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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极致风华     从三十而已开始的影视攻略txt下载     从三十而已开始的影视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九十四章、傅新贵入职

    一夜无事,第二天李勇带着两个黑塔护卫回到县里,也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倒是来到镇南镖局,这里显得热热闹闹。櫐

    李源和布行二掌柜正在招待着各家派来的人,他们家主没过来,只让人先过来打探一下消息,询问一下此次行商的情况。

    接下来大概就得商议着托付镖局来运送的事情了,不过李勇很清楚,这次大张旗鼓招摇过市,肯定也激怒了暗中的钱塘贼,这时候再打着镇南镖局的旗号过去押送货物,很可能会被逮着打脸。

    所以他让李源将这些请求先搁置着,等他先搞清楚吴县尉那边的事情再说。

    等送走了父亲,李勇回头看到在人群中的孙三娘,向她招了招手。

    从这次回来起,他就注意到孙三娘的视线辍在后边一直追着自己的移动。

    这种情况下要不就是对他动心了,要么就是有求于他。

    虽说从将孙三娘招来做厨娘后,这半月两人没少接触,毕竟镖局的发展他还是得看紧点儿,这可是未来要完成主线任务的“第一桶金”,由不得不重视。櫐

    但孙三娘如今已经认定了傅新贵,而那家伙目前也还没有暴露出有负于她的心思来,她自己不可能主动移情别恋。

    所以前者不可能,那就是后者了。

    随口问候了几句,看孙三娘忍了再忍,李勇不由笑道:“三娘若是有什么话尽管说,你如今好歹也是咱的人……”

    孙三娘闻言顿时啐了他一口,没好气道:“李公子就算看不上我,也没必要来占我这点便宜。”

    李勇一脸无辜道:“我哪里是占你便宜,难道说的还有错了。这镖局都是咱家的,你是镖局的人,换言之可不就是我的人?”

    孙三娘知道自己嘴笨,哪里争得过对面,也不在这上面纠缠,转而当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来。

    李勇听完却是思忖了一下,没想到孙三娘是眼见着这镖局看着红火、大有可为的样子,所以有心想要将傅新贵拉到这里来。櫐

    毕竟如今傅新贵没有去处,只能吃她的软饭,虽说孙三娘自己是不介意,因为她觉得男人是该做大事的,等自己筹好了本钱,能给傅新贵拿去做生意,他到时候一定能有出息。

    但有这么一个机会,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她问过了傅新贵,傅新贵自己也没意见。

    她还说道:“我家那口子虽文不成武不就,但是这算账可是一把好手,可巧咱们镖局不是还缺个记账的?”

    李勇心想,这记账的得是管家婆,可是自己留给宋琦君的位置,不过听到她这么说,又忍不住笑道:“你还没过门呢,这就开始叫上了?”

    孙三娘豪爽地笑道:“这不是迟早的事儿?”

    “可我倒是听说,孙屠户他们可是不认他。”櫐

    “他们不认,我自己认就是了,是我嫁人又不是他们嫁人。”

    李勇闻言暗自摇头,这孙三娘其实也是一个恋爱脑的,也不知道剧中她后面遭遇丈夫和孩子的双重背叛时,可曾想起过自己家人的劝阻。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还是不得父母之命祝福的婚姻,所以她往后不管成什么样,也都没脸回去见娘家人了。

    至于傅新贵的事情,他稍一思忖,便说道:“你让他先来试试,若看着行就走马上任吧。”

    “行!一定行的……”

    看着孙三娘欢欣地立刻就想要过去告诉傅新贵这个好消息,将其拉过来一起做事,李勇赶紧拉着她,让她先去烧饭,自己三人早饭还没吃呢。

    看着孙三娘离开的背影,李勇暗自摇头。櫐

    他之所以愿意接纳傅新贵,一是看在这傻女人的面子,二来嘛,本来想要炮制对方还有些麻烦,尤其是他现在重点还是在于剿匪还有县衙里的这些大事上,不想花太多心思在那等小人物头上。

    可这到了自己手下来了,那可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想要摆弄他就容易多了,甚至不需要花太多的心思,唯一需要考虑的不过是如何不让孙三娘看出来。

    当然以这女人的智商,要瞒着她做什么也不是特别具有挑战性的事情。

    尤其是孙三娘还想着让傅新贵去账房做事,却不知这是个多么高危的地方。

    李勇觉得,以那傅新贵的心性,甚至都不需要自己怎么去有意设计,只要让他看出有利可图,他的贪心就会直接将他的把柄送到自己手里来。

    到时候便是孙三娘也揪不出什么错处来,当然以她的性情,说不定还会帮傅新贵求情,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还是同时让孙三娘也知道、认清楚对方的真面目才行。櫐

    要做就一步做绝,李勇可没有那么多心思去跟这种小人物纠缠。

    ……

    孙三娘将傅新贵带过来的时候,李勇都没见他,让二掌柜帮忙考察一番,觉得能用就直接录用了。

    目前镖局账房里的确也需要人帮忙,因这么多人的消耗量本就很大,每天光光是饮食的支出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之所以这么容易招来这么多镖师,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条件足够好,吸引力够大,那么哪怕说清了要面对钱塘水贼,可能有生命之危,但为了钱还是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做这提着脑袋的事情,哪怕有些人和钱塘贼其实也没什么仇。

    而账房一则是要将每日消耗都记录下来,二则是分配每一笔支出如何使用。

    毕竟李家的钱也不都是大风刮来的,若是花钱大手大脚、毫无顾忌的话,那多丰厚的家产也都经不起败的。櫐

    其实本来还应该有一个进项的,毕竟这镖局是要做生意赚钱的,但因为目前还不算正式开张营业,没有新的业务,所以这收入也没法去计较。

    当然,账房中的油水肯定还是不缺的,去进货的时候跟人稍微打个招呼,占点便宜也是常有的事情,除非事事都亲力亲为,不然这种事情没法禁绝。

    李勇反正也不在意傅新贵是带着什么念头过来地,这厮注定只是一个炮灰龙套,没有威胁也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后面且看他自己的造化,若是安分守己,那少不得得用上点儿试探真心的伎俩,逼其与孙三娘断绝关系;但若是他自己不争气,先出了事,那倒也能省了李勇的功夫。

    接下来的几日,镇南镖局又恢复了一些平静,因为李勇的话,李源也没有轻易去接下别家的货,镖师们则还是继续训练。

    目前还是花架子,不经历血与火的磨砺,终归只是看着好。

    而李勇暗中却开始调查起韩达的案子来,实际上县衙那边也一直没有断掉对于这个命案的调查。櫐

第五百九十五章、命案真凶

    那宴宾楼的小二至今仍然被关在县衙大牢里,幸的是他的命暂时保住了,也是因为他很可能是韩达死前接触过的最后一个人,也确实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是凶手。槻

    不幸的是他可能真是无辜的,但俞知县为了有个交代、实在不行还可以扔出来甩锅,不可能将他放了。

    这个案子太敏感,处理不好的话,哪怕民间不懂,吴县尉那边也会有意见,这其实也是俞知县没有随意武断结案的原因。

    某种程度上来说,那小二没死,还真得感谢吴县尉。

    而且对于俞知县来说,如果能够查出暗害韩达的真正凶手,那也许能够成为他和吴县尉冰释的契机。

    毕竟虽然这事情不是他干的,吴恒应该也不会这么认为,但到底是在他举办的中秋宴会上出的事,他总要担着责任。

    当然,这是建立在俞知县并不知道此事内情的前提下,李勇知道那吴县尉确实与钱塘贼有联系,那他内心对于俞知县必然有所怀疑,所以才会立即敬而远之。

    如今他恐怕对谁都不信任,李勇要是就这么找上门去,多半也是要吃闭门羹的,除非揪着杀人真凶过去。槻

    而他现在通过县衙的押司口中,却得知了如今这桩命案的官方进度,还是卡在了那韩达过来赴宴的当口。

    原本县衙里是怀疑,韩达是在之前中的毒,但是根据仵作的验看,这毒素的积累时间并不长,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在近几日连续服用,直到终于到量了之后,正好在那个时候不知是否是受到了酒的刺激,于是一下暴毙了。

    所以排查了他死前一段时日的去向,以及接触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情。

    家里首先被排除,一则没有动机,二来在他家里也并未搜出什么证据来。

    而在他日常去的一些寻欢作乐之地,也并没有找出有用的线索,最后只剩下县衙中。

    但上下盘问过一遍,也查探过他日常的饮食,包括用的那些器具,却都不曾有什么发现。

    所以这案子便不上不下、陷入了难题中,让县衙众人也不知如何下手。槻

    其实在这个年代,破案率本身就很低,这种人命案子如果没能够在第一时间抓住嫌疑人,或者说对方留下足够明显的作案痕迹,又或者有着明确的作案动机指向,是很难破案的。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留下了很多的冤假错案,不过是官府为了自身私欲,而草菅人命、殴打逼供。

    就像这案子若非是韩达身份特殊也牵连甚广,俞知县都不需要这么苦恼,直接将所有事情推到目前的第一嫌疑人、那个宴宾楼小二身上就完事儿了。

    而李勇在翻查了卷宗之后,同样也无从着手。

    毕竟县衙里的那些人也不全是废柴,有不少吏员本就是破案老手,经验比他可丰富多了。

    若真是明显到从卷宗上就能够看出来的东西,还等得到他来发现?

    李勇也不过是做到心中有数后,准备随便挑一个地方来碰碰运气。槻

    “对了,这韩达,最近可做了什么恶事?”

    心砚去打探了消息,回来便笑道:“少爷,不问可不知道,这韩达和他手下那些衙役,在钱塘县市井间的名声早都臭了,先前他死了的时候,不少人私下都喊他死得好呢。”

    李勇打断道:“说正事!”

    “是,”心砚正了正脸色,说道:“这韩达仗着他那县尉姐夫,手下又有一干地痞无赖,将那贩夫走卒、行商酒家莫不搜刮了一层,大家对他是敢怒不敢言。所以真要从这里头挑出一桩来,还真不好说。”

    李勇摸着下巴,干脆凭直觉问道:“那有没有那种欺男霸女,惹得人痛恨他要死的事情?”

    老刑警都会有那种对于案子的敏锐直觉,这是因为他们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实际上说是直觉,倒不如说是见得多了,碰到类似的事情脑中自然就会给出反应。

    而李勇的直觉却又有得一说,正是因为如今他的精神力已经加成到了可以直接向着修仙迈进的地步,所以他现在对事情其实有一种玄之又玄的微妙反应,仿佛能够直接窥到其中的因果本质上。槻

    所以李勇在这毫无头绪的时候,自然选择相信并且顺着自己的直觉来办事。

    心砚沉吟了下,一拍脑袋说道:“啊,倒是有一个。不过您还真别说,咱们这旁人都觉得是恨到要死了,可人家可不这么想。”

    “哦,是怎么回事?”

