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绝不嘴软(修改)
布莱迪可没有说假话,对于余卿卿当时声色俱厉地指责记者的样子,真的打心坎里欣赏。
他还记得后来,余卿卿义正言辞的警告,也是今天网络绯闻风向急转成一面倒的重要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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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卿卿看着剩下不到一半的人,深吸了一口气。
要把今天的事,跟所有的网民也好、瓜民也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也好,做个了断。
抬起那只白静纤细的手臂,余卿卿指向那处血迹斑斑的指甲印。
“你们和他们一样,谁也不要以为,可以躲过这场以众欺寡的暴力,心安理得回归自己的生活。我身上和我员工身上的伤痕,就是你们施暴的证据。”
“不要认为你们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在现场,我们身上的伤就不是你们烙下的。”
余卿卿红着眼眶,与回头的乔安娜几人互望,心里对她们既心疼又抱歉。
而他们回以她安抚的笑容,让余卿卿更坚定了几分。
她抬头,眼里是如释重负,和视死如归。
“你们一个个拿着罪恶的武器,不管真假,不问缘由,直直扎向我们心里。我们心里的伤,因为看不见,你们以为就好过了,对吗?”
“那么,是不是真的要有人被你们刺死了,你们才甘心?才假惺惺地说什么,每一片雪花都不无辜这种狗屁话?”
“我是不会原谅你们的!我更加不会放过你们!”
“在我们身体上造成伤害的人,我会一个一个揪出来,让你们在法律的围墙里反省。至于那些假模假式虚伪透顶的人。你们不是喜欢刺激吗?不是喜欢言论自由吗?那么该有的代价,好好受着吧!”
“我今天在此所说的话,皆有法律效益。如有剪辑歪曲,我都将保留最终解释权,并追究其一切法律责任。”
余卿卿的话音落下,在人群及网络群体还没有反应过来,秦觅布莱迪等人都没缓过来之际,人已经转身走回了茶社里。
疾走进洗手间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门板后不远处,那个目光始终在她身上的男人。
直到魏陶和喻德宽赶到,余卿卿都再也没有从卫生间隔间里出来。
秦觅乔安娜几人在门外急得不行,可不管她们怎么询问,余卿卿都再没出声回应。
布莱迪和严骢甚至直到余卿卿从京华茶社后门离开,都没有再见到余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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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躺回床上,继续编辑还没有编辑完的短信,布莱迪又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这次你打算怎么做?”
对于布莱迪的问题,严骢没什么可讲的。因为在昨天开始前,他就已经出手了。
严骢的沉默让发送完短信,习惯性点开股票软件的布莱迪有些无语。
这家伙话少还倔强,很难沟通。
几支股票因为昨天的事情持续上涨了不少,布莱迪心情好也不跟严骢计较他无视自己。
转到微博上,打算看看昨天的后续。
热搜榜里w大和鼎盛董事长的微博依然在榜前几,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营销号的微博内容。
#让你们看见这个世界的恶#
营销号里,全是关于余卿卿被网民骂的截图。无数的截图,无数的名字,无数人留言道歉。
被营销号挂上去的网民的微博,全部被攻陷,一时间整个微博氛围诡异非常。
紧跟着营销号微博的,是很多社会人士,专家对这件事的分析,和对社会的影响。
“嚯,你家小姑娘比我想的更狠。”布莱迪兴致盎然,边翻评论边跟自己兄弟分享他女人的手段。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嘴贱,“不过我很喜欢。”
严骢:“你确定你能活着,再谈你的喜好。”
那冷到极点的声音,让布莱迪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过那要等某人逮到他再说,嘴该贱时还得贱。
“你这么怕她被抢走,那就自己上啊。没能耐,被追走了也活该。”
严骢额头青筋狂跳,恨不得一拳头砸在布莱迪嘴上。
“而且啊…”逛完营销号,布莱迪又点开了热搜第一的微博。
然而看过之后吃惊不小,这对于严骢来说,绝对是个致命的打击。
等待布莱迪发言的严骢,在布莱迪骤然刹住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怪异。
这让他心里的不安,又增距了一分。
“ohgod!你知道那个男人说什么吗?”布莱迪声音有些尖锐,不等严骢回答,将微博原原本本念给了严骢。
“我的挚爱,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天呐!修,这是宣战吗?”布莱迪惊呼。
不过转念一想,这不是一出超好的戏吗?
时间这么凑巧,这下恐怕全世界都知道,那个男人眼中的挚爱是谁。
严骢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到底会怎么做呢?布莱迪真是期待又激动。
相比于不靠谱的布莱迪,严骢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脚下一个刹车,险些让车后几台执勤车撞上。
但布莱迪像是能预料严骢的行为和想法般,不紧不慢又补了一刀。
“你不着急,别人可赶着献殷勤呢。说不定啊,真能把那小姑娘感动了,两人重归于好,还真是一段佳话。”
堵死严骢的全部退路,是兄弟的责任。布莱迪太了解严骢,说不定有那个男人的介入,他又会原地踏步。
不过帮兄弟跨越那道障碍,可不代表布莱迪会对严骢嘴软。
“你不主动,是不是因为恋爱经验少,不知道怎么主动?你可以问我呀,我……”
“嘟嘟”
布莱迪:“……”
哎呀卧槽,遇到个死要面子活受罪还死倔死倔的队友,他也太难了。
第九十一章 他的错
执勤交警看着其中一人手里的车钥匙和西服外套,面面相觑,众脸懵逼。
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望向已升空远去的直升机,和软梯上匀速上爬的人,也忍不住如旁边车流里的人一样,掏出手机,录了个短视频。
法拉利车主:这是在拍动作大片吗?主角也太帅了!!这谁呀?!摄影机呢,导演呢?我要投资!!
甲壳虫车主:那个身型,太有款了!!帅帅帅啊啊啊!!脸更帅啊啊啊!!哪里冒出的小哥哥,以前怎么没见过?
丰田车主:这就是有钱人的正确打开方式?不就塞个车嘛,瞧把他瑟的!
柯未然;“嚯哟,卿卿啊自求多福吧。”
沃尔沃车主:两步上车顶绝技?!回头我也试试。
凯文看向走下车来纷纷举起手机狂拍的人,决定给布莱迪找点事做。
“c9高速上的骚动处理一下,你知道的嘛,修不喜欢这些。”
布莱迪:“你们两个碧池。”一个两个大清早就开始使唤他。
看着微信里一个竖指的表情,凯文也不再搭理布莱迪。抓着扶手,站在机身边望下去。
物欲横流,规则至上的世界里能让男人疯狂的东西有太多。
金钱、地位、美人、权利。
但能让严骢这样的男人疯狂的,凯文会毫不犹豫告诉你,爱情。
只有爱情。
不过嘛,某人的爱情好像不太顺遂哦。
严骢仰着头,并不知道此时的凯文一肚子腹诽。握住他递出来的手,顺势进了机舱。
看着对面的男人平稳入座,凯文才小小地松了口气。不过马上又扬起声音调侃道:“修,我很好奇,以后她知道了你做的这些事,会是什么反应。”
真是相当期待。
严骢低头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双唇不自然地抿了一下。不过想到布莱迪念给他听的微博,心里的热流又跌回冰冷。
凯文好整以暇看着对面不知是不是难为情的男人,别开了头。
睫毛煽动,不让听到凯文的话,眸中闪过的暗涌有丝毫泄露,声音依旧淡然。“她不会知道的。”
“这就说不好了。你看,布莱迪可没保证过他会保持沉默。”凯文戏谑的口吻,轻松给布莱迪扣了顶,日后想怎么摘都摘不下来的锅。
明黄的眼眸瞳孔微缩,闪过精光。
虽然笃定布莱迪会那么干。但凯文想说,他也没发过誓承诺过,什么都不表示对吧?
这口锅,只是对于刚才布莱迪骂他的报复而已。兄弟不就是拿来出卖的吗?
严骢冷笑,淡淡看了凯文一眼,“除非他不想好好待在中国。”
那一眼,充满了警告的意味。让凯文原原本本转告布莱迪,别作死。
人在家中坐,甩锅天上来的布莱迪狠狠地打了个喷嚏。空调开太低了吗?
摸摸自己的小心脏,接收到严骢威胁的凯文为布莱迪默哀三秒钟。
凯文唇角轻勾,满是恶意。全都算到那个英国佬头上就对了。
好戏在后头。
“不过,你家小姑娘去c市的疗养中心做什么?看望病人?”凯文边扣安全带,边状似无意地问了句。
余卿卿巾帼之气爆棚,攻气满满的模样,凯文记忆犹新。
但他觉得,在昨天那么陡峭刺激的局面中险象环生。转头又扎根在公益事业里,也太拼了吧?
