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落纬帽
“多谢周公子出手相助!”
安凝砂看着没有人再有异议,对着周公子微微颔首表示了谢意。
荣月倒是有异议,可是她也知道这件事情没有作弊的可能,若是她再用这件事质疑安凝砂,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荣月,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安凝砂没有忘记她第一次来凤乐楼的时候,荣月针对她的那些下作的招数。
她当时选择告诉杨掌柜而不是自己报仇,一是因为想和凤乐楼合作,要给彼此留几分颜面,二则是相信杨掌柜不会姑息这件事情。
她不知道荣月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背后是有什么隐情,但是既然她这次蹦跶出来了,那她也不会手软。
“现在看来我好像确实是冤枉水凝姑娘了,但是水凝姑娘为什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呢,藏在背后畏畏缩缩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荣月今日选择跳出来,就是不想要安凝砂好过,她一定要安凝砂身败名裂。
“当然是因为害怕被你这种人陷害了!”
安凝砂挑了挑眉头:“毕竟我第一次来凤乐楼的时候,荣月姑娘可是又给我的茶里下毒,又是给琴里藏针的,那时候我可还没赢你呢。”
“你的这种容人之量真的很让我好奇,前几届你蝉联凤乐楼魁首的时候,是不是将对自己有威胁的人都暗地里铲除了。”
其实这句话安凝砂是胡扯的,荣月的琴艺算得上高超,但是只要她做过这种事情,人就可以无限的联想。
“若是我真的让你知道我长什么样子,你还不得找人一直追杀我。”
安凝砂看着荣月发白的脸色,非常的满意。
在场有不少人都知道荣月,她也是被林邑城的世家公子追捧过的,可如今安凝砂的这一番话可谓是将她的名声踩到了尘埃里。
没人会喜欢一个嫉妒成性的蛇蝎女子。
荣月看着周遭质疑,嫌弃,恶心种种眼神,气的眼睛都红了。
随即竟从身上抽出了一根鞭子,跃上舞台朝着安凝砂抽来。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凤乐楼有一日会变成两位女子比武的场所。
能来风雨楼的人都是谦谦君子好乐之人,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景,纷纷站了起来往大门口跑去。
安凝砂没有料到荣月竟然会武功,所以呆愣了一下才躲闪了起来,她手中没有趁手的武器,华美的衣裙也限制了她的动作。
一时之间竟然显得有些被动。
萧管事看着两人打了起来,一边心惊于荣月竟然会武功,另一边更忧心今日过后凤乐楼恐怕会凉。
荣月更没想到安凝砂竟然能够躲避自己的攻击,自己这半天将凤乐楼的舞台已经抽的稀巴烂了,却没有碰到安凝砂的衣摆,她不由得有些着急。
又看到有不少人往门口跑去,急躁了起来,人若是走完了,她还怎么揭露安凝砂。
她朝着门口甩了一鞭子,然后缠上了刚才为安凝砂出头的周公子。
这一招杀鸡儆猴之后,便没有人敢再往外跑了。
“水凝,这位周公子刚可是为你出头了,还与你传出了千金求你一曲琵琶的佳话,你不救救他吗?”
荣月说的咬牙切齿,她在凤月楼里的那些年里,这周公子虽然也算常客,可是对她从来没有什么夸奖赞美,更别说千金相求了。
“我救呀,当然救。”
安凝砂站定,看着荣月颇有些癫狂的样子,暗暗轻皱了一下眉头。
“既要救,就将纬帽取下来。”
“我说要救,不代表我要接受你的威胁。”
安凝砂将手抬起,指尖的银针如利刃朝着荣月袭去。
三根银针在荣月的眼里渐渐变大,她将周公子甩出,脚尖点地不断地往后退着,直至退无可退翻身避过,两根银针擦过她的颈部扎进了身后的柱子上,有一根针却是扎在了她的身上。
被她扔出的周公子眼看就要落到刚才打碎的巨型花瓶残骸上,安凝砂脚尖轻点地面,飞上半空,伸手拽过周公子的衣袖。
可荣月的鞭子也随之袭来:“我今日就要让大家看看你这个丑八怪的真面目。”
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原来荣月至始至终想要让水凝姑娘摘下纬帽的原因是,知道水凝姑娘长相无盐。
话音刚落,安凝砂头上的纬帽便被打了下来。
一头乌黑的青丝落在浅粉色的衣服上,绮丽异常。
她将周公子轻放在地上,转头看向荣月。
“百般为难就只是为了看我的长相吗,是不是有些失望了?”
