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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全文阅读

作者:杜康想当神仙     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txt下载     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简单的宫宴

    “皇上驾到,四皇子殿下到——”

    云缚安是第一次见到四皇子。

    听闻已逝的静妃娘娘年轻的时候,冠绝后宫,也是个极其温柔的女人。

    四皇子元祉的长相确实是十分贵气优雅的,儒雅识礼,看起来就被皇后娘娘教养的很好。

    “以后娇娇就住在旁边的有凤来仪了,这下蓝灯不仅有玩伴了,她读书的时候,还有人可以陪你说说话。”元帝并未遵从“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反而更像个慈父。

    元后也温婉笑道:“是啊,我见到娇娇,便很是喜欢。”

    云缚安连忙想起身谢恩,却想到元帝却制止了:

    “吃饭呢,行什么礼啊,小孩子不按时吃饭,是长不高的!”

    “多谢陛下,娘娘恩赐。”云缚安抿嘴一笑,乖乖地端着碗吃饭。

    元后想到初春,正好,宫中的桃花也盛开了,不如就邀请一些大臣的子女入宫来,赏赏桃花,又能君臣同乐,岂不美哉?

    “陛下,御花园的花儿都开了,今年的春日宴都还没举办过呢?”元后来了兴趣,但也只是淡淡提了两句,“正好孩子们到了年纪,也是爱玩,不如就叫太傅放两天假,也好让孩子们都休息休息?”

    元帝觉得不错,当即便赞赏元后的玲珑心思:

    “果然,还是朕的皇后最懂朕心!”

    元后有些羞赧,淡笑不说话,元瑶也有些兴奋:“母后,苏月庵也会来吗?”

    “既是君臣同乐,自然是都会来的!”元后摸摸元瑶的头,“你啊,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宫里,就好了!其他的都不用你操心!”

    元瑶立刻开心地将小脸转向云缚安:“到时候,我带你去找他们玩,好不好?”

    “多谢公主。”云缚安也规矩,立马便应下了。

    脑子里却想到了,上一世的春日宴。

    她统共就参加了两次。

    一次是在成亲之前,春日宴一直都是皇后娘娘操办的,她本不想去,却有又碍于沈家的人都去,自己落下,岂不孤单。

    便黏着也要去。

    果然,这一去,便出了事儿。

    沈依依一见到她就开始嘲讽她是沈珏的跟屁虫,沈珏也是烦不胜烦厌恶地盯着她,根本就不知道云缚安为了每一次能够将最好的一面呈现在沈珏面前,做了多少的努力。

    云缚安的面容是昳丽的,骄傲地如同小太阳,整个上京都找不到第二张类似的面孔。

    这样的面容,实在是不适合花花绿绿的妆容,可沈依依却告诉她,沈珏就喜欢那勾栏院里花魁那样的。

    于是云缚安费尽心思往自己的脸上画红绿的眼影,从此便从一个优雅气质的武安侯小姐,变成了一个俗不可耐的笑话。

    从此沈珏对她更是厌恶至极,若不是碍于她的身份,便是多看一眼,都是恶心。

    他早就有了心上人,是后来暂居云家的所谓远房表姐卫琴瑟。

    衣着淡雅,妆容简单,爱这一股子清水出芙蓉的味儿。

    不止如此,沈家若有若无的刁难捉弄,也让她沦为了整个上京的笑柄。

    云缚安那时却不以为意,只以为是沈珏对她的考验,便都意义承受下来。

    就连武安侯和自己的父亲想给她出口气,讨个道理。

    她都不愿意。

    生怕因为这些其他的原因,导致沈家人更不喜欢自己。

    事到如今,云缚安才发现,真正喜欢自己的人,根本就不会因为外在因素轻易放弃自己,更不会让自己沦为笑话,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在宴会上,云缚安还被人使了暗绊子跌进了水里,清誉几乎不保。

    最后还是自己冷落的亲姐姐将自己带走,这才将这件事儿平息下来。

    她永远记得岸上沈家人的冷漠,沈珏的不在乎和沈依依的幸灾乐祸。

    不过,这些云缚安都会一一报复回来的!

    休息了几日,云缚安才逐渐地适应了宫中的生活,同时借三餐日常陪伴,摸清楚了元后的性子。

    “今日是教养礼仪的第一日,分为立容,坐容,行礼,迎宾,宴请,女子品性能力则由德言容功来概括。”元后不亏是大家闺秀,阐述起这些来语言流畅,条理清晰,“霜辞。”

    云缚安正仔细听着,抬头便瞧见霜辞姑姑拿了几个小碗过来。

    “经立时需要正身平视,两手相合,掩在袖子里。手从胸口到下腹,放在任何位置都行,甚至持着,拄着东西也行。”元后仔细地说道,“坐下的时候,腰背应该是挺直的,不应该佝偻,彰显不出大家闺秀的气质。”

    元后又招招手,霜辞便上前,在座椅上为云缚安做出了示范。

    “霜辞也是书香门第家的小姐,从小跟在我身边,礼仪这方面也学的很好。”元后一遍说,一遍拿霜辞讲解,“女子不需站如松,坐如钟,只需要立起来,有规矩,便足以了。”

    云缚安听懂了,当下便学起来,只有一点小瑕疵,元后也一一矫正了,坚持的过程很长,但是元后会分散云缚安的注意力。

    “在家里其实会自由一些,可是在外面,外人不是家人,自然会更看重你的家世和你本人,所以坐的时候,双腿需要并拢,不可以抖腿。”元后说着就笑了,“抖腿会运气不好哦!”

    云缚安都认认真真记下来了。

    随后元后又让人倒了小半碗的水,连碗带水放在云缚安的头上:“身体放轻松,按照要求坐稳即可,不用担心这碗水会掉下来。”

    云缚安感觉到了压力,越发认真起来。

    瞧着小姑娘暗暗努力做到她想要的样子,元后就觉得很欣慰,自家的小公主是个皮猴子,没办法静下心来,娇娇倒是稳重,这是极好的一件事。

    筹备春日宴的这些日子,白天云缚安就跟着娘娘学习礼仪,娘娘还会准备步摇和佩环,辅助她的练习,之后还会学习者打理事务,理账,看本,闲下功夫还有云瑶陪着她踢毽子,散步赏花之类的。

    元祉似乎对她格外好奇,每次看见她阅读书籍,或者认真做事的时候,都会投来特别的眼神。

    但是时间一长,元祉就改变了。

    有时候云缚安看不懂的地方,还会帮着做出解释。

    “你怎么这么爱看书啊?”元祉却是对此很是好奇。

    云缚安却做了一个鬼脸:“我爱干的事儿多了,殿下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第十七章 暗中调查

    四皇子元祉是个好皇子。

    上一世,为了水患,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帮着那些衙役和民工一同做活,搬沙袋。

    这才挡住了洪水,保住了沅江下游的平原。

    元帝还因此对他以示嘉奖,可惜了,最后因为被人陷害,在府邸翻出了假造的圣旨,皇帝耿耿于怀,被关进诏狱,后容嫔又使了手段,皇帝一朝驾崩。

    四皇子就彻底失去了机会。

    皇后也因此郁郁,便由着当时已经当上了太后的容嫔意思,自缢了。

    可谓是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了。

    沈家二房日薄西山,沈珏所在的沈家大房却一越成了朝堂新贵。

    哼!

    如今她可重生了,她倒是要看看,还能不能让你们好过!

    云缚安皱皱眉头,不过倒是自家四哥哥押对宝了,他跟着年轻的七皇子,竟然还走到最后了!

    七皇子元胤,其母不过是一介貌美宫婢罢了,同陆谪的年纪差不多,全靠着狠厉的手段爬上至高无上的宝座。

    不过到现在她都还没见过这传说的七皇子。

    这个时候的七皇子,说不定还在哪里饱受欺凌呢!

    云缚安捏了捏自己手中的令牌,勾起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半夜,秦阿罡在月下现了身,进了有凤来仪。

    “小姐。”秦阿罡弯腰,将一封信递给云缚安。

    云缚安熄了灯,趁着月光看了起来:

    “确定好了吗?”

    秦阿罡点头:“老奴已经确定好了,那批兵器和粮草,确实被人动了手脚,还好发现的早,先前小姐吩咐我们在京郊收了不少,自家粮田里,也还屯粮不少,完全可以借了这急救!”

    “暂时先不许显露。”云缚安略一思考。

    这些日子,她早就在陛下,娘娘,公主皇子面前刷足了好感度。

    立了个善良可爱又单纯的人设,此刻难道不是正派上用场?

    云缚安沉了沉脸,眼中划过一道光:“麻烦伴伴了,注意安全。”

    “多谢小姐关心。”秦阿罡明白云缚安的意思了,瞬息之间就隐于月色之中,不过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云缚安对着铜镜,将脸上掩盖面色的妆粉都卸下来。

    又揉了揉眼睛,呈现出一种哭过的,红眼的状态。

    身上的衣衫也只是凌乱穿着,外套也未整齐。

    看着棱花镜中的自己,云缚安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月很寂静,整个花园里还是冷风瑟瑟的。

    云缚安一宿没睡,瞧见面容是自己想要的状态之后,就坐在了关雎宫门口。

    一边瑟缩着身体,一边哭。

    侍奉扫洒的宫女小太监看见了,也不敢多妄加议论。

    只是看着楚楚可怜的孤苦无依的小姑娘,多了几分同情心。

    云缚安一直在小声抽泣,不过对阿翁的想念,对武安侯府的愧疚,在这一夜中达到了顶峰。

    她痛恨这样的自己,没有能力直接去为自己的阿翁做些什么!

    翠许是皇后的另一个大宫女,早起正好来侍奉皇后娘娘,换下霜辞的值夜,瞧见云缚安红着眼独自坐在殿门口,心中一乱,连忙就进去请皇后娘娘的旨意。

    多好的小姑娘,没得在外面冻坏了身子。

    平日里云缚安就一口一个翠许姑姑甜甜的喊着,自己得了什么东西,有皇后一份也有她的一份,名义上是说她伺候皇后娘娘也辛苦,实则就是想让她也尝尝。

    这样细心的小姑娘,她打心眼里喜欢。

    元后听着翠许的话,心下一惊。

    翠许跪在元后面前,只道:“打扰娘娘安眠是奴婢不对,还请娘娘责罚。”

    “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去请太医!”元后少见生气斥道,立刻起身,“那丫头在外面等了不知多久了,快快让人准备热茶水来!”

    云缚安这些日子一直很乖,没叫她操心,只是用饭用的少,晚上睡的也早,她竟不知小姑娘竟然能一人独坐到天明。

    抛开别的不说,云缚安是武安侯府的小姐,是朝廷重臣的血脉,怎么也不该如此的!

    “是,奴婢这就去。”翠许松了一口气,还好娘娘没怪罪。

    平日里娘娘是很守规矩的,她也没想到娘娘会愿意破例,为了一个小姑娘。

    云缚安进去的时候,整就一个小可怜的模样。

    可怜巴巴得给元后行礼。

    又懵懂委屈地望着元后。

    元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都啥时候了,礼数还是一分没差的。

    “娘娘面前失仪了……”云缚安微微一窒,眼泪又是珠子一样的滚落。

    看的让人毫不怜惜。

    “到本宫这来。”元后招招手,“是不是想家了?”

