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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跃马天下txt下载     跃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八十章:三箭,两刀,一颗脑袋

    二更到了!

    燕京城中,郭络部驻地,一前一后,两支蓄势已久的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将过来,首先扑上去的不是持矛拿刀的士兵,而是一群群抬着拒木,鹿角,以及各种用木料横七竖八钉在一起的不规则的障碍物,这些东西迅即便堆在离郭络部驻地百步左右的地方,短短的一息时间之内,整个营地周围便被这些东西布满,丢下这些碍碍之后,士兵们抱头便向回跑,此时,排列整齐的士兵在紧扑上来,在士兵的身后,是一架架的床弩被安放好,锋利的箭头对准了大营。

    大营之内旋即响起了凄厉的号角之声,郭络部的士兵从睡梦之中惊醒,来不及披甲,手持着武器,慌乱地扑出帐来,连马鞍也来不及装上,翻身上马,便向营外扑来,绝大多数的士兵甚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一支弩箭带着火焰射向了大营,在他的身后,是更多的闪着火光的床弩弩箭,凄厉的尖啸声充斥着整个天空,黑的燕京在这一瞬间似乎猛然醒了过来,火光映照着天空。

    远处,一群士兵手执着八磅大锤,正疯狂地将一根根的铁桩钉到地下,那是用来固定霹雳炮的,这头在固装,那头,士兵们已经在忙碌地绞紧绳索,给霹雳炮填装石弹。

    十数根铁桩刚刚钉下地去,一声巨响,霹雳炮长长的投臂已经反弹而起,一块重达数十斤的石弹划过火光映照的天空,落进了对面郭络部的营地,发出轰然的巨响声。

    大营之门洞开,有骑兵向外冲来,营门之外,乱箭齐发,这名首先冲出来的骑兵眨眼之间便被射成了筛子,倒在大营门口。

    平日里显得宽敞的大营辕门此时显得是那般的窄小,在无数弓弩的殂击之下,任何想从这里冲出来的骑兵都无一例外的倒下,营门口的尸体愈堆愈快。大营之内,更多的骑兵骑上了战马,冲了出来,拥挤在一齐,成了霹雳炮与床弩活生生的靶子,一炮下去,便是数人甚至十数人连人带马倒下,床弩带着火光飞来,将人串成一个个的糖葫芦,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整个大营之内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破开栅栏!”郭络部的一名将军嘶声吼叫着,透过火光,他已经看清,进攻他们的是象山府兵与皇宫卫队,这一瞬间,他几乎完全绝望,皇帝要杀了他们。

    冲出去,只有冲出去,与脱脱亲王汇合,才有一线生机,在城外,他们还有八万骑兵。

    一排排本来用来防止敌人进攻的栅栏被骑兵拼命撞倒,挤垮,骑兵们吼叫着,从倒下的栅栏之上扑出来,向着不远处的敌人发起了冲锋。

    迎接他们的是更密集的箭雨以及一排排看不见尽头的长矛。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之上,充斥着无数的各类障碍,短短的百多步距离,他们根本无法让战马奔马起来,骑兵们绝望地发起一轮轮冲锋。

    二更天到了啊!林牙的仰天长啸声清晰地传到了帐内。

    脱脱料定雅尔丹不敢当真射杀自己,那玩意儿最多也就是给民自己壮胆而已,所以,他肆无忌惮地扑向了雅尔丹,但出于武将的本能,他的眼却仍紧紧地盯着雅尔丹的左手。

    雅尔丹毫不犹豫地扳动机括,格的一声轻响,一道乌光扑向了脱脱。

    当雅尔丹的左手微微下沉的时候,脱脱的心却也沉了下去,他万万没有想到,雅尔丹是来真的。身子猛地扭转,但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即便脱脱这一闪速度极快,但闪着乌光的短箭仍是钉进了脱脱的胸膛,幸运的是,他避过了要害。

    脱脱闷哼一声,整个人被霎时之间的剧痛击打得弯下了腰,右手捂住伤处,鲜血滴滴哒哒地掉落在地上,顷刻之间,脚下便沾满了血迹。

    他猛地直起了腰,大漠男人血液里的骠悍在这一瞬间被激发开来,眼里闪着杀气看着雅尔央请,“你真敢杀我?我要将你们黄金家族一个个杀光!”

    弩弓里只能装下一支弩箭,雅尔丹一箭没有射死自己,那死的就是她,至于雅尔丹右手里的那柄匕首,他根本没有看在眼里。脱脱冷笑道:“雅尔丹,我要**你!然后再去杀了你的哥哥!”

    雅尔丹看着狰狞地脱脱,脸色发白,左手再一次重重地压了下去。

    啉的一声响,又一支弩箭破空而出,哧的一声重重地钉在脱脱的胸膛之上,脱脱惨呼着仰天倒下,“怎么还有一支?”

    倒地的瞬间,他用力一撑地面,跃了起来,看见雅尔丹手中的弩弓仍然瞄准着他,这一次,他不敢再冒险,如果这支小巧的弩弓能射出第二支箭来,那便极有可能射出第三支,他踉跄着扑向大帐门,他要出去,只要出了门,自己一声大喝,便会有无数人上前替自己杀了这个女人。

    身后风声急骤,果然有第三支箭。脱脱想要避开,但连中两箭的他此时双腿却有些不听使唤了,脑子想到了,但脚却根本移动不开,后背之上一阵剧痛,脱脱猛力向前跃出,从大帐门一头撞了出去。

    林牙在仰天喊出那一声二更到了的时候,腰里的弯刀已经脱鞘而也,二话不说,劈成一刀便向自己左手的一人斩去,那名守候在帐外的卫兵只来得及看见一道白光掠过,便已倒了下去,锋利的弯刀掠过他的喉头,准确地割断了他的喉管。

    另一名卫兵大惊,呛的一声,腰刀出鞘,猛地劈向林牙,林牙长笑声中,欺身而近,一刀上挡,将迎头而来的那刀当的一声格开,一肘重重地撞了上去,林牙个子魁梧,比那名卫兵高出不少,这一撞,喀嚓一声,那卫兵的鼻梁登时断开,嘴一张,一口鲜血之中也不知夹着多少颗牙齿喷了出来,惨呼着向后倒去,林牙抬脚狠狠地踹在那人柔软的小腹之上,那卫兵立时便出气多,进气少。

    大帐门内,一道黑影飞出,林牙猛地侧身,黑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火光的照耀之下,背心一大滩血迹触目惊心,一支手臂高高升起,另一只手撑着地,头高高扬起,张嘴欲呼,不是脱脱还能有谁?

    林牙大喜过望,一个箭步扑上去,一刀重重地斩下,先将那支高扬着的手臂斩断,脱脱扬声惨呼,扭过脸来,绝望地看着面容狰狞的林牙。

    刀再一次落下,卟的一声,脱脱的脑袋顿时与身体分了家。一弯腰,捡起脱脱的脑袋,林牙放声大笑。

    “脱脱死了!”他高声呼道。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营外郭络部的将领们全都惊呆了,他们手里提着酒囊,嘴里塞着烤好的牛羊肉,呆呆地转头看着金顶大帐之前的这一幕惨剧。

    “他们杀了族工!”有人反应过来,大声喊叫着,丢掉了手里的东西,拔出腰里的弯刀,向着林牙便冲了过来。

    萧里禧和萧里措一直在等着这一刻,看到身边几名郭络部的将领抽刀冲向林牙,兄弟两人大叫一声,亦在同时抽出了腰里的利刃,手起刀落,顿时将身边的两名郭络部的人斩杀在当场。

    同样的故事,几乎在每一群人之中发生着,只不过有的地方郭络部的人多,他们围着反水的将领在砍杀,另一些地方,却是反水的人多,围着郭络部的将领乱砍。

    数百名将领在金顶大帐之前杀成一团。林牙这里,反而没有人了,林牙冷冷一笑,提着脱胶的头颅,转身走进了金顶大帐。

    此时,大营之外,震天的马蹄声从四面响起,越来越多的骑兵赶了过来,将中军大营围得水泄不通。一柄柄铁骨头飞出,一支支飞抓飞出,一片片的栅栏被拉翻,骑兵们冲进了大营,毫无防备的郭络部中军大营之内顿时血流成河。

    “公主,我们成功了!”林牙喜不自胜。看着雅尔丹瘫坐在地上,面前是一大摊血迹,不由惊慌失措,扔掉手里的刀和脱脱的手级,扑了上去,“公主,公主,你受伤了么?”

    雅尔丹无力地摇摇头,“没有,那是脱脱的血!”她扬了扬手里的弩弓,“要是没有这玩意儿,今天我可就真死了!”

    她手里的弩弓出自安庆边军。

    这是由锋锐兵器作坊刚刚研发出来不久的暗弩,精致小巧,一次性能装发三枚弩箭,主要装备给职方司以及云昭的卫队,这玩意儿并不适合在战场之上作战,由于太小,射距有限,威力不足,职方司在配发这种弩箭之时,还同时配发有于谦研制的毒药,见血封喉,厉害无比,更多的用在暗战方面。雅尔丹通过她手下的管道从职方司弄来了一具,却是崭新的玩意,并没有这种剧毒,如果不是能填发三箭,一箭如果不命中要害,根本就要不了脱脱听命。

    “大军攻进来了。郭络部的将领们都集中在这里,他们群龙无首,郭络部完了!”林牙道。

    “扶我出去!”雅尔丹吃力地道,“今天,是我第一次亲手杀人!”***

第四百八十一章:破家灭门

    天色渐渐放亮,当第一缕曙光从地平线上跃起,将整个燕京城笼罩在金色的光线之中时,这场持续了整整一夜的杀戮终于也缓缓拉下了帷幕。

    燕京城的居民在昨晚听了一整夜厮杀之声,熊熊的火光将整个燕京城都照亮,所有人关门闭户,瑟缩地躲在家里,向上天祈盼着这场灾难不要降临到自家头上。

    不仅是平民百姓,便连许多高官显贵,蒙族贵族都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这是一场策划周密,发动突然的行动,几乎瞒地了除了当事人之外所有的人。

    兀达一夜没有睡,在妻子海灵的陪同之下,一直枯坐在平素与群臣议事的大殿当中,他的皇宫卫队也全被派了出去,现在整个皇宫几乎便是一座空城。如果此时有一彪人马杀来,兀达毫无抵抗之力。

    厮杀之声渐息,有脚步声自殿外传来,赤木一脸喜色地出现在兀达面前,“陛下,一切顺利。”

    兀达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移去,身体却是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高度紧张的身体在劳累了一夜之后,骤然松驰下来,顿时觉得支撑不住。海灵担心地扶住了兀达:“陛下,大事已定,您还是先去歇一歇吧!”

    郭络部驻地周围,大片的地方已成废墟,残破的断墙废垣之上,沾着大片的紫黑色的血迹,人马的尸体遍地皆是,有些已经烧成焦炭,乌黑蜷曲的尸体,让人看之侧目,闻之呕吐。

    嗵的一声,几双崭新的靴子踏在已变得有些浓稠的血浆里,溅起几滴落在鞋帮之上,在一片雪白之中显得分外显目。

    “义父,您过来了?”韩海一溜小跑地奔了过来,先招呼了一声韩仲,又向阿齐思与司马仁各自行了一礼,他身上溅满了血迹,脸也被熏得乌七八黑,几乎看来出本来的模样。

    韩仲点点头,“都解决了,还有漏网的么?”

    “无一漏网,少数逃出去的人亦被外围的司马瑞的部队拦截住,现在正在清点尸体,另外,我们抓住了他们的领军将军和几名郭络部脱脱本家。”

    “带上来!”韩仲冷笑道。

    韩海一挥手,数名被五花大绑着的郭络部将领被士兵押着走了过来,到了三人面前,强摁着跪下。

    “韩仲,你个王八蛋,族长会替我们报仇的,你等着被扒皮抽筋吧!”一名将领努力地昂起头,呸的一声向着韩仲吐了一口唾沫。

    “阿齐思,你帮着大越人暗算我们蒙人,你会得到报应的。”另一人咆哮着道。

    阿齐思看着被摁在地上的一群败将,“错了,不是我帮着谁,而是你们触怒了皇帝陛下,这是你们应得的下场。”

    “我们是忠于皇帝陛下的,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忤逆皇帝陛下!”几人都叫起撞天屈来。

    “你们没有,你们的族长有没有?”阿齐思冷笑着向后退了一步,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不愿意鲜血溅到自己身上。

    韩仲走到为首的郭络部将领面前,俯下身子,低声道:“脱脱要不了我的命了,这个时候,你们那位昏了头的族长已经在你们前面去向阎罗王报到了,你们也赶紧的去追随他吧!”

    韩仲使了一个眼色给韩海,转身对阿齐思和司马仁道:“我们走吧,去向皇帝陛下复命!”

    身后传来钢刀出鞘的声音,司马仁回头看时,却见士兵手里的钢刀闪过一道寒光,重重落下,一排人头卟嗵一声掉在地上的血浆之中,钢刀落下,士兵旋即抬起脚,重重地蹬在被砍了脑袋的尸体后背,鲜血向前喷出,司马仁感到后背一阵热辣辣地疼痛,似乎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尽数落在了他的背上。

    城外,脱脱的中军大营亦已不成模样,将近三万脱脱本部的士兵被圈禁在大营之中,他们已经放下了武器,瑟缩地蹲在地上,看着外围,那些小部落的士兵纵马奔驰来去,而在那顶金顶大帐之间,一排排的郭络部贵族被捆绑着按倒在地上,大帐之间高高的旗杆之上,脱脱雌牙裂嘴的脑袋被高高挂起,随着晨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撞击着旗杆,发出嗵嗵的声响,每一响似乎都在敲击着郭络部士兵的心脏。

    昨晚,当脱脱的脑袋被升上旗杆顶端,当镇国公主雅尔丹站在她那座白色骏马拉着的马车顶端之时,郭络部本来便六神无主的士兵斗志全失,在林牙的喝令之中,他们放下了武器,听天由命地呆在营地里,等待着发落。

    蒙人对于黄金家族有着天然的敬畏,当脱脱一死,这些人失去了主心骨,这敬畏在雅尔丹登上马车顶端,大声宣布降者免死的命令之后,升到了顶端。只有那些知道即便投降也难免一死的郭络部贵族和将领们扔然在拼命地舞着刀,挥着枪作着最后的,困兽犹斗的抵抗,当然,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活着的现在都被绑在了金顶大帐之前,死了的,尸体都被挂到了一排排的旗杆之上。

    “公主!”林牙走到了马车之前,隔着窗户禀报道:“所有郭络部贵族都已抓捕,现在已经到了这里。包括他们的家人。怎么处理?”

    自从战斗结束,雅尔丹便回到了她的马车内,金顶大帐虽然更宽敞,但她再也不愿意踏足其间。

    “怎么处理还用问我么?按惯例吧!”雅尔丹疲惫地道。

    林牙身体微微抖了一下,低头道:“是,公主!”

    转过身来,向着远处一直看着自己的海因克作了一个砍的动作,海因克会意地点了一下头,呛的一声拔出刀来,高高举起,大声道:“杀!”

    数百柄钢刀扬起的时候,阵阵绝望的哭喊之声响起,但马上,所有的声音随着钢刀的落下戛然而止。数百颗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脑袋骨碌骨碌在地上滚动着。

    “烧了郭络部的金顶大帐,从此以后,蒙族再也没有郭络部了!”雅尔丹道。

    火把扔到了大帐的顶端,看着熊熊燃烧的金顶大帐,不少郭络部的士兵们放声大哭起来,他们知道,金顶大帐的消失意味着什么?他们的归属感在金顶大帐燃烧的同时亦被烧成了灰烬。

    “公主,不少部落首领希望能够拜见您!”林牙低声道:“您要不要见他们?”