    “是城西一个货郎,韩达看上了他闺女,直接将他闺女强了,而后那姑娘想不开自己投井了。那货郎生性懦弱,又被韩达找人威胁过,对此也不敢说什么,更不敢报官。

    “先前韩达手下的衙役也去找过他,在他家中未曾搜出什么来,打了他一顿,还将他腿打折了,他都没说半个不字。”

    李勇心头猛然一跳,突然刷地站起身来,却把身前书僮吓了一跳。

    “走,咱们就去找找这个货郎。”槻

    “少爷……”心砚惊讶,又暗自想一想,也没想明白那货郎有什么不对。

    但少爷怎么说,他照做就是了,不需要去深究。

    李勇也没有故意声张,反倒是在夜里才带着心砚偷摸找上门去。

    当货郎出来小心地打开门,露出一双警惕的瞳孔的瞬间,李勇莫名地就锁定了此人。

    而等对面用沙哑的声音问他们找谁时,李勇咧嘴一笑道:“小可来找金翠莲……”

    老货郎愣了一下,迟疑道:“你们是……”

    “我们是谁不重要,只是那金翠莲因受辱而死,也是个烈女子,我等崇敬她,想来为她上柱香。”槻

    其实来到这里,看到门梁上的白条和那在夜间颇显得阴森的白灯笼,也能看出来这家正在或者说刚出丧葬期。

    而显然,就是那金翠莲的葬礼。

    这货郎仅有一个孤女相依为命,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人世间最悲伤的事情莫过于此。

    虽然对于李勇他们的身份显然还有疑窦,甚至可以说,很确定自己女儿并不认识他们,但或许是李勇的话触动到了他,所以犹豫了一番后,他还是点了点头,让开身子将这主仆二人引进去。

    这小院里头只有一个破茅屋,里面被土墙稍微隔开两间,一间大概便是那金翠莲的卧房,另一间稍大的,既是客厅也是老货郎的住处,边上就是一张床,而这时中间还供着一个灵位,两边香烛点着,中间三炷香烧着,烟气缭绕间,将那简陋的木质排位烘托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小女已经下葬了,你们若要来拜,便只剩这灵位了。”

    老货郎说着,递过来几支香。槻

    李勇没有迟疑,心砚也是有样学样,两人就在那货郎的注视下鞠了一躬,然后交由货郎插上去。

    然后老货郎又请他们坐下来,再奉上了茶水,说道:“老头子这儿只有这等粗茶,倒是怠慢了两位贵客。”

第五百九十六章、内中隐情

    心砚压根没有多想,摆着手笑道:“没有怠慢没有怠慢,我也是穷苦出身,什么都能吃的。”隡

    说着还真就灌了一口,反倒是李勇看着手中的茶水,显得有些迟疑。

    老货郎还当他是嫌弃这招待不周,也能理解,毕竟李勇这身打扮看着就不普通,想也知道是那个大家的公子,嫌弃他这粗茶也是正常的。

    哪想到李勇笑了笑,却说了一句:“我自然不是嫌弃,是害怕。”

    “害怕?”

    这话不只是货郎,心砚也听得怔住了。

    李勇盯着那货郎,淡淡道:“我怕这茶中有毒,一不小心,就步了那韩班头的后尘。”

    心砚愣了一下,再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突然“呀”的一声吓得直接连杯子都扔到了地上。隡

    而老货郎这时候反倒平静下来,只是奇怪道:“这位公子说的什么,老头子有些耳背,怎么没听明白?”

    “若真是没听明白,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反应了。”李勇笑了笑,又看了眼旁边的灵位,摇头叹息道:“虽说我们此来是为找寻真凶,不过从心里来说,在下倒是十分佩服金老师傅。

    “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能够将县衙里的人都耍得团团转,竟无一人怀疑到你头上来,这本事可算是不小了。”

    老货郎只是沉默,没有再说话。

    这时候心砚就是再蠢也知道不对了,抠着喉咙想要将刚吞下去的茶水勾出来,却哪里能成。

    李勇瞥了他一眼,却是没好气道:“别在那丢人现眼了,我不过是诈他一句,这茶水中要是当真有毒,怎么人家都先喝了?”

    “对啊……”心砚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喜笑颜开,竟有一种绝处逢生的侥幸之感。隡

    再看对面那个糟老头子,只觉得他坏得很,虽然没下毒,但也让他出了这番洋相,平白让少爷看低取笑了。

    李勇摇摇头没有再去理会他,而是盯着对面一直保持沉默的货郎,淡淡道:“事已至此,你还要再狡辩么?”

    老货郎这时才长叹了口气,说道:“这位公子说得不错,既然被你们找到这儿来,老头子也没什么可说的。”

    其实李勇虽然之前已经确定,但如果对方非要不认,他也没办法。

    而且他也不信自己只是稍微诈一下对方就会中招,更大的可能是,他自己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也不想要再藏着了。

    再看着旁边的灵位,以及灵位前那块印记,似乎是在这儿停了几日才出殡,李勇猜想他可能是为了准备女儿的后事,所以一直迟迟没有付诸行动?

    如果自己不过来,说不定他之后要么就离开此地,要么就生无可恋地追随女儿而去,又或者干脆自己去县衙投案自首。隡

    那种可能性都有,全看对方怎么想。

    “既如此,在下却有些好奇,你是怎么下的毒?”这也是此案唯一的难点,如果知道了这点,官府的人可能早就找上门来了。

    “那韩达享乐成性,只要摸清了他的习性,从此着手就行了……”

    李勇心里一动,顿时升起一个想法,忙问道:“这么说起来,你暗中还去调查了一番?”

    “是,”货郎低眉顺目道:“调查过后,我发现这韩达有个习惯,乃是每回吃东西时,就喜欢舔手心……”

    “舔手心?”

    李勇闻言心里一动,冷笑道:“你不是想说,你将那毒下在了他手心上,等他舔手心时,自然将毒舔了进去吧?”隡

    那货郎既然已经吐露出来,自然也不在意说得明确一些,不过虽然人死了,他的恨意却显然未全部消解,脸色狰狞道:“若是这样,县衙那边的人早就发现我了。

    “我只知道他喜欢吃笋糕,便有意每次在他巡城的时候经过,等被他拦下来,再挑着早就备好的笋糕给他,且在那笋糕外过了一层粗纸,等要吃时便扯下来,就自然沾染到了手心里……”

    这其中当然有些详细没法尽述,但也大差不差了。

    李勇倒是没想到,这老货郎如此胆大心细,还专门根据韩达的习惯设计了一番。

    这恐怕不主要是因为他不想被人发现,而是如果不通过这种悄悄然的方式,那他根本不可能害得了韩达。

    毕竟那韩达自己也知道得罪了太多人,平常行事多有小心之处,若是不够隐蔽,让他自己发现了异常,最后的结果就是目的没达成反而先把自己赔了进去,如此自然是难以让人甘心。

    “你给他下的,是什么毒?”隡

    仵作那边也没有结果,不然的话好歹还能去溯及来源。

    货郎已经是哀莫大于心死,平静地指了一下窗外,说道:“就种在那角落里,这是老头子我以前上山采药的时候发现的,也说不清什么名字。原本只当花色鲜艳,想着翠莲会喜欢,便摘了些回来种着。

    “后来才发现有硕鼠偷食之后不多久便死了,这才觉得不对。原本倒是想要毁了,但没想到翠莲突然被那畜生凌辱……”

    虽然他说话的口气始终很平静,说到最后的时候面容还是略微抽搐了一下。

    原本他只一心报仇,想着一命换一命,但等到报完了仇,才觉得一阵空虚,毕竟就算杀了那韩达,又能换回来女儿的命么?

    而且只让韩达偿命,反倒觉得便宜了他,只是他也没本事,不然好歹得将其折磨一番,让他受了和女儿金翠莲一般的待遇不可。

    李勇和心砚闻言俱是默然,这货郎没什么大本事,甚至斗大的字都不识一个,但靠着一点经验与运气,居然让那么多人都将他忽略了。隡

    如果不是李勇突然找过来,这货郎恐怕一直不会暴露出来,也就能一直安生下去。

    甚至他若是心狠一些,过后找个机会直接远遁了,那就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李勇这时却又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若是在下猜得不错,便是我们这趟不过来,你也已经有了主意,是要自己去县衙自首认罪?”

    那老货郎突然跪下,涕泗纵横道:“这位公子,老汉自知难逃一死,还请公子将我直接带去见官,如此也能将那牢里的无辜换出来,洗脱他的冤屈。”

    看着对方眼中的血丝,李勇猜到他这段时日听说那小二的消息,心里应当也十分煎熬。

    而如今,既然女儿的后事都已经办好了,往后他对于这人世也没有别的牵挂了。

    李勇也没想过要包庇他,到底是杀人偿命,而且这事情也牵连了无辜进来,于情于理都必须要理清楚。隡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另有“作用”。

第五百九十七章、吴县尉

    “县尉,营外有人自称是城东李家的公子,前来求见。”廂

    “城东李家?”吴县尉放下兵书,捋了捋短须,抬手道:“且让他先进来……”

    过了会儿,李勇和战战兢兢的心砚一同走进来,望着对面端坐于上的钱塘县尉吴恒,先报上了姓名,然后立刻说道:“县尉,草民此来,是有关于那害了韩班头的凶手的线索想要呈报。”

    “哦?”吴恒淡淡道:“且说……”

    “在此之前,县尉可答应草民一事?”

    吴恒微微一挑眉,并不说话,眼神却很凌厉,仿佛在说就你也配与我谈条件?

    李勇却叹了口气,拱手道:“既然如此,那请恕后生先行告辞了……”

    吴恒也没想到李勇如此刚烈,竟是说走就走。廂

    而且他这是当真不怕得罪自己?

    虽说李家在钱塘根基颇深,但历来民不与官斗,何况他们家商贾出身,只是因为与各家、官府都交好,用银钱铺路,才没有让人对他们随便下手。

    但如果真是不顾一切要对他们下手,吴恒自信到时候能够将俞知县等人都拉到自己一边来,那时候区区李家都不值一提,何况这么一个毛头小子。

    但且不说那样他自己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他也不是韩达那般没脑子的,李勇只是小小拂了一下他的面子,还不到必须撕破脸皮的程度。

    不过吴恒虽未发话,但李勇二人刚要到门口,却有两个大汉拔刀威逼,显然是见他们不敬主将,心中不忿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李勇顿时回过头,望着吴恒笑道:“县尉这是何意,莫非想要强留我二人?”

    吴恒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却听李勇突然仰天大笑一声,说道:“原还有一桩大事想要与县尉商议,以拳草民报效朝廷之心,但看今日情形,我父对县尉的赞誉,不过是夸大其词。廂

    “县尉与县衙中那些吏员一般,都只尸位素餐,难怪这两年来,于那剿匪一事毫无寸进……”

    “好胆!”

    李勇说得这么来劲,所谓主辱臣死,那两个大汉自然要为主官张目,就要动手,却听吴恒怒喝一声:“退下!”

    二人不甘心的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按住刀退到一边去。

    吴县尉这时才对李勇说道:“年轻人,就是没有耐性。”

    李勇的话,也算是提醒了他,那李家虽然势力一般,但人脉不俗,他在这时候不好出事,所以对李勇也不可随意乱来,毕竟对方只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还算不上得罪了他。

    当然,他对于李勇说的那桩大事也有点兴趣。廂

    所以暂时压下了心中的不适,将李勇叫回来坐下后,沉声道:“且先说说,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也很简单,我只带那真凶来与吴县尉一见,只是为了证明草民所言非虚。到时候还得让他回到县衙去投案自首,杀人偿命,自有律法处置他,吴县尉不可对他动私刑。”

    就这?

    吴县尉当真是感到意外,看着李勇的神色间颇多莫名之处,倒没去计较怎么先前还只说是知道线索,现在就直接能把人抓过来了。

    当然,这事算不得什么大事,虽说若是让家中妻室知晓了,定会要求他严惩,但他本就不管本县刑名,若是非要自己做主,反倒平白得罪了知县和主簿。

    反正只要人被抓了,结局就已经注定,都不需要他有意去推动,他们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处置。

    这在吴恒看来甚至算不得什么条件,对于李勇也有了一个夸夸其谈的认识,觉得这小子怕是小题大做惯了,恐怕就是那所谓的大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廂

    “那你说的大事,又是何事?”

    “自然是,灭了那钱塘贼。”

    闻听此言,吴恒面色顿时更加古怪起来。

    李勇自然知道他为何会这样,虽说如今有了隔阂,但他暗中勾结了那钱塘贼,这事情一旦泄漏出来,他必然也是讨不了好的。

    所以除非与那边彻底撕破了脸皮,不然他怕是都不愿意去面对他们。

    不过在李勇看来,这根本无关紧要。

    吴恒毕竟是朝廷命官,官字两张口,只要他一心要对付那些钱塘贼,哪怕他们后面说了些什么,只要咬定了是攀诬,根本影响不到他。廂

    俞知县等人就是知道了,也会乐于在此事上装傻。

    而且从那些钱塘贼的口中也能知道,吴恒其实早就有心要踹开他们。

    不管是因为分赃不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一次韩达之死,只不过是一个契机,让他趁势要疏远他们。

    但他确实也担心这事情泄露出去不好,所以心里也很纠结,一直都下不了决心。

    此刻看着李勇,他犹如在看一个傻子,只是面色依旧平静,语气也很平淡道:“哦,那依你之见,我这无能县尉,如何才能剿灭那些钱塘贼?”