    云缚安终于忍不住哭着扑向元后:“娘娘——娘娘——”

    “我梦见大伯和阿翁没能回来——”

    元后忍不住心中一酸,战场上本就刀剑无眼,战死沙场是将士们的常事。

    可是这都是为了守候身后的辽阔土地,守护元国的子民。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小丫头,明明这几天,小丫头和蓝灯一样,格外期待着春日盛宴,自己才稍微松了口气,以为想家这事儿,也能慢慢缓解。

    “娘娘,阿翁与我说,他不舒服,他吃了坏掉的米!”云缚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憋得通红,“我还梦见有人和我说,兵器没有开刃,他们为什么要为了这样的元国上去送死——”

    元后心中一惊。

    【这可不是小事!】

    云缚安心里明镜似的,这事儿可绝不会小。

    “娘娘,您能让陛下,下令,让臣女看看储备的兵器物资吗?”云缚安眼里的哀求,元后根本无法抵挡。

    云蕤作为将军,是要率先带一个队伍出发的,但是先安营扎寨,后面跟上的士兵也有负责押运粮草和兵器的,为了提高效率。

    元后迟迟不愿意说话。

    云缚安心中明白,此时的心理博弈,她已经占到了上风。

    因为元后此时心里便已经开始犹豫了,是否要告知元帝了。

    一旦有了这个心思,她就赢了一多半了。

    云缚安跪在地上磕头,往这又添了一把火:

    “娘娘,求你了,臣女知道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臣女就是为了求个心安,求您了,求您了……”

第十八章 元帝亲临

    大殿很安静,摆着的还是云缚安不知道从宫里何处剪来的桃花枝子。

    只有一点点淡淡的香气,很符合元后的性格。

    内敛且沉稳。

    这些日子,这位云家的小姐比元瑶陪伴她的时间更多,元后也发现了自己和云缚安的相似的习惯格外不少。

    比元瑶更像是她自己的女儿。

    但是这并不代表云缚安在她心里能取代瑶瑶。

    有时候元后也会想起,如果自己有幸能生下一个女儿,是否就应该是与云缚安一般无二的小姑娘呢?

    小丫头是真的实心眼,额头都磕有要泛红的痕迹了,看着有些可怖。

    元后终究是心软了:

    “快起来,本宫没说不帮你!翠许,去御书房候着,待陛下上完朝,便请他过来一趟。”

    云缚安大喜过望,心中却暗自筹谋,又连磕几个头:“娘娘,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好了好了,快起来!”元后将云缚安拉起来,“翠翘,去打水过来,伺候云小姐梳洗。”

    云缚安听着话,乖巧地坐着,眼里一刻没离开过元后,元后稍微一动,云缚安就表现的没有安全感。

    元后甚至觉得,自己就是眼前这小姑娘的安全感所在。

    时间如同沙漏一般一点点地过去,直到日头微微正午了,尚德芳才传来消息:

    “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今日陛下应了娘娘的意思,要到关雎宫来用早膳,顺便要考究一下四皇子的功课。”

    元后点点头,让人拿了一点子赏银给尚德芳:“辛苦了。”

    “为娘娘办事,不辛苦。”尚德芳也没推辞,收下便回去复命了。

    云缚安一直表现得焦急地等待着,滴水未进,滴米未吃。

    连元后都有些怨怪元帝,上个朝怎的需要这么多时辰?

    小姑娘又执拗,跟年轻的她是一模一样,元后心里生气,但到底是小孩子,除了能哄着云缚安喝了两口水,也没别的办法。

    “皇上驾到,四皇子到,蓝灯公主到——”

    是小太监的声音,元后突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

    这小姑娘,真是难的哄。

    这元帝和元祉一同进来,包括后面蹦蹦跳跳跟着的元瑶一进来,便看见云缚安红肿的眼睛,看向他们的瞬间像是看见了希望一般。

    云缚安心下一定,直接就跪到了三人面前。

    这还是入宫这几日来,云缚安第二次行大礼,第一次还是刚刚见到元帝元后的时候。

    云缚安跪在那也不说话,元后叹了口气,便替着小姑娘说了:

    “这小姑娘在关雎宫门口几乎坐了一夜,说是做梦梦见武安侯和骠骑将军都战死沙场了,难过的不行……”

    元帝摸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一直沉默着不肯说话。

    云缚安是什么人呢?

    是武安侯府的小姐,是一介女子。

    但是却要求进入兵部和户部,检查一下出征用的兵器和粮食。

    他很难去答应。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姑娘,仅仅只是因为一个梦境,便在皇后宫门坐了一夜,只为了等这样一个机会。

    而在这些日子里,皇后有多喜欢这个小姑娘,他是看在眼里的,就连自己,也很喜欢这小姑娘的成熟稳重。

    自己的儿子女儿,和云缚安之间的关系也在日益紧密。

    元帝觉得,云缚安轻易是做不出来这些事情的,更觉得,自己根本就说不出拒绝她的言语。

    云缚安就是为了求个心安,再说了,人都已经去打仗去了,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答应这个小姑娘呢?

    额头这还泛着红,泛红的眼睛这会还带着期盼地看着他

    半晌,元帝开了口,殿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朕允了。”

    朕,允了。

    允了!!

    云缚安高兴的整个个人都要崩起来了,强忍着欢喜,眼泪却遏制不住地流:“臣女谢谢陛下,谢谢陛下!”

    说着还要跪下来磕头,元帝却连忙把人扶起来:

    “看这哭的,不知道的以为你在宫里朕和皇后刻薄了你呢!”

    “没有,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是很好的人!”云缚安心里落下一颗大石头。

    心下安稳许多,此时就等着后面的发挥了!

    元帝大手一挥:“尚德芳,现在就去户部和兵部,传朕口谕,朕稍后便到,瞧瞧诸位爱卿的事务处理的如何!”

    尚德芳心里为云缚安感到开心,便乐呵呵地过去传旨了。

    云缚安规规矩矩和四皇子跟在陛下的身边,等着去那地方看一场好戏。

    户部和兵部,都没想到当今陛下临时起意,竟然要摆驾户部和兵部。

    立刻便将案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收拾的整整齐齐,人员也都在有条不紊的工作。

    户部的汪时谦和兵部的刘硕崔心中还在揣摩陛下的意思,想了半天都理不出个所以然,只以为陛下是一时兴起,便都各自准备好了接驾。

    两人都是在这朝中格外爱惜羽毛的人,不然元帝也不会将这两人安排在这个位置上面。

    “皇上驾到,四皇子到——”父子俩带着云缚安便踏进了户部的院子。

    征粮都是户部的事情,云缚安收敛了神色,不说话。

    户部在外面还有不少的仓库,但是目前云缚安和元帝父子俩,到的便是军粮的所在地。

    汪时谦立刻行叩拜大礼:

    “微臣汪时谦,叩见陛下。”汪时谦穿着官府,手上还拿着一份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文书,似乎是刚刚在处理事务,突然陛下到访,便顺其自然出来接驾一般。

    云缚安对这汪时谦不熟悉,但是对汪时谦的弟弟很是熟悉,汪时谦的弟弟叫汪时峥,做的是兵部员外郎这一官职。

    是沈珏爷爷沈穆的学生。

    只是一直隐藏的很深,朝中几乎无人知道。

    也是因为前世,云缚安嫁到沈家的时候,曾见过这汪时峥。

    他对沈珏也是十分恭敬,不想门生,倒像是沈家的一颗棋子,只是打感情牌让汪家为沈家做事儿而已!

    元帝随意挥手道:“平身吧,汪爱卿不用太过紧张,朕只是来看看你们军需准备的如何!”

    “军需?”汪时谦脑中警铃大作,他确实是什么都没敢干,但是既然陛下亲临,那便一定就是有鬼了。

    谁不害怕呢?

第十九章 户部兵部同查

    空气一下子凝滞起来。

    汪时谦面上半点没有袒露,这些事情不是由他这个户部侍郎全权负责的吗?

    怎么突然说要来检查什么事情呢?

    只是军需的这件事情,汪时谦也是下派让别人去做了,做的如何,他心中也没底,刚要犹豫,便看见陛下那微微蹙眉的神情,心道不好,连忙应承下来:

    “微臣这就带陛下前去!”

    元帝这才面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即使有秦阿罡的相助,云缚安还是有些紧张,手心都攥出了汗。

    她一定一定,要让背后做手脚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四皇子元祉在一旁看见云缚安的神色,以为她还在为昨日的梦担惊受怕,轻轻地勾了勾元福安的小拇指以示安慰。

    云缚安这都才发现自己愣了神,连忙对元祉报之一笑。

    元祉面上仍然无常,只是耳尖儿微红,云缚安没看见。

    成败在此一举了。

    自己何必担心呢?

    汪时谦带着元帝一行人,便往仓库过去,一路上,还在挣扎:“陛下,里面太过于凌乱,唯恐玷污了陛下!”

    元帝不说话,他心里七上八下,这汪时谦如此行为,倒是让他觉得有些可疑了。

    不会真的有什么猫腻吧?

    元帝深呼吸一口气。

    汪时谦最后到底还是将元帝带到了仓库前。

    谷糠的灰尘和味道,让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云缚安却在其中闻见了一些发霉的味道,心神一动,抿了抿唇便跟上了元帝。

    大门忽然被打开。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待到灰尘散去,眼前的一幕,让云缚安心中松了一口气。

    偌大的仓库,摆放的粮食有几堆。

    有潮湿地发了酵的味道,有的米还长了米虫,在米堆里钻来钻去,元帝看到了心里也是一阵嫌恶。

    整个粮仓里就混杂着多种难闻的味道。

    这可是军需的粮食啊!

    这可是前线部队需要吃的东西啊!

    这群臣子到底都在做什么?!

    “汪时谦,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元帝一脚就将眼见形势不好立刻跪地的汪时谦踹翻在地上,满脸怒容,“你就让朕的将士们吃这些垃圾吗?”

    “你就是让朕的将士,吃这些东西,来守卫我元国的疆土,和你们这群废物吗?!”

    元帝震怒,几乎是用吼说出这些话。

    云缚安红了眼眶,眼里憋着泪,她虽已经知道结果,却从未见过。

    如今一件,自是难受。

    这些米,就算是牲畜也不会吃的!

    这不该!

    不该如此!

    上辈子,阿翁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战争的苦难,有心人的刁难。

    她的阿翁是在保卫一直残害陷害武安侯府的人啊!

    以德报怨,以德报怨,谁能报武安侯府以德??

    云缚安瞬间跪下,膝盖与地面的碰撞让她生疼!

    “陛下!”

    云缚安的一声呼唤,将元帝的满脑怒火的思绪拉回现实来。

    他缓了一口气,现在当务之急,不是眼前这些人的处置。

    而是如何解决以万为单位、大军们的刚需!

    “好孩子,快些起来。”元帝现在对云缚安满心满眼都是愧疚。

    云缚安知道元帝的意思,此时也并没有胡搅蛮缠,只是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伤感和无数委屈说道:

    “臣女相信,陛下一定深明大义,会给大军,给武安侯府,一个公道!”

    这话说的深明大义,倒是把深明大义的帽子扣在了元帝头上。

    云缚安内心毫无波澜,就连愤懑都被压在内心深处。

    她到底是做到了!

    元帝将云缚安扶起后,直接对着尚芳德道:

    “让刑部立刻来查这个事情!现在去兵部!”

    云缚安清楚地听见了那元帝的心声,便只开始期待后面的好戏了。

    若不是云缚安梦境作为引子,元帝是真的不相信,自己的将士竟然是吃那些东西为元国去征战沙场的!

    兵部动作更快,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打包,毕竟这都是要准备送往前线的物资,要保证每个将手手中的兵器都有备用件!

    兵器包裹的严严实实,外面一眼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兵部的刘硕崔瞧见元帝来了,同样是行礼,可元帝根本一句话都懒得说,直接走向那批即将运走的兵器。

    刘硕崔不知是何意,就这样看着元帝去掀开油纸。

    半晌,元帝冷冷开口说话:

    “刘硕崔,朕自问待你并不薄,你就是这么对朕的苦心?”

