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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跃马天下txt下载     跃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五章:带话

    “我为什么可以不死?”韩江问了一个在其它人看来匪夷所思的问题,韩江是韩仲的义子,最受器重,长期受韩仲的熏陶,无论是在军事上和政治上都是较为成熟的,在片刻的心神失守之后,理智又回到了他的头脑之中。

    能不死,当然就没有人愿意死,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于人?更何况于一个对人世间还有无限眷念的人呢?不到完全绝望的时候,没有人会放弃求生,这是人的本能。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从先前自己被押送过来的情况看,自己这样的投降蒙元的大越人,更被大越人所痛恨,以云昭的经历来看,只怕这种情绪在他心中更加强烈,在这种情况下,云昭居然愿意放过自己,那必然有更大的图谋和希求更多的回报。

    “问得好,你本来的确百死基赎其罪,但我愿意放过你,原因为二。”云昭笑道,在他的笑声中,外面的行刑仍在继续,每过片刻时间,便有一名蒙人军官被高高吊起。

    “第一,在薄阳,你率你的部下向安庆边军投降,这我可以记你一功,因为如果你据城死守的话,我们虽然可以攻下薄阳,但伤亡总是无可避免的,而我,不愿意我的任何一个士兵死去,能让他们活下来,我就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所以,这是你的功劳。”云昭道。

    “当然,仅这一点,还远远不够,你应当知道,我痛恨卖国贼。”云昭眼色转冷,“第二个原因,也是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因你是韩仲的义子,深受他看重。”

    “我希望韩仲能放弃蒙元,如果他愿意,我在大越征北都督府为他预重一个重要的位置!”云昭石破天惊地道,他如此说法,不仅韩江大出意料,便连卓一鸣也呆住了。韩仲,那可是天字第一号国贼,大越通缉的头号钦犯。

    “原来你想我义父投降?”韩江张大了嘴巴,愕然道。

    “不错。”云昭道。

    “那是不可能的!”韩江冷笑,“你这话便说骗我义父,便是连我也骗不倒,没有人能相信你。”

    云昭点点头,“不错,的确很难令人相信。不过我自有我的想法,我可以放你回去,无论你愿不愿意为我们效力,或者韩仲最后作如何选择,你只消把我的想法告诉他就可以了。来人,给韩江松绑!”

    卫士走上前来,解开绑绳,韩江一边揉着发麻,充血的手腕,一边狐疑地看着云昭,那些士兵绑人下手可真是够狠的,再绑一会儿,只怕不消杀自己,自己这一双臂膀也要废了。

    “韩仲其人,起先我们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但后来的事实证明,我们错了,此人的才能,虽不说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比起绝大多数人,他是一个极其难得的人才,蒙人正因为有了他,才在很多地方变得更强大,比方说,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为蒙人训练起了一支数万人的步兵部队。当然,这还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现在蒙元在统治区内实现的相当多的政策,大都出自你义父之手是不是?”云昭问道。

    “当然!”韩江自豪地道。

    “这样的一个人在给敌人帮忙,我当然是寝不安枕,食不知味,所以,我愿意招揽他,他如来投,于我们和蒙人而言,可不仅仅是一进一出的问题。”

    韩江冷笑,“在大元,我义父是堂堂的义王,手握重权,你只不过是大越朝一个将领,我义父来投你,又有何可以得到的?”

    云昭笑了笑,“你放你回去,你将我的意思告诉给韩仲就可以了,至于如何想如何做,我想那是韩仲的问题,也许,他会做出与你不同的判断。”

    “你当真要放我走?你不怕我回去之后再与你为敌?”

    “我当然要放你走,我放你走其实只是需要你带个口信给韩仲就可以了,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韩仲会更相信一些,而且,我相信你能读出我的诚意。”云昭笑道:“说到再次与我为敌,韩江,我相信你是没有什么机会与我对垒沙场了!”

    “凭什么你为这样认为,你这一次没有杀我,我就会放弃与你作战?要知道,你放我是有怕图的,我不会感恩戴德,我们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说得好,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感激我,但是我说你没有机会再领兵同我作战,不是基于别的,而是基于蒙人,他们不会再让你领兵了。”

    “凭什么?”

    云昭大笑:“巴鲁图回去了,在薄阳城外,巴鲁图和乌力其将你卖给了我们,他认为你必死无疑,但你没死,你说说,他们还会放心让你领兵么?不说别的,单说你心中对他们的这份怨恨,他们也绝不会让你再领兵的。”

    韩江脸上露出一丝激愤之色。

    “不用心存侥幸,不要认为韩仲能帮你什么忙,甚至你的岳父阿齐思也做不到,韩江,不要忘了,你也好,你义父也好,在蒙人心中,只是一条狗而已。”

    “我给韩仲一个重新做回人的机会,希望他能抓住!”

    韩江露出愤怒的神色,被人当面骂做是狗,换谁也不好受。

    刑场上继续在行刑,此时,已剩下不多了,距离普旺已经剩下只有五个人了,普旺因为是韩江的副手,他的受刑地点就在那个准备给韩江的刑台的下方。他的脸上满是惊恐神色,双眼圆睁看着愈来愈近的杀戮,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韩江抬眼看着云昭,“放了他们吧,你也杀得够了。如果你是想杀人立威,或者是做给我看的话,我承认,你达到目标了,我的确是胆寒了。”

    云昭微笑着拍拍手,“停止行刑,将那些还没死的拖上来。”

    五个侥幸活命的蒙人军官被拖了上来,按着跪倒在地上,脸上的死灰之色尚未褪去。

    “感谢韩江吧,因为他的关系,你们不用死了!”云昭坐回了太师椅上,一边品着香茶,一边微笑着道。

    普旺抬起头,绝望的眼睛里终于焕发出了一丝神彩,如释重负,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云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挥挥手,卫兵奔上来,将五人拖了下去。

    看着五个幸存的蒙人军官,韩江转过头来,瞪着云昭,“云大将军好手段,这几个人都是你特意留下来的吧?”

    云昭放下茶碗,“这是如何说法?”

    “普旺是我的副将,而另外四人,却来自蒙族四大部落,他们的身份比一般的蒙人要高贵得多,他们四人回去之后,必然会大肆渲染这里所看到的一切,所有人都会义为我韩江向你们投降了,你的目的是让我回去之后根本无法立足是吧?”韩江咬牙切齿地道。

    云昭大笑,“你这样认为么?”一伸手从李富贵腰里拔出刀来,当的一声扔在地上,“韩江,你现在可以去杀了他们,这样,不就一了百了么?”

    韩江低头看着地上闪着寒光的弯刀,终是没有捡起来。

    云昭站了起来,“明天,你就可以带着他们回去了。记住,把我的话原汁原味地带给你的义父。来人,带下去!”

    卫兵押着韩江走出了大帐,云昭看着刑场之上晃晃悠悠飘荡着的尸体,冷声吩咐道:“将这些蒙狗的尸体在这里挂上三天,以警示所有的侵略者,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夜已深,大营之内,仍然是灯火通明,安庆边军的大将以及卢州高官们,都聚集在云昭的中军大帐之内,战事虽然告一段落,但接下来的工作一点也不会轻松。卢州几乎已经被打烂,重建的工作迫在眉睫,卢州的对岸是相州,在江的那头,红娘子的部队正在对相州展开攻略,如果拿下相州,云昭等于在江的对岸有了一个支点,所以,卢州的重建便被摆在首位,在云昭的心中,必要之时,卢州要对对岸的红娘子给予一定的支援,当然,在当前,这还是一个秘密,云昭不想这么早被人知道相州白莲与他的关系。而薄阳必然会成为安庆边军一个重要的军事支点。

    “马友!”云昭的眼睛看向马一功的侄儿,当年榆林县的那个小小的守备,如今,他已是李富贵第五营的一员游击将军了。

    “末将在!”

    “你率一部驻扎薄阳,但是,我只能给你一哨人马,其余的人手,你必须在薄阳另起灶炉,重新招兵。”云昭道。

    “是,大将军,末将一定在薄阳为您再建一支铁军。”马友兴奋地道,这也就是说,他终于要独挡一面了。

    “我要的是一支水师,而且是要尽量的不为人知的情况下,为我练出一支水师来。”云昭手撑在桌面上看着马友。

    马友顿时呆住了,“大将军,我……练水师,大将军,我是北人,虽然掉到河里不至于淹死,但水性着实差,让我练水师,那会误了大将军的事情的。”

    “我要你去练水师,不是让你成为一名水性精熟的人。”云昭笑道:“不懂,就去学,自己不懂,就去找懂的人,马友,安庆边军之中,没有人懂水师,所以我会给你充足的时间。三年,怎么样?”

    “我……”马友犹豫片刻,终于一挺胸膛,“大将军,我去!”

    “很好!”云昭满意地点点头,丝毫没有顾忌下边卓一鸣有些震惊的眼神。征北都督,练一支水师,而且还要求保密,这是想做什么?***

第四百六十六章:四州制置使

    眼神缓缓地扫过下首的文武官员,连带着卓一鸣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垂下了头去,如果说以前的云昭让大家敬畏只是因为他强大的兵力以及他率入往援卢州的情分,那么现在,包括卢州官员在内的人,所有的生杀予夺,荣辱富贵都操于他一人之手了。

    征北都督,总督北方十六州军政民事,其实就是实际上的北方王,虽然现在北方十六州,云昭实际控制的并不多,但在如今的大形式之下,众人毫不怀疑,在不久的将来,十六州将尽入云昭之手。

    卓一鸣低着头,脑海里却是翻江倒海,作为一个历经宦海的老官僚,云昭刚刚发布的命令已经在不经意之间暴露了他自己的真实想法,坐北望南,虽然现在刚刚起步,但毫无疑问,云昭已经开始他的布局天下了。北方一旦安定,那时强大的云昭必然将挥兵南下,大越内战一波未平,一波又将再起。

    内心挣扎的卓一鸣抬头看了一眼云昭,却发现云昭略带笑意的眼睛也正在看着他,卓一鸣心中一悸,辞职而去,就已自己年事已高,不堪大任为理由,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又旋即被他否定掉,如果是在今天以前,自己提出来还有安然离去的可能,但现在,只怕已是身不由己,云昭当着自己一干人的面,公然让安庆边军秘练水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呢?如果自己此时提出离去,那是表明自己不同意他的想法,那自己对于云昭而言,就是一块碍眼的石头,必然剔出而后快。

    自己的生死荣辱又牵着整个家门家族,南方大乱不休,以曹仪之精明,不会看不出云昭的野心,但却仍然无可奈何地使云昭成为事实上的北方王,这本身就说明南方已经到了极为危极的关口,自己,又何能独善其身。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看向云昭,笑道:“将军欲练水师,我却知道有一人,可以助将军成就大事!”此话一出,心中的重负瞬间便消失一空,卓一鸣觉得自己将自己卖了,希望能卖得一个好价钱,为卓家争一个好未来。

    云昭一直在注视着卓一鸣的反应,这一段时间与卓一鸣的接触,云昭觉得此人对大越朝极为忠心,这从北方十六州在大难到来之际,绝大部分官员或狼狈逃走,或径直投降蒙元,或直接挂冠耐不从,卓一鸣却在卢州组织军队,逐城抵抗,哪怕这些军队实际上不堪一击也绝不后退,直到蒙元打到顺天府城下,此人仍然毫不气馁,以一介文官,却穿上纠纠武服,虽手无缚鸡之力却吃力地挥舞着大刀在城上鼓气士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样的人让人佩服,但在有些时候,却又极为让人头痛,此人在卢州有极高的人望,如果不能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干,还真是一个大麻烦。

    云昭其实很担心,如果卓一鸣不肯妥协,那还真让自己不好办,这样的人杀不得,碰不得,最为麻烦。

    但卓一鸣的表现让云昭喜出望外,他竭力强忍住自己内心的狂喜,问道:“卓大人有这样的人手,那太好了。不知是谁,能不能请动?”

    “此人就是薄阳县人,原本是荆州水师将领,后因与上官不合,离职而去,回到家乡,靠在苍江之上打渔为生,就是年纪有些大了,已经年近花甲,不知是否合将军之意?”卓一鸣问道。

    “年龄不是问题,只要他有本领!”云昭笑道:“只要有真实本领,他要什么,我给什么。”

    “此人叫曹新宇,就是因为有一身的本领,所以自视极高,桀骜不训,屡屡顶撞上官,与同僚亦不合,这才不得不卸甲归田,成了一介渔夫,磋砣一生。”

    “有本领,又有个性。”云昭笑道:“很好,这样的人我喜欢,自视极高,桀骜不训?我想这些年来的渔夫生涯也让他有所改观吧?马友,听到了么?这样的人就是你所需要的。”

    马友忽地站了起来,“大将军,就算三顾,不,十顾茅芦,我也将他请来当我的师傅。”

    “很好!”云昭满意地点点头,“将他请出来,做你的副手,虽然是当你的副手,但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马友躬身道:“明白,该我抓的一点不放松,需要给他的我一点不挚肘!”

    “很好!”云昭笑着看向卓一鸣:“这事,只怕还得麻烦卓大人了!”

    “份之内事,不敢言累!”

    “水师所需一应物资?”

    “全部都由卢州来筹措,都督不必操心,只管对付蒙人便是,这些小事情,尽管交于卑职来做便是。”

    “太好了!那就有劳大人!”云昭笑容满面,“听说卓大人的大公子颇具才能,征北都督府正是草创之时,急需各方面人才,如果卓大人放心,便让令公子到都督府来任职?”

    闻弦歌而知雅意,卓一鸣知道,云昭这是投桃报礼,自己识趣,他自然会给出一定的报答,而且让自己的儿子去都督府任职,除了是给自己儿子一个向上的机会外,同时也是对自己的一种牵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变相的人质。

    “犬子才疏学浅,能得都督看重,是他的福分,都督只要不嫌弃犬子,卑职便将他交于都督调教,明日便让他来向都督报道。”

    云昭大笑道:“不必如此匆忙,都督府在兴灵,令公子入都督府,便要随我去兴灵,路途遥远,尽可让他安置好家中一切再成行也可。”

    “多谢都督体谅!”

    云昭点头示意,转向李富贵和王强,脸上的笑容亦慢慢敛去。

    “北方十六州,如今我们能实际掌控的亦只有益州,卢州两地,秦,翼,梁,蒲四州现在尚在程群的掌握之中,虽然他撤军在即,但如果我估计不错,程群走后,留给我们的恐怕是一个烂摊子,富户豪绅恐怕都会随他而去,四州府库,只怕也会被他搜刮干净,如果他再心狠手黑一点,连下面的府县也不会放过,我们接手之后,面对的只是一张张要吃饭的嘴,搞不好,便是饿殍遍地,盗贼四起的局面。”

    李富贵和王强两人脸露震惊之色,姚长坤骇然道:“都督,我观程群此人,急公好义,应当不会如此吧?”

    云昭缓缓摇头,“此行,除了从曹仪手中勒索出来一些东西,让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实行我们自己的政策之外,便是让我看到了程群在急公好义之下更深层次的东西,程群怎么将干货留给我?他必然会将这些东西全都带走,接下来的他,会是我们将来的第一个大障碍。姚将军,李富贵和王强两人虽然在军事上颇有建树,但却还显稚嫩,我想请你出任秦翼梁蒲四州制置使,总揽四州军事,带一带这两个菜鸟!让他们能尽快地成长起来。”

    姚长坤一惊,站起身来,“都督,末将愿意为这四州的尽快复元做事,但不敢当这一重要职位。”

    云昭摆摆手,“姚将军,在这一次联合三方的大行动之中,姚将军展现出来的全方位才能让人刮目相看,接下来,我的重点仍在与蒙元的较量之上,实是很难分身来兼顾这一块,由你来主管,我放心。”

    姚长坤看着云昭,心中感慨莫名,过去,对于云昭突然发难,致使王好古将军战死,他一直心存芥蒂,所以才有后来不愿为云昭效力而归隐田园,后来因为三方联合歼灭蒙元主力之事,才在云昭数次相请,霍震霆,朴德猛,万世昌,王圭等一干旧时好友的再三相劝之下,才决定出山,本以为自己不会为云昭所深信,这一次即便立下大功,也只会在都督府之任职,但没有想到,转眼之间,云昭便将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交于了自己。

    他郑重地屈膝跪倒在云昭面前,重重地叩了一个头,“今日,我才真正知晓了都督的胸襟,明白了自己的浅薄,自今日起,姚某这一百来斤便卖于都督了。”

    云昭急步走下位子,两手托起姚长坤,大笑道:“姚将军言重了。秦翼梁蒲,当务之急,还在民生之上,百姓居有其屋,食有其粮,穿有其衣,无盗贼作乱,便是姚将军的大功。”

    “末将必不负所托,一年之内,当使这四州稳定,二年之内,秦翼梁蒲,能自南向北,与蒙人争夺雍州,陇州,延州,合州的实际控制权,为将军在北方与蒙人主力的较量之中助力。”

    “将军所言,深得我心,现在蒙人实际掌控着卢城以外大片土地,主力盘踞于潭州,泰州,成州,交州,我安庆边军的主力与敌人较量,也主要集中在这四个州上,如果二年之内,姚将军能自南向北进军,必能成我安庆边军歼灭蒙军的一大臂膀。当使我能更快地完成驱赶蒙人的大任。”云昭挥挥手,道:“雍州,陇州,延州,合州,现在虽然在蒙人当中,但他们建立的政权相当脆弱,兵力集中于主要城市当中,下面府县,各路豪强各自为政,蒙人亦是听之任之,只要他们向蒙人缴纳钱粮,便不以为甚,姚将军,这些人,你当区别对待,能拉则拉,团结可以团结的所有人,不可完全以威凌之。否则可能适得其反。”

    “末将明白,不过适当杀鸡骇猴,亦是必要的。”

    “不错!”云昭笑道:“不过你不要操之过急,在秦翼梁蒲完全稳定之前,最好不要妄动!”