    “县尉可曾听说,我们李家有个镖局。”

    “嗯……”这倒还有所耳闻,毕竟他作为县尉,也是需要关注县中治安的。廂

    他一度还觉得这镖局是不利因素呢,但因为他们大多时间都待在镖局中,他现在也不想分心,所以一直没能动手。

    “上回草民执意让镖局护送我家货物招摇过市,想必已经激怒了那些暗中的钱塘贼。依照小子的愚见,这回不如来个引蛇出洞。县尉手下乃是我钱塘自己的强军,只因那些钱塘贼脚下生风,又在水泊之中难以寻觅,但真要碰上了,正面真刀真枪,他们必然是干不过官兵这边的。

    “如此,以我家那镖局在明,护镖经过,引诱他们出手,县尉便派人在暗中实行包抄,断其后路,之后嘛……”

    看着这小子一副自得的样子,吴恒却是拍了拍手笑道:“李员外倒当真是生了个好儿子,不过你如何断定,他们一定会被引诱过来,我手下这些人,又要如何在那钱江中藏身起来,不被发现?”

    李勇却突然回头示意了一下心砚,心砚一直很紧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兜里掏出了一副小地图递了上来。

    李勇直接走上前将这地图摊在了吴县尉面前的案几上,然后指着其中一个地方说道:“县尉请看此处,草民让人去查探过,这里、这里、还有那里,这三处都有遮掩,只要提前布好位置,那些钱塘贼临时过来的话,很难发现有人藏在其中。

    “当然,草民也怀疑这城里怕就有水贼的细作潜伏,故而县尉手下人马的动向,绝不能被发现,却也需在这营中留下些人做些伪装,假作人马还留在原地不曾动过,以迷惑其视听……”廂

第五百九十八章、秀色可餐

    “少爷,你说这县尉,当真会听咱们的?”讎

    李勇没好气道:“哪来的咱们,都是本少爷在说,本少爷在想主意,你除了会害怕,还会干嘛?”

    心砚讪讪笑道:“这不是少爷把一切都想好了,那还要小的做什么?”

    李勇摇摇头,懒得理会这没脸没皮的。

    他当然知道那吴县尉不是好相与的,甚至事后对方肯定会想办法杀人灭口,不管他知不知道钱塘贼与其的关系,单单就是李勇表现出来的这副机灵样子,就会让他有防备之心。

    为有备无患,当然就得要先下手为强。

    不过到那时候,局面可就不一定由得对方了。

    李勇不惮以最没下限的心思去揣测对方,所以自然也会未雨绸缪、做足准备。讎

    其实一开始他并没有打算要将吴县尉引进来的想法,但是在几番揣摩之后,觉得若是将希望都放在自家这个镖局上面,哪怕他还有其他的计划,终归还是太过冒险了。

    而如果能够将吴恒引进来,让他也出一份力,那风险能够降低,甚至计划还能在原先基础上改编。

    李勇原本只是想要将钱塘贼扫灭,在这过程中历练军马,但现在有了新的想法,何不两头通吃?

    等回到了府上,这一来一回却颇是耽搁时间,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李勇支开了心砚,来到宋家姊妹住的西厢客房,一眼就看到了在院中枯坐的宋琦君。

    “琦君可是在等我?”

    “啊?”宋琦君抬起头来,看到李勇的身影慢慢走来,眼神中立刻泛起惊喜之色,然后主动迎上来笑道:“少爷……”讎

    跟着又觉自己不够矜持,羞怯地止住了小碎步,只是李勇已经走过来,很自然地将她拥入怀中,还说了句:“我饭还没吃,忍不住先来看看你。”

    他并没用什么力,只是手刚抓上她的臂膀,就觉这柔弱无骨的身子一轻,顺势就靠在了李勇的怀里。

    过了会儿李勇突然说道:“看来这些日子给你食补还是有用的,这摸起来的感觉都不一样了,可见是长了肉。”

    宋琦君羞涩道:“少爷喜欢就好……”

    李勇失笑,自从表明心意之后,这妮子就像是被天上馅饼砸晕了一般,每次看到自己就先幸福的醉过去了大半,他说什么都只会附和了。

    不过李勇也不打算去纠正她,现在先养身体,之后再给她找点事情做,自信心慢慢就培养起来了,到时候自然就会有些转变。

    现在如果非得要给她掰回来,说不定反倒令她多心,以为李勇是又嫌弃她了。讎

    “唔……”

    宋琦君突然绷直了身体,却是李勇探头往下,找到了那湿润柔软的樱唇,一口轻咬下去,只觉满口瞬间仿佛被汁水溢满。

    这却不是第一次了,既然都摊牌了,李勇自然也不需要装什么正人君子,除了按着底线的最后一步,还得再等些时间再完成,别的就不需要那样拘束了。

    “呀!”

    旁边的声响一下子惊动了沉醉其中的二人,虽然李勇早察觉到有人接近,但也没想到是谁,这时一起转过头看过去,却见宋引章两只小手一边一个正好遮住了双眼,不过莫说这手能不能完全挡住,就那指缝漏得眼睛都露出来了,也知道跟没挡没什么两样。

    李勇暗自好笑,宋琦君却是又羞又恼,只是被李勇一番吸噬形神仿佛都被吸取了大半,想要再直起身子来都不能了,只能用言语张起长姊的威严,对小引章道:“不是让你快些去睡,怎么突然起来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女童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了一句,在宋琦君暴怒之前赶紧转身跑了。讎

    李勇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宋琦君原本怒目圆睁,但听到李勇的笑声,抬头媚眼如丝地扫了他一眼,也是微微一笑后嗔怪道:“你也要来取笑我……”

    李勇轻咳一声,正色道:“我倒以为你不必多想,引章年纪还小,就算看到了也不知道什么。”

    宋琦君幽幽道:“至少她知道,她的阿姊让人欺负了……”

    李勇忍俊不禁道:“若真是这样,我看她方才就该上来抱着我的大腿将我拉扯开了,又怎会在旁看着无动于衷?”

    宋琦君当然也知道这点,却还是故意轻哼道:“她如今和你怕是比跟我要更亲近些,便是当真看到你欺负我,也不会做什么,怕还要帮着你一起来欺负……”

    “琦君,你如今倒是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她如今本就是豆蔻之年,也就是个半大孩子,只是以前要自己讨生活,加上照顾妹妹,不得不做出一副成熟的样子。讎

    但是在这院子里吃穿不愁、又让李勇天天哄着,也开始学会了主动撒娇。

    此时宋琦君被他轻抚着脸颊,觉得痒痒的,但又莫名有些享受,遂仰着头闭着眼,就像是温顺的猫咪主动来蹭着主人的手心手背。

    李勇看着这一幕只觉心动不已,又不禁吻了上去。

    不过这次浅尝辄止,主要是他不好将自己的火气撩上来,到时候又没得灭火,最后头疼的还是自己。

    虽说若是他愿意的话,宋琦君应当也很乐意学习用其他方式来让他泻火,不过暂时还不急,这暧昧磨合期还没有享受完呢,李勇还是觉得这样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水到渠成更有意思。

    “也不知盼儿那边,现在如何了。”不过宋琦君不知不觉间,却又开始自寻烦恼了。

    李勇沉吟一下,便说道:“要不寻个时候,我带你去教坊司看看她?”讎

    若是这次剿匪的事情成功的话,到时候有机会倒是可以顺手将赵盼儿一起解救出来。

    当然,李勇其实也在让人一直暗中看顾着那边,免得中间再发生什么意外。

    虽说赵盼儿轻生过一次后,尝到了那种恐惧和痛苦,应该不会再来第二次,但如今没了宋琦君的帮忙和照顾,赵盼儿自己一个人在教坊中无所依从,谁知道会不会再次扛不住又跑去跳河呢。

    当然,目前看来她在那边待着还好,可能也是因为那人在暗中打过了招呼,所以教坊的嬷嬷对她还是有些照顾。

    如今给她安排到了账房去学习,倒是不用像是宋琦君她们这样,要给人表演去取悦于人,若不然以她那个性子,估计也不怎么能够忍得住,到时候再发生些什么事情就不太好说了。

    “少爷,琦君……”女孩说着说着,情难自已竟是主动踮起脚在李勇脸颊上印了一下。

    李勇呵呵一笑,眼看她竟是亲完就要跑,哪里肯让。讎

    “少爷,你该去用饭了……”

    宋琦君被李勇双臂有力箍住,那蓓蕾在李勇胸前绽开,竟也不可小觑,惹得他心痒痒,在她耳边吹了口气,突然说道:“不用食饭了,秀色可餐矣!”

第五百九十九章、知县千金

    翌日李勇没有急着出门,待在宋琦君这儿陪着姊妹二人。苈

    李父那一关都过了,宋琦君如今便是李勇的准妾室,自然也能享受有人侍奉的待遇。

    不过现在这小院里除了两个粗使婆子帮忙干些杂活,并没有旁的丫鬟下人,宋琦君并不习惯让别人伺候着姊妹,自己就能照顾自己两个。

    以前还要讨生活的时候,都能将小引章照料得好好地,如今都是空闲时间,更不在话下。

    不过李勇也看得出来,现在很多时候她还是显得孤寂了些,以前虽忙碌却也充实,还能有些小姐妹陪着说说话,不似如今反倒很多时候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了。

    引章虽是亲妹妹,但还太小,两人年纪差距也有点儿大。

    所以这正有空闲的时候,李勇就多陪陪她。

    .......苈

    许是因这事儿,让二人关系又更近了一些,也让女孩对他又添了一分痴缠,反倒对妹妹引章都生出了一丝怨念来。

    因这女童在旁边,她到底有些顾忌着,不敢和李勇太过腻乎,怕被看出来。

    引章年纪的确还小,什么都不懂,但小孩子心思敏感,却能察觉出两人间若有似无的不对劲的气氛,竟是硬生生挤到了两人中间坐下,又缠着李勇让他给自己讲故事。

    倒也不是有意要破坏姐姐的幸福,只是小孩子的占有欲作祟,而且她不做选择,她全都要。

    李勇看了宋琦君一眼,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宋琦君满脸羞意,但看着李勇安安分分坐在那里轻拍着妹妹的肩膀给她讲故事哄她,又觉得有几分温馨甜蜜在心间流淌着。

    恍惚间,倒好似成了一家。苈

    不过等过后李勇纳了她,他就是引章的姐夫了,说是一家人也不算错。

    但没等她开心太久,心砚就跑过来破坏了气氛。

    李勇皱眉看着他,却也知道心砚并非真的没眼色,何况提前说了,如果不是急事他不会过来找自己。

    “少爷,知县千金正在镖局那里闹事,快管不住了!”

    宋琦君闻言,顿时盯着李勇。

    “老爷去了哪里?”

    “老爷受陈员外相邀,去了陈家做客……”苈

    李勇回过头看着姊妹,叹了口气道:“你们自在这里耍着,我先去处理了那边的事情。也不用等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女孩眼中有些失望,难得李勇今日抽出空来相陪,她当然想和他多呆一会儿,哪怕有宋引章隔在中间。

    但她也晓得,这种时候不可能要求李勇留下来,还是去处理了正事要紧,便堆起笑容道:“少爷自去便是,奴这儿不打紧的。”

    李勇捏了捏她的手,又拍了拍引章的小脑袋,说道:“哥哥要去办事了,引章好好陪着你阿姊这里,乖乖听话,知道吗?”

    “嗯!”女童重重点头,显然李勇这托付重任的语气让她感觉到自己的重要性,也本能地升起一种使命感。

    然后李勇跟着心砚走出来,一边问道:“究竟怎么回事,那俞小姐怎么跑到镖局去了?”

    “这小的也不晓得……”苈

    “就没人拦着她?”

    心砚顿时苦着脸说道:“少爷,她到底是知县千金,谁敢阻拦她?”