    刘硕崔有些莫名其妙,抬眼看去,自己盯着装箱的一批批兵器,竟然都变成了未开刃的!

    这是怎么回事?

    未开刃的兵器送上战场,那不就是让将士们站在那等死吗?

    刘硕崔脸上绝望:“陛下明见,微臣并不知此事啊!”

    元帝也很想相信自己信任的臣子,但是这件事情摆在自己的眼前,根本就没办法去原谅。

    “尚德芳!”元帝声音淡淡,轻描淡写道,“打入诏狱,好好调查,监控家眷避免他们动手脚。”

    不怒自威。

    尚德芳想说什么,但是瞧着元帝的脸色,也只能应下:“奴才这就去宣旨!”

    本来想到粮食的问题,就已经让陛下很生气了,竟然敢连将士生命的倚仗也能做手脚!

    这不是撞在枪口上了吗?

    “娇娇,朕对不住你,对不住武安侯府。”元帝看着云缚安,眼中带着不知深意的目光。

    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一般。

    云缚安却并没有步步紧逼,这样只会适得其反,她安静乖巧地待在那儿:“陛下,请您放心,臣女相信您不会让武安侯府和诸位大元国的将士们失望的!更不会将这事情往外面说,扰乱民心。”

    我不会将这事情往外面说。

    不过也请您拿出态度来惩治这些人。

    云缚安的言语很温和,但是元帝却已经能感觉到她或许即将面临崩溃。

    粮草和兵器还需再进行收集或者再加工。

    这些耽误的都是时间,战场上的每一秒都会决定生死。

    元帝立刻下令道:

    “现在,立刻让铁器厂将所有批次的兵器开刃,另外吩咐人下去,从上京周围辐射延展收集民户多余的粮草,以充作军需!”

    云缚安深深地朝着元帝行了个礼:

    “臣女代表武安侯府和西北军,叩谢皇恩!”

第二十章 夜访诏狱

    现在这个场合,都是关于朝政之事。

    云缚安便不适合在场了,四皇子元祉很有眼力见,立刻着手让人送元帝和云缚安回去,而自己则是按照元帝的吩咐留在这个地方继续处理这个事情。

    元祉也确实没想到,平日里朝堂有蛀虫,皇室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就算了。

    可是如今已经胆大包天到连军备物资也要动手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元帝一路无言,刚进了皇宫就起驾去了勤政殿。

    云缚安则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垮着一张脸回了关雎宫。

    元后正在和蓝灯一起做活。

    瞧见云缚安勉强的神色,便知这其中有事儿了。

    “臣女参——”

    云缚安刚要行礼,便被元后给制止了。

    “无妨,今日……”

    元后的话停顿在这里没说,云缚安明白这意思,一脸颓丧的模样:

    “娘娘,臣女的梦,成真了……”

    若是个好梦境,成真也无所谓。

    可昨日,云缚安做的梦……

    皇后是个聪明人,一下便理解了。

    心中忍不住对云缚安又多了些怜惜,帝后同心同德,自然也抱有愧疚。

    瞧这样子,元后就猜到,一定是朝堂中又出事情了!

    果然,没过多久,翠许在外面逛了一圈回来,便告诉元后:

    “娘娘,奴婢听闻,陛下龙颜大怒,今日暗访了兵部和户部,好几位大人都下了诏狱,只怕是事情不小!”

    元后心惊,这么多年元帝已经多年未曾有过如此大动作了。

    云缚安自己也让人安排她去休息了,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却一天到晚还在为了武安侯府的安危奔波。

    元瑶似乎也大约理解了事情,却不说,只看着皇后:

    “母后,出什么事情了?”

    元后摆摆手,让霜辞翠许都下去,在有凤来仪门口候着,等云缚安醒了之后再请她过来一叙。

    “瑶瑶啊,父皇生气,是因为有人阳奉阴违,做出了有违元国原则的事情。”元后说的通俗易懂。

    元瑶是个聪明的小姑娘,一下就明白了自家母后说的什么意思。

    目前来说,违背元国原则的事情,要么就是直接伤人性命,要么就是战事有内幕,二者触其一。

    但是很想显然,娇娇妹妹回来的时候,只是一脸的沮丧,元瑶也不会觉得那么乖巧活泼可爱的娇娇妹妹会让自己的父皇生气,那就是一定是因为别的原因了。

    有人想伤害武安侯府。

    “母后,那儿臣应该怎么做呢?”元瑶脸上都是努力想要为他们做点什么的神情。

    元后却是一脸的沉重:“那你这几天不许打扰你父皇办事,知道吗?等云小姐醒了之后,你要去安慰她。”

    元瑶一瞬间就明白了。

    二月春风似剪刀。

    春天也慢慢明朗了。

    元帝是个明君,即使有猜忌心理,可比对他的功绩而言,也有些微不足道。

    因为元帝是真正的励精图治。

    兵部和户部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每个朝臣的家中,元帝雷厉风行,直接抄家流放了好几个人。

    不过都是办事不稳的小卒,汪时谦和汪时峥都仍然在诏狱中,等待候审。

    当然,证明刘硕崔无辜之后,叶家的几个确定其罪褫夺了官职,刘硕崔便被罚了半年的俸禄。

    云缚安出有凤来仪的门的时候,专门等到这关雎宫的灯火都熄了。

    这才套了一件斗篷出了门,夜里寒风,属实凉了人心。

    她要去的地方,是诏狱,独活跟着,也做了乔装打扮。

    伴伴告诉她,今日值守诏狱的是被武安侯府恩惠过的人,可信,若是云缚安对此事还有疑惑,便可前去,他会帮着打点好一切。

    路很长,周围的人都知道宫里住了一位武安侯府的小姐,虽是半夜,也只叫她多注意安全,其他的也并未作置喙。

    诏狱门口燃着两盏灯火,有一身着狱卒头头服侍的人在那等候。

    “小姐。”那人见到云缚安来,连忙上前迎道。

    看见云缚安的脸之后瞬间低下了头:“吴义见过小姐,请您放心,家弟在云家资助的学堂读书,家母也承蒙过云家的恩惠,治好了腿脚,保住了一条性命,奴才这条命都是小姐的!”

    主人之颜,不可直视,以示敬重。

    “带路吧。”云缚安淡淡道。

    吴义带着云缚安进去,一群人四仰八叉倒在桌子旁呼呼大睡,旁边拜访了不少的酒瓶子。

    “请您放心,今日奴才特别将他们都灌醉了,方便小姐做事。”吴义很上道,直接将云缚安带到汪时峥所在的牢房。

    几日的磋磨,汪时峥早就从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变得一头散发,旁边的汪时谦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

    “汪公子。”云缚安立在他面前,声音冷漠。

    汪时峥并不拿正眼瞧她,反而不屑地笑道:“哟,谁家小姐大驾啊?”

    “武安侯府云缚安。”云缚安报出了家门,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汪时峥,“汪时峥,嘉元十二年,秘密拜师沈穆,今任兵部员外郎,从五品。”

    “我只问一遍,若是你有勇气认真回答,我保住你兄长一家,你若是不认真回答,我就送你兄嫂一家下去陪你。”

    虽然汪时峥很是混蛋,但是因为父母早逝的原因,对自己的如父长兄,如母长嫂,都分外的敬重。

    一番话,直接让汪时峥从稻草上立刻起身,看着云缚安的眼神带了杀意。

    “不信?”云缚安声音很轻,“牢里随便死个人,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况且,你不是很喜欢沈家的那个沈依依吗?”

    两人几乎是青梅竹马,只是沈依依一直看不上他,他便努力想做到最好,一心帮着沈家,用尽心思想要得到沈依依的心,才到了如今的地步。

    汪时峥突然上前把住栏杆,眼睛通红:“我兄长是个好官!他不知道我做的任何事情,我嫂子也是!”

    “这些我都知道,你得说点我不知道的。”云缚安顺着就坐下来,独活跟在身后,“我只给你半柱香的时间,不说的话……”

    汪时峥抓着自己的头发,分外恼怒,这个计划分明天衣无缝,为什么,会在临时出了差错?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二十一章 叶家无妄之灾

    诏狱里都是难闻的味道,时不时还有老鼠叽叽喳喳的声音。

    有两只蟑螂还从云缚安的绣花鞋旁边溜过,她脸上却十分平静。

    上辈子最后待得腌臜场面,可比这还难以让人接受,云缚安已经不在乎这些,更不会害怕了。

    汪时谦喘着粗气,一脸颓废地瘫坐在地上:“此事我哥全不知道,是沈珏和容嫔让我做的……”

    “因为武安侯府一直保持中立,容嫔娘娘又有自己的孩子,若是不能作为自己的助力,便要一心除掉武安侯府,容嫔说,若是事成,便把沈依依下嫁给我做正妻,此后还会助我仕途平顺,光宗耀祖……”

    云缚安听着此话,越发愤恨,手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攥紧,微长的指甲让手心迅速沁出血丝来,也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让云缚安瞬间清醒下来。

    之后吴义便让汪时峥将此事的原委都一一写下。

    云缚安声音沙哑,带着狠厉,起身道:“即使我留你,也不一定别人会留你。”

    “你为了一己私欲,竟然想让整个武安侯府成为沈家的垫脚石,你是不是忘了,我的阿翁和我的大伯,无数的将士,还在拼上自己的姓名守护元国?”

    汪时峥还未消化理解,云缚安便不见了。

    他此时脑袋空空,瘫坐在地上,是啊,武安侯府忠义满门……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妄想将沾满鲜血的武安侯府的门第染黑……

    云缚安临走的时候,还特别在暗中瞧了瞧汪时谦,吴义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还十分有礼貌地让吴义帮他给家里带一封家书,告知家里的夫人孩子不要担心。

    多么幸福美满的样子,深知自己并未做错事。

    吴义将书信拿到云缚安的面前,信封没封,是知道这封信一定会给人检查的,云缚安粗略得读了一下,全文都是安慰家里人的,却不知自己的弟弟也进来了。

    可笑,可笑。

    云缚安直接将这封信烧了,可惜了,谁让他的弟弟玷污了这汪家门楣呢?

    保他性命便不错了。

    刘硕崔那边的事情,她并不清楚,远远的看了一眼,如是刘硕崔没做这事儿,大概率进去的诏狱的叶家臣子,也不过是替罪羊罢了。

    沈家毕竟在上京盘踞了好些年,有些枝丫树根也不足为奇。

    云缚安放眼看过去的时候,一张苍老的面孔让她的心猛地一动。

    嗯?

    这张脸怎么这么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叶家,叶家,她只记得叶家式微,有一公子与沈雪宴同名,名唤叶书臣,表字纯之,此番若是下狱,大约是一家子都在这吧?

    “独活,你去瞧瞧,有没有年轻的公子哥?”云缚安心陡的一震,叶家几代的老臣子了,其中这叶书臣的祖父叶观老先生学识渊博,曾经在云家教过书,几个哥哥和姐姐都喜欢听他讲课。

    这一晃,时过境迁。

    当时她年纪还小,还专门问叶老先生为什么给自己的孙子叶书臣取这么个名字,叶老先生说是因为只希望自己的孙子做个纯臣便足以,不求功名,不沾名利,只对天下百姓和明君无愧于心便足以。

    这样的人,怎么会进到这诏狱里来呢?

    真是好手段!

    真是好手段!

    云缚安十分恼怒,如今以她的手段,怎么保的住这一大家子人呢?

    独活看着云缚安面沉如水,如实禀告:“有一个公子哥,问过吴义了,那人便叫叶书臣,在家行三,有两个姐姐。”

    整个诏狱中,呼吸声也能耳闻。

    “走吧。”云缚安甚至觉得有些疲惫。

    单单这一件事情,就能牵扯到不少人的生死,更遑论八子夺嫡呢?

