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黄金有价地无价
“大街上要注意影响。”
一听这话赵青葵脑子不自觉回想起傍晚挂墙头的事，她不大愉快地撇撇嘴。
“搂我哥也犯法吗？”
这年头单身男女上街举止不能过于亲密，什么牵手手、拥抱、接吻都是不被允许的，抓到就要以流氓罪论处。
最为可怕的是清理队在每一条犄角旮旯的小巷都有埋伏，稍不注意就会被抓现行。
所以白昼城的年轻人上街谈恋爱，至少保持两个拳头的距离，走路时不小心碰到对方手肘都会暗喜好久。
这种偷着乐的感觉赵青葵无法体会，在她的世界别说牵手手，一言不合当街拥吻撒狗粮的大有人在。
不过从单身汪的角度来看，禁止撒狗粮也挺好。
但不问缘由一刀切就有些过分了。
比如他们亲兄妹也要整个安全距离，这……多奇怪啊。
赵青葵虽觉得无语，但……也只能乖乖放开赵青霆。
穿过几条小巷就到了金街。
金街是白昼城的老商业街，也是市中心所在。
过去这里酒肆、商铺林立，许多房屋仍旧保留西式双层小楼模样，不过也有建筑悄然发生着变化。
比如高达五层的工农百货大楼，它替代了赵氏商行成为新地标。
在新建筑群的映衬下，金街尾巴那破落的三十平的小仓库就显得特别凄凉，而这里就是赵青葵兄妹的家。
其实从地理位置上说地段并不差。
仓库在金街尾巴十字路口，左边是金街三巷，右边是金街九巷，前面是金街主干道，后面是金街居民区。
整体来说就是居中守正，占尽地理优势。
若把这个小仓库打造成网红花园猫咖一定大受欢迎，可惜这里不是21世纪，这个年代猫都少何况咖啡。
赵青葵无奈地摇头，可惜了。
不过地段摆在这里，三五十年后还是值得期待的，如果能把这片地皮全都拿下……
赵青葵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条商铺主干道，如果全拿到手……
赵青葵眯起眼睛仿佛看到自己戴着大金链啃着西瓜去收租。
还没畅想完地产大亨的逍遥日子，身后传来小灯泡嘶哑的嗓音：“杵着发什么呆？”
赵青霆一句话把她拉回现实。
赵青葵干咳一声从包里掏出自家钥匙赶紧开门。
这是一把差不多可以进博物馆的鲁班匙，一根细铁弯弯绕绕，插进门栓左右上下拧巴半天才能把门打开的复古钥匙。
赵青葵初来乍到时差点把钥匙给拧断了才终于学成出师。
幸好原主也不爱出门，没怎么碰过这钥匙，否则她早就露馅了。
这里原是赵家祖上布行的小仓库，30平米的地方用木板隔了两层，一楼放普通布匹，阁楼放丝绸。
不过现在这里成了兄妹的住处。
窄小的仓库唯有阁楼稍微通风，赵青霆甘愿自我牺牲，在一楼的角落搭了张木板床，把干净通风的阁楼让给妹妹。
在这个世界，见多了极品亲戚，赵青霆这种宠妹狂魔是超级稀有物种。
赵青葵从小到大最羡慕有哥哥的人，特别是看到那些哥哥如何如何独宠妹妹，她就酸的很。
在这里，总算能满愿了。
第17章 好心的葛奶奶
不过，老天爷虽然给了她一个哥哥，但她已经是27岁的老灵魂啊！
这小灯泡当她弟弟还差不多。
赵青葵心情复杂地把仓库门打开，迎面而来是一阵腐朽的木头混合青石砖的潮气，味道说不出的古怪。
这间仓库早期还有许多货架，不过都被别人拆去当柴烧了，偌大仓库只剩阁楼的一架老式织布机因为不好挪动而逃过一劫。
不过这架连当柴都没资格的织布机却让兄妹俩很宝贝。
他们的母亲来自江南，很擅长织布，赵青葵小小年纪就跟在母亲身边学织布，什么素织、花织、云锦织完全难不倒她。
兄妹俩回城后见了太多来自大伯的苛刻和犀利，赵青葵差点吓破胆。
为了让妹妹有归属感，赵青霆特地把这架老榆木织布机捣鼓好，于是原主这半年基本窝在阁楼织布轻易不出门。
生活的重担全都落在赵青霆身上。
不过两个月前，赵青葵来到这里后，小仓库的生活再次被改变。至少这半年从未停歇的织布机被再次空置了，原因很简单，手残党不会！！
说起原主，虽然她们名字一样，模样也有七分像，但性格却完全不同。
原主温婉、乖巧、内向、敏感、自卑。
而她典型的米虫一条，谈美食、美甲、服装、化妆、旅游、打游戏还行，至于其他技能，呃……还有待挖掘。
不过，即便这样，赵青葵和所有穿越者一样，也是有自己的宏图大志的，她！要成为金街街霸。
努力赚钱，把这里通通买下！怀揣这个伟大的梦想，赵青葵把原主为哥哥织的布全拿去卖了，非但如此还答应二伯去纺织厂上班。
说多都是泪，米虫这么努力全是为了那条属于她的金街啊！
也幸亏赵青葵只有一个哥哥，赵青霆虽然宠妹妹但到底是男孩子没那么敏感愣是没发现妹妹的异常，若赵母还在世肯定第一时间发现女儿换芯了。
也正因如此，赵青葵得以安全融入3880年。
兄妹俩回到家已经八点多，现在的白昼城可不像后世随时可以用煤气或电磁炉煮东西，想吃饭还得生煤炭炉子。
生煤炭炉子要花不少时间，而且会弄得整条巷子都烟雾缭绕，一般傍晚家家户户就会在巷子生炉子，现在才生火俨然有些晚。
这一刻赵青葵无比想念万能的外卖小哥，在她的世界不想煮饭的日子就由外卖小哥养活。
可这里呢？这个点所有的饭店全都关门了，外卖小哥更是梦里才有。
两人肚子都叽里呱啦地叫着，空着肚子硬抗到天亮是不可能的，虽然已经很晚，但赵青霆仍抄起袖子准备生火。
赵青葵也默默把包放下打下手，正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青霆青葵回来了吗？我给你们下了碗面快些开门。”
门外传来一个慈祥和蔼的声音，那声音宛如天籁。
