
孙屠户也不得不服,最后干脆就想着也不强求,就招个上门女婿好来继承家里的香火。
而且这孙三娘也算争气,和两位姐姐不同,她自小力气就大,都说她是男儿错生在了女儿身上,也是父亲最大的帮手,如今一个人都能做活。
所以孙屠户的想法还真不是没有可能,大不了往后女主外男主内。
可谁想到孙三娘偏偏就找上了傅新贵,这个他一直不怎么看得上的歹命鬼,而且傅新贵愿不愿意入赘不知道,孙三娘却一点儿也不愿意为他招女婿去继承那肉铺。銵
这可是将他气得够呛,为着傅新贵的事情,父女吵过不止一次,如今都不怎么说话了。
她现在只能算是在孙家的肉铺里工作,由母亲正常结算工钱。
李勇这时笑道:“我找你过来,却是想跟你谈一桩生意。我有一间镖局,那里正是稀罕肉食,需求量不小,往后便由你来供应如何?”
孙三娘奇怪道:“此事我也做不得主,公子为何不直接找上我……我爹?”
李勇却道:“这单生意,你若是不要,我也不会给孙家,自去找别家。这本就是因你才想起的事情……”
孙三娘大大咧咧,听李勇说是因她,只当是认可了她的品行操守,却也没有多想,急忙爽朗地笑道:“李公子!我这就回去和我爹说,他定然同意的。”
其实是因为她心底里想着,自己若是有这份功劳,回头跟爹说一声,许就能够让他答应下来自己跟傅新贵的婚事了。銵
要知道这不仅是一个大客户,而且还能与这李家搭上关系。
在这种事情上,女人的脑子转得可是飞快,一切都往有利于自己所思的方向去想。
而再看李勇,只觉得他分外可爱,说不得到时候他们成婚之日,还得邀请他一起过来。
孙三娘行事风风火火,说做就做,这眼看着就要起身告辞,却又被李勇叫住了。
“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孙三娘愣了一下,马上笑道:“但凭李公子吩咐!”
李勇不知道她心底想法,看她喜形于色不禁眉头一挑,问道:“我且问你,你可懂得烧饭?”銵
孙三娘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道:“老……小女子打小就开始给家里烧饭,手艺却不是吹,吃过的都说好。哦,还尤擅制作点心,就这个,可没有我做的好吃。”
看她手指着旁边桌上的绿豆糕快言快语,神色间还颇有些得意,李勇摇头笑笑,说道:“既如此,正好我那儿还缺一个厨娘,你可有意?”
“啊?”孙三娘犹豫了起来,却是有些意动。
其实,虽说她天生力大,仿佛就该是干这一行的,可她也晓得,外面叫她猪肉西施中不乏取笑之意,毕竟一个娘们儿来干这种体力活,总免不了遭人指指点点。
而傅新贵也一直不喜她去做这个,认为那不是妇人该干的事情。
只是两边暂时没有名分他不好约束她,而且还得靠她宰肉来赚钱呢。
如今有机会换个事情做,厨娘怎么着也要比屠娘看着体面些,还不用再回去看父亲的脸色了。銵
所虑者……
“放心,钱少不了你的,只会比你在那儿干的多。你若是做好了,还会更多。”
“好,我干!”
第五百九十二章、记着你今日的话
“三娘,给我来三斤肉。”驰
只是穿的宽松,就不怎么明显,也让他一直忽略了。
孙三娘这时正好抬起头来,察觉到他的眼神低头看了一眼,也意识到了什么,不禁羞嗔道:“李公子!”
李勇脸不红心不跳,缓缓移开视线,才问道:“你们这生意怎么样?”
孙三娘也不知该说什么,这本该是惹人生厌的行止,但对方偏偏做的如此自然,让她都怀疑不给对方看反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只能谈起了生意的话题,“最近却是不太好,大家都有些吃不起肉了。”
跟着反应过来,奇怪道:“李公子怎么来我这儿了?”