严骢瞥了眼脚下的城市,没有做声。
他昨天还无比庆幸,她变好了。她可以像从前那样,什么都不怕,说她想说的,做她想做的。
理性对抗,聪慧辩驳,耀眼之极。
可他错了。
她不是,她不好。她精疲力竭对抗全世界,负面的,龌龊的,难堪的,直至衰竭。
她是要跟他们拼命。她自己是非常清楚,理智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尽管如此,她依然选择了这条惊心动魄的绝路。
是他的错。
是他错了。他不应该被她蒙骗,让她独自面对整个世界的恶毒。
他应该早一点意识到。当年那么生不如死,好不容易将养到现在,半点风浪都不能经受。
那么巨大的风险,他怎么能,怎么敢让她独自承担?
他当时竟然还欣慰地替她高兴,被她纯粹的样子深深打动。他简直愚不可及!
他到底在做什么?
苦苦支撑到现在,不就为保护她,让她安稳度过将来的每一天吗?
可他能发挥的地方,为什么那么有限?为什么那些恶毒要冲着她去?为什么不冲着他来?
都冲着他来啊,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他替她扛着。
严骢长久的沉默,让凯文有些迟疑。或许他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你不想回答,就别……”
“她…”严骢脸色有些灰暗,眸光深沉,有暗流自他眼中流淌开。“不太好。”
本来可以好好的,本来一切都不会发生的。因为他错误的判断,让事情变成这样。让她变得那么不好。
第九十二章 让他降落
严骢无意隐瞒余卿卿的身体状况,他只是自以为是的认为,他可以保护她。
他不会让那些不便告知的因素,成为反噬她的毒瘤。
他无时无刻紧绷着,周身充斥着不安。他排除掉一切可能伤害她的人和事。可最终,唯独那件他排除不了,也参与不了的事,伤害了她。
他纵是撞得头破血流,也帮不了她,他无能为力。
他以为的可以保护好她。他以为的不再让她重蹈覆辙,受尽那个男人带给她的伤害。
在眼前出现她负面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了个笑话。
可他为什么不知道及时止损,防微杜渐?非要一错再错,直到她堕入万劫不复才明白,他有多可笑。
严骢自嘲地笑出声,抬起双手狠狠地搓了几下脸,来平复心底越来越大的恐慌焦虑。
对面男人的样子让凯文眉宇一皱,几分不解,几分明了。
低头在手机里快速输入了那家疗养中心的信息。芳草疗养中心,c市神经科专属疗养中心。
看到这行醒目的字,凯文难得有些错愕。
他仔细回想了一遍昨天余卿卿站在激愤的群众前,目光坚定洒脱的样子。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她清亮柔和的声音,那掷地有声的话语。
那个在阳光下发着光的女人,有精神疾病史?
怎么会?怎么可能?
难以置信。简直难以置信!
凯文虽然不是特别了解余卿卿,但从多方的资料上来看,不管是事业上还是生活中,这个女人没有一点问题。
她就该是个普通的正常人!
认真工作,热爱生活。家人朋友客户的关系都处理得妥妥当当,听说还相过亲……
凯文半点都没有办法把那样一个女人,跟一个行为失调,生理机能下降,面黄肌瘦,有精神疾病的人挂钩。
如果是别人,凯文还觉得有可能。如果是余卿卿,他觉得开这种玩笑的人太可笑了。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从哪个时候开始,那个女人状况糟糕到需要接受治疗?
她的伪装,竟然让阅人无数,从未漏错过信息的凯文,半点没有察觉。
难怪严骢电话里焦急的口吻那么明显。难怪他现在这样一副模样。
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眼里全是艰涩、悲戚。此刻他的心里,得有多痛?
这是凯文从未看到过的严骢。也是凯文看过一眼,就再不想看第二眼的严骢。
他看着他扯松了领带,解开了领扣,揉散了一头被规整得妥帖的头发。
他垂着头,衬衣上全是因为大幅度的动作弄出的褶皱。焦虑不安萦绕在他周身,他看上去那么灰败,那么失落。
他太痛苦了。
凯文几乎要被严骢的情绪影响,忙假装不在意地低下头,继续查阅芳草疗养中心的资料。
严骢是一个克制,隐忍到极致的人。从不外露的情绪,让人很难猜想,他在想什么。
跟他合作,共事的没有人不胆战心惊,如履薄冰。深怕一个不慎,就触怒了这位驰骋在金融世界里睥睨众生的王。
或许有人无法置信,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就能拥有那样的地位、权势。
有这样疑惑的人,只是看到那个男人生人勿进,冷漠高深的外表。
他们以为,他不愿降下神坛同流合污,是因为他爱惜羽翼,利己凉薄。
可没有人知道,他专注拼命的做某件事时,哪怕堕入鬼怪的深渊,命在旦夕也要不顾一切的样子。
所谓的不近人情,所谓的莫测高深。不过是他不屑理睬那些与他无关的事物而已。
凯文很庆幸,他是那几个看见全部的严骢,其中之一。
所以他更懂得,严骢现在展露在他眼前的脆弱,是多么让他心酸。
但是有些话,有些人,就像一堵看不见摸不着却永远阻隔你前进的墙,是需要破除打碎的。
而这个破坏者,凯文希望,由他来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些严骢不愿触摸,不想回忆的往事构筑起来的墙,他来敲碎。
凯文的问题石沉大海,机舱里又陷入了沉默
严骢望向直升机外更高远处的蔚蓝天空,看着一只孤单的飞鸟,迎风飞翔、滑行、消失。
“它会找到它的伙伴。”
因为严骢长久的沉默,让凯文不得不抬起头。
随着严骢专注的眼神看去,凯文望着那个逐渐模糊的影子,声音里带着坚定。
“它会找到让它停下来的理由。”凯文顿了顿。“你已经有了,不是吗?”
那个藏在心底,细心呵护的人。
他有让这世间一切困难退让,选择温柔降落的理由。不是吗?
第九十三章 最幸运的事
魏陶关上房门,回头刚好看见余国然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
“余爸早。”魏陶揉了揉眼,压低声音跟余国然打招呼。
“早。悠悠睡下了?”轻手轻脚关上门,余国然瞄了眼魏陶身后的房间,低声问。
“嗯,刚睡着没多久。”掩唇打了个哈欠,魏陶摆摆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陶陶,悠悠睡了你也到我房里睡会儿,一晚上没睡累坏了吧?”余国然歉意地看向魏陶,有些过意不去。“真不好意思,又得麻烦你。你为悠悠做的这些,我真的很感谢。”
“哎呀余爸,说啥呢。”魏陶抬手,赶紧制止余国然。“我跟卿卿啥关系您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这么见外的话,我可回去了啊。”
余国然因魏陶的话深受感动,那双总是含着温润笑意的眼睛,都有些湿润。
他是个不善表达的人,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魏陶才好。魏陶为余卿卿做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她对余卿卿的好,她的付出,哪怕是他们父女用一辈子,都还不清。
魏陶最是受不了余爸爸那双好看的眼睛,染上悲伤的情绪。他一看她,她就只能投降。
“余爸,我是心甘情愿的,您不要太有负担。”拍了拍余国然的手臂,魏陶低下头去,声音变得有点哽。“卿卿当年为我做的,一点不比我做的少。您宽心。”
说完错开余国然,径直走向浴室。
余国然转身看着魏陶高挑瘦削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感慨。
他曾经以为,那个会跟她家悠悠成为世界上,最要好的姐妹的女孩儿,错失了她们彼此。
可老天是多么善待他家宝贝啊,又给她送来一个天使。
不管世界有多艰险,支撑着她走向最好的未来。
他怎么能不感谢,不感恩呢?
正在余国然愁眉纠结,感慨不已时,响起了敲门声。
门打开,是疗养中心送餐医生将早餐,和为康复人员精心准备的疗养餐推了进来。同时了解余卿卿的身体和精神状况。
魏陶和余国然二人配合医生,将余卿卿一晚上所有的行为,都详尽地告诉给了医生。
早餐的时间,因为一整天都没见到魏陶的漫漫,哭着嚷着要妈妈。喻德宽和喻家二老怎么哄都不顶用,实在没辙喻德宽才拨通了魏陶的视频电话。
边吃早餐,边哄着自家儿子,一餐饭吃完了才把小家伙哄着承认了去学校。
挂断前,魏陶对自己丈夫三令五申,不要让漫漫吃零食,也不能答应他无理的要求。
见喻德宽连连点头答应,魏陶才放下心来。“老喻,这几天辛苦你了。”
喻德宽温厚担忧的声音传过来,“这两天爸妈在店里,你就放心吧。可是你和余总,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魏陶点头,幸福得泪花闪动。怕自己眼泪真掉下来,赶紧称有事挂断了视频。
她魏陶啊,怎么就那么幸福呢。
那个男人甚至都没问她来c市做什么,他怎么就那么相信她呢?