兄妹俩赶紧开门，一个穿着灰葛粗布衣裳头发斑白背却仍旧笔直的老奶奶端着满满一搪瓷口杯的面条站在外头。
是外卖奶奶，啊不，后巷的葛奶奶。
第18章 这辈子最好吃的东西
说起葛奶奶，30年前她曾是赵家大布行的首席女裁缝师，白昼城里的女人们都以能买到葛师傅的旗袍或衣服为荣。
接着葛奶奶的人生陷入漫长的低谷，她曾经的老板、同行乃至丈夫儿子都一个个倒下，最后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几年前葛奶奶在外头领回一个小孤女，小女孩跟随她姓，名叫葛圆圆，跟赵青葵差不多大。
城镇户口有统一分配的供应粮，米面粮油都有定数，家里每多一口人就意味着别人少吃一口饭，这年头人口多的家庭自然要比人口少的家庭更为贫苦。
邻里邻居对葛奶奶捡个小女孩儿回来并不赞同，毕竟葛奶奶自己也清苦得很，何必多养一个丫头。
不过葛奶奶只是笑笑，坚定地把葛圆圆留了下来。
赵青葵兄妹回城后，老奶奶似乎又从他们身上看到昔日被欺负的光景，虽不z至于把他们领回家里养，但对兄妹俩也是多有照拂。
今天赵家的纷争她看在眼里，兄妹俩去医院她就开始热锅子了。
虽然只是清汤挂面，但葛奶奶很用心地撒了一把青菜，在油花下还能看到鸡蛋的影子，兄妹俩的口水登时哗哗往下流。
葛奶奶看出了兄妹俩眼底的渴望笑着摇摇头，径自走进屋子里把那一大碗面条放在破桌上。
兄妹俩如同被勾走魂魄的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葛奶奶身后。
仓库里15瓦的白炽灯灰蒙蒙的比月光亮不了多少，但朦胧的灯光更显得那碗面可口。
某两人一直在不争气地咽口水。
看着他们那饿死鬼投胎的表情，葛奶奶一阵心疼，仿佛看到了小儿子，曾几何时，她的儿子也这样渴望一碗热腾腾的吃食却求而不得。
“你们慢点吃，不够我再煮。”葛奶奶的声音柔软至极。
“够了，谢谢奶奶。”赵青葵感动极了，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和势利自私的大伯一家相比，葛奶奶待他们兄妹是真的好。
把家里唯二的碗拿出来，又和哥哥一起分了这碗面，兄妹俩这才坐下来准备吃东西。
成年人一个月能领半斤鸡蛋也就是4个，葛奶奶却一口气煮了2个，看着这碗丰盛的面一时间竟有些舍不得吃。
葛奶奶和蔼地勾唇：“快趁热吃。”
此时说什么感谢都是多余的，赵青葵把这份感动装在心中，默默执筷吃面。
香喷喷的鸡蛋面简直能让人疯狂，赵青葵吃过的山珍海味不计其数，可她发誓这碗面是她吃过最最好吃的东西。
赵青葵吃东西时朝葛奶奶竖起的大拇指就没放下过。
葛奶奶看着她这孩子气的动作，比听到夸赞还要高兴。
赵青霆侧眸看了一眼赵青葵。
好像，妹妹从没给过他这么高的赞美，莫名有些嫉妒葛奶奶啊。
第19章 生财之道
赵青霆那几眼瞄得很隐晦，沉迷于美食之中的赵青葵并没get到。
葛奶奶笑了许久才终于把目光转向小光头赵青霆，问了他头上的伤和去医院的情况又是一阵心疼唏嘘。
赵家三兄弟赵建国、赵建军、赵建民是她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未曾想当年兄友弟恭的兄弟几人因为时局不得不天各一方，再次重逢本应兄弟同心共建家业的他们却分崩离析。
大哥自私，二伯软弱，小叔病死，血浓于水的亲情在现实面前不值一提。
不忍在孩子面前谈论他们长辈的不是，葛奶奶叹着气转移话题。
“我听圆圆说这两天你在学做裤子，做得怎么样了？”
“呃……还，还行吧。”赵青葵心虚地回答。
说起这个不得不提她的小葛师傅，也就是葛奶奶的孙女葛圆圆，赵青葵想招安到麾下的一员猛将。
事情要从她卖布的那天说起，赵青葵第一次去黑市，带了十尺棉麻布本试运气，没曾想别人看到她的布如同荒漠流浪者看见绿洲，二话没说就掏钱买了。
不过棉麻布的行价不高，十尺也就3块钱。
回来的路上她就在寻思该如何提升物价。
毕竟原主留下的布拢共就那一点全卖了也没多少，而且她不会织造不能延续生产是个大问题，在学会自产之前，想法子把布的价值提上去是最实际的。
赵青葵去工农商厦逛了一圈发现成衣的价格比布要贵得多，于是打起做成衣的主意，但问题来了。
她脑子里有千千万万种时髦的款式，但她的手不会！
别说给人做，就算给布娃娃缝个衣服那也没法儿看，怎么办！
赵青葵第一次发现离开富贵爹，她就是个一级残废的现实。
万念俱灰的赵青葵游走于街上，打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新的商机，机缘巧合下碰到了坐在门口缝衣服的葛圆圆。
彼时葛圆圆的手在一块玫红色的土到极致的布上飞针走线，赵青葵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那布很眼熟，是布行里最贵最走俏的的确良，而现在它已经变成了一件尖领衬衫，小姑娘正在梭纽扣眼。
“小妹妹你这一手绣活儿真是秀啊。”
赵青葵看得眼花缭乱，由衷地夸赞。
她又是领养的，同龄孩子很少跟她玩，突然有个漂亮的姑娘跟她搭话，一时间葛圆圆有些手足无措。
赵青葵看她那惊慌失措的模样更是自来熟地给自己加戏。
“这衬衫是你自己做的吗？真好看！”
“我好羡慕心灵手巧的姑娘呀，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呢？”
