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情难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余卿卿整个人瞬间脱力地跪坐在了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什么也不想回忆。
浑身湿透似乎还有水从身上的衣服里流出来,披头散发遮住了她的面容,特地化的稍浓的遮瑕妆已经氤氲开来,花了整张脸。
也不知道那样傻坐了多久,只是到开着暖气都觉得背脊发凉的时候,余卿卿脑子已经有点不清不楚了。
抬起手摸了摸不知道为什么发烫的脸颊,她突然傻乎乎的笑了一下,然后……然后,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为什么会哭呢?为什么会觉得那么伤心呢?
胸口里就像有个不知道深埋多久的伤口,明明都已经被她忽略得不痛不痒了,可就是突然殷殷的渗出鲜血,从浅淡的发痒一点一点深入,直至骨髓。
就是那么痛,那么的没有章法。完全让她无能为力。
只能傻看着,哭着。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个样子,让余卿卿觉得很窝囊,没用,废物。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有什么过不去的……
“十五年啊……十五年…整整一个青春…置我于何地啊……呜呜……”
“是有多恨才能那样毁我……是有多狠才能一遍又一遍伤得我体无完肤……唔唔……呜呜呜……”
“我已经放下了……我已经投降了……还要怎样……还要怎样……”
“是希望我多下贱才罢休啊……呜呜呜……”
余卿卿几乎没有这样毫无尊严毫无形象的哭过,即便是一个人的时候。
她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流过眼泪了。自从公司建立以来,全身心都放在工作上,所有情感也寄托在了这个对她来说不会背叛她的事上,所以也没有机会伤心。
没想到,这突然而至的一击,会如此势不可挡,玉石俱焚。
尽管酒店房间的隔音效果极好,而且窗外还伴着雷鸣,根本不可能听见余卿卿房间的任何响动。可一墙之隔的两个男人,还是觉得像感受到了她的那份悲伤般,心惊肉跳地盯着门板一动都不敢动。
严骢浑身紧绷,艰难地转头看了眼茶几上的手机,时间显示已经是二十三点零八分,没有时间再等了。
余卿卿已经独自一个人在她的房间里待了十几分钟,再这样下去,真怕会有个万一。
边想着,长腿已经迈了出去。可搭在门把上的手才将门拉开一条缝,安静的走廊里清晰传来的声响让严骢整个人像中了定身咒似的,把手还在手中,可门又轻轻地磕上。
还是,晚了一步。
门铃响起的时候,余卿卿已经喊得嗓子都哑了,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人已经倒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她跟没听到门铃的声音似的,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哭喊,就默默地闭着嘴流着泪,目光呆滞,神似游魂。
外面的人几乎等了不到一分钟,门锁的感应器就“哔哔”的响了两下,厚重的门板就被用力地推开,可不知被什么东西挡住,没能开到底就又被弹了回来。
而仅仅是这样,也不妨碍站在门口的人一眼就望见玄关处惊悚的一幕。
早在前台的客服那里就已经听说了刚才有个浑身肮脏,蓬头垢面而且身上还在滴水的女人入住。
紧随其后两个特别出众的男人就跟着女人一左一右的住进来。没想到其中一个传说中的男人,会那么快的联系客房服务。
但没等到客服人员心情激动,满面桃花的消化完这如被爱神射中的心情,转瞬间就已经跌宕谷底。
地上的那个什么的“东西”,如果不是她还在略微起伏的胸腔,估计已经没有人会认为那是一个人了吧。
最先入眼的是她穿着高跟鞋的脚,虽然脚趾完好,但似乎已经破了皮,留着血,高跟鞋也已经变形得没有办法再穿了。
顺着脚往上,一双修长好看的小腿上全是污泥和大大小小的伤口。身上的一套休闲职业装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那头湿嗒嗒的长发,完全盖住了主人的脸,张牙舞爪的散了一地。
明晃晃的灯,面目全非的人,形成了极致而强烈的对比。整个房间里一片死寂,那个画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啊……”手里还拿着房卡的客房服务人员看见玄关处的景象,不由得惊呼出声。
玄关里的状态,让站在门口的男人瞬间有种魂飞魄散的感觉,整颗悬着的心,彻底被击穿。
哪里还顾忌得到客服人员的失态,一把扫开她,极其没有风度地头也不回蹦出一个字,“走!”
然后只剩门被反弹杆重重地关了回去。
第三十一章 崩溃
门关上,房间里很安静,所有的灯都开着,明亮得刺眼,可是唯独地上的女人,沉在黑色里,不能自拔。
看着这样的余卿卿,男人的呼吸瞬间变得格外的谨慎小心,似乎深怕自己正常的呼吸,都会将地上的女人吹散。
就这样静待了片刻,才沉下心神。伸过去想要触碰余卿卿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抖得特别厉害。那总是有力稳妥的十指像是已经失去了着重力,轻飘飘地在风中直直地往下坠去。
“悠悠……”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在他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地上的女人浑身抽搐了一下,然后再次陷入死寂。
下坠的手指一顿,没有继续去触碰她的勇气。无力的收入掌中,变成握不紧的拳头。
不敢碰触的苦涩,化成一声不可察觉的轻叹消散在空气里。好似那些他们曾经的过往种种,都已随那无数次的叹息,流逝。
起身将暖气的温度调到最高,然后又半跪到余卿卿身旁,声音沙哑低柔,“悠悠,我们起来好不好?地上很凉,你淋了雨又受了伤,会生病的。”
男人的声音真的非常好听,响在深夜的空气里,就像在听FM广播一样,让人觉得特别暖特别舒服。
可是空旷的房间里,在那好听的声音消失后,仍旧是死寂。
时间一秒一分过去,地上的女人还是动也没动,就像根本没有了生命迹象般。
她现在逃也不逃了,话也不说了。她是觉得自己在消亡,还是在她心中,他早已死去?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他觉得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好痛。痛得他的每一条神经都痉挛。最后只能完全跪下去,才能支撑着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不倒下。
可是那是一种多么卑微,多么忏悔的姿势啊,跪倒在了余卿卿身旁。
“悠悠,我知道现在说再多抱歉的话都已无济于事。可是你要怎样才会好过?”几乎是压抑不住声音的颤抖,而他的眼角,早已湿润。
其实很多年前,他们不是这样的。
多年前,女孩总是喜欢跟随在男孩身旁,从他的五岁,到二十岁的年纪。他生命中的每一天里,都有一个她。
那是一段亘长而无法磨灭的青春诗篇,而它的内容,即便是用这世间最美好的言语都形容不来那美丽。
“你放过我吧…算我………求你……”响起的女人的声音,像是被粗糙的沙粒磨碾过一样,研磨着男人的鼓膜,他的心。
这么多年以来,这算是余卿卿唯一一次最正面地与他对话了,可是一开口,却是那么伤痛,伤透人心。
两行泪终于从润湿的睫羽中滚落,无声地砸在了地面上,砸在了错失的时间洪流里,砸在了两人之间那条无法逾越的深谷中。
明明如此靠近,近到他都能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是一伸手就能触碰的距离,也是一转身,就各安天涯的疏离。
“对不起……”
这句迟来的道歉,整整晚了十年。十年啊,有几个人能等得起那一段岁月啊?这么苍白的字眼,也不就是不堪一击那么回事。说出来,倒更像是宽慰自己的借口。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我还是不自量力的来了……”他的声音轻得有些哽咽,“你要我怎样都可以,别再那么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房间里安静地透着暖气孔吹出热风的轻音,窗外的雷声像是怕扰了屋里这气氛,终于变小了。
“扶我……”余卿卿的声音再次响起,冷冷的没有情感。
听到余卿卿的话,男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怔忪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但是行动比思想还快地手已经攀上余卿卿的肩膀,温柔地将她扶了起来。
“啪——”
心里因为余卿卿的话还没有反映出是庆幸还是难以置信的瞬间,男人的左脸像是轻飘飘的刮过一阵风,没有任何证明的就那么归于平静。
可是那阵风,却像是飓风风暴一样,在他的心里狠狠的肆虐,没有停歇。
“窦先生——该还的你已经还了,你我过往所有再也互不相欠。今后…还妄你高抬贵手,与我视如陌路……再不交际。”
明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挥下那一掌,而她打得也确实很轻。可是余卿卿还是觉得手痛得发抖,痛得发麻。
第三十二章 不说再见
天崩地裂是什么感觉?万念俱灰又是什么感觉?
被刮歪的脸还歪在一旁,可他整个人瞬间像是消融在了空气里。什么都感受不到,也听不到。唯有余卿卿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一遍遍的在耳旁回荡,击得他千疮百孔。
世界好像静止了一样,他整个人如裹在真空里,麻木得毫无知觉,就连何时已崩溃的泪,都已不受控制地滑落。
是啊……本该是这样的啊……
从十年前的那时候开始,往后的每一天他都在预想今天的到来。
无数种可能性的结果,甚至比这更坏的都有。每想出一种可能会发生的结尾,就相当于凌迟他一次。
十年,三千多个日夜,他每天都在这种煎熬中度过。好不容易挨到想要通过她亲手来画上这个结局时才知道,那些自己臆断出来的残酷,是多么的片面无力。
与余卿卿短短的两句话相比,带给他的毁灭性冲击,及不了它的万分之一。
窦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隔壁房间,只是当他迷迷怔怔地看到沙发上为她准备的东西时,喉头突然涌起一股腥甜,紧接着,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人就失去了意识。
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他宁愿背井离乡,老死在他地。至少那样,他还能异想天开的幻想,或许有一种别的可能。有一种好的可能。
余卿卿倚着墙又靠了许久,最后还是勉强地爬了起来,边脱衣服,边进浴室放热水。
一丝不挂的站在硕大的落地镜前,看着镜子里这短短的一天多的时间里,就有些佝偻憔悴得不成形的姿态,再也感觉不到心伤。
因为,已经彻底没有心的人,何来的心伤一说。
你好,亲爱的窦先生。
第一次见你是在那个明媚的四月天里,阳光很美,而阳光下的你,站在所有粉雕玉琢的童稚里的你,是那么的耀眼。
温暖的眼角,可爱的笑脸,让我一瞬间觉得,爸爸讲的童话书里的王子跑出来啦!