    “都督所言,末将谨记在心。都督,末将还想向您讨一个人以助我一臂之力。”

    “谁?”

    “王圭!如有王大人相助,末将更有把握!”

    云昭大笑着转身看着王圭,“你倒会挑人,王大人我原本是想让他出任益州知州的,王大人,你可愿意相助姚将军?”

    “卑职愿意与姚将军再次合作。”王圭微笑道。

    “好,益州知州这个位子我给你留着。一年之后,你再赴益州上任吧!”云昭道。***

第四百六十七章:新兴灵

    中军大帐之内,各怀心思的众人一一告辞离去,只剩下了王强与李富贵两人,他们两人作为云昭的嫡系将领,留下来与云昭说话也是应体应份,没有人觉得诧异,也不会有人留下来碍眼。

    “都督,将四州制置使这样重要的位置给姚长坤是不是有些草率了,他虽然的确有才能,但毕竟……”王强虽然有些畏惧,但思忖半晌,仍是鼓起勇气道,他甚至有了草率两字来形容云昭的这一次任命。“其实,我认为苏定方将军更适合。”

    云昭歪着头,看着还只有十八岁的这员年轻的将领,自己在他这个时候,还在当马贼呢,他却是一到批挥两万人的大将了。都说自己开创了大越升官的速度,其实这家伙才算是吧!王强对自己的忠心他很清楚,王强也是他重点培养的将领,家学渊源,反应敏捷,举一反三,云昭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自己麾下最为强大的将领,在各个方面。

    对于王强的质疑,云昭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很高兴,一名合格的将领,首先便要学会权衡利敝,学会在合适的地方和合适的时间,去向上司发表自己的意见。

    看到云昭脸上没有丝毫笑容,甚至有些阴沉地看着王强,一边的李富贵赶紧道:“都督,王将军不是有意顶撞质疑,他只是有些担心。”

    云昭摆摆手,“我没有不高兴,李麻子,你倒是会做人啊,你心中其实在想同样的事情是不是?”

    李富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都督,我也这样想,不过我没胆子质疑都督罢了,姚长坤与我和王强不一样啊!”

    云昭微微一笑,“我出身马匪,这数年以来,也一直在马背上,虽然麾下部属不停地澎涨,但真正能独挡一方的人并不多,特别是你们心中那种绝对信得过的人,比方说小乙,那家伙在马背上砍人行,练骑兵,带骑兵都是一把好手,但让他来当这个制置使的话,他绝对是一根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遇上老百姓要吃饭,便会抓瞎。郝仁还不如他呢,蒋老爷子倒可以,但人家快七十岁的人,这几年为我也操碎了心,走路都在晃了,我能让他来吗,要是让他倒在任上,岂不是我的罪过?马一功,人忠心,也有能力,但相对于秦翼梁蒲,显然益州,卢州于我们更重要,那里才是我们的大本营,我需要他来将这个大本营打造得更牢固,而你们所说的苏定方,人太方正了,没有姚长坤的机巧变化,而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变通的人。”

    停顿了一下,看着他们两人,笑道:“更何况,姚长坤虽然就任秦翼梁蒲四州制置使,对数万精兵拥有指挥权,但他的麾下,可是你们两人啊!我需要担心什么吗?”

    两人都笑了起来。

    “但是你们要清楚!”云昭突然板起了面孔,“让你们在他的麾下,你们就要服从命令,不得依仗着与我的关系,便敢给他脸色,顶撞于他,或者阳奉阴违,如果让我知道了,别说我毫不客气便将你们调到高阳给我练兵去。”

    两人肃然起立,“不敢有违!”

    “坐下吧!”云昭点头笑道:“放轻松一些,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敢用姚长坤,便有把握不会出意外。”

    “都督,我是想说,我与富贵两支军队要支撑起秦翼梁蒲四州,虽说有四万余人,但分摊到四州,也就一万多一点,兵力并不充足,而且姚将军说过,会在两年后向雍陇延合四州用兵,二年之后,我想都督那边也不可能抽调兵力过来,这就涉及到扩军问题,如果不出意外,这新扩充的军队,将会成为姚将军的直属部队,而这个规模,都督也不好控制,那时候怎么办?”

    “姚长坤扩军的话,你们只需坚持一点,那就是无论他扩军多少,基层军官必须从你们军中调任,而姚长坤如果够聪明的话,他也会申请从安庆边军之中调来更多的中高层军官的。”

    “我明白了!”王强道:“我和李富贵是他的左右手,他扩军必然要征求我们的同意,到时我们便可以以极早形成战斗力为借口,调去大批的基层军官,如果他有异心,必然不同意,当真这样的话,都督那边便也有了决断!”

    云昭看了他一眼,笑道:“有些事情明白就好,不一定要说出来。王强,你很聪明,但记住,聪明有时候不要外显,外显不一定便聪明。”

    王强脸一红,“多谢都督教诲!”

    “去休息吧,我想,姚长坤此时正在李富贵的大帐之中,等着见你们呢!”

    “这么急?”李富贵笑道:“便想让我们拜见,他也勿需守在我帐内吧!”

    “李麻子,又胡说,如今我们是他的左右手,他不搞定我们,怎么能顺利实现他向都督夸下的海口!”王强捅了一下李富贵,两人向云昭躬身一揖,退了出去。

    随后数天之内,马友首先率领五百名精心挑选出来的熟识水性的士兵离开顺天府,开向薄阳县,而后李富贵作为先锋,开向与卢州相邻的秦州,与程群所属四卫部队进行交接。

    十天之后,云昭率领自己的千余名亲卫,拔营返回益州兴灵,以姚长坤,王强,卓一鸣为首的征北都督府高官远送出十里开外。

    兴灵,这个在北方新近崛起的城市,已经成为北方又一个举足轻重的政治中心,云昭并没有将他的征北都督府设在益州,而是设在了兴灵。这个原本益州的重要府县,在经过安庆边军几年的经营之后,规模已经扩大了数倍,沿着原先老城的外围,数个居民聚集区呈圆状,一圈又一圈地将老城围在其中,新兴的城市中地数十平方公里,在这个新的城市之中,除了原先的居民之外,大都是军人家属以及官员居住地,外来人口想要进入这个圈子,必然要经过极严格的筛选才能得到居住权,作为一个新兴的政治中心,城市之中商业并不发达,除了一些酒楼店铺之外,便是一些官办的作坊,而这些作坊又大都与军工有关,最大的锋锐兵工作坊已经将他的成品制作地点由广昌迁移到了兴灵,而广昌,现在只是作为部件制作点,制作完成的军械部件运到兴灵,完成最后的组装。

    而兵功作坊已经完成了细化分工,像锋锐,便以制作进攻性武器为重点,而这些进攻性武器又以远程打击力量为主,像床弩,强弩,霹雳炮,霹雳火等这些大威力兵器,唯一保留的近身兵器便是陌刀,不过限于对陌刀使用者的高要求,陌刀的产量并不高。其它一些兵工作坊则分门别类,分成了例如刀矛,盾,盔甲皮甲,军帐等各个不同作用的作坊,兵工的分类生产不仅提高了军械的产量,更是让质量有了极大的提高,而分类生产的另一个作用便是让这些作坊避免了相互之间的恶性竟争,使得这些作坊主将更大的心思用在了提高产品质量之上,必竟除了锋锐带有垄断性质之外,其它的每个分类都有数家竟争,而云昭在军工产品的采购之上一向是质高者中标,如果不想法提高质量,便会遭到无情的淘汰。

    产品的分类另一个摧生品就是提高了冶练钢铁的质量,广昌矿山提供的只是毛铁,精练钢铁必须由各兵工作坊自行冶炼,必竟,没有好的钢铁,你很难打造出优于别人的产品。

    军工产品成了兴灵最大的产业,这里,不仅为云昭提供形形色色的兵器,更为云昭安置受伤退役,因年纪渐大而退役士兵的最佳场所,这些人的加入,不仅使云昭能更好地掌握这些制造杀人利器的作坊,也从另一个侧面提高了产品的质量,只有从战场之上退下来的士兵,才知道好的兵器对于士兵的帮助。更何况,一旦兴灵有事,这些人拿起兵器,便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组成一支战斗力不差的军队。

    而原先的兴灵老城,则成了新的征北都督府所有的衙门所在地。在得到云昭的通报之后,留守在兴灵的马一功,郭长兴立即开始着手准备征北都督府成立的一应所需。

    在这个城市的外围,则是阡陌沟通的大片的农田,与其它地方不同,在这些农田之间,可以看到四通入达的大路,用三合土为基,上面再铺上碎石子,再压得平平的这些大道使兴灵的交通异常发达,无论天气如何,这里的道路都不会对通行造成任何障碍。

    这里的农民基本上是由迁移而来的高山族构成,从大山上下来的高山族,分得了土地,房屋,牲口,生活水准较之以往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这让他们对云昭感恩戴德,穷困了不知多少辈的高山族异常珍惜他们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他们,构成了兴灵城外围最坚固的屏障。

    与大越所有的政治中心不同,兴灵没有高高耸立的城墙,一来,是因为云昭没有足够的财力来修建堪比益州城的雄城,如果达不到大越州城的水准,那还不如不修,那样,更显大气,二来,云昭如今实力渐长,自信的他认为现在不论是谁,都将没有能力能攻到兴灵,即便他们打到兴灵,兴灵人也能所有侵略者打退。人心即墙!

    八月初八,云昭踏上了兴灵的土地。***

第四百六十八章:乡野

    马蹄敲打在坚实的路面之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已经进入了自家的地盘,所有亲卫也都放松下来,一边小声地说笑着,一边张望着道路两边的景色。

    兴灵已经完全没有了战争时的痕迹,道路两边,庄稼长势正好,有风吹过,荡起层层绿波,身处其间,宛如置身于广袤绿海,顿觉心旷神怡。远处一排排的茅草房夹在这些绿波之间,金黄色的屋顶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鸡鸣狗吠之声,清晰可闻,有小童骑着老牛自田埂之上穿行,横笛悠扬,伴随着老牛偶尔的扬头吼声,有老妇手持柳条,驱赶着正在田间啄食的鸡鸭,有老翁蹲坐在田头,旱烟袋中火苗一明一灭,便有烟雾自口鼻之间升腾,形形色色,各有不同,但唯有一样东西,却是所有人共有,那就脸上的笑容,满足的笑容。

    好一幅太平盛世之景。

    云昭很满足,老婆孩子热炕头,曾是他少年时期最为期望的梦想,那时候,他做不到,因为经常食不裹腹的他要为生计,要为活着而奔走,即便一年累死累活,丰衣足食也只是梦中的天堂才有的生活。

    但现在,他让很多人达成了这一个梦想。看着那些满足的笑容,他心里特别骄傲。这些人的过去,便是他的过去,这些人的现在,却都是因为他而改变。

    先天之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他突然想起书中的一句古话。

    清脆的马蹄,喧闹的马队,惊动了田间的老翁,他回过头来,好奇地看着自远处而来的马队,对于居住在兴灵的他们来说,士兵来来往往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别说只是千余人的队伍,便是上万的大部队,在兴灵进进出出亦是常事,但今天,他的随意一瞥让他的眼睛蓦地瞪圆,他看到了那匹神骏的大黑马。

    乌云踏雪,是云昭的身份象征,那里出现了那匹独一无二的马,那里便会出现云昭。

    他突然跳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在田间飞奔着,手里的旱烟袋被他抛向了空中,他大声喊叫着,从一个田头奔到另一个田头,矫健的身影与他的年龄浑然不相称。

    老翁的绝大反应让轻松的亲卫们顿时紧张起来,队伍之中霎时之间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手不约而同地按到了腰间的刀柄之上,瞪着眼睛看着老翁的举动。蒋旭踏前一步,巨大的身影将云昭几乎完全挡住。

    “大将军回来了!”

    “大将军回来了!”

    老翁挥舞着手臂,狂喊乱叫,声音之中透出难以言喻的喜悦。

    云昭轻轻地笑了出来,手中马鞭轻轻敲了敲蒋旭,“大个子,闪开,没事!”

    随着老翁的喊叫声,半人高的青纱帐之中,探出了更多的脑袋,远处的茅草房中,一个个的人影闪身而出,老妇丢下了手中的柳长,小童跃下了牛背,他们的目光聚焦在一个点上,那就是在道路之上正缓缓前行的云昭。

    欢呼声忽然浪嘲一般响了起来,从田间地头,从乡野小道,从村落里,人群飞奔着向大道聚来。

    亲卫们更加紧张起来,两队人马从队伍之中奔出,沿着道路两侧迅速建立起一道分隔线。

    片刻之间,道路两边已是聚集起了无数的百姓,而更远处,还有人影在向这边靠拢。“都督,人太多了,我们赶紧走!”亲卫统领吴凡略显紧张,低声道。

    “这是我的子民,我们的基石,如果我连他们也需要害怕,那算什么!”云昭瞪了他一眼,小声训斥道。

    人群停在道路的两边,老翁领头,跪伏在地上。

    “大将军安好!”

    “大将军战无不胜!”

    “大将军公候万代!”

    众人祝福问安之声乱七八糟地响起,杂乱但却透着真诚,发自内心的呼唤使这些喊声显得无比自然,虽然乱,但却是他们真心的呼唤。

    云昭微笑着向他们挥舞着手臂。

    “大家辛苦了!”他张开喉咙,大声道。“日子还过得去么?”

    一句简单的回应,却使跪伏着的人群更加激动,老翁激动得老泪纵横,哽咽着道:“托大将军洪福,吃得饱了,穿得暖了,今年眼看着就又是一个丰收年了。”

    “好,很好!”云昭点头道:“大家都起来吧,回去吧,日子会越过越好的,瞧瞧,大家跪在田里,将上好的庄稼也弄烂了,你们不心疼,我还心疼呢!这可都是粮食哩!”

    一句话让卫昭周围的亲卫都笑了起来,老翁也在笑,笑中却仍在流着泪。

    “大将军万岁!”道路边上,突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一片安静之中,显得格外突出,云昭抬眼看去,却是先前那个骑在牛背之上吹着横笛的孩子,手里仍然握着横笛,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云昭,敬畏之中带着好奇。

    云昭笑着摧马过去,弯下腰来,一伸手,已将这个最多七八岁的孩子抱了起来,放在大黑马的马脖子上,笑道:“万岁可不能乱叫,只有皇帝才能被称为万岁的。小家伙,你懂么?”

    孩子眨巴着眼睛,脸上虽然有些惊惧,却并不显得特别害怕,在万众瞩目之中,他大声道:“可是我听妈妈平日里都是这么说的。村里叔叔伯伯们也这么说,大家都愿意大将军活一万岁,这样我们的日子就会更好过了!”

    云昭大笑起来,“千年王八万年龟,我要活一万年,那可成什么了!”

    风趣的回答让周围哄笑一片。笑声之中,云昭却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小孩子竟然是个女孩,只是作了男娃娃装扮,如果不是此刻距离近,还真是没瞧出来。

    “你是个女娃?”云昭惊奇地道。

    孩子用力点点头,“嗯,妈妈说家里没男人了,要我像个男娃娃那样勇敢,将来能成家立业。”

    云昭心里一沉,“你爹爹呢?”

    女孩低下头来,眼眶里泪水滴溜溜转着,“爹爹打蒙狗子死了。没爹爹了!”

    “你再没有兄弟姐妹了么?”看着女孩泫然欲泣,云昭心里有些难过。

    “还有一个哥哥,也当兵去了,大半年没有消息了,村里叔叔伯伯们都说,肯定也死了,我常听见妈妈夜里哭!我也哭!”

    云昭转头看向身边的吴凡,低声问道:“独丁不抽,这孩子家只有一个男子了,怎么也被征兵了?”

    吴凡摇摇头,“都督,属下不知,这得回去问郭长兴大人,不过这种事情是常有的。”

    云昭眉头微微皱起,转过身来,柔声问道:“你家没男人了,田地怎么办?”

    “村子里建了互助组,帮着他们家种田!”离云昭最近的老翁听得真切,赶紧道:“大将军放心,县里的大人们对她家这种情况都很照顾,免了她们家所有的赋税,听说如果她兄长当不幸了,还会有功勋田赏下来呢!村子里也有照顾,断不会让她家受委屈的。”

    云昭微微点头,“这样做很好,不要让英雄们流血牺牲了,英魂在九泉之下仍不得安宁。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珠儿!”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我哥哥叫兰昆!”