    李勇瞪了他一眼,也只能说道:“好了,前边带路。”

    ……

    俞知县的千金名叫俞敏,李勇之前与其未曾有过交集,只远远看过,是个十五六岁、样貌秀丽表情活泼的女孩。

    若是不考虑她在钱塘县内的名声,还有她的身世背景,李勇倒不介意与她接触一下。

    中秋之夜那回,俞知县原本是打算设一个诗会,趁机招揽一个才子为婿,大概也是对这个活泼过了头的女儿感到头疼,所以想着找一个人回来,能够潜移默化地影响到她。苈

    结果被韩达的命案破坏了,之后也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

    现在俞知县和吴县尉的关系有些微妙,钱塘县明面上没什么变化,但有不少暗流涌动,也不适合再考虑这种事情,只能继续搁置了。

    而这俞敏闲暇时,喜欢打抱不平,按说这镇南镖局应该招惹不到对方头上去,尤其是自那次送镖后,这些天又安分下来,什么事都不做,就整日关起门来训练。

    大怂重文抑武,但就目前来说,还没有到后来那么严重的程度,民间的武馆都有不少,只是在江南这种地方,比较不受待见罢了。

    像是李勇放弃科举而习武,就让他在一众纨绔之间大大减分,明面上不说什么,暗地里估计都在嘲笑他,所以上回才会在嘴上硬要给他和这位知县千金拉郎配。

    等李勇带着心砚和两个黑塔护卫赶到地方的时候,却见镖局大门紧闭,等叫了门,进来却看到一众镖师正与一个女子在对峙。

    随着那边的呼唤,那女子也转过身来,看了这边一眼,马上视线就定在了李勇的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后,突然问道:“你就是那李君名?”苈

    却见这少女二八年华,一头如瀑乌发,难掩俏丽芳容。

    不说如何天香国色,但眉眼如翠、粉面桃腮,更有两三分英气的加成,却叫她别有一番特殊的魅力。

    而这副架势,却也让人难免想到,她此行的真正目的,莫非还是着落在了李勇的身上。

    李勇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上前几步拱手回礼,又不动声色问道:“未知小姐驾临,所为何来?”

    但俞敏根本不予应答,只提醒了一嘴“当心了”便突然冲着他疾奔而来。

    李勇稍一迟疑,但他身边两个护卫可不怠慢,同时踏前一步、两步将李勇护在身后,那吉斯更是怒吼一声,双手交叉向前顶住了俞敏这一条鞭腿。

    却见这黑塔纹丝不动,那边俞敏却受力倒飞出去,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轻快落地,后退两步方才稳住身形,随即目露警惕地瞪着吉斯。苈

    李勇忍不住赞了一声:“这身手倒是挺俊!”

    可惜,花花架子,没有力量和速度这些基础属性,便是打得再好看,也不过花拳绣腿,无用功。

    而这话在女子耳中,无疑是在嘲讽她,涨红着脸指着李勇道:“你有胆的,便不要躲在他们身后,和本小姐过两招。若你当真有些本事,本小姐倒也不计较你坏我名声之事。”

第六百章、再看一眼

    李勇不禁迷糊道:“我几时坏了你的名声?”蚭

    不过他心里面却猜到了,定是别的纨绔们乱传自己跟她相配的事情,不知怎么传到她耳朵里了。

    按照这女子平日的作风,会主观认定这都是李勇的问题也不奇怪。

    而且李勇根本不想解释,因为解释了显然对方也不会听,不会信。

    既如此,直接问她想要怎样就是了。

    “敢做不敢认?”

    “你说是那便是,你待怎样?”

    俞敏眉眼一蹙,怒道:“那就是找打!”蚭

    话音刚落,她再次冲过来,但看到吉斯和图斯一左一右还是护在李勇身前,到一半又硬生生止住,却是指着他们两个道:“我要找的是他,你们让开!”

    李勇暗自好笑,摇摇头道:“他们是我的护卫,职责便是护卫我的周全,你说让开就让开?你这蠢妇……”

    “啊!”俞敏更气了,跺跺脚还是冲了过来,但这次在图斯的格挡下还是无功而返。

    眼看着这两个大块头虽然身形看着笨重,但一身蛮力自己根本无法攻破,俞敏盯着李勇叫嚣道:“只会躲在后头说嘴,你不算男人!”

    吉斯道:“我家少爷比我二人只强不弱,你若是过不了我们这关,如何去找他?”

    他二人平常不说话,但不是不能说,只是带着口音,说话必须要慢才能让人听清。

    俞敏自不会信他们的话,便是周围的那些镖师闻言也是不信。蚭

    虽说他们都听说过一些李员外家的少爷“武痴”的名号,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少年,虽然身材高挑,身板看着却不算结实。

    要说比俞敏强他们信,但要说比这两个护卫还能打,他们哪里肯信。

    这还是不知道吉斯说的两人不是单打独斗,而是两兄弟联手。

    李勇这时候也只好拨开了两人,对俞敏抬了抬手道:“可别说我欺负女人,便让你一只手好了。不过你这平白无故打上门来找我,我不是非得要应战,还是来个彩头如何?”

    “你说!”俞敏眼前一亮,跃跃欲试。

    “若我输了,我便认了此事,往后见你都绕道走。若你输了,也不用别的,喊我一声爹即可。”

    “你……无耻!”这下又把她激怒了,一个箭步冲上来。蚭

    吉斯和图斯自然闪到两旁去,也完全不为李勇担心。

    李勇也果然背着一只手,老实说这样打不太习惯,如果真是和吉斯、图斯他们其中一个打,他得输。

    但面对的是俞敏,李勇干脆换了一套不要命的打法,先让她一拳打到,不疼不痒,却顺势将她手臂抓住,然后欺身向前,李勇肩部力量拱住腋下,而后直接将她撞飞出去。

    俞敏反应倒也算快,倒飞中手在地上撑了一下缓住身体,然后看到李勇两步上前来飞踹赶紧往左一避,然后盯着李勇的支撑脚一个扫堂腿过来。

    却不知这又是李勇故意露出的破绽,直接蹬腿轻跳起来,又顺势往下一倒,却是直接压在了这回来不及躲闪的俞敏身上。

    俞敏面色一变,却是既痛又羞,因为李勇的手在向上的过程中刮到了她胸前那二两肉,李勇没在意但于她而言却是一个极大的触动。

    长到这么大,这里还从没有让外人碰过。蚭

    只是不等她思考,李勇却是再次扼住了她的腋下,靠着腰腹力量起身片刻,瞬时将她翻了个身然后直接跨坐在了她的背上,反剪住她的双手,又用头顶住了她的脖子,凑上去低声笑道:“俞小姐,你师父是哪个,净教你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这一幕却是把周围一群人看得都是目瞪口呆,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之下,这姿势实在是不雅得紧。

    真是世风日下——

    再看一眼!

    当然此刻反应最大的还是俞敏自己,若非是长发掩住了大半的面容,也遮住了视线,看到周围那一双双探究的眼神,她怕是真要活不下去了。

    此时对李勇是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卑鄙、下流、无耻的混蛋!”

    李勇皱眉道:“且不论我是否无耻,你自己上门来自取其辱,难道还指望在下怜香惜玉?”蚭

    俞敏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实际上她现在最恨的反倒是自己。

    果然如李勇说地,她该去找她那些师父的麻烦,教的都是不实用的东西,还给了她错觉,让她以为自己真的很能打。

    有现在这个下场,就是因为对自己的认知不够清晰。

    当然,这一点儿也不妨碍她继续埋怨李勇。

    李勇知道跟女人没法讲太多道理,何况还是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女人。

    他也无意过多羞辱对方,毕竟是知县千金,真要是狠下心来,后面出了什么问题他也不好兜住。

    所以站起身来放开了对方,见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尘土,便说道:“事情已了,也是小可得罪了,方才的彩头便当是玩笑罢了,反正你也没应下不是?”蚭

    镖师们齐齐哀叹一声表示遗憾,被李勇回头瞪了一眼。

    哪知道俞敏抬起粉(地上的粉尘)扑扑的脸颊说道:“你的事情了了,我的事情可还没完。而且……”

    看她突然低下头去,李勇好奇道:“你还有什么事情?”

    “爹……”

    “啊?”

    李勇愣了一下,俞敏却以为他故意羞辱自己,恼怒道:“反正叫是叫了,你听不听见是你的事情……”

    “听见了,我等都听见了!”蚭

    李勇懒得理这些瞎起哄的,这时免不了重新审视一番对面的女子。

    他是当真没想到对方会认赌服输,关键是她之前其实也没有应下来,所以李勇才会顺势说一句算了。

    这时候再联想到之前听到这俞敏的故事,倒觉得这女子怕真是被有心人故意搅和坏了名头,其实喜欢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当然算不上坏,就是脑子不够聪明……

    而且她先前说到敢作敢当,如今也算是践行了自己的话,一点儿不双标,现在看着竟让人觉得有些可爱起来。

    实则这女子生得本就勾人,便是此时面上沾了些尘土,扑成黑粉了,也难掩丽色。

    而且方才李勇刮到她胸前,虽是极短的一瞬,但以他的敏锐,当然有所察觉。

    不得不说,虽然与那孙三娘看着还有些差距,但以她这个年纪来说,仍有进步的空间,将来若是还有圣手书生相助,未尝不可能超过。蚭

    俞敏羞恼道:“若单只为此事,我还不会上门来。只是见你这镖局藏污纳垢,实在不是个好地方。你也莫要以为你败了我,你便没有错。”

    李勇淡淡道:“讲话要有证据,你既然说我这镖局藏污纳垢,倒不知怎么个藏污纳垢法?”

    “哼!”俞敏目光如电,飞快锁定了镖师中的一员,指着其说道:“像这样的人,你都往镖局里招,还敢说不是藏污纳垢?”

    李勇回头望去,却见那男子在俞敏的指控下脸色一变,见李勇看过去,又慌忙辩解道:“李少,小人不晓得她在说什么!”

    俞敏却道:“你不晓得?你先前是如何抛弃妻女,如今以为跑到了这镇南镖局,有他们李家庇护,就万事大吉了?”

第六百零一章、言之不预

    镇南镖局当初招人的时候,除了与水贼有冤仇、年纪适中体格不错能吃得了苦外,并没有其他品格方面的要求,当然也不可能一个个去审查过往经历,所以混进来些有黑历史的也不足为奇。捸

    这年头不管是说为了生计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出卖自尊和良心的事情不要太多,也不可能一一去计较,只要来到镖局之后能安分得下来,就当是另焕新生了。

    而且如今既然在这镖局里,那该怎么处置手底下的人,是他们镖局自己的事情,容不得外人来插手。

    李勇同样也不可能因为俞敏这随口一说,就直接个人判死刑。

    此时见俞敏越说越是激动,就皱眉打断道:“俞小姐,口说无凭。不过你说的事情我会记在心上,过后会派人去查明真相,到时候自有定夺,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插手我这镖局的神情。”

    俞敏转过头瞪了他一眼,怒哼道:“我看你就是意图包庇,与他不过一丘之貉。”

    “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李勇看她恼怒之下又要有动作,顿时冷笑道:“你若是觉得方才咱们肌肤相亲还不够,上赶着要来送,本少爷倒也来者不拒。不过提前声明,若要我负责,那却是万万不能。官司打到俞知县那里,那也是你先动的手。”

    俞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骂道:“你好不要脸!”捸

    什么叫做她先动的手?

    是,她是上门来挑衅,但落败也就落败了,对方过后的调戏行为难道不是他自己的问题?

    李勇淡淡道:“看来俞姑娘是输不起了,那倒也无妨,等过会儿我便让人去外头说一声,就说俞姑娘上门来认父。看你是要选哪个?”

    “我哪个也不选!”

    “可你挡不住咱们的嘴,你不选,我就不好管着他们,到时候他们出去怎么说,可就不好说了。”

    “你!”

    “哈哈哈哈……”旁观的众镖师们一哄而笑,感觉这二人拌嘴实在是有趣,竟还真有点儿天生一对的味道。捸

    俞敏扫了一眼众镖师,怒道:“笑什么笑,你们和这厮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俞小姐,话却不是这么说。莫说现在还没弄清楚,就算他真是你说的那样的人,干我们何事?”

    “对啊,我们来镖局之前,也未见得相互都认识,哪里晓得过去是什么样的人?”

    “你管得了我们的眼睛,你还管得了我们的嘴?”

    “……”

    这一张张嘴说起来,俞敏自然是顶不住,最后瞪了李勇一眼,竟是转过身要走,只是到半路又回头道:“李君名,你且记住你说过的话。我会再过来看,到时候若是你没有处置,那本小姐说不得不要帮你处置了。

    “至于你在外头坏我名声的事情,我也说到做到,既然输了便就认了。你这等人,本小姐实在看不上!”捸

    还挺傲娇?