    诏狱极少来人,叶观只觉得眼前有一道阴影,他老眼昏花,觉得有些看不清了,留的儒雅的胡子都弄成一块了,打着结,沾着灰。

    从前的半分疏朗气质也无。

    他辨认了好长时间,方才笑吟吟道:“是侯爷家的缚安小姐啊……”

    似乎并不为眼前之困所愁苦伤悲。

    “叶老先生。”云缚安喊出来的时候,鼻子酸酸的。

    这里面所有的人都戴着枷锁,想必是已经有确凿的证据去捶了不然怎么会看管的如此严密呢?

    “小姐来看先生,先生就很知足了。”叶观一边说着话,一边流着泪,“侯爷去打仗了,小姐很担心吧?”

    云缚安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却又怕先生看了不舒服,便强撑着笑容:“叶先生,我知道那些事情不是你们做的!”

    “好孩子,那便足够了!”叶观老泪纵横,却仍然笑着,“小姐既然已经知道,我叶观就无愧于侯爷了!无愧于元国上下了!”

    “生无憾,死无惧!”

    云缚安一直擦着眼泪,却擦不干净:“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救您出来,对不起……”

    虽只教导她没多少日子,但是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师徒情谊无法湮灭。

    “孩子,你不必道歉,我们叶家深知,云家要为自己讨回公道,是正确的,只是老朽还有一个遗愿……”叶观上前安慰着云缚安,“老朽有还有一个孙辈,很聪明,也很脚踏实地,缚安,你看看,有法子可以保全下他吗?”

    叶观不再把她当做一个小孩子了,而是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

    “叶家不能在我这里绝了后啊!”叶观悲怆地说道。

    叶书臣此刻也听到不对了,连忙弄出动静:“爷爷,我同叶家一起生死,这世道,我们不臣也罢!”

    “住嘴,叶书臣,你给我记清楚了,只要你一日是叶家的血脉,一日就要将叶家的忠孝刻在骨子里,你可以死,但必须值得!”叶观如是说道,声音渐渐发了虚,“我叶家清流门第,决不允许任何玷污,你在一日,叶家便能有朝一日,重新正名!”

    无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留叶书臣在世,一是为了拳拳爱孙之心,二是延续叶家的气节。

    叶书臣此刻不说话了,云缚安却已在脑子里开始寻求解决的办法。

    她记得,武安侯留给她的伴伴,精通江湖术士的道法,想必能有所作为。

    “阿罡叔。”云缚安轻轻唤道。

    见人出来之后,方问道:“江湖之易容秘术,您可有耳闻?”

第二十二章 事后见太后

    “老奴愿尽力一试,为小姐分忧解难。”

    秦阿罡面容严肃,云缚安这才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既然伴伴有法子,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几人分工,找了死囚犯来,将叶书臣的容貌在死囚的脸上做了个十成十的相似,吊在原处,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天亮之后,你们便只用哭了。”云缚安转过头,不敢看叶家人的眼神,“我所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

    哭自己,也哭这世道。

    叶书臣似乎脸上扬起了希望:“那是不是还可以找别的死囚犯将……”

    “纯之,别犯糊涂,我年纪大了,早晚都是一死,况且太多人,只怕会有疑虑……”叶观背过身到角落,“好好跟你的爹娘告别,便同云小姐去吧。”

    叶书臣憋着眼泪,他不是冲动的人,也知道自己的这一条命是花费了什么样的方法才保下来的。

    他是叶家最后的希望,只要他还在一日,便一定能复仇!

    这些事情做完,外面的天都要亮了。

    云缚安连忙找了小径,带着叶书臣回了自己的有凤来仪,待天一明,就让人找了外出采买的车,将叶书臣送出去,总归最近是不能再上京待了。

    待事情结束后,两方再选择通信交流。

    容嫔知道严查户部兵部这个事情的时候,便心知这件事情暴露了,心中暗暗骂下面的人兼职蠢蛋!

    怎么能在这种时机中动手?

    这下好了,武安侯府拉下水,反而将自己安插在朝堂上的棋子眼线去了不少,还让皇后养子,四皇子元祉有了表现的机会!

    偷鸡不成蚀把米!

    “娘娘,沈大人进宫了,想求见您一面!”贴身宫女绿梅悄悄附在容嫔的耳边说道。

    容嫔皱皱眉:“如今这个时段,还要来见本宫,生怕不够明显,是蠢吗?先让他们把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好吧!”

    绿梅懂其意思,应下后道:

    “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给沈大人传信,让他遵循娘娘的意思,弃卒保车。”

    天昏地暗,沉浮人海。

    有凤来仪的桃花都开了,娇艳欲滴。

    自上次的探狱之后,叶家人悲怆的神色便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云缚安昏昏沉沉睡了两日,有些不知今日是何兮的感觉。

    绿萼在外面伺候着,瞧见里房里的动静道:

    “小姐醒了吗?”

    云缚安沙哑着声音:“嗯,有什么事情?”

    绿萼听见声音后,便进去伺候云缚安洗漱。

    独活上前附耳道:“汪时峥昨日,上吊自杀了,拦下了所有的罪责,汪时谦并不知道,他无罪释放之后不仅被降了官职,还被罚了半年的俸禄,出宫了才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经死了,汪家上下全部挂了白。”

    意料之中,却比意料之中来的更快。

    云缚安润了润口:“叶公子出去之后,可还顺利?”

    “一切都顺利,准备最近待在梅州做夫子,离上京不远不近,方便联系。”云缚安点点头,“也好,先让他先避避风头。”

    不然看着家人亲自被处斩,只怕是难以让人接受了。

    “小姐,蓝灯公主在外面等了两日了,您一直睡着,公主也不让奴婢打扰您。”绿萼说的很慢,好让云缚安能听得清楚。

    这话说出来,云缚安像是喝了一口冷水,直接从嗓子眼冷到心里:

    “等了两日,绿萼啊,你以为你家小姐是个皇亲国戚吗?”

    云缚安苦笑道:“何德何能让公主等我两日啊!”

    绿萼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对,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这个点儿,公主应该候在外面了,小姐可要——”

    云缚安也顾不得了,匆忙套上衣衫就要出去,藐视天威,是嫌武安侯府活得太久了吗?

    果然,蓝灯正候在有凤来仪的小花园子里,摘了两朵桃花,有些郁郁地把玩。

    “公主,臣女——”云缚安刚一行礼,便被蓝灯公主拦住了。

    蓝灯似乎是有些责怪的意思在里面:“干什么呀,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是朋友,可是礼不可废!”云缚安有些无奈,心里却缓了一下。

    还好公主没有怪罪。

    蓝灯小脸贴贴云缚安:“身体还好吗?父皇让我告诉你,他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可怜的娇娇妹妹,出了这样的事情,也难怪会担心武安侯和骠骑将军。】

    【不知道她身体有没有好一点,感觉春天也没有为她带来活力呀……】

    云缚安张扬出一个笑容来,乖巧点头:“那多谢公主和陛下了,难为公主日日等着,是臣女不好。”

    “你是最好的娇娇!”蓝灯嗔怪,又一脸认真地说道,“你这后园子的话真漂亮,不过,你人比花娇。”

    两人的手还牵着。

    云缚安能够清晰地听见这心声。

    【娇娇妹妹太乖了吧,要是是自己的妹妹就好了!】

    暗自一笑,蓝灯公主心性果然单纯的紧。

    “对了,娇娇,进宫这些日子来,你还没见过皇祖母吧?”蓝灯脸上带着欣喜,“我最喜欢皇祖母了,等会我就带你去见她。”

    正说着,蓝灯却突然把桃树摇了一下,一阵风来过,将桃花的花瓣卷到空中,落在云缚安的身上。

    纷纷扬扬的,香味袭人。

    蓝灯一直觉得卫福锦身上有一股子迷人的味道,这让她由衷地喜欢。

    无论是外貌,气质还是性格,少有人能比的上。

    云缚安被如此捉弄,也是嘻嘻一笑,抓起地上的一把花瓣就往蓝灯身上扬过去:

    “公主可要见谅,臣女这是不得不让公主瞧瞧臣女的厉害!”

    两个小姑娘嬉闹在一处,周围的宫人纷纷松口气,脸上也洋溢着宽慰的笑容。

    永寿宫。

    容嫔早已带着自己抄写的经书在太后处。

    “你这孩子,果然是心细!”太后对这容嫔的簪花小楷很是满意,“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可不短,抄起来可要一些日子吧?”

    太后礼佛,在宫中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想要讨好太后,多少也得先拿出一点诚意来!

    从前在太后面前,最得喜爱的便是静妃,可如今静妃不在了,多少会觉得孤寂一些。

    不过往常皇后也常常陪着太后礼佛,或者去大相国寺上香,只是最近因为元帝心情烦忧,有一多半的时间都在关雎宫待着,这才给了一些人可乘之机。

第二十三章 永寿宫风波

    殿里相敬如宾,母慈子孝的模样属实觉得有些违和。

    容嫔温婉笑着,眼中却藏着让人不易察觉的不耐:“太后娘娘说的哪里话,陛下为着国事烦忧,臣妾也只能在太后面前尽尽孝心了!”

    “皇帝也是,天天只知道国事国事,这个月还没来后宫次,不是皇后就是珍妃吧?”太后有些不满意皇帝不能雨露均沾,更不喜这皇后未能替皇帝生下位嫡子!

    多年终无所出,膝下两个孩子虽乖巧,可到底还是领养的!

    “您说的是,只是这皇后娘娘确实贤德,这许多年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容嫔还不忘火上加油,“只是臣妾这……”

    话未说完,瞧着似乎有些委屈的样子。

    这几日容嫔确实来的勤,再者说了,好歹也诞下了一子一女,还是个嫔位确实不合适。

    太后其实对容嫔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谁上位不是在后宫里面摸爬滚打上去的呢?

    不过,最近元帝虽然忙于事务,但是也得雨露均沾不是?

    皇后作为一宫之主,也要维持好后宫秩序才可以。

    “来人拟旨,容嫔性情柔淑,功于社稷,特擢封为容妃。”太后立刻吩咐道,让人把这懿旨给传下去。

    不出一段时间,合宫上下应该都能知道这件事情了。

    小插曲过后,两人正推来辞去说着玩笑话。

    “蓝灯公主到——”小太监细声细气地喊道。

    太后听此眉开眼笑,心里安慰,蓝灯虽然并非皇后所出,但是对于皇帝和皇后以及她这位皇祖母,却也是实在的孝顺。

    元瑶带着云缚安一齐进了永寿宫。

    “元瑶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身体最近可还好吗?元瑶脸上也是活泼得体的笑容。

    云缚安更是不敢失了礼仪,直接跪下行了大礼:“臣女云缚安,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

    大约是最近在关雎宫多学习了礼仪的缘故,就连进宫之前那些礼仪方面的不足之处,都已经被皇后娘娘指出,并且云缚安也对其进行了调整和改正。

    此时,云缚安行的是君臣之礼。

    就连太后在宫中浸淫多年的人,对着云缚安的礼仪,也半丝错处挑不出来。

    只是容妃先前在太后面前说了这许多话,虽然不至于影响太后的自主判断,但多少也会有些先入为主的印象在其中,所以太后对云缚安是没有一丝好感的,甚至有些对待云缚安很瞧不上。

    太后也并不是常在深宫的妇人,反而耳听八方,无论是朝堂还是整个上京,都有她的耳目。

    从开始的缠着沈家的那小子不放,做的那些丢脸的事情,着实有些失了上京贵女们的体面了。

    “好孩子!”太后看见元瑶到底是开心的,只是对云缚安根本不理,直接招手便让元瑶过去了,“怎的今日没在你母后身边侍奉?”