一张清艳的小脸满上戏谑。
凤月楼里面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
无论是刚刚一直叫嚣的荣月,还是刚才抱头逃窜的客人,抑或是萧掌柜等凤乐楼的人。
此时的安凝砂身穿华服,虽然经历了一番打斗,却是呼吸平稳,气定神闲。
远远看去像是遗世的仙子一般。
没有人想到安凝砂的容貌竟然会如此之盛。
“不可能,不会的。”
荣月满脸的不可置信,她比乐输给了安凝砂,比武也没赢,如今唯一自信的容貌也没了任何优势。
自从穿过来之后,安凝砂就给自己开了调养的中药,平时她自制的补气血的药丸跟糖豆一样吃着。
每日去徐府吃的也是最好的东西,她现在的年龄恰好就在长身体的时候,将身体之前的亏空很快就补了回来,甚至长得更好。
她现在的容貌就是她现实中十四岁左右时侯的样子。
对于在场之人的反应,安凝砂并不意外。
她从小到大都是校花。
二十岁的时候,她作为安宁集团的总裁可是被无数网友天天催出道的人物,电影颁奖礼上艳压女明星的存在,可想容貌之盛。
“如今你如愿了,是不是就该成全我了。”
安凝砂抬手冲着荣月而去,就在快要抓荣月的时候,凤乐楼里面突然一声巨响,烟雾弥漫了整个楼。
她扑了一个空。
烟雾散去,荣月已经不见了踪迹,安凝砂皱着眉头,她没有料到对方居然会有帮手。
而刚才还在抱头鼠窜的公子们,此时整理了衣襟,纷纷朝着安凝砂见礼。
少有人能抵挡一个容貌绝世,乐律大成,武功不弱的女子的魅力。
水凝之名天下皆知
“今日让各位受惊了,待到我凤乐楼修葺后,我登台献乐向各位赔礼,届时还请公子们赏脸。”
安凝砂朝着灰头土脸的贵公子们行了一礼说道。
这时自然不会有人扫兴。
礼貌致意之后,萧管事并楼里的人将客人送走。
“荣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管事刚推开安凝砂的房门,便听见了一声询问。
“我已经遣人去信给杨掌柜了,不日会有答复。”
看着已经将纬帽重新戴上的安凝砂,萧管事面上的不解一闪而过。
“水凝姑娘往后还是要带着纬帽?”
“方便一点。”
今日被看见面容是意外,若是日后她容貌更盛,很容易就会暴露她的真实身份。
“那位周公子想见见姑娘。”
萧管事是聪明的人,并不刨根问底。
“可以,你安排时间地点,我见一见这位周公子。”
虽然她今日也有应对的办法,但还是承了周公子的人情,于情于理,她都该感谢对方。
“没想到水凝姑娘身手如此之好。”
“自己瞎练练罢了,萧管事不会武功?”
安凝砂想起了刚才荣月的招式,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我不会,凤乐楼里的人,都不会。”
萧管事这句话说的别有深意。
安凝砂明白,萧管事这句话的意思是,荣月应当是不会武功的。
可今日看她的招式,她明明是会的。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原本就会武功,欺骗了所有人。
二是这段时间,有人帮助了她。
虽说荣月的武功并不是非常的上乘,但短时间内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培养成现在的状态,背后之人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就是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是否是自己。
“萧管事赶紧寻人修修楼吧,刚好趁机扩建一番。”
安凝砂轻呷了一口茶,笑着说道。
今日之后,凤乐楼水凝姑娘的美名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大齐,又逐渐传到了大陆的各个角落。
世人皆知凤乐楼有一位琴艺绝世,容貌倾国的乐姬。
天下文人墨客好乐之人皆以见水凝一面而自得。
凤乐楼一时之间更是留下了许多诗词歌赋。
又过一日,安凝砂收拾了行装准备返回安家。
这几日她请人修葺安府,买了些新的家具被褥打扫了一番。
原本是想要将整个安府都翻新一遍的,可是时间来不及了,按照书里的情节,今日便是安五与男主齐泽文初见的日子。
“老大,我已经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看着已经凑到了她身边的祁童和站在不远处盯着她的莫听姐弟。
安凝砂颇有些无语。
这莫听莫问暂且不说,可这祁童明明是知府家的公子,偏偏跟个牛皮糖一样要紧紧地跟着她。
“我家里没下人,没人伺候你吃吃喝喝的。”
她翻了个白眼。
“我不用人侍候,老大你就带我去你家吧,我可以给你扫院子。”
祁童非常的狗腿,他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紧紧的抱住安凝砂的大腿。
看在五百两银子的份上,安凝砂最后还是同意带上祁童。
带上祁童,自然也带上了莫听莫问姐弟。
莫听现在的身子还没有大好,她还得每日给她扎针。
一行人告别了掌柜和伙计们,就朝着城南走去了。
看着路边逐渐变成高门大户。
莫听奇怪的看了一眼安凝砂:“你在这儿买了宅子?”
“对呀!”
安凝砂点头,安府原来的宅子就在这满是官宦人家,世家豪族的地界儿。
想当年,赵锦绣为了在这儿给安正买一座府邸,颇废了一番周折。
当时安正还只是一个八品官员,住在这里着实高攀,也不知道赵锦绣是如何办到的。
所以宅子相比其他家稍显小了一点。
“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能在这儿买到宅子。”
“我母亲买的。”
如今这里的宅子早已没有十几年前的时候抢手了。
走到安府门外,簇新的牌匾上是赵宅二字,笔势刚柔并重。
“好字!”
莫听赞到。
“老大,你不是姓安吗?为何这是赵宅?”
祁童好奇的问道。
“赵是我的母姓。”
安凝砂买这宅子的时候就想好了,不用安姓,省的日后安正和沈氏不要脸的又要将这宅子要回去。
“走吧!进去看看。”
安凝砂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安府的大门。
从此之后,她恐怕不会再有之前自由了。
“我住在西院儿,其他的院子你们随便挑。”
赵锦绣之前就住在西院,她接受了安五的记忆,对于这整个安府最熟悉的就是西院了。
且记忆里,安五救到齐泽文也是在西院,她不想奔波。
祁童和莫听莫问看着安凝砂离开的背影,心里都有些疑惑。
在规矩和礼制里主人是要住在主院里的。
东为尊西为卑,自古西苑住的都是家奴。
“老大,我跟你住一起!”