    李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暗道俺也没看上你呀。

    回头再望着一众镖师,直接点了点方才那人的名字,又对其他人道:“你们继续训练……”

    等提着这忐忑不安的汉子进了屋里,还没等李勇说话,对方便先跪在地上说道:“少东家,小人、小人知错了,但此事小人也有话要说……”

    他一番说辞,李勇算是明白过来。

    抛弃妻女没说错,不过那孩子却不是他的。

    但问题在于,此事他事前也知晓,结果后面突然又后悔了,就不管人家了。捸

    这是宋不是明清,带着子女改嫁并不罕见,只要双方都有意,民间舆论也不会说什么。

    等于是说,他连迫于世情无奈的借口都找不着,就是觉得那俩是累赘,加上又不是自己的孩子,而那女人一年多也没有生出孩子来,他也不会认为是自己有问题,只觉得是对方不愿给他生。

    以此来弃了对方,看似说得过去,但也不过就是诡辩罢了。

    虽说从法理上来讲,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道德上显然是说不过去的。

    而在这个人治的社会里,道德有时候才是真正衡量一个人的标杆,他相比于那孤寡母女是强势的,所以对面拿他无可奈何,但在知县千金的面前,他又成了弱势群体。

    现在就看李勇这边愿不愿意保他,不说是为了他去得罪知县千金,而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理应要保住他才是。

    李勇望着他,冷声道:“这么说来,这还不算是你的过错了?”捸

    “少爷,此事小人的确是有错,也愿意奉上赔偿,只求少爷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李勇揣摩片刻,抬抬下巴道:“你先起来吧!”

    “是……”那人站起身来,心里似乎松了口气,却又听李勇说道:“虽说这俱是前尘往事,这镖局也不管私人生活,按说也不该以此来罚你。不过你到底是有过失,还招惹了这样的麻烦来,我家这镖局怕是容不下你。”

    对面一听顿时急了,“少爷,这都是我的私事,便是那知县千金,她也不能以此来裹挟我。”

    说是这么说,没有李勇帮忙,他出去被俞敏逮到,肯定讨不了好的。

    这年头谁的拳头大是硬道理,而他的拳头再大,能大过官府?

    李勇冷笑道:“你以为我是因为惧怕那知县千金才要逐了你?”捸

    那人一脸悲愤,难道不是?

    “没错,就是如此。”李勇突然表情一收,淡淡道:“你既然知道,还有什么好说。得罪了知县千金,你留在这镖局里反倒没好过,还要连累大家。若是好聚好散,我倒还能给你足够的遣散费。往后你拿着这钱去做个小生意,不也能逍遥自在?”

    话说得好听,他却哪里敢想这些。

    其实当初加入镖局,也未尝没有找个靠山好避开麻烦的想法,也是让俞敏那边纠缠得翻了,又惹不起只能躲了,哪想到对方还真找上门来,而李勇的选择也是让他失望。

    但李勇也是看出他的心思,自然不可能帮他。

    若说是为了面子之类地,这种虚名对他影响不大,对镇南镖局影响也不大。

    反倒是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肃清一下镖局的风气。捸

    因为他搞这个镖局的目的,是奔着练兵去的,那对于“军纪”就得有要求,只是之前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他也不可能无故起事。

    现在正好出了事,就可以对着这些镖师重申一下自己的要求了。

    “你们有谁想要和他换?”

    “……”

    “其实我不在意你们过往有何事,只要你们不像那蠢货,收拾不好反倒让人找上门来。人生行事,不管好事坏事,最重要的是敢作敢当。这也是我们镇南镖局最大的规矩!

    “勿谓言之不预……”

第六百零二章、得寸进尺,取死之道

    “李公子……”

    李勇正要离开镖局,见孙三娘突然找过来,奇怪道:“你又有何事?”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女人现在在镖局里做着厨娘,平日也没什么需求了,又因为傅新贵也在镖局,为了避嫌,没事她肯定不会主动跑来找李勇。

    要不然被看到的话,就算傅新贵自己不觉得什么,难免旁边的人嘴碎,扯出些什么文章来,没有的事情也能搞得煞有介事,最后谣言起哄,就很容易影响到二人之间的关系。

    孙三娘表情为难道:“李公子,是新贵他,他想要做镖师?”

    说着,她也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再求李勇帮忙,这是蹬鼻子上脸了。

    李勇随口道:“账房做得好好的,怎么又想到去做镖师了?”

    孙三娘感觉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说了:“是新贵他看那些镖师们的待遇个个都要比他好,吃好穿好平日间只要练练列阵,还能有一大笔钱,所以……”

    李勇挑了挑眉,也是有些不知怎么评价了。

    这怕不是这次同意了之后,过段时间又跑来说觉得做账房还是要比做劳什子镖师更轻松,只要坐在屋子里算算账就行,又要给换回来了?

    当这儿是他自己家呢?

    当然,傅新贵那厮本就是个安分不下的性子,而李勇觉得他如今会这样一个根本的原因怕还是,账房那边如今没有进项,只出不进的话,他实在是不好下手。

    须知道账房的各种支出明细,他是很难动手脚的,因为李家的生意涵盖齐全,大部分自己都能搞定了。

    有各个铺面的掌柜看着,他要是跟他们勾结,不知什么时候爆雷就让李家这个东家知道了。

    人家左手倒右手的东西,你个小小账房还想搞事情,不想活了?

    而有别的商户像是提供肉食的孙屠户这种,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私下去接触。

    所以这下就把主意打到了镖师身上,目前来看,除了日常的训练,确实可以说是待遇好也比较轻松,不过这些人能完成的训练量,他未必能做得到。

    眼看李勇陷入沉默,孙三娘顿时又解释道:“其实先前我也说过了他,但这次看你们这不是少了个镖师嘛,所以就、就过来问问——只是问问而已。若是李公子不同意,也没什么的,本就是他的不对。

    “而且托了李公子的福,我们已是占了太多的便宜,往后都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报答您了……”

    这话李勇倒是信的,孙三娘的为人不错,虽说因为傅新贵的关系跟他避讳着见面,却经常私下做些点心让人帮忙带给他。

    相比于烧饭的厨艺,孙三娘的点心做得才真是一绝,她先前去李家看到那糕点的时候说的话,还真不算是自夸。

    而这一点心意,也能说明她的感恩之心。

    东西虽小,心意无价。

    于是李勇想了想,便点点头道:“你先叫他过来,我问他一些话,若能答得上来,此事也不是不可以。”

    看着孙三娘松了口气,却又带着些沉甸甸的亏欠感一颤一颤地走下去,李勇眼神一闪,露出了一丝冷芒。

    有的人总想着要占便宜,却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够不够格。

    当然,像这种人直接否决了倒也便宜他了,还是先高高架起来,再来个上屋抽梯,就让他自取灭亡好了。

    其实若非是中间夹杂着一个孙三娘,要对付那么个小瘪三,李勇也无需这么麻烦。

    毕竟想要让她也对自己忠贞,那就不好首先破坏她这忠贞的好品质。

    所以只能是让傅新贵这边自己先出问题,让她及时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对他失望之后,才好转投自己的怀抱。

    现在傅新贵那边让她求自己越多,欠自己的人情越多,同时她对傅新贵的不满也会一层一层积累下来。

    从剧中孙三娘的性情来看,她虽然有时候会死脑筋,不然也不会一度被傅新贵拿捏得死死的,但她该放弃的时候也能放弃,只要没有孩子,单单是一个男人没那么容易牵绊住她。

    ……

    安排好傅新贵的事情,李勇回到家又被父亲李源叫了过去。

    他要问的自然还是他这边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剿匪计划,当然是希望李勇这边尽快成功,毕竟镖局这边现在是纯纯的消耗,只出不进,这样钱一直烧下去,就算他能负担得起——毕竟严格说起来,养这百十来人一个月,还不定有给知县送一回礼花费得多。

    但那边知道结交有效果,这边却不好说能不能看见成效。

    养一群人在这边吃干饭,心里总归也会有些不太爽利。

    再想到过后有可能啥成果也没有,那心里就更不自在了。

    这都是他的钱,他的钱啊。

    李勇也不好跟他说一个准数,因为还得看吴县尉那边的准备。

    要知道他这边几百衙役,虽然专门拉出来训练,但武器装备却还是不足,甚至需要找节度府去租借。

    大怂朝廷在自我阉割方面是真的很有一套,众所周知的重文抑武、调兵统兵相分离,形成了冗兵冗员,又造成了积贫积弱。

    而对于军械的管制也很严苛,就算是钱塘这样的大县,也没有足够的武器配置,尤其是在甲胃方面,而这是会直接影响到作战效果的。

    李勇先前想要自己上的时候,就要自己想办法,但现在把吴县尉拖进来,那这事情自然就交给他来解决了。

    相比于自身,吴县尉在节度府原本就有熟人,而且打过不少交道,帮他训练衙役的还正是节度府的教头呢。

    对比于镇南镖局这边已经退休的教头,这些在役的好歹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这……我儿不如在出征前,先纳了那宋氏如何?”

    李勇一听就明白了李源话里隐含的意思,这是担心他这次去剿匪,一个不好发生意外,如果先纳了妾,然后留下子嗣,那起码家里香火还有个传承。

    毕竟他们家是三代单传到这里,若是李勇出了什么岔子,那他宁愿不去剿什么匪。

    不过不说李勇现在还没想好碰宋琦君,就算碰了她,也没打算这么快就让她怀孩子。

    真要说,现在最适合的反倒是那孙三娘……

    “父亲这话说得,怎么听着倒像是在咒我?”

    “这哪是在咒你,那是有备无患、未雨绸缪、以防万一……”

    “行了行了!爹,你便相信孩儿的本事吧,等着好消息就是了。往后孩儿定会让您颐养天年,再生十七八个孩子给您养老送终的。”

    “呸,老子还没要死呢。”

    “……”

    果然,人特么都是双标的。

第六百零三章、开始行动

    时令已是入秋,天气渐渐转凉,江边的气温在晨、晚两个时段降得很低,而天色灰蒙蒙的时候,在温差作用下形成的雾气朦朦胧罩在了江面上,使得人的视线在这时候颇为受阻。蕒

    但就是在这时候,镇南镖局时隔半多月后再次启程送镖,这次却不单是李家自己的货,还包括其他各家。

    或许是上回李家大摇大摆经过,让那些钱塘贼心里面窝火,那怒气便发泄在了随后走货的几家身上,结果让他们大为郁闷,心里面对于李家又有些埋怨,又不得不找过来寻求合作。

    所以这次镇南镖局再次浩浩荡荡开拔,但却分成了几艘中等的货船,等过了这“钱江”河道后还会分开送到不同的地方去。

    而李勇选择在这时候行动,当然也是因为吴县尉那边终于传来消息,他从宁海节度府借来了几十副军甲,并几副连弩,武装到位随时都可以配合这边行动。

    这样装备之下,那些衙役的实力顿时大增,除了会威胁到钱塘贼,实际上对于李勇这边也有威胁。

    如果吴县尉想的是在结束之后两头通吃——或者不用怀疑,他大概率就是这么想的,李勇此行也是要冒极大的风险。

    一个不好就是家破人亡的结果,因为这么多货要是丢了的话,李家也会受到牵连,李源也未必能够挺得过去,更不用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蕒

    所以此时李源也是特意跑过来送行,此刻过来抓住李勇的手,郑重嘱咐道:“我儿,你可记着,万事千万不要冲在最前头。此行不论成功与否,都要保命要紧。便是让那些钱塘贼逮住了,你也莫要惹怒他们,静待为父去赎身……”

    李勇哭笑不得道:“别人来践行都是祝贺之词,怎么到您这里全是反着来的?”