啊,王子,真好啊。他陪伴了我整整一个青春呢。
从稚嫩的欢喜,到脸红心跳的闪躲,直至真正的能站在你身旁对你说一声,我爱你。
曾经以为最好的人,陪伴了我一场最绚烂的爱情。我都理所当然的觉得,我会披着白纱迎向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果然呐,人不能太过自以为是,因为报复来的时候,就是毁天灭地。
再见,我亲爱的窦先生。
我终于可以不再爱你了,也终于决定放过自己了。回忆里的那些皱褶,终究会被时间抹平。
纵然那些曾经好似梦境,半梦半醒着,哭过笑过也快活过就够了。
虽然我贪恋梦里那总是以喜剧收场的结局。但如今还是放开那些执念,全当不曾遇见罢。
亲爱的窦先生,我和你。不说再见,已做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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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乱无章的化妆间。某报社记者小Z冲进一线,鸡飞狗跳的现场报道。
正在卸妆的某卿。
小Z:余卿卿女士,听说你这次全X出境,此时有何感想?
某卿(假装害羞状):透心凉,心飞扬~o(* ̄︶ ̄*)o
小Z:那对于某无良作者之前私底下透露,还没有决定和你对手戏的男猪脚,作为这部剧的女猪你有何感想?
某卿(华妃娘娘式白眼):让她做好被板砖、烂菜叶和臭鸡蛋伺候的心里准备。
某个犄角嘎达里正在释放低气压的某骢。
小Z:据前一集中透露,这一集应该是严骢先生的戏,为何只有一个镜头?观众(作者某友)的反应也特别的大,对此你本人有什么要说的吗?
某骢(死死盯着春风得意的某楠):……跟作者说,我要罢演……(ノಠ益ಠ)ノ彡┻━┻
特别不怕事儿的小Z:ΣΣΣΣΣΣΣΣΣ某骢要罢演了嘿,某骢要杀青了嘿!
某骢(ノ`Д)ノ:谁要杀青了?!你给我回来!
正在和探班亲友玩自拍的几集没出现的某然。
小Z:你觉得这部戏的男猪脚是谁?
某然骚包脸转过来抛媚眼:这还用说~
特别来事儿的小Z:ΣΣΣΣΣΣΣΣΣ某某爱情剧组,男演员潜规则作者上位了嘿!
某报社记者小Z某某爱情剧组现场报道。
第三十三章 担忧彷徨
雷霆携着击碎万顷长空之势,压在城市上空,让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胆战心惊。
魏陶哄着因为雷声哭闹不停的儿子,被酒精熏得迷糊的脑袋,在阵阵滚雷下也清醒不少。
“老喻,你说卿卿到家了吗?”窝在丈夫怀里,魏陶轻拍着儿子,回头一脸担忧地问。
“你的信息她没回?”喻德宽的手环过妻子的手臂,摸着儿子的小脑袋安抚。
“就因为没回。”魏陶忧心忡忡,“我这眼皮一直跳,心慌得很。”
“别瞎想。余总兴许有事耽搁来不及回。”喻德宽拍拍妻子的头,宽慰她。
“可这雷太吓人了,像劈在房顶,你瞧把漫漫吓的。雨又这么大,感觉房子都快压塌了。她又是一个人……”
不等魏陶滔滔不绝说完,喻德宽低头一本正经道“你这是嫌弃我家是老房子?没事,房子塌了我给你和漫漫顶着,我个高。”
“噗呲。”满脸愁容的魏陶因为丈夫的话破忧为笑。
喻德宽是那种很实诚木讷的性格,还有点直男。突然讲出这样一句话,让魏陶意外,也让她甜蜜。
这呆子,开窍了!
魏陶被自己丈夫这么一闹,心里的愁闷消去不少,但仍不免担忧。
“行了,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余总是个有福气的人,吉人自有天相。”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嗯…认识你之后。”
“嗯?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佛光普照的属性?”
“认识你以后,我每天都在祈祷你能嫁给我,然后你就真的嫁给我了。结婚之后我又每天祈祷你能给我生个儿子。这不?”
“神棍。”
***
门关上的那一刻,严骢已经顾不得隔壁房间的情形了。尽管他所剩不多的意识里,真的很想拉开门,冲过去,把那个男人驱逐出余卿卿及至范围。
然后…没有然后……
他怎么能,怎么敢?
那个男人,是她所爱啊!
他算什么?有什么资格替她不平,替她心痛。
她甚至抛弃他们之间的回忆,不愿想起他这个可有可无的人。
她不要他,所以他算什么?
可是没有关系呀,真的。他们可以重来的,他不怕,他可以努力。他可以排除万难,让她重新认识自己。
他以为,他本以为。
一切都会如他所想,这次回来,到她身边,没有那个男人,他是有机会的。
他或许,有机会跟她重新制造那般美妙的回忆。
带着自私阴暗的小偷想法,偷走她生命里没有那个男人,独属于他和她的时光。
想不起来他是谁,没有关系。不知道他是谁,也没有关系。
他们能从头来过,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他疯狂的期盼着,小心的试探着,谨慎的维持着。他与她,她会给他留有一席之地,对吗?
可是现实告诉他,想要偷走别人的东西,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所以那个男人回来了,在他来不及与她有过多交集,制造更多美好时,回来了。
所有的心酸委屈,艰难苦痛,在那个男人面前,是如此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这多可笑啊。
那个男人回来了,他是谁,于她而言,有什么关系?
一个偷偷摸摸的追随者?一个被划分在她世界之外的旁观者?一个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loser?
是啊,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余卿卿,我真的……很难过呢。
严骢的脸色有些苍白,在所有灯都开到最亮的房间里,映照出近乎惨烈的白。
尽管门窗紧闭,房间外的雷势,却像砸在严骢的脑子里,炸出让人绝望的痛感。
他一手撑着太阳穴,一手捂住胸口的位置,跌跌撞撞逃进了浴室,狼狈之态一如从前。
浴室门关上的瞬间,阻隔了他想窥探隔壁房间的冲动,也阻隔了雷声的打扰。隔绝出一块自我救援的净土。
被随意丢在茶几上的新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里没有名字没有数字,只有接通的滑动键。
电视播放着音乐频道,刚好此时画面中,是歌后王菲,唱了一首《我愿意》。
“…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喔/想你到无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声告诉你/喔喔/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歌后特别的嗓音从立体音响里播放出来,伤感在房间里愈演愈烈,掩藏去那几不可闻的手机铃声。却掩藏不住,压在人心底的雷声。
淋浴喷头不知何时被男人打开了,面前就是落地镜,潮湿的热气附着了薄薄的一层在镜面上,模糊了镜子里反射出来的,男人的模样。
男人呆呆的蜷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姿势。
他身上的马甲和衬衣已经湿透了,头发凌乱,有细小的水珠滴落在湿了大半的西服裤上,样子看上去特别难堪。
一惯冰冷不近人情的五官全然透着麻木。以往微沉如墨的眸眼似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已没有了人性的光亮,仿佛失去了灵魂。
此刻他脸上的神情,若被他的职员们看到,定然不会相信。运筹独断,冷漠苛刻的寰宇执行总经理,会出现这样脆弱的一面。
即使雷声和歌声互不相让地钻进这个狭小空间里,也没能让他的神情变迁半分。
“…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歌曲结束后的半分钟,雷神鸣金收兵,结束了这场声势浩荡的对垒。
手机铃声不知道第几遍响起时,终于被一只还滴着水珠的手拿了起来。
“讲。”
听筒的那头,拨电话的男人一惊,一股入髓之寒顷刻间已由听筒里袭向他的全身,让他心有惴惴。
“人找到了,发给你了。”迫不及待将要传达的信息说完,毫不犹豫挂下电话。
妈的!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惹了那个男人,他为什么要受这迁怒之罪。
他们是不知道惹恼那个男人的后果吗?不知道生不如死怎么写?
干!布莱迪那个混蛋,明显就是公报私仇。
他宁愿去中东解决那批造反的杂碎,也他妈不愿意做个通讯兵好吗?