    元瑶感知到气氛的不对劲,便笑意盈盈哄着太后开心:“还不是因为云娇娇!”

    “她来宫里几日了,因着出了点事情,一直没来拜见过皇祖母,所以这才求着我来见见您!您说,这孝顺的好事,我能推辞吗?”

    “哦?”太后有些疑惑地看着元瑶。

    蓝灯公主亲昵地道:“我的皇祖母,母仪天下,是最最好的祖母,谁不想瞻仰一下祖母的风采?她可也不例外!”

    太后似乎是被逗乐了:“你这小滑头,竟然消遣到你皇祖母身上了!”

    不过这时,太后似乎也对卫福锦没有那么多的情绪了,眼睛在老老实实的地云缚安身上瞟了一眼,道:“既然蓝灯都如是说了,你便起来吧!”

    “女子容功,德行,是最最重要的,兰茵,赐座。”

    云缚安的膝盖发麻,却也长出一口气,幸好有元瑶的奉承,否则自己只怕吃的苦头还不止这些呢:“臣女谢太后娘娘。”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云缚安强撑着站起身来落座,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汗,面色却不改,倒让那在一旁默默观察的容妃,对她略有些改观。

    早就知道这女子胆子大得很,竟然真退了和沈家的亲,如今看来也不知道得了谁的指点,气质容貌,倒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云家这小闺女,以前很是喜欢我们家沈珏呢!说是还定了亲!”容妃倒是哪壶不开提那壶,“不过现如今看来云小姐似乎已经改变了不少!”

    太后心里不屑,这再怎么改变,也是上不了台面。

    “以前是缚安不懂规矩,没得让娘娘笑话,只是娘娘说这些,臣女是万万不敢应的。”云缚安面容肃穆,“臣女不知何时同沈家少爷定过亲,还请娘娘明示!”

    容妃本就是想拿捏一下云缚安,没想到竟然这么难得拿捏,心下有些恼怒她不给自己面子,又不知从何说起。

    刚才确实是自己逞了一下口舌之能,却忘记了,女子该当慎言。

    在后宫更应该如此。

    况且这云缚安早就沈珏解除了婚约,自己倒真说不出口了。

    太后眼神似乎一直在瞧着容妃,说不出什么感觉,不过又觉得这云缚安咄咄逼人,没有一点礼数。

    “既然娘娘也觉得无话可说,那就请娘娘慎言,缚安只是一个闺阁女儿,若是被辱了清誉,日后又该如何呢?”说着,云缚安的眼眶微红,“我自小没了娘亲,阿翁和大伯还在战场上,请容妃娘娘对臣女略有一些怜惜吧!”

    这番话拿捏的小心翼翼,面上委屈,让在场的人就连太后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好歹是簪缨世家……

    再说,谁没有年轻过的一段荒唐事儿呢?

    况且又是贵女,年少时有些爱慕人的心思,也不该被人当做笑话拿到台面上来说。

    元瑶见状,宽慰云缚安:“别难受了,容妃娘娘说不定也不是故意的。”

    说不定,也不是故意的。

    这话在场的人起来就很有歧义了。

    元瑶老早就看不上这容妃很久了,不过是在自己皇祖母面前卖了个乖又讨了个好,才当上了容妃,真要论起来,谁瞧得上她?

    且外无娘家大助力,若不是根基不深,自己的父皇说不定连个嫔位,甚至连个儿子也不会让她生下来!

    “公主这是说的哪里话,倒说的臣妾不怀好意似的。”容妃立刻扮起了小可怜,后宫里,谁还不会一两门变脸手艺了?

第二十四章 宫中异闻

    元瑶恶心这样的妃嫔,这容妃还非要撞枪口上来。

    【这个女人,简直是心如蛇蝎!】

    云缚安感觉到元瑶的手心发凉,定然怒气上来了,这个时候太后肯定是吃那一套,最不好的方式就是直接硬刚:

    “公主殿下,容妃娘娘一定是无心的吧,倒是臣女多想了,太后娘娘喜欢清静,还请公主殿下和容妃娘娘为太后娘娘着想,不要争执了。”

    一边说一边还用自己的小拇指蹭蹭元瑶的手心,让她不要冲动。

    这一番话声音小,但是太后多少年的人精了,自然是听到了,心下对云缚安这么有眼力见十分赞赏。

    还算识趣儿,没有趁乱就想着挑拨乖孙女和庶母之间的关系。

    难得元瑶听到云缚安的软声劝慰,一时心里的怒火也没有那么旺了。

    【罢了罢了,都是口舌之争。】

    云缚安在心里暗笑,果然,最好哄最单纯的还得是蓝灯公主。

    “好了,瑶瑶,容妃毕竟是你的庶母,不可不敬!”太后淡淡道,恩威并施,“容妃,你在哀家这也坐了不少时间了,哀家也不留你吃午饭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容妃知道这是太后心中不喜了,便不再拿乔:“臣妾告退。”

    临走前背着太后,还忍不住用眼睛剜了云缚安一眼。

    云缚安倒是不在意,谁熬死谁还是未知数呢!

    这女人迟早会死于自己作死!

    待容妃离开后,元瑶这才开始了自己的发挥。

    太后在后宫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她讨厌容妃,那就不能让自己的皇祖母和云缚安之间有隔阂,否则容易出乱子。

    “皇祖母,娇娇还做了一个平安符锦囊给您呢!”元瑶笑眯眯地说道,“连我和母后都没有呢,她是第一个做给您的!花了好几个晚上呢!”

    太后平日里什么没见过,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与之同样的就是,也缺少别人对她的关心。

    否则容妃也不能占到这个空子,顺利坐上妃位的宝座。

    “一个锦囊而已,呈上来哀家瞧瞧吧!”太后表面不在意,内心却稍微升起了期待。

    云缚安大方的将东西双手递到兰茵的木质托盘上。

    漂亮的云锦上面绣了万寿松,还有各种字体金线掺银线绣出来的“福”字。

    果然精致,一看就是花了很大的心思。

    锦囊里面的平安符,也是从西山寺求来的。

    本身这个平安符是自己随便求的,觉得西山寺似乎是不太吉利,便想着还是日后到大相国寺给自己阿翁和家人们统统求一个。

    太后看着平安符,爱不释手,听说西山寺香火很旺盛,当下对云缚安的成见也淡了一些。

    反而对沈家少爷沈珏的影响更差了。

    太后年轻的时候,本身是不打算进宫,而是有了自己少时相知相伴的人,本以为他会迎娶自己,却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迎娶了其他的女子入门。

    那些誓言似乎也都变成了笑话。

    入了宫,幸好皇帝对她还算不错,弥补了他的内心,太后也渐渐爱上了先帝,才有了如今的太后。

    看着单纯可爱的云缚安,她似乎看见了年轻的自己。

    “行了,心意送到便够了。”太后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却对云缚安有了别样的见解。

    很懂事的女孩子,做事细心周全体贴,为人有礼貌教养。

    从前只觉得武官世家大多粗鲁,如今看来,似乎是自己太片面了。

    上京的风声谣言,确实是要整顿一下了!

    总归,只要不在她面前犯事,那其他的事情都有商量的余地。

    逐客令一下,两人都不好留在此处了,正好到了下午,云瑶要去见自己的四哥哥,再去给元帝请安,便不能同云缚安一起了。

    顺道将云缚安送回有凤来仪,便离开了。

    ……

    这几日春日阳光倒是明媚,云缚安自觉地最近身体不错,便早早地起来,准备去和元后请安。

    刚出了自己的宫门,便发觉有一股子异香,云缚安觉得甚是疑惑。

    皇宫重地,稍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即使她在这个地方还没生活多少时间,却也能一瞬间觉察出来。

    不过现下这种情况,她即使心有疑虑,却还是让绿萼一人现在关雎宫门口等着,若是自己一个时辰后还没回来,便禀告给元后!

    味道的来源,似乎在很深的宫巷。

    红砖黄瓦,云缚安快步走着,也并没有几个小太监在做扫撒。

    也没有人来阻拦她。

    似乎除了她没有人能闻到这股味道。

    直到云缚安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快要跨进冷宫的地盘,这才反应了过来。

    她怎么忘了,这是在宫里,不是在自家呢?

    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了,难免会说自己甚至说武安侯府没有家教!

    况且,冷宫向来就是关押受了罪的嫔妃们。

    这些嫔妃非死即疯,属实不是个好去处。

    临到这地方,竟然只有淡淡的兰花香气,先前闻到的异香似乎只是为了给她指路而已。

    云缚安强装镇定,半只脚就踏进宫门。

    牌匾上写着名字——五蕴殿,看不出个什么好坏来,里面只剩下一些丛生的杂草,不过还有一个很大的庭院扎得葡萄架子,旁边还有藤蔓盘旋着,像是一个台子。

    四处散乱着不知名小野花,看着像是宫中的一片秘密幽境,让她觉得可以稍微放松一点。

    还有一座秋千,在这寂静的宫殿里,看着有些突兀,大约,也只有小女孩会喜欢秋千吧?

    一阵风刮过,杂草和藤蔓还似乎还带了别的什么东西的碰撞发出的声音。

    云缚安觉得自己的背脊发凉。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处处都透露着古怪!

    云缚安慢慢向里面走去,不过背后似乎飘过了一道黑影。

    她转身,却什么也没瞧见。

    地上的砖似乎也很有些年代了,沾了一些青苔泥土,被散落的阳光扰乱了秩序。

    而云缚安则是在脑子里疯狂地思考自己上辈子到底有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喵~~”一声细腻软萌的猫叫,让沉思的云缚安猛地回了神!

    是猫吗?

第二十五章 狸奴与他

    庭院虽有暖阳,微风拂过仍渐冷。

    云缚安朝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一只通体黑色的猫儿正稳稳当当地从太子上走过去,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睛闪着幽异的光芒,经过葡萄架子后落在了她的面前。

    毛发似乎都淬上了金光。

    “喵喵~~”

    小黑猫又叫了一声,昂着头,眼波流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云缚安本着这是在皇宫,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注意有心之人的陷害。

    只是这只小猫就乖巧地停在她面前舔手掌,她心却由衷地变得柔软了起来。

    从前,武安侯为了讨她欢心,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一种白色鸳鸯眼的狮子猫,这种猫在宫里的时候,很多娘娘嫔妃都会豢养,但是云缚安却觉得这种小东西圈养起来是十分的麻烦。

    不知道怎么处理就罢了,更觉得小猫脾气不好。

    然而,眼前这只简直是她的梦中小猫,虽然毛发颜色不是上京贵女会喜欢的颜色,但是对她而言,这都不重要。

    云缚安蹲下来,轻轻地配合小猫叫了一声:“猫~”

    如同幼稚小奶猫一般的声音,一下子便让黑猫惊呆了,轻提着步子便到了云缚安面前,似乎是面带疑惑地上下观察了半天,确定了云缚安还只是个小朋友,便翘着尾巴从云缚安身边蹭了又蹭,蹭过了还主动向云缚安要摸摸头。

    云缚安整个人都处于惊喜的状态,上手一摸,脑子里全都是……

    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

    小黑猫舒服地眯起眼,在云缚安的面前,在太阳的见证下,打了一个滚儿。

    它很喜欢面前的小姑娘,身上的味道让它感到安心和温暖。

    这小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往宫殿深处走了一走,还回头看看云缚安。

    “喵~喵~”小猫叫的并不急促,但是有让云缚安跟上她的意思。

    云缚安下意识便跟着上去了。

    这个五蕴殿倒是也很大,七转八绕地,云缚安见到了一个昏迷的小孩。

    说是小孩,其实同自己也是差不多的年纪。

    小猫一直在这小男孩身边喵喵叫。

    这倒是让云缚安对着小孩的来历产生了质疑。

    宫里的,不是小条件便是不受宠的皇子。

    云缚安在脑子里疯狂搜索,难道是七皇子元胤?