    云昭看向路边的老仇,“像珠儿家这种情况,你们村子里还有吗?”

    老仇连连摇头,“没有了,没有了!”

    云昭双手托起珠儿,将他递给老翁,“你们要好生照顾她一家,明白么?”

    “大将军放心,村子里一定会妥善照顾的,谢谢大将军的体恤!”

    云昭摇摇头,拨转马头,对吴凡道:“我们走吧!”

    马队在人群的夹道欢呼之下,缓缓向兴灵方向走去。

    “吴凡,回去之后好好查一查,看看那个兰昆在那支部队,是不是还活着,如果还活着,调回兴灵来。”云昭道。

    “是,将军,回去之后我马上办!”吴凡低声道。

    有了这一段插曲,云昭的心里有了一层阴影,窥一管而知全豹,珠儿一家这种情况只怕为数不少,必须得好好地查一查,眼下自己的政权已走上正轨,必须要为更远的事情作好考虑,而不能只顾眼前了。

    军事之外,尽快地恢复民生亦是当务之急,民生是根本,有了富庶的百姓,稳定的经济来源,才会有人丁的增加,相应的,赋税,兵源也才有根本的保证,这才是强国之本。像四皇子李逍能在南方以三州之力抗衡李鉴,便是得力于南方的富庶。而北方,一向以贫脊著称,一个贫脊的政权是无法制霸天下的。就如同蒙元一般,一战伤筋动骨之后,再想恢复元气,可不是三两年不能完成的事情。

    兴灵城外十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迎接云昭归来的彩门早已搭好,高一功,郭长兴等留守高官率领着兴灵的官员们守候在此,云昭加官进爵,意味着水涨船高,各人都会有不同的进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一骑自远方而来,那是报告云昭一行人行程的哨骑。

    “大人!”哨骑在彩门前翻身下马,向众人行了一礼。

    “大人距此还有多远?”高一功急声问道。

    “回大人,还有二十里。”

    “快了,快了!”高一功伸手招来身边一人,“各类鼓乐都准备好了么?”

    “高大人,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很好,到时候打起精神来。”

    “放心吧,大人,大家伙都从心眼里高兴,都憋着一股劲呢!”

    哨骑禀报完毕,却没有马上离去,而是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高一功奇怪地问道。

    “大人,都督有些不高兴!”哨骑走近两步,低声道:“职下听都督的亲卫们说了一件事!”压低声音,将珠儿一家之事说了一遍,高一功的脸顿时黑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更名

    有了这么一档子事插在中间,高一功与郭长兴两人心里头都是沉甸甸的,见着云昭,虽然强撑着笑脸,但不免心中惴惴。云昭倒是没事人一般,笑吟吟地与众人见面,挨个都夸了一番,确实,云昭离去良久,整个兴灵,甚至整个益州,不仅井然有序,而且会让人生出一种太平盛世的感觉,这不得不说,是这里所有官员的功劳,以一州之支,支撑着十数大军的消耗,而没有激起任何的民变,反而让民众对政权的信赖,依靠感越来越大,这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算是一个奇迹了。

    益州各府县的主官全都集中到了兴灵,云昭比较熟悉的榆林知县潘仁智,是云昭自安庆穿起巴颜喀拉山之后接触到的第一个原益州官员,当时的云昭初入益州,榆林是他的第一站,可以说,当时的潘仁智的合作还是给了云昭很大的便利。

    “老潘,好久不见,精神头儿见长啊!”云昭大笑着握着潘仁智的手,一阵乱摇。

    潘仁智笑道:“益州在都督治下,日渐兴旺,连榆林那种偏远的穷县如今也是乌鸡变凤凰了。榆林十万百姓无不感激都督啊!”

    “老潘你太客气了,要说榆林能有现在成就,那可是你的功劳,自从离开榆林,我可是一次也没有回去过,你可不要往我脸上贴金了。”

    “没有都督的明政,何来榆林发展?”潘仁智笑道,“我在榆林十数年,可榆林却在这几年间飞速发展,这个中原因,任是谁也能想明白。”

    “好了,我们也别互捧了,这一次你到了兴灵,就别回去了,把你的家人都接来吧!”云昭拍拍他的肩,向他笑了笑。径自转过身,看向潘仁智身侧的赵旭。

    “赵大人,别来无恙?”

    高阳县令赵旭,实际上负责着整个西部四县的实际管理工作,云昭的腾飞,便是自西部四县而始,赵旭的能力让云昭十分欣赏。

    “都督安好?”

    云昭微笑道:“好好准备一下,有更重要的任务给你。”

    云昭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得极为清楚,看着潘仁智与赵旭的眼神便极其羡慕,征北都督府草创,正是众多官员向上一步的机会,云昭如是说,便等于已经将这两人纳入其中,升官那是板上钉钉了。这二人都是跟随云昭最早的益州官员,众人虽然羡慕,可也没什么话说。

    “都督,广昌县令王宾拜见都督!”

    “广昌守备韩啸拜见都督!”

    看着王宾和韩啸,云昭点点头,“王大人广昌管得好,矿山出矿日益增多,广昌的各类冶练技术日渐见高,兵器作坊产量,质量一天比一天好,这是王大人功劳!”

    “多谢都督夸奖!”王宾高兴得脸上发光,“为都督效劳,是卑职的荣幸!”

    “韩将军,当年可是面对蒙人数千骑兵面不改色心不跳,率军稳守广昌不退缩的勇悍之人啊!这几年卫护广昌,辛苦了!”

    “多谢都督!”

    高一功走了上来,“都督,府内已经设下接风宴,请都督回府之后,再与官员们详谈吧!”

    云昭点点头,“也好,这一路行来,我也有些乏了,回去,休整一下,再与众人见面,征北都督府草创,我有很多想法,要与众人商议,这一次人来得齐,可谓群英荟萃,正好为我查漏补缺。走吧!”翻身骑上乌云踏雪,蹄声得得,奔向兴灵城内。

    兴灵府城,原先的云麾将军府已经粉萁一新,两尊人余高的石狮子张牙舞爪,威风凛凛地立于府门前,朱红色的大门之上,数排金黄色的卯钉闪闪发亮,门楣之上,征北都督府五个大字龙飞凤舞。

    翻身下马,站在门前,云昭端详着征北都督府的匾牌,良久,突地回过头来,“新的开始,新的起点,让我们从零开始吧!”言毕,亦不管众人尚在咀嚼着这几句话里的含义,已是大步迈进门去。

    新的开始,新的起点,从零开始!身后的官员们品味着这几句意味深长的话,反应快的大都脸露喜色,反应慢一些的却是一脸迷糊。

    三天之后,在外的武将,除了尚远在千里之外的王强,李富贵,姚长坤,全部回到了兴灵,便连新近投效的石敢当亦在此列,宽敞的官厅之内,左右各两排座椅从云昭的大案两侧一直排到门口。

    此时,太阳才刚刚从地平线上跃起,但在大厅之内,文臣武将已是齐聚一堂,安庆边军的官员们难得有机会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特别是相当多的文官与武将们,甚至还都不认识,大家聚在一起,讨论却是相当的热烈,三天前,云昭那几句话在这些天已经被众人翻来覆去的咀嚼了无数遍,内里的意思亦被演绎出了无数个版本,但中心意思却大体相近,这让所有人兴奋莫名。

    大越已经让这些人彻底失望了,便是连苏定方,亦对大越不再报有任何希望,程群二十大军返回苍江以南,加入到内战当中,国内烽烟四起,富庶的大越中腹必将被打得一塌糊涂,反倒是益州,此时更像是一片乐土,初生的征北都督府上下一心,军民同心,一心抗蒙,更具勃勃生气。

    无怪乎云昭生出别样心思,新的开始新的起点从零开始,这几乎便是云昭将要加入到制霸天下的宣言。抗蒙,只是他征途之中的第一步。

    也许,这也是在场所有人人生的最重要的第一步。苏定方环视着厅内兴奋莫名的众人。

    屏风之后,传来盔甲与佩刀相撞的叮当声,吴凡一步从屏风之后跨了出来,站在大案左侧,沉声道:“都督到!”

    大厅之内立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霍然起立,侧转身子,面向着屏风之前的大案。随即,云昭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在他的身后,蒋旭捧着易水寒,门神一般是随着云昭出现,站到了大案的右侧。

    “见过大都督!”所有人弯腰,行礼。

    “自家兄弟,不必多礼!”云昭挥挥手,走到大案之后,一撩袍服,坐了下来。“大家都坐吧。”

    “谢大都督!”众人再行一礼,这才坐下。

    轻轻地咳漱了一声,云昭道:“现在的局势不用我多说了,大家也已经很清楚,抵抗蒙人,我们是指望不上朝廷了,以后,便只能靠我们了。蒙人虽然大败,精英损失泰半,但相比于我们来说,仍然是无比强大,如果说我们是虎,那蒙人现在就是一头大象,以虎搏象,虽有机会,但风险也大。所以,大家不要掉以轻心,认为蒙人已经不堪一击。前途险恶,众君仍需努力啊!”

    “谨遵大都督教诲!我等部属,必当精诚团结,追随大都督,击败蒙人,一统北方!”众人有如先前操练过一般,回答得异口同声。

    云昭哈哈一笑,“先前说得是困难,但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扫了众人一眼,“在此之前,我们做了很多的工作,蒙人内部很有可能会出现一些问题,这会让我们赢得一些时间和机会。但我希望各位不要将希望放在敌人内部出问题之上,以我为主,我们自己强大了,方才有可能战胜敌人,赢得最后的胜利。”

    “都督明见!”

    “这几年来,战事不断,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一摊,为了益州的生存而战斗,难得相聚,今天大家都聚在这儿,是一件极难得的事情,征北都督府初立,百废待兴,从卢州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着这一件事情,心里基本上有了一个章程,今儿个就与大家说说,商量商量,大家各抒己见,取长补短。”云昭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翻开草草浏览了一遍,随手扔在桌子上。

    “第一件事,既然成立了征北都督府,我们安庆边军现在已经名正言顺地对北方十六州握有统治权,那么,我建议,安庆边军这个名称便得改一改了,就叫征北军啊,大家认为如何?”

    “没问题!”

    “没意见!”

    “现在还叫安庆边军,显得格局小了一些,叫征北军便大气多了。”

    厅内众人大都赞成,只有苏定方,胡泽华显得有些伤感,他们二人都是安庆边军的老人了。

    “大都督,我有一点想法,不知都督能否采纳?”苏定方站了起来,抱拳道。

    “老苏你说!”云昭笑道。

    “安庆边军改名为征北军我没意见,只是,能不能在军中保留一个安庆营,以此纪念安庆边军为征北军作出的贡献,还有,还有纪念在安庆阵亡的岳铭老将军!”苏定方声音有些哽咽了。

    提到岳铭,云昭亦是一阵伤感,前人栽树,拍人乘凉,自己正是站在安庆边军的肩膀之上,才有今日的成就。

    “苏将军言之有礼,你的第一营就命名为安庆营,如何?”云昭道。

    苏定方顿时喜色于色,大步走到云昭面前,单膝跪下,啪地叩了一个头,“多谢大都督!”

    “老苏快起来,闹这个干什么!”云昭笑骂道:“再闹这些虚头巴脑的,这营名可就不给你了。”

    苏定方咬着嘴唇,站了起来,退了回去,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现在苏定方的眼中却是热泪盈眶。

    苏定方身旁,孟姚一下子站了起来。

    “大都督!”他显得有些紧张。

    “不要说了,第三营就叫卢城营!”云昭摆摆手。

    “多谢大都督!”孟姚,丁仇两人顿时喜形于色。***

第四百七十章:机构

    胡泽华亦是安庆老人,但无论是先前在安庆,还是先在在云昭麾下,地位都远不如苏定方,见苏定方得了安庆营的营名,于情于理,他都无法与之相争,其实论起来,他驻守安庆的时间可比苏定方更长。此时却也只能看着苏定方,露出艳羡的神色。

    “胡将军!”云昭却将胡泽华的神色看在眼里。

    “末将在!”胡泽华站了起来,却是有些怏怏的。

    “我军主力离开安庆之后,胡将军独自一人驻守安庆,稳若磐石,让我军能放心大胆在益州大展雄风,可以说,我们能有如今成就,离不开当年胡将军的牺牲啊。只可惜,只能有一个安庆营,不过胡将军可还记得石堡么?”

    “当然记得,大都督当年便是在那里大败蒙军拉卡锡一部,那也是大都督加入安庆边军的第一战。”胡泽华点头道。

    “好,那是我第一次大规模成建制地歼灭蒙军部队,至今仍是记忆犹新啊,我就以此命名第二营可好?”云昭笑道。

    胡泽华一呆,“叫石堡营?石头营,好像不大好听?”

    云昭大笑,“第二营便叫磐石营吧!动若脱兔,稳如磐石,可否?”

    胡泽华大喜:“多谢将军赐名!第二营就叫磐石营了!”心满意足地坐了回去。

    至此,原安庆边军主力一,二,三营都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名头。其它诸将虽然羡慕,却也无话可说,这是云昭发家的本钱,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云昭的目光扫过一干武将,笑道:“你们也不用艳羡,一二三营从安庆之始,为安庆边军崛起立下过汗马功劳,只要日后你们能拥有与他们现在一样的功勋,自然也少不了这一份殊荣。”

    “将军明鉴,我辈自当努力!用战功来获取属于我们的荣光!”霍震霆站了起来,大声道。

    “正当如此,我辈武人,绝不甘于人后!”周广益,朴德猛,万世昌,石敢当全都站了起来。

    “坐,坐!”云昭很满意众人的态度,有时候,请将不如激将。转脸看向右首排在第一位的马一功等人,道:“征北都督府初立,还是一个空架子,要想北方一统,首先便得有一个稳定的政权,而一个稳定的政权便必得有一个成熟的统治架构和完善的典章制度,我有些不成熟的想法,诸位都是饱读史书之人,还请不吝赐教。”

    “都督过谦了!”马一功笑道:“都督的想法必然是好的,不过我等倒是愿意为都督将框架逐一完善,查漏补缺。”

    “好,那我说说我的想法!”云昭笑道:“我预备着在征北都督府下设立六个大的部门,将与之相应的一干物事管理起来,至于下面的细构,你们再去完善,不过要把握一条,人事要精简,不得人浮于事。机构设立要立足于办事效率,每一件事都有相对应的人员和机构管理,以免出现推诿扯皮的现象。”

    “属下明白!”文官们拱手道,这些事情,当然得他们来完成了,对面的武将只怕便是两眼一抹黑,不知从何下手了。

    “大军未发,粮草先行,任何时候,任何政权,任何一支军队,都是建立在一个强大的经济之上的,没有钱,干什么都是放屁!”云昭笑道:“所以,这第一大部门,便是计财司。掌管我北方户口,土地,制定并收取赋税,收取并划拨钱粮,平衡财政收支,另外,我从首辅大人那里武来的铸币权也归计财司管起来,说白了,计财司就是我们征北都督府的大管家,大家都是会向你伸手讨要钱粮的。”

    “我征北都督府能有今日之成就,得力于我们军队的善战,敢战,一支强大挥队是我们存在的基石,是别人畏惧我们的内因,也是我们征战天下,驱逐蒙人,还我河山的刀锋,所以,我意成立武功司,统管我征北都督府所有军事事宜,包括选用武官,掌管兵藉,军械,策划战事,训练士兵等!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们的官员多了,也难免良莠不齐,有鄙薄之辈混迹其间,地盘大了,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所以,我将成立监察司,掌律令,握刑法,监察百官。”

    “官员的选用,升降,任免,去芜存菁,使我征北都督府永远保持勃勃向上的生机,官员便是我们掌控这片大地的基础,官员也是我们管理百姓的直接抓手,成立考功司,以征北都督府下所有官员进行考评,监督,能者上,劣者下。”

    “钱,从那里来?光向老百姓征粮收税,显然是远远不够的,同时,我们向老百姓征粮,收税,那就得为老百姓多做一些事情,让他们能打出更多的粮,赚取更多的钱,成立兴业司,主管都督府下各类基础建设,管理开发商业往来,开荒屯田,道路桥梁修建,管理交通,矿山,及各类官办作坊。”

    “征北都督府初创,各类规章制度基本为零,使得我等无法可依,无据可寻,成立明制司,主管征北都督府下各类典章制度的制定,完善,以及对外交往,以前后备人才的培养。”

    云昭高踞大案之后,滔滔不绝,“此为征北都督府下六大司,我想有了这六个部门,将能够基本上完成我们都督府的权利架构,大家以为如何?”