而且还是在那个男人随时处在失控的状态下。
第三十四章 车祸
大暴雨之后,连绵的雨丝终于断了线。绵绵密密的小雨,让整个城市如罩雾中,夜视范围极其有限。
雨中深夜出行的车辆极少,道路湿滑,可严骢的车速依然攀到了一百四。风驰电掣,一路赶往距离城市最近的一个乡镇。
穿过外环高速的最后一个隧道时,已临近凌晨一点。
严骢的动作很干脆,尽管轮胎有些打滑,他依旧控制得很好。昏暗的车内,在城市道路两旁的路灯一晃而过中,影影绰绰忽明忽暗,将严骢的轮廓刻得格外冷酷。
身上的西装套已经换成了休闲装。深色短T加黑色休闲裤,少了一丝职场中的严谨,多了一些随性的慵懒。但在他脸色的反衬下,那份随性淡了不少。
雨刮的声音时不时“咕咕”两声,引擎转动和轮胎摩擦声此起彼伏,除此之外,车内再听不到别的声响。
严骢盯着前面的道路,脑子里出现的全是余卿卿房间里,那个男人和她在一起的画面。
他知道他不该去揣测,他也知道,那些,于他这个局外人而言,是多么无关。
可他忍不住。
余卿卿和那个男人说了什么呢?余卿卿和他牵手了吗?余卿卿和他拥抱了吗?她原谅他了吗?他们和好了吗?又在一起了吗?他们做了什么呢……
越是深想,越是难以控制自己。
那些自己臆想出来的情景,如近在眼前,每一帧都让他头痛欲裂,心痛如绞。
他牙关紧咬,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调转方向,冲回去,打碎那些让他痛恨的场景。
快变道的时候,严骢的车速仍在提升。注意力不集中的视线里,并没有发现柏油路和乡镇公路衔接处有一个凸起的包块。
右前胎擦着凸起的瞬间,车身不受控制的侧飘出去,快速蹿向了防护栏。
严骢不及多想,松开油门下意识猛打方向盘,以试图避开车头撞向护栏。可车速实在太快了,全力扭转依然不及阻止惯性的作用。
车头狠狠撞到了防护栏上,刹车才踩稳,惯性的反弹又让车回弹了几十公分。
幸好此时没有车辆经过,不然一定会殃及其他车辆。
在剧烈撞击的颠簸中,安全气囊瞬间弹出,严骢被挤在了座椅间,脸色有些难看。
不是劫后余生转而庆幸的难看,而是带着一股盛怒未消的难看。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在稍微一个刺激下,就异常狂躁愤怒。
黑眸黑沉不见底,薄唇僵直地抿成一线。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近者死的气息。
如果他那些个损友看到他此时的模样,一定逃得远远的。因为他们知道,肯定有人要遭殃了。
狠狠一拳砸向车窗,在车里静坐了许久,严骢才终于平息了过来。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摸出手机,拨了电话。
“凯文,来接我。”严骢的声音很淡,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让人完全听不出,他刚刚才经历了一场不小的车祸。
听筒那头的人,听见严骢的声音瞬间从迷蒙中清醒,手机撤离耳边看了看时间,快速问道:“哪里?”
“定位发给你。”
凯文的车和4s店的拖车几乎是同时到的。
路灯下远远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那辆小半车头严重变形的路虎几十米的位置,静静地吸着烟。
清冷得没有任何车辆来往的郊区柏油路,在绵密的细雨中油光发亮,他没有撑伞,发丝湿润凌乱,一袭背影,满是孤独。
凯文驱车缓慢靠近,就看到严骢脚边一地烟头,周身绕满了孤寂,看得让人有些不忍。
“你这样子,有多少年没有过了?”车窗降下,凯文圆滑的美腔英文带着调侃意味,有意想要驱散那些恶意包裹严骢的孤独。
严骢低着头吸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踩灭,没有回答凯文的话,一言不发上了车。
“需要送你去医院吗?”凯文转了方向,对于严骢的不理睬倒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应该说习惯了。
相处这么多年,无论面临什么,这个男人,一惯态度漠然惜字如金。
“去这里。”
将手机里的定位发送给凯文,严骢扣上安全带,抽出湿纸巾擦去手上的烟味。
既然严骢这么说,凯文也没有坚持。和身中十来枪逃亡的时候相比,他现在看上去好的不能再好。
也不知道那种越野型的车是怎么撞成那副惨状的。整个车头毁了一小半,引擎盖变形翻起,股股浓烟冒出,一侧车灯全碎,保险杠都脱落了半截,
不过凯文是不会主动开口问严骢,为什么会雨天大半夜跑到这种城乡结合部来。更不会问,为什么他会发生车祸。
将定位连到车载,凯文开了音乐。
八十年代的欧美金曲一直都是凯文的最爱,音乐流淌在狭小的空间里,打破了两个沉默不语的男人,不说话的怪异感。
凯文一向不喜欢刨根问底,更不会像布莱迪那样自说自话,没话找话。他知道此时的严骢不想开口,他也不勉强。
在乡镇公路上行驶了几分钟,凯文的车拐进了一条漆黑的乡村小路。
还没来得及改建的小路,地面凹凸不平,刚下过雨,坑里全是水流汇成的泥洼,车胎一经过,溅起大片泥浆。
大灯照着车前的路,车速不快,虽然凯文的车底盘很高,几乎不可能出现陷进泥里起不来的状况,但他依然开得很小心。
颠簸了十几分钟,车终于停了,此时腕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两点。
车停稳,严骢没有立即下车,而是从凯文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雪茄,静静地吸了起来。
烟雾一飘出,整个车内更显昏暗迷离。那四散的薄烟好似要掩藏去人心底里的一切,叫人好自欺欺人。
第三十五章 细微的温暖
车里没有开内灯,唯一还在燃烧的烟,给此时的男人平添了一些烟火气。不然,他与他周身弥漫开的气息都会被冷漠地融进黑暗里。
停在四周一片昏暗的小村落,此时车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除了那快速明灭的烟头,反应出了吸烟者的迫切,其他的一如平常。
凯文撇头看了严骢一眼,淡金色的瞳孔在暗沉的空间里,如窥伺猎物的狼眼,透出一丝诡秘妖异。好似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猎物,在想什么,下一步动作会如何。
他突然笑了起来,跟着也抽出一根雪茄,点燃。“你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吸烟了。”
凯文的话让严骢吸烟的动作一顿,面色无波,只是眼睑轻垂,掩藏去眼眸里流转的幽光。这个细微的表情,显示他明白了凯文话里的意有所指。
伸手打开车窗,让夜风冲淡车里的烟味。严骢将烟按进了车内烟灰缸里,抽出湿纸巾擦手。
“哼。”轻微的鼻音透着淡淡的笑意,凯文吸着烟,仍然看着严骢。
光线不佳,他只能看清严骢的轮廓,在那涂满白色涂料的外墙反衬下,格外坚毅冷漠。
严骢下车,凯文也掐灭烟头跟下车。两个人都没有打伞,径直向白色围墙的大铁门而去。
铁门的门口开着两盏夜灯,昏黄的暖光,给这凉凉的雨夜增添了一丝温度。
门是老式的铁皮封闭门,看不到门里的模样。围墙三面长着茂盛的圆柏树,遮挡了外人窥探围墙里的视线。
一个很典型的新农改村舍。
款式老旧的电铃响起,很快惊动了里面的人。
大铁门下的小门被打开,里面露出来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中等身材六十多岁的老头。
严骢看见他,礼貌的冲他点点头,“杨大爷。”
一旁默不作声的凯文隐约感觉到,严骢很细微的神情变化,以及稍微有了些温度的嗓音。
“阿懿来了。”杨大爷原本还有些睡眼惺忪,看见站在门口的两人,立马精神抖擞有些激动,似乎很高兴。
那张布满皱纹却满面红光的脸,加深了褶皱,笑得跟个孩子似的。
“嗯。您最近还好吗?”严骢轻声问候,脸部线条在暖黄的灯光下,看上去竟柔和了几分。
凯文侧头瞥着严骢,一时觉得惊奇。明明态度没有多大变化,可他就是感觉到严骢神情间带了一抹尊敬。
认识这些年,一直睥睨顶端不曾低头的男人,几时对人有过这样的姿态?
而且看两人如此熟稔,老头儿还知道严骢的名,一定关系匪浅。
呵,还不赖嘛。放弃睡梦的时间跑出来一趟,收获不小。
“好好,我很好。哎哟你瞧我…快,快请进。后面那位是阿懿的朋友吧?你也快请进…”杨大爷乐呵呵的答着话,一拍脑门想起来客人还站在大门口,赶紧将两人往里让。
发现严骢身后那位是“歪果仁”朋友,杨大爷更显得热情,甚至怕凯文听不懂中文,还夹杂了几个含糊的英文单词。“you请进…康姆康姆……”
凯文一听,当即乐了,对这个热情好客的可爱老头也有了几分兴趣。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中国老人都这样,但这个让严骢都心存敬意的老头,挺有意思。
“您好,大爷。我叫凯文,很高兴见到您。”凯文的中文虽然谈不上谈吐自如,但比一般的老外要好上许多。
至少在杨大爷耳中,凯文的中文算是他接触的歪果仁里,比较嗔头的了。
“高兴,高兴…我也高兴认识你。小伙子中国话说得不错啊,来中国几年了?和阿懿认识多久了?”反手关上门,杨大爷转身走在了两人前面,替他们领路。一边还不忘跟那位歪果仁朋友聊天,套近乎。
“以前有很短暂的逗留在中国几次,今年才在中国暂居。我和懿认识十年了。”凯文有问必答,走在最后,边走边转头观察四周的环境。
本来想如平时那样,称呼严骢的英文名,但想了想还是顺着老头的称呼,免得解释。
这是一个不大的农家小院,一侧种了些蔬菜,一侧有两间瓦顶平房,平房门口停了辆吉普车。直通主楼的鹅卵石小径旁几盏不算明亮的路灯,将那栋三层中式风格小别墅,照得很是好看。
“哦,好…好啊,阿懿有个这么多年的老朋友真好。诶…你们小心路滑,看着点脚下啊……”杨大爷前面走着,还不时回头看看身后两个年轻人的脚下,轻声提醒。
落在后面的两个男人连连应声,并表示感谢提醒。
行走在雨夜细碎鹅卵石铺设的小道上,也一如走红毯的当红影星般神俊挺拔的两个男人,听惯了各种场所的花言巧语,对这种真情实感的单纯热情不免动容。
生在华盛顿的凯文自不必说,几乎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关怀。在名利场倒是遇到过无数,只是那种市侩的问候实在让人反感,多数人为了巴结而作作得过分,怎么让人感动得起来?