祁童脑子一抽就跟了上去大声喊道。
“我们也去。”
莫听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傻缺的祁童,赶忙说道。
安凝砂今年已经十四岁了,祁童就比她大两岁,两人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成何体统。
祁童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挠了挠头:“我住偏院。”
最后,安凝砂和莫听住在了西院,祁童和莫问住在了西院偏院。
天色渐黑,安凝砂正拿着陈端启留给他的毒经挑灯研究。
她之前跟着她祖父学医,医经对她来说属于锦上添花,倒是这毒经,她是越看越有趣。
其中有很多方子,有些好玩儿的药效,她准备有时间去回春堂里拿点药材实验一番。
不知不觉夜也深了,一声细微的响动传进了安凝砂的耳朵里。
来了。
她勾了勾嘴角,放下了书,端起了桌子上面点着的蜡烛,轻声巧步的出了门。
朝着声音的来处走去。
越走近,血腥味变得浓重了起来。
一个黑色的影子靠在墙上,微微喘着气。
“谁!”
火光让齐泽文猛地睁开了眼睛,厉声喝道。
“你三更半夜闯进我的家宅,竟然还要质问我的身份,是不是有些可笑。”
安凝砂站定,垂眸看向齐泽文,缓缓地说道。
互相试探
齐泽文闻言挣扎着扶着墙缓缓地站了起来。
府里的院墙并不低,安凝砂不知道齐泽文是怎么进来的,但是很显然,以他如今的伤势,是出不去的。
“我可以救你,一千两。”
现在已经是夏末初秋了,晚上的风很是瘆人,安凝砂可不愿意站在这里和齐泽文吹风。
“我是个大夫。”
看齐泽文还是没有说话,她又说道。
齐泽文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安凝砂,眼里满是防备。
这座宅子如此寂静,就像座荒宅,可是如今竟然出现了人,还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
一时之间他思绪纷飞,猜测安凝砂究竟是什么势力背景的。
可他现在身边没有暗卫和护卫,身体上的伤也不支持他有什么大的动作。
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现在也只能顺势而为。
“若你能帮我,一千两自然双手奉上。”
齐泽文扶着墙,尽力站直和安凝砂达成了交易。
“我姓安,你可以叫我安大夫。”
“我姓文。”
安凝砂闻言,觉得有些好笑,皇室的人果然谨慎,齐临兆在外姓林,这齐泽文在外姓文。
若是舍去两人炮灰男配和男主的设定,两相比较起来,无论是在容貌气质和人品上,她觉得还是齐临兆略胜一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齐泽文是男主。
“能自己走吗?”
安凝砂挑眉问道,当然她也就是问问,完全没有想要去扶的意思。
为了不重蹈原主覆辙,她早早就告诫自己一定要对男女主敬而远之,尤其是这个齐泽文。
……
“能。”
齐泽文看着安凝砂已经转过了身子,根本没有想要来扶自己的动向,皱眉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他不喜欢和陌生女子有肢体上的接触。
随后他咬着牙,按着伤口慢慢的跟在安凝砂的身后挪动。
“你最近就住在这个屋吧。”
安凝砂推开了偏院里一个屋子的门,将手中的蜡烛放在了房间正中的桌子上。
“把衣服脱了。”
齐泽文原本想要走到床边去坐着,可听到安凝砂的这句话之后,愣在了原地。
安凝砂从房间里的柜子里面拿出了剪刀,伤药之类的东西,扭头发现齐泽文还站着,皱起了眉头。
“你快点,我帮你处理完伤口之后,我还要去睡觉呢。”
这个点已经到了她往日休息的时间了。
齐泽文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安凝砂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有些错愕,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对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你别这样看着我,若不是瞧着你应该挺有钱的,刚才我会直接把你扔出去。”
安凝砂顶着齐泽文探究的眼神忍无可忍的说道。
她理解男主身为皇子的多疑,但是这种多疑对着她的时候,她就不开心了。
齐泽文再看了安凝砂一眼,最后还是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身上的十几处伤口有的鲜血已经凝住了,有的还不断的在往外流着,血肉模糊,看着有几分恐怖。
安凝砂看着这些伤口,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一副稀松平常的淡然。
她当年执行家族任务,受的伤可比这严重多了。
“你不害怕?”
齐泽文自己看着身上的伤口,都觉得有些难受,可瞧安凝砂眼中都是漠然,这种眼神他只在杀手身上见过。
“我是大夫,见的多了。”
安凝砂明白,齐泽文是在试探她,不过,这是她特意让齐泽文看出的不妥。
就齐泽文的这伤口,她都难以想象原主一个稚龄女子是怎样大着胆子救了齐泽文的。
救他恐怕是原主一辈子做过最有勇气的事情。
可是最后原主的结果却是被砍了手,丢到了乞丐堆里,受尽折辱而死。
站在书外她明白这是必要的情节,夸张的手法。
可置身其中,她不免就觉得男女主过于无情。
她不会走原主的老路,所以她要让齐泽文知道,她不是好惹的,并且她非常的嫌弃他。
“你才多大,就见得多了。”
齐泽文像是在说笑,但是语气却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不说安凝砂的年龄,若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大夫,见过这种伤口还说的过去。
见的多了这句话就说不过去了,这里又不是战场。
这次安凝砂没有说话,只是快速而粗暴的处理着齐泽文的伤口。
等到她给齐泽文处理完伤口出门的时候,她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
导致第二天莫问和祁童盯着院子里面出现的陌生男子面面相觑。
“你是那里来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想干什么?”