“我叫赵青葵，你可以叫我小葵花。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在赵青葵噼里啪啦问了一堆之后，葛圆圆终于反应过来讷讷地开口。
“葛……葛圆圆，你可以叫我圆圆。”
“圆圆？你的名字和你本人一样可爱。”
赵青葵朝她露出天使般和善的笑容。
葛圆圆哪里见过这么和善亲切的同龄人，懵懵地眨了眨眼睛，慢慢扬起一抹羞怯的笑容。
第20章 摇钱树啊
一来二去间两个小姑娘就混熟了，而她也从葛圆圆嘴里知道了葛奶奶的故事。
葛奶奶虽然不碰布，但私下一直在指导葛圆圆。
葛圆圆年纪虽然小，但在裁衣方面已经颇有心得，附近的大妈大姐都爱来找她帮忙做衣服。
赵青葵知道后，看着葛圆圆更是双眼放光，刚才还在苦恼人间手残党该怎么拯救，作弊器这不就来了嘛！
她不会做衣服，圆圆小朋友会啊！
让圆圆小朋友当枪手，大不了以后给圆圆小朋友二当家的位置也是可以的嘛！
于是赵青葵厚脸皮地撺掇圆圆教自己裁布，也亏得圆圆单纯并没往某人在薅自己羊毛的方面去想。
在葛圆圆的帮助下，赵青葵用12尺布做了5件男士背心，一共卖了6块钱，价格比之第一次买卖提了两倍。
有了这次的开门红，赵青葵盯上了葛圆圆这块肥肉，有事没事就爱找她讨教做衣服法子。
葛奶奶也不阻止，毕竟圆圆难得交上朋友，她
说到这，葛奶奶更柔和了脸色。
“前头你给了圆圆一块布，改天我把钱折回给你。”
“不用不用。”赵青葵连忙阻止：“我那布也不值什么钱，而且这段时间您帮我们不少忙，这块布当谢礼都还轻呢。”
“那哪成，买线也是要钱的。”葛奶奶仍旧不同意，这年头什么东西都不好弄，孤兄寡妹俩能糊口都不错了，哪还能让他们倒贴东西。
而且青葵丫头送的棉麻布足有六尺六，能卖好几块钱呢。
“奶奶，照您这样分，这碗面我们还得给你三毛外加四两粮票呢。”赵青葵拉着她的手：“您就像我们的亲长辈，哪能分那么清。”
赵青葵的一席话说得葛奶奶心里熨帖极了，连连拍着她的手感叹。
“行，行，行，你们赶紧吃东西，等会儿澡堂该关门了。”
葛奶奶的话让赵青葵苦了脸。
他们这个小仓库还有一个缺陷，没有卫生间！
要洗澡得去三巷的大众澡堂，洗一次一分钱。
原主之前不怎么出门隔三差五才去洗一趟，但赵青葵不同，且别说出不出门，就算不出门她也是每天都得泡泡澡才能安心入睡的小公举，大夏天不洗澡会要了她的命。
而赵青霆干的是体力活一天不洗也熏得不行。
所以兄妹每天都去澡堂报到，一次一分，一个月洗澡费用就得花掉六毛钱。
但这笔钱还非用不可。
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在这小仓库弄个厕所，还是赶紧赚钱买个豪宅罢！
赵青葵加快了吃面的速度，不一会儿兄妹俩就把面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葛奶奶看他们那么捧场也很高兴，待兄妹俩都吃好了才拎着搪瓷口杯慢悠悠地往家走去。
葛奶奶家就在仓库后面的居民区一带，也不算远。
兄妹俩要送她，不过被葛奶奶霸气地拒绝了。
看着葛奶奶慢悠悠地走在青石板街道，新月悄悄探出了头和葛奶**上的银丝交相辉映。
那模样，神秘又梦幻。
“葛奶奶像土地婆婆一样温柔亲切。”
赵青葵发自内心地感慨。
第21章 破旧的澡堂
待葛奶奶逐渐消失在夜幕中，兄妹俩才收拾东西去三巷澡堂。
这年头淋浴设施没普及，居民用水也不方便，大部分人冬天还是会去澡堂的，至于夏天大多直接去公共井挑水洗冷水澡。
不过不管春夏秋冬，澡堂都是下午五点开门晚上九点关门，没有特例。
眼下距离澡堂关门还有半个小时。
“哥，你洗澡时头记得别碰水哦。”
一路上赵青葵都在叮嘱赵青霆，啰嗦沉赘的模样就像管家老太太。
赵青霆很有耐心地点头。
金街主道有工农商厦、国营饭店、新新书店、邮政等大型公办场所，而三巷则设了许多便民点。
比如澡堂、公厕、国营理发厅、国营维修铺等等。
不过现在除了澡堂和厕所还点着灯，其他店铺均已关门。
澡堂在三巷的末尾紧挨着公厕，两个地点中间种着几棵老松树，这里的白炽灯点了跟没点差不多，阴森森的。
说句良心话，这里的环境实在是不敢恭维，就算每天晚上都光顾，赵青葵还是觉得害怕，洗澡是放松心灵的事情，可每次来都瘆得慌，感觉拍鬼片正好合适。
“今天这么晚呀？”管理澡堂的是一个老得牙都快掉光的老爷爷。
澡堂爷爷习惯了这种潮湿、阴暗、污脏的环境，丝毫不觉这里有问题，每天都乐呵呵的一边听收音机一边发洗澡票。
在赵青葵的眼里，澡堂爷爷的心理素质绝对是白昼城第一的。
老爷子笑眯眯地望着兄妹俩，直至看清赵青霆脑门上的不是帽子而是纱布，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
“青霆这是怎么了？”
收到澡堂爷爷关切的问候，赵青霆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脑门上的纱布。
200号距离三巷虽然不远，但闹剧发生时正是澡堂营业的时间，澡堂爷爷不知道也在情理。
无意多说那些糟心事，赵青霆只轻轻揭过：“不小心磕的。”
“诶哟！怎么这么不小心，洗澡可别碰着水了。”
相较于赵青霆的淡定，澡堂爷爷显得激动得多，他揪心地拍着大腿，对待兄妹俩的态度和葛奶奶如出一辙的关切和蔼。
兄妹俩没来由地心上一暖。
有时候赵青葵也觉得很奇怪，这个年代你说它没有人情味吧，偏偏最草根最普通最潦倒的人又淳朴善良得很，可你说它有人情味吧，自家血亲却毫无亲情可言。