“陶陶,我真的很抱歉。”余国然收拾着残羹冷碟,等魏陶挂断手机,才语带歉然地看向她。
魏陶在最好的年华,几乎都献给了余卿卿。现在自己有家庭有家事,他们父女还不得不麻烦她,让她困扰。
“余爸,您别再说这种话了。我没有困扰,也不嫌麻烦。这些都是我想做的,您真的不必感到抱歉。”魏陶用手背蹭去眼角的湿意,也站起来一起收拾。
余国然抿唇,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陶陶,你现在是一个母亲,一个妻子,还要赡养四位父母。我真的怕悠悠会再影响你……影响你的家庭。那不值得……”
“值!”魏陶自顾自低着头,将餐具放回小推车里。为掩藏自己脸上的神情,她擦桌子的时候甚至也不曾抬头。“超值。我魏陶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一个余卿卿。”
“陶陶……”余国然哑然,心里十分复杂。
“而且我不会再受影响了。就像您说的,我有一大家子人需要我。我会为他们坚持住,他们是我的动力和底线。所以您放心吧,以前的事不会再发生了。”魏陶说完,才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了余国然。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里,除了果决坚定,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了。这是魏陶的决心,她要让忧心的余国然看到,让他放下芥蒂。
然而余国然被魏陶的话语行为深深感动的同时,心里也愈发复杂。
女儿是他的天,他的命。自己的女儿很重要,难道别人家的女儿,别人的母亲妻子,就不重要了吗?
第九十四章 猎杀时刻
“余爸,您是觉得我看护得没有疗养中心的工作人员好?想赶我走?”魏陶擦完桌子,状似抱怨的抬头看向神情纠结的余爸爸。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余国然连连摆手,有些笨拙地不知道从何解释起。
对于魏陶,她就像自己的半个闺女。她看着魏陶这样子,他也心疼。
但换位和自己女儿相比,可能余国然就会自私得多。
魏陶是余卿卿最熟悉最要好的挚交,也是闺中密友。她很清楚余卿卿的性格和习惯,而且她对于照顾余卿卿很有经验。余卿卿也极其信任她,当然是看护和医疗人员无法比拟的。
两人若是同等放在天秤上衡量,余国然自然会偏重自己闺女。觉得没有谁比魏陶更合适,照顾自己女儿。
可是同时他也觉得非常对不起魏陶,把她放在可控因素十分有限的环境里。
魏陶看着余国然几番变化的表情,心里清楚他在顾虑什么。但那些都是魏陶不在意的,她觉得不必纠结。
“好了余爸,我自己心里明白着呢,您别担心。更何况卿卿她这次意识很清醒,没有糟糕到以前那样。您就不能对我们有点信心吗?”魏陶擦干净手,转过洗手台来挽住余国然的胳膊。
像个女儿一样晃了晃老爸的手臂,撒娇般。
余国然被魏陶酷似余卿卿的小模样给逗乐了,欣慰一笑。也像面对自己女儿时那样,拍拍魏陶的头,终于释怀了。
“那不管发生什么,第一时间告诉我。”最终还是加了句叮嘱。
“遵命。”魏陶笑开,像个得了爸爸夸奖的小女孩儿。
余国然被魏陶的笑容感染,眉宇间的忧愁终于淡了些。
房间里的情形在监控室里的屏幕上看得清楚。不过没有声音,二人的对话只能通过他们的行为表情去猜。
但凯文相信,他们说的话,一定都跟余卿卿有关。凯文也知道,严骢跟自己想的一样,不然他的表情不会有些微柔和。
“放心了吧?”凯文拍着严骢的肩膀,一脸如释重负。
严骢的神态虽然没有刚进医疗中心,在院长办公室听心惊胆寒的主治医师报告那么冰冷,但也没有完全软化。
幽深的黑瞳一眨不眨盯着画面中,房间里熟睡的女人,眼神里有太多难以自诉的情绪。
“修,我认为在博士来之前。应该先处理一下那个男人又引发的一次舆论。”抓起餐盘里的三明治,凯文边看手机边吃了起来。
“他可比你有心机多了。高调示爱让全世界都知道,这还让人怎么敢追那姑娘?可是你呢?”嘴里嚼着三明治,说话含糊不清,“别怪做兄弟的没提醒你,到时候别后悔。”
严骢眯眼,眼里瞬间划过寒光,回头睨向凯文。
强烈而压迫的视线让凯文不由抬头。抬头就撞进那黑沉危险的瞳孔里。
凯文心里发毛,默默挪动屁股转身,不让严骢看到自己的脸。
身体很诚实,但嘴上不能输。“说真的,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追她?”
作死的最高境界,是你明知道对方可能将你胖揍一顿,你还能愉快地在作死这条路上狂奔。
听着这句似曾相识的话,严骢眉一挑。
看来自己真是让兄弟们操碎了心。凯文这种从来不管闲事的人,竟然能和布莱迪说到一块去。
也作死到了一块去。
身后没有男人的话语和暴揍他的举动,凯文的胆子不小心又肥了肥。
“你要是不知道方法,我觉得作为兄弟就不能不帮忙。”
严骢:“……”
这两人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在中国特别闲吗?”严骢回过头,动动手指,将余卿卿房间的镜头推得更近了些。
凯文打了个哆嗦,被低沉的气压里咽下的最后一口三明治噎住了,狠狠锤了胸口几下才咽了下去。
“我很忙。”恢复一贯冷静禁欲的形象,凯文假模假样地接起电话,走出了监控室。
门关上,严骢唇角掠起一抹稍纵即逝的淡淡笑容。
然后打开随身带来的笔记本电脑,长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出轻微的响动。
y:游戏继续。354:李度,男,35岁,祖籍山东泗水,现籍贵州安顺。十七年前曾在泗水老家偷东西被发现,将发现者当场打死逃逸……
男人专注地在笔记本敲打上一行行文字,来回切换页面里,有今天猎物的详细资料。这些资料的详细程度,可能比猎物本人知道得更清楚详尽。
男人刚毅的轮廓在仪器及白炽灯的幽冷光线中,冷峻而又阴戾。
即便是暴露在雪白的灯光下,依然能从他幽冥一样的眼神里,看到深不见底的黑色旋涡。
第九十五章 混乱
“修,聚蓉需要的证据已经匿名传入他们公司邮件了。”凯文推门走回监控室,手里握着刚挂断的手机。
“嗯。”浅浅的鼻音,是背对着凯文在忙碌的男人的回答。
取出别在外套口袋上的钢笔,转动钢笔尾部,取掉笔夹,露出一个小巧的探头。再次确认了一遍室内没有其他的信号来源和发射。
凯文回头瞥了严骢一眼,这才收了钢笔拉开椅子坐下。
从裤腿口袋里掏出一个转接头和迷你信号中转器,一个掌大的黑色小盒子。
四毫米厚的小盒子从中展开,露出里面许多小小的凸起,像小号的气泡膜。
插入转接头和中转器,连到手机。凯文手指快速在小小圆圆的凸球上按动,手机屏幕画面几番转变,定格在一个长长的代码里。
房间里除了仪器扇热的轰响,就只有微弱的按键敲击声。除此之外,两个心无旁骛的男人再没有交谈。
这可能是严骢离开校园之后,这么多年里最踏实的时刻。
抬头就能看见自己心里的人熟睡的美好容颜,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梦见的场景。
可是现在,竟然成真了。
虽然他们不在一个空间里,虽然她不知道他在看她。但只是这样,他心里依然满足。
手下敲击键盘的速度飞快,发送微博只花了几分钟,但他还需要筹备很多其他的东西。
现在网络上谈论关于余卿卿的声音越来越小,更多的是被挂名的微博和网名被攻击,被人肉。
余卿卿尝过的,甚至没尝过更恐怖的事,曾经参与狂欢的人都经历了一遍。
其实在余卿卿发出那种警告以后,很多人都删除了自己的评论和痕迹。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大量已删评论被曝光。
绝大部分人痛哭流涕赔罪,甚至有家人替他们道歉。
少部分人改变了指责余卿卿的方向,说她引起网络围攻的风暴,极端又残忍。
而说这些话的人,不出片刻便被一帮自卫队碾平。
自卫队不带脏不放狠,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给你灌输至高道德理论知识,和人生观。前仆后继全方位补充一个道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犯得起贱,就要有承担犯贱后果的觉悟。否则早点关闭屏幕不就好了?自己成为猎物了,才来谴责网络暴力,早干嘛去了?