祁童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连珠炮般质问道。
“有位大夫救了我,让我住在这里。”
以齐泽文现在的伤势,他应该卧床休息。
不过他昨夜就发现了,这院子里面还住了其他人,从安凝砂嘴里他没套出话。
便想试试从这两人跟前打探打探。
“你给了多钱。”
原来又是老大救的人,祁童心想。
他挑剔的将齐泽文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问道。
莫听莫问姐弟没有给钱却一直跟在安凝砂身边,是祁童这个小弟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
“一千两。”
难道这个是什么规矩不成?齐泽文有些疑惑,他肯定这个锦衣公子不知道自己与那位安大夫昨天的交易,但是他却这么直接的问了自己。
“一千两啊!”
祁童突然间变得高兴了起来,微仰着下巴,斜睨了齐泽文一眼,有些阴阳怪气的重复道。
齐泽文看着祁童宛若一只骄傲的大公鸡似地,颇有些不理解。
“公子去休息吧!早日把伤养好了,早些走昂。”
祁童笑嘻嘻地说完,然后带着莫问就离开了。
剩下齐泽文留在原地思索,刚才那人的意思是想赶自己走吗?
安凝砂一觉睡起来,突然想起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按照原本的剧情,莫问在几年后是齐泽文登上储君之位最大的功臣。
可她昨夜把齐泽文安排在了莫问住的偏院里。
两人若是见到会不会触发什么新的剧情?
想到这里,安凝砂也睡不住了,赶忙穿了衣服鞋袜,往外面奔去。
阿问,我不想走了
“老大!你今天起的怎么这么晚。”
刚跑到院子中间,她便看到祁童和莫问相携走了过来。
“我昨天睡得比较晚。”
她看了一眼两人,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暗暗的将心放进了肚子里。
两人若是在她这里有了什么羁绊,达成了什么共识,她很难置身事外啊。
“我知道,老大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去赚钱了。”
祁童一脸的兴奋。
莫听默默的往旁边挪了几步,一副我不要跟这么傻的傻子站在一起的表情:“安大夫,我去看姐姐。”
说完就跑了。
“我那是在救人,什么赚钱。”
安凝砂翻了个白眼,虽然祁童也没说错,但是自己怎么能承认呢。
“你见过那个人了?”
安凝砂试探的问道。
“见过了,长得还行,瞧那举止仪态,应该是世家贵公子,不过比起小爷我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的。”
祁童举起手比划着。
安凝砂在这一刻真的有点同情祁柏,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儿子。
都能看得出人家是世家公子,还敢这般说话。
何况那位可不是世家公子,那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
“你和莫问跟人家没起什么冲突吧。”
“没有啊,我就问了问他哪来的,要干嘛。”
祁童摇头:“莫问那闷葫芦一句话都没说。”
“你对人家尊重一点,他伤的挺重的,要照顾照顾人家。”
安凝砂忍不住的提点道,这是个没脑子的小霸王,想一出是一处的。
万一得罪了齐泽文,他可没什么好果子吃,毕竟人现在在自己府上,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还有点愧疚。
可是这句话在祁童听起来就是安凝砂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而齐泽文是外人。
“老大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冤大头……不,伤者照顾好的。”
厨房里面的莫问一边帮莫听择菜,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说的他不是冤大头一样。”
莫问默默的嘟囔道。
“行了,对于安大夫来说,这些诊费可不算高,他们没见识你也没见识不成。”
莫听敲了一下莫问的头说道。
“姐,咱们什么时候离开?”
莫听说的话,莫问从来没有反驳过。
“阿问,你觉得这里好吗?”
过了许久,莫听轻声的问道。
她的声音很小,像是在问莫问,又像是在问她自己。
“姐你觉得这里好,这里就好。”
虽然莫听的声音很小,但是莫问还是听到了。
“阿问,我不想走了,这天下之大,原本就没有你我姐弟的容身之处,安大夫于我有恩,我想跟着她,也算为自己和你寻个庇护。”
良久,莫听突然说道。
正在烧火的莫问,抬头看向面目坚毅的莫听。
“阿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阿姐做什么我都会陪着阿姐的。”
灶膛里的火光映在莫问的半边脸上,明明灭灭之间,少年脸上有着同样的坚毅。
“那以后我们就忘记曾经的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莫听揉了揉莫问的头,语气轻快,整个人都变得放松了不少。
“好!”
姐弟二人相视一笑,一种生机在二人身上焕发了出来。
“莫听,你这厨艺都可以去开酒楼了。”
安凝砂一边吃着饭,一边夸赞的话跟不要钱一样往外说。
“安大夫喜欢就好!”
莫听也笑道:“话说你要不要雇我当私厨。”
“你愿意当我的私厨?”
安凝砂眼睛都亮了。
她明白莫听的意思,她能这么说,就说明他们姐弟不准备走了。
对此,安凝砂当然是愿意的,一是莫听的饭菜做的着实好吃,二是她和莫听还挺能聊的到一起的。
“当然了,我还欠着你诊费呢,只能卖身还债了。”
莫听看着安凝砂脸上的笑意,也开玩笑的说道。
“我的诊费可不便宜,你恐怕得还好久。”
“那也没办法呀!”