那日虽说在李府的时候就答应下来了,但她还得回来跟家里说一声,商量好了再过去。驰
孙屠户听说了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却是不信,尤其结合前因后果,只以为小女儿是在拿这件事情诓骗自己,就想让他同意她跟傅新贵的婚事。
不过正如孙三娘所说,近来肉铺的生意不太好,这突然有个大客户来,哪怕有所怀疑,孙屠户却也是要去验证一下的。
我吹了几句让傅新贵听得都没些受是了了,尤其奇怪我这推销似的语气,倒坏像李勇是顾客,你是砧板下的肉一样。
近来钱塘县中有发生什么小事,寥寥几件值得关注的事情,包括吴县尉与俞知县的冲突,如果都没汇报下去。
……
李勇笑了笑,说道:“你也有别的要求,他记着他今日的话不是了。”
虽说你与父亲闹得是愉慢,但那到底也是你家,李勇那说法倒坏像是你嫌弃自个儿家外一样。驰
连忙出口打断道:“席新信,可否借一步说话?”
在席新安排上,这县衙衙役中钱塘贼的内应一直处于监控中,自然也知道我们与水匪这边一直保持着联络。
孙屠户却是狐疑地在席新和席新信之间打量了一番,眼珠滴溜溜转了一上,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当即拍手笑道:“晓得了、晓得了,席新信,这是然此事往前你就交给八娘来负责。”
“你却没些忘了,那事儿让他回来口说有凭,还是得亲自来说一声。又怕我们上面人说是斯最,只坏自己亲自来一趟了。”
尽管我平日在那市井外是说欺负人,也当得起豪横七字,但面对着李勇那种贵人,那身量平白就矮了八分,腰背也是自觉地软了上去,微微躬着身搓手赔笑道:“孙三娘,是想你那男儿说的是真的。”
姑且是说镖局本身的用意,不是李家那个被劫的小户,一举一动斯最都会落入对方的耳目中。
平日外东家心善,给我们吃坏喝坏,顿顿肉食,斯最操练辛苦了些,可相比于以往生活,那点苦头算得了什么。驰
至于这种情况上如何全身而进,这就得看那些钱塘贼是是是真没这么弱的战力了,反正在李勇看来是可能。
是知是觉又过了大半月,镖局筹建早已完成,之前都是在操练镖师,而今日才算是正式落地,需要先打出名声来,故而李源干脆就将一批货交托到了自家镖局手下,而且特意安排要经过了被劫掠最频繁的地方、疑似这伙钱塘贼聚集点的路线。
他自然不敢直接到李家去找李勇面证,而是先去打探了一下那镖局的事儿,认为这事有谱,而且孙三娘无端端不可能想到这个事情,要不就是那傅新贵教她的,要么就是确有其事。
所以误会的反而是自己,还担心父亲说了太少是坏,却是知道人家压根就有那么想过,倒是自己自作少情了。
但李勇并是在乎那些,甚至是没意要让对方知晓。
“等那边谈妥了,他直接跟你过去。镖局这儿没住处给他安排着,也免得他那来回跑的耽搁时间是说,还白费力气。”
没想到那边还有决定上来,李勇却又找下门来。驰
席新坏笑道:“你误会什么?”
是仅是行动能力,还要看我们没有没脑子。
那自然是故意忘的,是然哪能那么自然地找下门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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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爷……”
李勇摆摆手,将之后跟傅新贵说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却又弱调了一事:“你是打听了八娘的名声,知道你信得过,所以才定上了他们那一家。”
而李家的那个镖局,如果也早被注意到了。
李勇愣了一上,点点头然前看了孙屠户一眼,对身前带来的镖局管事说道:“前边的事情,他和我详谈。”驰
回头看着席新,你突然郑重地福身行了一礼,
官兵、官差拿我们有办法,很少时候是抓是到我们,而是是打是过我们。
那种模糊的印象没时候会削减我们的畏惧,但肯定真碰下了,也没可能放小那种恐惧。
但是现在百十人聚在一起,也没了些抗衡的底气,尤其是许少人对于这些水贼只是没个比较模糊的概念,小部分人连人都有见过,不是听说势小难制。
李勇回头瞪了一直在身前哆嗦着的心砚一眼,那书童的胆量还是知没有没头皮屑重。
是啊,我没什么坏误会的?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席新信心外正因父亲是信自己觉得委屈呢,听李勇那么说,是禁笑了笑道:“却是劳烦孙三娘跑一趟……”驰
傅新贵在旁边目露感激,心想没孙三娘那句话,过前你就坏跟爹再说说了。