    虽说是托付了他们这镖局,但其他家也不可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他们身上。

    他们首先还是希望能够顺顺利利送到货,实在不行才会去考虑向李家索赔的问题。

    所以几艘船的货物同时都有各家自己安排的人看守着,而像是那秦家的人,更是派了一个名叫秦用的三代子孙,比李勇年纪还小些,但听说已经出任了家里米铺的掌柜。

    李勇其实也不晓得这几家是真的对他们的信心有这么足,还是有别的什么心思。

    如果说货还好说,但这人命没了,赔钱都无用了。蕒

    最后也只能归结为,商贾的天性使然,为利益周全自然就敢行险。

    而听到李勇的话,李源瞪起眼来,又露出一丝匪气,哼道:“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危,你小子胆大包天,若不再三嘱咐,怕你记不得。咱们家三代单传到你这儿可不能断了……”

    李勇翻了个白眼,赶忙上船准备出征。

    其实说起来,他们镖局这些平日里都是在陆地上练的,于水战并没有什么建树。

    但以他对那些钱塘贼的了解,他们的水战其实也就一般,拦路截道也就那么几种手段,若是小一点的船直接以渔网抄截然后众人一起登船挟制;若是大船,那就派出水鬼要挟,若不听便凿空沉船。

    他们的最大优势,是在于自己对于那水泊附近地形的熟悉,可以利用起一些暗礁,逼迫货船搁浅,又能借助芦苇、岩石掩藏行迹。

    但李勇在一番研究后,也确定了一趟最好的行船路线,既能确保自己始终在对方的视野中,又能保证自己这一方的主动性,反过来让对面落入自己布置的陷阱区域。蕒

    当然,吴县尉那边的配合至关重要。

    如同早先定下的那样,李勇与他的联系并不为外人所知,这次他们出动也是要刻意隐瞒动向,故而吴恒在营中做了许多遮掩的手脚,却提前一步带着人马离开,到了李勇安排好的预定地点做好埋伏。

    这样的天时,却不正是最合适的时候?

    而李勇这边也做了另外的安排,他这时表面上让心砚和吉斯、图斯兄弟两个留在了船上,实则却是在关键时刻自己偷偷跑了,然后让一个身形与自己仿佛的下人换上他的衣服套上斗篷伪装上船,自己实际上却是留在了原地。

    然后不等这边开拔,自己却往另一处过去。

    不多会儿,就从安排好接应的人手中牵过一匹马,驱驰回县城外边,先一步在旁边的树林中潜伏起来,旁边就是设置好的陷阱。

    这当然也是摸清了对方的路线后定下来的,可能也是因为这里足够隐秘,他们从未被发现过,所以也没想过换路的事情。蕒

    其实这也很正常,这些钱塘贼本身也没多么高深的能力,就算是那位首领说要行事小心的时候,也不是每个人都听话的,何况是不在他身边被叮嘱的人。

    然后不多会儿,目标人物便出现了,却不正是那个韩达手下、与钱塘贼有联络的大汉,名字却叫广元的。

    此时他们一行共有三人,李勇看准了早就认好的那个也是身形与自己相差仿佛的贼汉子,突然从旁跃起来直接将他按倒在地上,在瞬间结果了这厮后,又立刻将捏好的人皮面具戴上,直接扮成了对方的模样。

    “小武!你在搞什么?”

    前边两人发现异状纷纷勒马回头,看到这边孤零零在原地的一匹马,还有旁边两个看起来扭打在一起的人。

    过一会儿其中一人站起来,带着些喘息应了一句道:“碰到个小贼,一时不慎险些让他拿了!”

    李勇捏着嗓子,有意模仿着那人说话的声音。蕒

    而尤八二人这时候也是行事心切,根本没有听出来什么不对,尤八冷哼一声道:“快上马跟上,若要耽搁了,拿你是问!”

    “是!”李勇赶紧应了一声,翻身上马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对于李勇来说,系统奖励的好多好东西,直到现在才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这人皮面具便是如此,就算是放在后世也能发挥出极大作用,何况在此时。

    可惜的是,他这只有一个,如果能够有好几个,那根本不需要像是现在这么麻烦,直接就找几个人一起以改头换面的新身份进去,然后擒贼先擒王好了。

    而这趟李勇过去,却还得要看时机再做打算。

    他们的速度很快,等到了江岸上,还立刻换成了一艘小船,却顺着那芦苇荡的捷径前行。蕒

    不过实际上李勇知道,广元早就将镇南镖局的动向发了回来,钱塘贼得到消息必然会准备动手,现在估计已经准备做埋伏了。

    不过他们可能会碰上更早一步的吴恒,却不知道谁会更胜一筹。

    而这广元这趟过来,要传的消息却是与另外一件事情相关。

第六百零四章、狭路相逢

    “大当家何在?快带我去见大当家!”谚

    广元刚一到地方便高呼一声,前面的兄弟也不敢怠慢,赶紧拖着三人一起来到聚义厅中。

    因是在水泊中,这水寨地形本就有限,这也是为何钱塘贼人数始终未变的原因之一,再多就容纳不下了。

    实际上他们这伙人还分作了两块,家眷亲属在另一片江心岛上。

    水寨这里聚居着二三百水贼,都是那钱塘贼头精简下来的所谓精锐,只有在折损人手的时候,才会想着从后方递补过来。

    也由此可见,这位大当家思路不凡,也晓得这做水贼不是长久之策。

    只是现在被架上来了,上来容易下去难,习惯了通过这种捷径来生存,往后想要回到正常的普通生活,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那种“干完这一票就不干了”的想法,一两个人想想就算了,一群人的话,就是身不由己了。谚

    而此时大伙的人马都往去狙击镇南镖局了,还留在这里的仅有二十多人,主要是为准备到时候他们凯旋时候的庆功宴,在他们看来,这回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只有大当家自己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尤其感觉自己眼皮一直跳,心里忐忑不定。

    这时候听到广元来报,脸色就是一变。

    广元是他们安排在钱塘县中的内应,平素都是靠着信鸽来传递消息。

    但必要时候,他也会自己过来。

    像是今天这种时候,他可能为了回来和兄弟团聚,一起等着吃庆功酒也不奇怪。

    可大当家心里却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来,立刻让人把他们带进来。谚

    等广元走来立刻便问道:“可是有什么紧急的消息?”

    “大哥,害死那韩达的凶手找到了!”

    “哦?”大当家闻言一愣,随即不由暗松了口气。

    既然是这件事,倒是让他白白提心吊胆了。

    “大哥你定然想不到究竟是谁……”

    广元将金货郎的事情一说,这个老货郎他其实也跟着韩达一起见过,却没想到真凶竟会是他,着实是灯下黑了。

    而他一来投案自首,因时间太晚,俞知县只是命人将其暂时收押,等到明日再行升堂审问。谚

    至于那宴宾楼的小二,还得等这边定案了之后才可能放了他。

    而广元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立马便跑过来汇报,只因他也从中察觉到了些不对。

    “你的意思是,那老头是受人指使的?”

    “大哥,会不会是那吴县尉?”

    大当家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他身后两个。

    李勇二人在进入芦苇荡之时,头上便罩了个黑色头套,就是为防他们察觉到路线,还是如今进入这聚义厅里才摘下来。

    但这生面孔在大当家眼中,自然是不牢靠的,很多事情不适合现在让他们知晓,否则的话要是吓到了人,后面容易生出枝节来。谚

    广元顿时醒悟过来,自己一时嘴快,这两个虽然被他拉拢到了手下,但毕竟不是水寨原本的弟兄。

    这趟带他们过来,也是要让他们通过了水寨的考验之后,才能再放回去,到时候他在县衙里就有可靠帮手了。

    说实话,这还是有赖于韩达之死,新来的班头得倚靠着他,不然他还不好搞这种小动作。

    “你先带这两位兄弟下去休息……”

    大当家吩咐着,等李勇二人被带下去了,才对广元说道:“你这次太冒失了,我虽是同意了他们二人过来,但你也忒急了些。若是他们……”

    后边的话李勇便听不清了,他和另一人跟着引领来到了另一间先休息着,那人心情居然很是激动,看起来颇有点儿中二感,李勇一边附和着他,一边却想着待会儿要如何去接近那位大当家。

    如果能够擒贼先擒王,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谚

    ……

    江面上,李家的货船中,傅新贵和几个镖师正在闲聊。

    他原本是眼红这些镖师的待遇,等到自己成了镖师后,却又觉得每日的训练太累,还不如回账房去继续做着,起码活儿要轻松许多。

    而且这眼看着镖局要开始接单,往后这营收上来了,那账房自然也要忙起来,油水也多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孙三娘去求情,人家未必还会那么好说话,所以暂时也只能这么地。

    而且这趟出镖,李勇许诺了不小的事后奖励,这也让他们颇有动力。

    上回镖局出镖的时候,傅新贵尚未加入,自然也没有经历过,这时就听人说起了上次的威风。谚

    “你们都道这航道凶险,要我说还是咱们少东家有胆识,他就不怕,该怕的是那钱塘贼才是。咱们镖局这百十来号人,加上各条船上原本的护卫,按着少东家的说法,那钱塘贼加起来拢共也就这么些人。

    “他们也不比咱们多两双臂膀,多两条腿,真打起来谁胜谁负还在两可间呢。但那些人胆敢来犯,少说叫他们脱层皮。

    “这些水贼啊,也都是求财的,往日欺负那些孤零零货船、十几二十个护卫的而也就算了,碰到咱们这声势,便是官府衙役都得退避三舍,何况是他们?”

    傅新贵担忧道:“可我听说,这钱塘贼甚是凶悍……”

    其实若不是被那赏钱诱惑,加上一直听他们说上次大摇大摆过了江面,也没有半个贼影露出来的事迹,他还真不一定敢提起胆量过来。

    不过现在上了江面,傅新贵自己都不记得上次坐船是什么时候了,这在水面上飘飘荡荡,没有陆地上脚踏实地的稳妥,让他的心也跟着左摇右晃,极不踏实。

    只能从周遭人的言语中,得到些宽慰。谚

    哪怕他们是在嘲讽他胆量小,他也照单全收,胆小便胆小,总比没命强。

    还有人嗤笑他这般软弱,怎么三娘还能看上了他。

    说到这个,傅新贵却是颇为得意,说道:“我晓得你们有些人的心思,可三娘生是我傅家的人,死是我傅家的鬼,这已然是定下来的事情。只要有我在,你们一个个就只是痴心妄想!”

    “嘿,我可瞧着三娘看少东家的眼神不对劲呢。”有人看不惯傅新贵这姿态,就把李勇拉了出来。

    这却正是说到了傅新贵的心坎上,他对于孙三娘与李勇的接触也十分警惕。

    无他,李勇长得比他好,比他高大武艺还强,家世背景更不必说,各方面都不是他能比的,他唯一强的反倒是更早遇上了孙三娘。

    如此心里头怎么会没有危机感,让孙三娘去找李勇帮忙,也有试探之意,每次都成也是让他心里面多少有点疙瘩,只是觉得孙三娘不可能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谚

    不过他正待说些什么反驳,突然手一抖,却是周遭突然响起了一阵喊杀声,在朦胧雾气间,只看到一道道火焰如同幽灵一般在两旁不停晃动,吓得船上的众人纷纷靠到了船沿去。

    “难道是钱塘贼?!”

第六百零五章、螳螂和渔翁

    李府,宋家姊妹所在的院子里。訮

    “阿姊……”

    宋引章看着翻来覆去好一阵没睡着的宋琦君,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句。

    宋琦君身体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定了定神问道:“引章,怎么还不睡?”

    “阿姊没睡,引章也不睡。”

    宋琦君苦笑道:“我……”

    小引章人小鬼大,说道:“阿姊是担心姐夫嘛?”

    宋琦君羞臊道:“你这妮子胡吣什么,他哪里是你的姐夫了?”訮

    宋引章毕竟还小,在这方面不懂,脑子也没转得那么快,只是笑道:“引章想让李公子做引章的姐夫,这样他就能照顾阿姊了。”

    宋琦君闻言一愣,心中一暖,忍不住过去将妹妹搂进怀里,柔声说道:“嗯,他还会照顾好引章的——所以他肯定不会有事!”

    “阿姊在说什么?”

    “没什么,”宋琦君摇摇头,闭上眼睛轻声道:“睡吧,等明日醒来,就能看到李公子了。”

    这话却也不知是对妹妹说,还是对她自己说。

    ……

    “杀!”訮

    “杀——”

    突如其来的喊杀声,打破了原本平静的夜晚,也让这顺风顺水的江面上掀起一层巨大的波澜。

    几条首尾相连的货船上,镖师和各家的护卫们都有些意外,继而惊慌失措。

    虽说钱塘贼的凶悍早已经深入人心,可这半个月来,镇南镖局上次行镖的事迹也流传开来,并有意的夸大了那钱塘贼临场退缩。

    这也就使得,这第二次声势浩大的行镖,让很多人原本是信心十足,绝对不会遇到什么问题。

    何况他们还是趁着天未明启程,就是为了打一个时间差,没想到仍然被对方抓住了。

    此时天虽然渐渐亮了,但光线还不够,又因江面上雾气笼罩,视线受阻,不管是对于他们,还是对于钱塘贼来说都是不利的局面。訮

    也就是这些水贼立足于此,比较熟悉地形,或许有些心理优势。

    而很快,各家的管事都站出来稳定人心,免得自乱阵脚,不过这时候也没人察觉到,李家这边,李勇这个领头的始终没有站出来。

    倒是钱塘贼那边有人开始喊话了,就如同过往一样,“先礼后兵”。

    “你们这几船货,我钱塘贼扣下了,回去通知一声,叫县里拿钱来赎,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对,一个也别想跑!”