    听完云昭的构思,众人心中都是明了,这六大司,基本上就是朝廷的户部,兵部,刑部,工部,吏部,礼部的翻版,此六司建立,征北都督府便将变成事实上的北王独立小王朝了。

    文官之中,当以马一功为首,他看了看众人,见众人的眼光也都看着他,当即站了起来,道:“都督所说的架构完全没有问题,但这六个司的下设机构以及办事职能范围却是相当的繁复,要做到如何各支其事而不产生重叠,不推诿扯皮而有高效率,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恐怕得要相当一段时间才能完善。”

    广昌县令王宾在这群文官之中,论起在云昭麾下的资历,比较靠后,所以也一直竖着耳朵,抱着多听少言的心思,听到马一功如是说,又看到众人都点头表示赞同,脑中突地灵光一闪,站了起来,大声道:“马大人,以我之见,都督所说六司,我们能在短时间内便能完成。”

    马一功诧异地看向他,“王大人何出此言?六司架构,几乎涵盖了军事民政商业官员各个方面,欲速则不达,稍有不慎,就会种下后患,我们征北都督府现在虽然比当初强大的不知凡凡,但底子却薄,一有失误,便可能会贻误全局,王大人慎言。”

    马一功位高权重,他一喝斥,王宾顿时蔫了,怏怏地准备坐下,云昭却笑道:“今日本是群英会,不管什么建议,只管说,我们善则从之,恶则摒之,这么多人聚在一齐,倒也不怕说错了什么,王大人,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好了。”

    王宾精神一振,大声道:“是,都督,以卑职之见,大越王朝立国数百年,其官吏体制已经相当完善,抛开其机构臃肿,人浮于事不看,他的各类机构我们完全可以借鉴过来,所以,我认为,六司的完善,不在于想着如何设立下属机构,而在于人事,只消任命了各司主事,然后由这位主事依据大越朝六部的架构,取其精华,摒弃糟粕,足以!如此一来,用不了数月功夫,六司便要正常运转起来。”

    大堂之中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云昭。

    云昭微微一笑,示意王宾回座。

    “郭大人,你认为如何?”他看向郭长兴。

    郭长兴楞了一下,刚有些不明白云昭为什么首先问自己,而不问马一功,但转念之间,已是明白过来,背上顿时浮起一层冷汗,看了一眼王宾,他甚至有些怀疑王宾的发言是不是云昭事先经安排好了的。想到了这一层,他立即道:“都督,属下没有意见,王县令的发言极好。”

    云昭点点头,“不错,我也觉得极好,有现成的例子在哪里嘛,我们完全可以借过来用用,老马,你说呢?”

    马一功拱手道:“都督说得是,是属下没有想周全。多谢王大人提醒!”

    “不敢,不敢!”王宾那敢受这一礼,赶紧回礼道。

    “既然如此,我们便来议议人事!”云昭挥手道:“现在我们是争分夺秒,所有事情越快订下来越好。”

    “计财司是第一大司,也是我们征北都督府的命脉,大家说说,谁来任这第一任司长?”

    众人沉默片刻,又是王宾跳了出来,“微臣建议,以能力,资历,在座之人,无人能与马一功马大人相比,这计财司第一任司长,非马大人莫属!”刚刚自觉得得罪了马一功,王宾立刻想到了如何将功折罪

    马一功跟随云昭即早,是云昭率军穿越巴颜喀拉山后的第一位投效的文官,忠心不二,能力亦强,王宾的提议,倒也没有人有异议。当即全部通过。***

第四百七十一章:人事(上)

    马一功站了起来,先向云昭行了一礼,“谢都督信任!”而后转过身来,抱拳团团作了一个揖,“多谢各位同僚的支持与厚爱,一功不才,愿意竭尽全力,为都督做好这个大管家。还请各位同僚多多支持,多多体谅!”

    孟姚大笑着道:“老马,你就不要惺惺作态了嘛,你当了这个大管家,大家伙儿以后可得都巴结着你呢,不然让你卡一下脖子,谁都受不了是不是?钱粮这玩意儿,谁离了他都玩不转,那怕你是天兵天将呢,也得有吃得不是?”

    众人皆大笑起来,独独马一功脸上丝毫笑容也无,正色道:“孟将军此言大谬,马某受都督重托,各位同僚信任,怎敢以一己之好恶而坏了大事公义,今日在此立誓,如有此举,让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众人笑声戛然而止,孟姚尴尬地道:“老马,你这是做什么,我只不过开开玩笑而已,你怎么当真了!”

    “公事不敢开玩笑!”马一功严肃地道:“计财司掌管整个征北都督府财事钱粮,有丝毫疏忽便可能坏了大事,马某任此职,定当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焉敢有丝毫怠慢!”

    听马一功如此说,孟姚亦是收起了笑容,抱拳道:“老马说得对,是我错了。还请原谅则个!”

    云昭摆摆手,“好了,自家兄弟,点到即止,选好了我们的大管家,下面就得说说我们的神兵利刃了,恐怕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我们征北都督府还得奉行先军政策,一切以军事行动为主导,直到驱逐蒙人,那大家都说说,那一位能胜任这武功司司长一职?”

    先前听云昭说了武功司的功能,那是一个握有整个征北军军官任免,士兵编制,军械军晌发放以及战争指挥权的位置,可以说,在现在的征北都督府中,虽然云昭将他排在第二位,但实际权力要远超计财司,而能担任这个职位的毫无疑问将会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将领,文官是摸不着边的,至少在现在这种时时刻刻处在战争状态之下的北方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是,这个位置又是极其敏感的,云昭的话刚一出口,所有的将领都低下头去,没有人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几个有资历的甚至心中惴惴,如果那个不开眼的提了自己,那可不是帮忙,而是给自己添乱,添堵心了。

    已经明确了自己位置的马一功的眼光从一众将领导身上慢慢地移到云昭身上,心中思考着那一个人才能胜任这个位置,直到看见云昭嘴角那一丝浅浅的笑容,恍然明白过来,心中不禁悚然而惊。

    他是看着云昭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可以说,当初云昭从安庆率军冒死穿过巴颜喀拉山,来到益州,只是一种无奈之下的求生之举,蜗居安庆,必死无疑,而当时的云昭可以说对天下大势,对政治,几乎还是一个门外汉。马一功当时毅然举家投靠,其一是因为云昭大军临门,有城下之盟的意思,给了自己面子,自己便得领情。二来也是因为当时云昭便有这种敢于甘冒大险,于死中求活的无畏精神,而他的选择无疑又是正确的,这让马一功看到了一位有可能崛起的大雄。

    但是随着云昭在益放逐渐打开局面,势力愈来愈大,接触的面愈来愈广,眼界一步步开阔,与他日常来往的不再局限于粗鲁的军汉,而是形形色色各等人,这些人中,像简述,王好古,潘浩然等,可以说都是云昭的老师,正是在与他们的较量之中,云昭开始飞速成长,各类政治手腕,驭人手段,迅速成熟,最后与程群,曹仪等人的交锋,让云昭终于完成了心理上的蜕变,到了今天,云昭已经将一位枭雄应该具有的手腕心术学习得七七八八,他将武功司排在第二位是有他的考虑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看到一众噤若寒蝉的将领,马一功心中暗笑,在座诸将之中,霍震霆,朴德猛,石敢当,孟姚,丁仇,都是从大越的官僚系统之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对这个位置的敏感认知相当深,而燕小乙,根本就是不懂。

    “郭大人!”马一功突然叫道。

    “啊!”郭长兴正在想着那一位将领能适合这个位置,被马一功一叫,不由吓了一跳。“马大人何事?”

    “郭大人在大越之中,品级不高,应当是我们这些人之中原先品级最高的了,不知大人对大越兵部了解与否?”马一功微笑道。

    郭长兴拈须微笑,“兵部嘛,我是知道一些的,按照大越的规矩,兵部一向是由文职出任主官,便是侍郎也是由文官出任的,这主要是体现一个文武相制的意思,以免武将系统坐大,从而威胁……”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不由大怒,猛地转头,怒目瞪视着马一功,手也微微颤抖起来,你这是要挖坑让我跳么?或者你是想让我来出任这个武功司司长?这不是害人么?

    马一功没有理会郭长兴的神色,接着道:“是啊,在一个成熟的官僚体系之中,一定要完美地体现互相制衡这一点,这便是大越兵部主官副职都由文官出任的道理,我想,都督府从长远来看,也应当采用这种体制。”

    郭长兴霍地站了起来,大声道:“我反对,现在征北军外临大敌,时时会爆发大战,如果用一个文官担任武功司司长,极易误事,武功司在现阶段,我以为还是要用一位经验丰富的大将来担任。”他生怕马一功提名由他来担任,抢先道。

    马一功笑着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都督,我以为,在现阶段,武功司还不益由文官来出任,但是,也不益由任何一位将领来出任,因为这明显不符合征北军的整体利益,所以,还是请都督大人受累,将武功司司长这个位子兼着吧!”

    云昭大笑道:“我还兼并武功司司长,你这是要累死我吗?”

    一众将领听到马一功的话,都是大喜,其实众人虽然都不愿意去当这个司长,但是真让别人来当,心中未免也不服气,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座武将,谁会自认比其它人要差?当下纷纷站了起来,“还请都督受累兼认!”

    “罢了罢了,既然这样,我便先当着,等时候恰当了,再任命一位能孚众望,敢为天下先的人来接替此职,我亦可以轻松一些。就这样吧,再来说说监察司吧!”

    监察司,亦不是一个好去的地方,这个位置,相当于大越的刑部,但与大越刑部不同的是,这监察司还承担了御使的职责,御史是个什么玩意儿?那就是一个得罪人官儿!大越御史,能得善终的能有几人?看时春风得意,终有一日会被反攻倒算,那就是上位者的一把刀,要用你是权力极大,但抛弃你时,也是飞快无比。监察司有了这个职能,但无人愿意去了。

    “这个位置需要一个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人来担任,我心中倒有一个人选!”看着沉默的众人,云昭缓缓地道。

    苏定方笑了起来,眼光看向他对面的一个位置,“都督划不是说的潘仁智潘大人?”

    云昭一拍巴掌,“果然是老搭挡,深知我心,潘大人,这个位置是一个火山口,你如坐了这个位置,在座诸人可都成了你的监察对象,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胆气?”

    潘仁智大感意外,数天前,云昭让他将家人从榆林接到兴灵来,他就知道自己会升官,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下子从一个七品知县升到了都督府下的的六司之一的司长。他怔了一怔,缓缓地站了起来,一抱拳道:“都督信任,我本不应当推托,但是,臣下资历浅,威望薄,只怕难以胜任如此重要职位。”

    云昭皱起了眉头。

    “不过,职下原意出任监察司副司长一职!”潘仁智口风一转,石破天惊地道。

    “副司长?”云昭愕然道:“那潘大人以为,这司长一职该由何人来担当方才合适呢?”

    “职下推荐一人,定然能将让监察司发挥他应有的作用。”潘仁智缓缓道。

    “这人是谁,我怎么想不出来?”云昭大感好奇。

    “蒋丰蒋老爷子!”潘仁智大声道。

    众人顿时都傻了。

    云昭倒是乐了,“蒋老爷子都快七十了,今年以来,身子骨更是差了些,十天之中倒有一半时间卧病在床,如何能担当此职?而且让老爷子再劳累,我心亦不忍!”云昭摇头道。

    “日常事务,自有职下担当,蒋老爷子只需在身子骨好的这几天来司里坐坐便好!”潘仁智笑着道。

    云昭大笑起来,潘仁智这是要扯虎皮做大旗了,蒋丰何许人也?这可是最早跟随自己的老人,为了自己的崛起可谓立下汗马功劳,在安庆边军之中威望极高,便是苏定方胡泽华孟姚等一众老将见到他都规规矩矩地要行一个礼,潘仁智这是打着有自己拿不下的事情,便搬出这尊神来,自然无往而不利,而蒋老爷子现在无欲无求,他是无欲则刚,谁若犯在他手里,那自是大不妙。

    “准了,准了,蒋老爷子那里我去说!”***

第四百七十二章:人事(下)

    看着潘仁智老神在在的坐下,云昭不由大乐,这个潘仁智,一直以来给自己的映象便是那种方正不阿的人,想当初自己刚入榆林的时候,这家伙可是相当的不合作,为了让他给自己效力,将榆林好好地经营起来,自己还曾经威胁过他,如不出来好好做官,自己便会纵兵抢劫榆林,以筹集需要的军资,这才将这家伙从他的后院里逼了出来。一直随着自己在益州日益稳固,百姓获利一日胜过一日,他才真正的回心转意,一门心思给自己做起来事来,这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一个刚正的人,但却不是一个愚笨不知转弯的人,由此可见,能当官儿的,就没有一个是傻子。能想出让蒋丰来替自己撑腰的家伙,脑袋不是一般的灵光,至少,自己便没有想到。潘仁智知道自己会给他升官,但并不知道自己要将监察司交给他,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想到对策,可见此人是极聪明的,而且对监察司面临的困境知道的极清楚,也好,这个位子的确很得罪人,有蒋老给他撑着,他做起事来更容易,将来也不会没了下场,对于跟着自己的这一批老人,云昭不想他们将来结局不好。

    考功司相当于朝廷的吏部,掌握着都督府下所有中下级官员的生杀大权,是一个最让人眼热的职位,参考大越中枢的吏部,便连高级将领的任免也是通过吏部来任命,可以说是位高权重,当开始讨论这个职位人选的时候,便连郭长兴也眼热起来。

    其实有资格角逐这个职位的人有限得很,在这个大厅之内,便只有郭长兴与原节略高阳四县的赵旭。两人各有各的优点,郭长兴以前地位更高,在官场上的资历更老,在云昭进军兴灵的时候,开城迎接云昭,为兴灵的完整保存立下了功劳,而且在随后云昭巩固在益州的统治的时候,亦是尽心尽力。而赵旭跟随云昭早,高阳四县是云昭发家的本钱,只消看榆林的潘仁智一跃而成为监察司握有实权的副司长,赵旭便极有可能成为考功司司长。

    双方亦是各有支持者,原益州一批官员支持郭长兴,而赵旭则获得了安庆诸位老人的鼎力相助,与郭长兴相比,像苏定方,燕小乙,马一功等人,对赵旭抱有更大的好感,大堂之内,一时相持不下。最后,仍是只能呈给云昭,由云昭一力独裁。

    “两位各有优势,为我征北军都曾立下汗马功劳,着实让我难决!”云昭沉吟半晌,“权衡再三,我以为,考功司便由赵旭担任吧!”

    云昭一言既出,考功司之争旋即落下维幕,赵旭兴奋莫名,郭长兴却是忍不住露出失落的表情。

    “郭大人,现在有两们职位由你来自行选择!”看着失落的郭长兴,云昭当然得拿出补偿来,考功司地位重要,在他心中,赵旭不仅更亲切一些,而且也更让他放心一些。“你想要那个,便是那个。”

    郭长兴抬起头来。

    “一个是明制司,明制司主管各类典章制度,是为我征北都督府制定规则的部门,其中厉害,我想郭大人清楚,除了这些,更重要的,他还将负责我都督府的对外交往,以及培养各类后备人才,我准备在征北都督府统辖范围内兴办各类基础学校,在兴灵,我们将成立文武官员的培训学校,以为我征北都督府培养各类人才,这些,也都将纳入到明制司的管理范围!”

    “那都督所说的第二个是什么?”郭长兴问道,明制司就是礼部,不是一个实权部门,这让他失落无比。

    “第二个是下去任知州,郭大人知道,第四营和第五营已经接收了秦翼梁蒲四州,这四地的知州有三个尚在任,只是秦州的那个跑了,先在缺一位主官来执掌全州,如果郭大人有意,可去秦州。”

    郭长兴不由有些踌躇,去秦州任知州,便是一州父母官,大权集于一身,但有一个憋病,那就是从此远离了核心的统治集团,这些日子以来,观云昭所作所为,制霸天下的野心已极其明显,而他,亦十分看好云昭的前景,如果云昭在接下来与蒙人的作战之中胜出,那拥有北方十六州的云昭只需在大越内战甫定之际,挥大军渡江,只怕大越就此从古。如果远离了核心的统治集团,自己前景只怕就不妙了。

    思来想去,心中终是有了决定。“都督,我去明制司!”他毅然道,只要留在兴灵这个小圈子之内,总是能找到机会再上一步的。而离开了,也就代表着机会失去了。

    “好,那秦州知州我就再去物色人选,明制司就有劳郭大人了,明制司工作琐碎,短时间内又难以看到政绩,委屈郭大人,不过我们征北都督府要再上一层楼,可就全看郭大人那里能不能为我们培育出更多的人才,能不能制定出一整套行之有效的典章制度法律法典了?”

    “属下定当全意全意为都督效力!”郭长兴鞠躬道。

    搞定了郭长兴,云昭转眼看着王宾,笑道:“计财司是管钱的,兴业司可就是想办法赚钱,王大人在广昌做得好,无论是矿山管理还是作坊经营,都是有声有色,这兴业司就有劳王大人了,不知王在人可愿意辛苦?”