    “人太多了,你选一些人,我见见吧!他们为我们出了大力,朝廷总是要奖励他们的。”雅尔丹推开了马车门,脸色极其苍白。

    “是!”林牙转身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数十名部落首领在林牙的引导之下,走到了马车之前。这些部落都是大漠之上一些排不上名号的小部落,多者千余帐人马,少者只有数百帐,像这一次率先响应雅尔丹的萧里禧部,便只有六百余帐人马,这一次前来驰援,举族出动,也只有五百士兵可以拿得出手,这已经是他们族里的极限,几乎每一家都出了一人。像这样的小部落,平日那里有机会见到高高在上的黄金家族的核心人物,更别说雅尔丹了。他们葡伏在地上,五体投地,激动地高呼着:“参见镇国公主!”

    雅尔丹努力地让自己的笑容更自然一些,“大家都辛苦了一夜,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谢公主!”数十人爬了起来,围在马车的四周,激动地看着雅尔丹。

    “你们这一次立了大功,皇兄会赏赐你们的,林牙会安排你们晋见皇帝陛下,所有的封赏那时候都会下来的。”雅尔丹微笑着道。

    “多谢公主,多谢陛下!”众人都是高兴万分,虽然这一次立功的人多,受封赏的人也多,但郭络部现在可是一块大肥肉啊,即便每人只分上一点,也足够他们这些小部落去消化好一阵子了。在蒙族,战胜的部落瓜分失败者的财产,包括他们的人口,牛羊,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你叫萧里禧?”雅尔丹突然指着队伍里一个个子高出众人一头的三十余岁的将领,那人身上穿着的皮甲破破烂***其它人要差上不少,但顾盼生姿之间,却是有着睥睨众人的意味,脑子里便浮现出部下描绘的第一个投效皇室的部落首领。

    萧里禧没有想到高贵的公主殿下竟然晓得自己的名字,激动地跨出一步,“公主殿下,末将正是萧里禧。”

    “你做得很好!”雅尔丹赞赏地道:“这一次当数你首功,你先从郭络部挑一千帐吧,这是我赏给你的,稍后进了皇帝之后,皇帝会另有赏赐!”

    萧里禧大喜过望,公主的意思很明显,自己这一千帐是额外的赏赐,是公主殿下给自己的,而皇帝陛下还要再给一份,如果加起来,自己便将是这一次灭掉郭络部的最大受益者,自己也将从一个最弱的小部落一跃而上好几个档次了。

    “谢公主殿下赏,公主殿下有何差遣,只需派人知会萧里禧一声,哪怕是要萧里禧的脑袋,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欣喜若狂的他,跪倒在地,咚咚地连连叩着头。***

第四百八十二章: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潮起潮落,花开花谢,一个部落的兴起与灭亡对于长期生活在大漠之上的蒙族各部来说,太平常不过了,今天你还是一言九鼎的大人物,但到了明天,也许你便失去了一切,什么也不是了,这对于生活在富遮的土地上的大越人来说,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大越人凡事讲求留有余线,即便是政治斗争,也很少有将人赶尽杀绝的时候,因为今天你这样做了,明天当你倒下的时候,别人会同样这样来对付你,花无百日红,没有谁敢保证自己的家族能长盛不衰,永世昌盛,今日留下一线,他日好相见。但这套理论在蒙族之中是行不通的,因为大漠上的穷困远超越人想象,资源只有这么多,想要得到更多,便只能去抢,而要抢赢别人,首先你的拳头就要够硬,那么杀掉对手,吞并他的子民,掠夺了他的财富,无异是最快的壮大办法。蒙族各部之中,能够避免这种命运的只有一个家族,那就是现在的皇族,统治整个蒙族的黄金家族,但即便是他们,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亦多次沦为傀儡,只保持着名义上的最高统治权。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对于这一套,蒙族各部是驾轻就熟,瓜分财富,人口,有条不紊,只不过这一次是虾米们吃掉了大鱼,太多的虾米们冷不丁一口气吞下了大口的鱼肉,需要消化的时间更长一点而已。

    至少萧里禧现在就很挠头,他仅仅只带来了五百骑兵,他全族扰共只有六七百帐人口,但做为第一次响应雅尔丹号召的部落首领,在其它人还没有拿到奖赏的时候,雅尔丹嘴巴一张,便先给了他一千帐,欢天喜地的萧里禧在开始挑选的时候,首先便是挑走了那些最好的士兵和他们的家人,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晋见皇帝陛下之时,坐在大殿高处的金口一开,他突然又多了五千帐人丁。

    郭络部这些年急剧扩张,全族有战兵超过三万人,全族人丁加起来有十数万之多,萧里禧这一次一人就拿走了十分之一,巨大的从天而降的馅饼几乎砸晕了他,原本以为,公主已经赏了他一千帐,那皇帝陛下了不起也就给这个数了,但没有想到,皇帝陛下的慷慨远超公主殿下,欢喜之余,又不禁发起愁来,他本身只有五百骑兵,全族加起来一千多人,但现在分给他的奴隶便多达万人,他还真担心自己吃不下,一边紧急派出信使,让全族马上迁来燕京,一边抓破脑袋地想着办法如何控制这些奴隶。

    从一个大部的战兵,甚至是军官,突然坠落成奴隶,任谁心里也会有些想法的,萧里禧两兄弟现在可是连一个好觉也不敢睡,好在现在这些奴隶营的外围还有大量的其它部族骑兵驻守,他们不敢异动,但萧里禧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自己这一次得到的好处太大,保不定便有其它人眼红。要是来个奴隶造反,做了自己,其它人会欢天喜地的来接受本应属于自己的财产,便是连皇帝陛下和公主殿下也不会可怜自己,谁叫你没用呢?这便是蒙族的传统文化,给了你,却要你自己有能耐保住。

    萧里禧最终还是得到了高人指点,他去了公主府。当从公主府出来的时候,他喜忧交加,喜的是,财富保住了,忧的是,他的部族从此成了黄金家族的一部,他将整个部落并入了黄金家族,从现在起,他与林牙一样,成了黄金家族的家将。

    燕京血流成河,而在与燕京相隔并不太远的兴灵,却是一派兴旺景象,整个城内都在大兴土木。征北都督府成立,云昭架构了类似朝廷中枢的六司,征北都督府的机构极速澎涨,官员亦是呈几何数字飞涨,原本的兴灵内城并不大,现在征北都督府就占去了极大一块土地,日常的办公议事还可勉强用用,但云昭的上千名亲兵要有地方住,有地方训练,征北都督府便开始了扩建。

    其它六司,都得另觅地方办公,这时候就看谁的脸大了。高一功的计财司不必说,这是极为重要的部门,是整个征北都督府的大管家,大财神,自然就由着他先选,他毫不客气地占据了离征北都督府最近的一幢院落,稍事改装,便挂牌办公,开始理事。

    郭长兴是地头蛇,在兴灵为官多年,虽然明制司现在还是一个空头牌牌,但凭着他的这一资历,仍是在隔着征北都督府一条街的地方,寻摸了一块好地方。

    监察司的潘仁智是坐火箭升上来的,从知县连跳数级,本来好地方没他什么事,但这家伙有先见之明,搬出了蒋丰这尊大神,蒋丰的老脸一出,挡者披糜,自然也弄了一块风景宜人的好地方,用蒋丰的话来说,非得这样的地方,才能让他多活几年,为都督多做几年事,谁要与他相争,便是不想让他活了,这话一出,其它人当即退避三舍。

    这三个司搞定了地方,武功司本身便由云昭兼任,便也在征北都督府办公,只是苦了兴业司与考功司,两家在内城寻摸不到地方,不得不委委屈屈地在外城,找了一块地皮,重新修建房屋。

    征北都督府刚刚修葺了一番,坐在房中,还能闻到一股新鲜的油漆味,不过云昭顾不得这些,比以往扩大了几乎一倍的书房内,除了刀枪盔甲,便是一卷卷的文书,堆满了一个个书架,每日从各地汇集起来的各类文书还在不断地侵占着他的地盘。

    从大的方面来说,形式对征北都督府来说都是一片大好,姚长坤担任四州制置使,果然不负自己所望,使得这四地迅速地开始恢复,不出当初云昭所料,程群撤退之际,将这四州的财富搬了一个一干二净,拿姚长坤写来的信上所说,就是老鼠也不会到这四州的粮仓里去打转,至于银子,那你得趴在地上,或许还可以找到一点点银屑,估计是没有来得及清扫这才有了漏网之鱼,甚至连这四州的富户,程群都强迫他们迁到了荆州,留给云昭的是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嘴巴,眼见着饥荒便会爆发,而伴随着饥慌的必然便是这些饿得活不下去的穷人的反抗,好在姚长坤反映迅速,田地里的粮食还差一段时间才会成熟,但眼下顾不得这些,姚长坤一声令下,收割了这些还没有熟的粮食,即便没有熟,用来渡命还是可以的,紧接着,从益州,从卢宁,运去的粮食总算可以保住尽量少饿死人。“感谢程群没有将这些粮食也收割走啊!”姚长坤不无感慨地道,“否则我就真得只有自己割了脑袋来回报都督的信任了!”

    对于姚长坤的感慨,云昭哈哈大笑,困难的确是有的,为了让这四州能够渡过这一段困难时期,云昭甚至停下了在这个蒙人内外交困的时候再一次兵发燕京的准备,如果一切顺利,蒙人的第一波清洗必然已经开始,可惜的是,自己却没有力量在这个时候再给他们一下狠的,否则,还能啃下一块肉来。粮食啊粮食,没有粮食,什么都办不成啊!现在的云昭,只能眼巴巴地等着益州与卢宁的秋收,各地的粮仓都快要见底了,好在今年风调雨顺,是个丰收年,否则来年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李富贵与王强在秦翼梁蒲的军事行动也很顺利,一些活跃的不知死的匪徒在他们的打击之下,死伤狼藉,一部分投降,还有一部分窜入到了现在尚在蒙人控制之下的雍陇延合四州,让蒙人去头疼这些打家劫舍的强盗吧!云昭冷冷一笑。

    可以让李富贵和王强向与秦翼交界的雍州,陇州施加一些压力了,这两个地方蒙人控制力集中在大城州府之中,下面各县豪强林立,几乎等于各自为政,把他们脖子上的绳子勒得紧一些,说不定可以勒索出一点什么东西来,这些家伙,都是一些墙头草,风吹两面倒,蒙人来了便投蒙人,朝廷强大了便马上摇身一变,成了抗蒙忠贞义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够勒出一些粮食,也可缓解一下姚长坤的压力。

    虽然现在无法大规模用兵,但对付这些家伙,也用不了多少人马,云昭才不信蒙人会为了这些家伙而与自己在这个阶段展开大规模的作战,蒙人的日子亦不好过呢!

    自己的日子难熬,蒙人更难,如今这个世道,便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程群也真够狠的,硬生生地将自己架在火上烤,看这架势,这家伙将来必然是一个难啃的骨头,荆州或许便是将来的第一个拦路虎,现在就只能指望着马友与那个曹新宇为自己尽快练出一支精干的水兵出来,再加上对岸的红娘子,只在跨过了大江,云昭不相信程群能挡住自己的兵锋,不过这应当是很久以后的事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对付了蒙人再说。

    “都督,郭将军求见!”吴凡轻轻地敲了敲门,如今蒋旭除了在自己外出之时随侍在自己身边,以及作战时跟着自己之外,只要在兴灵,云昭都将他打发去陪伴蒋丰。贴身的侍卫已经换成了吴凡。

    “请郭将军进来!”云昭放下手中的信件,道。***

第四百八十三章:释疑

    无广告看着就是爽!---------..郭锋是属于那种长相极其普通,浑身上下,你几乎看不到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也就是说,这样的人往人堆里一扔,转眼你就记不得他的长相的家伙,在云昭麾下诸将之中,他名声最为不显,连不少征北军中的高官都不认得他,因为他极少在人多的地方露面,但在云昭心中,却是极为倚重的人物。

    职方司从云昭在安庆掌权之后开始组建,起初纯粹是探听军事情报的一个组织,但随着云昭势力的逐渐扩大,职方司的规模也开始澎胀,管理范围也扩充到无所不包,现阶段虽然仍以军事情报为主,但触角已经开始向其它领域探去,已纪成了云昭最为重要的耳目。

    职方司职能的扩充,使得郭锋叫苦不迭,多次向云昭提出,要将全益凤调回职方司,从一开始,郭锋便与全益凤搭档,共同组建《无〈《d了职方司,但后来,全益凤开始更多地展现在军事方面的才华,云昭将他调入了第七营周广益的麾下担任副将,当然当时也是存了监视周广益的意思,随着简单成为时,周广益对征北军也有了一定的归属感,第七营的士兵如今随着大规模的扩充,以前的简述那支精军的老底子已经被分化得差不离了。

    而绝大多数的军官都由原安庆边军的基层军官担任,第七营已经完全纳入了云昭的掌握之中,郭锋觉得,是时候调回全益凤了。

    他一个人支撑着偌大一个部门。着实有些叫苦不迭。

    “全益凤是不能了!”云昭摇摇头,

    “我问过他,他更愿意在军中效力!也许金戈铁马更适合他的性子,这一点上,他与你截然不同。”

    “他能将这个摊子完全甩给我?”郭锋有些气恼地道都督,不是我叫苦,现在职方司的规模太大,除去我们的内部监控之外。

    现在蒙人那边一块,苍江以南那边一块,特别是苍江以南,大越腹地,在都督的吩咐之下,我开始大力发展在南方的情报网,急需得力的帮手啊!”

    “全益凤你就不用指望了!”云昭笑道郭锋。你就不用给我转弯抹角,说吧。

    你想要提拔谁?只要你信得过的。我便允了!”郭锋不好意思地笑一笑,

    “总是瞒不过都督。”云昭大笑,

    “你这是想瞒我的样子吗?你脸上都明明白白地写着呢!”

    “都督还记得前不久从脱脱那里的洪安邦么?”郭锋道。

    “洪安邦,当然记得,这人这一次立下了大功,.dsbyggle||).ps;

第四百八十四章:今日包袱,明日助力

    “林牙居然活着回来了?”郭锋惊讶地道:“这王八蛋命真长!”

    “四万大帐兵,那有可能一个不留地全都干掉,有些许漏网之鱼是很正常的,林牙这人我见过,功夫是极不错的,他能逃回来不惊讶!”云昭笑道:“谁回来都无所谓,一个林牙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了四万大帐兵的。”

    “林牙是蒙元有名的大将,有此人接手脱脱败亡之后留下的数万骑兵,如果给他时间的话,说不定将来会成为我们的又一大敌人的。大帐兵的战斗力,想想便让人惊心啊!”郭锋心有余悸地道。

    云昭不以为然,“大帐兵的厉害,是有条件的,野战,对攻,的确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但这个世上又有谁会傻到与他们打对攻呢?只要筹措得当,击败他们也是很容易的,比方说这一次在荆州,程群先以荆州城墙消耗对手的锐气,然后以重兵包围,压缩对手的作战空间,以远程打击为主,将一万大帐兵歼灭在荆州城下,后又将林牙诱入腾冲那种不适宜骑兵作战的地方,四万大帐兵便被全灭,所以说,这世上就没有绝对强大的军队。正确的作战方略,才能保证战无不胜。”

    “都督说得是!”郭锋点点头:“从我收到的一些消息来看,目前我军将领对蒙军普遍有了轻视之心,高级将领还好一点,特别是中下级军官,因为近年来我们对蒙军的屡战屡胜而产生了骄狂之心,我担心,对蒙军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对我们接下来对蒙军的作战是不利的。”

    云昭扔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你说的这些都确切?为什么没有及早跟我讲?”