祁童坐在一旁,听着两人讲话,突然间觉得饭菜都不香了。
原本他还想等着莫听将病养好,两人离开之后,他就能做他老大最亲近的人。
现在两人居然不打算离开了。
这于祁童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安凝砂倒是发现祁童心情低落,但是她也不会去安慰对方。
祁童和莫听姐弟不一样,他是有家的,他不可能想当然的做事情。
安凝砂中午去徐府的时候,陆南歌已经等了很久了。
“今日你从哪里来的,我瞧你来得迟,还派人去了客栈接你,可去人说你不住在客栈里了。”
“我搬回我家了,昨日下午搬的,没来得及和你说。”
安凝砂一边取针,一边跟陆南歌说道。
“搬回了家?你家在林邑城?”
陆南歌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最开始的时候也派人打探过安凝砂的消息,可是并没有打探出安凝砂从何处而来,她仿佛就是突然间出现在林邑城的。
“在徐府过左边三个巷子里的第五家。”
安凝砂不准备瞒着陆南歌,也没有必要。
“第五家……第五家,你是安正的女儿?”
陆南歌是世家女子,嫁给宗室为妇,对于林邑城里面大大小小的世家心里都有数。
“陆姐姐聪慧。”
“你是安正先夫人的女儿。”
陆南歌琢磨了一会儿,紧接着说道。
“不错。”
安凝砂惊讶的看了一眼陆南歌,随即不得不佩服,这就是宗妇。
这等事情虽然不是隐秘,但是知道的人却是很少。
林邑城如此之大,世家豪族,官宦人家不胜枚举。
安家在这里连二流的家族都算不上,就是个官员之家。
可就是这样毫不起眼的家族,陆南歌都能知道其中隐秘,足以见得其可怕之处。
世家宗妇不容小觑。
“我听说原先那个宅子被挂在了牙行,说是安正举家迁到了京都。”
“宅子我买回来了,现在是赵宅。”
安凝砂也没解释,为什么她留在了林邑城。
这件事情的内情并不难联想。
“你等会儿走的时候,我让陆嬷嬷跟你走一趟。”
陆南歌想了想说道。
这里的家族基本上都有官身,安凝砂一个女子,无家族庇佑,容易让宵小起了歹心。
相见前期
“好,谢谢陆姐姐。”
安凝砂浅笑了一下,并没有推辞陆南歌的好意。
“这下你我住的相近,若是你平日无事,可以经常过来坐坐。”
陆南歌是真的很喜欢安凝砂,突然间得知了安凝砂的身世,也更加的心疼她了。
“我听说现在你的名声在外面可大得很,不只是整个城池都传遍了,就是周围的城镇里都有不少人知道林邑城有位神医谷的嫡传弟子,叫安小神医的。”
紧接着陆南歌又说道。
“之前林申姜挑衅我,我就小小的利用了他一下,顺便扬了个名。”
安凝砂颇有些调皮的笑了笑。
“我可不相信你的目的就这么简单,不过无论你想做什么,若你有难处,就来找我。”
陆南歌不相信安凝砂的目的如此的简单,但是她也没有询问,只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无论安凝砂想要做什么,她都会支持。
通过这一段时间安凝砂每日的针灸和药膳,她的身体有很明显的好转,如今都能在院子里走走了。
她对于安凝砂除了本身的喜爱之外,还有对于救命恩人的感谢。
“我知道,若是有什么难处,我一定第一时间来找陆姐姐你。”
虽然这些事情安凝砂自己会解决,她向来不喜欢依靠别人,但是有人告诉她,会站在她的身后的那一刻,她还是很开心的。
过了好几日,齐泽文的伤势已经好转了很多。
看着在院子里晒太阳的齐泽文,安凝砂表示非常的忧伤。
她觉得她当时不应该给齐泽文用上好的伤药。
她可没忘记,她的任务是促使女主认清楚自己的心意,助攻男女主,救齐泽文就是顺带的。
按照书里原本的时间线,女主还有三四天的时间才能找过来。
可她看齐泽文现在恢复的情况,感觉三四天之后他伤都好的差不多了。
齐泽文自然感觉得到安凝砂的目光,但他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他身上的伤他自己知道,伤的很严重,是一不小心就会死的那种严重。
可是不过短短几天,他的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
这让他防备的同时,对于安凝砂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而城外的官道上,一队人马疾驰而过。
“主子,收到消息,四皇子最后一次出现是往林邑城方向。”
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骑着马从对向而来,与队伍中一名头戴玉冠,身着白色锦衣的男子并驾而行。
“加快速度。”
男子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了身边的一个随侍打扮的人说道。
男子侧脸若刀削一般轮廓分明,转过脸之后面目如玉,风神俊朗,正是齐临兆。
一行人进了城门之后便四散开来,齐临兆和之前跟在他身边的那个随侍朝着城南的方向策马而去。
最后进了一所非常低调的宅院。
“恭候主子。”
一身蓝紫衣裙的女子站在门内,对着进来的齐临兆拱手弯腰行了一礼。
“查到齐泽文现在在哪里了吗?”
虽是问句,但这句话冰冷的没有一丝起伏。
“只查到他往城南的方向来了,城南各户不是世家豪族,就是官宦人家,不好排查。”
女子微微抬头看着齐临兆说道。
而那女子也是熟人,正是凤乐楼的萧掌柜。
“派人往不住人的宅子查。”
齐临兆转了转手上戴着的扳指,垂眸吩咐道。
萧管事领命退了下去。
“主子,如果咱们这趟找不到四皇子该如何是好?”