    王宾兴奋地站了起来,“属下必定想法设法,让计财司的钱袋子鼓鼓的,绝不让都督为钱粮操心。”

    “太好了!”云昭鼓掌笑道:“有王大人此一言,我可就放心多了,征北都督府接下来战事绝不会少,打仗就是烧钱啊,无论是准备战争,还是战争之中,或是战后的善后,那钱都如同流水,这几年,打仗把我们打得穷得叮当响,瞧瞧我们在座各位,这几年恐怕都没钱添几件新衣裳吧?以后这事可得靠王大人了!”

    众人尽皆大笑。

    至此,征北都督府大的构架便算是完成了,马一功主计财司,云昭兼管武功司,潘仁智署监察司,赵旭作考功司,郭长兴任职明制司,王宾出任兴业司,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便是各司为自己找地方,扩充人手的时间了,云昭也懒得去管这些事情,反正武功司几乎便是现成的,不需要他太多的操心,他现在将更多的注意力将转向燕京,先前下了那么多手伏笔,现在也该看到一些收获了。

    时间倒推一个月,七月初的燕京,脱脱终于突破了胡泽华的堵截,将击击退到卢宁与阳平两府附近,数万大漠骑兵径直到了燕京城下,见此情景,仍在燕京外围的安庆边军第三营与第七营立即后撤到剑关附近,燕京之围遂解。

    脱脱自卢城发兵之日起,汇集了本部以及从大漠赶过来的骑兵,超过了五万之众,遭遇胡泽华的堵截,小规模,低烈度的战争打了数场,脱脱人马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较之出兵前增加了许多,这主要是因为自大漠而来的蒙族小部骑兵愈来愈多,趁着与胡泽华对峙的时间,脱脱好整以遐地对这些部落进行整编,吞并,至他低达燕京之时,队伍已经澎胀了八万骑左右,整个实力已是远超燕京的蒙元留守人马。

    胡泽华不敌而退,第三营与第七营连一个照面也没有打,便仓惶退走,这使得脱脱的自信心大为增加,甚至到了澎涨的地步,要知道,以前在安庆之时,对上安庆边军,不说连战连败,十场里辅上七八场那是极为寻常的事情。

    “这就是实力!”年轻的脱脱环视着周围簇拥着自己的上百位将领,志得意满,来自南方的不利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来,林牙兵败,下落不明,阿斯兰被围,巴鲁图被围,一时之间,蒙人人心惶惶,脱脱却在短时间的惊慌之后,迅速地从这场大败仗里看到了契机。

    这是机会,对于郭络部而言,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蒙族五大部落,本属皇族的科而沁,阿斯兰的扎尔赤兀惕,巴鲁图的塔塔儿,乌力其的和硕特,达尔刻的土尔扈特,在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南侵之中尽皆伤筋动骨,在南朝多达数十万军队的包围之下,被截断了后勤的蒙军能够回来的希望太低了。

    也就是说,蒙族势力将要大洗牌。旧有的强者会被这一次的大败无情的击倒,新的势力将站在他们的尸骨之上重新崛起,这便是蒙人的规则。而纵观整个蒙族,如今还有谁的实力能超过自己,拥有八万强大的骑兵,足以让燕京感到震颤。以前骑在他头上的阿斯兰,巴鲁图,达尔刻,乌力其,你们见鬼去吧,总有一天,你们的财产都将属于我,你们的美婢也将成为我的帐中玩物,脱脱心中无比得意。

    郭络部原本只是蒙族之中一个中等规模的部落,但他的上一任族长拉卡锡的确才能不凡,让郭络部稳步发展,即便在临死之时,仍用自己的死为郭络部换来了再上一层楼的机会,现在到了脱脱的手中,他认为,是完成父亲雄心的时候了,成为蒙族举足轻重的大部,这要,郭络部才能拥有最好的牧场,最多的财富,以及最多的战士。***

第四百七十三章:逼婚

    “洪先生,你觉得我现在去向陛下求这个,是不是有一点要胁的意思?”脱脱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一位虽然穿着蒙人服饰,但却明显是大越人的中年人。“陛下的性子我是知道的,那是一个极好面子,自尊心极强的人,你越是逼他,他便越是反感。”

    洪先生,是脱脱现在的谋主,此人来历很是神秘,在安庆的时候,脱脱被云昭打得一塌糊涂,后来云昭率军离去,脱脱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但仍是被留守安庆的胡泽华找得找不着北,一退再退,被逐出了安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这位洪先生自己送上门来,声称有法子能让脱脱反败为胜,彼时,身为蒙元五位议政亲王的脱脱在安庆连战连败,已经被蒙人视为了一个笑话,病急乱投医的脱脱收纳了这个叫洪安邦的大越人,他知道在兀达身边,韩江便俨然是是他的智囊,大越人多势众,卧虎藏龙,也许这个洪安邦便又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物。

    接下来的事情让脱脱喜出望外,自从这个洪安邦出现之后,连战连败的脱脱终于从连战连败之中偶而能迎上一两场,后来更是凭借着兵力上的优势一步步扳回了劣势,将胡泽华逼回了安庆。

    洪安帮一步步赢得了脱脱的信任。

    而这一次率军自玉门关而入,途中洪安邦的建议,让脱脱放慢行军步伐,在与胡泽华的再一次对峙当中,亦没有拼尽全力,而是慢慢地磨着,一路之上收容着从大漠之上赶来的各中小部落,这让脱脱的实力再一次澎涨,直到现在拥有了八万余骑。

    洪安邦建议脱脱在这一次谨见兀达的时候,向皇帝兀达求娶雅尔丹,以稳固他现在蒙元皇帝之下第一人的地位。

    昨天晚上,当洪安邦第一次向脱脱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脱脱的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的。

    “雅尔丹不喜欢我!”他苦笑着告诉洪安邦,“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札木合是我们蒙族第一勇士,她都看不上眼,何论于我?”

    洪安邦如同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亲王殿下,请您告诉我,你是谁?”洪安邦问道。

    脱脱大惑不解地看着对方,“我能是谁,我是脱脱,大元议政亲王!”

    “对啊,您是大元议政亲王,除了尊贵的皇帝陛下之外,您是权力最大的五人之一,札木合能和您比吗?他只不过是阿斯兰的儿子而已,一介匹夫而已。”

    脱脱微笑摇头,虽说心中舒服,但他知道如果论起真本事,自己还真是比不上札木合的。

    “更何况,现在情况更不同了!”洪安邦话锋一转,“现在您是大元唯一的议政亲王了。”

    “为何如是说?”脱脱道。

    “阿斯兰,巴鲁图他们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即便能回来,损兵折将的他们,还有多少有力与您叫板?你说的话,他们还有资格反驳吗?”

    “您现在就是大元除了皇帝之外最为尊贵的人,而雅尔丹是大元之花,你与她又年龄相当,正是良配,我想不出,除了您,还有谁能配得上雅尔丹,亲王殿下,难道您不想迎娶雅尔丹么?”

    脱脱大笑:“不瞒先生,做梦都想。”

    “既然想,为何不做?以前不做,是实力不济,现在正是良机!”

    “雅尔丹不会愿意嫁给我,皇帝陛下亦不会勉强于她,陛下最为钟爱这个妹妹了!”脱脱不自信地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洪安邦自信满满地道:“我敢断言,只要亲王殿下您提出,陛下就一定会答应,因为在您的背后,站着的是八万精锐的蒙元骑兵,这是大元现在最强大的部队了!”

    听着洪安邦铿锵有力,自信满满的话语,脱脱的心怦然而动,雅尔丹姣美的面容,魔鬼般的身材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多年来的苦苦单相思犹如被锁住的怒浪,瞬间冲破了堤坝,汹涌而出。喃喃地道:“是啊,如今我是蒙元实力最强的亲王,连皇帝陛下的实力都不如我,我为什么不能向雅尔丹提亲,除了我,谁有还有资格向雅尔丹提亲?”

    “是的,亲王殿下,如果阿斯兰巴鲁图等人能突破重围而回,此事必然横生枝节,现在,正是最好时机。”洪安邦鼓励道。

    脱脱终于下定决心,第二天上朝要向皇帝陛下求亲。

    想不到临到走时,脱脱却又心生怯意,洪安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那眼神让脱脱又羞又恼,直后悔问出这么一句白痴的话,要胁就要胁了,又能拿我怎么样?我是脱脱,现在蒙元实力最强,手握八万雄兵的大元亲王。

    一振马缰,脱脱策马奔向远处的燕京城,片刻之间,便将大营远远抛在身后。看着脱脱离去的背影,洪安邦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转身走进了大营之内。在那连绵不绝数十里的大帐之内,有一个小小的帐蓬是属于洪安邦的。

    “祥子,我们可以走了!”他笑眯眯地对着一个正在帐内擦拭着钢刀的年轻人道。

    叫祥子的年轻人一跃而起:“做到了?”脸上的神色却是又惊又喜。

    “做到了!”洪安邦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脱脱恐怕不知道,当他在这个时候向兀达开口求娶雅尔丹,便是将自己向黄泉路上推了一大步,以后每过一天,他便与阎罗王多接近一点,我们可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否则,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

    祥子却有些担心地道:“不再等等,也许兀达当真能忍不这口气呢?毕竟,现在脱脱是蒙元最具实力的将领啊!”

    洪安邦不屑一顾,“主弱臣强,历来便为上位者所忌,脱脱现在便处在这个大环境之中,如果他收敛自己,安分守己,也许兀达为了大局,不会收拾他,但他此时要求娶雅尔丹,摆明了便是迫婚,别说是兀达这种枭雄,便是一个寻常之人,又如何能忍受?所以,脱脱一开口,便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你不要忘了,兀达是皇族,蒙人的黄金家族在蒙人之中有着无可比拟的声望,所以,蒙人部落的实力起起落落,其中很多次,黄金家族衰落到无以复加,但那些时候,无论掌权的部落如何强大,都没有谁会想着篡夺他们的皇族地位。所以,兀达不会担心宰了脱脱,这些蒙人骑兵会有多少反弹,最多便是郭络部会有一些反弹,这些被脱脱凝聚起来的骑兵军心涣散而已,他只需要时间,便又可以将他凝聚起来。”

    祥子呵呵一笑,“可是大将军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洪安邦大笑,“正是如此,这只是第一步而已。接下来还有无数的后手,蒙人的内战不会仅仅如此,一桩接着一桩,兀达将应接不暇,蒙人,将不会再有翻身的余地,收拾东西,我们跑路吧!”

    洪安邦与祥子两人一身便装,各自牵了一匹马,神态自若地与守卫辕门的将领打着招呼,慢条斯理地出了大营,一路溜哒着渐渐远去。

    此时,身处皇宫之中,兀达的大殿之上的脱脱,自然不知道,他最为倚重的谋士,已经扬鞭远去,黄鹤一去不复返了。从云昭在益州站住脚开始的时候,职方司便开始在脱脱的身边埋下钉子,一步一步地相助其爬到了高位,就是为了在最恰当的时候,给予蒙人沉重一击。

    大殿之上,兀达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脱脱,“脱脱,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自从上一次吐血昏倒之后,兀达的身体便一直很虚弱,如今虽然已不用再躺在床上,但整个人却瘦了一大圈,以前那个强健的君王如今看起来羸弱无比,刚刚脱脱的话让兀达的眼睛眯了起来,两手按在御坐扶手之上,上身微微前倾,脸色显得更黄了一些,大殿之中,阿齐思,韩江,司马仁等人都是变了颜色。

    “陛下,我想求娶雅尔丹公主。请陛下恩准!”脱脱站在大殿之上,本来看到兀达的神态,心中有些发寒,但一想起,燕京城外,自己的八万骑兵之时,顿时胆气一壮,大声道。

    “陛下,臣倾慕公主久矣,以前一直自觉配不上公主,不敢开口,此次入京,斗胆开口,还望陛下成全!”脱脱道。

    殿中,韩仲垂下头,低声嘟囔了一句:“愚蠢之至!”以前配不上,不敢开口,现在就配得上了?是什么壮了你的胆气,是八万骑兵么?这话说了比不说要恶劣一万倍,这是赤裸裸地在向陛下显示自己的粗胳膊!

    “这是在找死!”阿齐思回首看着韩仲,苦笑摇头。

    兀达的手指一根根松开,身子后仰,靠在龙椅宽大的后背之上,心中怒极,脸上却是笑容绽现,“好极,好极!”

    脱脱大喜,“陛下这是应允了么?”

    兀达呵呵大笑,“公主出嫁,这是何等大事,我自然还要考虑周全,亦还要与朝臣共议,还要询问雅尔丹的意思,是不是?”

    “只要陛下愿意,此事便成了八九分!”脱脱大喜过望,险些便在大殿当中欢呼起来,“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兀达嘴角微笑渐渐敛去,一言不发。

    “陛下,陛下!”大殿之外,一名值卫将军突然疯狂地奔了进来.,跪倒在大门口,大声喊道:“陛下,林牙将军回来了,林牙将军回来了!”

    兀达霍地站了起来,身体晃了晃,又卟嗵一声坐了下来。

    “传!”***

第四百七十四章:背黑锅

    自从传来大帐兵在苍江南岸全军覆灭的消息之后,林牙便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了消息,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已经战死在南岸,林牙不仅是黄金家族的重要大将,更是长时间担任兀达的侍卫统领,在蒙元之中是极为重要的人物,他的战死,让兀达如丧考妣,如今听闻他活着归来,初时的喜悦过后,阵阵怒火便从内心里涌了出来。

    枉自我如此信任与你,将黄金家族的压箱底的兵力都给了你,你却一战之下,让皇族精兵丧失殆尽,从而使皇族极有可能失去弹压各部的能力,要不是四万大帐兵命丧苍江南岸,脱脱这个乳臭未干,志大才疏的混帐怎么有胆子在大殿之下如此凌逼与朕?看到大殿当中亦在回头张望的脱脱,兀达的眼神愈来愈阴沉。

    林牙出现在大殿门口,形状很惨,一声盔甲已是缺了半幅,仅剩下的铁盔之上也是布满了刀痕,有几乎裂开了极大的口子,便如同一张张开的大嘴,头上缠着的布条上的血迹已经变成黑色,脸上胡子已是长得极长,很多被血疑结在一起,原本一张方形的国字脸瘦得脱了形,两郏深陷,颧骨高高突出,原本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深深地凹陷进去,要不是身边有一名同样身上盔甲破破烂烂的士兵搀扶着他,只怕他连一步也迈不动。

    踉踉跄跄地走进大殿,抬头看见御座之上脸色阴沉之极的兀达,林牙深陷的眼窝里顿时泪水长流,摔开身边士兵的搀扶,一步三摇地走向大殿中央,走了没几步,卟嗵一声摔倒在地上,放声号淘着,两手前伸,抓抠着殿中青砖的缝隙,拼命向前爬动着。一边向前蠕动,脑袋一边用力地在地上撞击着,鲜血很快便从布条之中渗将出来,沾染在青砖之上,随着他的爬动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印。

    大殿之中,人人动容,便是韩江这等自诩铁石心肠之人,亦是耸然变色,抬眼看向御座之上的兀达,却是身子仰靠在龙椅之上,冷冷地看着林牙。

    韩仲向前跨了一步,跪下,“陛下!”他大呼着以头触地。

    “陛下!”阿齐思跨前一步,跪在韩仲身侧。

    司马仁向前跨了一步,跪在阿齐思身侧。

    更多的蒙人大臣们跪了下来,殿中响起一片陛下的呼声。

    脱脱左右看了看,大殿之中,只剩下他一人还站着,无奈跪了下来,心中却是不无快意,以前林牙在兀达身侧手握大权的时候,自己可是没少被他为难过。

    “陛下,林牙之败,非战之罪也!”

    “陛下,林牙之败,不是他战不力,而是我们…..”阿齐思话说了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蒙军精锐南下,主要战略计划是兀达拿出来的,他们只是做了修整完善而已,如果直接说出来,岂不是直斥兀达的不是了。

    “四万大帐兵啊!”兀达声嘶力竭地怒吼着,“林牙,枉费了我对你的一片倚重,如果你稍稍长一点心眼儿,会全军覆灭吗?抢渡苍江,连一个阻截的大越兵都没有看到,你不觉得疑心吗?过江之后,连对方的哨骑都看不到,你没有怀疑吗?”

    “陛下,都是我的错,是末将猪油蒙了心,一心想着立功,一心想着建功立业,这才中了大越人的诡计,陛下,请诛我以正国法!”林牙仰起头,哭喊道。

    兀达喘着粗气,身子重重地向后一靠,看着林牙,心里一股痛惜之心立时升起。他知道正如韩仲和阿齐思没有说尽的话一般,这一战,起码有**成的责任要怪在自己身上,但自己身为皇帝,却不能承认,否则自己的威望便会丧失殆尽,族人对自己的失望,对黄金家族的的失望比损失数万大帐兵更恐怖,只要蒙族族人还敬仰黄金家族,那用不了几年,自己就能恢复元气,而眼下,便只能让林牙替自己背这个黑锅了。

    而林牙显然也很清楚这里面的厉害关系,没有做任何的辩解,一肩将所有的过错全都背在了自己心上。

    “林牙,你损兵折将,让我大元陷入困境,罪该万死,你还有何话可说?”兀达阴沉着脸,一字一顿地道。

    “请陛下诛我以正国法!”林牙慢慢地挪着跪了起来,仰脸看着兀达,眼中没有丝毫的犹豫。

    “来人,将林牙拖出去,砍了!”兀达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里迸出来这句话。

    大殿之外,立时涌进数名士兵。

    “陛下!”韩仲大叫道,“陛下,林牙将军是难得的大将,没有死在大越军队手中,难道要死在自己人手里吗?陛下,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韩仲明白兀达心中并不愿意林牙死,这个时候,一定要给兀达一个台阶下。他跪伏着向前爬去,“陛下!”