同样是人怎么相差这么多。
未等赵青葵多感慨人生，澡堂爷爷再次催促他们抓紧时间洗浴。
兄妹俩这才不紧不慢地各自进了澡堂。
澡堂左右两边男女澡堂各占一半，夏天来澡堂的人少再加上已经到了快关门的点，女澡堂除了她再无别人。
昏暗的灯光、潮湿的环境、滴答的龙头、发青的苔藓、空荡荡的隔间……放眼望去无一不彰显它的阴森。
赵青葵第N次强行把脑海里的恐怖片给屏蔽，就近选了一间距离门口最近的这才拧开水阀赶紧地洗澡。
“别让我有钱，否则我一定会收购这里，整一个比棒子国还要精致的汗蒸房出来。”
第22章 冒昧问句这闹鬼不
某人凭借幻想出来的钞能力给自己壮胆，边洗边骂骂咧咧。
温热的水带出丝丝水蒸气，本应让劳累了一天的自己好好享受来自热水的SPA，但现在不一样了，赵青葵洗澡只能用快很准来形容。
淋浴、打泡泡、冲水，全程两分钟搞定，而且连眼睛都少眨更别说闭眼，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万一在闭眼睁眼的瞬间，水变成红色或面前多出一张人脸怎么办？
而且在这么可怕的澡堂，多拖一秒感觉都会有不可言说的变故。
有时候赵青葵也在想，这么痛苦干脆不洗算了，但想归想还是得老实地洗，毕竟白天在纺织厂干了一天的活浑身黏腻冒汗，不洗澡第二天肯定会馊。
如果她也像那些小说女主一样有随身空间就好了，不说把自己的奢华大浴池变出来，好歹能回空间灵泉里泡泡澡，再不济有个卫生间也好呀。
不知怎的，赵青葵想起傍晚那泥人帅哥家后院的大水缸和水井，她羡慕地流下了眼泪。
她什么时候也能拥有那样的大院子和大水缸！
好想在那大水缸里泡澡呜呜呜……
赵青葵快速洗完澡又拎着脏衣服到盥洗区，花两分钟把衣服给洗了。
从洗澡到洗衣服拢共四分钟，在她的世界是绝对不可能的，可在这里她却做到了，赵青葵不得不感慨，果然人类的潜能是无限的。
若她的土豪老爸知道，一定会下巴都给惊掉。
从女澡堂逃出来……不是，走出来时，只有澡堂爷爷在售票处跟着收音机里的唱腔在咿咿呀呀，赵青霆还没见人影。
以往赵青葵洗好出来时，赵青霆一定会在门口等着了，而今天似乎因为头上有伤他的行动变慢了些，到现在还没出来。
赵青葵一看，这是个和澡堂爷爷套近乎的好机会啊！
索性坐到澡堂爷爷的旁边，尽量委婉地抛出话题。
“爷爷，澡堂要不要找个机会拾掇拾掇呀？”
澡堂爷爷眯缝着眼望她，好一会儿才意有所指地问：“你觉得女澡堂里很脏？”
“倒不是脏……”赵青葵挠挠头，虽然里头的青苔也不少，但关键还是要处理滴水和灯泡，这两样的搭配实在是太影响洗澡的氛围了。
未等赵青葵说完澡堂爷爷就笑了：“放心吧，我的澡堂干净的很，你害怕的东西不会存在的。”
“呃？”赵青葵瞪大了眼睛，她都没说她怕啥呢，老爷子就未卜先知了？
澡堂爷爷勾勾唇，这时的笑容竟品出了几分睿智与神秘。
赵青葵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凑到澡堂爷爷的跟前。
“爷爷，既然知道澡堂会让人害怕，为什么不弄得亮堂一点？”
澡堂爷爷继续但笑不语。
“还是说……您故意这么做，目的就是让客人赶紧洗了走不要浪费水电？”
赵青葵看穿一切不由得有些惊愕，原来慈祥的老爷爷是个奸商啊。
“说啥呢。”澡堂爷爷笑着拍了拍她的脑门。
“这是国营澡堂，有国家的龙气罩着，纵使再破旧阴邪之气也不敢滋生的。”
赵青葵闻言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瞧瞧这话说的，更像神棍了。
不是说这个时代不能搞封建迷信嘛！
第23章 老一辈都不简单
赵青葵上下打量澡堂爷爷，满脸意味深长。
看懂赵青葵眼底内在语，澡堂爷爷不轻不重地给她脑门来了一掌。
“瞎想什么呢，祖国的新一代接班人怎么能这么迷信。”
“……”赵青葵一脸无辜。
她什么都没说啊。
澡堂爷爷清清嗓子正儿八经回答：“这里是公家的澡堂，所得全部上缴国家，所有支出也都是国家在承担。”
“别看你们来一次一分钱好似挺好赚的，实际上澡堂的收支早已大不如前，现在一直是公家在弥补这个亏损。”
“换一个灯泡三毛六，每花一度电就一毛五，还不算烧锅炉的煤炭水费，这可都是公家财产啊。国家信任我让我当澡堂的管理员，我自然不能给国家拖后腿，能为国家节约一点是一点。”
秉承这一信念，澡堂的灯泡选最便宜的15瓦，龙头坏了自己修，浴室脏了自己洒扫，瓷砖泛黄发青没关系，像鬼屋也不怕，公家的地方自有正气，一切牛鬼蛇神都会自动避让。
听了澡堂爷爷的话，赵青葵佩服的五体投地。
老一辈人对国家对社会的赤诚之心，炙热又纯粹。
只是，这么一来澡堂自然越来越老旧，也越来越冷清。
再加上这两年经济慢慢发展起来了，未来自来水的普及，只会让澡堂和公厕没落乃至倒闭。
小财靠俭，大财看命。做生意也一样，不变通是无法做强做大的。
老一辈再怎么坚守也无济于事啊。
赵青葵也没想到只是想抱怨几句浴室年久失修渗人恐怖，却拉扯出这么深沉的话题。
不过现在还不是自由经营的时候，不到体制改革那一天这里都不会有所改变。
她拍拍澡堂爷爷的肩膀，识时务地夸赞。
“不占国家便宜，不扯国家后腿，您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被小丫头这么一夸，老爷子也高兴起来。
继续跟丫头普及自己的胜字诀。
又过了十多分钟，赵青霆才出来，看到在外头等了老半天的赵青葵，他脸上再次浮现愧色。