    郭锋愧然道:“一来是因为这段日子都督极忙,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二来,末将亦认为,军队稍稍有些骄狂之气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心气高的人,在与敌对阵之时,保有必胜之心。”

    云昭摇头道:“士兵们有这种心气可以,但军官们切忌不能有。你所说的中下级军官更不能出现这种问题,他们是直接指挥士兵作战的指挥官,他们骄狂,心浮气燥,不仅会直接葬送麾下士兵们的命令,有时更会让整支军队的作战方略完全失败,看来这个问题,我必须是及早解决,便从高级将领身上开始,然后在全军推开,务必让所有军官们都明白这一点。”

    “都督说得是!”

    “别说现在我们还不够强大,蒙人不是老鼠,我们也不是猫,即便我们有这么强大,亦不能稍有疏忽之心,我们应当记得,当年在安庆之时,蒙人于我们而言,就是一个庞然大物,以我们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但现在如何?与蒙军对战,我们还占据了上风,所以,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

    云昭吁了一口气,正想接着再说,吴凡从门口走了进来,“都督,马司长过来了!”

    云昭哦了一声,“差点忘了,我请了一功过来议事,你先去忙吧。洪安邦临走之时,我会见他一面。”

    “是,都督!”郭锋站起身,行礼退出了书房。

    马一功神色疲惫地走了进来,“都督!”他拱手道。

    看着他的神色,云昭笑道:“怎么啦?计财司司长不好当吧?又有多少人去你那里打秋风了?坐,坐下说,吴凡,给马司长泡一杯浓茶来!”

    “多谢都督!”马一功坐到云昭的对面,两手使劲在脸上揉搓了几下,使自己显得更加精神了一些,“不瞒都督说,这些日子,我可真是累坏了,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依照都督的吩咐,我摸了一下家底儿,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云昭摸着下巴:“情况不乐观?”

    “岂止是不乐观!”马一功苦笑道:“以前只有益州一地,我们自觉得还挺富的,但现在陡增了如此大的地盘,严重的后果便显现出来了,如果仅有卢州也还罢了,但现在又多了秦翼梁蒲四州,这新增的五个州,都烂得让人无话可说,卢州被打乱了,秦翼梁蒲被程群抢光了,程群这个龟儿子,不怀好意啊,我们现在等于是以益州一地之力,供养着六个州的消耗,另外五州,今年是看不到任何收益了,姚长坤三天一封信,都是要钱要粮,现在库里有一点现银,都会马上被支应出去,我都想要寅吃卯粮,提前收明年的税了!”

    吴凡端了茶上来,放在马一功的面前,“多谢!”马一功端起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十余万军队的军晌,六州官员的薪资,光这些,每月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寅吃卯粮绝对不行!”云昭道:“这会让老百姓对我们失去信心的,老马,不瞒你说,我还是一个平头百姓时,当地的官员收税收到了五年后,那时的我,对他们可是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一刀就切了这些龟儿子,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感到困难,其实百姓更苦!”

    马一功点点头:“是,都督,我也就是实在没办法想想而已。只是如此的话,请都督在今年无论如何不要再发动大的战事了,库里没钱啊!一打起来,粮食,军需品,伤者死者的抚恤,那钱便流水一般的花将出去,如果是往南方打,那还能从战领区获得一些收益,但蒙人那些龟儿子比我们还穷,打赢了咱们也得倒贴钱,这仗,实在打不起啊!”

    云昭看着他大笑,“好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真的到了如此境地么?”

    “只会更差!”马一功正色道:“好在今年益州风调雨顺,秋收过后,便能喘口气。情况会更好一点的。”

    云昭点点头,“是啊,我也知道现在是不能打仗的,你放心吧,今年我们没有大规模的战事了!”

    “太好了!”马一功喜形于色,“我还生怕都督知道燕京内乱之后,要去趁火打劫呢!这打起来容易,停下来就难,正琢磨着如何想个辙儿来劝都督呢,都督英明,等我们喘过这口气,有的是时间来收拾蒙狗子。”

    “自然!”云昭笑道:“我们不急,不过在边境之上,小规模,低烈度的骚优作战是免不了的,总不能让燕京有条不紊地来整顿兵马!”看着马一功立刻拉长的脸,云昭马上道:“你放心吧,用不了多少钱,我只让第三营出动,主要还是让对手感受到我们的压力,这个时候,我是不会放手大打的。”

    “是,都督,无法避免的军事行动,我便是再去将库里刮上一遍,也会支持的。”马一功站起来,“都督,没有别的事,我便先走了,计财司初立,从零开始,实在是忙得不得了!”

    “去吧,去吧,我请了郭长兴大人,算时间也该过来了!”云昭摆摆手,“悠着点儿,可别把自己累趴下了。”

    “多谢都督关心!”

    看着马一功离去,云昭脸上的笑容却敛去了,程群这一招儿实在是够狠,生生地让自己背上了一个大包袱,也结结实实地拖慢了自己对蒙人的作战计划,但自己不得不背,明知是陷阱,也得往里跳。

    从长远看来,这个包袱背得应当还是值得的,就是眼下,困难大了一些,日子难熬了一点儿,过了这个点儿,一切便会好起来。

    程群不是一只好鸟啊!或许他已经读懂了自己的心思,所以行事才如此狠辣,也许在他心中,自己与蒙人相持不下,一直这样僵持着才最符合他的利益吧!

    咱们走着瞧!云昭冷笑,你有你的算盘,我有我的打算,也许,我与蒙人之间的战争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分出胜负呢!现在的包袱,将来必然成为我的助力。

    “都督!”郭长兴大步跨进了书房,他主持明制司,相对于征北都督府其它几个司来讲,便显得轻松许多,长期为官的他对各类典章制度极为清楚,云昭要求明制司为征北都督府制定各类规章法律,他召集了益州一些饱学之士,将任务分派下去,便基本悠哉游哉了,只需每日检查进度,查疑解惑了。

    现在的征背都督府基本上还谈不上对外交往,而云昭承诺的归明制司管辖的各类学校更是还没有影儿,现在连填饱肚皮都成问题,谁有心思来读书做学问?

    “郭大人来了!”云昭热情地站起来相迎,对郭长兴,他更客气一些。

    “都督!”郭长兴抱拳一礼。

    “坐!”云昭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这一次有一件极要紧的事想请郭大人去办,不过有一些风险,不知郭大人愿否?”

    云昭笑容可掬地道。

    “都督但请吩咐!”郭长兴道。

    “出使燕京!”云昭看着他,慢慢地道。

    “出使燕京?”郭长兴一惊,“这个时候出使燕京?都督,下战书么?”

    云昭大笑,“下什么战书?要打仗,我挥兵便打过去了,难不成我去揍他,还让他先做好准备么,我可没这么蠢!这一次请郭大人出使燕京,是议和!”

    听到议和两个字,郭长兴更是呆了。

    “议和?与蒙人议和?”他结结巴巴地反问道。

    “是啊,议和!”云昭意味深长地道:“我得给蒙人留点时间处理内部事情嘛!”***

第四百八十五章:家

    郭长兴起程赴燕京,而云昭也随后率亲卫离开兴灵,第一站便是剑关孟姚的卢城营的驻地,与云昭一齐随行的还有数名特殊的人物----韩江,普旺与别外四名幸存下来的蒙族军官。

    韩江被云昭带到益州之后,并没有为难他,蒙族军官们被严密关押着,而他却在看守他的卫兵的监管之下,这一段时间几乎走遍了益州所有的地方。欣欣向荣的益州让他感到震惊,在蒙族内部,都有一个普遍的认识,那就是云昭以区区一州之力支撑着十数万大军,而且安庆军的军晌之高,伤残士兵的抚恤之高,不但远超蒙军,便连大越军也比不了,以这样对军队的投入,必然是穷兵黩武,对州内百姓的盘剥定然极为残酷,但韩江一路行来,看到的却是是另外一个版本,益州官员的办事效率,益州官员的清廉奉公,让他极度震惊,韩江是在体制内打滚了多年的人物,像在其它地方要数名官员甚至下数名官员才能做完的事情,在益州,一人便完成了。相对于蒙族那种官僚机构刚刚开始发展起来的新兴国家,在精兵简政方面都无法与益州相比,更不必提大越那庞大的人浮于事的官僚系统了。

    这种高效率,便是让益州极大地减少了不必要的开支,百姓们的负担极低,云昭特别让韩江了解了益州的税赋制度,税种极少,除了粮食等还是严格管控的物资之外,其它的,益州几乎都已放开,便连冶铁,兵工等战略物资,在益州都属于开放性的。

    在益州转了一圈,韩江的心更加沉重。

    “韩江,这一趟走下来,感觉如何?”云昭侧脸看着韩江,笑问道。

    韩江沉默片刻,“益州虽好,不是我家!”

    “那里是你家?蒙元?”云昭冷笑道:“别忘了,你是大越人,骨子里流淌的是大越人的血,非我族内,其心必异,在蒙元,你们韩家也不是绝对的得到了信任吧?蒙元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你要知道,我肯给你们韩家机会,是想减少不必要的损失,能更快地将蒙元逐回大漠,其实有你们没你们,结局并不会有多大改变。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韩江看着云昭,半晌才道:“云都督,你如果想招降我,那就免谈了,你可以杀了我!”

    韩江身后的蒋旭大怒,“王八蛋,给你脸不要脸,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举起硕大的陌刀,作势愈劈。

    韩江看了一眼蒋旭,嘴巴扁了扁,“云都督,你知道,我不是一个怕死的人。在薄阳向你投降,是可怜我麾下上万儿郎不作无谓的牺牲。”

    “你是一个明智的人,但亦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我想问你,如果将来有一天,韩仲绝定向我投降,你会跟随他一起投降么?”云昭冲着蒋旭摆摆手,示意他放下刀来。

    韩江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抬眼看着前方茫茫的大地,垂头不语。云昭亦不逼他,只是淡然地向前缓然策马而行。

    不知过了多久,韩江抬起头来,“云都督,听闻你也是一穷户人家出身?”

    “我的故事不是什么秘密!”云昭笑道:“数年之前,我还是一个打猎为生的穷家小子,吃了上顿愁下顿,今天不知明天的粮在那里。”

    “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就不知道爹娘是谁!”韩江有些迷芒,有些伤心,“一个偶然的机会,义父收留了我,从此我有了一个家,但是义父是一个极为严格的人,有时候我觉得他甚至很偏执,他极度仇恨大越朝廷,因为他曾为其付出了很多,但最后下场却很惨,他一心想着便是要推翻了李氏王朝,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云昭极认真地听着,在蒙元,韩仲现在份量愈来愈重,充分了解这个人,对以后的事情将会有很大的帮助。

    “所以我们几个到了义父的家,虽然再也不用为生计,为活命发愁,但每天我们仍然过得极辛苦,我们天不亮就要起来练习武技,练习马术,练习如何杀人,吃完饭便要读书认字,习练兵法,从早到晚,我们从来就没有什么闲暇的时间,因为完不成义父规定的任务,是要受到极为严厉的惩罚的。我记得,最开始我们一共有十来个人,但最后,只剩下我们四个了。”韩江想起过往的童年,似乎心有余悸,脸上露出了恐惧之色。

    “韩仲是想让你们变成他手中的刀!”云昭道。“你不恨他?”

    韩江摇摇头,“不恨,要不是没有义父,我早就不知死在那个垃圾堆里了,何有今天?这是我的第一个有感觉的家。”

    “但是前年,我成婚了,是义父作的主,我有了一个蒙人妻子乌云其其格,去年又有了一个健康的儿子,听你说,我老婆又怀了孩子了,最好是女儿,这样我就儿女双全了!”韩江笑了起来,“有了妻子,孩子,我才感到,原来真正的家是这样的。他们给了我从来没有过的温暖和幸福。云都督,可他们都是蒙人,我的孩子也流着蒙族的血液,我不可能背叛我这个家。我离不开我这个家,我的妻子,我的儿女,所以,我不会向你投降。”

    看着韩江洋溢着幸福的脸庞,云昭的手腕一紧,乌云踏雪停了下来,家!韩江简单的一个字,让云昭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是啊,韩江为了家,宁可死也不愿向自己投降,而自己的家在那里呢?云家村的家没了,柔娘没了,家毁了,自己到底还剩下什么?

    回望南方,心中陡地升起一股抑郁之气,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他在心里喃喃地道,李四,我会将你踩在脚下,柔娘,我会带你到你父亲和我母亲的坟前,让你亲口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都督准备放我回去,我很感激,虽然我知道你不怀好意,但我能活着见到我的妻子儿女,我仍然很感谢你。”韩江转过头来,“你的话我会带给义父,不管他做出什么决定,我已经做出决定了,都督,也许有一天,我还会回到沙场上与你作战的,也许你会胜利,也许我会胜利,世事无常,谁能说得定呢?”韩江道。

    云昭深深地吁了一口气,硬生生地将心中一股不平之气压上:“家,我们每一个人都盼望有一个家,你是如此,我也不例外,韩江,如果将来你没有战死的话,我会让你带着你的蒙人妻子以及儿女回到大漠上去的。不为别的,就为了你想要有个家。为了你在如此境地之下,居然没有想过要抛弃你的蒙人妻子而自求平安!”

    韩江诧异地看了一眼云昭,“多谢!”

    “托你一件事情吧!是我的私事!”

    “都督请讲。”

    “卢城外五十里,有一个村子叫卢家村,我原来就住在那里,现在云家村已经没有了,整个村子都变成了坟地,我的母亲便葬在那里,现在那里还在蒙元的控制之下,五年了,我不能去替母亲扫墓,除草,你能帮我这个忙吗?替我去整理一下坟莹,烧上几柱香。替我说一声对不起!”

    “一定!”韩江拱拱手。

    云昭点点头,“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如果有一天再在战场相遇,我会很遗憾,但绝不会手下留情!”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我亦如是!”

    远处响起马蹄声,一股骑兵迎面奔来,飘扬的孟字旗表明了来人的身份,警戒的亲卫纵马迎了上去。

    “就要到剑关了,都督就要放我走了么?”韩江问道。

    “总得盘桓几天!”云昭笑了笑,“这么长时间都过来了,不在乎这几天!”

    “我明白了!”韩江点点头。

    “都督!”孟姚如飞而来,翻身下马,亲自替云昭挽住缰绳,“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出来走一走,老是闷在兴灵的书房里,会把我闷出病来!”云昭笑道:“我这人就是一个穷命,不在外跑跑,不骑骑马,挥挥刀,便浑身不得劲,这一次准备在剑关到卢宁一线都走上一圈,瞧一瞧,看一看,犒劳一下士兵,鼓舞鼓舞士气!”