而严骢,话少冷峻得让人生畏,没有人会主动靠近他给与温暖。即便如凯文布莱迪,大老爷们可作不来那些矫情事。他们所带来的冲击,就是实打实的兄弟间的守护。
可人生无常,总有例外。一如眼前这个可爱热情的老头。也一如,那个小巷子口,落满夕阳的焦急面庞。
第三十六章 拼命三娘
秦觅回头望着余卿卿的背影,有些说不出的心疼。
这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从那天不知道为什么生病,一直拖着病体扛到现在。
明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余卿卿精神状态有多糟糕,但她却偏偏装得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忙前忙后,做什么都要冲在前头亲力亲为。
就像刚刚。才开完一个高层的讨论会,分配完各自的工作,余卿卿就第一个冲进了储物室去搬大道具的装箱。
她那么积极,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好不容易趁这个机会,故意给她安排的最轻松的工作岂不是白瞎了吗。
“觅觅,你有没有觉得头儿很不对劲?”连一向迟钝得没边没谱的乔安娜都看出了端倪。“都那德行了,该待家里休息就休息啊。这些事我们视频连线不也能交代清楚吗?干嘛搞得跟拼命三娘似的。一点都不像头儿。”
“谁说不是呢!我看着都心惊胆战的,深怕她把自己给糟践垮了。她以为她的身体就她自己的吗?哪能那样瞎胡闹啊。她倒了,咱们可怎么办?我觉得她这次真有点儿过头了。”皱紧眉头,秦觅既无奈又心疼。
“是啊是啊,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都被她以‘最近要跟青葱谈合作,在那之前一定要做一个漂亮的成绩出来,让投资商觉得钱投得不冤枉,这次的工作格外重要,巨细靡遗精确无误’这样的理由给搪塞过去了。”另一个听到秦觅乔安娜对话的女同事也凑了过来。
末了还很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有什么要紧的。我看青葱就是冲着咱老大来的,只要老大点头,还用费这些事吗?”
虽然那句话说得非常小声,但就站在跟前的秦觅和乔安娜却听得一清二楚。
秦觅转头来看了眼那个女同事,策划部新来的大学生,待了没有两个月。
虽然聚蓉里的气氛和谐,没有什么太大的禁忌,八卦谁都没什么问题。但秦觅觉得,这个新人的三观真的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投机取巧占来的便宜,给你你还真有脸敢要?你敢要也得接得住不是?
在余卿卿的字典里就没有不劳而获这四个字,更别说那种独家冠名的投资。不拿出点实力靠刷脸来的机会,也肖想糊弄人家上市公司总裁?那不是自己上赶着凑上去打脸?
现在的年轻人想法怎么那么奇葩?
乔安娜明显感受到了秦觅的愤怒,同样也有些恼。斜睨了一眼那个自己部门的女同事,恁是崩出了点策划部部长的架势出来,“刚刚分配的工作都做好了吗?还杵着干什么?”
乔安娜一直都是那种粗线条逗逼的女神经,基本没有端着架势唬人的时候,这么突然的摆出架子来,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
至少一直觉得乔安娜这个部长好相处的女同事,被乔安娜一顿历斥,一愣一愣地赶紧道歉跑去工作了。
回过头来,乔安娜又恢复了一脸的担忧,“觅觅,要不你再去劝劝头儿吧,让她回家休息。咱这儿也不缺人干那些事。”
“我要是劝得了她还能在这儿吗?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她都快把劝余卿卿好好休息的话当成每日例行公事了。秦觅揉揉额头,真愁人。
“我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可她跟打了鸡血似的,鸟都不鸟我。跟青葱合作再重要,她这个主角要是出问题,咱可没办法交代啊。”摆摆头,作为一个整天出策划创意靠脑子糊口的乔安娜,竟然拿余卿卿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好我周末的时候押着她去挂了水,不然现在指不定怎么严重呢。”秦觅撇撇嘴,想起前几天让余卿卿去医院时候的场景,真是要了她的老命。
一路从余卿卿家里把余卿卿拽出来,还好余爸爸说了两句,余卿卿才妥协。不然秦觅都只能叫私家医生去余卿卿家了。
“行了吧,咱俩也别在这儿瞎苦恼了,人家根本就不领情。我觉得还是去看着点的好,万一有个突发情况也好及时应对。”乔安娜摇摇手,说完就转身去了储物室。秦觅也没啥办法了,只能认同的跟在乔安娜身后。
储物室里,余卿卿依然是那个最卖力的人。不管是什么脏的累的东西,通通亲自上手。虽然余卿卿干这些活也不知多少回了,可秦觅和乔安娜看了,就是觉得余卿卿这次格外的拼。
好在整理道具的人员都是老职员,都护着余卿卿,没让她真使什么力。
把需要的道具转移到临时储备间里挑选的时候,大家也都很有默契地自动把余卿卿挤到一旁,不让她插手。
无所事事的余卿卿就只能站在一旁指挥指挥。
第三十七章 护犊
光看着怎么能让余卿卿舒坦呢?正琢磨着怎么见缝插针的别进人堆里时,就听见秦觅的手机响了,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部,每个房间都配备的座机式行动电话。
“您好,聚蓉……”终于觉得有事可干的余卿卿马不停蹄地接起电话,公式化的开场白还没讲完,对方已极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了解。这就是您的附加要求吧?”在听完对方气势汹汹地把所有要表达的内容讲完,余卿卿扯了扯口罩才礼貌地回应了一句。
“完全可以。不过,如果这次任务失败所造成的对我公司的声誉影响,我公司可向您追加百分之三十的名誉赔偿。”
“如果您考虑清楚,我们可以再约时间让律师重新拟定一份协议。”讲完这句话,余卿卿礼貌地等待对方答复,但等了许久对方仍没有回声。
在余卿卿确认对方不可能回答后便套上几句客套的结束语,挂上电话。
“头儿,怎么回事?”由于余卿卿接公司的电话从不会避开公司里的同事,所以在乔安娜听见“名誉”、“赔偿”之类敏感的词汇之后,待余卿卿挂下电话迫不及待问。
“投诉电话怎么打到这儿了?”没有直接回答乔安娜的问题,余卿卿晃了晃手中的行动电话,问乔安娜以及其他几名同事。
几个同事看了看余卿卿手中的电话,又互望了一眼,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余卿卿眯了眯眼,一句话还在肚子里,电话又响了。
“是…头…头儿…?”听出是余卿卿的声音,对方显得有些战战兢兢。
一听到这声音,余卿卿就明白了。
电话客服的小姑娘,也是和那个策划部同事同期的应届大学毕业生,对于这个社会来说还是个懵懵懂懂的愣头青。
“那个…那个刚刚……”
余卿卿假装听不明白,“刚刚怎么了?”
“嗯?没……没怎么……”似乎没有听出余卿卿话里的异样,小姑娘松了口气,又说了几句恭维上司的体己话,赶紧挂下电话。
刚挂下电话,余卿卿眉眼一挑,“谁让你们这么惯着她的?”
与之刚才的不卑不亢游刃应对相比,余卿卿忽然间转变的气场,让整个房间瞬间鸦雀无声,几个同事包括乔安娜都只敢低着头偷瞥余卿卿。
余卿卿少有动怒的时候,这样罕见的拔高了声音跟他们发问还是头一遭。虽然带着病体的余卿卿鼻音浓重,说话的声音反倒像跟老朋友撒娇,但同事之间还是不知怎么应对此时的余卿卿。
倒是不明原因的秦觅接完电话走进来,尽管嗅出此刻气氛的不同,但还是打破僵局。“都干嘛呢?”
