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长乐未央 第八章 秦墨钜子
“殿下,如今咸阳城中,砖瓦工匠都过多,我已经控制不住了!”阳成延先说道。他本来就是个长于技术的人才,如今过来的人太多,确实让他招架不住,没法指挥。
“如今长乐宫即将建好,不知下一步太子打算如何筑城?”萧何也问道。对于刘常满拿着内府的钱购买百姓的砖瓦这一点,萧何非常不解。
不过没办法,人家是太子,内府的钱本来就是皇帝、皇后、太子三人支配的,如今皇帝听说懒懒的不想理事,洛阳内政都是皇后处理,而皇后早就说过,关中内政,一任太子处置。
“内府里钱财不还多着吗?我看民心可用,不如就趁势再建一座宫殿,如果还有闲钱,就把宫城也建了吧!”刘常满随口说道。这有什么好禀报的?这个萧何奇怪!
“太子,臣可能没说清楚。长乐宫乃是用了前秦遗址,但如今倘若要建新宫新城,却非臣能力范围,还请太子派人助我才好!”萧何说道。
“小臣也正要禀报此事。太子,宫殿乃天子所居,必须示威重于天下。都城乃国之首都,必须示雄伟于四方。故定都之前,须善戡风水,精研术数的高士划策,臣虽稍长于建筑,却不擅此道,还得请太子寻访高士,方可修筑宫殿。”
“喔!”刘常满长长的应了一声。这一向高兴,竟然让他忘了还有这么一茬事情,可不是嘛,古代修个民宅还要看看风水术数,何况这建国定都的大事?
“东陵候以为呢?”刘常满对这些玩意,可是一窍不通,谁会这些更是摸门不着。
“太子,精通术数之人,本朝莫过于北平候张苍,他原掌秦王律令,后来逃归汉王,因此必可胜任。至于阳成少府所说,咸阳之内人、物驳杂,不便掌管之事,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是谁?”三人一齐问道。
“墨门钜子!”召平道。
“原来是他!”萧何、阳成延一齐说道。
“不错,正是当今秦墨钜子魏无相!如今皇帝帐下室中同,正是秦墨高弟,而阳成少府是公输门高弟,想来也知秦墨钜子大名。”召平说道。
“不错,魏钜子对于统谋筹划,别有研究。太子可知当初秦国军器乃万人所制,但为何形制都是一般吗?那便是秦墨钜子的功劳!”阳成延说道。
“是的,我也听说,秦墨钜子当初与齐墨决裂后,受秦王收留,因此效命秦王,为秦王做战阵之具,当初建筑阿房宫,也是秦墨钜子的手笔!”萧何说道。
听三人纷纷夸奖秦墨钜子魏无相,刘常满倒是来了兴趣。
“那就把室中同调回来,咱一起去拜会一下这位秦墨钜子!”刘常满笑道。
按照室中同的说法,墨门共分为两派,一派是山东的齐墨派,以研究墨家经典,传播墨门学说为主;另外一派,就是秦墨了,以研究墨子留下的实用技术为主。
“那这么说来,当初你等修的是墨术,他等修的是墨经,应该是墨术派大获全胜,把墨经派逐出山东才对,为何偏偏是墨经派全胜,倒把墨术派给逐了出来,成了秦墨呢?”刘常满有些奇怪。
“太子有所不知。我墨门经义,不管是墨术墨经两派,都要砥身砺行。因此墨经派以兼爱、非攻为辞,在穷人中广招门徒,而我墨术派多半闭门钻研,至多不过招收几个弟子,哪儿有他们人多势众?最后当然是我秦墨不敌了。”空中同苦笑道。
这倒也有几分道理,刘常满想道。想来以墨子那“兼爱、非攻”的信条,倘若真有人认真执行,肯定能感动无数穷人,加入墨派。记得后世在网上看过,说墨门就是最早的黑社会,如今看来,黑社会倒不一定,但确实应该是一个组织严密的民间社团。
“那后来秦墨钜子又是如何受到秦王赏识,成了秦国供奉的呢?”刘常满对于秦始皇帝的治国方式很感兴趣。
“后来我秦墨钜子流落到秦地之后,却发现秦国上下锐意求治,不拘一格,广求人才,于是我秦墨钜子便接受秦王之诏,主管器械制作之事。”
“但墨子之术,天下无双,很快的秦王就把军械、盔甲甚至农具的制作,都交给了我墨门。秦国军器太子肯定见过,在一万柄相同的武器里,随便拆下一柄的零件,就能直接安在别的武器上!那便是我恩师之力!”
“再说我恩师策划定案之术,也是天下无双,就连大驰道、阿房宫、骊山陵、长城的修建,也都有我恩师之力在内呢。”室中同说道。
这下刘常满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秦墨钜子当初为了生存,直接放弃了墨子“兼爱、非攻”的基本教义,全力研究墨子留下的统筹、整合、设计、制作等方面的实用技术。
抛弃了政治方面的诉求投靠秦始皇帝后,秦墨钜子受到了重用,从而成了秦王军工厂的头头,不,应该说总后勤部长,因为听室中同说,当初秦始皇帝六十大军扫灭六国,那后勤上的事务,就是由秦墨钜子统筹安排的。
“太子有所不知,咸阳焚毁之前,我曾前往秦国制造军械的山谷之中,将那里的工匠图样全都收了过来。那里面的器械,萧何简直闻所未闻呀!”萧何说道。
“是吗?拿来我看看!”刘常满也来了兴趣。
到了这个时代,刘常满才发现,秦始皇帝当初维持的军队数量和战斗力,绝对是超越了这个时代的。以这个时期的后勤工作能力,全凭牛车运送物资的时代,竟然能保证全国上百万大军旷日持久的供应,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阿房宫和骊山陵被项羽一把火烧掉了,刘常满没能看到有多么壮观,但大驰道和长城却是知道的。很难想象,在这个时代,在地形复杂的广袤国土上,是凭借什么手段来进行测量的。
如今听了室中同和阳成延所说,刘常满这才知道,原来在秦始皇这一切奇迹的背后,存在着这么一个牛人!这等牛人,当然不能不见,于是这天,刘常满便带着召平、室中同、阳成延三人一起,前往墨子谷拜会魏无相。
前往墨子谷前,从召平、室中同、阳成延等人的嘴里,刘常满已经知道了此时各门各派的来龙去脉。
要说起来,此时的门派,还远不象武侠小说中那么组织严密,其实是战国时候诸子百家的流亚。不过经过战国数百年的发展,诸子百家学说之中,有得志的,有失意的。
这得志的自然首推法家,其次便是儒家。这两派学说创建之始,其意就在于帮助“君王”治理国家,可以说先天便占据了优势,很快便成为“显学”,意即被各国君主大力推崇的学问,先后在数个诸候国实践过。
当然,最为成功的还是法家。这法家自己宣称“根源于道”,但和老庄所说的“清净无为”之道正好相反,若说老庄是“顺其自然”,那法家便是“驱之入笼”,要用完全的条条框框把人类所有的行为都规范起来,达到一种理想的“规矩方圆”状态。
法家的治国方法直接有效,乱世用重典,在战国乱世中,起效最快,因此各国纷纷采用法家学说。然而法家学说却有一点大坏处:不易变通,不近人情,松散惯了的六国法治贯彻得都远远没有秦国彻底,最后终于全部被秦国所灭。
而在法家兴起之前,各国治国的办法,其实按各国习俗统治,没有什么成系统的名目。后来孔老夫子便把他老先生心里认为正确的综合综合,便成了儒家。
不过正因为如此,儒家比起法家来,显得更贴近人情些,而他的“入世”思想,又比道家的“出世”思想,更适合治理国家的需要,所以在法家兴起之前,儒家——如果说得上儒家的话,才是真正的“显学”。
然而除了儒法两家,其他的学说便没那么幸运了。象召平任“大匠”,也就是掌门人的农家,先天就注定了它不可能成为治国的显学,其他的比如公输门、阴阳家甚至兵家,都因为学术的局限性,无法成为显学。
但道家和墨家却是其中的例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道家曾经占过统治地位,甚至有人说“三皇五帝”时代,基本上都是以道家的方式为主进行统治的。并且道家的创始人——或者说总结人吧——老子,在诸子百家的创始人中,年龄最大,生活时代最早,而道家作为一个哲学意味极浓的学派,其实诸子百家都杂采道家之说,因此道家可以说是百家之宗。
墨家则是另外一种情况。在战国时代,曾有一段时间,墨子的学说也成为显学,然而很快它就衰落了。毕竟墨子的“兼爱”思想,归根结底是绝对平均主义,那不过是一种理想状态。然而平均主义和公平是两码子事,真正执行起来,恐怕结果和我国建国初实行的制度效果差不多。
这些东西,在当今大家当然认识得极为清楚,然而这些话在二千年前说出来,绝对是高屋建瓴的“见识”,就连召平这等见识广博的大家,也都赞叹不已,对太子的能耐,更是佩服莫名。
据室中同说,他的恩师,秦墨钜子魏无相,是个脾气很执拗,很不容易说服的人。从前秦始皇帝曾三派使者不至,最后派皇长子扶苏亲自前往墨谷奉帖不说,还在大殿亲自设宴招待魏无相。
室中同还说,当初魏无相并非屈从于皇帝的权威,而是李斯丞相以“平天下,正所以解民倒悬之苦,行墨子兼爱之义”,这才说服了魏无相忠心为秦皇服务的。因此请太子想好说辞再前往墨谷。
不料刘常满哈哈一笑,说道:“放心,我自有办法说服钜子!”便带着他们来了。
见农家大匠亲自带着皇太子前来墨谷拜会,魏无相倒也不便摆什么架子。只是见了之后,神色之间并无热切之意,好象根本不想出仕。
“好教钜子得知,太子这次前来,正是对钜子经术高山仰止,所以特地前来恭请钜子出山相助,还请钜子钧鉴。”召平见情况不对,连忙替刘常满说道。
“大匠言重了。只是如今天下已经太平,我之所学,秦始皇帝不过用于战阵之事。当初李斯丞相劝我说道,平天下所以止杀戳,亦行兼爱非攻之义也!可结果呢?始皇帝屠戳天下生民无虑百万,且平定天下之后,又北伐南征,大事兵戈,殊失墨子之意。”
“且如今我年老力衰,精力大不如前。门下子弟,欲追随太子者尽可前往,我却恐怕是难效驽钝了。”
刘常满看这魏无相的样子,虽然确实年过六十,但精神矍烁,双目开合之间精光四射,哪儿有一点“年老力衰”的样子?听室中同说,墨门有养生之法,当初墨子活过九十岁还精力旺盛得很,这魏无相分明是推托。
“师傅,您老人家制造筹划之术,天下无双,我等弟子谁也不及你之十一,你不出山,我等可就失了头领,如何行事呢?”室中同急道。
自他屡立军功之后,获封候爵,墨门子弟也颇有艳羡功名富贵的,便出山投军,魏无相倒也不加制止。但室中同深知师傅之能,听说他不愿出山,当即急了。
“是呀,钜子只比我大五岁,何来老迈之说?我还准备为太子卖命二十年,看着我汉家天下稳若泰山呢!”召平笑道。
但那魏无相只是拈须不语,刘常满却知道,召平和室中同的话都没说到点子上。自己亲自来请,这魏无相还不肯出山,那就说明,唯有一个可能:自己没有打动他。
具体是他嫌自己年轻,还是嫌皇帝没有亲自来请,还是自己这方说的话没能让他引起共鸣,这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前两个可能性自己没法改变,那就只能试试看最后一条了。
“钜子请了。”刘常满站起身来,微微欠身道。“不知钜子以为,齐墨和秦墨之间,哪个的名望更高呢?”
刘常满一言既出,大厅里顿时寂静无声,室中同急得直搓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在秦墨门中,乃是一个禁忌话题。先不说秦墨当初被齐墨赶出大本营齐鲁的耻辱,就算在受了秦王上百年的扶持,秦墨在声望上,也并没有超过齐墨的可能性。
声望这个东西很奇怪。秦始皇帝灭六国时,齐墨的大本营稷下学宫自然被取消,而秦墨势力庞大,几乎掌握了整个秦军的后勤供应系统,但这个时候,并不是说秦墨的声望就超过了齐墨。
情况是相反的。齐墨诸子“苦身砺行”奉行墨子之义,在齐、魏、赵三国大力宣传墨子教义,很多贫苦人都加入了墨子学派,可以说,齐墨门徒,无虑十数万人。而其中精英辈出,诸子百家之中,没有比齐墨门徒更多的。
反观秦墨,弟子不过数千人,而且因为秦墨注重实用的实际情况,发展的多数是匠人。但这些匠人的实用技术高是高了,在宣传墨子经义上,却是差劲得很了。
因此在诸子百家这个“江湖”之中,墨家的主流其实是齐墨,而秦墨,道宗张元的一句话最能说明秦墨的江湖地位:一群匠人耳!
秦墨诸人自然也深知此事,无奈精研经义这个玩意,实在不适合秦墨这些热爱实用技术的。数十年累积下来,凡是和秦墨交往的人们,自然也都知道秦墨的这条禁忌,所以谁也不肯提起,没想到刘常满竟然不顾室中同的再三交待,很贸然的提了出来。
“太子可是有意嘲讽于我么?”被人捅到痛处,魏无相的脸色自然也很难看。
他是有史以来秦墨钜子中极为惊才绝艳的人物,不但将墨术精研到极致,甚至因此通彼,将墨经也精研了至深。但弟子们都是些匠户出身,学起技术来倒是一点就透,但研究起经义来,却没有一个能学出点名堂的。
一个门派的兴盛,靠的是一大群人,魏无相再有能耐,也只能发展出千余弟子,却没有办法象齐墨那样,发展数十万民众成为教徒——当然秦始皇帝也断不许他这样做。
越是有能耐的人,越是害怕遇到让自己无奈的事情,正因为这样,提到门派声望,魏无相才更加生气,当即厉声喝问了出来。
第四卷 长乐未央 第九章 兴学
正在厅中气氛极为紧张的时候,却听刘常满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钜子为何如此生气?莫非是因为觉得声望确实远不如人家齐墨么?”
这一句话说出,连召平也捏了一把汗,阳成延更是挺身而起,站在刘常满身边。
身为公输门弟子,阳成延早就听说,秦墨钜子不但惊才绝艳,更有一身世所罕见的武技。如今见他脸色铁青,阳成延生怕他暴起发难,对太子不利。虽说绝不至于要了太子的命,但以太子的武功,恐怕没法招架,受点羞辱是免不了的。因此他这才急忙站起,护住刘常满。
“哈哈哈哈,我秦墨声望,原不如齐墨。太子不如去请那齐墨前来辅佐便是,何苦来我墨谷呢?”谁知魏无相却并不发怒,突然大笑道。
“哈哈哈,钜子度量,小子佩服得紧!”刘常满也笑道。如今他的声音已经过了变声期,虽然说不上混厚,不过确实也象个男人了。
“不过以小子所见,或者今日秦墨声望,不如齐墨,但那不过一时黄花。百年之后,学子所以记得墨子经术,全是因为秦墨!”刘常满断然道。
“喔?”厅里众来都来了兴趣。说真的,若说墨子之术是因为秦墨,还有几分可信;但若说墨经也全是因为秦墨,那可就是笑话了。
“钜子可是不信小子所言?”刘常满心里暗笑,笑话,后知两千年呀,再忽悠不了你们这些人?我知道的墨子知识虽然不多,但却是经过两千年千锤百炼的真知灼见!
“钜子试想,齐墨修习墨经,所为何来?还不是为了使人君信用墨子之术,治理国家吗。可钜子再想想,倘若真用墨子之术治理国家,会有何等情况发生?”
室中同想插话,魏无相缓缓摇了摇头,示意他听刘常满继续说下去。
“不瞒钜子说,以墨子兼爱之义治国,最后得到的,是一国之人尽皆懒惰,举国挨饿!人性本是好逸恶劳,每人平均所得,则多劳者吃亏,少劳者得利,久而久之,则多劳者少劳,少劳者不劳,钜子想想,可是这个道理?”
刘常满这番话,乃是二千年后我国建国之时,被证明过的真理。吃大锅饭,只能饭越吃越少,越吃越差;搞绝对平均主义,就会摧残劳动积极性,结果大家都陷入泥潭之中!听父辈说过无数次吃大锅饭时候情况的刘常满,对于墨子学说的坏处,算是认识得极为清楚了。
魏无相何等人物?仔细思索之下,发现果然会是如此。素来信奉墨家经义的他,不由得脸色苍白起来。
“所以墨子之学,必不能行于朝堂,原因正在此处,所以齐墨之说,定不能成功,而后还会多遭压抑,最后隐匿无踪!”
“而我秦墨以有用之技,辅以墨子之术,可富国强兵,必为朝堂所用。所以日后墨子之道,倘若行于世间,必由秦墨而来!”刘常满侃侃而谈,众人皆听得呆了。
见众人的反应正在自己意料之中,刘常满回到自己的几案后坐下,静待众人说话。这些话,都是被后世的真实情况验证过的,事实胜于雄辩,不过事实再加上雄辩,更让刘常满说起来自信满满。
“唉!”魏无相长叹一声。“从今日之后,我秦墨一门,自我魏无相以下,尽随太子驱使!”