    孟姚抿嘴一笑,瞄了一眼韩江,知道云昭在信口胡说,近期不会展开大的战事早已知会了他们这一级的将领,像他的卢城营,虽然担负着一些骚扰的任务,但于双方而言,这都是毛毛雨,而像霍震霆,苏定方,胡泽华,周广益等营现在连这些小仗也没得打了。双方都在修整,都在拼了命地攒劲儿,预备着下一次的大战,征北军是穷得打不了仗,而蒙军不仅穷,现在更是连出战的军队都成了问题,双方都打不起,便只能偃旗息鼓,想来燕京的兀达知道真相之后,会无比感谢已经过了苍江的程群,要是秦翼梁蒲四州没有被他搬干净的话,云昭是绝不会介意敲打一下对方的。

    “都督,在路上走了好几天,想必也累了,请到我的大营好好歇息一下吧!前几天我刚刚派人护送郭长兴去往燕京了,前线已经停止了进攻。”***

第四百八十六章:秘密南下

    云昭自然不是要去这些地方视察,但当着韩江的面,有些话当然是不能明说的。剑关至卢宁阳平一线,征北军重兵把守,而且都是征北军中老卒,相比于他们对面的现在的蒙军,征北军要强上太多。整个战线上攻守易势,以前是蒙军主攻,安庆边军苦苦防守,而现在,却是倒了过来,征北军四处出击,到处点燃烽火,而蒙军却顾此失彼,疲于奔命。

    这也是现在整个北方的局势缩影,正如云昭所言,如果不是程群在最后阴了他一把,征北军便能够在北方攫取更大的利益,至少能将蒙族现在占领的地方在夺下几块,从而将蒙军的可控范围进一步压缩下来。

    但现在,云昭除了息兵之外,亦只能使用一些盘外的招数来瓦解,分化蒙元内部了,好在有些东西早已埋下了伏笔,现在行动起来,亦是得心应手。

    从这一次与程群的合作之中,云昭对程群的认识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开始的敬佩到自愧不如,到中间的恼火甚至恼羞成怒,及至现在的警惕戒惧。程群必然会成为自己的敌人,这是云昭深思熟虑之后下达的判语,而且很显然,程群比蒙元更难对付。

    程群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豹滔卫,金吾卫,千牛卫,领军卫拧成一股绳,唯他只命是从,就说明了此人不仅才能出众,更兼手腕心计非同凡人,在荆州城下,玩弄林牙这样的蒙元名将于鼓掌之间,四万大帐兵全军覆灭,军事素养,判断,决断力以及对军队的如臂使指都是上上之选,苍江以南,富庶肥沃,益州号称北国天府,但比起荆州,在经济之上其实便大有不如,搜刮了秦翼梁蒲四州的财富,迁移了这四州的豪绅大户之后,荆州的实力更是跃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如果说这些都还只是程群未雨绸谬,给云昭下下绊子的话,那程群这段时间的军事行动则让云昭提高了警惕。二十万卫军过江,攻进江州,迫使正在向通州城集结的苏灿从良调集部队回身应付这后,他却调了蒋光宇的豹滔卫转身向西,逼向相州。

    而红娘子的部队在占领了陕州之后,挥兵西南,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击败了赣州的越军,一举占领了赣州,而在云昭与红娘子的计划之中,红娘子将继续向西南,占领相州,拿下相州之后,与卢州便是一江之隔,在红娘子正准备着进军相州的时候,程群却派了蒋光宇也向相州进发,一定是嗅出了什么味道。

    程群不会知道活跃于帝国西部的白莲圣女会与崛起帝国北部边境的大漠黑煞有什么关连,但他一定判断出了红娘子想要进军相州的企图,在大越需要程群尽快地击败从良苏灿集团的时候,他却抽调了一支主力卫军扑向相州,只能说明,程群不想在荆州边上出现一支他不能掌控的力量,他已经将荆州周边当成了他的势力范围。

    如果红娘子与蒋光宇在相州相遇,以蒋光宇的豹滔卫的实力与其作战经验,红娘子只怕讨不到什么好,一个不慎,说不定便会吃亏,而相州,在云昭的计划之中,是将来过苍江的跳板,云昭不会天真地认为派了马友与曹新宇两人在薄阳密秘练一支水师,知时间内就能有与荆放水师放对的能力。

    那么,保持一支强大的力量在相州,但是云昭唯一的选择,现在的他,无法抽出兵力,只能依靠红娘子的军队,于公于私,他都绝不能允许红娘子在相州有什么闪失,所以这一次,他公开的行程是到前线视察,但在剑关露一面之后,他便会立即转道卢州,前往薄阳。

    他要见红娘子一面。而已过苍江的洪安邦与张丽华两人将负责联系红娘子并安排行程。眼下,云昭仍是朝廷大将,是不能公开与造反的白莲圣女红娘子见面的。

    在孟姚的卢城营停留了几天,云昭的大部分卫队开始向卢宁阳平一线前进,而他自己,却已秘密带了蒋旭,吴凡等数十名亲卫,进入了卢州。

    就在云昭秘密进入卢州的时候,郭长兴亦抵达了蒙元都城燕京,作为征北都督府的特使,郭长兴还是受到了蒙元隆重的接待,虽为敌国,但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蒙元已经立国,倒也对这些惯例保持着遵守的态度。燕京城中,上至皇帝兀达,下到阿齐思,林牙,韩仲等人也都是颇为大气之人,更何况,现在蒙元也没有心思与征北都督府再来上几次伤筋动骨的大战,云昭输得起,他们却输不起啊!

    他们需要时间来整合力理,重新凝聚人心,而此时,云昭派来特使议和停战,正中他们下怀。不过郭长兴来得不巧,他进燕京城的那一天,阿斯兰回来了。

    扎尔赤元惕部落军这一次损失惨重,突围而出的两万残军被刘华健一路狂追,一路之上缺少给养的他们付出了极大代价才脱身而出,又损失了数千骑兵,这数千人大都不是战死的,而是因为战马再也无法坚持而倒下之后,失去了战马的这些士兵便成了刘华健骑兵部队的猎物。坚持负责断后的阿斯兰在最后与刘华健的一战之中身负重伤,是被抬着回到燕京的。

    陪同阿斯兰回燕京的是札木合,一千名护送他们自巩州返回的骑兵凄凄惨惨,形容狼狈,那里还有出征前的英姿焕发,他们如此,那么在巩州修整的剩余的一万余骑兵的状况可想而知,只会更惨。

    扎儿赤兀惕的阿斯兰重伤,土尔扈物的达尔刻更是身殒伤场,这一次大战,蒙元大败亏输,看着阿斯兰重伤而归的兀达,喉头阵阵腥甜,眼前更是阵阵发黑,咬牙努力支撑着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要是自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倒下,只怕燕京城中更是要大乱。

    “陛下!”札木合痛哭着跪倒在尘埃。

    兀达一步步走过去,双手扶起了札木合,没有说一句话,又走到了阿斯兰的担架旁,看着被情萎糜,脸色腊黄,形容枯槁的阿斯兰,他伸出手去,紧紧地握着了阿斯兰的手。

    “挺住,阿斯兰,我不能没有你,大元不能没有你!”兀达含着热泪,道。

    “陛下,臣有负重托,死后亦不颜见我蒙族诸先人英灵!”阿斯兰吃力地慢慢地道,两眼之中,满是痛苦之色。“臣是不行了,陛下却得保重。”

    “阿斯兰,你放心吧,既然你活着回到了燕京,我就不会让你死!燕京城中有最好的大夫,有最好的药品,你会很快好起来的。”兀达坚定地道。

    阿斯兰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闭上了眼睛。

    “陛下,父亲他伤势很重!”札木合走到兀达跟前,小声道,“最后一战,父亲为了使我能够率主力走脱,只带了三千骑兵,力阻刘华健的上万骑兵主力,最后身陷重围,虽然力战得脱,但却数处受伤,最重的伤是有一箭洞穿了父亲的肺部,父亲怕是撑不了太久了!”说着话,札木合的眼泪已是流了下来。

    这是出征苍江的十万蒙军精况第一支返回燕京的部队,无数蒙人聚集在城内城外,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穿过街道,走向城内的军营,在那些军营之中,在那些军营之中,曾经人满为患,但现在,却已是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街上传来哭泣之声,那是喜极而泣的声音,因为街边的蒙人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看到了自己的亲人,而更多的却是惶恐无助,部队不回来,没个人都还有希望,但当他们回来之后,看不到熟悉的身影,他们不得不担心在随后会有军人登门,向他们送来噩耗。

    聚集在大街上的蒙人大多都是扎尔赤兀惕和土尔扈特两部的族人,至于大帐兵的家属,他们早已经心冷似冰,他们连希望都已经没有了,四万大帐兵将不会有人再回来子。

    满街的悲伤之中,一些角落里,窗户后,门板边,却能看到有人偶尔露出笑容,那是燕京城中的大越人,于他们而言,蒙人的死亡和失败便是他们的喜讯,但他们亦只能偷偷地欢喜,便是笑容亦只能在无人的地方稍稍绽放,因为他们的欢喜或许会为他们带来杀身之祸,这些天来,已经有不少这样的人被愤怒的蒙人大卸八块而无处伸冤。

    脸上蒙着面纱的雅尔丹看着或伤心欲绝,或喜极而泣,或已经麻木无仁的族人,心如刀绞,第一次,她突然觉得战争是如此令人厌恶。在大漠之上,蒙人生活的确艰苦,但一家人总是还能聚集在一起,快快活活。而现在,却已是天人永隔,而接下来,这样的场面只怕还会一幕接着一幕上演。

    在这种背景之下,住在驿馆的郭长兴没有被愤怒的蒙人乱刀砍死,还得得力于蒙元朝廷的冷静,由大帐兵守卫的驿馆在安全上还是有保证的,但驿馆之外,各类污言秽语的叫骂声却是源源不绝地传到郭长兴的耳中,这让他着实有些心惊肉跳。***

第四百八十七章:好消息,坏消息?

    大殿里灯光如昔,亮如白昼,但所有的人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阴诲沉甸甸的压在心头,虽说心中早有了准备,也自以为做好了准备,但当直面那惨淡的现实之时,众人这才发现,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耳闻终是远远不如亲眼所见。

    纵横大漠的扎儿赤兀惕部老族长阿斯兰倒下了,那是一个所有人都曾经以为不会倒下的人物,但现在,他却躺在床上等死,不知什么时候,黑白无常就会来招了他去,札木合已经就任新的族长,整个部族惨淡的现在让他整个人更加憔悴。

    “燕京城里有名的大夫都已被招了来,但全都束手无策。”札木合神色黯淡,已经接受了这一现实。“父亲恐怕在劫难逃了。”

    “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兀达的声音之中透着无比的疲惫,阿斯兰是他最坚定的支持者,他不能失去阿斯兰,虽然札木合亦可以信任,但无论在那一方面,现在的札木合都无法与阿斯兰相提并论,只要阿斯兰活着,即便是一头病了的老虎,但依旧是一头老虎啊。

    “我来想想办法吧!”雅尔丹抬起了头,“安庆边军那边有一个极其出名的大夫,叫于谦,也许此人来挽救阿斯兰亲王的命令。”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她,“云昭与我们是死敌,岂肯让他的手下来为我们医治阿斯兰?”兀达摇摇头。

    “不试试怎么知道?”雅尔丹站了起来,“他们不是派了郭长兴来与我们谈判么?这是一个机会,我们向郭长兴提出这一个要求。希望他们马上将于谦派来。”

    “我们能付出什么代价?”阿齐思突然问道。

    札木合祈求的眼神看向兀达,他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他没有权利作出答复,更不能说只要能救父亲,什么代价他都愿意出,这个话,应当是兀达来说。

    看着札木合的眼睛,兀达缓缓地道:“先提出要求吧,看看对方开什么价?我相信,如果对方狮子大开口,阿斯兰情愿去死,也不会接受的。”

    “多谢陛下!”札木合喜出望外,虽然机会仍然渺茫,但总胜过没有机会。

    雅尔丹提到了郭长兴,众人的话题便转到了安庆边军,也就是现在的征北都督府要求停战和谈的议题之上。

    “现在我们刚刚经历大乱,为什么云昭不来趁火打劫,反而要求和谈,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司马仁大为不解。

    “不难理解,云昭此时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他也打不下去了!”雅尔丹道:“南边传来消息,程群撤军之际,将秦翼梁蒲洗劫一空,连富户豪绅都强行迁走,留给云昭的是一贫如洗,满目疮痍的四个州,为了接济这四个州,云昭只怕掏空了益州的库存,这便是云昭打不下去的原因,也是天佑我大元,否则,我们大元这一次就得遭大难了。”

    “程群为什么要这么做?”阿齐思不解地道。

    “没有什么不可解的!”韩仲淡淡地道:“因为程群也好,越朝也好,他们对云昭心存疑忌,云昭的实力太强,对大越中枢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让云昭轻易地击败了我们,那在北方岂不是又崛起一头猛虎,只怕在程群的心目之中,云昭与我们两败俱伤,甚至这样一直僵持下去才是最好的结局,这样等到大越中枢平定叛乱,一统中原之后,他们挥兵北来,云昭不得不再次投靠对手,而无法自立门户。”

    在大越朝经历过残酷的政争的韩仲毫不稀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这些人是从来没有什么大义,什么国家民族的。”

    “这便是我们的机会!”阿齐思不由大为振奋,“云昭需要时间恢复,我们也是,这就要看谁恢复的更快了。如果是我们,那云昭便会成为程群以及大越中枢拖延时间的牺牲品,击败云昭,我们还有机会。”

    “是的,我们还有机会!”兀达坐直了身子。“雅尔丹,全面启动莫勒生前在大越布下的情报网,那一方势弱,便让他们相助那一方,替他们搜集情报,在势强的一方刺杀官员,焚烧军粮等等,总之想尽一切办法去帮助差的那一方,无论是金钱还是人手,总之,要使他们始终维持一个均衡之势,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是,皇兄!”

    “林牙!”

    “末将在!”

    “蒙族复兴,首要的便是你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对部队的整编,只要你让那七余万骑兵能有大帐兵五六成的战斗力,在北方与云昭的相争,我们便不会落入下风。”

    “末将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林牙大声道。

    “义王!”

    “微臣在!”

    “韩江死生不知,韩湖战死平阳,韩家忠义满门,我知你伤心,但现在,我还需要你为我训练更多的士兵,在我们控制的所有区域之内,凡五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皆有服兵役的义务,但凡有推脱逃役者,杀无赦。”

    “是,陛下!”

    “抽丁先从蒙人开始,这样,我们辖区之内的原大越人便无话可说,不管是什么人,不管他是什么贵族大官的儿子,只要在这个范围之内,便得服兵役。我给你这个权利。”兀达厉声道:“国难当头,人人都得奋勇向前,如果不想再一次回到穷困的大漠去挨饥受冻,不想到了冬天眼睁睁地看着老人们走进风雪之中去活生生饿死,不想部落之间为了一点点食物,牧草,水源而大打出手,蒙人就得拿出十倍于前的勇气,为了生存而战!”

    激动的兀达霍地立起,手拍着桌子,满面潮红,厉声喝道。

    “谨遵陛下圣旨!”大殿当中,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上,齐声响应。

    燕京城驿馆,郭长兴已经在这里住了数天了,但是兀达一直没有接见他,虽然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但这样孤身处于狼窝之中,再美味的食物也是食不吃味,再酥软的床铺也是寝难安枕,特别是在阿斯兰凄凄惨惨回到燕京城之后,郭长兴更是有些担心起来。

    就在如坐针毡,度日如年的时候,大元镇国公主雅尔丹突然造访,郭长兴知道雅尔丹这位镇国公主与大越的公主可是大不一样,这是手握实权的大元重要人物,心中不由振奋起来,总算有人理他了。

    “什么?要我们派于谦来替阿斯兰诊病?”郭长兴看着雅尔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与高兴,如果不是当着雅尔丹的面,他甚至会高兴的跳起来,阿斯兰不行了,对于征北军那可天大的好消息啊。

    “我们愿意付出代价!”雅尔丹盯着郭长兴,“请贵使派人通告云都督。只要云都督开出价来,我们都愿意付。”

    盯着雅尔丹,郭长兴摇头道:“这怎么可能?大都督不会同意的。”

    “这是双方和谈的前提!”雅尔丹冷声道:“如果不行,那贵使便请回吧,我们没有谈判的必要,双方在战场之上见真章吧!”

    “如果打起来,恐怕吃亏的会是你们吧?”郭长兴哈哈大笑,“不知贵国还能派出多少人来?刚刚的燕京城,可是血流成河呢!”

    听着郭长兴讥讽的声音,雅尔丹不动声色,“大元的身上长了脓疮,将这个脓疮挤去了,大元更健康,如果不信,我们可以试一试,不过我倒是想问贵使一声,征北都督府的粮食还够吃么,不知有几何能送到军中来与我们打这一场大仗?”