“你们认为那是在帮她吗?能一辈子都这样惯着她吗?那是她的工作她的本职,该她面对。谁允许你们帮她转接的?既然有你们,我还要她来做什么?”余卿卿并不盛气凌人,声音只比平时高了一个调,音量也并不大。
可她话一出,同事们连同刚进来的秦觅都不敢随便出声了。
僵持了许久,乔安娜实在有点绷不住了,才弱弱地开口。“其实也不是她拜托我们的,只是有几次同事们都看见她躲在厕所里偷偷抹眼泪,问她她也不肯开口。是那次聚餐喝糊了才吐出来的呢……”
“……”
对于这群人,她的伙伴,余卿卿并没有想要端着领导的架势去说教。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甚至还有好几位都比她余卿卿要年长。他们都有自己的判断力。且在工作上都是非常有能力有见识的人。在做某件事之前,能很好择利躯弊。
但是,余卿卿不认为这件事在他们的判断范围之内。
人都是护短的生物,羽翼丰满之时都会本能护佑幼雏。而就这件事而言,余卿卿不认为那是团结互助值得表扬的表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所在,都有必须且不能避退的坎坷需要经历,没有旁人能施以援助。如果一味依赖于旁人,躲在他人的身后,那就永远无法前进,无法变得勇敢有担当。
沉默良久,余卿卿放下行动电话,回头已弯起了眼角,“被我吓到了吧?哈哈。偶尔也想要让你们有紧张感,不然做事总懒懒散散惯了。”
一语闭。整个空间在怔愣一秒后瞬间炸开锅。而打头的,当然还是秦觅和乔安娜。
第三十八章 我才不是为了烤肉
“老大你太过分了,我的小心脏刚刚都快停止跳动了呢。”乔安娜跳到余卿卿面前,又是撒娇又是抱怨。一张漂亮的脸,被扭得乱七八糟。
老大最近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拼命工作,明明搞得他们也紧张得要死,半点都不敢怠慢,哪里懒散了?!
“虽然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刚刚真是吓了一跳。”秦觅一脸有惊无险的表情。
等同事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发表完刚刚虚惊一场的感想后,余卿卿又正了正声音,道:“但是。”
稍一停顿,热闹的气氛又瞬间回流,只听得见空调呼啦啦的冷气声。
“每个人都要有站在自己岗位上去担当那份职责的觉悟,责无旁贷。所以下不为例。而且…要让我不追究也可以,但今晚大家得请我吃烤肉来贿赂我。”
这样先抑后扬的陈述方式,听得在场的各位神经跌宕起伏地乱跳。
“你想吃烤肉的借口找得真是相当有水准。”秦觅扯扯嘴角,对于余氏幽默已经无力吐槽。
“过奖过奖。”腆着脸余卿卿刀枪不入。
待又一轮的唇枪舌战轰炸向余卿卿之前,乐乐呵呵地承了同事们给她安排的工作的情,遁进自己的办公室。
少了余卿卿的储备间却忽然又叽叽喳喳地唱起来。因为余卿卿让人哭笑不得的举动,让他们又有了悉数调侃余卿卿各种八卦的理由。
每人直话直说,绝无避讳,这是属于他们的福利。
嘻嘻哈哈地工作轻松又无拘,时间飞逝便也无知觉。十一点四十五分时准点大钟愉悦地唱报起来,一如同事之间的心情。
“又到午休了,时间过得好快。”乔安娜嘟嘟唇,却对手里的工作意犹未尽。
同事们纷纷点头附和,称老大不应该把时间提前而该延后,根本不愿下班。
公司里多数房间都挂着整点报时的挂钟,只为提醒同事们注意把握时间,特别是午休的时间和下班的时间。
而这都缘于公司里气氛太诙谐轻松,工作起来不压抑,乐在其中就把工作完成了却往往忘记吃饭下班。为了同事们的身体健康和福利,余卿卿才挂上了挂钟。
七嘴八舌的肆无忌惮聊着,每一个人心里却极为感怀。能进入这样的公司,能跟着这样的老板,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仔细看委托的任务书和关于女主角的详细资料的余卿卿此时却感受不到同事们的心情。
看着手中的资料她眉头紧扭,看完之后直觉得如果按照委托书的要求来操办这次的项目,那就是助纣为虐。
“觅觅,你和安娜还有阿维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余卿卿挂下电话,在空白的A4纸上重新写上“策划案”三个字。
下午在余卿卿办公室里,上演了一场激烈的辩论。辩题是客户的要求,当立不当立。
余卿卿提出自己的观点。如果根据客户要求来执行此次case,实在是有失聚蓉的水准和格调。而且还感觉他们就是帮凶,助纣为虐。
一个房间四个人,却分成了两派。一派属余卿卿和秦觅,讲究道德伦常,而另一方是乔安娜和执行部长阿维,讲求客户是上帝,完成客户诉求达到利益最大化无可厚非。
虽然乔安娜和阿维都很认同余卿卿的观点,也理解余卿卿站在客户第三方的立场考虑,可是公司要运作,如何将每一项任务做到最好,满足直接客户要求,打响公司的名声,这是聚蓉一贯以来执行的理念。
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虽然次数极少,但余卿卿这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竟然会不以大局考虑,那么坚持她个人的观点。
“头儿,这不像你。”秦觅打了转向灯,停在路口等信号灯的时候回头望了眼余卿卿。对余卿卿的一反常态,即使站在余卿卿这一方还是让她觉得……很……不能接受。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大多秦觅都是独树一帜,败在少数服从多数上。但余卿卿唯一一次支持了她,怎么会让秦觅觉得那么膈应。难道自己是抖M?被虐习惯了?
“这就是我。”边低头在电脑上敲字,边闷闷地开口。“青葱要的不是利润。现在打亲情牌只是为了提高战略营销,能更好地主动把控市场。不要小看青葱的BOSS,他能给咱们公司投资,说明他已经考虑了很多我们意想不到的事进去。你以为他钱多没地儿花,撒钱玩啊?”
第三十九章 他回来了
果然还是老大想得周到。不过秦觅又回头偷瞟了一眼余卿卿,怎么都觉得她这个看似很符合逻辑和现在情况的想法,咋那么像在为这件事开脱的理由?
算了,看在她是病号的份上,不跟她计较。“药吃完了吗?要不我再送你去诊所挂瓶水?”
信号灯绿色亮起,秦觅拉了手刹加油门。
虽然余卿卿感冒比前两天好了很多,但毕竟还没好利落。如果不是最近特别忙,需要余卿卿来主持大局,秦觅都觉得余卿卿不见得会去诊所挂水。
上次也是好说歹说了很久,连余爸爸都亲自出马了余卿卿也只同意了去诊所,不上医院。说她从小到大没生过大病,不爱闻医院里面那股味儿。
“不去。”斩钉截铁的俩字,没得商量。
“……”秦觅无语。你就嘴硬吧你,看一会你是去还是不去。
车开到余卿卿楼下的地下停车库,余卿卿摆摆手让秦觅回去。哪晓得秦觅这次倒难得厚脸皮,“不行不行,我要把头儿安全送到家,全公司的同事委以的重任,我一定要办好。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交代啊?”眨眨眼,一脸无辜。
余卿卿被秦觅做作的表情弄得一阵鸡皮疙瘩,赶紧将手中的电脑包和手包塞进她怀里,自己率先走了进去。
秦觅屁颠屁颠锁了车跟上,还特周到地替余卿卿开门,按电梯。
到了家,余国然开门看见自家宝贝和同事一起回来了,非常热情地招呼秦觅进屋坐,忙前忙后的泡茶切水果。
照以前秦觅肯定是要推脱的,基本上没有重要的事情不会进屋。
一是怕打扰余卿卿的私生活,二是……余爸爸实在是太不像余卿卿的爸爸了。每次一见到他脑子里都会脑补出各种十八禁画面,让秦觅觉得尴尬不已。
可今天她特别不客气,说进就进,当自家似的,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跟在余国然后边忙去了。
余卿卿看得一愣一愣的,翻翻白眼,扯下了脸上的口罩,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可刚锁上门准备换家居服的时候,房门被爸爸敲响了。
“悠悠,去诊所挂水吧,这样好得快。你最近不是忙吗?别因为生病耽搁工作。”打开房门,余国然递给余卿卿一杯刚泡好的花茶,笑得一脸温柔。
接过水杯,余卿卿瞥到了余爸爸身后不远处冲她挑眉的秦觅,那小人得志的眼神,分明在说:爸爸出马保管药到病除,还制不了你小样!
美眸狠狠地瞪过去一眼,抬起脸,余卿卿冲爸爸温顺的点点头。“吃过晚饭就去。”
拍了拍余卿卿的脑袋,余国然满足地点点头做饭去了。而秦觅像是怕余卿卿找自己麻烦似的,也紧随其后跟进了厨房。
剥着蒜的时候,秦觅犹豫了很久,还是把这几天余卿卿在公司的状况和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他们实在是拿老大没辙了,只能另辟蹊径,希望从余爸爸那里找到突破口。
余国然也不是瞎子,自家闺女什么样子他没见过?余卿卿是他手把手带大的,自己的女儿他会不了解吗?