“多谢钜子盛意!有钜子相助,何愁我大汉不强,百姓不富!我即日便上表父皇,请为钜子晋爵!”刘常满也衷心说道。
“只是太子,老朽有一事不明,还请太子赐教。如太子说来,这墨子经义,于治国之道,毫无裨益么?”魏无相情绪非常低落,奉信了一生的教义,突然发现是祸国殃民的玩意,令他很是难过。
刘常满神秘一笑,挥手屏出他人,这才俯到魏无相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魏无相这才哈哈大笑,精神为之一振。
多年之后,当室中同接任钜子之位时,才由魏无相告诉了他,墨子经义于治国的用处:这墨子之义,利在保民。墨子经义,难用于朝堂,但却能在民间形成巨大的力量,形成对君主的制衡。
“数千载而后,墨子之义,必将大行于世,钜子之力,灿然史册矣!”魏无相告诉室中同,这就是太子刘常满的原话。
是呀,数千载之后,可能共产主义社会了吧?那个时候,可能兼爱非攻真的会实现,谁知道呢。但人类就是这么奇怪,这样近乎虚无缥缈的精神支柱,却如同兴奋剂一样,让魏无相顿时迎来第二春,而在他的带动下,整个秦墨系统都被发动了。
有了魏无相的统筹,建设的进度果然大不一样了。
就拿正在建设的未央宫来说吧,由阳成延主持其事的时候,也已经尽已所能。按照萧何的意思,这座宫殿,必须要建得宏伟巨大,一则显示大汉帝国无与伦比的实力,示威“四夷”;二则也好让宫室足够庞大,免得以后的皇帝随意建造宫室,招致民怨。
因此上,未央宫的设计,比起长乐宫来,足足扩大了十倍不止。严格来讲,未央宫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宫殿,而是一座巨大“宫城”。光是正殿、武库、太仓,就足足比得上新丰城的大小,而这只不过是第一期工程罢了。
可是长安城位于渭河之南,骊山之西,和咸阳城一马平川不同,因为骊山的影响,长安城地势,是起伏不平的。这么一来,就给运输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建造宫室所用的无数砖瓦石灰木材,还有工人的给养、建筑废料都需要从城外运入。别看只是这短短的一段路,却让全凭牛马拉车的役夫们苦不堪言,成了工程进度上的瓶颈。
但魏无相一来,立刻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命人在长安城中挖出两条大渠,将渭河、灞水、戏水连接了起来,渠宽数丈,深可通船。这么一来,各种物资的运输顿时快了许多。对于开挖大渠有些异议的萧何,也让他一句话就给说服了。
“这渠开挖之后,不但可以加快运输物资,而且挖出之土,可用来建造园苑景观,而等工程完毕之时,再将废料剩物填入渠中,再在上面用黄土夯实,便可成为通衢大道,一举三得,有何不可?”
这么有见识的话说了出来,萧何等人自然拜服,从此筑造长安城之事,就悉数委托给了魏无相。而魏无相也尽心尽力,忽忽数月过去,那未央宫的台基,竟然有了点模样。
不过连罗马那种小破城都不是一天可以建起的,更不用说宏伟壮丽的长安城了。在等待未央宫建成的日子里,诸事顺利之下,刘常满便又开始考虑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兴学。
前世身为一个教师,虽然只是一个体育教师,但毫无疑问,刘常满对于学校教育,有一种本能的热情。秦朝由于实行法家统治,采用愚民政策,因此对于学校之类的当然就不大上心。但刘常满不同,在他心里,不管怎么说,学校还是培养人才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古代也是有学校的,但和现代教育大不相同的是,那时候的学校,多数是由私人主办,讲述“一家之言”的私堂。刘常满心里非常怀疑,中国人的思维一直缺乏验证性,是否就与这件事情有关。
而唯一有一点点“博采”意味的国子监,其实博采的全是儒家学说。儒生这种东西,一旦脱离了乱世,就会产生许许多多迂腐无用的玩意。说到底,修身齐家倒还罢了,治国平天下那是高级脑力劳动,岂是一群只会坐而论道、夸夸其谈的儒生能搞定的?
中国现代教育,被人诟病的地方自然不少,但毫无疑问,它还是要比古代的这种私塾相授的教育方法先进得多,最明显的一点便是学生有了更多选择,可以为自己的未来设计不同的目标,而非象儒家统治时期的教育那样,所有的目标都只是为了中举——做官。
然而时代条件所限,刘常满还没有那样的雄心壮志,要在汉朝完美复制现代教育,不过刘常满有自己的想法。
穿越之后已经八年了,基于多了两千年的知识积累,刘常满对于这个时代的认识高度,很可能比这个时代任何人都要高。因此刘常满准备采取一种温和的方法来改变汉朝。
刘常满心里明白,从根本上讲,自己便宜阿爹刘邦经过七年努力,从平民升格为天子,这自古以来未曾有过。汉朝会亡的,每个朝代都会灭亡,这是一件毫无疑问的事情,但汉朝亡后呢?
下一个朝代的皇帝,恐怕也会从一个下级官僚甚至是平民升格为天子。做皇帝是一件很繁杂的工作,而一个从平民升格为天子的人,需要极长的时间来学习如何做皇帝,或者说,因为皇帝只有一个,而且还是绝对的“你只有在工作中才学习工作”的事情,所以每一任皇帝都必须学着做皇帝。
这么一来,问题就来了,你从哪儿学呢?除了开国皇帝之外,其他皇帝都可以从父祖辈的言传身教里学到一些,但更重要的,是从以前的皇帝身上学习。
美国实行的法律制度,前任法官的判决,可以做为后任法官判决的依据,对于中国的皇帝来说,这也是有那么一点点象的。
所以阿爹和自己的行事方法,治国方针,很可能,不,是一定会对后代的皇帝造成巨大影响,哪怕改朝换代了也是一样。一想到自己会影响中国几千年,刘常满就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确实有点沉甸甸的。
身为汉皇太子,刘常满当然只能实行自上而下的改变,但这种改变方法虽然见效极快,但最大的缺点就是一不小心,就容易造成巨大破坏。“治大国如烹小鲜”,这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真理,不到生死存亡关头,绝不可随便翻动治国方针,在改变风俗习惯上也是一样。
从远的来说,虽然没有经历过文化大革命那种急进的改革时代,但后来文化大革命造成的极坏影响,对文化和人性的破坏之力,并非象官方宣传那样,令中国经济倒退多少年那么简单。而从近的来说,秦朝所以覆灭,与秦始皇帝急功近利,想快速的在全国进行改革,把原来秦国的制度转嫁给关中诸国不无关系。
因此,刘常满对于自己的动作,一向小心翼翼,具体到兴学这件事情上也是一样。
刘常满并没有准备广造学堂,让所有适龄儿童全都入学的打算;更没有打算禁绝私人传授,全部改成公立学堂的意思。现在的条件下,这两项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在物质丰富几百上千倍的新中国,尚且不能达到如此效果,刘常满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做到这一点?
因此刘常满的办法,是类似后世官府最为常用的方法。
而兴学首先要做的,是笼络人才,为我所用。没有人才,也就没了教师,那兴学就是扯淡。建国之初,最需要的人才,就是各类实用技术人才,这也是我国建国后为什么理工科为主,工程师治国数十年的原因。
在汉初,这些实用技术人才,如农家、秦墨、兵家、公输门,还有各种各样有技术的工匠,在官方的地位其实都很低,但刘常满决定给他们一个名份。
首先,汉太子刘常满下诏,令天下诸子百家尽可传授学徒——管他是公学私学呢,只要能多培养出来人才,肉烂在锅里不是?管他黑猫白猫,只要能抓住耗子的,当然全都是好猫。
接着,汉太子又颁下诏令,指定槐里城——也就是原来的废丘城了,为学都,并号令诸子百家,只要愿意接受朝廷号令的,尽可以给个名份,公开在学都开堂授徒。
说到做到,汉六年八月初,槐里城就建起了儒家的明堂,农家的学圃,兵家的演武场,阴阳家的传经台,道家的白虎院,并且诸家宗主全都被授以“博士”称号,可随时入朝参见皇帝太子。诸家又各有三名门徒,被授予荣誉称号。
接着,槐里城又建成供奉院,号为上院,凡是对国家做出特殊贡献的重要人才,一律被授为“供奉”衔,秩比二千石。
同时,又设立尚材院、尚文院、尚武院三院,号为下院,各行各业,只要能显示自己的特殊能力,获得认可者,都可进入三院,成为国家承认的“有特殊才能者”,虽然不发俸禄,却颁发给执照和三院院士荣誉称号,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尊敬。
刘常满承认自己不算是什么具有创造性的人,不过这供奉院仿照的乃是后世的科学院、工程院的设置,而尚材、尚文、尚武三院,则是仿照战国时豢养门客的办法,算不上什么新方法。
然而此举却在整个大汉帝国掀起了轩然大波。各宗派都有自己的传播渠道,汉太子的诏令,很快的传遍了全国,一时间,不光是关中的人才,就连各诸候国的人才,也都纷纷奔赴槐里城。
很多人前来关中,并不是奔着入上下院而来的,毕竟谁都能想明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成为院士。但入不了上下院不要紧,关键是到了槐里,就能见到许多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妙手,自己的技艺不定就获得了什么提升。就算提升不了吧,去上下院测试的地方长点见识总还是可以的吧?
汉六年八月十五,正是中秋月圆之时,汉皇帝刘邦正抱着如意,和戚夫人一起在南宫赏月,说起此事来,刘邦笑着对戚夫人说道:“阿越,看起来日后治国,盈儿说不定比他老子还厉害呢!”
与此同时,燕王卢绾正在向刘邦缮表:
“臣燕王卢绾敬呈大汉皇帝陛下亲启:太子前日诏令一下,我燕国诸子、能工巧匠纷纷沿北边道前往关中。燕地边穷,作养人才不易,倘若全都流入关中,则我燕国危矣!尚乞皇帝诏谕太子,待关中事毕,遣返我燕国工匠,卢绾其感激不尽!”
韩王信、赵王敖也都上表皇帝,说法和燕王卢绾大同小异。
而楚王韩信、长沙王吴芮、梁王彭越则直接上表汉太子,说是虽然修筑长安城重要,但各诸候国也是百废待兴,如今大匠多半流失,恐怕不利诸候国建设,敬请太子遣返工匠。
“萧丞相,你觉得应该如何?”已经修好的长乐宫里,刘常满看着一堆从刘邦处转来的、直接送呈自己的表文,笑着问萧何道。
“强干弱枝,天下定理,太子不必管他们,凡是前来关中的工匠,太子只管招募,随其自愿便是,谅诸候也无话可说!”萧何也笑道。
当初刘常满想建学宫时,萧何还有些不同意,但如今看来,这效果好得出乎意料,所以萧何大力支持刘常满将这些工匠以各种名目留下。这可都是各诸候国的重要人才,少了这些人才,各诸候国内的建设就要慢上许多。
“萧丞相此话倒也有理,不过诸候也都是我大汉治下子民,似乎不必做得太过了。这样吧,给各派宗师、诸院院士说一下,让他们降低门槛,把诸候之人多多招入门下,然后以宗派的名义,派人在各诸候国设立分部!”刘常满微微一笑道。
“太子此计大佳!”萧何笑道,自去执行了。
第四卷 长乐未央 第十章 告急
眼见兴学效果良好,刘常满正准备大展拳脚,在关中设立试点,开始成批量培养人才时,变故出现了。
汉六年九月,镇守长城北线的秦莹派人前来告急,说是匈奴两个俾小王楼烦、白羊王在匈奴王冒顿的支持下,开始侵犯边境地区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汉皇帝刘邦、汉太子刘盈全都大怒。
汉皇帝生气的是,自己遣散诸候子弟、全国兵员,为的是与民休息。并且如今国内诸候尚多,暂时并没有朝外用兵的意思,没想到这冒顿竟然敢来进攻自己的地盘。
而刘常满生气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意识到自己对全国子民和后世担负的责任,正想好好的来处理内政,准备做个千古表率的时候,竟然有人敢来打断自己的兴致。
“你奶奶的,这不就跟老子正看A片时候,你在外面敲门差不多吗?”刘常满心里很是生气。人正在做事的兴头上被打断,那是极有脾气的,刘常满也不例外。
不过生气归生气,行兵打仗乃是大事,还是要好好商议,谋定而后动的。若说当初楚汉战争中,攻打临江、江陵两城时,刘常满还是生手的话,但经过九江、彭城、灭齐、垓下等战争,刘常满已经真正的成为了一个用兵的老手。
要说起来,大汉帝国都城所在的关中地区,原本就是汉族和许多少数民族杂居的地方,秦国列祖列宗是硬生生的把各个游牧民族消灭、收服,最后直到秦始皇帝,才算完全解除了周围游牧民族对关中的威胁。
黄河是我中华发祥之地,自秦代以前,文化中心自然都在广义上的河洛一带,然而秦国的发祥地关中,却与河湟、河套地区息息相关。
河湟一带,早就被秦国先祖打下,将月氐等民族全部赶了出去,而河套地区则不同。
黄河百害,唯利一套,河套地区水草资源丰富,因此自古以来,就是匈奴、楼烦、白羊等族的根本要地。要说起来,河套地区利在游牧,游牧民族势力又很强大,所以秦国一直也没和河套地区的游牧民族发生太大的冲突。
但等到秦始皇帝三十三年的时候,因为方士向秦始皇帝进献了“秦亡于胡”的符文,结果秦始皇帝大发雷霆,为把危险扼杀于萌芽状态,秦始皇帝派大将蒙恬率秦军四十万前往攻取河套地区,尽取黄河以南的土地。
当时秦国兼并天下不到十年,军队战斗力极强,很快就把匈奴都给赶了出去,并在黄河两岸的阴山、阳山全都修筑了长城,并设了四十四个县治,全部建设了障城作为县城,屯兵驻守。
经此一役之后,匈奴人不但丧失了广阔富饶的河套地区,而且王庭也被赶得朝北了一千多里,东胡和月氐顿时兴盛起来,趁机占据了匈奴以前位于河套两边的地盘。匈奴其时势弱,也就无可奈何,只好韬光养晦罢了。
刘常满前往月氐贩马之时,正是东胡、月氐最强,匈奴最弱的时候。当初冒顿告诉刘常满说,自己要往东胡一行,其实当时他并非前去访问,而是去充当人质的,不过外交辞令听起来比较好听罢了。
然而很快中国就开始了灭秦战争和楚汉战争,在这你死我活的内部争斗之中,谁还有空去防守北边的障塞?因此就给匈奴了可乘之机,冒顿的老爹头曼单于趁机派兵又重新夺占了河套地区。
得回河套,匈奴人很快便又强盛起来,再加上冒顿从刘常满那里得到的双辕大车技术,虽然匈奴缺乏阳成延这样一流的工匠,轴承一直没能制造出来,但光是双辕大车,就带给了草原无尽的好处。
正如当初冒顿所说,有了双辕大车,便是妇人小孩,也能在搬迁的过程中,很好的赶车前进,而强壮的男人们则能腾出身来照看牲畜。这么一来,牲畜的损失率自然大大降低。而牲畜就是草原人的粮食,刘常满这大车技术一送不要紧,草原的牲畜损失率足足下降了三成,拿到中原来,那意义不啻于粮食的产量提高了三成!
有了草原,有了牛羊,匈奴人的实力极快的发展了起来,待到冒顿用鸣镝弑杀了自己父亲头曼单于,又击破东胡之后,匈奴实力大涨,北边所有的胡人,都归顺了匈奴人。
等大汉立国之后,这才发现原来河套地区已经被匈奴牢牢占据。其实从项羽分封时候,河套就已经归了匈奴,天下用兵数年,已经十室九空,刘邦自然也没有再把河套地区夺回来的心思。那个时候,中国正忙着窝里斗,谁有心思去管那块“荒地”?
因此一直以来,秦莹、郦商所镇守的,都只不过是秦在开拓边疆前的防线,也就是故长城防线了。
然而就算这样,这匈奴竟然还敢派兵攻击大汉国,难怪刘邦愤怒了。不过他倒并不算紧张,因为匈奴人以骑兵为主,而且并没有什么攻城器械,一般来说,强攻长城这样的要塞,可不是他们的作风。
此时大汉朝的兵马,才刚刚放归田里四个月,刘邦也不想兴兵,因此生气了一段,就抱着不去管他的态度,只是下谕让秦莹加强防守就是。
秦莹虽然是个女将军,却正是洧水一带的本地人,而且自来忠心耽耽,刘邦对她极是信任,想来那匈奴人只不过侵扰一番,自然得再退回去。
刘邦此料果然不差,那匈奴人试着攻了几次,却发现自己的骑射工夫固然厉害,但在坚城之下,却是没了用武之地,也就只是在外围骚扰,再也不接近城墙了。
然而到汉六年十月,刘邦的哥哥,代王刘仲却从代地逃了回来。
这个刘仲,乃是刘邦仅存的个哥哥,封刘太公为太上皇之后,为体现“尊尊亲亲”之意,刘邦便把自己这个只会种田的二哥给封做了代王。
然而刘仲确实只是块种田的料,让他做个国王,主管一国政务,真正是难为了他。这不没过多久,匈奴人一次小小的骚扰,就把他吓得弃国而逃,带着家属奔回了洛阳。
但见了兄弟的面,总不能说自己是这么没脸的逃了回来,当下便把情况说得严重了十倍,好象整个匈奴的主力都在进攻他似的。说完后,见刘邦面色不豫,似信非信,他又连忙告了一个罪,跑到新丰城来,跟老爹住在一起,避免弟弟再找自己麻烦。
对于自己这个二伯的能耐,刘常满心里也是一样有数。不过血缘关系在那里摆着,不管怎么说,在刘氏家族之中,除了刘太公,就属他最大,刘邦也拿他没法,只好把他的王位给废了,改封为合阳候。
匈奴人原来只不过是想骚扰代国一下罢了,没想到这么轻轻一骚扰,代王就弃国而逃了,让匈奴人大喜。冒顿当即派了自己的左谷蠡王带领楼烦、东胡、沧海诸归属国的人马,入寇代地。
但这么一来,刘邦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或许秦始皇帝取了河套,那算是侵略人家匈奴,所以人家又夺了回去,算是打个平手,刘邦可以不用管它。但与河套不同,自从赵武灵王以来,数百年间都是中国的领土,绝不可能送给匈奴人。
于是刘邦大怒,征发三河之士,又下诏韩王信、赵王敖、梁王彭越各自率兵前来,和自己一起进攻代地。更移诏关中,令太子刘常满掌管关中所有事务,谨防匈奴、月氐等国入侵。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对于这种事情,刘常满自然责无旁贷,全力以赴。
经历了这八九年的磨炼,刘常满早已完全融入了这个时代,也更习惯了以大汉太子的身份去看待所有事情了。不过越是这样,刘常满越是经常感叹,自己阿爹能从布衣升格为天子,虽然确实有很大偶然性,但毫无疑问,这其中刘邦本身身力,绝对是一项极端重要的原因。
要说刘邦,少年时游侠浪荡,成家后也不过一个小小亭长,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经历了七年战争之后,心机之深,可以说在整个大汉国,也唯有张良与他能有一比了。
就说这次出兵代地吧。刘邦目前的临时首都乃是洛阳,因此在出征时,刘邦便把周围的诸候全部抽出,和自己一起前往攻打代国,那些在外围的诸候,就是想造反,也得先越过梁、韩诸国的国境对不?