    郭长兴为之愕然,对方一语击中了他的要害。

    “既然双方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打,也没有能力在这个时候打,那我想云都督不会为了一个垂垂将死的人,来启动战端吧!”雅尔丹道:“更何况,我们还是愿意为此支付一定的代价的。”

    郭长兴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如果我想一千匹上好的战马,你肯给么?如果肯给,我马上便派人回去禀告都督。”

    雅尔丹霍地站了起来,看着郭长兴,“成交!一千匹上好战马,今天午时,我们将派人领贵使去看这一千匹战马,我们会派人送到剑关,并在剑关迎接于谦先生的到来。”一语说完,雅尔丹转身便走。

    郭长兴看着雅尔丹的背影,不由张口结舌,他以为一千匹战马是一个极大的数字,殊不知,在蒙族,战马还当真算不了什么。想通了此节,郭长兴不由暗自跌足,早知如此,来个狮子大张口,然后讨价还价,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大的好处。

    走出驿馆大门,雅尔丹心情好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能将于谦请来,便是多了一线希望,一千匹战马的代价算不了什么,其实她准备付出更多。

    “公主!”一骑飞奔而来,雅尔丹脸色一变,急步迎了上去。

    “出了什么事了?”她厉声喝道。

    “塔塔儿部,和硕特部……”来人气喘吁吁。

    “他们也覆灭了么?”雅尔丹神色黯然,坏消息终于来了么。

    “不,塔塔儿,和硕特部全员突围,兵马已经进了巩州了!”

    雅尔丹顿时呆在了当地,怎么会这样?出了什么事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水师新将

    战后的卢州满目疮夷,先是蒙军骑兵打了进来,铁蹄肆掠,城乡之间,凡是骑兵能抵达的地方,都遭到了洗劫,随后,征北军王强与李富贵率部与韩江又熬战数月,兵锋所过之处,民不聊生,虽然战事已经结束数月,但走在卢州的地面上,随眼便可看见战争的痕迹。

    烧得只剩断墙残垣的房屋,挖出来的壕沟,堆起来的胸墙,半拉子竖立在地面上的破败不堪的栅栏,断掉的锈迹斑斑的刀枪,撕裂成一条条,烟熏火燎的旗帜,偶尔能看到野狗从草从里含着几截骨头一路飞奔,走近看时,不由令人不寒而栗,浅浅的泥土之中,被掩埋的死尸腐乱不堪,大半截已被野狗刨了出来,黑洞洞的眼眶仰视天空,似乎仍然露出对生的渴望和眷恋。

    然而在伤痕累累的卢州地面之上,却又透出另一份欣欣向荣的景象,路边的田地里,不少的农夫已经回到了家园,开始耕种,虽然已经错过了播种的季节,但补种一些,总是还能有些收获,那些刚刚从浸满了鲜血的土地里长出来的庄稼,青油油的叶片让人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老农扶犁,少年拉绳,没有了牲畜,便只能用人力替代,但这似是一对父子的人却看起来很高兴,少年低着头,脚在田里留下深深的脚印,老头两手紧紧地扶着犁把,让铁犁头深深地钻进土地里,看着黑油油的泥土翻将起来,脸上露出的是欢喜的笑容,而在他们身后,一位老妇挎着竹篮,将种子丢进刚刚犁过的田地里。犁过两垄,少年卸下绳套,走到田边,从木桶里舀起一碗水,沽嘟沽嘟地大口喝完后,便坐在田埂之上,竟然仰天高歌起来,老农扶犁而立,从腰带之上取下烟袋,点上烟锅,阵阵烟雾之间,笑眯眯地看着引吭高歌我的少年。老妇则换了另一个竹篮,那里面装得却是烧好的火粪,一边走,一边将粪土洒进刚刚播下种子的田垄里,不时抬起头,看着田边的老农与少年,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

    歌声引起了大道之上一群行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勒停了马匹,侧脸看向那一家人。

    弟兄们啊走啊走啊!

    弟兄们啊走啊走啊!

    弟兄们!

    走啊!

    一窝蜂跟着战旗走,

    永远也不要回头,

    回头就要被挨揍,

    永世不见日头!

    弟兄们啊走啊走啊!

    弟兄们啊走啊走啊!

    弟兄们走啊!

    一窝蜂跟着战旗走,

    永远也不要落后,

    落后就会错过黎明,

    赶不上决战的时候!

    弟兄们,

    走啊!

    歌词极极简单,通俗易懂,朗朗上口,但歌声之中透露出来的激昂和热血,却让路上的这一群骑士个个热血澎湃,神情轩昂。

    “都督,是我们征北军的战歌!”吴凡轻声道,“想不到一个乡间少年也能唱出那种一往无前慷慨赴死的味道,当真是难得。”

    这一群人正是秘密进入卢州的云昭及其数十名亲卫,为了不招人注意,云昭这一次出来,连乌云踏雪都没有带来,那家伙太高大,太神骏,已经成了云昭的标志,它在那里出现,那里便必然有云昭。这段时间,云昭换乘了另一匹战马,虽然亦不凡,但骑惯了与云昭早已心有灵犀的乌云踏雪,云昭仍是不太习惯。

    “这是因为李富贵与王强的部队在这里征战良久,想必是士兵们经常唱这战歌,这少年也学会了!”云昭脸上露出笑容,道。“平日听士兵们唱惯了,今日听到这少年却唱出另外味道。听来让人感慨万分啊!”

    “都督,这也是人心所向啊!有了这些拥护我们征北都督府的百姓,在都督的带领下,我们必然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直到将蒙人逐出我们的土地!”吴凡激动地道。

    道路之上,这群人的驻目侧视让少年的歌声戛然而止,一家人脸上露出一丝惊慌的神色,不安地看着这一群人。

    只需从打扮上,便能看出这群人与一般人大不一样,数十匹神骏的战马,这在卢州并不是随处可见的,马上骑士锦衣鲜袍,个个都带刀背弓,气宇轩昂。

    云昭笑着一振马缰,道:“我们走吧,不要打扰了他们。”

    蹄声得得,卷起道道烟尘,一行人迅即远去。

    少年好奇地张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耳中突然传来激昂的歌声。

    “弟兄们,走啊!”

    与他的歌声中的意味不同,那一群骑士所唱的这首歌之中,透露出了重重肃杀与铁血的意味,更显骠悍气质。

    “爹,他们肯定是征北军的人!”少年兴奋地转头看着老农,“你听,他们唱的这首歌的味道,与以前的那些征北军士兵唱出来的一模一样!”

    疾驰的战马畅通无阻地进入到顺天府城,早已经得到通知的卢州知州卓一鸣派出专人守候在城门口,引领着他们直奔知州府。

    “都督!”府门口,卓一鸣早已恭候,在他身旁,马友与另一名将领亦是兴奋地迎了上来。

    “不必多礼了,进去再说吧!”云昭翻身下马,扬了扬马鞭,大步踏进了府门。

    待得双方坐定,卓一鸣清了清嗓子,“都督,职下向您汇报一下近段时间卢州的事宜。”

    云昭笑着摆摆手,“不必了,这一路行来,我看了很多,听了很多,卓大人不愧是国之栋梁,卢州战后初定,便能恢复到如此状况,民心安定,一派祥和,这都是卓大人的功劳。我在这里,要谢谢卓大人的辛苦。”

    “不敢!”卓一鸣躬身道:“这是职下的本分,都督的夸赞,职下愧不敢当,如果不是益州的大力援助,卢州断难如此快的恢复几分元气。对于益州勒紧裤带支援卢州的行为,职下万分感激,没有都督的英明决断,更不会有卢州的今天!”

    云昭哈哈大笑,“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了,马友,给我介绍一下你的这位新搭档吧!”

    站在马友身侧的那名老将先前一直垂手立于一侧,两只眼睛却像梭子一般在云昭身上扫来扫去,脸色古铜,虽然穿着新袍,但身上一股水腥气却仍是难以掩盖,听到云昭的话,霍地便站了起来,大步跨到厅中,站在云昭身前。

    “末将曹新宇,见过大都督!”双手抱拳一揖。

    “曹将军,久闻大名了。”云昭笑着道:“能得你加入我征北都督府,是征北都督府的荣幸,亦是我云昭的光荣。”

    “都督言重了,曹某磋砣半生,虚度光阴几十载,能有机会再入军旅,一展身手,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必定竭尽所能,为都督打造一支纵横苍江的水师。”曹新宇声音洪亮,“只是水师耗资甚重,练出一支精名的水师,耗费是一支陆军的数倍甚至十倍之资,不知都督是否清楚?”

    听到曹新宇的话,马友脸色一变,卓一鸣连连使着眼色,但曹新宇却视若不见,只是看着云昭。

    云昭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闻名不如见面,曹将军果然是一个耿直脾气,好,我喜欢,合我的味口,不过现在征北都督府草创,百废待兴,恐怕一时不能如你所愿,不过现在,我可以向你承诺,一旦情况好转,或一年之内,或两三年,你要什么,我给什么,绝不打折扣,不过要是你没有达成我想要的目标?”

    云昭看着对方。

    “不用都督行军法,曹某在自己身上绑一块巨石,一头扎进苍江!”

    “你要的我都给,但你还不能给我一支精锐的水师的话,岂是一头扎进苍江那么简单?”云昭脸上的笑容敛去,森然道。

    曹新宇悚然而惊,进而胸膛一挺,“都督的话末将记在心里了。”

    “很好,现在最大的困难是什么?”云昭摆摆说,“坐下说吧!”

    曹新宇退后坐下,身子仍是坐得笔挺,满是皱纹的额头拧成了深深的川字:“眼下不是什么最大的困难问题,而是处处困难。其一,水兵难招,马将军要求我尽量招北人,但北人畏水,精熟水性者不多,像马将军麾下那一千人,在陆上都是骁勇善战的士兵,但到了船上,都成了软脚蟹,连站都站不稳,如何打仗?”

    “其二,船。都督,北方没有能造战船的船厂,战船的构造与民用船只截然不同。现在甚至连造船用的合适的木料都没有。”

    云昭奇道:“木料你知会卢知州一声,要多少给你砍多少不就得了!”

    听着云昭这外行的话,曹新宇苦笑道:“都督,这造船用的木料可不是什么料都能用的,而且也不是砍下就能用的,上好的船料一般在砍下后,经过处理放上一到两年脱水之后,才能用来造船,否则,下水用不了几天,船便散架了!”

    云昭老脸一红,知道自己在不经意之间已是出了一个大丑。

    “这倒是一个难题,也就是说,短时间内我们无法自己造船了!那就去买!”

    “问题是,能打造大型战船的荆州古台船厂会卖给我们船吗?而且都督,如果我们公开买船,岂不与您当初的意愿相违备,将我们的秘密公开了么?”曹新宇道。

    云昭沉吟片刻,“找古台船厂买船的事,我来操作,你就不用管了。但是你要尽快地训练出水兵来,马友要你尽量训练北军并没有错,等以后上了规模,大量招兵时,再考虑南人吧,这些北军在战场之上骁勇无比,难道还不能习熟水性么?马友,回去告诉你的士兵,要是他们在三个月之内不能精熟水性,就给我脱了军服滚出军队回家种田去,也包括你!”

    “末将明白!”马友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应道。

    正说着话,吴凡从外面匆匆而来,附在云昭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云昭惊讶地站了起来,“你们先聊,我去去就来!”***

第四百八十九章:战船的来路

    “兀达愿意以一千匹上好的战马的代价请于谦去给阿斯兰治伤?”云昭的嘴巴张向足以塞进去一个鸡蛋,“这可以算是病急乱投医么?他倒是慷慨,一千匹战马,不是小数目呢?”

    云昭大笑起来,“燕小乙在剑关吧,我估计他的眼睛都绿了,一定力主将于谦给卖了!”

    从剑关一路紧追着云昭而来的使者笑道:“都督明察秋毫,洞烛万里,燕将军听说有一千匹战马,当即便跑回了兴灵,大力游说一功先生,说值得啊,答应去治,先将马弄到手再说,治死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云昭的笑容慢慢地收了起来,“看来阿斯兰的伤还真得很重,不然,兀达不会想出这个法子来。”

    “听说是他们的镇国公主雅尔丹提议的。”使者道。

    “雅尔丹?”云昭眼前闪过那个一身越人服饰的俏丽的身影,还有那精致可口的小点心,“巴鲁图差不多也要回去了,如果阿斯兰这么早便翘了辫子,扎尔赤兀惕部可就没了与塔塔儿争斗的底气,嗯,让于谦去。”

    “一功先生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一功先生想问都督的是,如果有彻底治好的可能话,是彻底治好呢,还是治个半吊子?”

    “于谦这么有信心?”云昭笑道:“治个半吊子吧,至少让他的脑袋保持清醒着,最好便让他这样半死不活地吊着!”

    “是!”

    “一千匹战马,便给燕小乙吧!”云昭笑道,“省得他又来找我吵闹不休,上次从巴鲁图那里榨了一万匹马,他只分了两千匹,老大不高兴,每天都像根柱子样矗在我房门前,受不了他!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上一次他哭得好,这一次我便让他多吃一点,哈哈哈!”

    使者忍住笑,“是,都督,我都记下了,我马上就回去。”

    到顺天府城的第三天,洪安邦从相州赶了回来,而马友,曹新宇二人在与云昭见过一之后,便急如星火般地赶回了薄阳,三个月的期限,让二人都感到了极大的压力,让一群旱鸭子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变成一个合格的水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马友,知道云昭言出必践,相对于曹新宇对云昭尚知之不甚相比,更是肩上沉甸甸的,觉得每分每妙都极度宝贵。

    “安邦,在脱脱军中你做得很好,为我们分化蒙军实力,造成蒙元内乱立下了大功,都督府上下对你甚为满意,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被重用,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和你职方司司长郭锋的希望,在南方替我们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云昭看着在自己面前尚有些拘禁的洪安邦,微笑着道。

    “多谢都督信任!”洪安邦深深一揖,“安邦愿为都督大言粉身碎骨。”

    “好了,不要这么礼来礼去,显得虚!”云昭摆摆手,“这一次去相州见到妙妙,哦,就是白莲圣女,她,她还好么?”

    洪安邦诧异地看了一眼云昭,听这口气,云昭似乎与这位白莲圣女极为熟识,对于主上与这位崛起于大越西方的女人为何这么熟韧,称呼居然如此亲热?他当然不会蠢得去问,作为职方司的一名资深探子,他深知,不让你知道的永远不要问,要你知道的,你不问也有人告诉你。

    “是,张丽华先前与郭司长两人与白莲圣女燕妙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这一次我们去求见她时,相当顺利。燕妙现在势力已经极大,占据了陕州,赣州,现在正准备对相州用兵,我在他们大营之中发现,他们已经储备了极多的粮草,各路军马亦源源不绝地在开始调动,燕妙麾下大将三眼虎与万锦基两人已经运动了相州边境,另一员悍将黄瑞也在向相州方向集结,据职下一路所见的粗略估计,燕妙起码动用了超过五万的军队。而且战斗力相当不错,不似以往传言白莲教军队都是乌合之众,全靠人多势众的传说,据职下看,他们的军队虽然比不上我们征北军,但亦不会比大越的一般镇军差。”

    “那是自然,妙妙自小便受过严格的军事教育,精兵强兵的思想早已渗透到他的血液中了!”云昭笑道,“要不是因为条件所限,她其实可以做得更好!”看着洪安邦的眼神,云昭决定不再瞒着此人,毕竟郭锋已经提请任命洪安邦为职方司司长,任命一旦下达,洪安邦也便算进入征北军的核心圈子了。

    “我与白莲圣女燕妙不但是熟人,而且还在一起并肩战斗过很长时间,你知道大漠红黑双煞么?”云昭问道。

    “黑煞便是都督您,难不成红煞就是这个燕妙?”洪安邦惊问道。

    “不错,我们一起在鹰嘴岩时,便被人合称为红黑双煞,不过鹰嘴岩兵败之后,我决定投军,她决定去中原造反,如此而已。”云昭道。

    洪安邦一惊过后却是一喜,“原来都督在南岸早就伏下了这样一支奇兵,大妙,大妙,我先前还怕这些白莲教匪难以相处呢,现在看来,却是多虑了,原来都是自己人。”

    “当然是自己人!”云昭突地想起分别前夜,那令人销魂的一晚,娇柔的喘息在耳边响起,香汗淋漓的**也似乎在眼前晃来晃去,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神态。

    “燕妙已经答应,她会在十天之后抵达薄阳对岸,到时候,我们要派船去接他过来,一应路线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张丽华现在陪伴着燕妙,到时候与他一齐抵达。”洪安邦道。

    “十天之后?”云昭默默地计算了一下时间,“从你离开相州到这里用了三天,我们赶到薄阳快马亦要两天,也就是说,我们至少后天就要走了!”