然这种无形摧毁的力量非常恐怖。轻者退出社交平台,重者出现精神问题,甚至轻生…层出不穷。
一时各行各界关注度其高,社会学家、心理学家、经济学理论学家、法学家……各种各样的学究学者将入讨论和止损的行列。
各省各市警局派出所高度紧张,一刻没有停止的报警专线让这群人民的公仆,从昨天下午到今天中午连轴转,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司法机构介入,多起频发的恐吓示威也让他们高度重视,网络监管和网络媒体社交的传播问题。
往好了讲,整个网络环境更新换代。人人自危,每每在网络里发一条言论都要反复思量。营造出一个网络世界的海晏河清。
往坏了说,网络自由的平衡被打破,以往情绪得以抒发的一个途径被堵死。网络一派和气,也一派死气。再也没有争论的自由和快感。
以往靠社交软件解压的人,被网络世界里诡异恐怖的氛围搞得无处宣泄。所有不良情绪通通反应在现实世界,工作生活都受到不小的影响。
很多人虽然不敢在网上骂余卿卿了,但扎的小人烧的纸钱一点不比自己的咒骂少。恨不得余卿卿赶紧下地狱。
余卿卿不管,也管不着别人的想法。
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是个不完美的人,以牙还牙只是最基本的礼貌。为了一己之私搅动整个网络媒体不得安宁。
她不愿深想她的行为会带来怎样的社会灾难,她只是感性胜于理性。觉得凭什么他们可以对她施暴,她就不可以。
她从来都不是个以怨报德的人。既然要还,那就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江湖规矩,出来混总得还。
不可能你骂人有理,人骂你就不对。要玩,咱就玩个大的。玩不玩得起,那是你的事。
然而余卿卿本人,不仅玩不起,还是个特别不能玩的人。
被人群围困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当看到网络对她和她身边人的辱骂恐吓,她脑子里紧绷的那根线,已然断裂。
只是她无比强烈的信念,让她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她还有那么多人,需要她保护。她除了反击,别无他法。
可当时有太多因素强迫她,不能也不想去深究其他办法。
她就是要以最有效快捷的方式停止这场,对她和她身边人的屠杀。
然而别人,那又怎么样呢?
就像别人所想,她余卿卿,那又怎样呢?
第九十六章 火热的爱恋哟
世界的恐慌喧闹与这个小房间里的余卿卿无关。
魏陶坐在窗边的吊椅上,边打盹边时不时回头看向床上的人。
头顶放了两个枕头,整个人贴着墙缩成一团的余卿卿,在睡梦中也绣眉轻蹙,粉拳微握,一副随时战斗对抗的姿态。
魏陶盯着她看一阵,又眯眼睡一阵。从头至尾没有踏实睡好,脑袋昏昏沉沉难受得不行。
余国然敲门,片刻后见没人出来,也没人应声。就擅自打开了房间。
房间里一片宁静,纱帘在窗户缝隙吹来的风中飘舞。魏陶懒洋洋窝在吊椅里,自家宝贝还在熟睡。
余国然蹑手蹑脚走进房间,盯着自己女儿看了许久。那张少有褶皱的英俊脸庞,和余卿卿有几分相似。却比余卿卿多些沉稳跟和气。
轻叹一声,余国然愁容清减。走进床边替余卿卿掖了掖被角,才走向了窗户边的魏陶。
“陶陶,吃午餐了。”余国然的声音极轻,若不仔细听,哪怕是这么静谧的空间,都不一定能听到。
可魏陶还是睁开了眼睛,揉着昏沉的脑袋站起身随余爸爸一起往外走。
“爸,陶陶。”
缓慢而轻柔的声音在两人行走的途中突兀响起。两人瞬间回头,就看到余卿卿睁着一双水雾迷蒙的眼看他们。
“醒了。”
“悠悠。”
余国然和魏陶同时温柔启口,也同时走向床边。
余卿卿看着他们,忽而又闭上了眼睛,一句话都没再说。
两人在床边站了几分钟,余卿卿依旧没有再睁开眼,仿佛她一直都在沉睡。刚刚突然睁着那双漂亮眼睛望过来的人,只是两人的错觉。
魏陶余国然眼神互换,都默契地选择了走出房间。
他们已经习惯了余卿卿突然在睡梦中惊醒,只为看到熟悉的身影让她安心,让她可以有熟睡的理由。
严骢黑色的眸眼中全是疼惜。他看到余卿卿惊醒时脸上瞬间闪过的不安和惶恐。看到熟悉的人后,心安的释怀。
她的安全感是她靠着这些东拼西凑而来。是她心安片刻的养分。
可就是这么稀薄的支撑着她走过来的安全感,现在全都被那群混账打碎了。
还沉迷在手机屏幕显示的数据和代码的凯文,没来由地感觉后背一阵凉意窜起,让他心里一凛。忙抬头看向正释放低气压的源头。
“怎么了?修。”凯文不明所以。
严骢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再次睡过去的女人,心里的酸涩和暴戾疯狂纠缠撕打。
想让那群伤害她的人死一万次的念头充斥在脑海。
可那个女人宁可自伤,也不愿用阴谋手段去惩罚那些人。
他怕如果动用自己的势力铲除他们,会变成她不喜欢的那种人。
那样,就没有机会再靠近她了。
但让他忍受欺负她的人逍遥法外,他想都不会去想。
可现在所做的事,他又觉得不够。对他们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消他心头恨。只是以正当手段报复回去,怎么够?
“你那边怎么样?”严骢敲击键盘的速度不改,并不回答而是反问了凯文。
“一切顺利。”凯文输入最后一行字母数字,然后敲下确定键,大功告成。“修,我们换个地方吧。”
凯文说完收拾起东西站了起来,活动活动久坐的四肢,走向还在码数据的严骢。
严骢点头,完成最后的工序。然后把笔记本画面切到了余卿卿房间的监控上。“走吧。”
走出监控室,在外面站了半天的工作人员赶紧赔笑上前。得知他们要换地方,连连哈腰恭送。
工作人员:这两尊佛总算走了。疗养中心已经因为监控室的暂用,所有看护护士都一对一地派出去了,差点人手不够t0t~
所谓的换地方,不过是从监控室,挪到了余卿卿套间对面的房间。
两人换了衣服,开车到市中心已经过了下午两点。用餐的途中,又遇到了点非常不愉快的事。
“少爷,咱们回去吧。老爷夫人听说您偷偷回国,都急坏了。”身着精致高定西装的半百老人一脸愁容,对着面前正用餐的少年说尽了好话。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少年自顾用餐,并不抬头搭理身边的老人。
“可是少爷,您不去加拿大,您也该回家啊。”老人用手绢擦去额头的汗,稳了稳焦急的内心。
“我不回去。我要去找我的卿卿女神。”男孩子骄傲地抬起头,赌气似地用力划拉着餐刀。
严骢和凯文刚好经过,听到少年的话。然后就有了,撤销包间,坐在了少年隔壁这一幕。
第九十七章 情敌
凯文埋头看着菜单,似是无意,又似刻意说了句:“你怎么知道他在说你家姑娘?可能说的别人。”
你以为就你家姑娘是香饽饽,全世界都抢着要。
后半句凯文没敢说。因为严骢凌厉的视线已经戳在了他脸上。
“哎哟我的祖宗,您要是喜欢网路上那个女人,明天就让人给您请过来。您回家等着就好。”老人求爷爷告奶奶,想撼动少年小小的心。
“不要。你们总是喜欢强迫别人,我不喜欢你们这样。我也不想这样对我的卿卿女神。”男孩子转头,狠狠瞪了老人一眼,对老人的做法极其不认同。
说话时若隐若现的梨涡,生气时皱起的鼻子,毫无气势的瞪视,让这个露着小虎牙的男孩子染了些萌气。奶凶奶凶的样子,根本唬不了人。
正喝着水的凯文差点喷出来。忙捂着嘴咽下去,咳嗽了几声。
视线穿过严骢阴沉的脸,看到了男孩子歪向一边的亚麻色后脑勺。
“噗”凯文一个没崩住,还是笑出了声。但在对面凛冽的杀人目光中,凯文咽着唾沫又低下头。
好吧,既然说到网上,最近叫“卿卿”的女神,好像也没有别人了。
“看来你家小姑娘很受欢迎。”凯文迎着严骢视线艰难说道。
话一出口,严骢的气场瞬变,连身后的老管家都感受到而转头看过来。
冷冷地盯着凯文的发顶,严骢语气凉得骇人。“查。”
凯文会意,但在那恐怖视线中依旧没有抬头。
不过起身前,还是揶揄了一句:“年轻的肉体啊,说不准活力四射又火热的爱恋,能感化那姑娘呢。”
放完嘴炮凯文立即起身,逃命般利索下了楼。
反正他要说的说完了,严骢如何不高兴,他可不管。
谁让严骢总是缩在角落里不主动呢?