随侍开口问道,林邑城太大了,四皇子身份也特殊,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这后果可不是一般的大。
“找不到齐泽文,外祖父的兵权恐怕就要被收回去了。”
齐临兆嘴角勾出了一抹嘲讽。
“四皇子不是陛下最喜欢的儿子吗?用他换老将军手中的兵权陛下舍得?”
随侍不明白。
“他知道我不会让外祖父的兵权被收回去,所以一定会尽心去找,若我找不到,也就没人能找到了,他虽然痛心,但能借故将外祖父的兵权拿回去,失去一个儿子也没什么。”
齐临兆和随侍是一起长大的,说什么并不忌讳。
“宁丰,那名神医的下落,查到了吗?”
“查是查到了,但是不能确定那人是否就是神医谷谷主的弟子。”
随侍的名字叫做宁丰。
“为何不能确定?”
齐临兆不解,他手下的人并不是草包废物,怎么连这个都试探不出来。
“那位安大夫不久前去金楼打了一副金针,现在她都用她从金楼打出来的那副,之前她用的金针是否是神医谷的金针已经无所查证了。”
就是很巧,宁丰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无奈。
“我亲自去找一找他。”
对于齐临兆来说,找齐泽文并没有找大夫重要。
这次他任凭皇帝算计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想要亲自来一趟林邑城,来看看传闻中陈端启的弟子,是否确有其人,确有其事。
“那位安大夫之前住在君来客栈,可前几天突然离开了,这几日一直行在路上,还没有收到新住址的消息。”
“去问。”齐临兆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很强烈的预感,这一次也许真的能找到神医谷的人。
阿嚏!
“奇怪,也没感冒啊!”
安凝砂倚在榻上,放下了手中的书,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自言自语道。
“是不是你的小情郎念叨你了?”
这句话恰好被走进来的莫听听了个正着。
“你在暗示我你缺一个小情郎吗?”
安凝砂又不是真的十四岁,对于莫听说的这句话并没有什么被调侃的窘迫。
挑了挑眉毛就反击了回去。
“安凝砂,你是一个女子,这是你能说的吗?”
“这难道不是你先说的吗?”
“俗话说若是无故打喷嚏就是有人想你了,我这是合理的猜测。”
“歪理。”
安凝砂翻了个白眼,拿起了书。
门外的齐临兆看着这个熟悉又不是很熟悉的地方:“你确定是这儿?”
“啊?确定啊,徐府少奶奶身边的嬷嬷还过来送过乔迁之礼,就在安大夫离开客栈的第二天。”
宁丰有些疑惑齐临兆为什么这么问。
再次相见
“那个安大夫,是女子吗?”
齐临兆看着门上赵宅两个字,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个身形瘦弱,眼睛里却有着强大自信的女孩儿。
“是啊!王爷不知道?”
宁丰挠了挠头脑勺,有些疑惑,自己没有告诉王爷这安小神医是个女子吗?
“……”
齐临兆斜睨了一眼宁丰:“去敲门。”
“老大,老大,门外有人拜访。”
祁童撒开了腿奔进了西院,冲着安凝砂的房门喊道。
“是谁?什么事情?”
陆嬷嬷之前来过,祁童认识,安凝砂一时也有些想不到谁会来上门拜访。
“那人没说,就说是老大你的旧识。”
“旧识?”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不过将将三月,怎会有旧识?
“那人相貌如何?”突然间,安凝砂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
“相貌上乘。”
祁童颇有些不情不愿的说道。
“请他过来吧!算了,还是我自己去见见他!”
“老大,若是长得丑你是不是就不见了。”
“长得丑我就不认识了。”
安凝砂翻了个白眼,错身朝着门外走去。
她心里对于来人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原本是想邀请对方过来西院的,可她突然想起了这隔壁还住着一个男主呢。
所以还是自己去前院见见对方吧!
听见有衣袂翻飞的声音传来,齐临兆抬头朝着门外看去。
一抹窈窕的身影逆光而来,周身泛着微微的金光,看不太清楚容貌。
走到门口,女子轻提衣裙,抬脚跨过门槛,一瞬间刺眼的阳光便被隔绝在了门外,她的面容也清晰的出现在了齐临兆眼前。
“小丫头?”
齐临兆看着眼前颇为陌生的容颜试探的问道。
“林老板。”
瞧见来人果然是齐临兆,安凝砂朝着他福了福身子,颔首行了一礼。
“好久不见!”
不过短短数月,安凝砂容貌上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饶是城府深如齐临兆,也不禁讶然。
“好久不见。”
对上齐临兆的眼神,安凝砂浅浅一笑,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现在她还不知道对方今日前来的目的是什么,只能静观其变了。
“安五小姐,还是安小神医?”
看得出来安凝砂对于自己的防备,他之前相帮的情分也已经两清。
没有什么旧可叙,就只能言新事了。
“叫我安凝砂就好,林老板是来求医的?”
听到齐临兆提到了神医之名,安凝砂便清楚对方的目的了。
“不错。”
“你身体不是挺好的。”
安凝砂上下打量了齐临兆一番。
“我为我外祖父求医。”
“外祖父?”
安凝砂想起来了,齐临兆心中最重要的人就是一直重病在床的白老将军。
他在书里出现的几乎每一次,都是在为白老将军寻医。
现在得知这林邑城里有一位安小神医,自然会寻过来。
这么一想,今日齐临兆的到来也在情理之中。
“你外祖父他老人家来了林邑?”