    “是的,都督!”洪安邦答道。

    想着数天之后,便能与红娘子再度相见,云昭一颗心不由活泼泼地跳了起来,分别已经五年了,当真是弹指一挥间,只是不知道,当年那个骑红马,穿红衣,戴红纱的俏丽女子,如今是否已经变了模样。

    “都督!”看着明显有些走神的云昭,洪安邦小声叫道。

    “哦!”云昭一下子清醒过来,“这件事就到这里吧,后天你陪我一起出发,现在我们来说说另外一件事!”云昭挺了挺身子,让自己坐得更直一些。

    “都督请吩咐!”

    “你知道我们征北军现在正在薄阳秘练一支水师的事对吧?”

    “是,郭司长对我说过,职方司的绝密卷宗之中也有这方面的记载。”洪安邦道。

    云昭斜睨了他一眼,“郭锋对你当真是信任有加,你的副司长任命还没有下达,他就把这个级别才能看到的卷宗给你看了。”

    洪安邦一惊,站了起来,“都督,这是属下的错,请惩罚属下,不要责怪郭司长,他亦是想让我多了解一些情况,并让我在南方时,多多为这支水师找些情报和人员!”

    “算了吧,你的任命书我已经签发了,等你再回到兴灵的时候,就会发到你的手中,但此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职方司这种机关,严格的纪律是立身之本,绝不允许有任何例外,不依规纪,何以成方圆,我不会惩罚你,但郭锋肯定会受到申斥的,你以后作为职方司副司长,亦要牢记这次的教训!”云昭肃然道。

    洪安邦大汗淋漓,“多谢都督宽洪大量。”

    “郭锋的本意是好的,你去了南方,的确是多多留意这方面的人手。”云昭道:“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水师另外一件事。船!”

    “船?”

    “对,水师,如果没有大型战船,何以称水师,马友曹新宇现在只有几条小舢板,说是水师我都有些脸红,等这件事了结之后,你去南方第一件事,便是要去荆州古台船厂,想办法买到战船,而且还是要在秘密的情况之下。你能做到吗?”云昭道。

    洪安邦沉思片刻,“古台船厂是大越最为重要的造船厂,一向归大越工部管辖,兵部监察,专司制造大型战船,管控一定是相当严格的。”

    “此事的确有难度!”云昭道。

    “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洪安邦道:“大越官僚机构早已腐朽不堪,古台船厂自然也不例外,官员捞钱的手段五花八门,像偷偷地为一些不法商人打造船只牟利早已不是新鲜事,只要找对了人,有足够的金银做敲门砖,弄几条船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洪安邦道。

    “钱不是问题!”云昭兴奋地道:“哪怕是比真实的造价高出许多,我们也要出,只要能弄到真正的战船。”

    “都督,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新船肯定是搞不到,但弄几条荆州水师报废的战船,加以整修之后开到薄阳,完全没有问题。”

    “报废的战船怎么行?这不是拿我们士兵的性命开玩笑么?”云昭拂然不悦。

    “都督,说是报废的战船,其实这只是荆州水师的官员捞钱的一种手段而已,如果不是不停地造船,他们又如何上下其手,从中捞到好处呢?都督放心,到时候您看到的,肯定是五六成新的战船,整修之后,与新船不会有多少差别。”

    听着洪安邦的话,云昭不由咋舌,“大越的官僚机构已经腐败成了这等模样?难怪!难怪!这事就这样定了,要多少钱,职方司那边会如数拨给你!”***

第四百九十章:玩命地水师训练

    薄阳,望江湾码头,这里是征北军秘密水师所选择的驻地,马友初至薄阳之时,原本准备就以薄阳县的临江码头作为军用码头,但在曹新宇出山之后,第一时间便否定了这一方案,水师码头是军用,虽然现在征北军水师还是纸上谈兵,一无所有,但也不能与民用码头混用,先不说军民混杂的泄密问题,军事设施的防护与建设便是大难题,水师是需要水寨等一系列配套措施的,总不能占用临江码头周边的民宅来修建。如果修建在那里的话,何谈秘密二字?

    望江湾离薄阳县城有数十里地,有一条支流汇集而来,两山环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良港,虽然投资大一些,但从长远看来,这里显然更适合征北军都督府的战略规划。

    马友带来的一千北军精锐以驻防薄阳的名义进入到了薄阳县城,其中一半人便到了此地驻营,所有的营地修建和水寨,码头的建设都由这些士兵来完成,每半月一次轮岗。

    几个月的时间,望江湾码头已经初具规模,岸边的水寨,两边山上的了望台都已修建完工,长长的月牙形的水寨从两侧的山脚水边延伸出来,将整个港口环抱了进去,水寨的大门足以让现在荆州水师最大的五桅战船轻松进出,整个港口里,可以停下数十艘这种战船,如果从外面看,这个水师码头已经非常有卖相了,但当你进入到水寨内部,就会发现,里面实在太寒碜了。没有修建永久的停泊码头,因为那需要大量的劳力,财力,而征北都督府现在根本无力支付,而且水师现在一条战船都没有看到,除了十几条小舢板,每条船上能坐十数个人而已,空荡荡的水面之上使得这个水寨显得格外的大。

    云昭在洪安邦的陪同下,突然抵达望江湾水寨之时,将留守值勤的一名振武校尉吓了一大跳,整个水寨之中除了百余名警卫以及两边山上的两个了望台的驻守士兵外,其它士兵都不知去向,整个水寨营房里显得格外安静。

    “属下胡敬,见过大都督!”振武校尉看着征北军的首脑,他们心中的传奇云昭突然的出现,话都有些说得不大利索了。

    环视着偌大的水寨,云昭点点头,回顾洪安邦,“曹新宇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这水寨修建得很不错,哦,对了,马友了,曹新宇了,去那里了?怎么不见他们?”

    “禀大都督,马将军和曹将军正在率军训练。”

    “训练?带我去瞧瞧,我倒想看看曹新宇承诺三个月给我一支精锐水兵队伍,他会怎样训练?”云昭不由大感兴趣,说起来,他虽然会游泳,但也只比旱鸭子的水平高那一点点而已,对于水上的事情,基本上是一无所知。

    “都督请跟我来!”胡敬在最初的惶恐过后,这时候已经是兴奋甚至是亢奋了,现在像他这种级别的将领,见到云昭的机会已经是微乎几微了,但他今天不但见着了,而且还当面奏对,心中的得意无以言表,想必这事儿过后,自己定然会成为战友们无比艳羡的对象,自己也有资本吹吹牛了,甚至可以拿这点事来骗战友几顿酒喝。

    走上水寨最高的城楼之上,胡敬指着水面,“都督,看,两位将军现在都在那里呢!”

    双手扶在栏杆之上,云昭上身前倾,勉力能看清水面之上,十几条小舢板穿梭往来,但船上站着的人却是廖廖无几,大都都是死鱼一般地瘫倒在船上,而在水面之上,无数个脑袋浮浮沉沉,却是一个个士兵正在水中扑腾着。

    “那个就是马将军!被捞起来了!”胡敬忽然指着水面,大声道。

    云昭定睛看时,被用一个大网兜从水里掏摸出来的家伙身形的确有些象马友,只穿了一条犊鼻短裤,上身赤裸着,如同一条大白鱼被从网兜倒出来时,与其他人一样死鱼一样瘫倒在船上。

    看来马友练得当真是极苦的,作为一名中级将领,而且是跟随云昭最早的一批将领,并且在征北军中亦算是有背景的家伙人了,计财司司长,征北都督府的核心人物之一马一功可是此人的堂叔,的确算是很难得的。

    “马将军一直这样练习?”云昭笑问道。

    “是啊,不过以前没这么拼命,自从去了一趟顺天府回来之后,两位将军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呃……我!”忽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将平日里与战友们私下里的议论竟然跟大都督说了出来,这要是传到了两位将军的耳朵里,自己可就苦了,胡敬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不要紧,我不告诉他们!”云昭笑道:“你大胆说!”

    “两位将军先招集了军官,说二个月内不能练出一身过硬的水上本领,那就滚回家种地去,马友将军更是以身作则,说自己若练不出来,第一个滚出征北军,都督,这样一来,那个敢不玩命儿,特别是马将军天天第一个下水,最后一个上岸,其它人能不玩命地练?”

    云昭说得是三个月,到了这儿,便变成了二个月了,云昭笑了笑,知道马友的心思,在征北军中,优秀的陆军将领层不穷,不仅新人辈出,而且老将越来越多,不说孟姚丁仇燕小乙苏定方,后来的霍震廷万世昌朴德猛周广益,便是李富贵王强,也已展现出了极为优秀的将领天赋,而马友,却在这方面一直罕有表现的机会,在军队之中,已经被远远地拉开,显然在陆军之中,与他们已经没有了竞争的资本,刚好云昭给了他一个建立水师的机会,马友焉能不拼命的。

    “这样的练法,会有伤亡么?”看了一阵子,云昭突地担心起来。

    “有的!”胡敬脸色微微黯淡了一下子,“自从开始训练以来,已经有十几个弟兄溺死了!但是那里没危险了,我们以前在第五营时,平日里训练也经常出现误伤而致死的。”

    “十几个人啊!”云昭喃喃地道。

    “都督,军队训练,那有不死人的,更何况这些人原本还不习水性,要从一无所有到精锐之师,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

    “是啊,我希望每一个的付出都是有价值的!这些训练中死亡的士兵都要按战死士兵的规格来抚恤,他们一样是为征北军而死的!”

    “都督仁慈!”洪安邦道。

    天上日头到了正中,水中扑腾的脑袋一个个被网兜捞上了船,但也有人挥舞着手臂,努力地向着岸边游来,有一条船在他们身后紧紧跟着。

    “这是为什么?”云昭指着那些人问道:“那些人为什么不上船?”

    “这是曹将军的规定,凡是在训练结速这后能自己游回到岸边的,都可以加一碗红烧肉!嘿嘿嘿,都督,属下训练时,可是每天都能吃到红烧肉的!”

    云昭大笑起来,“看来你的水性已经不错了!”

    “属下以前就略通水性,习练起来自然是轻松一些。”

    云昭倒是心中早已猜到,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头却有些沉重,一晚红烧肉,就能让士兵更加卖力,军中的伙食还是太差了呀!也是现在摊子太大,自己便是想改善士兵的伙食,也是力有未逮,饭只能一口口吃,路也只能一步步走。

    “这里临江,想必鱼很多,怎么不打鱼起来吃?”洪安邦突然问道。

    胡敬苦笑,“刚来之时,大家都是极爱吃鱼的,以前在北方倒是很少吃到鱼,但吃了几个月鱼,天天水煮鱼,又缺少油,吃得大家都倒了胃口,看见鱼便泛酸水,谁还吃得下!”

    “物以稀为贵,在北方,一般人还真吃不上鱼,要是第五营你们以前的老弟兄听你这么说,一定会气疯!”云昭笑道:“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我跟你们保证,再过上一段时间,大家顿顿都有肉吃,有肉吃,才长得壮,长得壮,才有力气上阵搏杀!”

    “多谢都督关心爱护!”胡敬欢喜地道。“两位将军要上岸了,我去禀告!”

    江岸之上,早已准备好的士兵从船上将瘫倒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抬了下来,马友却支撑着自己爬了下来,作为这支军队的将领,这样被抬下来的确有碍观瞻,双脚刚刚踏上实地,一个晃悠,险些摔倒,从另一条船上跳下来的曹新宇一个箭步上前,架住了他。

    此时的曹新宇身上仍然穿着盔甲,但却赤着一双脚,“老马,还行吗?”

    “还行,就是有些晕!”马友苦笑一下,“老曹,当初你们也是这么练出来的么?”

    曹新宇笑了笑,“我是南人,从小便在水边长大,这水性却是自小练出来的,那像我们现在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练出来,自然便辛苦了一些。”

    “不过还是很有效果的,今天能游上岸来的就多了一些!”马友喘着粗气,“明天,我也要自己游上来!”

    两人正说着,胡敬满面红光地跑了过来,“马将军,曹将军,都督来了!”

    “什么?”马友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来了?”

    “都督来了,大都督!”胡敬大声道。

    “你个龟儿子的,都督来了,怎么不早通知我们!”马友破口大骂,摔开曹新宇的搀扶,大步奔向望楼。***

第四百九十一章:等与盼

    薄阳与相州的黄岗县一江之隔,奔腾的苍江水阻隔了两地,在薄阳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尸横遍野的时候,因为有苍江的天险让蒙军铁骑无法可施,相州镇军虽然全神戒备,但却只是隔岸观火,没有被战火所波及,这也导致了不少的薄阳人渡江逃到对岸避难。

    随着征北军主力的到达,蒙军大败,相州镇军终于松了一口气,除了留下一部千余人继续在黄岗镇守以外,主力撤到了西北方向上,在那里,白莲教的活动越来越频繁,而白莲主力亦开始向着相州移动,这让相州上下刚刚放下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这股白莲可不是好惹的,连破陕州,赣州两地,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让人侧目,相州镇军自忖绝不会比这两地的军队要强,心惊肉跳地准备着抵抗白莲的进攻,在相州境内,扑灭白莲活动的大镇压隔三岔五的上演。州内更是一日数拨信使向程群求救,希望程群能派出一股人马到相州驻扎。

    直到朝廷卫军豹滔卫准备西移,进驻相州协防,相州上下官员才安下心来,原本他们只是希望程群象征性地派出一些人马来仗仗声势,没有寄予太大我希望,因为现在程群与苏灿从良的作战压力也是极大,但没有想到,程群慷慨地派出了整整一支卫军接近五万人的战力。

    相州上下狂喜之下,再一次恢复到了歌舞升平的旧象之中,有了这五万卫军,还怕什么白莲?来多少灭多少,这可是在腾冲灭了数万大帐兵,在苍江北岸打得蒙军找不着北的豹滔卫军啊!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是相州想尽一切办法准备抵抗白莲教匪的时候,这股造反派的最高首脑,白莲圣女红娘子仅仅率领了数名护卫,悄无声息地潜进了相州,直抵黄岗江岸之畔。

    避过了相州镇军设在江畔的哨所,红娘子在张丽华的陪同下,从群山之中穿出,来到了江畔,这里是一处极其荒凉的所在,岸边,无数巨石林立,人穿行其间,宛如行走在由一片由石头构成的森林之中,外面根本无法一窥其中究竟。

    红娘子内着一套黑色的紧身战斗服,宽大的牛皮带让原本纤细的腰身显得更加盈盈一握,也让丰满的胸膛更加波涛起伏,戴着护腕的手略略有些显大,紧握着细长的马刀,腰畔挂着她用惯了的长长的马鞭,身披着一件大红的斗蓬,在黑暗之中俏立于一块数人高的巨石之上,凝望着黑沉沉的江面。

    在江的对岸,有她的爱人!