这下好,这么年轻有活力的男孩子火热的爱慕,看不把余卿卿给融化了。
压力大吧?压力大就对了。
管家偷瞥着男人的背影,额头冷汗直流。即便只是背对自己,也能感受到他冷漠而强大的压迫逼向他们主仆二人。
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上位者,当然清楚,刚刚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一看就不能惹。
而自己面前因为那个男人,莫名其妙有些瑟缩的少年,正不解地望向自己。
他和自己一样,都不明白怎么惹了那尊煞神。
但现在他也管不了那许多,先劝他家小祖宗回家,这才是第一重要的。“少年,您吃好了就跟老奴回去。”
少年虽然莫名心慌,但倔强地挺着胸昂着头,就是不屈服。“都说了我不要。我听说她来这个城市了,我要找到她。”
“不就是个女人吗?您跟我回家,想要多少都给您找来。”管家再次抹汗,却没想自己话一出,旁边的男人突然偏了脸。
只看到男人的眉尾似乎动了动,一个威吓到极点的警告。
管家四肢一僵,正待开口,就被自家恼怒的小祖宗给斥责了。
“什么女人女人的?!你把她当成什么了?你再这样说她,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少年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突然炸毛发难。
娇生惯养的漂亮孩子,有一双黑亮清透的眼,眼中有着少年人独有的骄傲和真挚。就算是那么瞪人,也毫无威慑性,只有独属于他这个年龄段,孩子的执拗和不妥协。
白瓷般的脸蛋上因为生气自己管家的话,而略微染上绯红,简直可爱到了极点。
“少爷…对不起少爷,是老奴说错话了。您跟我回家,我这就着手让人请那位小姐来好不好?”面对执着的少年,老管家对这个从小被自己宠到大的孩子,除了诱哄,别无他法。
“不好。你们会吓到她的!我要自己去!你走吧,别来烦我了。”少年说完又低头摆弄起餐具,再不看老管家一眼。
任老管家在旁边磨破了嘴皮子,那个曾经与自己最是亲近的孩子,再也没有理睬他。这让他受伤的同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娇养在大家族里的独苗,第一顺位继承人,整个家族都围着他转。
自小只要是他想要的,家里人没有不满足,从未让他受半分委屈。
一来二去小公子爷就养成了很有点自我为中心。觉得人顺着他都是理所当然。家里人习惯了捧着他哄着他,也觉得这样没毛病。
可怎么养得好好的小祖宗去加拿大一年,就变成了这样?
老管家抹着汗回头看了男人的背影最后一眼,叮嘱了自己的小祖宗几句,就先回去安排事去了。
麻烦一走,少年又无所觉地拿起手机,翻找起照片。纠结了良久,才在大量图片中选取了两张做屏保和手机桌面。
凯文回来路过少年时瞟去一眼,着实差点眼瞎。
还真是余卿卿啊。
看来严骢该紧张的事还有很多呢。上到如窦楠那样优质的青梅竹马,下至这么极品的奶狗。
啧啧,看到严骢情敌这么多,凯文就放心了。
第九十八章 决心
将旁边看着视频回放,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奶狗的资料发送到严骢的手机上。凯文声音低低道:“修,我认为,与其将情敌赶尽杀绝,不如主动出击。飞鸟想要他的伙伴停留,首先他要自己停下。”
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顿,静默了片刻,才又动动手指。
严骢抬眸,面容平静眼神无波,像是第一次认识凯文,审视地打量着他。
这个同他满身狼狈走过枪林弹雨,各种暗算厮杀的兄弟。现在坐在对面认真地看着自己,没有戏谑玩笑。
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沉溺于阴谋算计的天才。他只是个视兄弟如命的男人。
凯文的话,在耳中回响,让严骢掩藏得极好,汹涌湍急的内心风浪渐弱。
凯文说得对,漂泊了三十一年,他有停留靠岸的理由。
也早就有了。
那是一个引人注目,美好得只配他人仰视的存在。
因为太过吸引人,总是出现各种阻挠她纠缠她,意图不轨的人。
而那些人,他为她一个个铲除,无声无息。
他以为,即便这样一生,他也甘愿。
可世事难料。
当始料未及之事发生时,她就那么暴露在了公众的视野里。以一个最漂亮的翻身仗,重塑了她傲人美好的形象,成为了大众眼中真正的白月光。
这样一来,她身边如窦楠和那少年一样优秀的人,会前仆后继涌出来,他要清理是清理不完的。
他的甘愿,有些变质了。
他变得恐慌,也变得贪心。
他怕他哪怕一次失手,错失了机会,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接触到她,他小心维持的平衡,都会被破坏。
而他也更不满足于只站在阴影里,而那个男人可以肆无忌惮炫耀他的爱。
可怎么办呢?有什么办法能一劳永逸,将那些起欲念的人统统阻隔呢?
在她身上打上自己的标记,让那些生了无端心思的人知难而退,这是凯文所说,也是他脑海里唯一出现的答案。
让他紧张又畏惧的答案。也是叫他再次犹豫的答案。
吓到她怎么办?她不愿意怎么办?她不想看到他怎么办?她嫌他多事怎么办?
往事一幕幕重现眼前,那些美好中残忍的部分,从破碎的缝隙里,争先恐后钻出来。
提醒着他。那个于他而言无瑕完美的人,也那样冷酷决绝过。
严骢头疼得厉害。这让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却步了。
严骢承认,他有太多害怕去触碰的。因为那些,总是能勾画出他心底最不能承受的东西。
所以他畏首畏尾,踟蹰不前,行动也一再受限。
他于她,总是莫可奈何。
“以什么身份?”可他现在,还有别的可选吗?
什么?他听到了什么?凯文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一脸正经平淡的严骢,不可思议到有点不真实。
凯文被严骢突然的问话惊住,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严骢竟然妥协了!严骢真的对自己让步了!
他问他怎么追求女人???这是真的!这破天荒的里程碑,来的太突然了!搞得他都有点措手不及。
难道是威胁太多,压力太大了?
严骢终于上道的想法,让凯文激动又兴奋。可表面上依然保持着衣冠楚楚的斯文俊朗模样。
太不容易了,简直太不容易了!!
“她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不该以朋友的身份问候、看望一下吗?”凯文明黄的瞳一亮。开始私自贩售自己的追妻宝典。
如果布莱迪在场,一定当场打脸于他。爱情大师都没支招,闲杂人等一边待着去。
严骢沉吟,想到了那些删改无数次,编辑了没有发送的信息。
浅白的几句问候语,都让他觉得自己辞海匮乏,怎么写都不对。
而余卿卿收到他短信后的反应,他也模拟过很多遍。拉近和推远他们关系的,都有。
可离真正实践成果,依然有一段距离。
严骢垂下眼睫,再次看向手机屏幕。
他虽然没有回话,但舒展开来的眉头让凯文看出,他这个还算靠谱的兄弟,提出的还算靠谱的意见,他采纳了。
总的来说,肯定比布莱迪出的馊主意要强。
膝盖中箭的布莱迪:都让开,放着我来……
凯文虽然对严骢终于表态喜闻乐见,可棘手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余卿卿的手机……现在还在严骢手里吧。
就算余卿卿现在有手机,她现阶段的情况,也不适合用手机吧。
两人沉默中,菜品已经上齐。各自思索着用餐到一半,凯文就看见那颗亚麻色的脑袋突然站了起来。
兴奋的少年握着手机蹦离椅子,赶紧收拾了随身用品就往楼下走。
凯文觉得有些不妙,转眼看向严骢时,他也正好拿一双晦暗的眼看过来。
一切明了。两人迅速拿着餐巾拭去嘴角的油渍,不约而同站起来,走向电梯。
第九十九章 我来找人
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经过,沿途又回到了外环边上。
凯文开车一路跟着前面的玛莎拉蒂,跟的时间越长,凯文心里越是愉悦。
挑起那双英挺俊俏的眉,余光瞥到后视镜男人隐忍阴沉的脸,明黄的眸眼愉快地眯起。
看来他们的目的地很明确了。
凯文的车只比少年的车晚一分钟回到芳草疗养中心。
推开车门的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臂,手臂末端紧握门把手的五指,肌白透骨干净细腻,充分显示出了他养尊处优。
紧接着冒出一颗亚麻色的毛茸茸脑袋。俊秀精致的五官嵌在那略有点婴儿肥的小脸上,几乎模糊了他的性别。
白皙细腻的皮肤因天气的焖烤而微微泛红,更平添了几许娇气可爱。
不满于强烈光线而微眯起的眸和紧抿的唇,让他看上去有些孩子气。就连那一双笑涡都有些耐不住燥热,而微微显了出来。
梁院长的伞在少年开门的那一刻,已经举到了少年的头顶。服务周到地将少年迎下车。
而芳草疗养中心门口,夹道出迎的芳草管理层。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久晒的潮红,却依旧保持着恭维的笑脸。
“欢迎宁少前来视察工作。”梁院长比站在身前的少年足足矮去一个头,高举伞的动作让他有些疲累。敦厚富态的脸上依旧挤满笑容。
可心里却差点汪地一声哭出来。
上午才来个活阎王,下午又来个小魔王。他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嗯。”少年左顾右盼,敷衍点头。一双黑黝黝的眼瞳在强烈的光线中努力睁开,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对于初次进入自己意识里的地方分外好奇。同时心里也泛起了嘀咕,他的女神为什么在这种地方?
芳草疗养中心采用的是极具现代风的设计,从建筑整体感,和绿化花园的设计,都运用了极简和流畅的线条感。让视觉和心理层面更容易接受,更有亲切感。
开放通透的建筑外墙,均是钢化玻璃。融在一片开阔郁郁葱葱的自然环境中,人与自然零距离接触,更能达到放松身心的妙处。
“宁少您里边请,里边请。”梁院长哈腰,圆滚滚的身体颤了颤。一众管理层也跟着哈腰。
“我来找人。”宁溪坤颊边的梨涡随着他的话语忽隐忽现,轻松俘获了在场的姐姐阿姨们。
男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脚下不停,宁溪坤边观察这个新奇的地方,边迫切袒露自己的来意。
又找人?梁院长泪目,心里苦得像吃了黄连。
“您找谁?”尽管心里不是滋味,梁院长仍小心陪着笑脸问道。
脚下已经步入大厅的步调一停,男孩子轻启的粉润薄唇又抿住了。
环顾四周,随即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转,声音清脆道:“让他们忙去吧,你跟着就行。”
看少年警惕又故作不经意的模样,众人心中了悟。这个娇少爷是不愿张扬。
明白过来的众人纷纷恭敬赔礼告辞,四下散走忙各自的去了。
梁院长心里更苦,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抬头依然笑容可掬,恭敬询问:“要不宁少去我办公室坐坐?”