今天一天又疲又倦，刚才吃了葛奶奶的鸡蛋面爬又泡进浴池里，过于舒服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等很久了吗？”
“我才刚出来，正在听爷爷说故事呢。”赵青葵看到她哥出来，笑嘻嘻地拎起自己的澡盆朝澡堂爷爷告别。
看兄妹俩准备离开，澡堂爷爷还好心再次给赵青葵打强心针。
“丫头你只要坚信一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心存正义什么都不用怕。”
“……”赵青葵。
本来不害怕了，被这么一说又毛骨悚然起来。
“你们都是有大造化的孩子，心存善念自有庇佑。”
澡堂爷爷说了一句便转身准备关门收摊。
那模样可不又神秘起来了么。
兄妹俩在澡堂外头看了许久，最后被四周刮起的丝丝凉风惊醒。
赵青葵一边走一边回想澡堂爷爷的模样，佝偻的身子，眯缝的眼睛，拉碴的胡子，和蔼的笑容，如果把身上的背心短裤换成长袍再戴个墨镜，妥妥一算命先生。
她忍不住朝哥哥吐槽：“我觉得澡堂爷爷在澡堂工作真是屈才了。”
第24章 让人羡慕的男澡堂
澡堂爷爷典型神棍……不是，高人风范。
可惜生不逢时，若在她的世界，这种形象就是老天爷赏饭吃，随便去别人家忽悠忽悠就进账几十万那种，哪还用心疼这三毛五毛的灯泡钱啊！
赵青葵正思忖着，赵青霆在旁边悠悠开口。
“澡堂爷爷早些年是算命先生，不过已经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了。”
“！”
赵青葵瞪大了眼睛，敲！还真的是算命先生？？
莫名有种来到高人巷的感觉，左邻右舍要么是大裁缝师，要么是算命先生。
啧，看来住金街的老一辈都不简单。
话说一个算命先生是怎么成为澡堂一哥的？
看来……澡堂爷爷也不是省油的灯！
如果能把澡堂爷爷收编，在金街开个金口直断工作室肯定赚钱。
赵青葵默默在自己的商业版图加了个澡堂爷爷的位置。
为了更充分了解未来员工的工作能力，赵青葵有些好奇地开口。
“哥，你们男澡堂长什么模样？”
本是普通的问题，可赵青霆却脚步一顿，他面色古怪地望着这段时间愈发开朗的小妹。
自从父母过世后，小妹逐渐话少存在感也越来越低，尤其回到白昼城陌生的环境和凶悍的亲戚让她更沉默。
可最近小妹却突然开窍了，不但愿意接触这个世界，甚至活泼开朗起来。
他在车站听工友议论过什么心理学潜能论之类的，每个人都有没被开发的潜能，只有在某种条件下这种能力才会被发掘。
他家妹子是不是也被逼出了另一个自己？
当然，小妹重新开朗他很高兴，但又隐隐不安，感觉小妹就像原子弹，随时会爆啊。
比如现在妹子突然关心男澡堂是想要做些什么吗？
赵青霆憋许久都没说出一个整句。
赵青葵见状有些疑惑，瞧她哥酝酿了半天都没找着一个形容词，莫非男澡堂比女澡堂还阴森可怕？
正想给赵青霆弄点台阶，谁知赵青霆突然拍拍赵青葵的肩膀一脸严肃。
“妹妹，流氓罪是很严重的。”
“？”赵青葵一脸茫然。
她说什么了要上升到流氓罪？只是想问问男澡堂阴森恐怖否，顶多只是封建迷信吧？
“男澡堂就一个大池子没什么特别的。”
赵青霆回答得含糊，言下之意，你千万别去。
赵青霆不说还好，一说男澡堂有大池子，赵青葵的眼睛都快瞪出眶了。
“大……池子？像游泳池那种吗？”
“呃……游泳池是什么样的？”赵青霆一脸懵。
也不怪赵青霆少见多怪，他自小在大西北农村长大，来到这里最远就去过火车站，而且这年头想游泳的都是去大江大河大池塘，哪来的游泳池。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赵青葵只get到了一个信息，男澡堂有大池子！
想象着男澡堂里冒着温水的大浴池，赵青葵的口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所以，她哥这两个月一直在享受单人包场大汤池里泡澡的快乐吗？
想到她每次洗澡洗衣服五分钟，而她哥出来的比她还快，赵青葵就有种暴殄天物的窒息感！
好想把他摁回去再在池子泡两圈！
第25章 技能已经快满点了
读到妹子眼底熊熊燃烧的恨不得立刻回男澡堂参观的渴望，赵青霆倍感无力。
他已经尽量弱化澡堂里的一切，为什么妹子却愈发感兴趣了。
“妹妹你……”
“别说了哥，答应我明天开始好好享受你的大澡堂。”
赵青葵执起赵青霆的手一脸庄重：“不然，就换我来！”
反正，夏天的澡堂已经被他们兄妹承包了，她哥在门外守着她进去泡好像也不无不可。
“……”赵青霆义正言辞地拒绝：“你想都别想。”
就知道小妹要搞事情，伸手夺过妹子的洗衣盆一边走一边念叨：“女孩子家家，去男澡堂洗澡像话吗？被别人听到准抓你去清理办写检讨。”
赵青葵在后头吐舌：“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清理队知道。”赵青霆对清理队有迷之自信。
“……”
想到那无孔不入的市容市貌清理队，赵青葵也歇菜了，他们确实有这本事，嗐。
提议被驳回赵青葵老实了许多，没一会儿就回到200号。
他们俩都只有一套衣服，必须当夜洗了晾了第二天才有得穿。
搞好一切，赵青葵才蹭蹭地沿着梯子往阁楼爬。
没错，这又是赵青葵来这里后学到的一个新技能，爬逃生梯。
之前说过这里是仓库，工匠用木板把仓库隔了两层。
链接上下两层的是一把木扶梯，消防队用来救人的那种登山梯。
这种东西，对一个上下楼只乘坐电梯的人来说，可真是太难了。