再说对刘常满的安排,原来刘常满在关中的名义乃是“监国”,但其实不过是个坐旌的,民政由萧何管理,军政由郦商、秦莹分治,而这三位,全都是刘邦直属的部下。
但这次要出征了,刘邦身在前线,自然没法再管这些东西,这才令太子统关中事务。从某种意义上说,从刘邦这道诏令发下来后,刘常满才真正的象一个“秦王”,而不是象原来那样,不过是个监察大臣。
不过之前大汉皇帝为了“造人”起见,已经放兵士尽行归田,要重新征调回来,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才行,各诸候国的情况也大致如此。而就在这段时间中,却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汉六年九月底,大汉皇帝突然游兴大发,诏令天下,说自己要往游云梦大泽,并诏令梁、韩、赵三王及相不用前往陪同,只需要在国内尽力征调士兵即可。
按理说,眼看就要过新年了,皇帝没理由再出去巡游。再说了,九月底已经是秋冬之际,草木摇落,露重霜冷,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他是皇帝,他说自己游兴大发,那就必定是游兴大发了,诸臣下当然得满足皇上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
于是汉六年九月二十三,大汉皇帝带着几千卫兵,到了陈县。
云梦泽在楚、淮南、长沙三王的交界处,按照古例,天子出巡,诸候当然得尽臣子之礼,等皇帝快要到达自己国家时,要前往行在拜谒天子,皇帝在自己国内游玩时,诸候亦得全程陪同,尽量满足天子的要求。
皇帝到达陈县时停了下来,说是要追思陈胜王的功绩,准备沐浴戒斋三天,然后再去砀县,亲自为祭祀陈胜王。在皇帝出发前,就曾遣使讽谕楚王韩信,让他前往陈县拜谒。
韩信虽然有些惊疑,不过想来自己并无过错,再说又与太子过从甚密,想来不会有事,于是便把国政全部交给相国李左车,自己前往陈县拜谒。
然而一见之下,韩信当即便被刘邦派人拿下,捆绑后塞进车里。
“阿爹真厉害,捉拿韩信的时机,果然把握得恰到好处。”接到李左车的飞鸽传书,刘常满便知道刘邦此次出游纯粹是假的,肯定是打着韩信的主意。
如今刘邦准备前往代地进击匈奴,周围的诸候都不足虑,他心里最担忧的,就是这个韩信。一旦刘邦前往代地后韩信造反,恐怕大汉帝国所能保有的,就仅剩关中这一块地方了。因此在出发之前,刘邦肯定要解决了韩信。
果然,刘邦接下来的行动表明,他此次出行,根本没有巡游的意思,拿下韩信后,刘邦当即起驾,扭头又回到了洛阳。
据说,捉拿韩信的原因,是韩信麾下一个叫乐说的人前来告密,说是韩信要造反。其实刘常满知道,这个乐说根本就是刘邦安插在韩信身边的眼线,这次正好用上。
“召内史,楚王此次被擒,你有什么看法?”长乐宫中,刘常满问召平道。
“以臣所见,皇上此举,恐怕早有布置。”召平想了想说道。
不过在人家父子之间,他这已经算是很坦白很交心的话了,刘常满心里非常清楚。赞许的看了召平一眼,刘常满这才接着说道:“召奴如今在我身边也有些日子了吧?不如这次让他前往秦莹将军帐下效力好了。”
召奴是刘常满的内侍长之一,移居长乐宫前,刘常满身边的杂事基本上都由他处理。但移居长乐宫后,因是皇宫内院,大部分事务就移交宦者令,召奴也就闲了下来,因此刘常满也想趁着这次攻匈奴,给他个升官的机会。
“多谢太子。”召平和刘常满相交已久,刘常满的心思如何不知?按照目前的趋势下去,等太子立国,自己当然会被封候,但若儿子能多建军功,自己一门两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皇上所忧者,诸候之中以楚王为最。如今楚王被执,恐怕天下封建之势,又要大做变动了,太子还得多用些心思才是。”召平想了想又说道。
这些话就不能点得太透了,再说得过多,那就是公然挑拨帝王家事,极有可能给自己带来不测之祸。
不过刘常满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召叔叔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回去告诉萧丞相,让他在关中给我精选五千骑兵,我要亲自训练!”刘常满说道。
“召平遵命!”
第四卷 长乐未央 第十一章 又见韩信
汉七年十月,大汉皇帝下诏,废楚王韩信为淮阴候,传送长安,由太子训诫,并监视居住。接着又下诏令梁王彭越、韩王信率本国兵马各一万人,赵王敖以举国之力供应军需,往攻代地。
连楚王韩信都被皇帝兵不血刃的拿下,诸候又一次领教了皇帝的手段。因此等皇帝诏令一下,韩王信尽率本国精兵,与皇帝所率三河兵士汇合于管。
梁王彭越比大汉皇帝尚大三岁,已经是花甲之年,更兼常年征战,身体多病,皇帝诏令下达之时,曾一度卧床不起,但听闻韩信之事,还是勉力起床,坐着大车前往白马津,为皇帝效犬马之劳。
长沙王吴芮素来恭谨,更兼长沙一带人口稀少,又都是南兵,刘邦原来没准备让他前来。但吴芮仍然派自己两个儿子,已经被封候的吴浅、吴阳率精兵两千人,黔王梅涓属国地方卑湿,实在派不出军兵,但也派自己太子亲自前往军中效力。
就连三个越王也都遣人送来茶叶、丝绸等物资,说是“敬献鄙物,谨备皇帝凯旋之时,赏赐甲士之用”。
见处理了韩信之后,诸候如此识情知趣,刘邦大喜,当即选了一个黄道吉日,麾军前往代地去了。
“阿信,这次吃大亏了吧?”长乐宫中,刘常满含笑问道。
虽然并没有太长时间不见,但做了一年多的楚王,韩信的气质仿佛也有了一丝改变。倘若是在以前,韩信此时早就嗷嗷置辨了,可现在不同了,他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些沉凝之气,这也是他沉吟不语的原因。
“韩信能来关中,恐怕还是靠太子援手吧?”静静的望着刘常满的眼睛,韩信说道。
“呵呵,你是我的手下,我不维护你谁维护你?再说阿爹也只是想对你拂拭一下罢了,也没真的准备拿你怎么样。”刘常满笑道。看起来这个韩信,确实比以前聪明了一点呢,竟然完全理解了刘邦拿他的意图。
“多谢太子!”韩信低头说道。
“行了,别装样子了,阿信,你不要急,你的王位,以后我会给你恢复的。不过阿爹在位之时,恐怕就得委屈你一下了,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别落到别人手里才是。”刘常满嘱咐道。历史上,这韩信乃是死在吕后手中,然而骗他进宫的关键人物,便是当初大力举荐他的萧何。
“成败一萧何,生死两妇人。”这就是韩信一生的写照。但既然遇到我了,这个历史,必须得改写,不然,谁替老子打仗去?刘常满心里想道。
“行了,阿信,你也别这么闷着了。我让萧丞相给我招了五千骑士,以后就由你来训练好了!对了,你得给我记住,这五千骑士,我会把他们编成一军,和蛮兵一起,一同拱卫长乐宫,你可听明白了?”刘常满交待道。
“阿信明白!”一说到军事,韩信的头脑立刻灵活了起来。刘常满的意思很明白,这五千精骑,日后就和那五千蛮兵一起,也算是太子近卫军了——也就是说,他们不受征兵制的限制,成了常备军的一员了!
“那好,楚地事宜,父皇已经下旨,着李左车暂行处置,练兵之事,就由你为主将,虫达将军为副将,尔两人共同参酌吧!”说完,刘常满便退回了内宫。
就刘常满所知道的历史之中,就不乏韩信这样的人。在军事上天纵奇才,在政治上却是一塌糊涂。难道军事才能过高的家伙,是不能从政的吗,要不然为什么白起、吴起、狄青、岳飞这些人,全都会死在政治家手里?刘常满简直有些疑惑了。
“常满,这个韩信连阿爹都怕他,你不怕吗?”刘乐说话仍是那么直接,要是刘邦听见,非得气吐血不行。
“怕什么?这家伙顶天也就一个大将军的材料,我可是又帅又有才的帅才呢,哈哈。”刘常满笑道。刘乐这次却没有反驳他,弟弟办事自己已经有些想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了,就连萧何这些人,也都对太子佩服有加。
其实在刘常满心里,却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大的深意。
就拿筑城的事情来说吧,老百姓既然已经交过赋税,那再要老百姓的东西,不管是物资还是劳力,那就得拿钱买,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在刘常满看来。
可在他人看来,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在阳成延眼里,太子诏令一下,百姓的生产积极性被调动得极其充分,甚至已经可以说有些狂热了。
在过去,征召匠人役夫时候,只有逃役避工的,哪儿象现在这样,匠人们从全国各地源源不断的涌来,阳成延甚至要让他们轮流上阵,才能展开手脚?说起来是给钱的,但其实绝大部分工匠,为了能学习到最新的技术,甚至都愿意白干,只要管饭就行。
费用比原来抽劳役时候高不了多少,但效率却成倍成十倍的增加了,这就是阳成延的感受。甚至连秦墨钜子也感觉到,这些工匠的积极性简直不可思议,以前用法家政策拼命约束的时候,劳动效率也远远没有这么高。
太子诏令后,由于出钱购买物资,付给工匠役夫报酬,确实增加了一定的费用,但倘若把劳动效率增加,因而工期大大缩短获得的利益加上,太子这道诏令,其实并没有多花内库多少钱。
对于那些工匠来说,能替皇帝建筑宫室,就代表着学到了最新的建筑技术,日后再回到家乡,只要打出牌子来,说自己曾应太子之聘,修筑过大汉国的宫室,那当地的缙绅富户再有工程,还不争着请自己去?
而对于萧何这样,对于政治制度有深刻理解的人来说,太子的诏令,更代表了另一层含义:皇帝和平民之间,除赋税外,其实也是需要对等交换的,而且这种交换带来的效益甚至超过了皇帝的不对等掠夺。
萧何是个很因循的人,这一点毫无意外。他原本只不过一个小吏,哪怕做到了丞相,使用的却多半还是原来做小吏时候的那一套东西。他的忠心和能力不用怀疑,但要让他突破秦朝制度进行创新,实在是难为他了。
其实不光是萧何,刘邦手下的这些人,唯有张良等廖廖几个是贵族出身,其余的都是平民出身。而政治制度的建立,是一项极端复杂的工作,比执政更难,因此“汉承秦制”,刘邦和萧何两人因循秦朝制度也是应该的。
正因为如此,对于这个敢于创新,敢于突破旧有制度的太子,萧何的心里,也真正的开始敬畏了起来。眼看着比以前工程复杂十倍,却更坚固更壮观的未央宫以极快的速度,一天天成形,萧何对刘常满的称呼,也完成了从直呼小名到恭称“太子”的转变。
因此当刘常满让筹集五千精骑,并交给韩信训练的时候,萧何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说韩信造反,那纯粹是扯淡,当初在齐地时候,韩信手握重兵,居于刘项中间时不去造反,现在偏居一隅,兵马散尽时却去造反吗?
但和刘邦搭了几十年伙计的萧何,乃是最明白刘邦的人之一。这个韩信的军事能力太强了,大汉朝廷的臣子,没有一个能胜过他的。刘邦好好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关系,群臣估计还能老实点,但一旦刘邦生病或是去世,恐怕那个时候,就没有人能控制韩信了。
与彭越花甲之年不同,韩信只有三十四岁,还年轻得很,而刘邦已经五十七岁。到时候,就算韩信不想造反,倘若他的儿子孙子有人想做皇帝呢?所以还是先把他收拾了再说。毕竟彭越不一定能活过刘邦,而其他诸候吧,危险性又低得多。
不过不管怎么说,韩信也是楚汉战争中功劳最大的人,刘邦也爱惜他的才能,有些舍不得杀他,再说杀了他,也会令诸候栗栗危危,更容易叛乱不是。刘邦有这份自信,只要在自己身边,韩信就翻不了天去。
别说他现在没兵没将,以前手握重兵之时,现在获封楚王之后,还不是照样被刘邦捏在手里握扁挤圆的?
但这是刘邦,圆滑老到,做事滴水不漏的刘邦。换了其他上级,韩信这个人,是一把真正的双刃剑,用得不好,很可能就会割伤了自己。
不过看皇帝的意思,将韩信送来与太子管教,看样子是想通过对这个韩信的使用,来测试一下太子的用人之能吗?想到这里,萧何又觉得自己想得太深了,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驱了出去。
其实萧何想的一点也不错,刘邦虑事周密,却算不上城府特别深的,他把韩信送来时候,刘常满就已经知道了阿爹的意思。
象韩信现在的情况,在已经被剥夺王位,贬号淮阴候的情况下,杀了他是最蠢的选择,刘邦没有用,刘常满当然也不会用。
“历史上只有阿妈用过吧?呵呵,看来她是用不着做这种蠢事了。”身临其境,刘常满这才发现,历史上吕后的行动,算不上什么高明之举。
事实上,在历史上,正是因为韩信、彭越先后被吕后所杀,这才逼反了黥布,而刘邦也正是死在征讨黥布的时候。
吕后作为第一位真正执政的女人,做的只能算做一般吧。她死之后,孝惠的儿子全部被杀,吕氏宗族也全都被杀,甚至樊哙的子女、张耳和刘乐的子女,也全都被杀。对于吕雉本身来讲,她的所有后代全都死于非命。
从现代意义上讲,吕后所有的基因传递都被消灭,彻底的断子绝孙,虽说与因果报应无关,但这与她执政时候做得不怎么样,恐怕不无关系。
当然刘常满记不了这么清楚,他只知道,韩信这个人,杀了是最可惜的,然而如阿爹授意的那样,监视起来也不算什么好办法,最好的办法,还是利用之。
韩信的军事能力实在是太强了,只用在内战上,而不用抗击外敌——不,应该说暴扁外敌,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有什么好怕的,倘若韩信真的把匈奴给灭了,等我即位,就封他做个镇北王好了!”刘常满心中暗想,随即又为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笑了起来。
第四卷 长乐未央 第十二章 援助
汉七年三月,大汉皇帝御驾亲征,率领汉梁韩赵四路大军,梁王彭越、韩王信亲自从军,汉廷大将樊哙、周勃、吕泽,军师陈平等随驾,带领大军十七万,浩浩荡荡的开往代地。
但其实匈奴人原本并没有长期占据代地的打算,完全是因为代王刘仲太过没用,这才导致匈奴一部人马前来卤掠一番罢了,因此等刘邦大军一到,匈奴左谷蠡王当即率众退出长城防线,然后又退回到河套地区。
如此一来,刘邦几乎没有接仗,就轻松收回了代地。此时刚刚太平不久,诸候和士兵都打了数年的仗,一个个很是厌倦。
见目标已经达到,便以梁王彭越带头大拍刘邦的马屁,说是大汉皇帝天威赫赫,匈奴人不过是些跳梁小丑,见到大汉皇帝御驾亲征,当然是吓得屁滚尿流的逃回去了。因此臣等以为,不如派一二员上将驻守北方边境,皇帝便可班师回朝了。
刘邦当然知道彭越他们是在拍马屁,不过刘邦其实也已经极是厌倦兵甲之事。
在灭秦战争时倒也罢了,刘邦没吃过什么大亏。但在楚汉战争期间,刘邦身受创伤七十余处,光是被箭矢刀枪贯通的伤口就有四个,已经五十七岁的他,其实也极不愿意再行兵革,因此才轻轻将河套地区放过,甚至大散关外的河湟地区,也都由得羌人随意放牧,不去理他们了。
不过这次既然出兵了,刘邦却不太想就这么回去。不管怎么说,十几万大军已经带出来了,这总得去河东巡视一圈,让河套地区的匈奴人,知道咱大汉朝的煌煌天威不是?
就在刘邦带着大军缓缓朝太原前进时,留守关中的刘常满,却突然接到了两个方向的急报。
首先来的秦莹方向的,急报声称,匈奴最近在河套地区集结重兵,单是军队就超过十万人,似乎有图谋不轨的迹象,请太子留意。
接着,从大散关方向又传来急报,说是有十几名月氐人,持月氐王节杖求见汉太子刘常满。
匈奴左谷蠡王逃回河套的事情,刘常满早就知道,因此对于秦莹的急报,刘常满只是派人转给萧何,让他再稍稍增兵,好加强北方萧关一带的守卫力量罢了。但大散关方向传来的急报,情况就不同了。
刘常满立即下令,让郦商礼送那些月氐人前来咸阳,刘常满亲自予以接见。
“草原人永远的朋友啊!”见到刘常满后,月氐人全都跪倒在地。
其实这些月氐人已经无法把眼前这个英气勃勃的青年,和原来那个几岁的小孩子联系到了一起。不过作为西域接壤大国,月氐人一直也关注着中原的动向,所以才能知道,当初这个“酒神的使者”,为草原送来美酒的朋友,就是如今的大汉太子。
领头的一个月氐人,刘常满依稀还记得,好象是月氐人的一个裨王。一见他们的情状,刘常满就知道,这些月氐人,恐怕是遇到危难了,不然的话,他们不可能花费这么大力气,前来找自己这样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草原人永远的朋友呀!那些凶恶的匈奴人,正在侵略我们的草原,掳掠我们的牛羊,屠杀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的大王让我们前来寻找我们永远的朋友刘常满,请这位真神的使者再次帮助草原人,帮助我们草原人,渡过这次难关吧!”