从那晚明明说公司同事庆生要晚归,却突然什么都没带的独自回来,一直到现在余国然都明显地感觉到,余卿卿的状态很不正常。
虽然她总是用乖巧温顺掩盖过去,可余国然敢肯定,余卿卿一定有什么心事。
听完秦觅描述了那晚同事生日。在酒店撞见余卿卿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余国然心头狠狠地一跳,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待秦觅形容完那个男人的长相气度,余国然手里的菜刀“啪”地砸到了菜板上,左手中指瞬间就冒出了鲜血。
秦觅吓了一跳,看见余爸爸受伤,惊呼一声,赶紧去找药箱来给余爸爸止血包扎。
“伯父您没事儿吧?怎么突然就受伤了。”看着弄了半天都止不住血的手指,秦觅手抖得厉害,小脸煞白,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了。
“他回来了……”对手上的伤毫无知觉地余国然喃喃道,脸色比秦觅的还难看。
“谁回来了?”好不容易才止住血,刚要开始包扎,秦觅耳朵里就钻进那么一句没头没尾的低语。
抬起头,秦觅一眼就撞见了余国然脸上破碎的表情。那个总是笑容儒雅亲和,斯文好看的余爸爸,脸上写满了惊恐。
秦觅手足无措,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张了几次嘴想说点什么,抬了几次手想拍拍余爸爸的肩,可就是嘴笨又手忙脚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眼神乱飘的时候看见了药箱,才想起来手里还有个要紧的事没有完成。干脆闭了嘴继续包扎。
“小秦,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叹了口气,余国然像是瞬间苍老了好几岁。神情憔悴,甚是疲惫。
秦觅点点头嗯了一声,加快手上的速度包扎好,连招呼都没跟余卿卿打,就随余爸爸下了楼。
本来以为余国然要跟自己说些什么的秦觅,默默跟在余国然身后三步的距离,等着被随时传唤。
可当他们走到路灯都亮起,余爸爸还是一句话没说。只是随着小区里的人行道慢慢走着。
待秦觅又热又累的都有点走不动了,差不多放弃余爸爸会开口这个念头的时候,余国然终于开了口。
“窦楠。悠悠的青梅竹马,回来了。”暮色潇潇,挺拔的身姿站在临湖的桥边,背影显得有一丝凄凉。而那原本好听沉稳的男中音,也染上了暮色的灰暗,变得有些缥缈迷离。
窦楠?
秦觅脑子里快速地搜寻着这个怎么听怎么耳熟的名字,可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都没有对上号的人。而就在秦觅还在努力回忆的时候,余国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原本悠悠是没有乳名的,这个名字,是窦楠起的。是她非常珍视的宝贝,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叫。”渐起的微风打碎了平静的湖面,也打开了余国然尘封在心底深处的记忆。
第四十章 回忆
余卿卿打出生开始,就是一头没有超过耳根的短发。
平时说话也是大大咧咧很男孩子气,半点没有姑娘样子。但余卿卿的父母,却一点也没有阻止女儿这种自由生长的天性。
可具体余卿卿是什么时候有了女孩儿样子,余国然也记不太清了。
反正当他觉得自家闺女好像长大了那时起,他的女儿俨然已是长发披肩,眉目温婉,含笑靥靥的美人了。
但其实,那些原因,不用问也知道。
因为从很早开始。她身后,总是跟着一个眉眼疏朗,温柔细腻的漂亮孩子,如珍似宝地宠她护她恋她。
“我曾不止一次后悔那时对悠悠的溺爱。因为从未阻止过她做任何事,到后来才会留给她那样的伤害。”所有的惭愧和内疚伴随着一句长叹散进风里,有股说不出的怅然。
看着这样的余爸爸,秦觅反复地攥着手指,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此时此刻向来引以为傲的察言观色那一套,却半点都使不出来。可笑地觉得自己的情商真是低得可怜。
跟余卿卿认识也差不多八九年了吧,一起共事,应酬,玩乐。除了觉得余卿卿是个职场当中很难得的好领导和业务水平很厉害,也很有用人唯贤的本事外。真的,对余卿卿其他事一点都不了解。
想一想她们好歹也算得上朋友,可她这个朋友当得确实挺不靠谱的。
默默地陪着余爸爸在湖边站了许久,直到天色已经黑尽,秦觅才看到余爸爸动了一下。待他转过身来,在昏黄的路灯下,秦觅一眼就看见了余爸爸满脸的水光。
身形霎时一顿,秦觅振动得无法动弹,心里突然难受得要死。
到底是怎样的伤痛,让余爸爸会说出那番话,并陷入回忆里不能自拔地悲恫如此?
在她的印象里,余国然虽然已过不惑之年,但他那张和余卿卿相似了七分的面庞,总是扬着温和浅淡的笑容,一点岁月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她从未在那张脸上发现过忧愁,更遑论悲伤了。
可就是这么个以为永远都会心灵轻盈,洒脱无烦忧的余卿卿的支柱,却流露出那样痛苦的表情泪流满面。
到底是怎样的经历呢?会让这样一个男人在外人面前哭得不能自己?
而最关键的是,她们那个无论何时都让她觉得骨髓里刻着坚强的老大。那个会脱线,会犯二,会讲冷笑话,严肃起来让人喘不过气,工作时像战斗机,平易近人时就是你身边老友的那个老大啊……她到底……经历了怎样一段,不为人知却让她痛不欲生的过往呢?
光是这样想想,秦觅都已经浑身颤抖难受得脱力。但余爸爸都这样了,如果她再满脸伤痛岂不是更让这样的气氛加剧,更让余爸爸难过么?
可是好难啊。
脑子里一刻都停不下来脑补出的那些让余卿卿痛苦的画面,让秦觅觉得,要使搀扶余爸爸往回走的手变得有力量,好难啊。
让她假装感受不到余爸爸的悲伤,好难啊。让她忽略余卿卿曾经有可能受过致命的伤害,好难啊。让她忍住别哭出来…………好难啊……
远远的目送那两个搀扶着的背影走到路的尽头,走到消失不见,严骢也没有从树阴里走出来。
就像他同样也走不出,曾经他经历过那段哪怕是几个一闪念的画面,都会让他窒息的回忆。
捂着胸口,严骢僵硬地蹲下身,有些难以喘息。
不远处的金毛犬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悲伤般,缓慢地跑过来,用湿乎乎的鼻子蹭了蹭主人的脸,“呜呜”地像是哭噎的叫了两声。
似乎看自己的方法没有让主人得到缓解,焦虑地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又去蹭他。
这样反复着,不知道多少次。但它就是那么执着地重复着,重复着……就像以往很多个如这样的时刻,它都只能用这么笨拙的方法表达自己的关心。
隔了好一会,严骢才长出一口气,无力地抬起戴着真丝手套的手摸了摸金毛犬的脑袋,表示自己没事。然后才缓慢地站了起来,在它无言的陪伴下,默默地往回走。
也就像以前的,很以前的,更以前的,每个这样的时刻……
可是余卿卿,我不愿。
想念你的宇宙汪,也不愿。
但是……为什么连唯一共同拥有的那段往昔,你都要抹去?
那段无论何时缅怀都让我庆幸温暖的回忆,那段让我九死一生的回忆,那段让你我终成陌路的回忆。
怎么办?所有的细枝末节都在我身体里的每个角落里,深种。
美丽,至极。残酷,至极。
一路整理情绪到家门口,秦觅随余国然一起深吸了一口气,才看到余国然拿钥匙开门。
门打开,一片漆黑,家里很安静,透着一股温馨祥和。
秦觅探着脑袋脱鞋,比余爸爸还要迫切地,鞋都没穿就往余卿卿的房间跑。
小心翼翼打开门,房间里透出的光亮很微弱。当门被半推开的时候,秦觅才看到,房间里只开着一盏睡眠灯,而余卿卿也许是因为生病虚弱容易疲乏的缘故,已经睡熟。
难怪自己和余爸爸这么晚没回家余卿卿都没来个电话。
唉……
轻叹一声,像是松了口气的感觉。秦觅蹑手蹑脚走进房间里,替余卿卿拉了拉没有盖好的夏凉被,又站在她身旁看着她平静柔顺的睡颜片刻,才回身辞别了站在余卿卿房门口的余爸爸。
秦觅不知道如何安慰余爸爸,换好鞋,拽紧车钥匙,站在门外踟蹰了很久,才缓缓抬起头看向憔悴的余国然。
“伯父,我们会照顾好老大的,请您放心。”说完也不敢看余国然的神情,转身就往电梯方向跑。
当听到关门声,秦觅才终于敢喘一口气。贴着墙的身体缓缓滑到地上,身心都有种不可抗的疲累。
她现在,也解不了当事人的苦难,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确保余卿卿往后会好好的。
她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第四十一章 家有少年郎
六七点钟,华灯初上。工作一周已是疲惫不堪,加上大病初愈的余卿卿万万没想到,难得的周五就这么被毁了。
站在酒吧的大厅里,余卿卿现在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混乱的场面了。
报警电话打了,救护电话也打了,可这乱七八糟的桌椅、玻璃渣子饮料酒水满地的脏乱,还是让余卿卿无法镇定。
“你说你幼不幼稚?啊?”余卿卿走来走去地看了下四周的状况,以及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几个青年。
回身指着在地上鼻青脸肿,鼻血横流的男孩子,“你都二十岁的人了你能成熟点吗?成天都是这出你有意思吗?”
实在不是余卿卿没耐心,如果每个月都来这么两下,你再强大的神经再庞大的耐心都会被消磨殆尽。
“我…我叫你来…不是听你说教的!”从嘴里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林昊扬起肿起来的脸没有悔错的意思。
这句话一传达至余卿卿耳中,她脑中的一根线“嘭”地无声断裂了。
“哎哟哎哟,都这步田地了还给我装清高?要不是跟你有点八竿子打不着的沾亲带故的关系,我现在恨不得补上两脚,让你的余生都在床上度过。省得你再让别人不安生。苏绵呢?”
余卿卿冷嘲热讽满眼讥讽,凉凉地站在一边开始掏手机翻电话号码。
一直无畏于余卿卿话语的林昊,看见余卿卿掏出手机后却忽然有些激动,“我…不知道。你…你给谁…打电话?”