    亲生母亲不过是一个宫婢,无母家助力,便直接和皇位绝了缘。

    大约是饿昏的,云缚安将自己揣着糖给这个小男孩含了一颗,叹了口气,确实身世艰难,要比别的皇子付出更多的努力。

    他的身上,倒是有不少的伤痕,有些还沾了些草木灰,想必一定是没有钱去看太医的结果,所以才随便用锅灰草木灰凑合一下了。

    “好吧,既然你想让我救救他,也没关系,不过我救了他,你就要跟我走哦!”云缚安在小猫头上又摸了一下,看见旁边的水缸有水,便先净了自己的手。

    想着自己的内衬柔软,便用簪子哗啦了一下,撕了一条子下来。

    因为这男孩已经做过了第一步的处理,所以云缚安也并没有画蛇添足,只是稍微擦拭了一下伤口以外的部分,然后又给他上了金疮药。

    金疮药名贵,常人自然是用不得。

    但是武安侯府毕竟是武侯世家,所以说,金疮药即使名贵,元帝也会不吝啬地年年月月赏赐。

    只要他能看见武安侯的一天,元帝就会下发这个赏赐。

    小猫在旁边也十分的安静,待到云缚安都弄好了后,这才欣喜地“喵呜~”两声。

    云缚安寻思着,这若是要养小狸奴,还是有个小规矩的,若是猫妈妈在,就得给猫妈妈一串鱼活着是小猫儿爱吃的食物,可若是有主人的,就要给主人一罐糖盐或者是一包茶叶,以此来作为交换。

    就这目前看来,还不知道这小男孩是不是这小猫的主人呢!

    万一不是,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小猫儿哪里听得懂人话了?

    云缚安正想着,旁边的小男孩悠悠转醒,陡然一看见面前有个陌生人,下意识地便要往后退保全自身。

    可定睛一看,云缚安此刻虽然面容沾了些灰尘,但是一整个也像是金尊玉贵的贵族小姐。

    一点不像是此刻。

    少年又将自己的手臂拿出来一看,上面已经被柔软干净的蚕丝给包住了。

    很轻柔的手法,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药味。

    闻着就是名贵药材的味道,估摸着上太医院也很难求过来!

    云缚安看着十分防备的“小狼崽子”,心下便知了。

    “你是谁?”元胤神色镇定,与云缚安拉开距离,全然是警惕的状态。

    云缚安挑挑眉,转身去摸小黑猫:“它带我来找你的,不然本小姐还不救呢!”

    “我不需要你帮忙!”元胤死鸭子嘴硬,不过他也渐渐放松了。

    宫里面没人瞧得起他,根本就不会有人还给他包扎伤口。

    云缚安也不生气,反而是笑着露出俩小酒窝,眼神明亮:“我也并没有帮上你的忙,收养小狸奴总归是要有个过程的,况且,尊贵的七皇子,你这副模样,大约也只有成为了孤家寡人才能奋发图强吧,留个小猫儿,平白无故耽误了你的大业不是?”

    她将小猫儿一把带到自己的怀里:“宝贝儿,咱们先前说好的,现下你可归我了。”

    只是这小猫儿,怎么看起来比普通小猫要大一些呢?

    连脚掌垫儿也大一些,更遑论四个腿儿粗直粗直的,看着格外有劲儿。

    难道是小猫儿的变种吗?

    小黑猫打了个哈欠,冲着自己以前的主人打了个哈欠,美滋滋地又蹭了蹭云缚安。

    气得元胤当下便怒道:“好你个白眼狼小猫!我算是看错你了!”

    云缚安觉得有意思,也不恼,将两瓶金疮药放在元胤的面前,眼神淡淡:

    “我算起来不过是比你痴长几个月罢了,阶级使然,云泥之别,万不可轻贱己身才是,有朝一日,你若有能力,就亲自上门来要回它吧!”

    厚积薄发,积土成山,方能搅乱乾坤。

    元胤眼神深沉地盯着离去的背影,在心中酝酿着风暴。

    此女子,究竟是何人?!

第二十六章 春日宴

    “尚德芳,这个是朕誊写了一遍的赐封圣旨,你待会便去关雎宫颁布下去!”

    这几日宫里发生了不少事情,元帝还以为云缚安会在永寿宫碰钉子,却没想到竟然还是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因此,元帝对云缚安倒是多有了几分欣赏,毕竟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的心里更是十二分的清楚。

    外面难得见到太阳,显得有些暗沉,让人没有精神。

    赐封的旨意终归是下来了。

    大约也是为了堵一堵云缚安的嘴,即使只因为此时,这宫闱上下却还是都惊讶了一番。

    众人心中对云缚安又重新审视了一遍。

    哪有人刚刚入宫没几天,便为自己争取了个郡主之位了?

    要是按照这样,不得有多少闺女挤破了头都要进?

    “娇娇!”元瑶看上去可开心坏了,“你以后终于也有依仗了!”

    云缚安正在皇后娘娘处听教诲,脑子里还在想着那日遇见元胤的事情,不知那七皇子有没有把自己的劝导听进去,闻言也并未立刻抬头冲出去,反而是询问了皇后的意见:

    “娘娘,我现在可以去吗?”

    元后摸摸云缚安的脑袋:“去吧,好孩子,蓝灯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这云缚安行事着实沉稳,也并没有因此赐封高兴地昏了头。

    【这孩子,太过于成熟稳重了。】

    云缚安俏皮一笑:“多谢皇后娘娘。”

    说着她便起身,同元瑶在一块了:“公主殿下。”

    “你知道吗?”元瑶仍然抑制不住的开心,“母后,父皇给娇娇赐封啦,尚大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皇后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事儿,也只当不知道的:

    “甚好!如此,娇娇也能心安理得地在宫中多陪你一段时间了!”

    元瑶抱着云缚安开心的很:“明日就是春日宴了,我可要好好给你打扮一下!”

    云缚安却拒绝了:“明日公主才要好好打扮一番,好能艳压群芳,礼仪得体,方不会丢了陛下和娘娘的脸面!”

    元后欣慰一笑,这孩子,果真一颗七窍玲珑心,恪守住了自己的臣子的本分。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尚德芳很快便到了,脸上都是笑意,“圣旨到,请武安侯府小姐云缚安接旨。”

    皇后带着一众人行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武安侯府幼女云缚安,性姿敏慧,知书识礼,率礼不越,克佐壶仪,满门忠义,特封为毓灵郡主,赏黄金百两,玉如意一对,绸缎布匹若干,金银器物把玩之物若干,钦此。”

    尚德芳将这旨意下传之后,云缚安乖巧地叩首:

    “臣女叩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便起身接过圣旨,又行礼:

    “臣女多谢尚大监。”

    尚德芳受宠若惊道:“都是郡主自己挣来的,和奴才有什么干系?”

    “你个老滑头,霜辞,赏银。”元后淡淡打趣道,“虽然你跟在陛下身边干活,平日都不缺这点子茶水钱,但是规矩还是规矩,这是喜事,得赏!”

    尚德芳哪里敢说一个“不”字,行礼谢恩之后便笑吟吟收下了:“奴才谢皇后娘娘,恭喜郡主。”

    圣旨拿到手,云缚安却没觉得有多么高兴。

    这都是她的阿翁和一家子人的安危换来的,有什么可值得开心的。

    什么都比不上一家子在一起团团圆圆的。

    总不过是有比没有好。

    皇后娘娘瞧着云缚安的脸色不大对劲,忙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让皇后娘娘担心了,臣女只是担心自己的阿翁和大伯。”云缚安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没关系的,他们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元后顿默了,一整个元国,几乎都是用武官的尸骨堆起来的,而武官中,又是以武安侯府云家为首。

    诸如这般方才撑起了元国的底气。

    次日,天气也确实放了晴,暖意袭人。

    国子监也放假了,所有的学生也并没有要求回家,而是一同参加元后举办的春日宴,才子佳人,功夫春日宴。

    云缚安今日就只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襦裙,上面用红色的丝线绣了大片的秋海棠,在阳光下,像是一朵朵在绽放。

    颜色相冲,倒有股别样的美意,头上的簪子也戴的简单,一柄颜色清淡的翡翠簪将发丝挽了小半,剩下的随意披散在脑后,大约唯一能让人觉得点睛之笔的,是云缚安颈部上挂的璎珞。

    一颗红玉,映衬着云缚安娇而不媚。

    元瑶则是与他的封号差不多。

    穿着一身浅水蓝的襦裙,头上简单戴了一些首饰,颈部也是一颗春带彩,与云缚安相得益彰。

    站在一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家人。

    今日来的多是些诰命贵妇,诸如此类,沈家大房因着容妃的关系,自然也会来,除此之外,沈家二房则是因为自身实力,也同样赴宴。

    如今沈穆做着三品御史大夫,沈珏的父亲沈桓做着刑部左侍郎,都是要职。

    其他的例如镇国公府,忠勇侯府,太傅府,太保府和太师府也都回来。

    这几乎都是上京的顶级门户,说道这刑部,云缚安记得,这珍妃娘娘很得陛下喜欢,闺名郑璇,膝下只有一位公主,封号佳音,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娘家长兄如今正任刑部右侍郎,其父曾任从一品少傅,年轻时教导元帝,如今一品荣休,也是配享太庙,还被元帝封为北固山伯。

    皇后则是带着元瑶和云缚安一同进去。

    一夜之间,似乎什么都变了,似乎什么都还没变。

    云缚安先是给在座的娘娘皇子公主们行礼,这才和元瑶一同坐下。

    从前京中贵妇多半瞧不起的云缚安,仿佛就在今天被正名了。

    毕竟是近五年来,当今陛下亲封的第一个郡主。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蓝灯公主,毓灵郡主。”下面的人齐齐参拜。

    主要是为了皇后和公主,这毕竟是元帝的面子。

    云缚安内心有种不一样的错觉……

    好像自己,终于站起来了。

    皇后娘娘牵着二人的手落座:“平身。”

    众臣家眷便都起身了,目光在皇后宫妃,皇室子弟面上来回审视。

第二十七章 宫宴上

    “今日是本宫举办的春日宴,一来是很久未同各位贵眷们说话谈心,二来也是这天气不错,御花园的桃花都开了,值得赏玩,三则,大家都知道,最近也有不少适龄的公子贵女们,有合适的也可互相相看一番。”

    皇后娘娘总是这么温柔和善,云缚安盯着皇后娘娘的仪态万千,人都看呆了。

    下面的家眷自然都是迎合着的。

    不难感觉到,有一视线正在紧紧盯着云缚安的方向。

    云缚安抬眼望过去,却又消失,不过她也不难猜出,视线的来源定然是沈家。

    “诸位也不必拘于礼数,各自放开了玩吧,有需要便和宫婢们吩咐,尽兴而归便好!”皇后娘娘谦和有礼,并没有端着架子。

    所有人都道好。

    云缚安暂时先将沈家人放下,在人群中找自己的姐姐。

    绿萼偷偷告诉了她,说是元帝直接将容妃禁足宫中一月,罚了两月俸禄,并且在朝堂中指责沈家不作为。

    此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同时,汪家和叶家,算是受了重创,沈家却一点事儿都没有,只有羽翼和一些爪牙受了创伤。

    迎风起,花朵纷纷扬扬。

    云赋裳也在找云缚安的身影。

    很快,她便发现,云缚安正在当今皇后娘娘的身边,一双灵动的眸子就这样望着她。

    带着期盼。

    云赋裳只觉得心一下子就被打动了,再怎么凝固纯洁的冰山,也终究会被温热给融化。

    露出里面无暇的内心。

    旁边就是沈依依,只是隔了两个位置,在稍微靠后面一点的位置落座。

    春日宴也是流水席,宫里早就准备了好久了,今日的菜色,都以清甜淡雅为主。

    沈依依看着云赋裳的面容如水,免不了要逞一下口舌之能:

    “瞧着如今云缚安是得封郡主了,可这都是武安侯府其他的人挣来的,你说是不是啊,赋裳姐姐?”