宁溪坤高傲地颔首,白静的指抓了抓双肩包的包带,这才迈开长腿不疾不徐跟在梁院长后面走向电梯。
严骢和凯文刚进门就看到了那两道远去的背影。
还没有行远的管理层包括看见门口二人的看护、护士,不禁冷汗直流心里发怵,赶紧埋头离开了大厅。
“明明长得那样好的脸,浑身充满了男性荷尔蒙魅力。怎么眼神就那么恐怖呢?”手下分配着病人的药,小护士不禁失望咕哝。
“别想了,想也不是你的。你没听说吗?人家是冲着女神来的。”等待拿药的看护打趣回道。
“女神~精病还差不多吧…”小护士撇嘴,有点愤世嫉俗。
怎么长得好看的男人喜好都那么古怪?她自认自己脸蛋身材都不差,可来这里看望病人的优质男人,个顶个的眼瞎。
“别瞎说,小心…”看护的话未及说完,忽然笼罩下来的一团阴影让她心里一紧,立时禁了声。
缓缓回头看去,她白眼一翻差点晕倒。
怎么好死不好死,说两句玩笑话,会被带个正着?!
“处理了。”严骢面容平静,声音里也听不出起伏。
毫无波澜的黑眸淡淡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就已经转开,像是嫌恶得眼神都难得多给他们。
可被冰冷的眼神扫过的两人,身体犹如过了一到凉水,那股刺骨的深寒,像是种在她们体内。由内而外让她们觉得,身体僵硬得不是自己的。
脸上血色尽失,喉头如鲠了根刺,半点声音再发不出来。
凯文点点头,笑眯眯回看一脸槁色的两人。
那眉眼温柔的弧度,分明是笑着的。可是那双明黄的眼瞳里透出的光,似死神的镰刀,割向了已经抖得不成样子的两人。
严骢转身往原先的套间走,步履从容,不快不慢。
对于梁院长办公室里正在发生的事,没有一点担忧。
严骢相信,那个市侩也势力的院长,会做出聪明的选择。
第一百章 少年的期许(求月票推荐票)
将背包往院长办公室里的真皮沙发上一扔,宁溪坤都无暇环顾四周的情况,就开门见山将手机屏幕举到了梁院长的眼前。
“她在哪儿?”
细碎的光点从外面的黄桷树茂密的叶片中穿过,落在男孩子那双黑瞳里,折射出些许的紧张和激动。
忙活着给宁溪坤端茶递水的梁院长抬头,就看到熟悉的面孔跳入自己眼里。
手机屏保中那个扎着马尾辫,一只手按着草帽回头,一手握着奶茶杯的女孩儿,不是今早那尊阎王来寻的人还有谁?
梁院长背脊一凉,爬上层层冷汗。
堆满笑容的五官拥挤得不像话,见牙不见眼的模样让你根本不会怀疑,这个憨态可掬的胖子,心里已经鼓捣出一套又一套忽悠人的说辞。
“这不是这两天挺火的那个美女吗?认识认识,恐怕这两天认识她的人不少。”搓着手,梁院长慢悠悠的坐在了一旁单人沙发上。
“我是问她在哪儿?”因为不知自己想要的回答,而明显有些不悦眉一皱,宁溪坤不满的睨着梁院长。
“在哪儿?她现在是名人,多的是人想知道她在哪儿。”活了一大把年纪,在名利圈里的人精。应付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娃娃,自然不在话下。
但碍于宁家是自己的东家,梁院长也不敢太得罪这位少东家。
然想到那尊阎罗神,梁院长又不免心虚得紧。那位可不比眼前单纯无害的小少年。论分量,他自然掂量得清楚。
恐怕十个宁家,都开罪不了他。
只是眼前的少东家,他也不敢随便打发,所以只能东拉西扯,打得一手好太极。
宁溪坤虽然是个只有十七八的少年,社会资历尚浅,但到底是大家族里浸淫出来的少爷。家族中的尔虞我诈、心机城府也见过不少。
更何况父亲爷爷常将他带入各种酒会宴会社交场所,见识的人和事,足以让宁溪坤明白,梁院长在跟他绕弯子。
“梁院长。”少年原本如晨曦花朵般朝气的脸,瞬间一垮。黝黑的瞳仁里光点隐去,看向梁院长的时候,竟有一分少年不怒自威的魄力。
被喊了名字的梁院长一哆嗦,就知道小主子不好忽悠。可是他又不敢直接把那位病人的资料给宁溪坤,所以很是为难,只好应这声按兵不动。
见梁院长不为所动,少年的脸上浮现一抹不快。
明明离她很近,却够不到她的感觉,让小小少年心特别不舒服。
“我看你是安逸的地方待久了,想换换地方。”宁溪坤收回手机,直接翻找起电话。
接起电话的时候,还不忘瞪视过去,威胁着梁院长。
梁院长哪还不知道小魔王的意思,见他拨通电话,忙抹了两把脑门上的汗,求饶。
“不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宁少,我…我…您是怎么知道,我知晓那位小姐的行踪?”为了性命,梁院长不得不最后再挣扎一下。
“这你管不着。她昨晚七点左右到的这里,我要见人!”宁溪坤手里没有挂下电话,威胁的语气又加重一分。
“好好,宁少…咱们有话好好说,您先把电话放下。”梁院长满脸苦笑,抬起双手告饶。
不管怎么样,他很满意现在的工作,暂时没有换的打算。
宁溪坤对梁院长妥协的态度很满意,赶紧将胡乱拨出去的电话挂断。
他是偷偷回国的,怎么敢主动给家里打电话?
被老管家找到,那纯粹是个意外。不过他相信,他的管家爷爷是不会出卖他,告诉父亲母亲他的行踪的。
用那张几乎能挤出水的手绢又抹了抹脸上的汗,梁院长心思一转,想了个别的招。
“宁少,您知道那位小姐来芳草是做什么的吗?”眯缝的眼闪过精光,脸上的笑容更谄媚了些。
眼前佯装怒意虎着脸的少年,明显是一头热。对那位非见不可的女士的动机,着实好猜。
脑瓜里快速过滤一遍梁院长的问题,宁溪坤拧眉。
他根本没想过这么问题。知道她在哪儿,他就追过来了。
还需要什么理由?
“我不管,我要见她。”毕竟是少年心性,在他的认知里,不管她来这里做什么,他都要见到她。
有没有原因,那又怎样?
这个祖宗不接茬怎么弄?梁院长眼神游移,一时半会真想不出什么有效的法子搪塞过去。
“我的耐心有限。你如果还想坐稳你院长的椅子,想清楚你的回答”宁溪坤的耐心确实已经告罄。
从小到大在纵容溺爱中长大,几乎是要风得风想雨得雨。却难能可贵的没有长歪成纨绔。只是有些少爷脾气的骄纵和自我。
可眼下遇到的这个软硬都不怎么吃的胖子,让骄傲的少年实在不能再有好颜色。
长途跋涉飞回国内,时差都没倒,就满世界的找他要找的人。
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却总有人想来阻碍他。
他说要见她,就要见她。不管是谁,都不能成为阻挡他的绊脚石。
他不管她是怎样,也不管她来做什么。更没有想好见到她要如何。
反正,见到了再说,他总会想到的。
第一百零一章 美少年看护
房间里的纱帘没有阻挡住太阳的热情,大片的阳光从密叶遮挡不住的地方穿透,直直跑进了余卿卿的脚边。
似乎想要对那个安安静静吃着饭的姑娘问安。
室内很安静,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再没有别的。
魏陶和余国然坐在餐桌两旁,静静地看着余卿卿吃饭。偶尔替她加两筷子菜,盛一小碗汤。
岁月静好,一片温馨。
套间的门被敲响的那一刻,屋里的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余卿卿没有抬头,又无声地嚼动起嘴里的饭菜。魏陶和余国然眼神一碰,都有些不明所以。
巡查的医生护士刚走没多久,现在敲门的会是谁呢?
魏陶将门打开到容她一人站在门口的大小。扑一抬头撞进眼中的人,还以为自己看见了那株传说中极艳的水仙纳西塞斯。
男孩子亚麻色的头发有些蓬松,毛茸茸的看上去很好摸。花瓣般精致的桃花眼和秀气的眉毛一样,弯成了新月。琼鼻俊俏,粉润的薄唇翘起可爱的弧度。
略略婴儿肥的小脸肤白细腻,描摹出如此精雕细琢的五官,当真有些模糊了他的性别。
而最最俘获魏陶的是男孩颊边的两朵笑涡,仿若裹着蜜糖的旋涡,稍一显露,就要将人吸进去。
“姐姐您下午好。”宁溪坤礼节完美地冲魏陶躬身,礼貌又乖巧。
被少年的声音拉回思绪,魏陶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神。“你好。请问你有事吗?”