扶起月氐人后,刘常满这才问清楚。原来,自从冒顿弑父成为匈奴王后,便积极开拓疆土,南取河套地区,东灭东胡,并迫使沧海、楼烦、林胡等小国全都依附匈奴,然后往西又进兵月氐,企图一统草原。
此时大散关以西的地区,对于中国人来说,就是西域了。西域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国家,其中又以月氐最大,离匈奴也最强。月氐居于西域日久,在草原游牧国度中,算得上是人口繁多,经济发达的一个,冒顿刚刚接任匈奴王时,东胡强而月氐盛。
但冒顿夺回河套后,局面渐渐的就朝匈奴倾斜了过去。等到冒顿灭匈奴,一统北方草原后,月氐的实力,就显得弱小了许多。
自从得了刘常满赠送的双辕大车技术,匈奴的发展速度很快,而月氐自从得了刘常满赠送的蒸酒技术,经济上是略有发展,但因蒸酒耗费马奶羊奶青稞极多,整体实力反而是滑坡了。这么一升一降,等冒顿挟东胡之力侵略月氐后,月氐就节节败退,目前全凭浩瀚的大漠为屏障,方能固守河湟一隅之地。
见匈奴步步紧逼,月氐国的草原眼看被蚕食将尽,月氐王大急,派出数路使者,分赴西域诸国和汉朝求救。
谁知西域诸国都害怕匈奴,没有一个敢发兵救援的,甚至月氐西边的吐谷浑,还打顺风旗,出兵侵占了月氐的一小块草原。现在月氐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汉朝能够出援身上了。
“喔。这件事情,明天再说,来人呀,赐筵!”刘常满听了月氐裨王的说法,心里也思考了起来。要说起来,这匈奴和月氐的事情,却和自己真有那么点关系。不过出师西援事关重大,还需要和召平等人商量后才能决定。
“朋友有难,能帮就帮他们一把吧,怎么说人家也跑了好几百里来报太子帮忙了。”虫达是个直性子人,又是个重情义的,因此在军事会议上率先说话道。
“虫将军此言差矣!想那月氐人,与太子其实算不得什么朋友。且如今我中国局势刚刚稳定,国虚兵少,不宜再去管人家的闲事。”召平是个稳重的,再说国家之间,为朋友两胁插刀之类的说法那纯粹扯淡。
“召内史说的不错。如今皇上带兵外出,太子受命镇守关中。而关中兵将,尚不足五万之数,却要镇守四个关口和长城一线,拱卫京师的唯有蛮兵部队和新建的五千骑兵,就算想去援助,这兵力又从何而出呢?”萧何考虑则更为全面,这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钜子之见呢?”刘常满又扭头问道。这军事上的意见,从来都数李左车想的最为全面,如今身边这几个心腹人物,主要都是文臣,虫达做侍卫是绝佳人选,但若说到战略头脑,那就差得远了。
“老朽不懂军事。不过以老朽之见,如今关中局势倒不用担心。以太子在关中威望,一旦有事发生,这长安城内城外十几万工匠,随时可以披挂上阵,为太子出生入死。老朽一直以兵法部勒工匠,到时候只需太子一声令下也就是了。”
“倘若他人想要造反做乱,恐怕关中百姓,没一个会听他的,如今守兵尽是关中子弟,太子力行仁政,三代以来未尝有也,百姓普沾恩惠之下,这关中是不可能出现什么乱子的。”魏无相拈须说道。
见萧何、召平、韩信等人也都点头赞同,倒让刘常满有些纳闷。我不过是颁布了几项政策么,也没有直接给老百姓派发红包什么的,关中百姓真的就这么感激么?
“那钜子还没说出,到底对西援月氐之事有何见解呢。”虫达说道。
“我的意思是,太子只要认为对的就只管去做好了,不管是援救月氐,还是不救月氐,关中都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萧丞相以为呢?”
“不错,关中局势,乃是我大汉朝最为稳定的时刻,太子不必多虑,就请太子下决断就是。”萧何说道。
“淮阴候为何不发一言呢?”刘常满笑道。这个韩信也算学聪明了一点。
“韩信听从太子差遣就是!”韩信说道。
“那好,韩信听令!”
“末将在!”
“我命你率领麾下五千精骑火速出关,往援月氐!我会传令郦商将军,让他替你备好十日粮草的。召奴,替我给月氐王写信,就说让他在军事上多听韩信意见!”刘常满下令道。
“遵命!”召奴和韩信一齐答道。然后躬身出去,自去执行命令了。
“萧丞相,传我军令,命郦商将军把骑兵尽数遣往萧关,并调武关靳歙、函谷傅宽尽率麾下骑兵前往萧关,令夏候婴、王陵前去守武关、函谷!再调建成候回来,和萧丞相一起,镇守长安城!”
“太子,你这是?”召平有些疑惑,但萧何和魏无相都已经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太子,老朽门中,有数十名护卫,精擅弩术。以步抵骑,以弩术最为犀利,不如让他们也跟着太子前往萧关可好?且我墨谷库中,尚有历代所积强弩万柄,不如让他们一齐带去,教授军士使用好了!”魏无相欠身说道。
“很好!我正担心骑兵不够,怕难以制服匈奴,有了钜子倾力相助,想来河套之敌不足虑也!”刘常满大笑道。
第四卷 长乐未央 第十三章 布局
就在刘常满调兵遣将,并准备自己亲自前往萧关之时,李左车的一封信由信鸽带了回来。
“禀太子:韩信为楚王时,项籍降将钟离昧曾前来投奔韩信,今韩信已被捕,钟离昧尚被我拘于行馆,请太子示下!另左车得闻匈奴入寇,以左车观之,中国之地,匈奴得之无用,故其志必不在中国,而在胡夷之地也,望太子察之!”
“看看,军事上的事情,左车就是比你精通吧!”刘常满笑着把信递给了召平。
“左车尽得兵家谋略之学,见识当然比臣高明许多。”召平倒也不以为嫌,因为这一条上,他自己也是深知的。
“太子,以我看来,这钟离昧却是一员骁将,不如让左车将他礼送入都,居于太子帐下如何?”召平建议道。
“让他礼送入都倒是可以,不过居于我帐下就不必了,还是让夏候叔叔出面说个情,让他还归于阿爹帐下吧!”刘常满笑道。
“不错不错,就如同季布之事一般?”召平也笑道。
“哈哈哈,正是如此。等他到了都中,由你亲自安置就是了!”刘常满交待道。
汉七年三月,汉皇帝刘邦率兵到达太原郡,汉太子刘常满同样率兵到达萧关。两路大军合起来有二十多万,呈铁钳状压向河套匈奴兵,河套地区的局势,顿时紧张起来。留守河套的匈奴左右谷蠡王连忙向匈奴王冒顿拜表,请求冒顿回师支援。
可冒顿这个时候,实在是不便回兵。
自从遇到刘常满,得了双辕大车技术后,冒顿在匈奴百姓里的威望越来越高了起来,渐渐的就对他的父亲头曼单于的地位有了些威胁。
要说起冒顿的他的父亲头曼单于,那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匈奴人原来各分部落,逐水草而居,虽然人数众多,实力却不强盛。于是头曼单于用了二十年的时候,终于统一匈奴,号为单于。
谁知他的能耐过大,引起了秦始皇帝的不安,再加上徐福那句“秦亡于胡”的谶言,导致秦始皇帝派蒙恬率三十万人北伐,将匈奴打得远避千里,实力大减。
当时北方胡人有三个大国,从西到东依次是月氏、匈奴、东胡。当时东胡强而月氏盛,匈奴除了地域广大外,没什么优势。
头曼单于年龄大了之后,新娶了一房阏氏,生了一个儿子,头曼非常喜欢,颇有些想立少子为王。加上冒顿在匈奴百姓中威望过高,于是头曼心生一计,便把他派到月氏当质子。
等冒顿一到月氐,头曼便派兵猛攻月氏,想借刀杀人,让月氏把冒顿杀了。
月氏的马种,在胡人中也是最好的,而且盛产千里马。冒顿深知父亲之意,便看准时机,盗了一匹千里马,逃回匈奴。
见儿子竟然能在那种情况下逃回,头曼觉得这个儿子不简单,是个壮士,便给了他一个万人长的职务。
然而头曼错了,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笼络安抚了这个长子,可冒顿却不愿意继续这样的生活。于是冒顿私下里开始训练部下,将他们都变成对自己完全忠心的死士。
刘常满送给冒顿的鸣镝,在这个时候起了巨大作用。冒顿规定,所有部下听到自己鸣镝声者,都必须同时朝发出鸣镝声的地方射箭。
思路客
一开始的时候,当然是照空地上射;后来有一天,冒顿就把鸣镝射向了驮自己逃回匈奴的那匹良马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这匹马是冒顿最好的伙伴,最亲密的朋友,更对他有救命之恩,因此有些人难免就手软了不敢射。冒顿大怒,当即诛杀了不敢射的那些人。
又过了一段,冒顿出猎时带了一名最喜欢的小阏氏,走到半道上,他突然后撤数步,摘弓射箭,鸣镝声落处,正是那名阏氏!
终于上次良马事件,冒顿手下的卫兵,已经很明白他的意思了,于是个个奋勇出箭,将那名千媚百娇的阏氏射成了刺猥!
经过数次训练,冒顿知道,自己手下士兵已经可用,便在打猎的时候,将鸣镝射向他的父亲头曼单于。可怜头曼单于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被连人带马射成了一个大箭团!
弑父之后,冒顿就接替了匈奴单于的位置,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趁着楚汉战争,中国内乱期间,派兵把河套地区又给夺了回去。
夺回河套之后,冒顿又故意在东胡人面前,表示得极为谦卑,东胡人派人要东西、要种马,甚至要了冒顿最喜欢的一个阏氏,冒顿都毫不犹豫的送给了东胡人,让东胡人对冒顿彻底放了心。
与此同时,冒顿又巩固内政,发展生产,让老百姓休养生息。
有了双辕大车后,老百姓们的财产很少受到损失;而得回了河套,匈奴赖以安身立命的根据地又拿在了自己手里,于是匈奴的势力,很快就暴涨起来。
终于,东胡人在冒顿的突袭下被灭亡,东胡的广大地域,全都归了匈奴。见强大的东胡也败了,东胡附近的沧海、高丽、林胡、楼烦等小国,也全都向匈奴表示臣服。
这个时候,胡人中唯一能和匈奴对抗的,就是月氏国了。
月氏国的情形和东胡匈奴又有些不同。月氏国的主要地盘是河湟一带,而河湟一带不但地处东西交通要冲,而且宜农宜牧,所以月氏人其实是一种混合生产体制,牧业为主,农业为辅,兼营工商业。
正因为如此,在胡人之中,月氏国才是经济最为发达的国家,所以才说东胡强而月氏盛。
对于月氏,冒顿垂涎已久,只是一直忙于征服军事实力强大的东胡,这才把月氏的事情先放下了。如今东胡已亡,冒顿当然要来征服月氏,完成自己的统一大业。
可是他这个打算是不错,但他忘了,现在大汉朝廷的太子,正是送他大车技术和鸣镝的刘常满!
当初年少无知,不知天高地厚的把先进技术送给了冒顿,导致匈奴强大了起来,那是自己的错误,不过刘常满正准备用行动把这个错误纠正过来。
记得后来有首诗里面说过,“白登幸曲逆,鸿门赖留候”,说的就是大汉天子刘邦,曾经被冒顿兵马困在白登山七天七夜,传说最后全凭陈平的美男计才得以脱身。
不过刘常满对此事持怀疑态度。冒顿他是见过的,那是一种极阳光的男子之美,陈平这种有些阴柔的美男子和他一比,顿时象是温室里的花朵一般,估计不见得会讨大草原上豪放的美女们喜欢吧?历史上肯定另有原因。
“但现在老子是大汉太子了,恐怕冒顿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吧?”刘常满心里想道。
首先要做的,当然是破坏冒顿对胡地的统一。只要在胡地保存一两个反抗势力,恐怕冒顿就得时刻防止后院失火,根本不可能再来入侵中原。
说实在的,刘常满并不想打仗,但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象冒顿这样的,如果把他给打残打废了,总有一天会成为中原的心腹大患。
因此,刘常满这才布了这么一个局,正是要趁着冒顿全力进攻月氏之时,让他吃一个大亏。
“盈儿看来想大干一场呢!”太原行宫中,刘邦笑着对吕泽说道。
“不错,看起来,太子这次,是准备一举夺下河套了!”彭越也凑了过来,这些人全都是军事上的大行家,自然一眼就看出来刘常满的军事意图。
“那以梁王和韩王之见,我们该渡过河去,与盈儿呼应,一举将这河套夺了回来?”刘邦皱眉道。
“可那匈奴有控弦之士四十万,冒顿又精于用兵,他率领三十万人马,正在攻月氏,一旦听说河套动摇,必定回援,到时候可如何是好?”陈希却有些担心。
“太子既然如此布置,定是有办法让那冒顿不能回援!”陈平笑道。
“不错,我听说他把韩信派了出去,援救月氏去了!以韩信之能,虽说不一定能消灭冒顿,但把他拖在月氏地面不能回来,还是绰绰有余的。”樊哙对韩信有些盲目崇拜,当即说道。
“那好,命令大军,渡河击胡!韩王信徙封太原王,领太原、上党两郡,就地守卫!”刘邦霍然站起身来,下命令道。
“阿爹真的渡过黄河了?那好,秦将军,傅将军,靳将军听令!”得知这个消息,刘常满大喜。
“属下在!”
“命你等三人,各带本部兵法,分批骚扰匈奴人,记住,不得离开萧关一百里地,一切等阿爹大军过河后再做定夺!”刘常满命令道。
“禀左谷蠡王!汉国皇帝率领十五万大军渡河,朝我大帐压来!”
“禀左谷蠡王,汉国太子麾下秦将军率兵朝我大帐压来,不过在没走多远,就撤军回去了!”牛皮大帐里,匈奴人的探子不停的前往汇报道。
“大王那边呢?大王那边怎么说?”左谷蠡王是真急了。中原的兵马器械精良,行伍规整,战斗力极强,当初大秦军给他们留下的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如今人家以两倍于己的兵力压了过来,恐怕自己讨不了好去。
“大王说,让您和右谷蠡王想想办法,只要能拖过两月,他便能灭了月氏,回来救援!”那士兵说道。
“好吧,两月就两月,我大草原上的雄鹰们,也不是吃素的!”左谷蠡王狠狠的说道。对于自己部下的战斗力,左谷蠡王再清楚不过了,两个月总是能够坚持过去的。
“哼,等大王平了月氏,回军过来,就要你们这些混蛋好看!”他在心里恶狠狠的想着。
第四卷 长乐未央 第十四章 匈奴穷途
然而左谷蠡王想错了,两个月后,伟大的匈奴之王冒顿并没有率军回来。
虽然刘常满仅仅支援月氏人了五千人马和一个韩信,可这件事情却大大激励了月氏人的士气。而且接到刘常满诏令的郦商也派人告诉月氏王,让他们可以把老弱妇孺全都转移到靠近汉朝边境的河湟地区,并且保证绝对不会从背后进攻月氏。
如果月氏还是当年那个兴盛的月氏,月氏王是绝对不敢把自己的后背如此卖给汉朝,在汉朝边境上丝毫不留防守军队的。
这个时候,不相信大汉朝廷的保证,那就直接面临着被冒顿灭国的危险;而相信了汉朝的保证,虽然也有可能被两面夹击,死得更快些,却也有可能凭着全国之力,抵挡住冒顿的进攻,从而使月氏国生存下来。
形势比人强,月氏王在权衡之后,终于决定接受大汉太子,草原人永远的朋友刘常满的建议,把全国的兵力都抽调出来,赶往大漠边缘,与冒顿对峙,月氏王的后方,则完全空虚,全部卖给了大汉朝廷。
冒顿的心里,此时也焦急万分。
他是一个既坚忍,又有雄才伟略的人物,自从弑父夺位之后,便夺回了河套之地,而后在他带领下,匈奴大肆扩张,地盘之大,人民之众,在匈奴历史上前无古人。
然而在他处心积虑的要来攻打月氏之时,却遇到了麻烦。
冒顿早就探听明白,中原地区已经十室九空,中国皇帝即位之后,很快便下了诏令,让士兵全都解甲归田,休养生息之意不问可知。
再说纵使中国无事,冒顿也不认为中原皇帝会来管自己这边的事情。按照他的计划,收编了东胡人的军队之后,冒顿率领三十万大军进攻月氏,以月氏人的战斗力,绝对不会撑过半年。
而刘常满和刘邦准备进击河套之时,冒顿已经将月氏的边境城寨全部拔下,而且消灭了月氏北部军的主力,眼看月氏就支撑不下去,所以冒顿才说,让左谷蠡王支持两个月,因为他很有把握,在两个月内将月氏消灭。
然而,就在韩信带着五千人马前往月氏之后,事情出了重大的变化。
本来,按照人家冒顿的三十万人马,五千人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可带领这五千人的不是别人,却是韩信!
月氏和匈奴一样,是个部落联盟性质的国家。对于部落联盟性质的国家来说,有一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在受到强大的打击之后,极易出现内部分裂。
原本月氏北部的主力被消灭,国家已经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冒顿认为自己甚至不用进军,只需要再将大军压在月氏境内,不出一个月,月氏肯定就会分裂,那时候自己想拉一个打一个,或者是自己带行带兵,去将月氏消灭,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谁知刘常满偏偏把韩信派了过来。
韩信的军事天才,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就连草原人也多有所闻,月氏王自然不必说了。
既然把后背已经卖给了汉朝,月氏王其实已经豁出去了。在韩信带着自己的五千人马伏冒顿的小股部队,打了两个漂亮的歼灭战后,月氏王一咬牙,除了自己直属的几千侍卫亲军,其余的全部交给韩信指挥。
也幸亏国破家亡的关头,月氏王肯下这个决心。韩信果然不负所托,带着一批残兵败将,韩信和两倍于己的敌人对战,打得有声有色,丝毫不落下风。
消息传来,刘常满也很高兴。
虽然自己对韩信也极有信心,但韩信原来的对手,都是以步兵为主力的中原部队,现在换成了完全以骑兵为主的匈奴人,实力又很是悬殊,韩信其实也是生手。
最为重要的是,草原上的士兵和中原大不相同,他们天生就是战士,又是劳师远征,基本上不会象在中原打仗时那样溃败。象韩信在井陉口以一万多人击败陈馀十几万人的情况,在草原上绝不可能发生。
然而韩信不亏是军事天才,很快就找到了在草原上打仗的窍门,冒顿被他挡在北边,硬是打不进月氏国去。
而月氏国内,则因为连续的胜利,很快便恢复了秩序,月氏王又重新掌握了大权,开始组织国人源源不断的支持前线。
耐人寻味的是,刘常满送给月氏国的蒸酒技术,在月氏全国内都被禁止使用了。蒸出来的酒固然醇厚美味,但却消耗了大量的马奶羊奶,更使许多月氏人醉生梦死,月氏国的实力因此下降不少。
因此月氏王痛定思痛,当即下令全国禁止蒸馏、饮用醇酒,以维持国力,加快打败匈奴人的步伐。
汉七年八月,接连十三封沾了鹰羽的急报送到正与韩信相持的冒顿大帐之中,左右谷蠡王的语气迫切万分,说是大汉太子和大汉皇帝两路人马已经迫进河套腹地,大王倘若再不回师救援,恐怕河套地区即将不保!
到了这个时候,冒顿再也顾不上消灭月氏,扩大地盘,当即宣布拔营起帐,准备回师救援河套地区。
然而,等匈奴大军快速移近黄河,准备涉河之时,善于水攻的韩信,又给了冒顿一个惊喜。
对于长期经营河套地区的匈奴人来说,对于黄河的水文情况极其熟悉,冒顿也早就派了斥候前去,发现黄河水并无异样,周围也没有敌人,于是休息一夜后,冒顿放心的率军渡河了。
就在大部分士兵过河,一小半士兵仍然在等着渡船的时候,突然之间一道滚滚黄水自上游冲来,顿时把冒顿尚未过河的士兵,全都给困在了黄河滩涂上!