    红娘子脸色绯红,胸膛微微起伏,云昭,你这个小冤家,终于想到要见我了么?她在心里呻吟了一声,按捺不住地激动,五年了,自己终于要与他再见了,当初分别之时,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别便是五年。

    当初,红娘子并不看好云昭留在大漠会有什么好的发展,那时,蒙人势和太大,而越军显得太弱,原本以为云昭在无计可施,穷途末路的时候,终究还是会来寻自己,那曾想到,五年时间,自己终于拥有了一席之地,麾下数万精锐人马的时候,云昭的发展却比她更快更好。

    现在的云昭,不仅成了大越最为年轻的云麾将军,更是开府建牙,成了数百年来大越第一个拥有实质上的军权政权一把抓的实权将领,不仅拥兵十数万,更是拥有了五六个州的地盘,从名义上,更是对北方十六州拥有统治权,只要他有能力拿下来。

    当初与郭锋见面的时候,虽然自己多方打探云昭的真实实力,但郭锋嘴巴紧得很,问东他答西,问南他扯北,总之,你就是很难听到一句实打实的话,这一次来了一个张丽华,原本以为可以知道一点什么,但问来问去,没有想到这些人却都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搞到现在,自己连云昭现在到底是胖了瘦了都没弄清楚,这让脾气直爽的红娘子心里蹩曲得紧,云昭的麾下,这都是一些什么人嘛!

    红娘子自然不知道,这些与红娘子第一批接触的云昭属下,清一水的都是职方司人员,经过严格陪训的探子,嘴巴自然不是一般的严实。

    也罢,不说便不说吧,这让自己更多了一份期待,一份惊喜。

    不过虽然他们什么也不说,但红娘子仍然看出了一些端倪,这些人的装备让人眼红之极,光是他们装备的那种小巧的弩箭,红娘子便知道在自己治下的两个州那些兵器作坊之中,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他们打造一些大刀长矛还凑合,连做出来的床弩也极不堪用,每打一仗,都会大规模的损坏一批。更让红娘子惊奇的是,她曾经击败过叶开的威卫,在那些缴获的战利品里,也没有发现这种玩意儿,这只能说明,这些东西是云昭的安庆边军,不现在应该叫征北军所独有的。

    从怀里掏出那具小巧的弩弓,红娘子灵巧地在手里转着,这是她向张丽华讨要来的。这是好东西!红娘子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云昭那里还有一些什么好东西,这一次去见他,总得向他讨一些,自己是他的女人,向自己的男人讨要一点东西,也不算丢人吧!

    红娘子脸红红地想着。

    万锦基靠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之上,仰脸看着高处的红娘子矗立的身影,想必现在二当家的已是等不及了吧?他在心里暗笑,不由想起数年之前,三眼虎那个天气很好呀的笑话!还有燕小乙被三眼虎摔了一个四脚朝天的情景!

    天气很好啊!好个毛啊,当初可是下着雨的!万锦基突地捂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好的是大帐内的春色无边吧!这些年来,万锦基也有了自己的女人,食髓知味,那男女之事倒真是有了那么一次之后,便欲罢不能了。

    “你笑什么?”一边的张丽华奇怪地问道。“怪怪的,直觉告诉我,不是什么好事!”

    “哈哈哈!”松开捂住嘴巴的手,万锦基大笑起来,“想起了当年的一些往事!喂,你想不想知道你们都督当年的糗事!”

    张丽华干净利落地摇头:“不想!”

    万锦基被噎了一个倒栽,就像一个说书的人说到某一个关键地方,正需要一个捧哽的人来凑一句为什么呢?这家伙却不滋声了一般,让人接不下去了。

    他败兴地道:“你们这帮征北军的家伙,真没意思!”

    张丽华耸耸肩,向他翻了一个白眼。然后闭上眼睛,抱着膀子,眯着眼睛打起了瞌睡。让万锦基恨不得想扑上去揍她一顿,不过想想还是罢了,一来是好男不跟女斗,二来两人都是练家子,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个女人可不好惹。这一次三眼虎要替二当家的指挥军队,他便随着二当家的来了,随行的几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白莲教从来不缺这些人,万锦基见过其中的一个与张丽华过过招,这个女人,楞是一点下风也没落。占不着便宜的架不打,本来便是马匪的惯例!

    沈老当家破了一次例,便让鹰嘴岩数千人马全军覆灭了,想起沈老当家,万锦基叹了一口气,那事,不后悔!

    “喂,我说你们选这一个地方来接咱们当家的,不觉得危险么?”万锦基听着远处波浪撞击礁石的声音,不由有些心惊肉跳,他可是一个旱鸭子。红娘子也是。

    “我是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什么!”张丽华笑道。

    “我不是怕,我是担心当家的,她现在可是数万大军的灵魂,数州之地的统治者,有个闪失,谁都负不了这个责任,嗯,便是你们都督也不行!”万锦基道,云昭在他心目之中,却仍是当年那个傻不啦叽的半大小子。

    这算是公事了,张丽华站直了身子,很认真地道:“这个你放心,我们会派出最好的水手过来接圣女的,黄岗沿江,相州镇军盘查很严,唯有这个地方,风高浪急,地势险峻,他们没有人来,所以,这里是最安全的,要知道,现在相州对你们可是提防得紧,要是知道你们的头到了这里,成千上万人扑过来,那才是真完了。”

    万锦基哼了一声,心道要是半道翻了船,那才会让对手高兴,这里人虽少,但个个都能以一挡十,真有敌人扑来,打不赢还跑不了啊?

    “来了,张丽华,江面上传来了讯号!”高处的红娘子忽地俯身向下,对着两人喊道。

    张丽华精神一振,手攀住巨石的棱角,三两下纵跳,已是到了巨石顶端,看着黑暗之中,一点极微弱的灯光慢慢地画着一个个的圈子,正是事行约定的信号。

    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一晃燃着了,又摸出一截信香,将其点燃,举在空中,画出一条条复杂的线条,对面的灯火立时熄灭了。

    “圣女,我们的人马上就过来了,我们走吧,去江边准备登船!”张丽华捻灭了信香,兴奋地对红娘子道。***

第四百九十二章:瘦了,老了,长大了!

    苍江在这一段的水流之中,礁石林立,激流冲击在礁石之上,激起人许高的浪头,浪花重重地捶下,散作千万点水滴,复归苍江。

    因为水流长年的洗刷,这里的礁石都极为滑溜,一不小心落下江去,这种险象环生的激流之中,便是水性精熟的人也有性命之忧,更不用说像红娘子这样根本不熟水性的人了,每跃过一块礁石,张丽华都回声去扶一把红娘子,小心地照料着她。

    周围溅起的浪花水滴不时落在身上,冰凉一片,红娘子神情专注地一路向前,心中对与云昭相见的期盼远远压过了对大自然威力的恐惧。倒是古锦基脸色苍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护卫红娘子一路过来的几名白莲教好手,看样子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显然他们是熟知水性的。

    “就在这里等!”张丽华扶着红娘子停了下来,在他们的面前,江水已经变得开阔起来,礁石也小了许多,比起先前威势惊人的激流,这里便显得平和了许多。

    “喂,张丽华,这里水情这么复杂,你们那边驾船的不会什么岔子吧?”万锦基问道。

    张丽华大笑道:“那可说不准呢,古老兄,如果真出了事,我可以带着圣女游回去,你那几个同伴看来水性也不错,自保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你可得自求多福了!”

    万锦基大怒,“你敢看不起我?”

    “不敢,万兄必然是水性超群,不用船也能游过苍江的,不是么?”张丽华揶喻地笑道。

    “闭嘴,野鸡!”红娘子看了一眼万锦基,低声喝道。

    听到红娘子称呼着万锦基的匪号,张丽华先是愕了一下,然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万锦基涨得满面通红,心中只怕三眼虎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这个外号就是三眼虎第一个叫的,然后先是在鹰嘴岩传开,最后在白莲之中传开,先在看起来,以后会在征北军中也传开来。野鸡将军,这是大伙对万锦基一般的叫法。

    万锦基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在张丽华的大笑起中,一条舢板蓦地从一块礁石之后露了出来,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灵巧地在礁石之间穿来插去,向着他们一路驶来。

    “圣女,为了保证你的安全,这一次是我们水师的曹将军亲自带人驾船过来接您,曹将军一直便在这条江上生活,这里每一块石头的位置他都烂熟于心,闭着眼睛也不会出问题,您尽管放心好了!”张丽华低声对红娘子道。

    “水师?”红娘子讶然地看了一眼张丽华,云昭的征北军是针对蒙人的,怎么会有水师?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张丽华。

    张丽华压低声音,道:“这一次您与大督见面会谈的地方就在水寨,所以也没有必要瞒您,水师如今而言还是我们征北军的秘密,刚刚开始草创。”

    其实在张丽华的心中也是极其奇怪的,大都督似乎对这位白莲圣极其信任,像征北军成立水师的事情,在整个征北军中知道的人也是屈指可数,像她,虽然已经是游击将军的军衔,如果不是位置特殊,就根本没有资格知道这一件事情。但大都督竟然将与这位圣女的会面放在这种极度机密的地方,在张丽华看来,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对于白莲,张丽华以前知之不多,她出身于卢城边地,在边境之上,所有的大越人都一心对外,抗击蒙人的入侵,白莲基本没有落脚之地,无法开展传教,直到张丽华加入职方司,而职方司又开始准备开拓大越的时候,她才开始了解到这一些东西,从一些历史文本资料上看起来,张丽华对白莲没有丝毫好感,在她看来,白莲就是一个专司破坏而不建设的土匪机构,所过之处,民不聊生,虽然打着替百姓伸张正义的旗号,但实际之上,却让百姓更加痛苦,他们裹协普通百姓攻城拔寨,每一战都驱使成千上万的老百姓与官军作战,完全是用人命来换取胜利,这让一直以来便在正规军之中任职的张丽华颇为愤慨,老百姓的作战能力与正规军完全不能相比。

    虽然在这位圣女的军队之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象,但张丽华始终认为,白莲成不了什么大事。

    红娘子当然并不知道张丽华心中此时的所思所料,此时的她,心中却是充满了甜蜜,她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红娘子了,张丽华一开口,只是稍微地惊愕了一下,她就明白了云昭心中在想什么,征北军成立水师,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日期后渡江,渡江干什么,不就要是造反么?这与她的初衷不谋而合。当初她与云昭理念不同,分道扬镳,但没有想到,数年过去之后,两人再一次殊途同归,走向了同一条路。

    云昭将他最为核心的秘密毫不隐瞒地展示在她的面前,自然是将她当作了自己人,这让她心中极为高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条在风浪之中颠簸的船只,只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苍江,在江的那一头,有她的爱人。

    曹新宇赤着双脚,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和一件背心,钉子一样地立在船尾,牢牢地掌着舵把,两名撑篙的水手却是他的本家侄子,都是水性精熟的浪里白条,在曹新宇不断地指点下,两人撑着船,平稳地停在了红娘子所在的礁石之前。

    张丽华纵身跳到船上,回过身来,伸出手,“圣女,请!”红娘子已是迫不及待地跳向了船只,安顿好红娘子,张丽华又伸出了手,“野鸡,请!”

    万锦基敢怒不敢言,在这波涛汹涌的江面之上,张丽华要阴他的话,太容易了,他蹩着一口气,也不拉张丽华的手,涌身一跳,重重地落在船面之上,船受这大力一压,顿时左右摇晃起来,将两个曹家小子好一翻忙碌。

    “小心一些!”曹新宇沉声喝道:“要在这里翻了船,十个有九个得去见阎王,坐稳了!”

    张丽华向着万锦基耸耸肩,翻了一个白眼,万锦基立即回敬一个更大的白眼。

    一转舵把,曹新宇喝道:“走!”竹篙在礁石上一点,船只掉头向着来路驶去。

    而在此时的对岸,云昭正卓立于江边,江风将他的斗篷吹得高高扬起,猎猎作响,而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黑沉沉的江面,对于五年过后,重新见到妙妙,他的心中亦是充满了期待,五年了,当初在鹰嘴岩上那块巨石之上并肩而立的少男少女,如今都已经成了名震天下的人物,他们两人,已足以让这天下变色,山河震动。想必沈老当家在九泉之下,也应当高兴吧?

    云昭微笑着想,只是沈老当家当年虽然反出大越,成了马匪,但其实他老人家的内心一直仍将自己视为一名大越军人,在当年卢城遇到危机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便率军出击,只是螳臂挡车,不但没有撼动当时的大局,反而献给出了自己的性命,这位一生一世以不同的身份为大越尽心尽力地军人,如果知道自己和红娘子现在都在不停地挖着大越的基石,不知会作何感想?红娘子算是他的女儿,而自己,则更像他的一个徒弟,就是他,手把手的一点点教会自己如何看地图,如何分析敌情,如何排军布阵,如何纵横沙场。

    想到这里,脸色不由有些黯然。

    “都督,不用担心,曹将军是这片江上的老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一边的洪安邦看到云昭脸色有些不佳,以为云昭在担心红娘子安全,低声安慰道。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想到了一些往事!”云昭摇摇头,闭上眼睛,万军之中,旗杆之上,沈老当家死不瞑目的头颅仍是历历在目。

    “司马瑞,我会一刀一刀剐了你!”云昭咬着牙,在心里道。

    “来了,都督,来了!”洪安邦忽地兴奋地叫了起来,“江面上发来了信号!”

    云昭霍地睁开眼,江面之上,一点微弱的火光在空中不停地转着圈子。

    “点燃火把,为他们标明位置!”洪安邦吩咐道。

    云昭此时已是大步走下江堤,踩着松软的沙子,向着江边急步迎了过去。

    船愈来愈近,终于,船底微微一震,已是接触到了江底,两个水手跳下船只,牵着船上的缆绳,踩着水花一路急跑到沙滩之上,将手里的铁钎深深地插入到沙滩之上,将船固定住。

    张丽华一跃下船,奔到站在沙滩之上的云昭面前。

    “都督,末将奉命接应白莲圣女,现在完成任务。”她大声地禀报道。说完,却没有听到云昭回话,她诧异地抬起头来,却看见云昭的眼光越过她的头顶,正看着江面船只,张丽华回头,船头之上,红娘子红袍翻飞,亦是犹如一块化石一般立在那里,盯着云昭,张丽华眼尖,看见红娘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来了?”

    “来了!”

    “你瘦了!”

    “你变老了!”

    “不是我老了,而是我长大了!”

    隔着十数米,两人的声音平静之中透露出绝大的激动。

    张丽华愕然地站在那里,看看云昭,在转头看看红娘子,洪安邦走了上来,牵了牵张丽华的衣袍,两人静静地避到了一边。***

第四百九十三章

    红颜祸水!古人果然说得没错,司马瑞听着邬思远转述着京城之中发生的一切,虽然叔叔也曾写信来讲了一些,但邬思远却说得更详细,也更深入,司马瑞出身世家,自然知道这种不见硝烟的战争之中的残酷和惊险,这一次是皇帝陛下起意要保大皇子,否则彻查下来,一干人都脱不了爪爪,大王子或许最后没事,但像自己这样的小虾米铁定便会成为替罪羊,自己是卢城主将,走私便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治自己治谁?简直就是一副天生的背黑锅的胚子。瞧瞧那个索文海的下场,满门皆灭。

    看着邬思远平静的面孔,司马瑞恨不昨一拳便打过去,将这张脸打个稀巴乱才解恨,但这个想法也只能想想而已,自己与邬思远地位相差太远,不说别的,出了这么大事,邬思远屁事儿没有,还悠哉游哉地坐在自己面前便是明证。这是掌握着大王子核心机密的人。

    这让司马瑞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自己在司马家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能谋到卢城主将这个职位,还是自己平时上心巴结叔叔司马仁的结果,这一次运气好,但如果还有下一次呢?