为了盘它，赵青葵花了不少功夫。
想当年她可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抬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懂的娇滴滴大小姐。
现在，不但能去工厂干活，还能缝衣服摆地摊，四分钟洗澡洗衣服不说，在两米高的逃生梯上下自如猴子都不一定比她厉害。
仔细算算，技能已经快满点了都。
如果她老爹知道了，一定会哭晕在厕所，他家娇娇造什么孽要来受这种罪。
可惜，她的土豪老爹都不会知道了。
和一楼相比，二楼的环境要好很多，三十平的地方全归她一人支配。
奈何家穷，阁楼除了一张小破床和一台老织布机，偌大的地方再无其他摆设。
推开二楼小窗户能看到外头的主干道，各种店铺尽收眼底。
不过除了几间国营店铺外，许多店铺要么空置要么成了民用房，端的是浪费这一条商业街。
赵青葵望着这一条主干道，眼底冒出熊熊烈火，总有一天她会一点点蚕食这里，把这条街统统归为己有！
怀揣着制霸一条街的梦想，赵青葵郑重地拿出红星包整理东西。
别看包小，实际上能装很多东西。
比如摆地摊时必备的口罩和围裙罩衣，还有她的肥羊——沙滩裤。
本想今天再赚一笔，谁知却遇到了清理队，看清理队这架势不搜查个三天三夜绝不停止，估计短时间内都不宜摆摊了。
赵青葵遗憾地把沙滩裤全都放到织布机上，今天送了一条，还有四条，原主留下的布也不多了，想办法弄布迫在眉睫。
第26章 数票票
不过这年头，买布不但要钱还要布票。
城里人每年人均布票3尺，约等于一米左右，他们进城时错过了发票的时候，要等明年才能领。
不过即使领到也没用，兄妹俩加起来就六尺布，自己穿都不够更别说卖。毕竟三尺三的布才相当一米，做一件短袖就没了。
当然，没布票是个问题，没钱也是个问题。
从枕头底下把这段时间存的钱掏出来，赵青葵越数越凄凉。
两次买卖赚了9块，还有5块是赵青霆这小半年攒的，加起来一共14块。
刚才给她哥缝针花了2.5元，扣除赵建国那1块，自家倒贴1.5元。
目前只剩12.5元。
这点钱实在是太少了。
短时间内不能去摆地摊，她只能老老实实去工厂。
不过纺织厂学徒的工资也只有13元。三年后转正一级技师工资23，上头有二级、三级技师，每提一个档次可以加10元钱。
目前全国统一工资，40-45是最高额度，但想达到这个级别，至少要熬13年。
问题是，如果这里和她们1980差不多，那十几年后正好逢上下岗热潮，纵使她熬到了最高级别又有何用？
与其那时候被迫转业，不如现在就找好出路。
个体户经营始终是会开放的，她只要在工厂过渡一下尽可能攒一点资金。
而且这两天听纺织厂的前辈们说沿海地区有放宽个体户经营权利的传言。
赵青葵一听，这哪里是传言，她的世界也是先开放了沿海地区再逐渐开放内陆城市。
估摸距离白昼城放宽经营政策也就这两年的事，赵青葵更坚定了下海的决心。
现在先小打小闹积累经验，等政策一下来她就放开拳脚大干一场。
毕竟这年代只要有胆量，随便闹腾都是百万富翁。
原住民尚且如此，更别说她这个来自21世纪的人类，她脑子里有那么多馊主意……不是，有那么多好点子，怎么可能会搞砸！！
抱着雄心壮志，赵青葵逐渐陷入睡梦之中。
……
每天清晨五点，街道上就能听到来往的脚步声。
这里的人们没什么消遣，晚上睡得早，早上也起得早。
当然主要原因是白昼城大部分人家还没装自来水，生活用水全靠井边抬，一整条街道都要去打水，去的晚了得排好久，所以一大早就能听到邻居提着铁通在巷道晃悠的声音。
一般人们会在井边洗漱好再把干净的水打回去。
而他们家唯一的壮劳力赵青霆承包了打水的活儿，他不但给自家打水也帮葛奶奶家打水，这一切都在赵青葵睡梦中完成，她本人是不必参与的。
等赵青葵起来时，宠妹狂魔已经生了炉子煮着饭。
城镇户口有固定的商品粮，成年人每个月可以领30斤米、半斤植物油和半斤鸡蛋，未成年则对半减。
赵青霆兄妹俩都没有成年，他们每个月领到的粮食加起来就一成年人的量。
兄妹俩一共领到30斤米，每天煮一斤，一斤分六碗，早中晚各一碗。
半斤鸡蛋实际上就是4个，他们一个星期只能吃一个，没鸡蛋的日子就撒点盐巴送米饭。
别说有多惨。
第27章 纺织厂的打工妹
赵青葵每次吃饭都会洗脑自己，她在吃日料，抹的是海盐，吃的是珍珠米，嚼时的甜味是刺身溶进了米粒……
总之洗脑还算成功，至少她已经坚持了两个月。
但昨晚，葛奶奶的鸡蛋面把她的味蕾从阴间拉了回来，以至于再次闻到熟悉的“顶级日料”味道时，胃就本能地想拒绝。
“哥，今天不是请假休息吗，怎么起那么早！”
赵青霆闻声抬头，就看到只从阁楼吊个脑袋下的妹妹。赵青葵古灵精怪的模样取悦他，赵青霆淡淡勾唇。
“你要上班。”
言下之意，我是为你服务才早起的。
赵青葵无奈地光速刷牙洗脸换衣服，来到餐桌时赵青霆的盐巴饭正好端上桌。
和昨晚的面条相比，今天的白米饭就显得有些难以下咽。
赵青葵囫囵吞枣地把饭给吃了还不忘叮嘱：“你记得在家休息，别我前脚出门你后脚也跟上哦。”
赵青霆没说话只点点头表示知道。
“昨天晚上都忘了说，从今天开始我可以在食堂吃饭了。”
前几天入职手续还没办好，学徒们只能自己解决午饭，但从今天开始她们就能在食堂吃中午饭了。
这个时代工厂之所以受欢迎，很大的原因是它有食堂，甚至连正式职工的家属都可以一起去食堂吃饭。
不仅如此，单位还包住。学徒期满一年就可以申请单身公寓，正式职工结婚后还能申请分配单位房。