安凝砂记得,白老将军重病难起,应该不会来这儿。
“外祖父重病在床,没办法长途奔波。”
“林老板该知道,我近日在为徐府的少夫人保胎,疗养身体,不能离开林邑。”
安凝砂刚才没有一口答应的原因就在此。
她料想白老将军来不了林邑,但是陆南歌那边不能停,她现在也不能离开林邑。
“三五日也不行吗?”
齐临兆虽然知道安凝砂在给徐家少夫人看诊,但是没有想到对方不能离开。
安凝砂摇了摇头。
也不是说一日都不行,陆南歌的身体经过她的调理,
其实已经好转很多了,但是徐府里可不安稳,外人现在都觉得陆南歌的命就是被硬吊着。
若是自己一日没去,很容易让外人有些无端的猜测。
若因此陆南歌有什么意外,是她不能够接受的。
“那你何时能够离开林邑?”
“两月之后。”
陆南歌虽说还有一月就到了生产之际,但是孩子在母体里发育缓慢,免疫力很差,容易夭折。
所以她起码都要看顾陆南歌到孩子满月之时。
算起来最早也得到两个月之后,她才能离开。
“我外祖父……病的很严重。”
“你将老人家的脉案给我看看。”
她记得齐临兆最后变成大反派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男主为救女主,硬生生劫走了他为白老将军请来的神医谷谷主陈端启。
后来这也导致了白老将军的离世。
而齐临兆就此黑化,成为了书中的大反派。
若是她不给白老将军看诊,齐临兆恐怕不会轻易的放过她。
若是自己为白老将军看诊了,那对于剧情又是一次干扰。
“这是外祖父的脉案。”
齐临兆将白老将军的脉案一直放在身上。
安凝砂接过,一页一页认真的看着,眉头时而微蹙。
齐临兆微微转过头看着安凝砂,初见之时他本是举手之劳救她一命,后来也曾担心狼窝般的安家她小小的一个人能否活下来。
今日却看着她挣扎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自信又强大的样子他居然有些自豪。
想到这里,齐临兆垂眸转了转手上的扳指。
“这药方开的不错,是对症之药,效果却不是很好,是药物无法入口吗?”
安凝砂看诊一向是极其认真的。
“不错,外祖父现在每日醒的时间很少。”
齐临兆点了点头。
安凝砂倒是会用针灸辅助昏迷的患者用药,但是她现在没办法去为白老将军针灸。
“你给我几日时间,我为你寻个人,先跟你去,也许能帮帮老人家。”
她准备将针法教给苏哲,让苏哲和齐临兆走一趟。
“我还没说报酬的事情呢!你就答应了?”
“林老板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
既然已经躲不过被卷入主角团的事实。
她当然是要讨好一下大反派,再说对方长得实在好看,看着就赏心悦目。
“我拿了银子的。”
齐临兆失笑,他明明记得安凝砂之前对于他避之不及呢。
“对,还得谢谢你让安正和沈氏出了血。”
安凝砂认真的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可这一切却被突然插入的声音打断了。
“小叔?”
谁不了解谁呀
齐泽文听见有人上门拜访,安凝砂没有在居住的西院接待,反而是来了前院。
觉得有些奇怪,便偷偷的跟了过来。
不过他没有想到,安凝砂见的这个人居然是他的小叔。
他很少见这个小叔,但是也知道,他父皇现在坐着的那把椅子可是从这位小叔手中抢过来的。
“你怎么在这儿?”
齐临兆没想到自己派了那么多人寻找齐泽文,人却这样突然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小叔怎么在这儿?”
看着齐临兆和安凝砂颇为相熟的样子,齐泽文放在身后的手微微的蜷了蜷。
“我与安大夫有过一面之缘,你父亲让我来寻你,我到林邑城正好上门拜访。”
齐临兆侧头看着安凝砂微微一笑说道。
也并没有计较齐泽文没回答他的问题还反问他的这件事情。
他知道,他皇兄家的这些侄子们可是都防着他呢。
而此时的安凝砂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已经不知道骂了多少脏话了。
她这些日子对于齐泽文的态度也就一般般,不希望和齐泽文扯上什么关系。
她的宗旨就是远离主角,珍爱生命。
但是她现在却被齐泽文碰见与齐临兆坐在了一起。
若说这一切都是碰巧,她觉得齐泽文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齐泽文现在已经认定她和齐临兆是一伙的了。
“你侄子?看不太出来。”
安凝砂还想挣扎一下。
“我是父亲最小的儿子,所以和侄子们年纪相差不是很多。”
齐临兆和齐泽文两人也就差三四岁。
“哦,亲侄子呀,你侄子不小心掉进了我家,我就顺手收治了。”
两人一个姓林一个姓文居然是一家人,也不知道他们互相知不知道他们彼此对外的说法。
安凝砂不由得想要调侃一句。
“是他的荣幸。”
听到了齐泽文为何在赵宅的原因之后,齐临兆浅笑了一下。
“你是来接他走的?”
听齐临兆的意思,他是皇帝派来找齐泽文的。
安凝砂不由得有点后悔刚才来见齐临兆了。
她没忘记她还有任务呢,这人若是被齐临兆接走了,自己的任务还怎么完成?
这不是等于改变了剧情点嘛。
“他的伤可以走了吗?”