谁也不知道这股河水从何而来,因为黄河大堤根本完好无损;但这股水确实又是黄河水,从水的样子上就能看出来。
接着,数百条着了火的小船从黄河河道里顺流飘下,将摆渡用的大船焚烧一空。被困的士兵正在惶恐时候,三万精骑突然杀出,沿着预先踩好的道路涉水而过,朝着那些惊惶失措的士兵杀去!
冒顿是最早过河的,等他发现不对时,渡船已经全被焚烧,冒顿只好看着自己麾下三万多士兵被困于河对岸,接着被韩信的精骑屠戳殆尽。
就这样,在河套地区被占去大半之后,率领三十万大军前去消灭月氏国的匈奴大王冒顿,只带回了二十三万人马,终于回到了河套。
百盟书
然而现在河套的形势,对他非常不利。
虽然河套地区一马平川,极其适合善于运动战的骑兵。但冒顿已经是久战之师不说,刘常满又在河套地区使用了一个极不要脸的战术:只要占领了土地,刘常满就立即派人在扼要处修建城寨。
很多城寨里,其实根本没有驻兵,但对于以步兵为主的汉军来说,只要有了城寨,就可以依托防守。而对于冒顿来说,那些个城寨虚虚实实,仓促间也搞不清楚,到底哪些城寨里是有人的,哪些是没有人的,只好绕过大部分城寨前进。
这二十多万的大军,比刘常满和刘邦联军的总人数还多,而且还是骑军,因此一路上倒也没人敢惹他,冒顿很快便与匈奴王庭会合了。
“大王,不好了!东胡人也造反了,还有沧海国人,也都宣布脱离咱匈奴大王的控制了!特别是那沧海国,听说是一个叫胡余不害的做的大将军,原来是汉朝的将军!”
“现在沧海国、高丽国都宣布脱离我匈奴大王,臣服大汉朝廷了!还有楼烦、林胡两个小王,也私下里偷偷派人向汉朝皇帝暗输款曲,对我等命令阳奉阴违,大王,我们该怎么办?”大约自从追随冒顿以来,左谷蠡王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挫折,因此显得颇有些慌乱。
“不要着忙!一切有我在,大汉皇帝他打不倒我的!”冒顿说道。
“报!大王,右贤王派人来报,说是他防守的黄河沿线,已经被韩信率军攻破,现在月氏王和韩信亲自率领月氏大军,前来与汉太子会合了!”
“报!大王,东胡人与沧海国联军,已经突破左贤王防线,进逼我匈奴本土了!”
一连串的坏消息,让袅雄如冒顿,也有些头疼了起来。
然而现在留给他的选择实在不多,最好的选择,当然莫过于击破汉国联军,那时候,林胡、楼烦等小国当然得朝匈奴靠拢,月氏和大汉只能力图自保,冒顿就可以腾出手来,将东胡、沧海两国一个一个的收拾掉。
其次的选择,是退出河套地区,大汉国势必不可能越过阴山和大漠去追杀匈奴人,但那样一来,匈奴就回到了头曼单于的时代,而且丢失了河套地区,匈奴的根本重地拱手与汉,恐怕冒顿日后的日子,就不会那么好过了。
“左谷蠡王,派人安置族中所有老弱妇孺,让他们尽可能渡河,回到河北去!右谷蠡王,击鼓升帐,我要亲自见见我们的好男儿们!”
第四卷 长乐未央 第十五章 兵围白登山
就连最后赶来的韩信也没有想到,冒顿的攻势会来得这么猛烈。
就在冒顿和王庭会合后的半个月之内,冒顿连续发起了十余次进攻,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
在快到黄河沿子上的地方,有秦始皇帝修筑的长城,还有四十多个障城,如今当然都被匈奴人占了去。这四十多个障城和长城防线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坚固的防御群,一旦被汉国夺去,那从此以后,冒顿再想夺回河套,那是难上加难。
所以在快被逼到黄河沿子上的时候,冒顿开始了疯狂的进攻。在大草原上,弓马娴熟的匈奴人有着极大的优势,特别在骚扰后勤补给这方面,就连号称军事天才的韩信,也拿不出来更好的办法来对付这种游击战术。
倒是彭越,这个善用游击战的老将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派人通告移镇太原的韩王信,让他也组织韩国国内的楼烦等胡人,结成一支游击部队,以游击打击游击,也到匈奴人的背后去烧杀抢掠,破坏他们的生产。
这个办法果然见效,冒顿的攻势越来越弱,想是后勤保障不灵的原因,再也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进攻了,而是屯兵于各个障城之内,开始用他们最不熟悉的守城战术,来延缓汉军的进攻步伐。
汉七年九月,正当大汉朝廷君臣都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突然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出:韩王信造反了!
这个韩王信,名字虽然也叫韩信,不过和身为大将军,曾封楚王的韩信不是一个人。他是韩国的公子,灭秦战争时被封为韩太尉,后来因助刘邦灭楚有功,被封为韩王。
秦国末年,韩国的地盘已经极小,只余下了颖川一郡,因此韩王信的封国,当然也是最小的,连彭越的梁国大都没有。
不过颖川郡居于天下之中,土地膏腴,人口众多,韩王信立的功劳又不算太大,还曾投降过项羽,因此对于刘邦的分配倒也没说什么。
可等刘邦北伐代地时,却把他的封地转到了太原郡,韩王信就不愿意了。太原郡虽然也曾是韩国领土,可它是北边郡,常年与匈奴相邻不说,境内还多是山地,不宜耕种。因此太原郡人烟稀少,比起颖川郡来说,差了很多。
等后来刘邦让韩王信派人前去匈奴境内游击,韩王信趁机和匈奴人勾结,准备叛乱。
于是,在大汉皇帝和太子与冒顿对峙的时候,韩王信派兵攻下了代、上党、河东三郡不说,还派人越过井陉,把赵王敖的地盘衡山郡也给抢了去!
百盟书
刘邦闻报大怒,但这韩王信徙封太原郡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原来是信任韩王信,想借他的力量抵挡一下匈奴人的威胁,没想到竟然成了开门揖盗!
不过韩王信的军事能力刘邦心里深知无疑,最多也就跟吕泽、郦商这些人差不多,比起自己和彭越来,还差着老大一截呢!
于是刘邦当即把河套事务交给刘常满全权指挥,自己移军河东,准备消灭韩王信。
刘邦所料不差,韩王信果然不是彭越的对手,再加上樊哙、陈希、吕泽等人在旁协助,很快就把韩王信打得稀里哗啦的到处乱跑。不过韩王信也绝对不是毫无抵抗力,他派部将王黄、赵利等人四处攻掠,调动刘邦军,自己则伺机反攻。
不过总的来说,河东地区的战事,刘邦军是节节胜利,等燕王卢绾也出兵协助刘邦,和赵王敖一起,把衡山郡收复了之后,韩王信的败局就已经是注定了的。
留在河套地区的刘常满,带着关中和月氏王的联军,也足有十几万人,这些人在韩信的调配下,战斗依然很顺利,冒顿的部队在重压之下,开始往东北方向收缩,黄河沿阴山一线的障城,已经大部分收复。
“太子,我感觉有些不对!”这天终于收复了最后一个河阴的障城,刘常满兴高采烈,正准备让部队渡河,前去收复河对岸的障城时,韩信突然说道。
“为什么?”刘常满有些疑惑,只收复河阴的障城,这场夺取河套地区的战役就不算完全胜利。因为只有把河阳的障城也给收取了,汉朝廷才能独占黄河天险,而且对上匈奴,也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地位。
“太子,你不觉得,最近几天我们打下这些障城太容易了吗?”韩信说道。
“嗯,是的,是有些太容易了。”刘常满细思这几天的战事,不禁悚然而惊。“你的意思是说,匈奴人正在引诱我们渡河攻击?”
“不,这个倒不是。不过我心里有些怀疑,从十天前开始,匈奴障城里守城的人马,就开始以牧人为主,并不象以前那样,纯是匈奴铁骑,因此我怀疑,这些匈奴人另有打算。冒顿此人是个枭雄,太子万万不可大意。”
“另有打算?他还能有什么打算,难道撤回主力,再去攻打月氏?可那时间不够呀,咱处的位置比他近。回援东北部,击退沧海、东胡两国?也不象呀,再说东胡国不又和匈奴讲和了吗?难道是……”
“皇上!”韩信和刘常满一齐叫了出来。
“糟了,这冒顿的目标,说不定还真是阿爹!”刘常满心里暗叫一声。
“白登幸曲逆,鸿门赖留候。”刘邦兵困白登山,好象就是发生在韩王信造反的时候吧?虽然不记得韩王信在历史上到底是什么时候造的反,但从现在的局势看来,这个造他到底是造了,而且还确实是在白登山所在的太原郡造的反。
历史上,有数次中原皇帝被围困的事件发生,刘邦兵困白登山算是其中开山之作。
不过这次困的,是老子阿爹呢,哼哼,冒顿,我要你好看!
就在韩信和刘常满发现匈奴主力撤走了的时候,刘邦正处在高度兴奋中。韩王信这家伙果然不经打,号称三十万的军队,在自己十几万人面前显得是不堪一击,这不,太原城也被拿下后,韩王信已经无处立足,带着麾下人马,往北逃去了。
“这小子,看样子是想进入匈奴地界,投靠匈奴了?笑话,匈奴人现在正在河套绑着,谁能来救他?就他那两万不到人马,好做什么?”刘邦心里想着。
“来人呀,传我旨意,调集所有骑兵,前去把韩信那厮给我追回来!”刘邦命令道。
韩王信的部队,倒有一大半是步兵,因此是远远跑不过刘邦的骑兵部队,因此很快,刘邦就在白登山附近,追上了韩王信。
然而,让刘邦没想到的是,一辈子打雁的他,这次竟然被韩王信这个小雀雀啄瞎了眼。刚刚追到白登山脚下,冒顿就率领七万主力涌了出来,朝刘邦军杀来!
见势不妙,善于脚底抹油的大汉皇帝便在自己骑的铁蹄马屁股上猛的一鞭,铁蹄马当即发挥自己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本领,载着皇帝上了白登山。
诸军一看皇帝上去了,得,也上山去安营得了,于是两万多骑兵,全都跟着皇帝,到了山上扎营。
不得不说,刘邦确实是个运气很好的人,白登山上,竟然真的有一大块平地,而且还有水源,于是刘邦军便一边在白登山扎下大营,一边飞鸽传书,让太原大军速来救援。
“阿信,你说这次如果咱们把我阿爹救出来,你想要个什么赏赐?”带着麾下所有精骑渡过黄河后,刘常满什么也没说,直接指挥部队往白登山赶。就连韩信也是一头雾水,很疑惑为什么太子这么确定,战场就在白登山。
“皇上和太子想赏阿信什么,阿信就要什么。”韩信说道。
“这个韩信,终于学得圆滑一点了。”刘常满心里想道。
“太子,前面就是白登山了,我军已经望见匈奴人的营帐,请太子示下!”
“告诉众军,由韩大将军指挥,直接冲上山去,活捉冒顿,活捉韩王信!”刘常满当即命令道。
“阿信,就看你的了!”刘常满笑道。
“定不负太子所托!”
说实在的,这一场战斗其实几乎没有什么悬念。
用七万人堵着白登山四个出口的冒顿,注意力全都放在太原赶来的援兵身上。不过用他的想法,太原的兵马全是步兵,这一路上又难走,等他们赶到,至少得在十天以后了吧?
想来大汉皇帝仓猝之间出兵追击韩王信,绝对可能带太多的食水,因此估计十天之后,饿也快把刘邦军饿晕了!那时候只要派上两万人马往山上冲击,估计很容易就能拿下。
倘若活捉了刘邦,那河套地区毫无疑问是可以要回来的不说,还可以和他签订城下之盟,让他以后不得管自己攻打月氏东胡诸国的闲事。
冒顿倒是没有想过要杀掉刘邦,或者是占领中原地区。因为在他心里,杀了刘邦毫无意义,倒还不如要协于他,让他给自己些好处;而中原地区又不能放羊牧马,要来有什么用处?
因此他打定了主意,要把刘邦围困在白登山里,让他最后投降。
“就是我那阏氏,最近有点不对劲,为何老是劝我网开一面,把刘邦这小子放走?莫非是受了什么调唆?回头得好好问问她。”
第四卷 长乐未央 第十六章 美男计的真相
这一次,轮到冒顿猝不及防了。
韩信手下的精骑冒顿见过,如果当面拚杀,恐怕自己的兵两个都不是人家一个的对手,不过匈奴兵马术极佳,因此灵活性上远超韩信精骑,因此真要对上,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但现在的问题是,自己不是在广阔的草原上和韩信打仗,而是守在山谷口,防止刘邦逃出,因此是无法移动的。在这种情况下,对上韩信精骑,无疑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在兵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必败无疑!
但冒顿也有自己的撒手锏:汉军不知道刘邦的真实情况。于是他的脑子快速的运转起来,准备和刘常满谈判了。
白登山上,陈平正在向刘邦汇报出使结果。
“禀皇上,我这次出使,见到了匈奴大阏氏,她已经答应替我等说项,让冒顿放开一条出路,放我们出去。”
“哈哈真的么?你怎么说的,莫不是用的美男计,把那冒顿的阏氏哄上了手?”虽然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刘邦却并不慌张,还在与陈平调笑。
“呵呵,皇上说笑了。不过美男计倒是没用,这美人计就用了一次。”孙平神秘的说道。
“喔?你对女人用美人计?”刘邦瞪大了眼睛。
“那是当然了,皇上,你没见过冒顿,我倒是早就派人打听过了,那冒顿从年轻时候开始,就是一个美男子。再说皇上你想想,草原人风俗与我华夏不同,打扮又怪异,咱华夏男子,那些蛮夷女人不一定喜欢呀!”
“可这女子和女子之间就不一样了,这不,我只是在那阏氏面前,夸说了我华夏美女何其之多,姿容何其之盛。那阏氏还不信,我就拿了一张画像给她看,结果那阏氏就害怕了,生怕冒顿打下中原之地,娶了甚多美女回去,不再理她了,便答应劝说冒顿了!”陈平笑道。
“喔?真的么,你拿的是谁的画像给她看的呢?拿出来给朕看看。”刘邦也来了兴趣。
“哈哈哈哈,你这个陈平,倘若是留候在此,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看了那张画像,刘邦笑得指着陈平,差点喘不过气来。
原来,陈平拿出来的画像,竟然是张良年轻时候的一张画像!
见刘邦笑得厉害,陈平笑着解释道:“这不是身边没有女人的画像,又没有女人做样子,如何画得出来呢?臣突然想起身边有留候的画像,便拿出来用上一用了。”
“不过皇上,你别说,我告诉那阏氏了,说,你看这张画像上的人,漂亮不?那阏氏当然点头,然后我告诉她说,你仔细看看,这张画像的脖颈。”
“没想到那阏氏竟然也是一个细致之人,看了半天后讶然道:这画像上的人物微有喉结,莫非竟然是个男子?”
“我当即便告诉她道,这确实是一张男子的画像。想想我华夏男子竟然能长得如此美丽,何况女子?就是这句话,一下子把那阏氏吓坏了,嘿嘿嘿。”陈平的笑声,怎么听怎么有点那啥的味道。
“哈哈哈,你这家伙!”刘邦更是笑得前俯后仰,混然忘了自己尚处在敌人的包围之中。
就在此时,突然外面来报,说是匈奴使者求见。
“让他进来!”刘邦起身整了整衣冠说道。
“我匈奴冒顿大王多多拜上汉皇帝:大王说,只要皇帝肯把占去的河套地区还给我们,并且订立盟约,世世为兄弟,互不侵犯,就放大王出去!”那使者说道。
“回去告诉你家冒顿,就说他老子说的,想要回河套就自己去我儿子手里夺回去!订立盟约是可以,不过得等老子打出去之后再说,就这么回去告诉他!”刘邦怒目叱咤一声,那匈奴使者吓了一跳,急忙出去了。
“皇上,这匈奴人的要求,也不算过份呀,你为何要拒绝呢?”陈平有些奇怪。要说起来,在目前的状况下,这个条约订的确实也算正常。
“去他娘的,我就不信,这个该死的冒顿,能一直把老子困在这里!什么时候山穷水尽了再答应他,也不迟嘛。”刘邦笑道。
陈平敬佩的看了刘邦一眼,这就是刘邦,这就是大汉开国皇帝呵!任何时候,他都从不轻言放弃,哪怕是被人围困住的时候!
匈奴使者刚刚离开,帐外就又有人来报,说是韩信求见!
“韩信,哪个韩信?”陈平吃了一惊。如今这两个韩信,可都算得上是刘邦的敌人了。
“大王,是我来了!”
陈平话音未落,韩信就从外面昂然走了进来,在他身边跟着的,是十几名墨门弟子,还有周昌和摇毋余两人。
“原来是你来了!”刘邦长身而起。“那这么说,盈儿就在山外了?”
“禀大王,正是如此!”韩信答道。
“臭小子,你这个大王,等着老子死了,你叫盈儿吧!老子活着的时候,是不会恢复你的王爵的!”刘邦心情大好,明知道韩信一口一个大王的意思,当即骂道。
“谢皇上!”韩信也笑道。
称皇帝为大王,那是只有诸候王才有的权利,韩信一口一个大王,分明是讽刺刘邦无故贬掉自己王位的。不过刘邦既然一口道破,韩信也就不说什么。
再说刘邦的口风已经松动,意思是等刘盈即位后,自己还可恢复王爵,虽然有些失望,但韩信心里,终归是喜悦的。
“你们是如何进来的?”陈平见韩信和刘邦都毫无紧张之意,心里虽然佩服,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
“靠这些墨门高弟,我等才能进来。”摇毋余和周昌都是刘邦最忠心的臣子,此时见刘邦无恙,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当即由周昌回答道。
“那皇上把虎符交给淮阴候,我们走吧?”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见了刘常满派摇毋余和周昌前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是让韩信接替刘邦守在山中,而让刘邦先行出山了。
“好,他娘的,这回出去,可要让冒顿这小子好看!”刘邦哈哈大笑道。
白登山口,冒顿正在阵前和刘常满谈判。
“太子,要说按当初你我交情,本来现在放你的父亲出来也不是不行。可惜,你不肯归还我的河套,我就不会归还你的父亲!”