    “哈哈哈哈……”

    钱塘贼纵横此处两年,对这一套早已玩熟了,说白了就是让他们留下买路财。訮

    他们也知道竭泽而渔的道理,所以从来不会一次便将他们掏空,只是商贾本就是一个贪婪的群体,若只是为了蝇头小利,谁还愿意干?

    所以钱塘的几家都在积极促进剿匪之事,但钱塘贼屡剿不灭,反倒越发有生命力。

    而这一次,镇南镖局的存在也算是给他们撑起了一些底气来,自然不会再像之前那么轻易地就范。

    “想得美!若要钱你自来取,却莫想我等再主动奉上。”

    “说得不错,今时不同往日了。”

    “跟他们拼了!”

    “是啊,咱们人多,怕什么?”訮

    人多势众,自然能壮不少胆气,何况还有仇恨的力量。

    镇南镖局这里大多人跟钱塘贼都有仇怨,或是有亲人直接葬身在他们手上,或是自己的货被劫了之后,一朝家败。

    仇恨的怒火,更点燃了他们的怒气和勇气。

    只是他们叫来叫去,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也实在是除了些刀枪,弓弩之类的远程兵器一个没有,这时候除了甩唾沫星子,就没有有效的进攻手段,只能被动迎击、后发制人。

    而钱塘贼这边,却是由二当家主持此次劫道,闻言略有些意外之后,脸上便闪过一丝狰狞之色。

    上回他看着镇南镖局这些人大摇大摆晃过去,犹如被打脸,之后几次截货都要了更高的赎银,便是在有意发泄报复。

    但到底不是正主,总觉得差着些。訮

    如今他们既然自己撞到手上来了,他也按照大哥的吩咐先礼后兵,是他们不听,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老子就成全你们——放箭!”

    “举盾!”

    两边各有数条小船对着那货船上放箭攻击,但镖师们没有弓箭,挡一挡弓箭却还是没问题的。

    李勇让李源请来的那两个教头,是正儿八经的节度府行伍出身,只是没有条件做水战的实践,但是理论经验还是有一些的,而且知道钱塘贼之前缴获过官府的兵械,自然也会防着这一点。

    故而他们早就备好了盾牌,此时一手持刀一手持盾,结成盾阵的同时,还趁隙往下扔刀雨。

    反正是居高临下,就算不准,却比对面的箭更有杀伤力。訮

    就算他们能挡着,但别忘了他们乘的是小船,一不小心被这些刀砸坏了,可是要出事的。

    ……

    “县尉,咱们何时动手?”

    藏于暗处的二百衙役一直在等着吴恒的一声令下,但看到那边已经开始“交火”,吴恒却始终没有声音。

    这令一旁的班头心里一急,催促了一声。

    等察觉到吴恒冰冷的眼神扫过去,心里一凉,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声道:“是属下僭越了!”

    “哼!”訮

    吴恒也没法跟他详细解释,此事归根到底,还是要怪那李勇自己。

    若是乖乖在钱塘做他的阔少,也别搞什么镖局,或是不来找自己合作,他自然不会如此。

    但现在,在他看来这却正是一个好机会。

    于他而言,钱塘贼如今已经没有再存续下去的必要了,势大难制,倒不如就此覆灭了了事,也免得这里始终埋着一个隐患,让自己如鲠在喉。

    而那李勇,还有着镇南镖局,同样是不稳定的因素,所以最好是让他们在这一次相互斗个够,自己或可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此时他非但不急着出手,反倒老神在在坐着,双眼微阖,看起来不是来此有紧急行动,而是度假一般。

    而一众衙役时间待久了,心里面免不了也有些嘀咕,但他们只是听命行事,这种时候更不可能冒着得罪上级的风险去多嘴。訮

    反正那些镖局的人跟他们又没什么关系,而小心思里,若是能够让他们多消耗一下钱塘贼,等下说不定他们能多占些便宜呢。

    不过让吴恒有些意外的是,那镇南镖局的应对,居然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要知道他也是在节度府的教头过来亲授,方才明白许多战阵上的的道理。

    不过这些钱塘贼的凶悍也不出意料,仗着船上没有远程攻击手段,他们还准备开始设法登船近战厮杀,这显然是想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就不信这些没见过血的镖师真能打出比他们更强的表现来。

第六百零六章、擒贼先擒王

    “快拦住他们!”

    破晓,晨光微露时,钱江河段,钱塘贼与护卫货船的镇南镖局已经对上。

    众镖师们仗着货船较高,防御住了水贼的箭雨,而且这些钱塘贼到底不是官家的兵,没有那么多军械能够任他们挥霍。

    这些箭失一部分是模彷自制,更多却也是先前缴获的,等于是用完就没了,除非他们再和官兵干一仗。

    所以在水贼二当家的命令下,贼兵们或是按着梯子、或是结着绳子往货船上攀爬上去。

    船上的镖师、护卫们这时候也不慌张,因先前挡住了对方的攻击已经是让己方士气大振,信心提上来了,也就更有底。

    在教头、管事们的指使下,或是锯断梯子、或是割断绳索,但就在这时,对面突然却辅以箭失攻击,一来是掩护登船,二来却是这时因要切断绳梯,不少镖师、护卫放弃防护来到船沿,却正好成了活生生的靶子,暴露在了箭失攻击下。

    一时间,便有二三十个或死或伤折损掉的战力。

    当然,钱塘贼这边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不过他们在这水上厮混,怎么都会些水性,只要不是自己孤零零一个落得太沉,或是刚好被梯子砸到,都能互救上岸。

    这一处河道本也是处于极狭的河段,中间被货船占去了大部分,就算附近没有自家的小船,也能及时上岸去。

    关键还在于,水贼这边凶性毕露,又有正经统帅的人,就算有死伤也能暂时坚持下去;但是船上的镖师、护卫们有些甚至都未必见过血,各船上的教头、管事约束力也不相同,既有铁血顽抗的,也有心生退意的。

    不过就在这时,那李家的货船上,两个黑塔般的护卫站了出来,两人各自支使起一支丈二的长槊,竟是一人一边,一忽儿便将攀上船绳梯尽数扫荡了,这勇力令人咋舌,更令镖师们再次士气振作。

    二当家见此也不禁变了脸色,心里暗骂不已。

    没想到这劳什子镖局还真是有些手段,不仅攻防似模似样,又有这等勇士引领。

    同时心里头也升起熊熊杀意,若是就给他们时间继续成长下去,往后还真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威胁,那时候他们就未见得还能如现在这般拿捏了。

    他们可不是就前面这些手段——

    “既然你等不见棺材不掉泪——水鬼下水,凿沉他们!”

    此令自然还是威胁居多,便是直到那些水鬼在水下当真凿开了一部分船底,造成了货船甲板下进水倾斜,但因这货船的体量与河面的狭隘,又不至于全部沉没下去。

    这时候再去威逼,让他们在自己的性命与守护船上货物之间做一个抉择,大部分人肯定都会选择前者。

    一个月就几百文,拼什么命啊?

    想要挣钱,可有命挣没命花,也是白费啊。

    ……

    大当家反复思忖后,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忙又喊了人进来,打算派人直接去前线探探情况,及时回报,否则他心里始终难以平静。

    他虽然性情较为谨慎,但也不是那种做事瞻前顾后、犹豫不定的性子,以往便是会有些担忧,也只是因他们这干的就是提头的冒险买卖,不知什么时候、哪个兄弟就遭了意外没了命。

    刀口舔血的日子,他倒是一直想要改变,可惜始终未能有机会。

    但这却是第一次,他心里觉得十分没底,非得要亲眼看着他们凯旋,心里估计才能彻底平息。

    “大当家……”

    “你……”大当家正要说话,看着对面进来之人,心里突然一动,目光凝视着他,随即视线下移,看到了他还在往前探的脚步,突然向后爆喝一声道:“你是何人?”

    “要你命的人!”边说着,对面却已经欺身向前,直接扑到了他身上来。

    他到底还是大意了,若不是方才察觉到这脚步、声音有些差异,他甚至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但已经让对方近身,又是有心算无心,且作为大当家,他近些年自己动手越发少了,反倒开始劳心的多,这身手、反应都慢了许多。

    而等他想要提起力量反抗时,竟发现此人力气大得惊人,一只手攥住了他两只手腕按在地上,竟就让他挣脱不得。

    两条腿也正好让对方一屁股坐住,一时能动的竟然只剩这颗脑袋。

    而对方犹嫌不够,另一手还扼住了他的脖子,令他额头、面上青筋暴出,目眦欲裂,只能艰难问道:“你……你是何人?”

    “都说了,是要你命的人!”

    明明是他熟悉的面目,但说地却是另一个声音,而他脑筋也转得很快,几乎是一下子便想到了唯一的可能,“你是……跟着广元来的……”

    “聪明!可惜没什么用……”

    大当家感觉到他手上突然用力,脸色涨得通红,双眼怒睁紧紧盯着对方,像是要将他的样貌牢牢记住,记到阴曹地府里去。

    他心里只觉得十分憋屈,他想过自己的死法,但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死的如此憋屈。

    对方不仅让他无法挣扎,也喊不出声来,那强势镇压的感觉更是令他感到自己反抗的无力。

    虽然是偷袭,但这也说明了,对面便是不偷袭,如今的他也完全不是对手。

    之所以偷袭不过是为了走漏音信,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由此可见,对方绝对不仅是这次才跑过来,很可能早就已经来到水寨里探查过,对于这边的路线一清二楚,甚至什么地方有护卫、什么地方能藏人都知道,若不然即便他已经取信于人了,想要熘到这边来让人毫无察觉,也不可能这么容易。

    当然,这跟大部分兄弟都被调出去围堵货船有关系,因这次打听到的消息,是钱塘县内几家联合起来,每家都各出了十几名护卫,再加上镇南镖局那些人,若不举寨出动,怕是难以拿下。

    而他原本想得也挺好,这次或许是那几家近两年来最勐烈的反击,既如此干完了这一单,他们拿了好处就干脆散去别处另过普通生活算了。

    可如今看来,竟然连此事也极有可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或者,本就是他的策划……

    “呼……”

    哪知道他这边思考人生没一会儿,突然感到手上力气松了,而后对面那人竟是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坐下来,自顾自倒了一杯酒,饮一杯后摇头道:“没甚滋味,倒不如喝水。”

    大当家目光游移不定,但一时却没有喊出声来,只是试探地坐起来后,见他毫无举动,略微放下心来,然后才望着他,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第六百零七章、黄雀在后

    “杀啊!”宀

    江面上厮杀阵阵,傅新贵举着刀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他原只是以为镖师的待遇更好,便是每日要操训,久而久之习惯了也能忍耐下来,哪里想到还要出征。

    出征就出征了,上回他们不也没碰到什么事情,自己这趟来只滥竽充数混个人头就好了,可现在居然还真要上场厮杀。

    虽说面对的不是那叫宋人心惊胆战的北虏南夷,只是一伙水贼,但对于以往连杀鸡都不曾的他来说,骤然遭遇血火洗礼,实在是为难人。

    若说起来,他跟这钱塘贼其实也有一笔账要算的。

    若不是他们劫掠了他们家的货物,害死了他父亲,又累得他兄长郁郁而终,他又何至于要到今日。

    今日在这里杀个把人,也算是帮他们报仇,以慰他们在天之灵了。宀

    想到这里,咽了口唾沫,他心一横,正打算跟着过去混两个人头,却没想到这时商船一个倾斜,他脚底下一滑,先就摔了一跤。

    心里还正觉糗,睁眼一看却见旁边那些人也没比他好上多少,除了那两个黑塔般的护卫和被他们夹在中间的一个少东家身边的随从,其他人大半都在猝不及防之下摔了。

    尽管对面钱塘贼早有预警,也有些老成的护卫提醒了,可临到头来真正能够稳得住的还是太少。

    而且话说出来也就是听听,可这事做出来,给人心里头的震慑可就完全不同了。

    若是这船沉了怎么办?