再加下本就与这些钱塘贼没着血海深仇,所欠缺的,是过是报仇的勇气与能力。
孙屠户正在前院宰猪,闻言收拾了一上跑出来看到李勇我们还是怔了一上,随即便没些拘禁起来。
那让你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是知为何,隐隐却没些失落。
席新有没拦着你,只听你说道:“孙三娘如此相帮,八娘铭记在心,若是往前孙三娘没什么差遣,但吩咐一声,八娘绝有七话。”
傅新贵那次倒有没同意,毕竟你原本不是想要借机摆脱家中的束缚,而且去了镖局这外住,到时候没空闲就不能直接去找席新信,是用再听着家外的念叨。
是过让我那个时候跑是是可能的,我也知道现在要是落单了更安全,还是如跟着小部队继续向后,说是得就吓住了这些水贼呢。驰
孙屠户一愣,傅新贵虽有说话,却悄悄白了席新一眼。
以往运货最少就配备着十几个人看护,还包括搬运的工人,那次一上出动那么少人,对面是管怎么样也得掂量一上,要真是有脑子直接来冲,李勇反倒该低兴。
被傅新贵扯着袖子拖到了一边,停上来前席新信才注意到,连忙放开脸色微红着解释道:“席新信莫要误会……”
那说明一是对方的情报并有怎么准,七斯最确实有什么脑子,这就坏对付很少了。
说着,你先是在围裙下擦了擦手,然前赶忙将李勇一行迎了退去,又喊了一声孙屠户。
李勇却摆了摆手,接着说道:“八娘往前要去你这儿当厨娘,他那地方哪外还供得上你?”
傅新贵张张嘴,却说是出个所以然来。驰
当然,也没越是未知越感到害怕的人。
“今日,是咱们镇南镖局首次护镖……”
而孙屠户很慢反应过来,也是知是脑补了什么,大鸡啄米般点着头哈哈小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你那男儿……”
那一次出来,不是一个双方相互试探的机会,对面想要知道我们那镖局的虚实,李勇也想看看我们的真本事。
“怕鸟甚,我们看到咱那么少人,未必还敢出来。”
第五百九十三章、实地考察
在钱塘县出来不远的这一段钱塘江支流水域,被本地人唤作“钱江”的小河深处一个水泊中,隔着高高的芦苇荡间,几个人遥遥望着那两艘大货船招摇过市。毚
其中一个招风耳、卧蚕眉的大汉瓮声瓮气道:“大哥,干嘛不让兄弟们上?他们这伙子如此声势浩大,那船上货物想必十分珍贵。抢了这一回,兄弟们今年的买家财可就都有了。”
被他唤作大哥的,却是一个阔颐重口、美髯须的中年,闻言只是摇了摇头,轻声斥责道:“住嘴!这镇南镖局的事情,广元传来的消息你又不是没看到,那李家小儿是个有几分本事的,不可小觑。”
后边大汉不服气道:“不过是个鸟毛还没长齐的娃娃,广元也不曾见过他上阵,只听市井的溜子们说他能打,可不定是什么花架式,咱们怕他作鸟甚?”
大哥淡淡道:“小心无大错!咱们在这钱塘江上厮混了这么些年,至如今的位置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这份小心谨慎,不与官府正面为敌。这百十人的护送队伍,与那官差也一般无二了,咱们何必在这时候去撄其锋芒?
“想必这也只是头一遭如此,本就是为了来仗声势,此时咱们避一避,且先让他们狂一阵,到后面有的是收拾他们的时候。”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叹了口气道:“何况如今那吴恒迟迟不来与咱们联系,还不晓得到底是什么状况,”
“大哥是怀疑,这李勇是那吴恒推出来的人?”另一边一个颧骨略高的汉子闻言,揣摩道:“如此说来,也不无道理。那韩达一死,吴恒怀疑到了咱们头上也不奇怪。毚
“只是他问都不来问一声,却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或是,早就有想法要卸磨杀驴了?”
“哼,这韩愣子死的当真不是时候,广元那小子也不看着点儿,如今倒让咱们给人背锅。”
大哥目光幽森道:“所以老子才说,近来让弟兄们小心着些,现在钱塘县里都把那韩达之死推到了咱们头上来,吴恒也是因此与咱们断了联络。
“若只是如此倒还罢了,至少他还没有将广元他们的身份揭露出来,想必他心里也是留有一条余地,并不十分确定就是咱们干的。可就怕这幕后之人再生事,若是不将他揪出来,我这心头始终难安。”
……
李勇收回了无人机来,心下也不禁有些诧异。
没想到这趟来虽然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水贼情报,但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毚
那韩达的死,出乎他意料却并非是这些钱塘贼的手笔。
那么究竟是谁?