“大王,你可要记住了,现在我军主力正从太原赶来,再过五天就能到达白登山下。你倘若不放开路口,让我父皇出来,小心到时候我军主力来了,我一样把你逼进山中,让你也尝尝被围的滋味!”刘常满怒道。
“哈哈哈,太子这么说,莫非是想逼我攻山,好将你的父亲杀死,让你早些做上皇帝么?”冒顿口舌也很是犀利,连消带打不说,还暗含挑拨离间之意。
“哼,你自己弑父自立,可不见得天下人都是你这样的禽兽!”说心里话,刘常满对于冒顿这家伙借着自己送的鸣镝弑父自立这件事情,一直有些耿耿于怀。
“不管怎么说,你不还我的河套,我就不会放你的父亲……啊?!”
正在滔滔不绝讨价还价的冒顿,突然发现,刘常满背后驰来一骑,那马背上骑的,可不正是大汉皇帝刘邦?
“臭小子,他说要打你的老子,你应该告诉他,去打吧,我正想他早点死了,好自己做皇帝呢!皇家无父子,这点你都不知道!”刘邦在儿子耳边低声骂了一句,然后抬头一笑,对着冒顿说道:
“怎么样,我说你要是想要回河套,总得从我儿子手里夺吧?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刘邦大笑道。
“怎么可能?你怎么出来的?”冒顿好似见了鬼一般,一个示意之下,他身边的一传令兵当即射出一支响箭,接着其他三面山口也都传来镝声,显然是没有漏过人。
“好,好,好,咱们后会有期!”冒顿一看,这还谈什么条件呀,自己最大的砝码都给弄丢了!趁着汉廷大军没来,咱趁早撤吧!
汉军能战的,此时其实也只有三万人,而匈奴人有七万骑兵,所以对于冒顿的撤退,刘常满倒也并没有阻拦,只是让刘邦给卢绾下令,让他注意观察沧海国和东胡国的情况,在匈奴过于强大时候,可以去帮忙。
“阿爹,这次阿信立了这么大功,你怎么不恢复他的王爵呢?”要说起来,这场对匈奴的战役,韩信又是立了大功的,不过刘邦就是不恢复韩信的王爵。
“傻儿子,老爹还能活几年?你不明白,韩信他若一天不是诸候王,他就得天天朝着诸候王的方向努力,可一旦恢复他的王爵,他就该想办法当皇帝了!所以等你登基以后,再看看他的表现再说吧!”
“那总也得赏赐点什么呀!不然以后谁还替我卖命?”刘常满急了。
“喔,那倒也是。就让留候出面,赏赐他一面免死金牌吧!在我活着的时候,哪怕他真的造反,也可以凭此牌留下一命!”刘邦想了想说道。
第四卷 长乐未央 第十七章 太上皇崩
汉八年十一月,匈汉战争结束,汉国不但获得大胜,并且成功阻止了匈奴统一北方,使北方仍然维持着月氐、匈奴、东胡三强并立的状态不说,匈奴的两个俾小王楼烦、白羊二王因河套被夺,转而向汉廷投诚,表示愿意归顺汉朝。
刘邦大喜,楼烦王为归义候,白羊王为顺义候,允许他们带着自己的部落,继续在水草丰盛的河套地区繁衍生息。
月氏王因受汉廷恩惠,自行上表大汉皇帝,表示尊汉天子为帝,愿为藩国,年年贡献方物。刘邦当即下诏,表示接受,并册封月氏王为大月氏国王,允许他“建节钺、专征伐”。
其实这是双方互给面子的说法,月氏王受不受册封,并不影响他当月氏王;而刘邦也知道人家这是表示客气,所以特地按照春秋时代的最高规格给他待遇。
所谓建节钺,就是可以自行管理国内事务,基本上高度自治,就跟现在加拿大和英国的关系一样,中原汉廷不过算是个名义上的“宗主国”罢了。而所谓“专征伐”,意思是外围不肯服从的国家,当然包括匈奴,月氏王可以随时攻打,而不用禀报皇帝。
这些都是些虚名,一点也不实惠,唯一实惠点的,是月氏王所贡的“方物”,其实是每年良马三千匹,种马二十匹,还算是不错。
而以合传胡害为大将军的沧海国,在脱离匈奴后,和高丽国一起上表,也尊大汉国皇帝为天子,刘邦自然是笑着接受了。
不过按照刘邦的性子,这些都不过是虚名,算不得什么。倒是回到长安时,萧何筑成的未央宫,让刘邦吓了一跳。
这是一座前所未有的宏伟宫殿。
秦始皇帝的阿房宫,大固大矣,美固美矣,然而要说气象森严,巍峨壮观,却也比不上这座未央宫。
这座庞大的宫殿,从远处看上去,根本就是一个城池。外面围绕的护城河是由渭水、灞水双向供水,数座汉白玉的平桥架在河上当做通道。
走进围墙,扑面而来的是宏伟的前殿,二十丈的高台,纯用青砖包面。高台正前方的一面是阶梯,站在阶梯的底部,人必须抬头仰望着那些雕梁画栋。
扶着天青色的栏杆缓缓上行,阶梯的正中间是浮雕,上面雕满了云龙纹藻,让人一看而生敬畏之心。
站在殿外,长安城尽在脚下;瞩目下看,左有敖仓,右有武库,后面又有复道与长乐宫相连;游目四顾,万丈豪情凭空而生。
饶是刘常满在前世见惯了宏伟的建筑,却也被这未央宫吓了一跳。刘邦更是手扶栏杆,望着长安城外,久久不语。
这是未央宫落成第一天的典礼,萧何带着文武百官,跟着刘邦父子身后,前来观看。
身为刘邦身边追随最久的臣子之一,萧何对刘邦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了。虽说现在当了皇帝,但刘邦那爱说大话,爱面子,爱排场的性子,是一辈子也改不了的。
因此萧何便将这未央宫造得格外巍峨壮观,可以说远迈前代,前无古人。
眼看刘邦已经被这宫殿吸引住,萧何心里暗笑,知道正合了他的心意。谁知就在此时,刘邦突然转身,神色阴沉的问道:“萧丞相,如何天天匈匈数岁,尚未安定,百业待兴之时,你为何要空耗民力,盖这等豪奢的宫殿?嗯?!”
萧何吓了一跳,不过他马上明白过来,跪下说道:“好教皇上得知!我大汉朝廷为万国朝拜之处,这宫殿倘若不造得雄伟壮观一点,那如何显示我大汉威风?”
“再说正是因为如今天下未定,才好招集民夫,造此宫殿。而且这宫殿造得好一点,也可以让后世子孙不用再改建了,从长远看来,那还是节省的!”
“嗯,丞相此言倒也有些道理,既然如此,以后再上朝,就在这未央宫吧!”刘邦展颜笑道。
站在旁边的刘常满不由得撇了撇嘴。靠,这是标准的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天下谁不知道刘邦是个什么样儿的人?这宫殿正是按照他的意思建的,单看他在南郑建的王宫就知道了,只在那里住了几个月,还建了一所豪华的王宫,何况如何得了天下,要作皇帝了?
在洛阳时就听说,刘邦常常骂洛阳南宫太小,不够气派,如今建了大的,又怕天下人说自己不恤民力,便把责任推到人萧何头上。
不过刘邦这点小伎俩,现在已经是公开的了,看看底下群臣都面带古怪笑容,就可以明白。毕竟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呢?
汉八年二月,就在迁都事务有条不紊的进行时,新丰城里却突然传出噩耗:太上皇病重,眼看就不行了!
听到这个消息,刘氏一门,全部赶往新丰城中,侍奉于太上皇床前。
“季儿,你过来。”刘太公已经虚弱得坐不起来了,但眼神却很清明,神态也很安详。
“阿爹,我在这儿呢。”刘邦虽然贵为天子,但听到父亲唤自己,也连忙趋前,轻轻的坐在刘太公床前。
“儿子,阿爹这回,看来是挺不过去了。你不用安慰我,我十七岁成亲,十八岁有了你大哥,十九岁有你二哥,二十岁上得那个夭折了,二十一岁才得了你。”刘太公仿佛要回忆自己的生平,缓缓的说道。
刘仲、刘交、刘常满、刘信、刘濞几人都跪在床前,听刘太公用微弱的声气交待着后事。
“你妈前几年就去了,你大哥也去啦。如今就剩了你们这兄弟三人。人说皇家无父子,更别说兄弟了。但阿爹去了之后,你得答应阿爹,不管他们犯了什么事儿,都不能要他们的命!”
刘邦脸上也满是眼泪,点头说道:“阿爹放心,我这就封四弟为王,二哥他犯了错,贬号为候,日后慢慢想法恢复吧。”
刘太公见儿子答应,心里好象挺高兴。“你能这么做,阿爹就放心了。不过你大哥死得早,小信你好歹也得给封个候爵吧?也不要多,五六千户就行了!你不会还记你嫂子的仇,不肯给吧?”
“我给,我给!一会儿出去我就下诏,封小信为候,世世勿绝!”刘邦连忙答应。
“嗯,儿子,你得记住,不管怎么说,这世上还得靠着咱自家人呢,咱自家人再不好,也比别家人强些,对不对?常满,如意,你俩也都听着,不管以后谁当了皇帝,都不准杀自己兄弟叔侄,听到没有?”刘太公的声音里,竟突然带了点严厉的味道。
“记住了爷爷!”刘如意奶声奶气的和刘常满一起答道。
“唉,这我就放心了。季儿,肥儿也大了,他虽是外妇所生,但毕竟是长子,也不能亏了他,给他封个大国吧。大儿媳妇,我死了之后,家里就属你最大了,这些叔侄们,要是皇帝皇后照顾不过来,你可得帮着照看着点呀!”刘太公长叹一声,便没了声息。
“阿爹,阿爹!”刘仲突然听老爹没了声音,知道老爹已经去了。当即扑上去抓住刘太公的手大哭起来。
一时整个屋子里哀声不住,刘常满想起爷爷平日对自己的好处,也不由得举手拭泪。
第二天,大汉皇帝刘邦宣布,太上皇驾崩,谨遵太上皇遗诏,封四弟刘交为楚王,王彭城,封刘贾为荆王,王吴中。这样一来,其实是把原来楚王韩信的一分为二,以淮河为界,分给了两人。
接着,又封自己长子刘肥为齐王,齐国七十余城,民能齐言者,皆属齐。诏令天下诸候前来为太上皇奔丧。
汉八年三月初七,太上皇发丧,楚王刘交、荆王刘贾、淮南王黥布、长沙王吴臣、梁王彭越、燕王卢绾、齐王刘肥,皆来朝于长安。
太上皇于七十九岁高龄寿终正寝,说起来,这样的事情在刘邦家乡沛县,根本就不能叫丧事,那叫做“白喜事”。因此新丰城内的父老们,倒也并不过于悲伤,守灵、送丧等事也自然由宗正安排,也不算忙乱。
但刘太公的死,对于刘家人的触动却是很大的。
刘太公活着的时候虽然不管事,但不管怎么说,上面有老爷子压着,刘邦兄弟之间还是很和睦的,而再下一辈的这些孙子们,更是一团和气。
平时有个什么事情,比如说戚夫人和吕雉互相看不顺眼这样的事情,也常常由她们的大嫂二嫂说给刘太公听,刘太公听不下去时候,也会叫来吕雉或是刘邦劝说一番,让他们各自收敛些。
但如今,没了太上皇,没了老爷子镇压,这些矛盾的爆发,就到了边缘地段。
不过刘邦暂时还不想去管这些事情,老爹的死,对于刘邦的触动也很大。对着镜子照照,从来不服天不服地的刘邦,终于也服了:自己是打不过时间的。
刘邦今年已经五十七岁,鬓角的白发已经斑斑可见,脸上的皱纹也如同刀刻一般,爬满了那张曾经帅气的脸。更加催人老的是,自己的大儿子刘肥,二儿子刘盈,站在面前已经和自己一般高了!
这是令天下父母最为感叹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儿女已经和自己一样高了,难度还能不老么?
“刘老三呀刘老三,你也捣腾不了几年了!该想想身后事了!”刘邦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终于长叹一声。
第四卷 长乐未央 第十八章 第一次换太子风波
刘太公的丧事办完之后,首都也彻底的迁到了长安。而随着各种行政机构完全迁移到长安,刘常满一天天闲了下来。
身为大汉太子,刘常满对于汉朝的皇帝生活,算是知道得极清的,每每想起后世电影电视上描写的皇帝,刘常满就直想笑。
说实在的,汉朝的皇帝,恐怕是历代皇帝中当得最舒服的之一。当然,这个传统肯定是从刘邦这个数一数二的懒皇帝开始的。
要说起刘邦来,当初造反起事时,他恐怕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当皇帝。不过当了皇帝之后,不耽误他自己躲懒不动。
记得刘常满上大学时候,对于大学生的学习有一种说法,叫做“想学的能累死;不想学的能闲死”,如今看起来,当皇帝也是一样。
别说大汉天下,就单说这关中一地,当初刘常满镇守关中之时,也曾亲自处理过一段政务,萧何没来之前,把刘常满忙的是头晕眼花;就算是刘常满出兵打仗时候让姐姐刘乐坐镇过一段时候,刘乐这样啥都不懂的,也照样忙得不得了。
可人家刘邦不这样。即位之初,刘邦便召见了萧何,一句“我素不习政事,丞相酌情处置则可!”就把所有政务都推给了萧何,只有最最关键的,才拿来告诉刘邦一声。比如说二千石以上官吏的任免,比如说全国性的诏令。
就算是这样,刘邦一般也只是拿起表文看上一眼,然后大笔一勾,再盖上玉玺就算完事了。
谁能相信,大汉朝第一任皇帝刘邦,嘴里说的是五日一朝,其实半个月也不见得他上一次朝去,每天都躲在后宫里,玩他喜欢玩的事情,比如和戚夫人一起唱歌饮酒,比如抱着如意四处游逛。
然而你不得不承认,刘邦这人的运气极好。
他所委任的萧何,不但忠心可嘉,更是处理政务的绝对高手,比起刘邦自己处理来,效果还要好上十倍。
而且刘邦这样隔很长时间才上一次朝,几年不变革一件事情的做法,竟然也恰恰符合了这个时候天下百姓力求稳定,不愿扰动的心情。
长安城里,甚至流行这样的儿歌:“半月一朝,自在逍遥;五日一朝,心情尚好;三天一朝,大事不妙;一天一朝,定兴兵刀!”
听到这首儿歌,刘常满不由苦笑一声,老爹上朝的频率,竟然成了百姓们眼里天下稳定与否的晴雨表了!
不过这个时候,吕雉可高兴不起来。
长乐宫和未央宫虽然近在咫尺,但居住在长乐宫的吕雉和居住和未央宫的戚夫人两人,却是死对头。
其实刘太公活着的时候,吕雉也没怎么考虑过,这个刘如意还有可能夺去自己儿子的皇位,但如今看来,有些传言竟然是真的。
以前不管怎么说吧,刘邦一个月之中,还是回长乐宫住上几天,虽然不一定住在吕雉殿里,但其他几个妃子如薄青、赵姬那儿,还是常常去的。可自从刘太公死后,刘邦竟然一次也没回过长乐宫!
不但如此,听说他在接见能够直接进后宫见他的重臣时,经常抱着如意不说,还经常让戚夫人坐在旁边!
听到这些,吕雉可有些坐不住了。
刘邦以布衣当上天子,是自古至今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当然做皇帝天下最为复杂的工作之一,而且只能“在工作中学习工作”。象刘邦这样,没有学习过做皇帝的家伙,只能是以“家天下”的方式来统治国家,也就是说,象老百姓治理家庭那样,来治理天下。
既然是家天下,那按照家庭的规矩,见客时候,在旁边陪客的,理应是太子;而能出面见客的,当然也是主妇,什么时候轮到戚夫人这个小妾出头露面了?
还有那个刘如意,才三岁的吃屎娃娃,能懂得什么,却偏偏常听刘邦对别人说:“如意类我,盈儿不类我!”
因此上,吕雉这才找两个兄弟来,商量商量如何对付那个戚夫人。
“妹妹,照你这么说的,肯定不行的!”听了吕雉的计划,吕泽断然否定了。身为吕雉的大哥,他可没什么顾忌。
“你想想,你说要想办法把那戚夫人弄死,最好连如意一块弄死。可你想过没有,他俩不管哪个无缘无故的死了,皇上他肯定怀疑是你干的!再说了,皇上天天跟戚夫人在一起,他手里那些侍卫是吃素的吗,要是一个失手,派去的人再让拿下了,戚夫人再反咬咱一口,那可全完蛋了!”
“大哥说的有理,这个手段绝不能采用!”吕释之也说道。
“哼,那就先饶了这个小贱人,等刘季死了,我再要她娘俩好看!”吕雉恨恨不已。
“大哥,那你说该怎么办?”吕家的几个兄妹中,要属吕泽最有智谋本事,因此吕雉很是倚重。
“妹子,你别着急,听我说说。”
“首先,你比刘季小十二岁,所以说呢,你耗得起。第二,别看那戚夫人天天跟皇上在一起,可她没有根基!”
“第三,也就是最关键的是,咱的盈儿,比她那个如意,要强得多了。这男人对待女人,一到年老色衰就失了兴致,女人也就失宠了,可男人对儿子不一样,儿子什么时候也不会失宠的!所以只要咱记得多长点心眼,护好盈儿,就什么事情也没有!”
“嗯,这倒也是。不过眼下那小贱人天天在刘三儿面前叽哝,刘三儿要是耳根子一软,起了心思,那可就糟了!”吕雉说道。
“哼,这个倒不怕,那小贱人的长处,不就是吹吹枕头风吗?咱吹不上枕头风,但咱可以从外面吹风!”吕释之说道。
于是,汉八年五月初一,刘邦上朝时抱着如意。太傅叔孙通当即跪下启禀,圣人曰:“尊尊亲亲”,严以教子,慈以爱孙,故孙可抱子不可抱,请皇上在意。
接着殿将将军虫达跪下说道:“皇上上殿倘是为议事,可召太子前来侍候,如今三皇子尚未封王,皇上为何抱之来殿呢?”