“苏绵呢?”语气加重,余卿卿只是斜斜带过一眼地上挣扎着要冲过来的人。完全无视那人挣扎过激的行为导致他异常痛苦扭曲的脸。
“我真…不知道。她没跟我在一起。”几番挣扎连滚带爬地爬出几公分,林昊有些失常大喊一声,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你那么激动干嘛?”余卿卿明知故问倚墙而站,闲闲睨上林昊一眼,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响声。“怎么着,孙猴子也有害怕如来佛的时候?”
“余卿卿……你!”挣扎之后的后果就是将所剩无几的力气一并耗光,只能躺在地上干瞪眼大喘气。虽然他明知道她根本不会给那位打电话,但他还是一脸不甘。
“我什么我?注意你的称位!现在是求我,姿态给我放低点。”余卿卿轻哼一声,电话终于拨通,“大少爷,作为我的劳务补偿,过来帮我善后吧。”
在医院做完笔录之后。
“要不咱们把他送到南非几内亚去?”柯未然看着病床上那个不争气的男孩子,同余卿卿商榷他的去留问题。
“啊?”余卿卿有些反应不过来柯未然这突然而来的探讨话题,被医院里的气味熏得双眉紧蹙地回头看他。
“你看他这么能折腾,去那里折腾一番说不定还能倒腾出点作为,或许他老豆还会对他刮目相看。”诸葛小亮损招奇出。
“嘁~”余卿卿白眼一翻,懒得理那狗头军师。
“虽然我很珍惜咱们彼此之间的相处时机,可如果每次都在我陪美女玩游戏的时候呼我出来,我觉得非常欠妥。”揽过余卿卿的肩,柯未然一脸苦大仇深。
“所以说不要满身臭气的时候靠近我。”余卿卿拍开某人厚脸皮搭上来的修长爪子,一脸嫌恶。
“太伤心了。人家扔下美女十万火急赶过来替你救场,你就这态度。”柯未然一脸悲怆,捧心作悲伤过度状。
“所以你现在可以回去继续和你的美女玩游戏了。”无视某人浮夸的演技,余卿卿扇了扇手,像是赶苍蝇。
“你、你、你……”柯未然一脸不可思议,手指余卿卿,像是不敢置信她的态度。转瞬却又喜不自禁,“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余卿卿无言,连白眼都省了,凉凉开口,“真不愧是做设计的,想象力真是超出常人的发散。”
“虽然我一向自诩聪明,但你这样直白的夸我,我还是会不好意思的。”眨眨眼,柯未然毫不羞愧地接受了余卿卿的“赞赏”。
“……”厚颜无耻大约就是这样了吧。余卿卿心里默,不打算接话。倒是一直躺着的林昊,忍无可忍。
“柯未然你属苍蝇的吗,消停消停会死吗?”林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一脸三观尽毁的表情。
“臭小子你这是情窦初开?见我只跟你姐热乎不关心你受不了了?”柯未然笑得一脸邪气,并不去恼林昊的话。“来来,和哥哥亲热亲热…”
看见凑过去的柯未然笑得一脸“慈爱”,余卿卿鸡皮疙瘩立时抖一地,赶紧挪了地留给他们充足的空间“恩爱”。拿起电话,走出病房门。
第四十二章 意想不到的人
虽然柯未然每次和林昊见面都会“大动干戈”,但实际上柯未然是个相当有风度的绅士,他是不会和“没长熟的小孩子”一般计较的。
当然,这都是出自柯未然自己之口的绅士论。
不过心细如他,看见余卿卿拿着电话看时间看了好几次,想必早已猜想到她的想法,说什么亲热不亲热的玩笑话,不过是想替她绊住那个不老实的“没长熟的小孩子”罢了。
“喂,爸爸。嗯,吃过了。”于是在这句出自余卿卿之口的话后,她的肚子老老实实地鸣叫了一声。
然而这样细微的声响,电话那头自然是听不到的。
“您也吃过了吧?…岚岚阿姨有打过电话吗?…没有,没事。我只是觉得您半月没回去她会不会想您想得打电话来问候之类的啊…呵呵,真没有~昂,知道了。今晚我晚点到家,您就别等我了。早点休息。好,再见。”
挂下电话,余卿卿没有了和父亲闲话家常之时来得轻松。她打这通电话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确认苏绵的消息。
苏绵是芳岚的女儿,因为芳岚的关系,一直和余卿卿的父亲住在一起。
可能因为自幼单亲,父亲忙于新家庭,母亲又忙于她们娘两和姥姥姥爷的生计在外奔波,对苏绵疏于管教,姥姥姥爷又疼宠过度,便养成了无法无天的古怪性格。
初中的时候就是个问题少女,到了高中就更严重了。
好在芳岚似乎终于意识到,她的女儿再不管教或许会犯下更多无法弥补的过错,便也不管亡羊补牢为时晚不晚地,对挽救苏绵实施了一系列的所谓怀柔措施。
但不管芳岚怎么努力,那个曾经用甜软嗓音叫妈妈的小女孩已成从前。纵是她哭着求哭着下跪,似乎也拨动不了苏绵心中半根柔软的心弦。
好不容易熬到把苏绵劝到大学,却是天天缺勤年年挂科。几年间,曾经意气风发巾帼不让须眉的职场女强人,熬成了须发半百苏绵口中无用软弱的人。真真是顾此失彼得不偿失。
而之所以苏绵得以和林昊结实,还都怪余卿卿自己。
余卿卿虽觉得林昊任性孩子气了些,却也算是个有担当会照顾人不会胡来的人。
尽管打架之事也偶有发生,但佐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因此余卿卿一直认为林昊本性纯良,单纯直率。两个孩子年纪又差不多,应该能说到一块去。
说不定还能由林昊引导苏绵回归正轨。就算没有回归正轨吧,有林昊看着,也不至于越走越偏。
可终究没想到,引导是引导了,却是苏绵把林昊给糟践偏了。
“唉……”余卿卿忍不住一声长叹,紧蹙的眉怎么也松懈不开。
正待余卿卿打算转身回病房之际,却似乎看到了一抹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在她转过脸,正对过去的那个回厅转角,步伐缓慢消失的那抹身影,是他?
由于林昊的伤势没有想象中的严重,只是部分部位软组织挫伤和一些皮外伤,就没有转到正规病房。
他们所在的等待林昊输水的临时病房,就在医院的三楼。
余卿卿是少有生病的体质,所以不常来医院。即便是像前段时间那样,她也不想到医院来折腾。所以对于这所医院三楼的科属并不熟悉,且她也并没有无趣到去记这些东西的喜好。
但看到那个人出现在这层楼还是挺意外的。那人看上去身体健康得不像是会生病的体质吧。
余卿卿撸撸嘴,没打算去追究。现在她自己还一头乱,旁人的事与她无关。况且就几秒钟的时间,错将别人看错了也未可知。
“卿卿你干嘛呢?”正要转身进病房,身侧就响起了开门声,伴随的还有柯未然始终未变的轻快的声音。
“你要回去了?”没有回答,余卿卿反问拿着车钥匙的柯未然。
听到余卿卿这样问,柯未然像是发现新物种般,凑近余卿卿的脸看了片刻,“你这是在舍不得我吗?”
“……”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自恋一番,确实像他本人。
“虽然你摆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我很感动,也很想留下。但怕是要辜负美人期盼了。军中急召,十万火急,美人回见。”撂下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头也不回快步而去。
-_-|||。柯未然你真的不是穿越过来的吗?思想完全不能同步好吗?
本来她还有话跟他说来着,这么一闹,也只能短信答谢他最近以来对聚蓉同事及她的照顾,让他不用再送餐过来了。
“余卿卿。”刚进病房,就被某个不懂礼貌的声音叫住。
“你说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肯叫我姐啊?”对于这个问题,余卿卿纠结了十几年。
“……”当然,每当余卿卿有此一问时,某人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抓狂。“费那么多话干什么,不想叫还有理由啊?!”
“没被收拾到吗?跟我说话是越来越嚣张了。”余卿卿佯怒,拿出手机在林昊眼前晃了晃,做出一副翻找号码的样子。
“喂…你要打给谁啊…”过于激动地想翻身而起,但由于浑身的疼痛而显得有些徒劳。“我…我不说就是了…你别打给他啊。”
虽然明知道余卿卿是故意唬他,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做过打小报告这种事,但林昊还是软了声音求饶。
这是属于他们的幽默,余卿卿总是喜欢逗他。他知道。
余卿卿似乎对林昊放软的姿态很是满意,愉悦地笑了两声。“真不知道苏绵在哪儿?”
林昊摇头,看着余卿卿的眼睛认真道:“她打电话说在那个酒吧被蛇头扣住了,让我过去救她。但是我去了却没见着人。”
第四十三章 林昊
余卿卿了然地点了下头,她相信林昊。苏绵也不是一回两回做这样的事了。“那你怎么搞成这样?”