    大殿之中,所有的大臣都大声替林牙求起情来。

    兀达脸上的阴霾一点点消散,咬着牙,狠狠地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要不是这么多大臣,部族首领为你求情,今天非砍了你不可,滚下去,先治好伤,然后去给雅尔丹作护卫,你的所有职务全部剥夺,滚,滚下去!”

    听到兀达松口,韩仲立即爬起来,对呆在林牙身边正不知所措的士兵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扶林牙将军下去找大夫。”

    士兵们慌忙答应一声,几人上来抬起林牙,快步走出殿去。

    “陛下,千军易得,一将来求啊!像林牙这样的大将,能回来便是我大元之幸啊!”韩仲抱拳向兀达道:“陛下英明,饶了林牙这条命,林牙必然知耻而后勇,替陛下建立更大的功勋!”

    阿齐思亦道:“陛下,义王殿下说得对,大帐兵没有了,我们再向各族征召勇士加入,燕京城中,还有一万老大帐兵,将他们打散分到新部队之中去,不出数年,同样强大的大帐兵将再一次纵横天下。”

    “先这样吧,今天我累了,大家都散了吧!“兀达疲惫地挥挥手,道。

    “是,陛下!”众臣恭身欲退。

    “陛下,我求娶公主一事?”脱脱张口道。

    阿齐思和韩仲一齐转身,神色怪异地看着脱脱。

    兀达脸上怒色一闪即逝,道:“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考虑的,很快便会给你答复!今日就到这里吧!”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离去。

    “陛下,那我在城外军营之中等消息!”脱脱看着兀达的背影,大声道。

    看着脱脱大步离开大殿的背影,阿齐思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义王殿下,这事,你如何看?”

    韩江哈哈一笑,看着阿齐思,突如其来地喊了对方一声亲家。“亲家,这是皇帝陛下的家事,我们就不用操心了。放心吧,陛下和镇南公主自己会处理的。”

    “我很担心,燕京城内又会血流成河啊,如果真是这样,大元可就完了!”阿齐思摇头道。

    “会吗?”韩仲微微一笑。

    看着韩仲的神色,阿齐思心中一动,韩仲似乎有很多话并没有说出来,“义王,你的小外孙可是已经能在从人的搀扶下骑小马了,你不想去瞧瞧吗?”

    “当然想瞧,不过首辅大人,我看你是更馋我窖藏着的那些美酒吧!”韩仲大笑。

    “义王殿下如有美酒相携,不胜快哉!”阿齐思在韩仲的感染之下,也轻松起来。

    “请!”韩仲伸手一让。

    “请!”阿齐思微笑着道。

    两人并肩走出了大殿。

    皇宫之内,一座小小的偏殿之内,太医已经为林牙重新包扎了伤口,在宫女的侍候下,重新洗漱一番的林牙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元气,此时躺在床上,跟随他回来的那名士兵端着汤碗,正在小心地一点一点喂他喝着草药。

    “海因克,行了!”林牙示意道,“你也累得够呛,去好好地休息一下吧。”

    “将军,我不累!我还行!”海因克大声道。

    “这一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可能不回来了!”林牙感激地看着他,“我会报答你的!”

    海因克伤感地笑了笑,“可惜跟着我们一齐逃出的弟兄都死了!”

    “你放心吧,那些为了掩护我们而牺牲的弟兄,我会奉养他们的家人的!”林牙叹道。

    “刚刚在大殿之上,可是吓死我了!”海因克拍着胸膛,感慨地道:“皇帝陛下好厉害,我只看了他一眼,便险些昏了过去,听说要杀将军,我更是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林牙微微一笑,这些事情,以海因克现在的经历,根本不可能理解。陛下怎么可能杀自己呢?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海因克转过脸来,看到门口来人,手中的药碗砰地一声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陛下!”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兀达微笑着出现在门口,看着海因克,“这么点胆气,我真怀疑你是怎么从战场之上活下来,并能帮助林牙将军逃回燕京的?”

    林牙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兀达却走上前来,伸手按住了他,“不用了,好好躺着吧,快快好起来,方能帮我的忙。”

    “陛下,海因克不但是个好兵,更是一个好军官,这一次,要不是他所率领的一部分士兵救了我,我就回不来了,他的部下在这一路之上,与大越的哨骑不停地厮杀,最后全都死了。”

    兀达点点头,“嗯,海因克将军,起来吧!”

    海因克重重地叩了一个头,“陛下,小人不是将军,小人还只是一个致果校尉!”

    林牙笑骂道:“你个蠢材,陛下亲口晋封你为将军了,还不快快谢恩!”

    海因克脸色一下涨得通红,嘴唇蠕动,却是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叩头。

    “行了行了,下去欢喜吧,我和林牙将军有话说!”***

第四百七十五章:我要亲手斩下他的脑袋

    镇南公主府距离皇宫约有十数里地,原是潭州一富商的院子,占地面积极大,是原潭州城里为数不多的具有江南风格的庄院,雅尔丹进入潭州之后,一眼便喜欢上了这里,这里,便成了她的居所。

    雅尔丹此时正坐她的书房内,专习阅读着桌上为数不多的几份情报,自从阿斯兰被围,程群的哨骑几乎断绝了她的情报网的通道,使得整个燕京对于战事的发展几乎是两眼一抹黑,只到林牙归来,燕京才对发生在苍江两岸的战事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但林牙带回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从目前的情况来推断,阿斯兰,巴鲁图回来的回来的可能性危乎其危,虽然脱脱率军抵达使得蒙元暂时摆脱了云昭大军压城的危险,但从长远看来,蒙元的危机远远没有解除。

    放下手中薄薄的纸片,雅尔丹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地揉着额头,直觉得头一阵阵炸疼,形式之逆转,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当初兀达制定这个战略的时候,她是持保留意见的,在他看来,大元完全可以稳打稳扎,而不必冒风险要一举全歼了大越这最后两股成规模的力量,但在兀达的坚持之下,最终她妥协了,在她看来,即便不胜,也绝不会输,但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云昭的横插一脚,使得那两支原本应当你死我活的军队结成了短时间的军事同盟,在苍江两岸给大元军队设下了巨大的圈套,到了现在,雅尔丹不得不承认,他们低估了大越人对蒙人的仇恨,以及大越人那种让人摸不透,猜不着的抵御外侮的情结。

    程群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这个时候她终于想起了自己前往云昭营内劝降的时候,云昭所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原来在那个时候,云昭便已经开始了他这个绝大的计划,自己太迟钝了,当时便应当从云昭自信的语气之中发现些什么。

    雅尔丹对自己很恼火,当时自己以为这只是云昭作为一个男人可笑的自信自尊,但没有想到这后面蕴藏着的绝大阴谋。

    这个该死的冤家,总有一天,自己一定会让他臣服在自己的裙下。

    雅尔丹站了起来,推开窗户,窗户之外,是一个占地十余亩的荷塘,此时,荷叶还没有完全展开,整个湖面之上,稀稀拉拉地飘浮着一些碧绿的荷叶,没有了叶片的遮挡,清澈的水里,自游自在游动的鱼儿清晰可见,偶有小鸟飞来,落在荷叶之上,随着荷叶的颤动而微微起伏,荡起片片涟漪。

    有风吹来,撩起雅尔丹缕缕青丝,伸手将飞舞的轻丝掖到耳后,转头之间,却瞥见挂在墙上的那枚同心结,不由叹了一口气。自己伤心难过之时,恐怕正是云昭得意庆功之日吧。

    横穿池塘的木廊之上,林牙坐在长凳之上,显得无精打采,回来已经有十余日了,林牙的伤已经好了泰半,他所受的伤大都为外伤,在太医的打理之下以及皇宫之中无数的珍贵药材,恢复的极快,但内心的创痛,只怕不是短时间内能恢复过来的。四万大帐兵在他手中被葬送,让大元伤筋动骨,可以说,至少在数年之内,大元都不用对大越动什么脑筋了。

    走廊的尽头,一名卫兵小步奔来,脚步踩在木廊之上,发出咚咚的声音,林牙抬起头,看向那名卫兵,两人似乎说了几句什么话,雅尔丹突然看见林牙跳了起来,暴怒地挥舞着手臂,激动地说着些什么,那士兵看似极其为难,眼光直向这边瞄来。

    “林牙,让他过来!”雅尔丹大声叫道。

    听到雅尔丹的呼喊,林牙有些不情愿地带着那名卫兵跨过木廊,走到了这边的书房之内。

    “什么事?”雅尔丹温言问道。

    “回公主,是脱脱亲王差人送来了大批礼物,现在就在前面大堂之内,林牙将军刚刚让我们把这些礼物统统扔出去。”卫兵看了一眼林牙,小声道。

    雅尔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转身回到书案这后坐下,道:“告诉来人,礼物我收下了,让他回去吧!”

    “来人说,脱脱亲王想见公主一面!”卫兵小心地道。

    “滚!”林牙喝道:“公主收下礼物,已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他还想得寸进尺么?”

    “是,是!”卫兵吓了一跳,倒退一步,眼光看向雅尔丹。

    雅尔丹面色一沉,但转瞬之间却又恢复了正常,“告诉他,就说我现在很忙,等过了几天,我去他的大营见他。去吧!”

    “是,公主!”卫兵躬身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公主!”林牙转身看着雅尔丹,“这等东西,见他作甚,他敢无礼,我一刀劈了他!”

    雅尔丹摇摇头,“今天早上,脱脱以协防的名议,派了五千骑兵进了燕京!”

    林牙一惊,“陛下怎么能让他的部队进城?”

    “以什么理由拒绝?”雅尔央叹息道:“你带回来阿斯兰被围的消息,虽然知道希望很小,但皇兄仍是抱着一线希望派出了最后一万大帐兵以及韩海所率领的一万步卒前去接应,希望能协助阿斯兰突围而出,即便无法接应出阿斯兰,也可以在巩州建立一道防线,以免程群所部直接威胁到燕京啊!燕京城中只剩下了司马仁的军队和韩仲的三千象山府兵,脱脱以他们原是大越人为理由派兵进城,我们没有理由拒绝,否则便是摆明了对他怀有戒心,此时此刻,实在是不能横生枝节,你要知道,此时他有八万骑兵在手呢!”

    “那八万七拼八凑起来的部队,算什么?司马仁虽然不可全信,但韩仲却是可以相信的,我听皇兄说了当日云昭围城的境象,当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韩仲,只怕燕京城会出大事。”林牙想起当天皇帝与他说起的事情,也就是在那天,他知道了脱脱逼婚一事,暴怒的他在伤势刚刚好转,便搬来了雅尔丹的镇南公主府。

    “所以,皇兄将韩仲的三千象山府兵调到了内城,这是以防万一。万一脱脱有不轨之心,便只能依靠韩仲了!”

    林牙叹道:“想不到我们现在沦落到了要靠降兵来保护的地步!”

    雅尔丹笑了笑,转身却从身后书架之上一个盒子里取出了一叠卷宗,递给了林牙,“你瞧瞧!”

    林牙疑惑地翻看着这些卷宗,脸上神色却是由惊转喜,“公主果然是公主,想不到已经悄悄地做了这么多事情!”

    “这些天来,我可没有闲着!脱脱的军队虽然现在在他的统辖之下,但他们毕竟也是大元子民,正如你所说,一支七拼八凑起来的军队,那里可能铁板一块!”

    “公主,那什么时候收拾脱脱?”林牙脸上露出狞笑,“我要亲自砍下这个心怀异志的家伙的脑袋。”

    “以现在的实力,还是不够的,我不想引起一场内乱,林牙,当我出城去脱脱大营的时候,便是他的死期!脱脱没有他父亲拉卡锡一半的聪明能耐,心气倒是不小,当真枉费了他父亲的一片苦心!”雅尔丹冷冷地道:“现在的大元需要绝对的团结,紧紧地抱成团才能渡过这一难关,任何不团结的因素,都要将他掐灭在萌芽之中。”

    “我明白了!”

    “所以现在你需要忍耐。司马仁现在跟脱脱走得很近,这个小人更需当心。”

    “是,像这样两面三刀,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家伙,的确应当防上一手!”林牙道。“不过公主,依我的浅见,这些内部的问题总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外在的威胁才是我们更需要考虑的问题啊。程群所部,有一万大帐兵和韩河的步卒抵挡,但云昭的十数万安庆军呢!如果说是因为脱脱的八万骑兵到来,让云昭害怕而退了回去,我是不相信的,要知道,在他撤退的过程之中,他还行有余力地夺了卢宁以及平阳,如果他当时集中兵力打击脱脱,也许脱脱根本到不了燕京。云昭所部的战斗力,即便是对上大帐兵也是不见得会输的。”

    “这事我也考虑过了,也许他料定脱脱到了燕京,反而会给我们添乱,或者他在苍江两岸的战斗完全结束之前,不想让自己的兵力遭到太大的损耗,要知道,当时他如果集中兵力去攻击脱脱的话,燕京城里的我军必然出城,两面夹击于他。从而让他陷入困境,云昭此人,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对不会动手,所以,现在他,他一时之间,还不会向燕京发动进攻,而据我们在益州的探子发回的情报,云昭启程前往卢州,看来是去对付巴鲁图了!”

    林牙倒吸了一口凉气,“巴鲁图危矣!”

    “皇兄和我都没有将巴鲁图的这股力量算在其中了,云昭即便不去,巴鲁图缺少给养,也很难突出来,云昭去了,也不过是加速了他的败亡而已。”

    林牙看了一眼墙上的那支同心结,突地叹了一口气:“公主,算了吧!我们与云昭的仇越结越深,他欲灭我等而甘心,我等亦视他为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们不会有结果的。”他数次陪同雅尔丹去见过云昭,对于雅尔丹的心思,可以说一清二楚。

    雅尔丹低下了头,一双妙目紧紧地闭上,却是不肯回答林牙的话。***

第四百七十六章:暴风

    雅尔丹知道自己和云昭不会有结果的,两人所处的地位决定了他们注定便是一生要互相对立的人,但她仍然像驼鸟一般,将头深深地埋在沙子里,不愿意正视这一个问题,只有在夜深人静,在梦乡之中,才会梦想着两人能够琴瑟和鸣,夫唱妇随。在梦里,没有蒙元之争,没有种族仇恨,只有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但真有这一天吗?也许真有这一天,但只怕到了那个时候,两人都已是到了耄耋之年,白发苍苍,连走路都要人搀扶了。即便是这样的梦,雅尔丹也经常是在突然之间出现的金戈铁马,鲜血横飞的战争所惊险,不是自己一剑扎透了云昭的胸膛,就是云昭提着他那柄黑沉沉的大刀满脸狞笑地在追杀着自己。

    醒来之时,总是香汗淋漓,再也无法入睡的她就这样圆睁着双眼等待天明,她害怕再一次进入那个梦里,害怕在最美好的时候却被残酷的现实击碎。

    只有在忙碌的时间里,她才会忘记这一切,在那个时候,她是大元的镇南公主,而不是一个极度渴望爱的小女子。

    蒙族之中,不是没有英雄豪杰,札木合,铁尼格,即便是脱脱,都能算是一代俊彦,如果自己没有遇到云昭,没有与他那长达近千里的一路同行,自己也许会在他们中间选择一人成为自己的夫婿,与其它蒙族少女一样,快快活活地过一生,也许是命中的冤孽,自己偏偏遇上了那个注定会让自己一生伤心的云昭,从此之后,内心里再也无法装进其它男人。

    那曾经捆绑过自己数天之久的同心结,那为云昭包扎伤口的自己的香巾,喂食云昭汤药时两人的亲密接触,还有云昭用力的双臂,厚实的胸膛,成了雅尔丹挥之不去的记忆,有时候,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恨云昭,是他毁了自己本应该快乐的一生,而让自己陷进去了这种无穷无尽的折磨之中。

    取下墙上的同心结,雅尔丹熟练地将其解开,又极快地将其重心打上,反复数次,如今,当年那个自己看似无解的同心结现在已经成了自己打发回忆的最佳玩物,雅尔丹是聪慧的,她不仅摸透了云昭当年的打法,甚至还自己摸索出了另外好几种不同的打法,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将自己创造出来的同心结系在云昭身上,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门外回廊之上,响起了急骤的脚步声,只听那声音,雅尔丹便知道,那是林牙。是什么让林牙如此着急?作为一名曾经统兵数万的大将,蒙元之中著有声威的大将,是什么让他失去了平时的冷静?雅尔丹心中格登一下,将同心结重新挂回墙上,站起了身子。

    砰的一声,林牙有些粗鲁地推开了房门,出现在门口的他脸上却是带有喜色。

    “阿斯兰突围了!阿斯兰突围了!”他声音颤抖,甚至带着哭腔。“公主,阿斯兰,札木合率军突围而出了,我军在巩州的军队已经急速南下接应。”

    雅尔丹身子一晃,险些便摔倒在地上,两手按住大案,这才撑住身子,“多少人突围出来了?”她急切地问道。

    “阿斯兰亲王率领两万余骑兵突围而出!”林牙大声道,举起手中刚刚收到的情报,“这是驻防巩州的大将萧山的紧急军报。”

    “好,太好了,两万扎尔赤兀惕军队,大元,总算还保留了一些元气!”雅尔丹喜道,旋即却是脸色一沉,“林牙,轮到我们了。你想重新领军么?”