接着群臣一齐跪下,奏请刘邦奉前朝故事,封如意为王。
刘邦大怒,当即退朝出殿,直往内宫而去。在刘邦的心里,确实隐约有了换太子的想法,但这个原因却并不是因为太子刘盈不好,而是为了吕雉。
自楚营为质回来后,吕雉就变得心肠刚硬,下手狠辣,刘邦知道得很清楚。倘若自己死后,吕雉当了皇太后,恐怕戚姬、如意这帮人,还有自己余下的几个儿子,能活的没有几个。
倒是如果如意当了皇帝,戚姬背后没有外家支持,群臣又都是丰沛故人,吕雉母子当然能安然无恙。
所以刘邦封了刘肥为齐王后,迟迟不愿封如意为王,就是想留着名份,好为日后换太子留下地步。群臣都是跟老了他的,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想法。
但群臣想的可和他不一样。刘盈今年已经十六岁,对待臣下一向很好,明显是一个好皇帝将来。而刘如意才三岁,可塑性还大得很,谁知道他将来长大是个什么样儿的家伙?
再说他现在才三岁,到时候刘邦倘若死得早些,他恐怕不到十岁就要当皇帝,摆明了是戚姬垂帘听政到时候。
要说是吕雉垂帘听政,群臣还能忍受,毕竟她一直就是主母,丰沛群臣都习惯了把她当作和刘邦同等身份看待。可这戚姬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刘邦在路上娶的一个小妾罢了,王陵、萧何、张良这些人,凭什么让他骑在头上?
对于群臣的态度,刘邦心里也是明白的,再说废嫡长立庶幼,本来就不是正理,所以刘邦也没明说,只是想借着一些细事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谁知道就受了当头一棒,让刘邦气不打一处来。
刘邦心烦意乱的回到内宫,叫出戚夫人来一起喝酒以解愁闷之时,御史大夫周昌从外面急匆匆的赶了进来。
“禀皇上,那个,那个,那个……”周昌有些口吃,还没说完,抬头就看到戚夫人从后面端酒出来给刘邦。刘邦接住后伸手一拉,就把戚夫人抱到了自己怀里。
刘邦常干这样的事情,甚至有一次,陈平进来汇报时,他还正搂着戚夫人跳舞。不过周昌和陈平那是大不一样,见刘邦如此动作,周昌大怒,也不说话了,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拔脚便往外走。
刘邦刚把酒喝完,可看到周昌已经走到门口了。刘邦心里当然知道周昌是怎么回事,不过周昌可以算得上是自己臣子中,最为贴心的之一了,刘邦也不避笑闹,当即纵身而起,跑出去抓住了周昌。
“你小子给我回来,刚才你要说什么来着?”刘邦拧着周昌的耳朵骂道。
“我不说了!”周昌大叫一声,竟然没有口吃。
“不说,不说你今儿就别想走!”刘邦说完,一使劲把周昌按得弯下腰来,然后骑到周昌的脖子上,双腿夹住他的头,不让他抬起身来。
“好,我,我,我说,我说皇上,你,你,你是桀纣之君!见大臣时候,还抱着小妾,象,象,象什么样子!”周昌脸憋得透红,却毫不示弱。
“你这个混帐小子!给老子滚吧!”刘邦颓然放开周昌,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自行回到了屋内。
第四卷 长乐未央 第十九章 占城稻
据说,在风暴的时候,暴风的中心,也就是“暴风眼”里,是最为安全的一块区域。如今刘常满的处境就象是如此,虽然朝堂上争斗得颇为激烈,但身在暴风中心的他却毫无所知。
这一切,都源自于靖海王送来的一份礼物。
汉八年,被封为靖海王已经三年的田横,派使者前来朝贡,并向皇太子进献了意义非凡的礼物:一斗稻谷。
“靖海王臣田横谨奉太子殿下座前:洛阳一别,勿勿三年矣!臣得皇帝敕令后,于南越王处得大船十艘,甲士千人,往渡崖山。崖山本有土人,我以皇帝诏书示之,遂有崖山矣。”
“思及太子所言,海上尚有大岛数十,而琉球、爪哇等为尤大者,故三年来,臣浮海出航数十次,终于取得琉球岛,并远航至交趾。南洋诸岛上大都已经建国,臣示之以天朝威仪,则各国纷纷拜服,欲往朝贡矣!”
“唯臣在交趾、占城之地,见其所种稻米,与我中土之种大异。虽其米质参次,粗粝难咽,但其既不择地而生,生长之日又短,最短者至有六十日、八十日者。屡思太子厚恩,无以为报,特遣微使一介,往贡方物,并为太子寿!”
占城稻,竟然是占城稻呵!
刘常满接过那一斗稻谷之时,只觉得手里心里,都是沉甸甸的。他是个不记得历史的,但作为农村人,这占城稻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它实在是太有名了!
我们中国人的主食是稻米和小麦,这是任何人都知道的事情。然而在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内,稻和麦是无法一年两熟的,稻麦收获之后,只能种些大豆、高梁之类生长期短的作物,直到占城稻的传入。
“占城”是一个地名,在如今越南的中部。当时越南南部被称为交趾,入秦时为秦国的象郡,在刘常满这个时代,是南越王赵佗的辖地。
占城那个地方虽然雨水不少,但地势却不平坦,到处是矮山丘陵,占城稻就是野生在那些矮山丘陵上的稻谷种类。
正因为生在矮山丘陵上,所以它对于水的要求并不高;而极短的生长期,又使得冬小麦和夏稻联种,一年两熟成为可能。
因此在我国历史上,由于占城稻的传入,经过宋代的大力推广,逐渐在有条件的地方,全都形成了稻麦两熟制的耕作方式,大大提高了粮食产量,使得我国的人口稳步上升,而不致于有饥饿之患,这占城稻可以说是立了大功。
我国原生的自然也有许多稻谷种类,不过大都生长期偏长,所谓的早稻晚稻,也并不能够两季联种,可以说直到北宋末年,主要口粮品种还是一年一熟制,直到占城稻大力推广开来。
“太子,这么说来,这些稻谷如果培育成功的话,大汉国的粮食产量,足足能增上一倍?”召平被刘常满的话震惊了。身为农家当代大匠,他当然更加明白这“不择田土,六十日即可收获”的占城稻的意义。
“不错!你去跟萧丞相告个假,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办吧!这可是功德无量的大事呀,召叔叔可别让我失望,让天下人失望才是!”刘常满笑道。
“太子请放心!再苦再难,召平也要把这稻米在全国推广开来,让我大汉百姓,从此温饱无忧!”召平也心潮澎湃。
作为一个精研农事的大家,什么封候拜相,高官厚禄,都比不上能够实实在在的研究这样的作物更有成熟感啊!
“对了,召叔叔。”刘常满很少见的又叫了叔叔,“你那个种瓜的技术,到底是怎么做的?”
说实话,对于东陵瓜,刘常满一直很好奇。不过一向也没什么机会问起,这次趁机问问。
“哈哈,比起占城稻这种造化生出的佳物来,我那瓜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我那瓜的瓜种,确实是西瓜和胡甜瓜杂交而来的,倒让太子见笑了。”召平笑道。
“可是,我听别人说过,这薄皮甜瓜都是不耐旱的,可我看你那瓜地里,根本没有灌溉之物,为何瓜长势如何之好?”刘常满其实一直想不通的,正是这一点。
“呵呵,太子有所不知,我那瓜的瓜藤的确是瓜藤,却那根系,却是瓠瓜的根系!”召平笑道。
“什么,瓠瓜的根系?”刘常满一愣,转念间便想明白了。
瓠瓜就是如今所说的葫芦了,作为中国北方原生物种,它的根系极为发达,也非常耐旱。看召平的意思,估计他是把他那杂交的瓜秧,在刚刚生出子叶时,就嫁接到葫芦的根系上了。
“这个时代,可已经能够进行异种植株嫁接,还是草本植物的嫁接了么?”刘常满心里极为疑惑。
(蔬菜和一年生草本植物的嫁接,听起来不可思议,实际上在农业生产中经常用到,读者诸君不必怀疑。)
“来人!诏令靖海王,告诉他沿海岛屿,他尽可自行探索,都算是他的领地!另外,告诉靖海王,让他派人前往高丽、沧海两国,我有更重要的任务给他!”刘常满命令道。
看到田横送来的占城稻,刘常满突然想起,这世上还有另外两种极好的粮食作物还没有到达中国,那就是红薯和玉米。
红薯和玉米都是美洲原产的(嗯,辣椒也是,左角龙前面写的有误。),至到明代才传入中国。可是这两样作物,特别是红薯,对于贫困山区的百姓,意义实在是太大了。
“红薯南瓜半年粮”,这是原来刘常满小时候常听到的一句话,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比起占城稻来,红薯才真正是“不择地而生”的作物,而且产量奇大,营养丰富,绝对是备战备荒的佳品。
而玉米,许多人根本不知道,在袁隆平开发出超级杂交稻之前,玉米的亩产量其实一直远大于水稻,比小麦也要高。不过玉米算是粗粮,我国百姓一直不太喜欢食用罢了。
不过这两种作物,都只产于美洲,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前,是无法传进中国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刘常满这个“作弊器”式的家伙,这个过程,当然要往前推进一些。
从欧洲到达美洲和从亚洲到达美洲,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在亚洲,只需要沿着海岸线北上,一直到达白令海峡,然后穿过白令海峡就到了美洲;而从欧洲前往美洲的距离,就要远得多了。
“他先人个板板的,记得印地安人也是黄种人。到时候若是中国人和美洲人来往得多了,等哥伦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到达美洲之时,却听到一个印地安人用中国话问道:哪儿来的洋鬼子?却不知道他做何感想!”刘常满一边在尽里YY着,一边哈哈大笑。
说实在的,刘常满告诉田横的,就是让他去探索一下周围的海岛,就算到时候探索到了美洲吧,刘常满也没准备去往美洲殖民。
大汉国自己的人口还不够用呢,殖他娘的民呀!不过将美洲和亚洲的航道打开之后,不排除日后自己的子孙中,有些争夺皇位失败,拉起一票人马杀向美洲,在那里占地为王的可能性。
记得历史上玛雅文化其实相对落后,远远不如古四大文明这么发达,倘若日后自己的子孙真的跑到美洲,那打出一片天地,成为美洲霸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那这样一来,咱中国人不是遍布亚美了吗?到时候哥伦布去美洲,估计要被老子的子孙暴扁一顿,扔进海里喂鱼了吧?那这么一来,到时候黄色人种权利太大,会不会影响世界和平的说?不过那是一千多年后的事情了,关老子鸟事?再说按现在的航海技术,田横他们能不能到美洲还是另说呢!”
人家说“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看来说的就是自己这种人?刘常满心里暗笑自己。不过真的要是把红薯和玉米也移植过来,当然,蕃茄土豆也不能少了,大汉国百姓从此为温饱担忧的日子,总是要少得多了。
在这个时代,为政者最重要的,就是首先要保证老百姓不会饿死。所谓民以食为天,只要能吃饱饭,老百姓极少有愿意起来造反的。
因此,在我国封建社会的漫长岁月里,“以农为本”,一直是统治者不遗余力奉行的准则。刘常满算得上是超越这个时代的人物,但他却无法让天下都超越时代,所以,提高粮食产量,保证百姓能够吃饱,仍然是他首要的任务。
不过现在看来,有了占城稻之后,这个任务象是很快就会完成。倘若再有了红薯玉米这两样作物,那估计大汉国的百姓,从此就再无饥饿之虞了。
第四卷 长乐未央 第二十章 四大发明
刘常满这个人,绝对说不上是什么治国高手。对于他来讲,对于大汉国所做的一切事情,多半都是兴之所至,另外有一部分,则是依靠当前事物给自己激发的灵感而来。
但有一件事情不同,那就是造纸术。
这个造纸术,其实刘常满一直想把它弄出来,只可惜原来的时候,他没遇到合适的人才,而后来当上太子后,又一直在打仗,没有什么空闲时间。
可如今不同了,大汉国首都已经迁到长安,各种政务细事也完全不需要自己来处理,这造纸的事情,可终于有工夫来把它好好的整出来了。
说起造纸术,它便是我国古代四大发明中最早出现的一个了。造纸术,指南针,火药,活字印刷术,它们所以被称为四大发明,乃是因为它们的出现,对于世界的影响极其深远,并非是说发明它们的难度更大。
就象指南针吧,知道了原理,那是最简单的一个:把钢针在天然磁石上磨磨,它就获得了磁性,然后用线绑在合适的位置,令它平平的悬在空中,静止时候,它指向的位置就是南北方向了。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东西,偏偏欧洲那些人就发明不了,非得等中国人传给他们,才让他们在海上有了指路的物什。
不过指南针刘常满早就发明出来了,就在田横出海前,刘常满就把指南针的原理和制成的数十枚都交给了他,要不然,田横也不得这么快就横渡大海,刘常满更不得野望着开辟亚美航线。
至于火药那也算不上什么难的,硝三硫二炭一经典黑火药配方,刘常满还是知道的。
可是和很多人认识的不同,和历史书上写的“中国人发明了火药,只用来作烟花爆竹,却被欧洲人利用传过去的火药,做成洋枪洋炮,敲开了中国的大门”也绝不相同,这么说,其实是在给咱中国人脸上贴金。
我们的黑火药,其实原本就是只能用来做烟花爆竹的。大汉朝的铸造水平还非常低下,远远不可能做成枪炮。最重要的是,人家欧洲人敲开中国大门时所用的洋枪洋炮,使用的可不是咱中国传去的黑火药!
国人常常缅怀我们的祖先是如何的发达,可是人家欧洲人的祖先也不全是笨蛋。在黑火药传入欧洲后,确实也产生了一批火药枪。可那些火药枪的威力,还不如十字弩来得大!而且火药子弹是分开的,装填极其麻烦,绝非现在这样,一个弹夹塞进去,然后一扣扳机就突突的直往外喷子弹的感觉。
中国人从宋朝开始,就发明了竹筒火枪,到了明末,更是有了大炮,但这些炮用的都是威力不大的黑火药,远远不能和“红毛夷”的洋枪洋炮相比,因为人家用的是威力更大的黄色火药。
中国的精英阶层们,更习惯于相信传统,相信权威,穷中国两千多年的时间,无数精英人才,去翻儒家的故纸堆,却蔑视实用技术,厌恶实验研究,对于实用技术人才如工学、农学、算学、商业等一律抱着高高在上的态度,甚至不惜打击、压抑之。
当中国人的思维方式,脱不出处处寻找“天人感应”,什么事情都能塞进阴阳五行这个怪圈里解释的时候,古中国的科技,注定了不可能有更大的成就。
因此别怪人家欧洲人来打中国,落后就要挨打,那是活该;也别说人家是学了咱的技术又来打咱,那只会更丢人!
不过刘常满所知道的,也只是黑火药的制造方法,对于黄色火药,他只是听说而已,至于如何制造,却是一窍不通,摸门不着。因此上,火药的“发明”,就被刘常满搁置了起来。
但四大发明中剩余的两项,那可就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了。有了纸才能印刷,反过来,印刷大行,又更能促进纸张的改进。
现代人用的纸,自然是造纸厂里用机器生产出来的,现代人又都是拿来主义者,纸生产出来了,买来用就是了,我可管他是如何生产的呢。
因此这造纸的原理是什么,没有机器的时候人们又是如何造纸的,现代人知道的可真不多。
不过偏偏刘常满就是一个知道的。
这并非因为他是个博学多才之人,更非是因为他喜欢历史,最爱研究古代科技——实际上,这些品质正是他最为缺乏的。
他所以知道古代造纸术的方法流程,完全得益于,他的故乡是河南省巩县。
在行政地图上,巩县隶属郑州,和隶属洛阳市的偃师相邻。有一条小小的河流,自巩县和偃师之间流过,这条小河的名字,在巩县和偃师本地,都称其为“造纸河”。
相传,当初蔡伦最早试验造纸时,就是在这条河边的。当然,这只是个传说,不过在旅游开发的大力推动下,这个传说自然就被当成了真的,而且还煞有介事的在河边造了一个“蔡候台”、“蔡候祠”,并将其中一段河流圈了起来,取名为“造纸河公园”。
(嘿嘿,造纸河是真的,其它可都是杜撰的,读者中有偃师的别骂人才好。)
而且,每年春天,这个“造纸河公园”内,都要举行仪式,纪念蔡候造纸,造福人民的功绩。当然,仪式的重头戏之一,就是用古代的办法,重现当时造纸的过程。
家住得离这造纸河公园不远的刘常满,曾经去看过好几次这个造纸的表演,所以在他心里,对于造纸术的流程,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造纸河公园的介绍里写有,最早的纸张,是蚕茧抽丝之后剩下的部分结在竹帘上,形成薄薄的一层,就成了最原始的纸。不过这种纸数量极少,再加上纯用蚕丝造成,价值昂贵,无法推广。
接着,有人试着用麻头等造纸,不过纸质粗糙,无法书写。
到了东汉蔡伦时候,他试着用麻头、破布、渔网、树皮等物造纸,最后取得成功,这就是闻名天下的“蔡候纸”了。从那以后,纸张才算真正大行于天下,渐渐的代替了笨重的简册,昂贵的丝帛,成了专用的书写用品。
不过刘常满在造纸河公园里看到的造纸方法,比起蔡伦所用的又更进了一步,应该说大概相当于明清时期的传统造纸方法了,造出的纸张质量已经极好。
用树皮或竹子、龙须草等造纸,需要六个步骤。
首先,要把造纸的原料放在塘里泡,竹子得泡一百天,树皮泡六十天,草类可只泡十余天。
接着,把泡好的原料入进一个铁制或陶制的“徨桶”内,与石灰一起,煮八天八夜。
然后,把煮好的原料拿出来在石臼里舂打,直至打成糊浆。
这样,纸浆就算是做成了,不过这还没造成纸,还需要荡料,压帘,晾纸三个步骤,才能造出纸张来。
所谓荡料,就在把打成糊糊的纸浆倒入水中后,用竹帘在里面荡,使纸浆在竹帘上覆上薄薄的一层。
然后,把帘子反过来,帘子上湿淋淋的纸就脱落下来,如此反复操作,直至叠压至上千张后,在纸顶上用木头压住,把纸里的大部分水都给挤出来。
然后把压过的纸一张张揭起来,贴在墙上晒干或是贴在烘纸的夹巷里焙干。至此,这纸就算造成了。
说实在的,这种造纸方法造出来的纸,成本比起大机器生产来高了几十倍,但对于以小手工业生产的古代社会来说,却正是许多家庭作坊和小手工业者的财源。
不过刘常满只是知道流程和理论,但实际操作中,如何把那些竹草树皮上的杂质洗去,石灰与原料的比例如何,火候如何控制,竹帘该如何操控,却都不是他所能清楚明了的事情了。
因此对于刘常满来说,造纸术只是“纸上谈兵”的一件事情,(说到这里左角龙很奇怪,赵括那时候根本没纸,为啥大家都说他是纸上谈兵呢,一笑。)而许多具体的操作,必须得找到专业人员来实施,刘常满可不认为自己那个本事。
不过幸好现在他是太子,需要用些这方面的人才,那是很容易找到的,墨门里面就有不少这方面的专业人才。
于是造纸术的事情,刘常满就拜托给了墨门钜子魏无相,而对于这种流芳千古的事情,魏无相自然也是高兴得很。
至于活字印刷术嘛,知道原理后,反倒比这造纸术容易得多了。其实这个时代和宋朝不一样,需要活字印刷的时候还比较少,毕竟这个时候主要的书就那些多,刻成雕版印刷也是一样的。
《新汉史大皇帝本纪》中说道:“大皇帝天纵奇才,发明发现之处甚多。除推广占城稻、田候瓜(即红薯)、木棉之外,尚有造纸之术、刻印之术发明。我大汉百姓丰衣足食,习文字而崇实用,皆为大皇帝遗惠矣。”
第四卷 长乐未央 第二十一章 老男人的爱情
刘常满从来不认为象自己阿爹这样的男人,还会有爱情。严格来说,象刘邦这样,一生之中最爱的就是自己,做事首先顾虑的就是自己的男人,是不应该,也不配拥有爱情的。
然而种种事实表明,大汉朝伟大的开国皇帝刘邦陛下,在他五十八岁那年,正式的开始了一场恋爱。而他恋爱的对象,竟然是已经成为他的妃子数年,替他生了儿子的戚夫人。
这个戚夫人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刘常满早就知道。
她是猿公的后裔,从小修习养生功法,甚至还可能会几式越女剑法,不过这些根本都不在刘常满心里。
说实在的,这些都只不过是些“小道”罢了,如今见识大涨的刘常满对这些小道末技,确实不怎么看重了。会几式越女剑法又怎么样,估计不会是虫达三合之敌,很可能在自己手下,也十个回合都走不过去。
至于修习养生功法嘛,倒是能够让她老得慢些,可刘邦还能活几年?再说老得慢些又怎样,谁也别想抗过时间的侵蚀!