    要想在出了什么事后不被推出来作替罪羊,自己便要有足够的份量才行,这个份量便是谁都不敢轻易地动自己,而自己现在,显然还达不到这个要求。邬思远在叔叔司马仁面前,可没有这么写意,叔叔也不会给他这么大的面子。

    司马瑞在心里哼了一声,总有一天,自己会比叔叔更强。

    “这是最后一批货了。然后所有有关这方面的交易都得停下来。”邬思远道:“这一次货量大,司马将军一定得上心。”

    司马瑞点点头,“在卢城你放心,不会出任何岔子。但出了卢城,我可不敢保证,现在鹰嘴岩的马匪在击败了阿尔布古之后,势力大张,横行大漠,连蒙人部族都被他们灭了好几个,邬先生可得嘱托蒙人那边,别出什么问题。”

    “这一次蒙人那边也很关注,会有大人物过来接货,护送货物得更是专门前来的大帐兵,鹰嘴岩马匪不来则罢,来了就让他回不去。”邬思远冷笑道。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司马瑞道:“做完了这一笔,邬先生便回上京么?”

    “上京我是暂时回来去了,先去替大王爷整顿一下其它的产业,避避这阵子风头再说。”邬思远道。

    “这件事会不会有后遗症?”司马瑞有些担心。

    “后遗症?”邬思远嘿嘿一笑,看了一眼司马瑞,“司马将军,你都瞧见了,为了不让四王爷查下去,皇帝陛下都将四王爷弄到南方去,免得在京中碍眼,从这一点,你就可以看出大王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了,换一个人,这一次可就真得完了,所以,你不要有什么担心,大王子会替我们担当的,更何况!”

    邬思远看了一下四周,俯下身子,低声道:“据可靠消息,皇帝陛下已经开始咳血了,日子不多了,等到大王子登上了宝坐,你飞黄腾达的日子可就到了。”

    司马瑞先是一惊,继而大喜,“这都是邬先生的栽培啊!”

    邬思远哈哈大笑,拍拍司马瑞的肩,“这是司马将军努力做事的回报,大王子最是奖罚分明,对于功臣,那是从不吝于奖赏的。”

    对于邬思远的话,司马瑞可以相信一半,作为一个世家子,他深知,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大王子只怕连自己的姓名都不可能记住,如果想让大王子在登基之后注意到自己,那自己就得有相当的实力,而现在,卢城就是自己的基地,这里的一万多边军就是自己的根基。

    “各位!”司马瑞端坐堂上,看着堂下分坐两侧的五位营将,“我们提着脑袋在边疆当兵是为了什么,说得冠冕堂皇一点,那是保家卫国,舍小家为大家,说得通俗一点,便是为了升官发财。为了能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这种手握万千人生死于一手的感觉,想必大家现在都深有体会吧?”

    听到司马瑞这么说,下面的姚猛,乔子方,李健,王壮,屈鲁都是会意地笑了起来,话糙理不糙,倒是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之上了。

    “那么,我们凭什么做到这一点?各位,就凭你们手里的几千士兵,他们是你们飞黄腾达的基础。没有他们,你们屁都不是。当然,没有你们,我屁都不是。”司马瑞重重地一拍桌子。

    “但是,现在我们有这个资本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了么?没有!就我们现在这点实力,是个人都能灭了我们。你们长期在边疆当兵,没有见过那种谈笑间,千万人便化为乌有的场面,但我见过,体验过。”

    帐下诸将看着司马瑞铁青的面孔,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但听他说得严重,都是挺起了胸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看到在军中有任何的克扣军晌,吃空额的现象出现,每个营都得满编,甚至扩编,只要你能召到兵,我就能足额给你发军晌。你们这些当将军的,如果钱不够花了,来找我,我给你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让我发现了我说过的这些现象,别管我以军法治你。”司马瑞盯着诸将,杀气腾腾。

    五位营将霍地站了起来,“谨遵将军教诲,原在将军麾下效死!”

    “很好!”司马瑞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们要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命动,就得有掌控自己命运的实力。现在,我们得夹起尾巴做人,因为我们没有实力,但我希望有一天,我们能挺起胸膛做人,能让别人在我们面前将他们骄傲的尾巴夹起来。”

    “是!”

    “姚猛!”

    “末将在!”

    “前些日子,鹰嘴岩黑煞的一支箭便让你驻足不前,眼睁睁地看着黑煞在你面前杀人逞凶是么?”司马瑞问道。

    姚猛心猛地一跳,向前踏出一步,单膝跪地,“是,请将军治罪!”

    “何罪之有!”司马瑞大笑,“你做得很对,以你那天所带的三百骑兵的实力,碰上黑煞的一百多精锐的马匪,如果浪战,必然惨败,那我才得治你的罪,你能在如此挑衅面前,忍辱负重,保存实力,这才是一个老到的将军的表现,我将这三百骑兵交给你第一营,看来是做对了!”

    “多谢将军理解。”姚猛这才放宽了心。

    “来人,带上来!”随着司马瑞的声音,两名将军府卫兵押着一名哨将服饰的人走上来,按着那人跪下,“此人便是向我告发你屈从马匪淫威的家伙。”姚猛一惊,看向那人,正是自己骑兵哨将,“这种混小子,不知轻重,自以为是,越级上告,妄想献媚取悦,乱我军纪,是可忍孰不可忍,给我推下去,砍了!”

    在那员哨将的饶命喊叫声中,堂中诸将都是骇然色变,今天,他们终于看了司马瑞的另一面。

    “各位将军,我信任你们,希望你们也不要让我失望,我希望将来有一天,我们要出兵打仗的时候,我见到的是一支威武之师,而现在,我还很不满意。”

    “请将军放心,我们一定加强训练。不会让将军失望的。”诸将一齐道。

    “很好,我记住你们所说的话了,我会随时去你们的军营查看。”司马瑞哈哈一笑,“好了,说完正事,下面就该乐呵乐呵了,我在太白楼准备了一桌上好的酒席,大家一齐去。”

    众将都是大喜,今天被司马瑞或硬或软,一顿揉搓得都有些胆战心惊了,能去放松一下,倒也不错。

    “将军!”奢文庄从后堂急步而来,俯身在司马瑞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司马瑞眉头一皱,想了一下,对姚猛等人说,“姚将军,你年岁最长,今天便为我代东,我这里出了一点急事,要去处理,不能前去了。”

    “将军请便!”姚猛等人抱拳一揖,告辞而去。

    看到众人走出大堂,司马瑞转身问道:“皮定秋作死么,居然敢带了蒙人的大人物到我将军府来?”

    “将军,那人是阿齐思,说有重要事情与将军面谈。我看他模样,不似有假,便替将军应承了,现在那阿齐思正在偏厅等候。”

    “走吧,去见见。”

第四百九十四章:以血浇灭

    太阳从山巅之上露出了半个脸,将整个水寨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金黄之中,微波鳞鳞,将金色切割出极细的纹路,屋前的木制平台之上,架着一张用整个树根做成的小桌,不是很规则,但面子却打磨得极光滑,小桌之上,放着一大盘白面馒头,再就是几样菜肴,除了一碟小炒野菜之外,便全是鱼了。炸小黄鱼,红烧鱼块,清蒸桂花鱼,剁椒鱼头。

    昨夜的一番温存,使红娘子整个人看起来都亮丽了许多,更显得珠圆玉润,阳光从她的后背照射过来,脸庞之上蒙上了一层光辉,满脸的幸福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们日子过得可真不错,亏得你昨晚还跟我叫穷!”红娘子挟起一尾小黄鱼,放在嘴里轻轻咀嚼着。

    云昭一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要是试着顿顿吃鱼,吃上几个月一年的,保你也吃腻了,看见鱼便反胃!妙妙,豹滔卫已经进了相州,你知道吗?”

    “知道!”红娘子晃晃筷子,“卫军我见识过,虽然比镇军强一些,但也强不到那里去,那个叶开在陕州,不是照样被我打得落花流水,威卫如此,豹滔卫又能如何?相州以为豹滔卫开了进来,就高枕无忧,我马上就会让他们知道我红娘子的厉害!”

    看到红娘子对豹滔卫不悄一顾,云昭的眉头微微皱起,将筷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妙妙,大越的十二卫军,每一支都不能轻忽,叶开的威卫的确是在你手上吃了亏,但你想过没有,当初叶开进入陕州的时候,是两眼一摸黑,你在暗,他在明,这才让他吃了亏,但后来,他收缩兵力,你们双交手几场,你可占过什么便宜?要不是他还要兼顾着南方的李四,他全力来对付你们的话,胜负当真难以预料的。”

    红娘子不高兴地道:“难道你就这么瞧不起我?”

    云昭摇摇头,“我没有瞧不起你,因为我见过卫军作战,与他们打过的交道比你更多,豹滔卫与蒙军铁骑对阵,都不落下风,荆江对蒙军的作战,你也知晓了,豹滔卫可是进攻的前锋!四万大帐兵,数万塔塔儿和土尔扈物部落军在程群的指挥下,被几乎全歼,而我长年与蒙军打交道,对蒙军的实力最为清楚,由此便可推断出卫军的战斗力,豹滔卫进入相州,你千万要小心。”

    红娘子看着云昭,“那你的建议是什么?”

    “不要攻打相州城!”云昭道:“豹滔卫进来之后,你一定要避免与他进行决战,而豹滔卫的蒋光宇一定会想法设法地逼你与他进行会战,如果会战,你便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毫无胜算,反而以游击战来进行骚扰,效果更好,你只消占据一个沿江地方就可以了,等我收拾了蒙人,回过身来渡江作战,便勿需再惧怕对手了。”

    红娘子耸耸肩,“好吧,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回去之后,我与将领们商议一下吧!”

    “程群在这个关头竟然派蒋光宇进相州,我对他的用意还没有想明白,也许,他是想占据西部诸州,自成一番格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妙妙,你就更要当心了。”

    红娘子哼了一声:“他如果敢来,我便让他来得去不得,西部现在是我的大本营,焉能让他的染指。对了,云昭,你现在财大气粗,看你士兵的装备,我可是红了眼睛,要知道,我的士兵现在能着甲的还真不多,当年从陕州镇军那里弄来了一批,这几年折腾下来,所剩无几了,你能不能给我补充一批!”

    “这个没问题,你在相州打下一个沿江口岸之后,我便会将这些东西运来,给你发过去,盔甲,弓矢,大型军械,我都可以替你装备,便是战马,我也会为你弄来。”

    “太好了!”红娘子欢喜地道:“战马多多益善,要是现在我有一支当年鹰嘴岩那样的骑兵,还惧怕何人?管他是蒋光宇和程群,都将他们打成渣渣。云昭,你能给我弄多少战马?”

    “战马不难!”云昭道:“但是想要将骑兵练到当年鹰嘴岩的水平,又岂是一朝一夕之功,我们征北军从在安庆开始,便着力于组建一支那样的骑兵,五年下来,恐怕也只有当年六七成水平,战马易得,熟练的骑兵难求啊!”

    “对了,说起小乙,他现在还好吗?这一次你怎么没有带他过来,是不是怕他向我告状,你特意将他留在了益州?”红娘子笑吟吟地道。

    “小乙现在是我的骑兵统领,与蒙军作战,缺少了强悍的骑兵怎么成,他着实走不开!其实他也特别想你!听说这一次我来见你,还难过了好一阵子!”云昭道。

    “当年的小跟班如今也已是独挡一面的大将了!”红娘子叹息道:“时间,可真是磨练人的最佳利器啊!”

    “虎爷还好么?”

    “三眼虎如今是我的副将,还记得当年,他用马粪投掷你的事么?”红娘子格格地笑了起来。“可真臭!你浑身上下,都被他砸了一个遍,你不会记他的仇吧?”

    “那里会?要不是当年虎爷的马粪伺候,我那能练出这一身马上功夫,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他!”

    忆起往事,两人不由相对唏嘘了好一阵子。

    “说起三眼虎,当年在赣州,便是他碰巧救了李四与柔娘一行人,云昭,有一件事我想现在就跟你说明白,那封和离书是……”

    云昭突地站了起来,“不要说了,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他背转身子,扶着平台边上的栏杆。

    看着那双抓着栏杆青筋毕露的双手,红娘子微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云昭身侧。

    “你还爱着她?”

    云昭缓缓摇头。

    “那你恨她?”

    云昭还是摇头。

    红娘子知道云昭在说慌,此时云昭的神情已经暴露出了他真实的想法,“其实当时,我是能将她送回到你的身边来的。”她叹息道。

    “心不在了,人回来又有什么意义?”云昭转过身来,“妙妙,我正在试着忘记这一切,忘记这一个人,你不要再说了。”

    “我就怕你忘记不了!”

    云昭冷笑,“为什么不能?就算忘不了,有一天,我也会用鲜血将这一切都浇灭的!”举手一拳,喀嚓一声,栏杆顿时从中断裂。“李氏的大越,我会亲手将你们埋葬!”

    “我会帮你的,云昭,我同你一样,恨李氏,恨大越!我父亲的在天之灵,一定在期盼着这一天!”

    云昭默然地伸手将红娘子揽进怀里。

    一天之后,夜幕渐起,望江湾水寨,红娘子看着云昭,“别送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在这里分手吧,我会很快打到相州,记得有时间,来薄阳,别忘了,我在对岸!”

    “放心吧,我们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重逢,妙妙,记住,不要去攻打相州城,不要与蒋光宇决战!”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娃娃,打得仗不比你少!”红娘子笑道,手一扬,马鞭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声,“我走了!”

    燕京,阿斯兰亲王府。付出了一千匹战马的代价,来自益州的于谦终于出现在了这里,看着床上半死不活的阿斯兰,他的心中不由感到阵阵快意,当年就是他的儿子札木合主持了对鹰嘴岩的作战,现在,报应终于来了,现在他的小命就捏在自己手里,只要自己愿意,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弄死了他。

    “于先生,我父亲的情况如何?”札木合看着替阿斯兰把脉的于谦,在阿斯兰的病榻周围,雅尔丹,阿齐思,林牙,韩仲等人都齐聚在周围。

    巴鲁图的塔塔儿部全员归来,让兀达,雅尔丹等都大为震惊,眼下,阿斯兰更是不能死。

    于谦转过身,慢条斯理地弹了弹袍子,慢悠悠地道:“两个方案,你们可以选一个!”

    “先生请说!”坐在锦凳上的雅尔丹身子微微前倾。

    “第一个是完全治好,但风险极大。”于谦笑眯眯地道。“也就是说在治疗这个过程之中,这位病人随时便会一命归西!”

    “两者比例如何?”韩仲沉声问道。

    “二八开!”于谦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

    “二八?”房内众人惊呼出声。

    “还有一个方案呢?”札木合声音颤抖着问道。

    “不会死,但从此只能躺在床上了!”于谦道。

    “我选第一个!”床上突然传来微弱的声音,却是阿斯兰吃力地抬起了手,伸出了一个手指。

    “不,选第二个!”札木合大声道。

    “到底选那一个,请你们尽快给我一个答案!”于谦站了起来,大摇大摆地向门外走了出去,“治疗易早不易迟,再拖上几天,那就哪一个也不用选了,不过战马我们可是不退的!”

    “第一个!”阿斯兰躺在床上,看着众人,“让我半死不活地这样躺着,我情愿死了!”

    “选第二个。”韩仲道:“第一个风险太高,而且,这个于谦说不定不怀好意,在治疗的过程之中,如果使坏的话,我们无法可施,而且他事先已经说明了,到时候我们即便杀了他也于事无补!”

    “选第二个!”阿齐思走到阿斯兰的床前,“亲王殿下,我代表陛下而来,陛下说,无论如何也要让亲王活着。”

    阿斯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雅尔丹站了起来,“札木合,选第二个,就这样定了!阿斯兰叔叔,大元需要您活着,我们都需要您活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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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顺的良民被逼上梁山之后愤怒的呐喊,一个草根从底层奋斗的漫漫征途,一段血与火,情与仇交织的多彩人生。
枪手新书《抚宋》已经开张了,恭请诸位书友移步围观。跃马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跃马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跃马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