“……”每到这种时刻,林昊都会选择沉默。打架之类的事并不光彩,他从来不愿和余卿卿详谈。不管原因出于什么。
余卿卿无奈地点点头,也不追问下去,要知道这小子有时候固执得不得了。
“水快完了。”说完按下床头的呼叫按钮。
等护士处理完毕确认可以出院了,余卿卿便架着林昊出了医院。
“我自己回去,你走吧。”快走到医院外的临时停车坪时,林昊撤开搭在余卿卿肩上的手,东倒西歪地往旁边挪开一点。
“你现在有说这话的资格吗?”也不管那小子不知为何忽然闹起的别扭,余卿卿按下解锁,快步而去驾车开近林昊。
“我要是发起火来说不定真会给他打电话哦。”半似玩笑半似认真地朝林昊抬起下巴,示意他上车。
“……”左右权衡了一下,林昊虽然认定余卿卿是在唬他,但还是乖乖上了车。
“回学校吗?”打了左转,转动方向盘。已经开离医院一小段余卿卿才问。
林昊只轻轻“嗯”了一声,当是回答。
虽然这小子又孩子气又固执还喜欢闹别扭,但不得不说脑子还是很有用的,很争气地考入了重点大学。虽然学的不是她看好的专业,但好在大学三年在学校还算混得如鱼得水风生水起。
“马上大四了,作为前辈的你是不是应该给后背们树立好榜样?收敛点脾气,别成天惹是生非的。老爷子将你养大成人也不容易。”跟林昊这类小孩儿在一起,余卿卿总会不自觉扮演起唠唠叨叨的老妈子一角。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成天端着这口气跟我说教。”嚷嚷声显得极不耐烦,神情间却只有一抹不知为何的难过。但由于他偏头看着窗外,余卿卿并未发觉。
“是是是,大人。”不能愉快的交谈余卿卿也不想引起不快,便住了口。车室里一时陷入沉默。
“豆米怀孕了,等顺利产子后送你一只吧。但前提是你得先找到住处。”许是两人前所未有的沉默让余卿卿感觉有点不适,于是寻了个话题。
“嗯。”点点头,林昊像是不想跟余卿卿说话似的,便没有了下文。窗外灯火辉煌,却也勾不起他半分兴致。
唉,这孩子的心思她是越来越不懂了。
虽然总喜欢跟她闹别扭,但以前可是和她很亲近的,几乎是无话不谈的吧。
嘛,是从把苏绵介绍给他认识的时候开始吗?对她总是有所保留。
还是说以前的那些往事里,都只是她的错觉,自我感觉太良好,从一开始都只有她自己以为他和自己亲近呢?想不明白。
开车近一个小时,马上就出三环了,离林昊的学校大概还有十分钟的车程。但这期间,他们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虽然都是在四环,但余卿卿的住址和林昊的学校却是相距甚远。缘于,一个在西北角,一个在东南角。
“手脚不方便就让室友搭把手,别逞强。”临近学校前,余卿卿还是没忍住心里的不放心。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林昊没有转头,再次强调。
“那早点休息。”折腾到现在都快十一点了,就连她自己也是满脸倦容,更何况那孩子。
将车停稳,余卿卿还没来得及说再见,林昊已经下了车,喊着:“你等等。”一头扎进旁边的小卖店。
余卿卿将变速器挂空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等了两分钟就看见林昊拎着一包东西跑来。
几种提神的饮料和糖。余卿卿看着接过来的口袋里的东西,冲林昊一笑,“谢了。我走了,拜。”
将东西放在副驾上便挂档要走。
“等等。”见余卿卿搭在变速器上的手,林昊抬手制止。却又皱了皱眉,不知道要从何开口似地没有接下去说。
余卿卿疑惑转头,耐心地看着林昊一脸的纠结的表情。
“那个…下个周日有暑假前的最后一场校联赛,你…你来不来…”虽是问的余卿卿,可撇开的脸却有一丝不自然,似是有意回避余卿卿的目光。
“一定来。”这小子,大学以前跟她说这类事的时候可是毫不客气的,且必须到场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扭捏了。
“真的?”像是要确定余卿卿的话,林昊终于转头来看余卿卿的脸。确切地说是看她的眼睛。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余卿卿眼神带笑,却很认真。待林昊确认完毕,她挂了挡挥挥手,开走了。
站在大街上目送着那辆暗红色的车远去,直到消失了也不愿回头。晚风吹过,仲夏的深夜却透不出一丝凉意。
“林昊,我说你怎么几天不见踪影。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嘛,女朋友?”看着开走的马自达,晚归的同学过来打招呼。
林昊矢口否认,和他笑闹着敷衍过去。
但没想到没一会就有好几个认识的校友走近来又是暧昧又是揶揄的打趣他,“可不是吗,你们也真能折腾啊,弄得满身是伤。”
林昊抬起缠着纱布的手打哈哈,或许笑得太过,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看到林昊如此,几个男孩子又是揶揄了一翻。
从茂密的林荫道一路走去,几个小伙子嘻嘻哈哈侃侃而谈,悠闲地往校舍方向而去。
而在这些青春的背影之后,一抹娇小的身影冲着其中一个背影跺了跺脚,狠狠咬碎一口银牙,“又是她!”
第四十四章 旧时小城旧时人
天气预报周末艳阳天。
本来余卿卿想着手头的工作做得差不多,就好好陪陪父亲和豆米。
谁料周六早上还没到六点,就接到了叶怡睿的电话,告知青葱的大BOSS昨晚已搭乘飞机飞H市,周日下午希望和聚蓉的总经理进一步商谈合作的事宜。
电话挂下,余卿卿倏地翻坐起来,算是彻底清醒了。揉揉发疼的脑袋,余卿卿在公司微信群快速地打了一行字:周六加班,工资两倍。
然后丢下手机,心安理得地爬起来去洗漱了。
一切收拾妥当出门,手机还静悄悄的。而当余卿卿的车都已经快开到三环了,手机才开始闹腾起来。
执行部六六:不是吧老大,有没有人性啊——难得休息呢……我们部门昨晚电话会议可是开到凌晨一点多……(〃>皿<)
执行部coco:就是就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平等呢,抗议——ヽ(≧□≦)ノ
后勤部美珠:我们要翻身农奴把歌唱!O(≧口≦)O
策划部JOJO:老大,我感觉我都谢顶了…我才二十六岁啊——...(__)ノ|壁
财务部小悟饭:白花花的银子啊……(*Φ皿Φ*)
营销部小满:老大我现在还在回老家的火车上……Σ(°△°|||)︴
策划部娜娜:头儿,你的过期兴奋剂药效还没过?( ̄△ ̄;)
营销部觅宝:头儿:你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去?ヽ(✿゚▽゚)ノ
公关部橙子:老大~我昨天守着电脑到凌晨三点…我感觉我快猝死了…
后勤部美珠:老大我也在回我妈家车上……( ̄︶ ̄)↗
执行部六六:+1
执行部coco:+1
人事部UK:+2
余卿卿抬头瞄了眼手机架上的手机,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没空手回,趁等信号灯的时候发了一串简单明了的语音:三倍,加中晚餐。
财务部小悟饭:银子宝贝,再见,妈妈会想你的/(ㄒoㄒ)/~~
执行部coco:老大英明,威武ヾ(≧O≦)〃嗷~
策划部JOJO:+1
营销部珍珍:+1
执行部六六;+1
策划部娜娜:+1
……+1
+1
+1
后勤部美珠:我已经转车往回奔向老大的怀抱了!
营销部小满:+1
+1
……
到了公司,离公司较近的同事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余卿卿立即就有限人力分配工作,先让人将公司八年的业绩报表整理出来,还有每一项合约和案例重新整理一份。
等所有职员都到得差不多了,余卿卿召开了一个紧急的高层会议。
让策划部的迅速将新项目的策划案重新梳理,确认是否存在纰漏、注意事项、需要增加的细节,然后装订成册以待明日需要。
营销部的根据这几年的人群、年龄、工作性质再次梳理几个新的营销方案和发展方向。其他的工作余卿卿也都有条不紊的分配下去。
待到一上午大家都忙得连口水都没时间喝,不可开交,余卿卿也是伏案许久屁股都没挪地之际。余卿卿接到一个似乎在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的电话。
阁下电话,余卿卿分析完最后一个报表,犹豫了一下还是匆匆拿了手包,跑到工作间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就下了楼。
直接从写字楼的一楼出来,没有到地下停车场开车。余卿卿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心里却异常平静。
看着周围已经变得不像原来模样的商贸大厦,心中有些感慨。
虽然一直在这里工作,但还是觉得无形之中的变化特别快。
明明十几年前这里还是一排排的旧楼房和穿街小巷的胡同,充满着喧闹和人情味,可是一转眼,原本的当口铺角已经高楼林立,少了许多旧时的温情。
果然,时间是善变的东西,不光是人,连城市里的建筑都透着疏离。
穿过中午时分冷清的步行街,余卿卿轻车熟路地在一片崭新的楼房中,准确无误地走到一个胡同口。
站在这条胡同口前,余卿卿没由来的脚步一顿,眼角就有些湿润。
时光在变,城市在变,人在变,阴晴圆缺万物都在变,可唯独,那些陈旧的以为可以抛弃也决心一定会抛弃的回忆,不会变。
而且至始至终深深地烙印在心底,无法抹去。
不知踟蹰了多久,停顿的脚步才复又迈开。沿着那条熟悉得让余卿卿平静的心再掀波澜的胡同往前走。
依旧是狭窄的两壁,斑驳的砖墙。径巷幽深,前进的步伐又变得有些踉跄,跌跌撞撞不知道多少次才把那条没多远的胡同走完。
用力地抓了抓手包的包带,余卿卿才似下定决心般跨出最后一个转角。
眼前便出现了一个有些暗淡清冷,却依旧干净得让人觉得很舒服的祠堂。熟悉得让余卿卿有些露怯的祠堂。
舒清池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