    “当然!”林牙道:“只是大帐兵需要重新征召,目前我又是待罪之身,只怕短时间之内,陛下为了平息众怒,不会让我重新领兵的。”

    雅尔丹格格地笑了起来,“不,我会让你重新拥有一支军队的,你知道你的军队在那里吗?”

    林牙一怔,但马上便反应过来,“城外?”

    “不错,城外,那里有近八万骑兵,接下来,他们是你的了,你能让他们重新变成虎贲之师么?”

    “给我一年时间,即便赶不上大帐兵,我也不会让他们输给任何一支部族精兵!”林牙以手握拳,重重地锤在胸甲之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雅尔丹微笑点头。

    “请阿齐思,韩仲,司马仁到镇南公主府!”笑容敛去,瞬间,雅尔丹的脸上已是变得杀气腾腾,“没有人可以欺压黄金家族,没有人能够凌驾于皇族之上,如有,我便送他下地狱。”

    “是,公主!”林牙握紧腰畔刀柄,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距脱脱当殿逼婚已经过去十余天,燕京城里一股紧张的气氛在一小部分人心中弥漫,普通人不知道这其中的蹊跷,有资格知道的都是能站在皇宫之中大殿之上的人物,城里,股股暗流涌动。

    这十来天之中,脱脱又连接三次求兀达赐婚,不断地向镇南公主府送去礼物,表达了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如果仅是如此也还罢了,但他以蒙族精兵离城,城防空虚为由,向城内派遣了五千骑兵,便让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使这股不安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镇南公主府闭门不出,兀达称病不朝,很显然只是拖延之计,但这又能拖多久呢,在很多人眼中,如今的脱脱,不折不扣便是蒙元实力最强的人物,很多蒙族大贵族一一入宫,劝说兀达允了这桩婚事,公主下嫁亲王,并不辱没雅尔丹的身份,更何况,这还是笼络如今脱脱这位实力强劲的亲王的最佳人选呢?

    但兀达在乎的不是这些,如果脱脱不是这样当殿逼婚,也许兀达会想到这个方法来安抚脱脱,使蒙元能够继续团结在自己的周围。

    可是脱脱挡殿逼婚让这一切都变了味道,如果自己答允,那就不是皇家的恩赐,自己的恩典,而是受权臣所迫,无可奈何地答应,这会让皇家的权威丧失,可以想见,脱脱一旦得手,必然得寸进尺,将来,以大元驸王的身份,挟数万骑兵,把持朝政,甚至于架空自己。这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他在等,雅尔丹也在等,他们都在等待时机的到来。兀达清楚,雅尔丹不会坐以待毙,在城外,雅尔丹的动作已经取得了成效。

    那么,称病不朝,多争取一点时间,会让接下来的行动更有把握。

    韩仲,阿齐思,司马仁同时接到了镇南公主府的请柬,请他们过府议事,当三人几乎在同一时刻抵达镇南公主府的时候,三人面色各异。

    韩仲脸色如常,阿齐思脸带笑容,只有司马仁脸色神色有些怪异,这些天自己与脱脱有过几次交集,对于他来说,这太平常不过了,攀附一支比自己更粗壮的大腿,是保全自己的最佳的办法,他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之下,兀达和雅尔丹还有回天之力,兀达称病不朝甚至让他在私下里嘲笑了几次,这改变不了什么的。

    三位如今大元的重臣只是互相点点头,相互之间却没有说话,穿过长长的回廊,司马仁的心情却有些怪异,这里,也曾经是他热天休闲的地方,心情好时纵欲狂欢的地方,但现在,没有征召,自己已经无法踏入这里一步。让他略感惊讶的是,院子里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身披挂的士兵神情肃穆。

    难道平常这里便是这样么?司马仁在心里暗道,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看着并肩走在前面的韩仲与阿齐思,两人此时正歪着头,小声地在说着什么,似乎说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韩仲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两人是儿女亲家,自然走得便近一些,司马仁甚至感到阿齐思在对自己的礼遇下面,暗藏着一股轻蔑。

    终有一天,自己会让你们知道,我是一个什么人!司马仁在心里暗道。

    林牙站在回廊的尽头,看到三人走来,笑着抱拳迎了上来,“三位大人早!”此时的林牙,一身戎装,虽然满脸笑容,但眼神里却看不见丝毫的笑意,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股凛然的气息,这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立即便从林牙身上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东西。

    “公主在里面正等着大家!”林牙伸手相请,“三位大人请!”

    跨进书房的大门,三人都是眼前一亮,今日的雅尔丹却是大大的有些不同,竟然身着全套的蒙族公主服饰,平日里,雅尔丹穿着极其简单,甚至大多数时间都作越人少女打扮,像这样,他们还真是不多见,特别是司马仁,回到燕京不久,还是第一次看见雅尔丹着意打扮自己。果然是我见犹怜,难怪脱脱这等血气方刚的家伙会不顾上下,当殿逼婚了!司马仁叹道,自古红颜祸水,果然没有说错。

    “阿斯兰率两万骑兵突出重围了!”雅尔丹向来没有什么废话,直截了当地道:“我巩州驻军已经南下接应,相信不久之后,阿斯兰亲王便会回到燕京。”

    “当真?”三人都惊呼起来,这个消息对于如今的大元来说,不谛是一支强心剂。

    “当然,此时,情报已经送到了皇宫之中。”雅尔丹淡淡地道:“今日找三位大人来,却是因为另外一件大事要做!”***

第四百七十七章:骤雨

    雅尔丹将如今在燕京城掌握实权的三人一次性请来,整个镇国公主府如临大敌,戒备森严,便是傻子也知道肯定有大事要发生,如果仅仅是通告阿斯兰要回来了,一个下人就能办到了,又何必让这样三个忙得脚不沾地的人专门来到公主府。

    韩仲抿嘴轻轻一笑,看了一眼司马仁,目光紧跟着却转向窗外,微风徐来,吹皱了一池春风,终于开始了,他在心里道。

    “我要杀了脱脱!”雅尔丹轻描淡写地道,仿佛她要杀的不是如今在燕京城气焰熏天,一手遮天的亲力派亲王脱脱,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韩仲脸色如常,甚至连些微的变化也没有,目光仍是看着窗外,阿齐思吃了一惊,他与韩仲交好,从韩仲那里,他多多少少听出了一些意思,但没有想到雅尔丹的动作如此之快,虽然心中震惊,但须臾之间,他已是调整了心态。阿齐思是不折不扣的保皇堂,如果从出身上来看,他甚至可以说是雅尔丹的人,他的发迹,正是因为跟着雅尔丹做事从而得到赏识,而被雅尔丹推荐给兀达,来到皇庭之后,这才一飞冲天,从一个小部落的贵族一跃而成为大元新贵,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雅尔丹便是他的主子。

    只有司马仁,如五雷轰顶,就在昨天,他还与脱脱把酒言欢,不惜面皮地向脱脱表达了自己的敬佩,仰幕以及投效之心,但转眼之间,自己着力巴结的这位实权人物,似乎成了毡板上待宰的牛羊,看雅尔丹平静的面容,司马仁毫不怀疑,这位以睿智权谋出名的镇国公主早已做好了安排。

    他只是有些想不通,雅尔丹如何在万军丛中去杀了脱脱。脱脱虽然现在飞扬跋扈,但并不缺小聪明,知道自己如今的行为已是犯了忌,所以出入都极为小心,身边甲士云从,每每入城,城外大军都是随时待命,城内也安置了数千人手,这种情况之下,如何下手?除非雅尔丹在脱脱的身边安排了人,但这有可能吗?能待在脱脱身边的人,必然都是他信得过的心腹手下。

    “公主!”他呐呐地道:“脱脱有不敬之心,的确该死,可是他手握八万铁骑,如今可是大元之柱石,如果杀了他,岂不是自乱阵脚么?徒然令亲者痛,仇者快啊!”

    雅尔丹扫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说得对,他的确有不敬之心,不但有不敬之心,更有不敬之行,有这一条,就足够让他死上一万次了。”

    “至于你说的他手上八万铁骑,哼哼,难道他们就不是大元子民么?他们可不是脱脱的私产,大越有一句俗语,没了张屠户,还能吃带毛猪,没有了脱脱,这八万骑兵说不定更能脱胎换骨,脱脱这种志大才疏之人,让他手握如此重兵,只会给大元带来灾难,怎么,司马大人,你有些不同意我的做法么?”

    “皇帝陛下同意么?”司马仁问道。

    雅尔丹看着他,笑了起来,看来私欲当真能让一个人的智商无限降低,司马仁也曾独掌一方,权倾北方,但眼下看来,当真是名过其实,没有皇帝的授意,自己能做么,敢做么?

    韩仲回过头来,淡淡地道:“司马兄,公主召我们三人而来,便是对我们三人无比信任,脱脱入京之后的一言一行,早就该死了,你何必再为他求情?”

    司马仁猛地惊醒,是啊,如果雅尔丹将自己视为脱脱的同伙,那自己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既然能到这间房中,就说明自己是安全的,大元还得倚仗自己。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汗颜,自己当真是糊涂了。

    “公主,臣下只是有些忧惧杀了脱脱之后如何平复士兵的骚乱,至于杀掉此人,臣下却是毫无异义的,臣下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司马仁斩钉截铁地道。

    雅尔丹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公主,不知具体是如何布置的,正如司马大人所说,脱脱手握重兵,城中又有五千精锐铁骑,要想轻易地拿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韩江身子前倾,认真地看着雅尔丹。

    “城内的事情便交给义王负责了!”雅尔丹道:“脱脱在城内有五千骑兵,这五千人都是脱脱的亲信,断然是留不得的。而我们在城内,有忠王的五万步卒,义王你的三千象山府兵,以衣皇帝卫队三千人,这些人马都由义王殿下统一指挥,安排,忠王殿下与首辅阿齐思大人全力配合,怎么做是义王你的事情!我要的只是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影响拿下对方!”

    韩仲瞠目结舌,“公主,城内您全交给我,并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有义王在此,我伤这个脑筋做什么?”雅尔丹淡淡地笑道:“近六万人对付五千骑兵,又在狭窄的城内,很难么?我相信以义王的能力,当能轻而易举地了结此事,这五千人铁定是要死的,对要死的人,我懒得去操这个心。”

    司马仁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一句话,五千人的命便没了,实际上,又那里会仅止五千人呢,此事一毕,这五千人的家属不知有多少人要受到牵连,有多少人会被放逐到大漠的最北边,能有多少人能活下来,当真只有天知道。

    “城外呢?”既然已经作出了这样的决定,韩仲便不再多言,下面考较的是他的智慧了,而他更关心的却是城外,城外,如果杀不了脱脱,那城内即便成功,也是无用功,只会引起大元的内战马上爆发。“谁去杀脱脱!”

    “当然是我!”雅尔丹站了起来。

    “城中军马都已派上用场,公主如何杀她?”韩仲沉声问道。

    雅尔央格格一笑,走到了屋子中间,转身之间,裙裾飞扬,“脱脱不是一直要见我吗?好得很,我便去见他。”

    韩仲脸色一沉,“公主要亲自动手刺杀于他?这岂不是太过儿戏?莫说脱脱周遭卫士如云,便是他自己本身,亦是一名功夫过人的武将,公主手无缚鸡之力,居然冒险行刺,岂不是胡闹,既然公主还没有准备好,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

    韩仲的语气极不客气,雅尔丹却是不以为意,倒是从中看出韩仲对皇帝的忠心,“脱脱见我,身边那会有武士,只怕他只想与我单独呆在一起吧,更何况,他只怕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杀他?以有心算无心,焉能不中?再说了,我虽然是女子,倒也不是义王殿下口中的手无缚鸡之力!”

    韩仲微微沉思片刻,“就算能杀了他,公主如何脱身?”

    “何须脱身?脱脱一死,一切便结束了!”雅尔丹一挥手,林牙已是从书案之后的书架之上取下一个盒子,将盒子递给了韩仲。

    打开盒子,取出内里一叠叠薄薄的纸片,韩仲只看了几页,已是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大事定矣!”转身将盒子递给阿齐思。

    三人依次看过盒子里的东西,都是笑了起来。

    “脱脱啊脱脱,你麾下这么多部落将领竟然都已暗地里投靠了公主,你却还蒙在鼓里,依然如此强横,当真是该死,死得好!”司马仁在心中暗叹一声。

    “我已通知脱脱,今晚与将出城犒赏来京援救的蒙族儿郎!”雅尔丹道:“城内之事,便拜托三位了!”

    三人肃然起立,“公主放心,公主保重!”

    雅尔丹微微点头。韩仲转过身来,道:“首辅大人,忠王殿下,请到我府议事!”

    城外,脱脱军营。

    脱脱的前锋军大营距燕京城北门只有数里之遥,站在营内,便可以看见燕京城雄伟的城墙,而脱脱的中军大营,距燕京城亦不过十里之数,八万骑兵的大营,连绵数十里,站在城头之上,远远看出去,的确极为震撼,每每站在燕京城头,看着自己的部队大营之时,脱脱都充满了力量感。

    他感觉到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了,先是雅尔丹收下了自己送去的礼物,这是一个好现象,接着皇帝接受了自己派兵入城协防的建议,再加上自己收买了不少蒙元大贵族入宫向皇帝陛下陈情,现在看起来,也收到了效果,皇帝陛下将会答应将雅尔丹嫁给自己。

    至于雅尔丹现在是不是喜欢自己,有什么要紧呢?只消睡上几夜,自然什么都归自己了,无论是她的心,还是她的人!将来生下几个娃娃,那就更好了,蒙族女人,向来是以自家男人为贵的。

    今天,他终于接到了好消息,雅尔丹将要出城来犒赏援京的部队,说是犒赏部队,但脱脱却知道,这是来见自己的。

    脱脱决定要展现自己的实力给雅尔丹瞧一瞧,雅尔丹不是一般女子,没有绝对的实力来衬托自己,她都不会带正眼瞧自己,这就如同孔雀一般,在求偶之时,总是会将自己最为漂亮的羽毛展现出来。

    脱脱现在便像发情期的孔雀一般,决定要开屏了。

    中军大营之内,所有的士兵都换上了最新的盔甲,刀枪擦得雪亮,八万骑兵所有千夫长以上的军官都被要求到中军大营集中,这一切做好之时,太阳已是快要落下地平线,前锋营也是派出快骑,通知脱脱,雅尔丹公主已经出城了。

    脱脱喜上眉梢!***

第四百七十八章:威风

    天色虽然还没有黑定,但整个中军大营却被成千上万支火把照得透亮,宛如白昼,脱脱的金顶大帐之前,十数堆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铁架之上,烤着一支支全羊以及小牛犊子,香气四溢,不时有油脂脱落掉进火堆之中,爆出更大的火团。脱脱八万骑军之中,有名有姓的将领几乎都聚集在这里,超过五百名将领将这块地方围得水泄不通,平素时间,这些人是很难如此大规模聚集在一起的,他们中的许多相互之间甚至还不认识。

    但他们走到一起的时候,却非常容易辩认,衣甲鲜血,身着全身铁甲的那是脱脱的郭络部将领,装备稍差一些的那是在安庆被拉卡锡强行吞并的部落军队,而那些穿着最差,有些甚至只能披着皮甲的则是这一次响应兀达号召从大漠的深处匆匆赶来的部落,他们还很穷。

    看着那些得意洋洋的郭络部将领,很多人眼中露出艳羡的目光,更多的则是闪过丝丝阴沉。萧里禧,萧里措两兄弟闷头坐在火堆边,身前的火堆上的小牛还没有熟透,两人已是掏出小刀,各自切了一块,塞进嘴里大嚼起来,缕缕血水从嘴角流将出来,显得很是狰狞。他们是两兄弟,来自大漠的极深处,是一个不过数千人的小部落,能拿得出手的士兵只有五百余人,但这五百人却是极为强悍,穷困的他们为了这次拯救他们的皇帝,将部落里能带走的食物带走了大半,数千里跋涉,终于赶到了玉门关,随即便被并入了脱脱的大军,本以为找到了好靠山,但随后他们却发现,他们与郭络本部的差遇千差万别,盔甲也就不说了,这于他们而言,是奢侈品,但当他们像统管他们的长官要求更换武器弓箭的时候,竟然也遭到了拒绝,这让他们很愤怒,因为他们每人除了一柄铁刀,一柄长弓之外,带着铁簇的箭支,每个人不会超过十只,而据说,他们的对手是那样的强悍。他们不怕死,但想能更多的杀死敌人之后再去死。

    作为部落里最为勇敢的悍将,这五百人的头领,萧里禧和萧里措两兄弟身上竟然也只披着皮甲,而从皮甲的颜色和上面的累累伤痕来看,只怕也还是祖上传下来的,两人听到身周郭络部的将领的嘲笑声,以及不屑的目光,两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笑吧,等会儿你们就笑不出来了,老子现在不吃饱,待会儿怎么有力气干了你们?