魏陶你要清醒一点,不能被美色所诱。更何况这个半大的孩子,你再年长几岁都可以做人家的妈了。
“我是这个房间病人的看护,我想我应该照顾她。”宁溪坤指了指自己胸前别着的工作牌,笑得一脸真诚。
那双黑瞳里明亮的光点,跳跃出真挚诚恳,让人难以怀疑他话里的真实度。
不过魏陶看了眼工作牌,又上下打量起这个跟自己老公差不多高,身着看护服却总觉得有几分不协调的男孩子。
脑子一转,魏陶歉意道:“不好意思,我们没有请看护。你可能搞错了。”
魏陶说完,意欲关门。
宁溪坤眼疾手快,一手撑在门上。朝气明朗的脸上闪过失落。“姐姐,我真的是这房间病人的看护。不信,不信您可以让院长来说明。”
躲在拐角,汗水湿透全身的梁院长听到小魔王突然提到自己,不禁浑身一抖,汗更多了。
梁院长:我的小祖宗诶,那是您擅自决定的…这个锅我不背!
宁溪坤脸上可怜巴巴似被丢弃的小狗般的神情,让魏陶心肝觉得全数中箭,直想拍自己一下。
魏陶瞧瞧你干的好事,你都快把人惹哭了。你这个禽兽!!
魏陶扶额,实在不能看那奶狗般无助的眼神。
不行了不行了,这孩子简直太萌了。杀伤力这么大,她这个一把年纪的老姐姐心脏受不了。
为难地咬了咬唇,魏陶还是狠不下心赶走这个漂亮孩子。“就不麻烦院长了。你让主治医师带着你的资料给我看一下就行。”
魏陶虽然差点被美色击垮,但在关键时候,脑子还是比较清醒的。
魏陶的话,让宁溪坤脸上闪过一晃而过的慌乱。不过他立马就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
看着转身跑开的少年,魏陶蹙眉。那一闪而逝的神情,魏陶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哪哪都不像看护的少年,到底是什么人?打的什么主意?
现在是余卿卿的非常时期,若是行踪暴露,遇到乔装来挖新闻的记者或者别的什么,一定会给余卿卿造成重创。
他们冒不起这个险。
或许…他们应该换个地方了。
这样想着,魏陶就要转身关门同余国然讲自己的想法。可门还没来得及关,就听到少年清澈干净的制止声。
“等等,姐姐等等别关门。”旋风一样奔跑的少年,捧着手里的文件夹急急奔来。后面跟着不疾不徐的主治医师。
快合上的门再次被挡住,魏陶看着手捧文件夹的男孩子,气喘吁吁却笑得特别真诚可爱的样子。
原本只是打发他的说辞,现在因他认真的模样,反倒让魏陶有些不好意思。
仔细查阅手里的看护资料,耳边是主治医师脸不红气不喘的牛皮,把眼前的少年夸上了天。
魏陶皱着眉,对资料的真实性不置可否。
“熊医师,我们并不需要看护。我们可以照顾好她。”魏陶合上资料夹递还回去,却依然没有让步。
“姐姐…”一再被拒的男孩子满脸沮丧又委屈,撇下的嘴角让他看上去随时都会哭出来。
“女士,从安全和有效的方面考虑,我认为配备疗养中心的看护陪同你们对病人进行康复疗养,是很有必要的。毕竟我们的看护更专业、更有经验。”熊医师扶了扶眼镜,笑容可掬地解释。
完美的一套说辞,让旁边的两个人都不禁转头看向他。
宁溪坤:我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技能?【*д*】
魏陶:编,接着编。你不编朵花出来,谁为你买单?
第一百零二章 初锋
最终魏陶跟余国然商量后,征询了余卿卿的意见。
余卿卿漠不关心,面无表情地继续吃饭。决定权就落到了余国然身上。
看着门外眼巴巴望着他,漂亮乖巧的男孩子,余国然犹豫着迟迟没有开口。
如果余卿卿不排斥,有一个不熟悉的人照顾她,或许不是坏事。
总归是要让余卿卿从死角里走出来,面向外界的。
但若是不小心给余卿卿反感或者害怕,可能会造成她更大的心理障碍,适得其反。
正待门口有些僵持的时候,对面的套间房门被打开。一身休闲服装的挺拔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几个人看个正着,除了余国然,其余几个人皆是一愣。
“严…总?”魏陶不确定开口,看着扣门回头,长身玉立的男人,有些错愕。
严骢面部也闪过一丝惊讶,像是没料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魏陶。
从宁溪坤的肩侧看到了里面的魏陶,冷硬的脸部线条稍微柔和了些。“你好。”
礼节性地冲魏陶点过头,眼神来回巡视着几人,漆黑深沉的眸眼,落在主治医师身上,明显有些凛人。
熊医师听见动静回头看过去时,心下惊骇脸色一白。脚下抹油就想开溜,却没找到适当时机。
这下惨了!!
而缩在拐角的梁院长看见男人出现,汗水如注抖着手怎么抹也抹不完。踉踉跄跄赶紧拔腿就往停车场跑。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各位珍重。
看见严骢,魏陶自然地往门外走了两步。宁溪坤乖巧让到一边,回头看了眼那个突然俯瞰向他的男人。
小小的脸血色流失,不自觉后退一步,撞到了门框上。
其余人疑惑回头,宁溪坤一脸尴尬地摆摆手。躲避着男人的视线,软软地问魏陶。“姐姐,我可以进去了吗?”
被严骢突然出现一打断,再看那个可怜兮兮,狗狗般的男孩子,就有点于心不忍了。
虽然感觉被套路消费让魏陶有点不爽,但他们现在的确需要人去陪余卿卿。
魏陶看向余国然,余国然看向宁溪坤,忍了忍,最终还是点点头。
严骢在几人眼神的交流中,几次想要出声制止,话在嘴边,依然被他死死压下了。
他没有立场这么做。他需要一个理由,就像那个该死的小崽子一样。
向几人鞠躬告别,宁溪坤如临大赦地往房间里逃,好甩掉那充满杀意的眼神。
那个凶巴巴的大叔是谁啊?为什么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
由于担心余卿卿对于陌生人的反应,余国然也对几人礼貌示意后,跟进了房里。
魏陶走出房间关上门,阻隔了严骢窥探着房里的视线。
严骢自然收起目光,又落回极力克制自己不抖起来的熊医师身上。
那双比子夜更深沉,比地狱更幽深的眸子,就那么静静地凝着他,让熊医师感觉周身血液都冻结了。一股濒死的压迫让他喘不上气。
不过是谈论了两句关于那位病人的话,护士看护就被弄走。他可不想惹这个男人,一切都是梁院长安排的,跟他无关啊!!
“熊医师,你怎么了?”魏陶看见熊医师越来越难看的脸,关切地问。
熊医师吓得浑身一颤,这才缓缓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不是那个男人,而是眼前的女士。
“没…没事…可能没休息好。我…”小心翼翼瞟了眼严骢,熊医师用袖子蹭了蹭额头的冷汗,咬牙将剩下的话说完。“您没事的话…我先回办公室,休息会……”
“好的,你慢走。回头你让护士把需要填的表格给我送过来就可以了。”魏陶话刚说完,就见熊医师快速躬身道了句“失陪了”,就急切地往办公室而去。
与他来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魏陶莫名,皱着眉有些没搞懂。这一个两个是怎么了?活见鬼了吗?
魏陶虽然知道余卿卿跟严骢认识,但不太清楚他们之间属于什么关系。
处在非常时期,魏陶也没有想要解释原因,也不想给余国然添麻烦。
但出于礼节,魏陶觉得她还是不能含糊了自己丈夫的前上司。
“严总,您怎么在这儿?”神态收敛着打量起对面严峻的男人。
从魏陶这个角度仰视过去,刚好可以看到他修长倨傲的下颚,和脸侧坚毅的轮廓。
说实话,对于魏陶这个颜控来说,这个男人着实非比常人的好看。至少在她宝贵的人生阅历里,能与他比肩的,除了窦楠,确实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虽然魏陶觉得在心里拿严骢跟某渣比较,有点对不起他。但不得不说,另外那个男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度,都是没得挑的。
“看望朋友。”严骢答得有条不紊,并不知道魏陶心里的弯弯道道。
对于突然有病的凯文,心里没有半分愧疚。
房间里的凯文:我这就有病了?
第一百零三章 姐姐您好
套间里光线很足,不单单是因为日光的光线。即便没有阳光,感应灯依然会在走过的时候亮起。
房间设计和建筑整体风格一致,多采用极简的线条设计。实木和透明玻璃组合,镜面的反射和时代感浓烈的家具。
几乎一走进房间,就会因这简洁的设计而心情舒畅几分。单纯却不单调的家具组合,能很快抚平焦虑和压抑。
宁溪坤站在玄关的屏风前,明显有点手足无措。
他真的进来了?