真正让刘常满对这个戚夫人重视起来,是当初荥阳城围之时,她竟然能使秦莹手下的二千名女兵,心甘情愿的出城送死,这份心机手段,可就让刘常满刮目相看了。
不过后来刘常满发现,这件事情造成的影响,不光是让自己对这个戚夫人刮目相看了,其实刘邦也颇有对她刮目相看的意思。
但凡帝王,都是不愿意自己身边人过于厉害,威胁到自己的,哪怕是自己最喜爱的儿子,最亲爱的妃子,这才是帝王之心的本质。
因此,当戚夫人展现出她的政治才干时,刘邦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忧,有意无意的一直在限制她的动作。戚夫人也没料到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做得有些过火了,竟然使刘邦起了戒心。
然而她毕竟是个聪明人,从此之后,再也不在政治上掺合任何事务,只做好自己的本份事务,一味的讨好起刘邦来。
身为大汉皇帝,刘邦身边的女人当然也不会少了,能叫得上来名号的就有十几个,生了儿子的也有五名。不过从来没有听说刘邦多么宠爱某个妃子——这是素来为大汉朝廷的臣子们所称道的一点,不宠爱妃子,保持神智始终清明,那是一个合格帝王最应该做的事情。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在大汉皇帝五十八岁的这一年,或许是皇帝自己想抓住青春的尾巴,或许是戚夫人终于铁杵磨成针,把大汉皇帝这块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是皇帝自从搬到长安之后,就一时一刻也离不块这位看上去仍然只有二十多岁的戚夫人了。
不过他是皇帝,多宠爱某位妃子一些,那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大不了的,臣子们最多腹诽几句也就是了,绝对不会去在这件事情上和皇帝过不去。
但倘若这名妃子——请注意,是妃子,而不是皇后,对于“家天下”的汉朝来说,对天下臣民来说,皇帝是家主,皇后是主母,那是理所当然要干政的——想干政的话,臣子们就会开始抵制了。
原因无他,皇后只有一名,而皇帝的妃子理论上可以有无数个,倘若个个都来干政,那臣子们还要不要活了?
汉八年,就在汉皇帝和皇太子双双北征,击退匈奴,取地千余里,胜利班师后不久,内廷里就传出消息来说,皇帝有意纳北地大将军秦莹为妃。据说,这个建议,是戚夫人提出来的。
朝野哗然。
其实汉朝是个思想很开放的时代,妇女绝对不象后世那么没地位。秦莹以一介女流,能做到与郦商并称“关中双壁”的北地大将军,就说明了这个问题。
楚汉战争时,秦莹曾经在戚夫人麾下做过一段时间的亲卫队长,但后来因为属下女兵尽数身殒,秦莹又辞别汉王,回到洧水重新招募女兵,并以北长城一带的民兵为基础,组建了新的队伍,成为镇守大汉边疆的重要将领。
秦莹的相貌原本就不怎么样,再加上常年征战,那更是近乎丑陋了,象她这样的女子,平素好色的大汉皇帝绝对是看不入眼的。但如今竟然传出要纳其为妃的消息,那就只说明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戚夫人已经很好的控制了大汉皇帝,开始准备在内宫组建自己的势力集团了。
而刘邦的行动更验证了这一点。汉八年五月,刘邦东巡洛阳,唯一随行的便是戚夫人;汉八年六月,回到长安后,刘邦立即下令,召秦莹回都面圣。
这下子,刘常满和吕雉都真正感到了危机。
人家说,老男人一旦迸发出了爱情,那就是无法挽回的事情,所有的劝诫,都如同火上浇油,只会让他的爱情越燃越烈。
所以刘常满很聪明的没用去向父亲进言,甚至也不让别人去劝诫刘邦,不过这不耽误他破坏刘邦娶秦莹这件事情。
这只需要一个最简单的手段就足够了:到达京城后,吕雉以皇后的身份召见了秦莹,并且与秦莹相见甚欢,于是吕雉便当着宫里其他嫔妃的面,收秦莹做了自己的干女儿,并且令刘常满和刘乐前往长乐宫,拜见自己这个新收的“姐姐”。
这一下子,把刘邦弄了个哭笑不得,却把戚夫人策划了许久的事情给打乱了。
不过戚夫人也不是容易认输的,一计不成,她又生一计,要求刘邦在诸候里面挑一个位高望尊的,替秦莹择偶。
要说起来,秦莹投军时候已经二十一岁,如今也是二十七岁的老姑娘了,这择偶也是理所当然的,正好吕臣新近丧偶,刘邦便放出话来,让吕臣来京朝见,准备见了面后,再把这事说出来。
不料此事又被吕雉知道,她暗地里遣刘乐前去套话,问秦莹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
要说起来,还是吕雉更理解女人的心思,这秦莹开始不说,后来经不住刘乐的催逼,便红着脸说出,自己喜欢的,原来便是公冶长!
说实在的,这公冶长虽然也封了候爵,却是个只有六百户的最低等的候爵,而且说起来本事也不大,既无勇武也无文才,谁也没想到,秦莹便是在当初公冶长送她去荥阳的路上,便喜欢上了这位以善于驯鸟出名的冶旗都尉!
不过知道了她的心思后,事情便好办了。
不知怎么操作的,反正就在吕臣还没动身的时候,吕雉便发动了第一波攻势。这一波攻势,看起来跟秦莹的事情毫无关系。
大汉八年七月,由十几位功劳最大的功臣一起联名上表,请求追封楚汉战争中死事的大功臣、汉太子刘常满帐下大将军奚涓为候。
表文拜上后,刘邦留中不发。但群臣不死心,又接二连三的上表,并在朝堂之上,和刘邦争论起来。
刘邦本来是不想理会这件事情的,可是看看表上那些联名的臣子吧,萧何、王陵、樊哙、傅宽、王吸、薛欧、周昌、虫达……
个个都是大汉朝威名赫赫的功臣,这些人的面子,实在不能驳得太狠了。
可刘邦确实没法答应。为什么?因为刘邦大封功臣的标准,是以灭秦战争和楚汉战争的功绩合起来计算的。想想吧,单是一个灭秦战争,死了多少有功劳的诸候将军?就算是楚汉战争中,以死事的臣子也不在少数,倘若这么一个一个的追封起来,有多少人户用不完的?
其实象这种事情,本来是有一个解决方法的,那就是将他的功劳,封在他的儿子身上,也算是不埋没了功臣,比如说赵王张敖,以他的功劳,本来也就是个三四千户的候爵罢了,但因为他老爹张耳的关系,刘邦依然保持了他的王位不动。
问题是,现在奚涓的情况不同——他没有后代!
按照大汉朝的律令,没有后代的诸候,不管是诸候王还是列候,死后所属的土地都一律充公,回归大汉朝廷所有。
因此,刘邦觉得这些臣子们,全都是在无理取闹。现在追封他又怎样?追封了之后,他没有儿子,这地不还是直接归进了汉朝?
关键是这个口子不能开,奚涓固然是没有儿子的,但其他那些人可不见得没有儿子,到时候那些有后代的也跳出来,追述自己先人的功绩,都让追封,刘邦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所以刘邦是坚决的不同意追封这个玩意。其实终大汉一朝,也极少有追封这一说。
不过群臣不依不饶,连续上表,也让刘邦很是烦闷。
最后,还是太子刘常满出了一个主意,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原来,当初奚涓活着的时候,就是一个极其孝顺的孩子。他自小父亲早死,唯有一个寡母相依为命,这些丰沛故人们都知道,而且他活着的时候,多次说过,如果自己死在战场上,希望刘常满能把他的封号转封给他的母亲。
大汉朝是起兵造反,夺了人家秦朝的天下的,所以刘邦上台之后,就标榜要“以孝治天下”——其实后面的朝代,几乎每个都这样标榜。
如今有了这样的活榜样,刘邦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于是,汉八年八月初八,奚涓的母亲大人被封为鲁候。
在封鲁候的同时,大汉皇帝刘邦下诏,让宗正府计议了十八位功劳最大的列候,将他们的功劳记在玉册之上,典殿内府之中,其中,萧何名列第一,虫达名列第十八,而鲁候奚涓名列第四。
第四卷 长乐未央 第二十二章 女候秦莹的婚事
在大汉皇帝和臣子们各让一步的情况下,大功臣奚涓的封爵终于确定了下来:赐封号为鲁候,四千八百户。
汉七年九月,大皇帝下诏曰:“鲁候奚涓以死事,因其无子无弟,故以其母代候,世世勿绝,以褒其功!”
这算得上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了。在刘邦的儿子们中,就算不论血缘,只论功劳,大汉太子刘盈的功绩,足可以封以天下任何大国。把秦晋齐楚任何一国的国土整个封给他,也都不算过分。
不过他既然是太子,大汉国的储君,这天下所有国土将来都是他的,所以这个王位就不封也罢。
不过太子麾下的将领们则不同。
当初在太子麾下,功劳最大,最后又以死事之的,便是这位鲁候奚涓。偏偏因为他死在平定天下前夕,竟然没能封上候爵!
奚涓的地位很有意思,他既是大汉太子的麾下,陈涓、虫达等楚将军,唐厉等蛮将军,黄极忠等降将的直接上司,又是丰沛故人,萧何、王陵、曹参等人的同伴,所以,在为他争取封号的这件事情上,刘邦麾下的诸候,竟然出奇的一致。
不过大汉开国皇帝坚持认为,在这个时候,追封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开先例的。但为奚涓争取的臣子面太广,势力太大,就算是刘邦,也不得不掂量一二。
因此,最后陈平献计,把奚涓的爵位,转封给他的母亲孙老太,才算是双方各退一步,共同接受了这个结果。
然而,这样的结果,正是刘常满最愿意看到的。他推动这件事情,并非全是为了奚涓,而是为了另一个目标:女候!
是的,刘邦在不经意间,造就了大汉帝国首位女性候爵,这就为刘常满下一步的运作,扫平了道路。
刘常满的目的很明确,按照秦莹的功劳,她最起码也得封个千户以上的候爵。而一旦封候,她的所有事务都可以自行做主,完全不必再禀报皇帝——这是大汉国的规矩,皇帝以家治天下,王候就是另外一个小家,在这个小家里,除了立继承人这样的大事外,其余的事情完全不必禀报皇帝,包括婚娶大事在内。
按照大汉朝的规矩,十月是过年的月份,所以既不杀人,亦不封候(难道大汉皇帝跟现在做生意的一样,正月间不送钱送地给人?),所以在汉八年十一月,经过楚王、齐王、羹颉候、沛候四人共同上书,请求尊羹颉候刘信母、沛候刘濞母——也就是刘邦的大嫂和二嫂了,为女候爵。
这都是一家人,盛意难却,刘邦只好下令,封自己的两个嫂嫂为列候。
这么一来,麻烦事就接踵而至了。
先是皇后吕雉放出话来,说自己和皇帝刘邦乃是敌体(就是对等身份的意思),要求封自己妹妹吕嬃、还有两个嫂嫂为候。
刘邦已经很生气了,不过没办法,吕泽和吕释之的面子可以不给,这樊哙的面子不能不给,便下诏封吕嬃为候,驳回了吕雉给自己嫂嫂封候的意图。
刘邦是个聪明人,看出了自己无意间弄出的漏洞,于是,汉八年十一月,他诏令天下道:“自此之后,无军功者,一律不得为候!”意思是刹住这股封女人为候的“歪风邪气”。
但这样问题就来了,那有军功的呢?为响应皇帝的号召,大汉太子刘常满上表道,皇帝既然令无军功者不得为候,那反过来说,就是有军功者,必须褒奖为候了?
如今北地大将军秦莹,自楚汉战争以来,屡立功勋,为国征战多年,又辅助皇帝攻打匈奴,夺河套之地,却匈奴千余里,当为候。
饶是刘邦再聪明,也想不出来,只因为自己听了戚夫人的话,想纳秦莹为妃,竟然闹出这么多事情来。不过现在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秦莹这个候爵是一定要赐的了。
于是,汉八年十二月,皇帝下诏道:“北地上将军秦莹,守边有方,拓疆有功,特赐列候,赐食邑肤施一千八百户。剖符宗正,世世勿绝!”
这条诏令,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它代表着,大汉朝已经承认,不论男女,只要有功于国家(当然,不如有亲于国家),亦可象男子一样,封候拜将,与天子亢礼!
说起女权,刘常满心里清楚得很,就算是二千年后,男女也照样不平等,要不然为啥有个三八妇女节,提示要尊重妇女,却没有个四六老爷们节,提示大家要尊重男人呢?
不过汉朝的女权,虽然不算太好,却也还没受程朱理学那群变态的戕害,还不至于象后世明清时代那样,女人得缠小脚、守闺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三纲五常一大堆专门限制妇女的狗屁杂碎。
汉初的女权其实很简单,或者说,还比较原始,因为这个时候,孔二愣子那些关于女人的狗屁理论,也还没有被信奉成教条。
结婚之后,夫妻双方在理论上就是平等的,对于家庭事务,必须商量着处理。丈夫死后,女主人自然是要当家的,绝没有“夫死从子”那种没人性没天理的教条。
身为男人,刘常满也不知道,到底该为女权做些什么。男女平等么?好象这是个几千年都没可能实现的口号,这个时候喊出来,也很不合适。
但为了自己的姐姐妹妹,女儿孙女,甚至外甥女外孙女,身为大汉太子,在这个民族性格即将成形的时刻,刘常满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做些什么。
很早的时候,刘常满听过一个小小的故事。
那是一个住在海边的小女孩,每天退潮之后,她都要去海滩上,把那些搁浅在海滩上的小鱼放回大海里去,天天如此,年年如此。
于是,有一个聪明的大人劝说她道:“孩子,海边搁浅的鱼儿这么多,你一个人的力量,能放回去多少?你做得再多,也没人会在意你的努力。”
可是那个小女孩轻轻的捧起脚边一个小坑里的小鱼,轻轻的把它举了起来,对着那聪明的大人说:“我知道没人会在意我的努力,可是,它在意。”
说完,她把那小鱼轻轻的放进了海里。
此时,刘常满觉得自己在秦莹这件事情上的努力,就是这样的一件事。
可能,我为天下的女性做不了什么吧,但我最起码能为自己认识的女性,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说,让秦莹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嫁给自己愿意嫁的人。
汉八年二月初八,黄道吉日,肤施候秦莹将军和蕞阳候公冶长的婚礼,在长安举行。
这次婚礼的规格极高,为男方主婚的,正是大汉太子刘盈本人,而为女方主婚的,竟然是大汉皇帝的妃子戚夫人!
在长安城附近的列候齐齐到场,为两位新人祝福,大汉皇帝更是送来一封诏令,诏书中说道:“因北地大将军秦莹军务繁忙,无法离任,特徙封蕞阳候为翟候,食邑一千八百户,加封北地都尉衔,钦此!”
有了这份锦上添花的诏令,总算抹去了公冶长入赘的嫌疑,诸人闹得更是起劲了。
“姐姐,怎么了,不高兴了吗?”好不容易主持完婚礼,回到行宫后,刘常满却发现姐姐刘乐的脸上不怎么高兴。
“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刘乐连忙扭头说道。
“我说姐姐,不会是因为爷爷的事情,让你晚了一年出嫁,你不高兴吧?”刘常满笑道。
“才不是呢,你说的那是你的昕昕、芑芑,关我什么事儿?”刘乐反唇相讥。
按制度,父母去世,子儿要守孝三年的,称为大服;祖父母去世,子孙要守孝一年,称为小服,这就是所谓的“守制”。刘太公去世尚不满一年,因此刘常满和刘乐本来早就安排好了的婚事,也就这么耽误了下来。
不过看刘乐的神情,确实不是为了这件事心烦,刘常满心念一转,就知道了她的想法。
可是,这是没有办法劝的。刘常满知道,自己的姐姐,心里一直暗暗喜欢的,乃是西楚霸王项羽,如今项羽尸骨早寒,上哪儿再去帮她找一个项羽那样的绝世之人?
要说起自己的准姐夫赵王张敖,也算得上是年轻代中很不错的人才了,文武双全不说,地位又高,天下诸候中,除了齐王楚王,就连刘邦亲生的四儿子刘恒,也只封了个偏远的代地,和张敖的封地差得远了。
不过男女之间的情事,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东西。贵族女子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刘乐,可刘乐偏偏一点也不喜欢张敖,用她自己的说话:“一看到他那小白脸,我就恶心!”
当然,这话是范芑在背后偷偷告诉刘常满的。不过就算她不说吧,刘常满也知道姐姐的心思。可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