    云赋裳安安静静地在吃饭,说出口的话,确实冷的让人心惊:

    “本小姐只有一个妹妹,就是当今皇上亲封的毓灵郡主,除此之外,沈小姐,你若是如此操心武安侯府的家世,只能怪自己没托生到武安侯府来才是。”

    说着还温婉一笑,仿佛之前的尖酸刻薄并不是出自她的口中。

    沈依依吃了个哑巴亏,此时更是无心吃东西了,怒气冲冲地离席了。

    云缚安在前边看的清清楚楚,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知道自己的姐姐在和沈依依对话。

    这个春日宴,自然是男女宾客分开的。

    元瑶瞧着云缚安的视线,屡屡落在一个女子的身上:“娇娇,那是谁家的小姐,你好像一直在关注她?”

    “这是我家姐姐,名唤赋裳,大名云赋裳,是个很有性格的女子,你也一定会喜欢她的!”云缚安笑眯眯地说道,不管怎么样,先要在这位公主面前先讨她欢喜才是的。

    皇后在旁边看着笑,这些小姑娘们,心思倒是不少呢!

    “云家赋裳可在?”翠许得了皇后的意思,便温柔和善地道,“请云家大小姐上前来,皇后娘娘有请!”

    所有的朝廷命妇贵家小姐们都静静看着。

    云家可真算是一人得道了,八成就是这云缚安总是在皇后娘娘身边给说了不少好话,这才有皇后娘娘有请的事情。

    云缚安不卑不亢,起身边向前走去。

    身姿挺拔,半点萎靡之气也无。

    一声蓝白的襦裙,衬着发髻上的幽兰玉簪更加遗世而独立。

    元后远远就瞧见有一气质高雅的女子向她这边走来,心中感叹,武安侯府真是风水养人。

    养出的闺女儿都是这般的水灵。

    只是看起来,这云缚安倒是和云赋裳很是不同。

    不仅性格,外貌也是,一个高冷,一个倾城。

    “确实不错!”元后忍不住赞道,“瑶瑶,你也学学人家的气质,可不能一天到晚在宫里疯闹了,知道吗?”

    元瑶吐了吐舌头:

    “母后,你说的对,儿臣一定听从!”

    云赋裳盈盈一拜:“臣女云赋裳,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公主殿下。”

    “快快平身!”元后让翠许将人扶起,又上下打量,“确实不错,是个美人胚子。”

    云缚安笑着对云赋裳:“姐姐!”

    这些日子在宫里,她是真的如履薄冰,唯恐自己说错做错,更是想念云赋裳人前对她的维护了。

    云赋裳也不敢应,毕竟如今是在皇后娘娘面前,随意应声只怕乱了规矩。

    “姐姐,我是元瑶!”蓝灯公主探了个头,觉得云缚安的姐姐不如云缚安好相处,有些害怕。

    云赋裳倒也落落大方,直接行礼:“不敢担起公主的一声姐姐,只是娇娇是臣女胞妹,您又和娇娇交好,臣女便腆着脸应下了。”

    皇后满意地看着云赋裳,果然,不错,自己的眼光还是这么独到:

    “好了,你们三姊妹,无需拘束,御花园的花开的好,若是没吃饱,便留下来再吃点,想看花,也可以先行自去看去,本宫年纪大了,就不和你们这些小女孩掺和了!”

    元瑶撒娇:“母后,你这说的什么话,您的年纪才不大呢,平日里我和娇娇同您说话,瞧着您挺时兴的呀!”

    “行了,你这小滑头,多跟你的这些小姐妹们学学!”皇后笑着,便打发几人离开了!

    皇家的宴会都是有一套章程的,小姐们都爱琴棋书画,公子们也会凑个热闹,有时候还有蹴鞠一类的,不过姑娘家便只能在边上看了。

    “这位便是毓灵郡主吧?”一个浑身穿着清爽翠绿襦裙的小姐站出来,脸上都是对云缚安的探究。

    她可听说过这位云家小姐,自小便喜欢沈家沈珏,今日见到真人,长得也确实还不错,就是听闻性子粗略,难怪同她们玩不到一处呢!

    云缚安很少参加京中贵女们的聚会,这大约还是第一次。

    绿萼在自己的耳边提醒道:“这位是镇国公府家的嫡小姐,陆清涟。”

    “陆小姐。”云缚安并没有托大,反而也行了礼,“初见陆小姐,顿觉芳华,一时失礼,还望见谅。”

第二十八章 赏花斗诗

    此番行礼落落大方,倒是打了陆清涟一个措手不及。

    沈依依原先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不是说这个云缚安只会贪慕虚荣,谄媚奉承吗?

    “我们要去作诗!”陆清涟抬抬下颚,像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小姐,“你要不要去?”

    云缚安思忖着,这邀请自己参加是假,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才是真吧?

    不管如何,来都来了,再者宴会可是能给自己正名的一个好机会。

    谁知道哪位夫人小姐嘴巴锋利,就将此事传了出去。

    届时也无需她自辩了!

    “多谢陆小姐盛情邀请,这边一同去吧。”云缚安满口应下。

    再怎么说活,云家对她的培养可是从来没少过的,以前沈依依告诉她,沈珏不喜欢聪明的女人,只喜欢笨女人,自己多年藏拙,没得到他的喜欢,脏水倒是接了不少。

    什么目不识丁,见识粗鄙,说她什么话的都有。

    不过,这次云缚安不会考虑任何人说的任何话了,她要为云家而活,为自己而活!

    陆清涟看见云缚安这么爽快的应下,一时间也对她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羞了小脸率先提步前面带路了。

    云缚安和绿萼对视一眼,并没说话。

    斗诗的地方是一处亭子,也并未完全做到男宾独席,反而有不少公子哥在张望,跟着兄弟伙儿说者自己的心上人究竟是谁。

    陆清涟带着云缚安来的时候,其他的小姐都惊呆了,她们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位毓灵郡主的名声,可这陆清涟却……

    “大家都是姐妹,没谁是小家子气的吧?”这时,不知道是谁开了一句口,云缚安抬眼看过去,一个人正坐在树上,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一脸吊儿郎当,不过却是个小姐模样。

    她一开口,似乎其他的贵女都没有什么意见了。

    “今日第一道题目,便是与春天……无关的题目,菊花。”出题人似乎是男宾那边的公子哥,避嫌于是并未凑近,几人笑作一团,看着贵女们脸上五颜六色。

    陆清涟咬牙切齿:“陆子安,你最好祈祷自己回家不会接受来自我的狂风暴雨!”

    云缚安都要被逗乐了,她听说过这陆子安,好像是陆清涟的弟弟。

    这一番话说完,姑娘们都低低地笑出声来。

    “罢了罢了,这第一局就来菊花吧!”陆清涟带头,率先作了第一首诗,“咏菊,西风飒飒金菊开,满栽墙垣等君来。如是过往三千客,不留颜色昨日开。”

    不错,云缚安暗自点头,这诗作的确实是好,也不亏这京中才女的名声。

    只是自己若要胜出,只怕还要作弊了。

    上辈子的时候,自己意外捡到了一份孤本,上面写满了她没见过的千古名句,以及各种琴谱棋谱,十分特别,最后一部分竟然还是画册,以至于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还将这东XZ匿起来,只怕现在早已成了灰消散了吧?

    沈依依也会作诗,只是作的一定没有这陆清涟好,但她自信,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

    “我来,古来菊花霜满寒,蕊沁冷香意喃喃。秋风携来重阳日,登高化作黄泥去。”

    也有点意思,只是远远不如之前那首。

    “现下,毓灵郡主,该你了。”

    沈依依说完这些话,便露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微笑,周围的人都看出来了,今日这沈家嫡女,势必就要刁难这云缚安了!

    公子哥儿那边有不少都是怜惜云缚安的容貌,只觉得这么好看的姐儿,被如此针对,真是令人心痛。

    陆子安都忍不住道:“听闻云小姐作诗并不优秀,不如就算了吧!”

    和和气气,大家面上都好过的去!

    沈依依哪里肯依:“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这又没出个什么难题,陆小公爷这就要护着了?”

    “大家都这样,做不出来认输不就行了,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

    周围起起落落确实有不少应和的。

    陆清涟最是护短,这沈依依也确实不讲道理,说话就说话,牵扯上她弟弟做什么?

    “只是作诗而已嘛,大家不必如此剑拔弩张。”云缚安笑的温柔,“我这刚好,也准备了一首诗,那就请大家共品吧。”

    沈依依有些不屑,她才不信这卫福锦能做出什么好诗来呢!

    气氛一下子就宁静下来,云缚安慢慢开口:“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公子们都开始议论纷纷,这两句已是十分不错了,只是瞧着这毓灵郡主思考的模样,只怕有这样的玉在跟前,后面的句子也很难更好了吧?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云缚安声音虽不大,但是气势出来了。

    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寂静,不少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云家小姐之前那草包一样的名声,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

    陆清涟倒是格外欣赏云缚安,干脆利落道:“我输了。”

    沈依依却有些咬牙切齿,这云缚安到底什么时候能作出这么好的诗句来了?

    其他的小姐本来还想作作诗,却发现云缚安的这一首诗,再怎么绞尽脑汁,也很难超越了!

    苏月庵在书上,口里咀嚼着这么几句诗,越发觉得这云缚安不简单,聪明是聪明,可是明明伪装了这么久,为什么不继续伪装下去呢?

    冲动了。

    其他的人那里想的了那么多,小姐们也议论纷纷,或许正是这毓灵郡主运气好,才做出来了呢?

    云缚安抿了一口桃花酒,等有人出头做鸟让她给个警醒。

    她,可不是好惹的!

    果不其然,有一个面生的贵女开了头:“郡主,不知道臣女可否出个题目?”

    独活在旁边:“这是刘家的小姐,刘硕崔的女儿。”

    哦,还是个熟人呢!

    “请郡主以桃花作诗吧!”刘尚雅开口道,似乎有些让人不可抗拒的因素。

    云缚安点头便应下了,旁边的沈雪宴还在拿笔记刚才云缚安写的菊花呢,这杀伐之气尽显,这女子定非池中之物。

    如今又要以桃花作诗,沈雪宴不觉得她作诗能比这菊花更出色了。

    只是他似乎有些低估了云缚安了!

第二十九章 桃花坞里桃花仙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云缚安浅尝一口酒,小脸儿变得红红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好一个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这诗作完,这云缚安也趴在桌上微醺状态了:“嘻嘻,嘿嘿。”

    云赋裳刚刚瞧见自家妹妹的风采,转眼就瞧见云缚安人喝了点酒就不行了,上前连忙将云缚安揽在自己的怀里:“家妹身体有恙,此番先告退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阻拦,大约都是被云缚安作诗的风采震惊到了,沈雪宴更是和陆子安忙不停地将云缚安刚刚作的诗腾上去。

    走了半路云缚安就睁开了眼,她没醉,但是宫里的事情,想必云赋裳也听见了风声了。

    先前元瑶瞧着不少蝴蝶到处飞,让宫人拿了网子就要去捕捉,留下云赋裳一个人,知道自家妹妹在这处斗诗,害怕她吃亏,便急急赶过来了。

    一来就是被震惊的场面。

    “姐姐!”云缚安眼瞧着自己被带离那处地方,人就瞬间清醒了过来,反手握住了云赋裳的手,“你在府里可还好?”