    他们两人是第一批投靠雅尔丹的部落将领,当雅尔丹的使者秘密找到他们,向他们说明情况之时,这两个对黄金家族抱有无限崇敬的小部落将领顿时怒发冲冠,脱脱竟然威逼皇帝陛下?双方一拍即合,在这两人的穿针引线之下,越来越多类似他们这样的小部落开始抱团,聚在了一起。

    当然,仅靠他们是不够的,雅尔丹的人穿行在城外军营之中,一个个地联络着他们事先便考察完比的人选,在脱脱派遣五千自己的精锐进城之时,城外,这片连绵数十里的军营已有大半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

    拉卡锡当年的强行合并种下的仇恨种子,终于有机会生根发芽并茁壮成长了,这批人的数理更多,装备更好,也更得脱脱信任。

    雅尔丹在等待一个机会,而阿斯兰率军突围而出,终于让她感到踏实了,即便燕京有什么冲突,当阿斯兰回来之后,亦可相助她平定所有的不安定因素。

    她决定出手了。

    军营之外响起了号角之声,隆隆的马蹄之声清晰可闻,大营之内,有将领在大声呼喝着所有人起立,列队,萧里禧和萧里措两人将手里的牛肉塞进嘴里,一边大嚼,一边将油腻腻的手在身上胡乱地揩了几下,扶着腰刀,站到了队列这中,他们衣甲破乱,当然不能站在前头,在他们的前面的,都是郭络部的将领。萧里禧阴阴的笑着,手紧紧地握着刀柄,一双大眼却不停地在他身前一面郭络部将领的脖子上扫来扫去,妈拉个巴子的,叫你为难老子,武器不给,粮食克扣,今天老子一次性全讨回来。

    他伸出舌头,舔去了嘴角流下来的血水,呃的一声打了一个饱嗝。

    脱脱喜气洋洋,不像他的手下将领们,今天都穿着最好的盔甲,用最好的精气神来展现郭络部的武勇,他穿着蒙族的盛装,上下端详着自己,颇有些新郎官的感觉,嗯,距这一天也差不远了!他美滋滋地想着。以前,雅尔丹是天上的仙女,自己却是凡尘的俗子,而札木合铁尼格这些人,更有资格抬头仰望雅尔丹,自己只能躲在他们的阴影之下,偷偷地瞥一眼心目中的女神,但现在,那些曾经遮住他光芒的家伙大概都去阎罗王那里报到了,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阴影一扫而空,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光芒终于开始绽放开来,女神是属于我的!他真想仰头大笑来发泄自己此时的得意。心中却在臆想着将雅尔丹娇弱的身体搂在怀里肆意蹂躏的快感。

    营门外,镇国公主的旗仗已至,脱脱迈开大步,龙精虎猛地迎了上去。

    四匹全身雪白的骏马拉着那辆豪奢的马车自营门缓缓而入,从无数军将分列的夹道之中向前,马夫是林牙,现在他从名义上来说已经被兀达剥夺了一切军职,所以他仅仅穿了一身蒙人的猎装,腰上插了一把弯刀,轻扬马鞭,摧动着马匹向前。

    脱脱出现在马车的前方,背负着双手,看着前进的马车。

    “议政亲王脱脱恭迎镇国公主殿下!”他扬声叫道,身子却挺得笔直。

    “恭迎镇国公主殿下!”数百将领齐声高呼,声势浩大,几匹骏马骤然之间听到如此巨声,顿时显得有些惊慌,不安地踏着蹄子嘶鸣着,若不是林牙紧紧地绾着缰绳,只怕便要向前撞去。

    林牙脸上闪过一丝怒色,这是下马威么?牙关格格地响着,林牙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冷静!”身后传来雅尔丹低低的声音,“跟一个要死的人,你生什么气?”雅尔丹已推开了车门,走了出来,站在林牙的身后。

    “是!”林牙小声地道。

    十数步外的脱脱,看到推开车门出现在车辕之上的雅尔丹,眼前顿时一亮,身着蒙族传统盛装的雅尔丹此时立在马车之上,夜风吹起她身上的衣袂,在明亮的火光映照之下,当真宛如天上仙子凌空而来一般,数百军将仰头看着雅尔丹,刚刚还喧闹的军营雅雀无声,所有人都被雅尔丹的容貌所震慑,他们几乎所有人,都没有见过雅尔丹的真容,少数人即使见过,亦只是匆匆一瞥,那敢细看,更惶论今日的雅尔丹带刻意装扮了一番。

    咕嘟一声咽下了一口唾沫,脱脱大步向前走来。与札木合铁尼格不同,脱脱虽然也算位高权重,但郭络的崛起亦只是这数年之间,不像那两人,与雅尔丹几乎是在一起长大,虽然觉得雅尔丹极漂亮,但漂亮看得多了,便也觉得平常,那里像脱脱这般,一见之下,三魂七魄顿时飞走了一半。

    “公主!”走到车辕跟前,脱脱仰起脸,眼中的贪婪一览无余。

    “脱脱亲王!”雅尔丹微微颔首,一边的林牙伸出手去,准备扶着雅尔丹下车,不防身侧的脱脱突然侧跨一步,肩头一撞,顿时将他撞得一个趔趄,大怒之时,脱脱却已是高高地伸出手:“公主,请!”

    看着脱脱眼中那股根本不加掩饰的欲望,雅尔丹险些吐出来,强忍着心里的不适,脸上却是微微笑着,将自己小巧的手放在脱脱粗糙的大手中,在对方的扶持之下下了马车。

    双脚落在铺上了红毯的地面之上,雅尔丹手微微一动,想抽回被握在脱脱手中的手,但脱脱五指一紧,将雅尔丹的小手反而握得更紧,侧脸看着雅尔丹,笑呵呵道:“公主请!”

    雅尔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抑住心中的怒气,“好!”

    林牙侧跨一步,挡在了两人的身前。怒目瞪视着脱脱。

    脱脱仍然握着雅尔丹的手,看着林牙,故作惊讶,“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大将军,抱歉抱歉,先前没有看出来,谁能想到林大将军竟然作了马夫呢?怎么,林大将军是想为我们引路么?”

    林牙双手握拳,直想一拳便将这张令人作呕的脸打一个桃花朵朵开。

    “林牙,去照料一下马车,这里没你什么事了!”雅尔丹深深地注视着林牙。

    林牙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向雅尔丹躬身一揖,退到了一边。

    “我们走吧!”雅尔丹微笑着道。

    “公主请,公主请!”牵着雅尔丹的小手,脱脱昂首阔步,向着他的金顶大帐而去。身后,林牙阴沉沉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挥挥手,后面的卫兵小跑着而来,将马车向一边赶去,林牙的目光扫过身侧的众多将领,有人向他微微颔首。

    他紧了紧腰带,手扶着弯刀,大步走向金顶大帐。***

第四百七十九章:盔甲,弩弓与匕首

    大帐门口,两名卫兵看见林牙走来,同时伸出一只手,挡住了林牙的去路。

    “请留步,没有亲王殿下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踏进大帐一步!”其中一人大声道。

    林牙脸色变了变,终是忍住没有发作,后退一步,手扶着弯刀,如同一尊铁塔一般便矗在了那里,两名卫兵警惕地盯着他,手亦不约而同地搭上了腰间弯刀的刀柄。

    雅尔丹跨进大帐,看见大帐内的情景,不由一愕,大帐之内,数名身着越人服饰的女子肃立在内里,两侧,亦是一些大越装束的乐师,弯腰躬身立于各种乐器之后。

    “听说公主平日里喜着越人服饰,听越人鼓乐,看越人歌舞,所以我便也搜罗了一些,以搏公主一笑!”脱脱哈哈大笑着,牵着雅尔丹的手跨进了帐内。

    他两手互击,喝道:“乐起,舞起!”

    众多乐师坐了下来,琴瑟萧管之声立时响起,舞女在悠扬的乐声之中翩翩起舞。

    “公主,请上座!”脱脱看着雅尔丹,笑意盈盈地道。

    燕京城内,义王府。韩仲,司马仁,阿齐思相对而坐,脸上都满是凝重之色,在城内,灭了这五千骑兵并不难,难得是雅尔丹要求尽可能地不造成太大的损失,不影响太多的人。

    司马瑞走了进来,向三人行了一礼:“三位大人,燕京城已紧关闭了城门,各门已经严阵以待。其余各部已经到达了指定地点。确保不会有一骑冲出郭络部骑兵驻地所在的十里范围之外。”

    司马瑞刚刚说完,韩海与皇宫亲卫统领赤木联袂而至。

    “回义父,三千象山府兵与两千皇宫亲卫已经以移防的名义开始出营,两队将在二更时分同时出现在郭络部驻地两侧。完成对他们的包围!”韩海道。“随军携带了床弩,弩炮各百门,准备以远程攻击为主!”

    “义王殿下,陛下也下达了命令,让工部以移防霹雳炮至西门安装为由,抽调了十门霹雳炮,现在已经在路上,预计二更时分将抵达郭络部驻地,在我们发起进攻之后,立即完成安装以及开始进攻!”赤木抱拳道。

    “郭络部骑兵有什么反应?”韩仲问道。

    韩海摇摇头,“没有什么异动?入夜之后,他们便回到了营地,一如往常。”

    “恐怕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将会是他们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天!”阿齐思站了起来,狠狠地道。蒙族各部之间相互攻伐,他是司空见惯,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大人说得不错,这一战,打得便是一个出其不意,骑兵在城内,发挥的战力本就有限,如今,我们集中了这么多的兵力,如同铁桶一般将他们包围在这样一个狭小的区域之内,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司马仁笑道,转头看着司马瑞:“一旦发动,我们的兵马立即徐徐围上,以防万一!”

    “遵命!”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韩仲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这一整天,他们三人都是忙得脚不点地,连饭都没有吃上一口,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一切都已落实,人一放松,马上觉得饥肠辘辘。笑看着阿齐思与司马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不如我们三人小斟几杯,打发时光,等候佳音吧!”

    阿齐思呵呵一笑,“义王殿下倒是好兴致,我们这里是好了,但我还是担心公主那里啊,公主孤身入敌营,随身只有百多名卫士,万一出个差错,那可就完了!”

    韩仲脸色不变,“如果公主不能得手,我们这里便要准备守城待援了,等待阿思兰王爷回来与我们前后夹攻平叛了!”

    “那公主?”

    “更重要的是皇帝陛下!”韩仲道。

    阿齐思立即闭上了嘴!

    城外,脱脱中军大营,金顶大帐之内。

    酒不醉人人自醉,此时脱脱面对着雅尔丹,以秀色佐酒,却是已经连饮了数大杯,雅尔丹微笑着不停地举杯相邀,对脱脱此次击败安庆边军胡泽华的壮举赞不绝口。

    “脱脱,怎么啦?我们蒙族的亲王殿下,一口还不能喝下这一杯酒,居然只是舔了一口?”看着脱脱这一次只是轻轻地啜了一口,便放下了杯子,雅尔丹讥笑道。

    脱脱哈哈一笑,看着雅尔丹,“公主殿下,我只是好奇,你如此劝我饮酒,是想灌醉我么?只可惜,那怕公主一次只喝一口,我喝一杯,最后醉倒的也必然是你,而不是我!”

    雅尔丹眼神转冷,看着脱脱,“我灌醉你做什么?不喝便罢了,既然如此,我便回城了!”雅尔丹站了起来。

    脱脱斜睨着雅尔丹,大笑道:“公主殿下,我还没有尽兴,你怎么能走?我不发话,你怎么走得出去?”

    “脱脱,你想干什么?想清楚自己的身份再说话!”雅尔丹怒喝道,心中却在计算着时间,此时一更刚过,离发动的时间却还有接近一个时辰,中军大营之内,此时归附自己的将领只有三百余人,他们的部队要从外面包围这里的中军大营,却必须等到二更时分。

    脱脱大笑:“我是什么身份?本王是大元的议政亲王,如今大元实力最强的部落首领,只消我一句话,燕京城今晚便可血流成河,人头滚滚!公主,我劝你还是稍安勿燥的好!”

    雅尔丹缓缓坐下,“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这不是很清楚的么?”脱脱将杯子里的洒一饮而尽,熟练地将空杯子在手里滴溜溜地转着。

    “公主,我可是一直对你仰慕你得很啊,这一次我向陛下求将你下嫁于我,陛下却再三推托,让我很是寒心呐!今日难得公主亲自到了我的大营,我们便将此事商量得妥当如何?”脱脱道:“公主下嫁于我,从此咱们便是一家人了,我对陛下不是更加忠心么么,以后黄金家族的事便是我的事,我麾下八万精锐定当为陛下与公主你赴滔蹈火,在所不辞!”

    “我的婚事自然得我皇兄说了算!”雅尔丹冷冷地道:“皇兄不应,我有什么法子?你跟我说没用,得去跟我皇兄讲!”

    脱脱冷冷一笑,“如果这话换成了别的女人,我是一定信的,但对你雅尔丹,却是大谬不然,我很清楚,只要你点头,皇帝陛下便一定会应!”

    “我只问一句,公主殿下,你应是不应?”

    “你这是要强逼于我么?”雅尔丹脸上微微变色。“我要是不应,那又如何?你想造反么?”

    脱脱没有答话,冷笑数声,转头看着那些仍在和着乐曲翩翩起舞起舞的舞娘。

    “滚出去!”他突然喝道。

    乐声戛然而止,乐师,舞娘呆呆地看着脱脱。

    脱脱用力将手里的酒杯掷在大帐中厚厚的地毯之上,怒喝道:“聋了么,叫你们滚出去!”

    看到脱脱勃然大怒,一众乐师与舞娘慌慌张张地鞠了一躬,你拥我挤地退出了大帐,大帐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看着雅尔丹,脱脱慢慢地站了起来,眼睛从雅尔丹俏丽的面容之上转到高耸的胸部,再转到盈盈一握的腰肢,再溜到笔直的亭亭玉立的双腿,呼吸慢慢地急骤起来。

    看到脱脱的眼神变化,雅尔丹紧张地站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脱脱仰天长笑,“我想干什么?我今日却把生米做成了熟饭,明天再去见皇帝,却看皇帝允不允婚?”

    一脚踢开面前的大案,一边解着束腰的牛皮带子,一边逼向雅尔丹。欲火中烧的他,此时已是满面通红,牛一般的喘息着。

    雅尔丹惊呼一声,转身便逃向大帐门。

    “走得了么?”脱脱大笑着,一伸手便抓住了雅尔丹的衣袍,一用力,哗啦一声,外袍顿时裂成两半,雅尔丹被这大力一扯,顿时摔倒在地。

    脱脱一步跨出,看着倒在地上的雅尔丹,整个人却是楞住了,因为在雅尔丹的外袍下面,竟然罩着一层铁甲,这甲胄打造极为精细,显然是为雅尔丹量身定制的,穿在内里,不显山来露水,不撕破外袍,当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你来见我,竟然还穿上盔甲?”脱脱愕然道:“你早就防着我了?”

    雅尔丹从地上爬了起来,“对你这种人,怎么能不防着?”

    脱脱冷笑着,随手将自己的外袍扔到一边,“穿着盔甲又怎么样?只不过多费一翻功夫而已,你还怕我剥不下来么?也好,还增添了一点乐趣,哈哈哈,征服野化不驯的女人,我最喜欢!”

    雅尔丹冷笑着,左手手手腕一翻,已是抽出了一柄小巧的弩弓,右手自腰间拔出一柄匕首,“你却来试试!”

    脱脱瞳孔收缩,雅尔丹手持匕首算不了什么,自己一伸手便可以夺下来,但另外一只手上手持的那玩意儿瞧起来像是一柄弩弓,但这么小的弩弓他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不过被雅尔丹当作防身利器使用,想必威力必然不小。

    但他并没有害怕,却仍是一步步逼向雅尔丹,“试试又何妨,雅尔丹,你敢杀我么?你有这个胆子吗?你想让黄金家族覆灭么?你想让大元灭亡么?你当然不想,所以,别说杀我,连伤我也不敢!”

    他一个箭步,扑向雅尔丹,抓向她的手腕。

    营外,二更的梆子之声恰在此时敲响,帐外的林牙仰天长啸。

    “二更到了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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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顺的良民被逼上梁山之后愤怒的呐喊,一个草根从底层奋斗的漫漫征途,一段血与火,情与仇交织的多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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