他离自己心里的那个人,距离非常近了,是吗?
那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是她发出来的吗?她在那里啊。
没由来突然有些困窘的男孩子,不自觉搓着自己的手背。激动,紧张,不确信让他口舌发干。
他竟然这么容易就实现了他的愿望。
可是转瞬,心潮澎湃的男孩子深吸一口气,舔了舔樱花般的嘴唇。默默给自己打气,迈开步子往唯一的声响发出地而去。
不管怎么样,要见到她本人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当懦夫,不是吗?
他是因为想见她才来的呀,他没有理由踟蹰退缩的。
虽然心里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宁溪坤也从未预想到紧张得浑身发抖,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但他一步一步,脚下没有停顿。
抚着胸口往里走,不断地深呼吸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真有点害怕,等下见到她本人,他会紧张得露出窘态。
余国然落在宁溪坤后面两步,看着前面男孩子奇怪的神态动作,不免有些怀疑。
这孩子怎么怪怪的?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余国然突然出声,让前面本就紧张的人前进的步伐顿时止住。
宁溪坤有些懊恼,因为紧张自己的谎话会被戳穿,他甚至都不曾跟魏陶介绍过自己。
现在的位置,刚好卡在转角。只要再走一步,就能转过转角,看见她。
他想见她,想快点见到她啊。
“叔叔您好,我叫宁溪坤。”出于礼貌,宁溪坤还是回身给余国然行礼,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知道余卿卿很有可能听见他们的对话,所以他同余国然一样,压低了声音,怕惊扰到里面的她。
余国然到没有难为他的意思,于是点点头,抬手示意他进去。
宁溪坤礼貌颔首,最后一次深呼吸,走进了套间的餐厅及活动区。
西斜的阳光有几分慵懒,没有正午时的强烈。橘色的光线盈满整个通透的空间,让里面的每一物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而坐在其中的女人,素色的长袖连身裙被光影勾勒出暧昧的弧线,温柔又克制。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别样柔和。
长发如绸缎般柔顺妥帖地爬在那瘦弱的肩背上,暖绒的光线在上面洒下一片碎金。
宁溪坤一点都不觉得失望,她背对着自己。相反,这样一幅美好温馨的画卷,让他更想去亲手展开,属于它最精彩的部分。
及至离余卿卿还有半米远,紧张的男孩子终于停了下来。握紧的双手极力抑制住自己,不要太冲动,不能太鲁莽,不要吓着她。
脑海里努力回忆着简短的时间里,被科普的看护常识。和眼前一晃而过,关于余卿卿的病历。
医生和院长的千叮万嘱看来是有效的。至少这个从来只把心情放在第一位的娇少爷,懂得三思,明白了替他人着想。
梁院长、熊医师尔康手:我们没有,我们不是,你别胡说!我们是怕这位小祖宗闹出事,招惹来那位活阎王!
“姐姐您好~”细细软软的声音有些轻颤,不过他已经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了。
难以分辨性别的声音传来,余卿卿盛汤的动作有些微迟缓。仿佛是给陌生的声音一个辨认的时间。
宁溪坤从椅背后走过,转到了余卿卿身前。“姐姐我是宁溪坤。是现在开始负责照顾你的看护哦。”
转到正面,余卿卿被在光影里的脸才映入宁溪坤的眼中。
紧张感像是如有实质,左右了他的四肢。让他瞬间安心的同时,又紧跟着抖得有些厉害。
仅限于次元里的图片,果然是不够的。
来见她,是最正确的事。
余卿卿态度始终如一,甚至没有分心多瞧旁边高高的男孩子一眼。
端碗喝汤,结束用餐的最后一个步骤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没有精心修饰的妆容,皮肤依然如细瓷一样细腻白润。
没有形容枯槁,也没有邋遢颓丧。
除了卷翘的长睫下淡淡的青影和不再艳丽的唇色,她看上去与昨天在人群前慷慨激昂的人无异。
就像凯文所想,她太正常了。她正常得甚至不像个受精神疾病折磨的病人。
第一百零四章 尴尬的会谈
芳草疗养中心,是c市乃至周边区域城市中,最顶尖的神经科疗养中心。
之所以能成为区域龙头。不仅是因为它配备完善、服务周到、医疗团队专业、环境优美、私密性高。
更重要的一点是,它是行业先驱。
在二十多年专业领域打造中,芳草从精神心理咨询中心,到神经科专属医院,再到疗养中心。一路引领着这个领域,从不被接受,到完全独立。
可以说,芳草能走到如今行业尖端,是付出了很多心血和代价的。
时至今日,因为各种各样社会因素,家庭环境因素而造成需要心理咨询和建设的人越来越多。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及早有意识的人,都会接受相关方面的心理咨询和康复。
这是因芳草带领下,走入一个更开明时代的重要意义。
但让人讨厌的一点,虽然芳草哪都好。可就是太贵。
说句难听的话,芳草就是为富人打造的专属康健中心。只为富人服务。
魏陶填看护的资料表格时,心里差点没把芳草这让人窒息的操作,骂个底曹天。
这套路消费,就特么是活生生的剥削呀!简直太没人性了!
可反过来魏陶又为自己被美色所迷而感到不耻。
她明明完全可以拒绝的。谁让芳草的看护长着那样一张萌化人的脸。
让人喷鼻血的软萌攻击,这谁受得了?
芳草的管理层真的太有心机了。
严骢坐在二层休闲活动区的卡座上,姿态随意,动作优雅。
西沉的暖光,把锋俊的面部轮廓切割成光影的两面。一面温柔恬淡,一面冷酷漠然。
而经过的人,往往只能看到他隐在阴影中的一面。所以只敢远观,不敢故作轻佻来接近。
浅尝了一口现磨的拿铁,严骢安静看着魏陶填表格。
脑子里转悠出多个关于余卿卿的话题。可想来想去,都觉得牵强。
甚至他要阻止魏陶填表格,让他们把那小崽子轰出来,都没有足够的理由。
曾经下属的太太,他跟魏陶只能算认识,还没有熟悉到聊更深入的话题。
即便是早些年,他跟魏陶只算得上校友,没见过几次面,也从没交流过。
严骢更深的意识到,他的立场着实有些不妙。即使通过别人,也没有办法更接近余卿卿。
魏陶埋着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填完表格,然后递给站在不远处的护士。
所以她并没发现对面喝着咖啡的男人,眸眼中变换过什么色彩。
“不好意思严总,让您久等了。”魏陶歉然颔首,这才坐下。
“不会。”严骢的嗓音很低,像丝滑醇厚又有点苦回甘的黑咖啡,性感得恰到好处。
魏陶心里突突的。刚走一只奶狗,现在又遇到这么个……总之撩人于无形的男人。她真的觉得她需要粒速效救心丸。
“您的朋友还好吗?”魏陶也浅尝了一口手边的咖啡,堪堪压下心里的心猿意马。
魏陶你丫要挺住,坚守阵地,绝不投降。你已经有你家老喻了!
“他没事。”严骢停顿,嘴唇嗫嚅了一下,“您呢?喻太太怎么也在芳草?”
“跟您一样,看望朋友。”捏着汤匙搅动了一下咖啡,魏陶不自然地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是吗?那她还好吗?”严骢故作无意,嗓间却不自觉温柔了几分。
“还不错。”魏陶答得精简,没有要深谈的意思。
“哦。”严骢颔首,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继续。
然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说实话,魏陶觉得很尴尬。和自己丈夫前上司坐在一起喝咖啡,却根本没有可聊的话题和必要。
虽然对面的男人颜好,声音好听。但她总觉得他待人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疏离。
似乎并不是会主动与人闲谈的人。
何况他们两人的媒介,喻德宽没有在这里。魏陶更觉无所适从,只能尴尬赔笑。
严骢却像是并没觉察出魏陶的情绪,也没有打破沉默的意思。
可两分钟后,魏陶就有点受不了了。“严总…那个,实在抱歉。您没别的事的话,我想先失陪了。我朋友在等我。”
还在思考如何找到突破口的严骢一顿,对过于优柔的自己心中难免负气。
白白错失了一次机会。
可严骢没有留人的理由,他只得点头放行。“不必感到抱歉。希望您的朋友早日康复。”
魏陶站起身,歉意躬身。“也祝您的朋友早日出院。失陪了。”
魏陶的身影没有多少犹豫,直接走出休闲区,回到了三层。
严骢在两杯咖啡面前坐了许久。一方面懊恼自己的踟蹰,一方面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没有早点跟魏陶熟识。
从始至终坐在角落的卡座里,观察严骢的凯文无奈摇头。
“我算是看出来了,叫你自己上,你应该会单身一辈子。”端着咖啡杯落座在严骢对面,凯文好不揶揄。
严骢:“……”
那双略带懊悔恼火的黑眸轻轻扫来,凯文忙抬手投降。“既然我都‘病’了,那么来一场‘病友’间友好的探访,一定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