有工资领还能包吃包住，对这个物资紧缺的时代而言不是最理想的工种是什么。所有人都削尖脑袋想挤进去，工厂的岗位变得紧缺，没有关系很难进得去。
所以赵建国知道赵建军要给赵青葵安排工作时才软磨硬泡地让他把赵红梅也给弄进去。
3880年国家经济齿轮慢慢转动，轻工业成为其中最抢手的行业，其中最具代表的就是纺织厂、玻璃厂、皮革厂、罐头厂等等。
赵建军给她们牵线搭桥的就是国营白昼第二棉纺织厂。
这是去年才成立的新厂，和开设了近60年的老牌一厂不同，这里像初升的太阳充满朝气的同时也急需用人。
二厂建在郊区，从金街过去要搭乘有轨电车经12个站直达，这时候的交通不算贵，搭乘一次一分钱。
不过也有人为了省钱直接开11路走过去，但从市中心走到西郊至少四十分钟，虽然赵青葵已经颇有些适应吃苦耐劳，但这种每天徒步的事儿，还是算了吧。
仍旧是7点05分准点跳上有轨电车，经过二十分钟的行驶路程，7，点25分准点到达二厂，到了这边就能看到穿着二厂制服的工友了。
不管认不认识，穿同样制服的就是一家人，大家会热情地打招呼。
赵青葵一路打着招呼过去，转眼就到了国营白昼第二棉纺织厂。
二厂大门是一条极为醒目的大标语：飞跃进步·迎头赶上。
至于赶上谁，自然是压在他们上头的一厂咯。
穿过那道横幅标语，入眼的是8栋5层高的楼房，这些全部是职工宿舍，左右各4栋，左边是单身公寓，右边是蜜月房。
第28章 纺织厂的小姐妹
赵青葵见过这种房子，不过她看到是N年后因倒闭而衰败萧条的破房子，不像现在连砖头都是噌亮的，随处都能看到腰杆挺得笔直，浑身透着干劲的工友。
她爹成天在她面前念叨说怀念那个美好的80年代想有机会再回去看看。
没曾想，她就代表她爹来了。
也就是这时，赵青葵猛然醒悟，自己穿到这鬼地方，会不会是她爹的愿力作祟？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正当赵青葵认真推理，她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转头便看到一个章鱼小丸子似的圆润小姐姐正和善地朝她挤眼睛。
“一大早就摇头叹息，被主任看到了可要批评你精神状态不饱满哦。”
来人黄莉莉，小名小黄鹂，人如其名声音清脆如黄鹂，人也活泼大方。
这时的审美标准不像后世非要白幼瘦才叫美人，比起这些，能说会道活泼大方自信开朗的女生更惹人注目也更受欢迎。
所以黄莉莉在这100人的学徒大军里特出挑，站在她旁边的是黄莉莉的堂姐，和黄莉莉自信活泼的风格不同，黄馨慧走的是冰山美人的路线。
据说姐妹俩家里有些背景。
不过从她们的衣着打扮也可见一二。两人工服里头均穿着花领的确良衬衫，虽然这种布又硬又不透气，在赵青葵的时代早就被人摒弃，不过在这里却刚刚兴起，它色彩艳丽且耐磨，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的姑娘都以拥有一件的确良衬衫为荣，
当然的确良也是布行里的“新贵族”一尺布2.89元，比普通棉布贵一倍有余，做一件衬衫要费3.3尺布，相当于布料钱就高达9.57元。
不过这只是扯布自己做的价格，如果姐妹俩买的是成品衣服，这价格就还要往上走。
对于后世的赵青葵而言，别说几块钱就算要价上万那也不是事儿，但现在她的工资也就13块，有了工资做对比可见这的确良是有多贵。
不过赵青葵对这种伪奢侈品不感兴趣，在她眼里化纤布料远远没有纯棉布料透气舒服。
与其闷着一件大红大黄且不透气又土得掉渣的艳丽衬衫，不如老实穿她的小清新棉衬衫舒服，傻子才买这种又贵又土的衣服呢。
不过显然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想，同批次的新人看到黄家姐妹，眼珠子总会忍不住朝她们领口上瞅。
姐妹俩领口那一抹鲜艳就如同春天的嫩芽夏天的粉荷，牢牢地吸引她们的目光。
黄莉莉姐妹俩来到工厂后很快吸引学徒们的眼球，好几个同是城里的孩子自然地围着她们迅速结成上游圈子，不过姐妹俩却对赵青葵抛出了橄榄枝，说起来还要归功于二厂的大主任慧眼识英雄。
说起这件事就得先从她们第一天上工开始说起。
棉纺织厂根据其产布的工序，一共分为五大生产车间。
学徒第一年一般只会在第一车间做点简单的，第二年才会派到不同车间跟不同师父学习。
赵青葵确实不懂棉花变成布的过程，于是在新人参观纺织厂的环节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对这里充满了好奇。
第29章 慧眼识英雄的大主任
原来棉花进到工厂后一共要经过五大道工序，才能变成市面看到的成品布匹，根据工序不同工厂一共分为五个生产车间。
第一车间负责进行杂质清理，并把棉花初步垒成卷。
第二车间的主要工作是把棉卷变成棉条。
第三车间负责把棉条熟条捻成更细更有韧劲的股线、纱线。
第四车间把股线、纱线上浆增加韧度。
经过前四到工序，蓬松柔软的棉花已经变成又细又有韧劲的股线，这时才能进入第五车间的工序——织布。
每一个车间的活儿都各有各的章法，也各有各的难处。
其他车间的问题暂且不说，她们负责的第一车间要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棉絮乱飞，支气管不好的人绝对呆不了。
不过就凭这环境，别说支气管有问题，就算没毛病呆久了也准出毛病。