    云赋裳也是很担心,自己的妹妹从前多半是性格跳脱,在宫里不比在家自在:

    “也有听说一些,大哥打探东西很灵活,我也知道个首尾了!”

    【竟然出了这些事情,也难怪皇上要给妹妹册封个什么郡主,无非就是想安抚武安侯府罢了!】

    云缚安忍不住赞叹自家姐姐的心思玲珑:“不过,现下没事了,皇上知道后,就让人将东西都换了,我又让阿罡叔帮着弄,估摸着这些日子,东西也该到了阿翁手里了!”

    强兵利器,阿翁这一世应当不会再出意外了。

    可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改变了轨迹,云缚安也不敢将心完全放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云赋裳放下心思,摸了摸云缚安的头,“阿翁平日里最疼你了,如今你也长大了,能帮着武安侯府做些事情了!”

    【娇娇在宫里如履薄冰的,也不该让她多担心才是,可爹爹,这到底该不该说呢?】

    云缚安清楚地捕捉到了自家姐姐的内心,却聪明地将话题转移到家:

    “武安侯府是咱们的家,咱们多想着也是应该的,姐姐,你放心吧!对了,最近家里怎么样?”

    云赋裳停顿了一会,像是在组织措辞,元瑶突然就从远处跑来,篓子里还有几只大蓝蝴蝶,脸上全是笑意:

    “娇娇,云家姐姐——看看我捉到了什么?”

    元瑶脸上都是细汗,开心地不得了。

    云缚安只好将话先吞进肚子里,身上带着酒味也并未靠近,只笑着招呼着:“快过来,头上都是汗,等会着了风要得风寒了——”

    云赋裳也看出自己的妹妹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公主的,也确实,她观察很久,这个公主确实是心性单纯,便也不怕自己的妹妹会吃亏了!

    元瑶让两人欣赏自己抓到的蝴蝶,云赋裳奇怪道:

    “这个蝴蝶真漂亮,不像是原先御花园的?”

    此时太后却突然传唤元瑶,元瑶一着急,便将自己手上的装满蝴蝶的草编笼子交给云缚安了:

    “娇娇,你先帮我看着,我去去就来。”蓝灯对着云缚安微微一笑。

    那蓝灯公主还没走一会,便有一个宫女突然跑过来,放着茶盏的托盘一下子就泼向了云赋裳。

    突如其来的事故,让两人都睁大了眼睛。

    宫女连忙下跪,不停地磕头:“小姐,对不起,请原谅奴婢吧!”

    云赋裳也不是石头心,意外常有,也不好多责怪。

    宫女道:“宫中常有应对贵人不小心弄脏衣服的法子,请贵人跟奴婢来,奴婢带您去更换衣物。”

    云赋裳也不疑有他,对云缚安抱歉一笑:

    “娇娇在这先等着,我更了衣裳便来找你。”

    否则这一身失态的样子,或许还会冲撞宫里的娘娘。

    云缚安却觉得这有些奇怪,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都不见了。

    她重新将这视线转移到这大斑斓蓝蝶身上,看起来这蓝蝶似乎有些萎靡不振,如此美好的生物也不应该就死在她手上啊……

    寻思半晌,云缚安还是把这蝴蝶给放出来。

    它们飞向天空的一瞬间,映衬着阳光,翅膀使劲挥舞,落下灿灿的金粉来,倒是别有股自由的味道。

    云缚安深吸一口气,刚想走向亭子去坐下,头却突然一阵眩晕起来。

    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云缚安明白了自己身上一定是出现了某种不对,整个人却失去了意识。

    不好,中了计!

    云缚安感觉自己的身体无力,大约是自小用药比较多,对于药性有一定的耐受性,云缚安醒的很快,单纯是意识不清醒而已。

    为了让自己清醒下来,云缚安不留余力地将玉簪拔下来,便往自己的大腿上扎去。

    剧烈的疼痛袭来,云缚安头上淌着细汗,人算是暂时性地清醒来了。

    周围不太明亮,能看出来是一间荒僻的宫处。

    只是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云缚安深吸一口气,好像是桃花和早春梅花混杂的一种味道,扑面而来非常浓烈。

    “小姐?”

    云缚安心惊,后知后觉才发现是伴伴秦阿罡的声音:“伴伴?”

    “是老奴。”秦阿罡将云缚安扶起来,“小姐,您还能走路吗?”

    云缚安握住秦阿罡的手:“我姐姐——”

    “大小姐没事,老奴的脚程很快,大小姐只是被支走了而已!”秦阿罡安慰道。

    【都是老奴不好,让小姐遭了这么大的苦。】

    云缚安只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一股子气在冲撞时而燥热,时而阴冷,但是她很清楚现在并不是说这些东西的时机。

    “伴伴,是谁做的,您查到了吗?”云缚安相信秦阿罡的能力。

第三十章 安然无恙

    伴伴可是自家阿翁手下的一员大将。

    “查不到,不过大概率应该是沈家,或许还有别人共谋。”秦阿罡认真地说道,“您觉得,现下该如何去做?”

    云缚安挣扎起身向外走去:“既然是沈家,那就把沈依依捉来吧,放在刚在我躺着的位置。”

    她不是善人,没有以德报怨的良好思想!

    不出意料,这地方风景甚好,不一会便会有人过来瞧好戏了。

    云缚安怎么会让自己吃亏呢?

    她不好过,便会十倍百倍地偿还在沈家人的身上。

    秦阿罡轻声道:“老奴知道了。”

    那沈依依,既然给小姐下药,那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秦阿罡顺着云缚安的话,将云缚安送到云赋裳处便离开了,其他的事情,便全都是由他来经手了。

    果不其然,云赋裳便在云缚安的授意之下,跟着他们去含香宫欣赏早春的梅花了。

    经过云缚安打听之后她才知道,含香宫原来叫芳明殿,就是一座冷宫,死了不少妃子之后,为了去去晦气,便改名叫含香宫了,之后还让人在里面种了大片的早春桃花,以供赏玩。

    云缚安只觉得身体里的热气太难以驱逐,自己克制的时间已经过去,药效越发上头。

    为了算计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云缚安忍不住冷笑,只是她如今提起腿都要更难,根本无力前行。

    走一步腿脚便软一遍。

    云缚安骨子里就是不肯放弃,果不其然,强撑着身体之后,下一步便要软软地面向地面倒去。

    她连忙闭上了眼睛。

    却落在一个略微温暖的怀抱。

    【果然,这才多久没看见人,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该死,怎么发这么高的烧?】

    云缚安控制着眼睛努力张开一条缝隙,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侧脸斜睨面无表情的一张俊脸,无一不告知云缚安眼前这人便是她的四哥哥。

    陆谪。

    云缚安瞧着这样的陆谪有些害怕。

    喵啊,未来的权臣纡尊降贵的,她可不能——

    刚要挣扎,却被陆谪轻斥道:

    “还乱动,就把你丢在这里!”

    【好不容易见小姑娘一面,却是这个鬼样子!】

    云缚安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安心,只是整个人被药性一点点研磨,一路上自己的挣扎如汪洋大海漂浮的一叶孤舟,头脑混淆,抓着陆谪的衣襟紧紧不放。

    陆谪看着云缚安微微张开闭合的樱唇,美目顾盼,无一不在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倒像是桃花林深处的桃花仙子一般。

    他眼神越发阴沉。

    【敢在他面前对小姑娘动手,等他查出来……】

    云缚安此刻什么也顾不住了,小脸儿通红,浑身滚烫。

    走了许久陆谪才将她置放在有凤来仪,又将绿萼支出去,好好看着门。

    半晌,云缚安再也坚持不住,脑袋紧绷的那根弦突然就断了。

    算了,她什么也不管了,陆谪要是恼羞成怒要杀了她也无所谓了!

    正如此想着,云缚安一咬牙,直接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陆谪的衣襟往下抓。

    一张俊脸出现在云缚安眼前,云缚安却什么也看不清。

    陆谪就坐在那出,整个人愣神,鼻尖也萦绕着少女身上的香气。

    却一动不敢动。

    云缚安被药性支配着大脑,犹觉得不够。

    云缚安挣扎了一个多时辰。

    意识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便已经看见陆谪的嘴角红肿的不成样子。

    薄唇微抿,神色无常。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云缚安眼泪都要出来了,救命啊救命,谁来救救她啊?!

    这周身的磁场和气场。

    自己就像是个浪荡公子哥一样,她竟然真的没把持住。

    轻薄了眼前这杀人如麻的公子哥!

    “对不起,宫廷秘方,我没找到解药。”陆谪眼中的神色一如往常,丝毫未变,“白白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

    云缚安没说话,她不知道现在说什么好。

    陆谪起身,为云缚安重新盖好了被子,就出去了。

    寝殿里面的兰芷香很淡很淡,莫名其妙让云缚安有点安心的意味。

    “皇后娘娘到,蓝灯公主到——”

    是小太监的声音。

    跑进来的声音脚步声很是着急,云缚安可以分辨出,这大约就是蓝灯公主了。

    她很着急,大约知道自己出了事情,迫不及待将所有的事情揽在自己的身上,愧疚之心让她分外慌张。

    果然,下一秒便是陆谪的声音响起:

    “蓝灯公主,请您放慢步子,毓灵郡主方才服过药,头脑尚不清醒。”

    云缚安简直心都提到嗓子眼来了。

    这个陆谪,说话不分场合的吗,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不知道他如今的身份多么尴尬吗,况且成为权臣的话,不得隐忍一两年!

    云缚安一头黑,挣扎着要起身行礼,翠许却得了皇后的旨意,连忙又将云缚安扶着躺下:

    “郡主殿下,请您好好休息吧!”

    云缚安带着十分的歉意:“娘娘,公主,臣女失仪。”

    元瑶眼眶红红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娇娇,你怎么啦!”

    “没事的,我就是突然高热,或许我是对花粉有些过敏了!”云缚安宽慰道,“只是我将你的蝴蝶放走了,你不怪我吗?”

    元瑶坐在云缚安的床边:“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你的!”

    云缚安也是很心疼,有心之人利用元瑶的单纯,竟然做出这般陷害的事情,即使是查出来了,可蝴蝶早就飞的没影了,一点证据都没有,届时根本就分不出来谁对谁错了!

    “好了,瑶瑶,看过了之后便下去吧,让你娇娇妹妹好好休息一会,母后陪着她,你还不放心呢?”皇后看见云缚安的瞬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了。

    蓝灯瞧着自己母后少有的严肃面孔,便知情识趣儿地退下了!

    陆谪似乎也没那么担心了,目前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处理,他沉了沉眼眸:

    “皇后娘娘,陆谪告退!”

    “下去吧!”皇后娘娘转头看向了陆谪。

    身姿如松,很不错。

    直到待到周围的人都散开了之后。

    皇后娘娘才坐到了云缚安的床边:

    “毓灵,你还好吗?需不需要请太医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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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024/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最新章节! 作者:杜康想当神仙所写的《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为转载作品,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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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介绍:
(1v1双洁甜宠权谋HE)
作为武安侯府的小小姐,云缚安活了一世,成了那个最失败的人。
再次醒来,她又重生到十一岁之时,意外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读心术!
她想起上一世早就成为了权臣登上摄政王之高位的陆谪,心里暗暗发誓,她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偌大武安侯府既然她一个人守护不够,那她便再拖一个人下水!
陆谪:“娇娇,沈珏不是你的良配。”
云缚安:“那谁是我的良配?”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