一般情况下,就看谁能够在其死后获得最大的利益。
排除钱塘贼,与其关系最为密切、最有可能获得好处的,就是吴县尉了。
但那吴县尉李勇也以无人机跟过两日,以他与家人的关系,也不像是能够下出这等狠手的人。
何况他断了与水贼的联络之后,反倒像是卯着劲儿要跟他们干一架,也算是为小舅子报仇。
当然,或许也正如那位贼头说地,对此有所怀疑,所以并未将县衙内应的广元揭露出来。毚
但也有可能是引而不发,放长线钓大鱼。
这样一来,原先并不准备和吴县尉联系,甚至可能还得瞒着对方的李勇,倒是觉得或许也可以和对方找个机会联络一番。
毕竟多一份力量,那就多一份把握。
只不过现在还不能武断下定论,最好是能够先揪出来真正暗害了那韩达的人,再以此为凭去找吴恒,才能有一个平等谈话的契机。
当然除此之外,关于这些水贼的信息,还是多了不少了解的。
譬如说,这些人的样貌就都被记录下来了,这隐形无人机的黑科技,功能可是齐全得很,不仅能录音还能拍照、录像,不过是不方便拿出来。
而且这些人平日都窝在这水泽中,轻易不出来,即便是认得他们,也还是要在这里头才能将他们捉了,不可能搞出照片、画像来大张旗鼓的搜寻,那样没意义。毚
这次出行和预料的差不多顺利,沿路并没有受到什么骚扰。
钱塘江上当然不止那一伙钱塘贼,还有一些小股的势力分散各处,不过就连势头最大的都没有轻举妄动,看到这样声势浩大的行船,其他小贼自然更不敢过来冒犯,那是送菜。
顺顺利利到地方卸货拿钱,之后回程反倒容易些,为防万一绕路将钱先送回去就是了。
当然,往后也不可能次次都派出这么多人来,还得要视镖的大小、途径的危险程度而分论,不然的话他们的行镖生意也别想要壮大了。
而回程路上,李勇却并没有和大部队一起走,而是带着吉斯、图斯兄弟借小船先往周围实地考察了一圈。
毕竟光看地图,哪怕是沙盘,也没有实地看得来得精准,到时候若是要来剿匪,不仅是要确定进军路线,有备无患还得准备撤退路线才行。
此处的水文状况也需要特别了解,比如水深水浅、流速如何、有无潮汐,以及附近有没有暗礁,哪些地方适合藏人,以避免到时行进时遭遇水鬼突袭。毚
这也是李勇对此事如此重视,基本要求亲力亲为的原因,是因为他过往学到的许多知识,此时都能得到应用,而若是真能够借此机会融会贯通一番,他才能够迅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冷兵器时代将领。
像那种读了几卷兵书,就自以为能够纵横捭阖的键盘侠,比纸上谈兵的赵括还不如,起码人家好歹是生存在当世、确实知道一些实际情况的。
比方说,古代士兵的动员能力,很多人想得就会比较简单,而常常将这个忽略掉,以为人人都是有信仰有坚持的子弟兵。
事实上古代战争,除了被俘之后的杀降,很少有一战能够死掉数以万计兵丁的,哪怕是双方数十万大军的较量,也是得靠漫长的时间来堆积死亡数。
因为一次短兵相接,往往死到几百人,就会开始引发连锁反应,等到数以千计,如果是一方那就是溃败的开始,如果是双方,那多半就得要各自罢战、鸣金收兵,甚至得考虑坐下来和谈,因为接下去的损失双方都承受不起。
在农耕经济时代,人是最不值钱也最值钱的东西,真要是拼个两败俱伤,将青壮都干没了,那回头谁来种田、谁来建设?
后来苏联的崩塌,不就是在二战中死伤大量青壮而埋下的伏笔?毚
这一番忙活后,李勇回到岸上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也来不及再奔回去。
这时候不说走夜路的风险,那县城大门也已经关上了,虽说以他的身份,还是可以让通融一番的,但这种时候又不急着回去干什么,没必要随意动用这种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