毕竟在开棉、清棉、混棉、成卷的过程中，她们要和无数棉花打交道，纵使戴口罩也无法完全阻挡肆意飞舞的棉絮。
为了防止棉絮棉絮入侵肺部，赵青葵恨不得弄个防毒面罩来才好，可惜这年头讲究吃苦耐劳，流行用坚强意志干倒一切逆境，根本没人意识到粉尘是慢性杀手，而她也买不起防毒面具。
怕死的赵青葵改变不了别人，只能选择自保。
她把原主的手帕掏出来用水浸湿放口罩里头，有了这层湿布的过滤，鼻子便不似方才那般痒痒。
而这一幕正好路过巡查的大主任发现，于是大主任狠狠地表扬了她一番：
“在生活这个大舞台，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发明家，只有不停开动脑筋才能推陈出新，实践中主动想办法克服困难比用蛮力闷头干更值得表扬，大家都要向这位同志学习。”
就这样，赵青葵在学徒中大大露脸不说，还因此入了大主任的眼。
倒不是用手帕湿水来隔绝棉絮的方法别人都不懂，而是对于刚上岗的学徒来说能想到这个办法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可见这小姑娘是个有灵气的可造之材。
就因为入了大主任的眼，黄莉莉和黄馨慧才会对她另眼相待。
当然这件事也有坏处，那就是赵红梅她急了。
赵红梅的外公是村长，借着外公的便利她从小众星拱月娇宠长大，早就习惯了去哪儿都是C位的待遇。
本打算在工作岗位发光发热未来当个受人尊敬的高级技工，结果刚上班就隐没在茫茫新人中不说，还被那个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抢尽本该属于她的风头！
正因如此，赵红梅才想着法子给赵青葵使绊子好锉锉她的锐气。
如果是原主遇上说不定真的会被吓破胆，可惜碰上的是她赵青葵，虽然都叫同一个名，长得也颇有些相似，但她可不是吃素的。
昨天一役虽然赵青霆受伤，但大伯一家也都挂了彩而且还在街坊面前失了面子赔了钱，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赵青葵小胜。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赵红梅短时间内应该不敢招惹自己了吧。
思及此，赵青葵嘴角勾起一抹笑。
第30章 论打工的门门道道
果然，几人刚进车间赵红梅也跟着来了。
赵建国最近买了自行车，为了彰显他有车一族的身份，这些天赵红梅上下班都是他亲自接送的。
这时的自行车虽不像十年前那般稀罕，但也还没普及到家家户户，所以还是很神气的。
而这种神气无形中也为赵红梅添了不少人缘，至少好几个混不进黄氏姐妹圈子又不愿与其他农村姑娘为伍的城里妹子就跟她凑得特近。
说到这个赵青葵不由得有些好笑，她爹曾跟她洗脑说这时候的人都特淳，所有人都以贫下中农为荣，越穷越光荣，大家都铆足劲儿一条心地搞发展，特别和睦特别互帮互助。
但赵青葵亲身经历后只想说一句她家老赵不是瞎就是傻。
且不说外头如何，就这一百个学徒还暗自分了个三六九等呢，还越穷越光荣，那是五六十年代的事儿吧。
比如黄莉莉、黄馨慧双姝自诩优等生人上人，只跟积极份子玩普通人看不上。
以赵红梅为首的稍殷实家庭高不成低不就的自成一派。
剩下一部分城里的穷丫头三六不着边谁也不得罪谁来都搭理。
最后一批乡下老实人默默苟着，她们明确目标即赚钱养家，只要不影响自己，管你是仙女还是妖精尽管摆你们的擂台，一盖不管闷头干活。
赵青葵怎么说也是活了27年的老灵魂，这些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们拉帮结派在她眼里就跟幼儿园过家家似的，她懒得参与。
毕竟，她的梦想要大得多了，她，可是要称霸金街的女人！
7点30分，生产车间准时开工，一袋袋棉花早已在货架上摆着，她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棉花铺到车床，进行挑拣。
这里一共有20道生产线，每道生产线5张车床，五人一小组，每组负责2张车床。
从没在工厂上过班的赵青葵可算体验了一把人生，严格意义来说捡棉花不累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费点呼吸道。
赵青葵特地挑了靠窗的车床，跟她组队的四个姑娘全来自农村，巧的是她们的名字还特有缘，一个叫春风一个叫秋雨，还有一个叫爱兰，另一个叫爱菊，加上她赵青葵，春风秋雨葵兰菊正好组成一个大自然。
几个姑娘都是能干活儿绝不闲聊的老实人，组队这几天只管闷头干活偶尔眼神对上也只是含蓄羞涩笑笑。
自从赵青葵获得大主任的另眼相待，黄莉莉就一直暗示她，让她过她们的车床。
不过赵青葵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的确良女团，她们明显的华丽装备青铜实力，和大自然组这些姑娘的身手比可差得远了。
要知道现在每条生产线都是有任务的，早做完可以早收工，早收工就能去黑市摆地摊，这对她来说可太重要了。
所以，赵青葵假装get不到对方抛出的橄榄枝，继续窝在大自然组就是不挪窝。
黄莉莉还在想，这姑娘不是忒聪明吗，怎么暗示明示了好几天她还不晓得要过来这边咧。
对于黄莉莉的干着急，赵青葵只呵呵一笑不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