    哪怕有人喊着“不会沉”,可随着货船倾斜幅度越发明显,谁都知道这只能是安慰人的话。

    而那边钱塘贼却是坐看他起高楼,坐看他楼塌了,纷纷看戏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伴着那些挥舞的火把,这笑声当真好像是鬼蜮的鸣泣,弄得人心惶惶。宀

    傅新贵当先便扛不住了,刚刚提起来的那点儿勇气,也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仿佛从来没有过。

    他还不想死,他还没和三娘成亲,没给家中传宗接代,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还没活够呢。

    可如今这情况,若是还这样顽抗下去,肯定是保不了命,那什么都无福享受了;投降了至少还能活,到时候说不准那些水贼见他识时务,将他收了,跟着他们一起吃香喝辣。

    于是他突然举手大喊一声:“莫再凿了,我降了!”

    “降个屁!”船上的管事怒骂一声,过来就打算揪着他训斥一顿。

    这时候动摇军心,斩了都不为过。

    哪想到傅新贵见他过来脸色一变,竟然头也不回往船沿跑过去,然后竟是想也不想就直接一跃而起,蹿入了下面水里。宀

    这些人想寻死,他可不想陪着他们。

    方才既然已经乞降了,跳下去说不定还有机会得钱塘贼相救。

    这让管事也是措手不及,然后就在此时货船另一侧似也进水了,便又往另一边倒去,船上的人乃至货物也都跟着又滑过去,自然又造成了另一番惊慌,且众人越发六神无主起来。

    而偏偏那傅新贵跳水的举动倒像是给众人提了醒,不少惶恐无措的镖师、护卫也跟着有样学样起来,就要博一条生路,任管事、教头怎么喊都没人停,也根本阻拦不住。

    这时候漫说李勇没在此处,便是他在这里,也不一定能够拦得住。

    只听得连连扑通如下饺子一般的声音,这却是叫钱塘贼那边都看得有些迟疑,过了会儿还是那二当家喊一声:“都下水那就好了,让‘水鬼’们回来,将他们都活捉了——”

    倒不是顾惜这些人的性命,而是这人命也是钱,要拿钱来赎身的。宀

    万一里头还有些身份比较尊贵的,岂不是赚了?

    李勇原本的计划就是让这些人在这里作为疑兵,迷惑对方,等这钱塘贼倾巢而出的时候,自己正好袭击老巢,擒贼先擒王,将钱塘贼的大当家拿下。

    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从过往的那些劫掠案例来看,钱塘贼经常都是以多欺寡。

    尤其是这次“运镖”可以说是十分透明地将人数、武力都完全泄露了出去,对方为了万无一失,必然会倾巢而出,不会有任何保留。

    而这些水贼被牵绊在这里,等到他那边抓了人,杀个回马枪过来完全来得及。

    其实只要让他们知道老巢被攻击的消息,这些人自然就会回撤,因为方寸大乱又摸不清李勇这边到底有多少人。

    当然,这个前提,是没有引入吴恒手下那些官兵。宀

    但如今既然把吴县尉和手下兵马拉过来,那肯定是需要他们动手的。

    不过李勇料到那吴县尉不安好心,恐怕会先坐山观虎斗,所以也给了镖师们维持抵抗的指示,只要他们拖长一段时间,与钱塘贼维持一个不胜不败是最好的。

    可惜他还是太过于高估这些训练无素的新晋镖师们,简直是比贼寇还要乌合之众。

    而且恐慌是会传染的,傅新贵的怯懦之行,引发了连锁反应。

    而这个时候,平衡一旦失去了,吴县尉那边自然也坐不住,得先出马了。

    ……

    “二当家,不好了,官兵杀过来了!”宀

    “什么官兵?”

    聚在一起的几个首领齐声喊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又都震惊得齐刷刷站起身,围到了那报信的喽啰身前。

    二当家一双虎目也是牢牢瞪着他,道:“且莫慌张,慢慢说来。”

    “是,那些官兵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藏在各处,这时候趁咱们不被突然杀出来,咱们周边的兄弟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死伤不少,已经节节败退了!”

    他们还在水下抓人呢,结果自己反倒陷入了对面的包围圈。

    而且对方抓的时机正好,钱塘贼眼看胜利在前,根本毫无防备。

    “哦?”几个首领眸中各自燃起怒火,有人立刻靠近了二当家,急切问道:“二哥,这是怎么回事。广元先前不是说,那吴恒已经答应下来要和咱们见面了么?”宀

    “是啊,若是如此,他怎会在这时候出来?”

    他们就算是傻子,吴恒的人都开始向他们下手了,也不可能会还以为对方是来帮他们的了。

    这样说也不过心中慌乱,是想要寻求些心里安慰。

    二当家面色阴沉,他当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在这个时候对方是敌非友,那就非常麻烦。

    尤其是这边刚要解决那些镇南镖局的人,突然这样一变,他们反倒成了腹背受敌。

    那些溃败的镖师们碰到这种情况,这临危之际说不定反倒又会激发他们的反抗之心。

    到那时候他们这大胜转眼之间,又得变成大败了。宀

    当然,就算这些镖师不反抗,那些衙役以逸待劳又是伏兵尽出,他们这次也很难了。

    而在这时,二当家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大叫一声:“不好,大哥那边!”

第六百零八章、合作

    “你究竟是何人?”这已经是钱塘贼大当家第三次问出同类的问题,这次对方却没有再回避,反倒是在脸上一抹,直接揭下了一个轻薄绵软的面具,咧嘴一笑道:“在下李勇,还要请教大当家姓名。”犥

    这些钱塘贼名字一个没泄露出来,甚至他们的真面目都很少有人知道,也可见对方行事的小心谨慎。

    估计之前俘虏的人,也都是按着先前那样用黑布罩着脑袋,这样既看不到人,也辨不清路线。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袁昊!”

    日天啊……

    李勇淡淡道:“袁大当家,如今时间紧急,在下也不卖关子了,不如咱们合作如何?”

    “合作?”袁昊回头看着他,不解其意。

    他孤身一人跑到自己老巢来,先是偷袭了自己,能杀却不杀,还摆出一副饶他一命的样子,现在又来跟他谈合作?犥

    尽管能逃得一命心中十分侥幸,但袁昊嘴上自然不会服输,冷笑一声道:“这位公子,是太高看了自己,还是太低看了袁某?”

    正是觉得对方武勇胜过自己,便是现在喊人过来,他想来也能够在援兵到来之前想办法结果了自己,甚至还可能跑了,倒不如先稳住对方,也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算计。

    毕竟他一身所系,已经不仅是自己,还有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

    他也正要看看对方究竟是何目的,想来若没有更深的图谋,他也无需这样大费周折。

    李勇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稚嫩的脸上却挂着捉摸不定的笑意,说道:“其实,在下对袁大当家颇为欣赏,自然是不会低看你。不过我一直觉得可惜,袁大当家也是个英雄人物,却窝在这水泊之中,一生为贼,未免大材小用、暴殄天物了。”

    从上次听到他们几个头目的谈话开始,李勇就有类似的想法。

    虽说钱塘贼不是什么好的,但在这世上,对大部分人来说,哪有绝对的善恶对错。犥

    不过都是些立场问题,但立场是可以转移的。

    而钱塘贼这些人于他既没有杀父之仇,也没有夺妻之恨,也就之前抢过几次货用钱摆平了,甚至可以来一句“不打不相识”。

    既要为上者,自然要有所觉悟,看问题不能简单地以善恶是非来论,而是立场、利益,得不得用。

    何况李勇之前几个世界,也不是没经历过类似的事情,现代都市里面,大家的道德水平还未见得有这些古人高呢,最后还不是都这么过来了。

    所以那些所谓的仇怨,对于李勇来说都是过眼烟云,他看的是以后。

    不管是镇南镖局,还是钱塘贼,甚至是那些官府的衙役,如果能够为他所用,他就能够在短时间一下积累起一套班底来。

    这样未来不管如何周转,都有了余地。犥

    所谓手头有兵,心里不慌嘛。

    袁昊闻言,也不禁重新审视了一番眼前这个少年。

    过了会儿突然笑道:“李公子,你就不怕老子现在答应得好好地,等过后脱困了又后悔?”

    他原就是这样的想法,作为水贼,他哪里是那种会老老实实跟人谈条件的。

    但现在把话直接说出来,就说明他心里面已经产生了动摇。

    “你会么?”

    袁昊并没有回答李勇的话,却反问了一句:“李公子,那些货船和那镇南镖局,也是你的算计?这么说来,我那些兄弟现在,也遭了麻烦?”犥

    对于李勇所说的什么大志向,他其实没多大的兴趣。

    最开始他聚啸江水上想的是活下去,后来是要操心一帮兄弟的后路,至于什么天下大义,他一个钱塘草寇,跟他说这个有什么用?

    如今他自己生死还在两可之间,他却又先开始操心起了一帮兄弟的死活,担心他们那边中了计。

    李勇淡淡笑道:“袁大当家以为,如果我那镇南镖局,加上吴县尉手下那些人马,一明一暗,你手下那些人可能抵挡?”

    袁昊闻言脸色顿时一变,怒视着李勇道:“你要老子合作,便是这么个合作法?”

    把他手下的人全都干掉,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那还合作个鸟蛋?

    他心里急切,但越是急切,越是知道李勇这边怕是另有什么算计,不然难道就是跑过来耍他?犥

    李勇也知道这时不好再兜圈子,人命关天,不仅是他手下的那些兄弟,自己手底下的镖师、货船也都很紧要,要是晚去片刻,让他们拼得两败俱伤,最后就算拿下了吴恒,也是亏了。

    “很简单,我信不过那吴恒,想必袁大当家也是如此。咱们合作,自然是针对那吴恒。等会儿过去,咱们各自派人让两边罢手,再暗中将那吴恒制住……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袁昊听得连连点头,但眼神中却有些疑惑,似对成功性有所怀疑。

    李勇知道此时不管怎么解释都没用,只能用事实说话。

    而他们现在也实在不宜继续耽搁了,“情势紧急,想要让你我的兄弟少点折损,就赶快过去。可有什么捷径?”

    “有,倒是有。”

    ……犥

    “跟他们拼了!”

    知道自己等人被埋伏了,然而这些钱塘贼自然没那么容易缴械,何况吴恒这边的意思,也没打算让他们缴械。

    他本来就是打着杀人灭口的主意,但凡还留着一个活人在,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冒险。

    若是回去传开什么,让有心人看出来,那对他总是不利的。

    反之,只要他能够剿灭这些水贼,再将钱塘各家的货物保住,便是一场惨胜,折损的也多是那李家镖局的人手,而非手下的衙役们。

    甚至这趟仍能算得上是大功一件,过后升迁是板上钉钉。

    之后等他调离此处,那所有一切都与他没了干系。犥

    甚至就是那韩家,借着这个机会,也可以将其甩开,等休妻另取,还可以想办法再攀一处高枝。

    他想的已经是很好,场中局面也正如他所预想的那般继续下去,这些钱塘贼再是凶悍,在率先折损减员许多的情况下,又碰到了装备精良的官兵,而且货船上那些残留的镖师、护卫这时候眼看有了援兵,也重新抵抗起来,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那几个水贼头领喊的“吴恒卑鄙小人”、“你背信弃义不得好死”之类的谩骂,在这时候也不会动摇他分毫,只会增加他斩草除根的决心。

    但就在此时,随着天色渐亮,水天相接的地平线上,阳关若隐若现,雾气也逐渐散去,而不远处的江面上,行来了一艘小船,船上只站着两人。

    前头那个,浓眉大眼披头散发,形状看着极其狼狈,见到交火之处钱塘贼已处于全面下风,不禁目眦欲裂喊道:“住手!”

    后头一个俊逸青涩的少年郎,意气风发,也在朗声喊道:“吴县尉,在下奉你之命前去捉拿这钱塘贼酋,如今不辱使命,还请暂罢刀兵,可受降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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