齐泽文这个烫手山芋,齐临兆当然是想要早早的把他弄回京都。
但是他总觉得安凝砂好像有些别的什么意思。
“还是得修养几日的。”
安凝砂没想到齐临兆会这么问,一愣神之后便紧紧的抓住了机会。
看向齐临兆的眼里有大恩不言谢的感激。
而齐临兆却觉得安凝砂看他的眼神有些含情脉脉,整个人都不自觉的坐端正了几分。
“那就让他再叨扰你几日,我明日再来看他。”
他从善如流的说道,还为自己找了个明日上门的理由。
两人这一番操作,让站在一旁的齐泽文有些摸不清楚头脑。
他的伤明明好的差不多了啊。
他父皇派皇叔来找自己,皇叔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齐泽文现在也很想回到京都去。
“安大夫是神医谷的神医,她说的话不会有错的,小四你就安心的在安大夫这里养伤,你放心,我会派人过来保护你的。”
对于齐临兆来说,齐泽文的想法一点都不重要。
“我会给你父亲去信的,说你现在很好很安全。”
紧接着他又说道,直接堵掉了齐泽文的话。
……
“多谢小叔,我会好好养病的。”
齐泽文虽低头答应了下来,但却颇有几分不情愿。
“你有伤在身,先回去休息吧,我与安叙叙旧。”
听到齐泽文答应了下来,齐临兆就开始赶人了。
……
“那我就先回去了。”
论脸皮厚,齐泽文还是略输一筹。
“你兄长叫你接他回去,你不着急?”
安凝砂又不是不知道两人是什么身份。
皇帝让齐临兆来寻找齐泽文,怎么看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如今找到了人,自然应该早日将人送回京都,他为什么还让齐泽文在自己这里多留些时日呢?
虽然这是安凝砂想要的,但是,这件事情有些反常,她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你不是想要他多留几天?”
……
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我就是……之前和他说好,治好他的伤,我得一千两诊金。”
被戳中心思的安凝砂只好扯了一个理由。
她面前这位可是皇室中人,她的一举一动都得小心。
若是被人误会了什么,她就完了。
“安大夫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不用给林某解释。”
齐临兆一直浅笑着,一副谦谦君子的派头。
但是安凝砂偏偏就从中听出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实在是两人初见的时候,齐临兆的毒舌让她记忆犹新,每次听这人说个什么话,她都觉得意有所指。
“林老板要派人过来?”
不想再继续就这个话说下去了,安凝砂转移了话题。
“若是安大夫不想,林某自然不会派人过来。”
……
“我不想。”
派人过来看顾齐泽文,女主还怎么翻墙进来,若是在半空中被射成筛子,这个世界恐怕就要崩塌了。
“那我就不派人过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安凝砂在这句很平常的话中,居然听出了几分宠溺的语气。
吓的她抖了一下。
“既然事情已经说完了,那我就先走了,明日再上门叨扰。”
看着安凝砂的表情,齐临兆心情大好。
“林老板慢走。”
安凝砂松了一口气,赶忙站起身说道。
“看来我打扰到安大夫了,是林某的不是。”
……
“林老板,咱们是第一天认识吗?”
安凝砂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自然不是。”
“你还记得你给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她觉得她若是不跟齐临兆将这个事情掰扯清楚,她恐怕要被对方恶心死了。
……
“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只记得当时在谭边救了安大夫,倒是忘记了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了。”
安凝砂是真没想到,齐临兆的脸皮这么厚。
“林老板,你我也算熟人,不用如此客气,谁还不了解谁啊,你说是吧。”
明明就是一个毒舌,现在搁这儿装谦谦公子呢。
“也是,你我已经算是熟人了,不用客气。”
看着齐临兆的表情,安凝砂觉得她可能又被对方给下套儿了。
周重中毒
第二日安凝砂早早去了徐府,给陆南歌扎完针之后,就去了回春堂。
“小周掌柜,苏哲呢?”
安凝砂在回春堂里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苏哲。
就拉住了忙的跟个陀螺一样的周重问道。
“我爹带着苏哲出外诊去了。”
说完,周重抱着满满一怀抱包好的药包匆匆的往外走去。
安凝砂闻言挑了挑眉,她倒是没有想到,短短时间,苏哲已经可以出外诊了。
苏哲和周掌柜出外诊与和她那次出外诊的意义可不一样。
能和周掌柜出外诊,说明苏哲的医术已经可以尝试独立出诊了。
她记得她最初来回春堂的时候,整个回春堂的人碍于林申姜的威慑,没有人指点苏哲。
苏哲也因为他父亲那件事情有了心结,并不找周掌柜请教。
学医若是只凭自己,其实很难进步。
看到苏哲能有今日,她是非常高兴的。
她原本想要来问问苏哲要不要学针灸,然后跟着齐临兆去给白老将军治病。
白老将军那里应当有不少齐临兆找的名医。
苏哲若是去了,医术肯定会有很大程度的精进。
不成想却是不巧了,人不在。
就在安凝砂想要回去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齐临兆今日还要去看齐泽文。
衡量了一下,她还是准备呆在回春堂里等苏哲回来。
顺便去后院放药材的地方找找自己感兴趣的药材。
而她不知道,她去了后院之后,有一个学徒鬼鬼祟祟的从回春堂里溜了出去。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安凝砂从放药的仓库里,包了一大堆药材拎着,满意的走到了院子里周掌柜喝茶的躺椅上,躺了下来。
而她身后紧跟着一个拿着钥匙的中年男子从仓库里走了出来。
满脸的纠结与心疼,锁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安大夫,你等会儿一定要跟掌柜的说清楚。”
负责看管仓库的中年男子锁完仓库的门,哭丧着脸走到了安凝砂的身边。
“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和周掌柜说的。”
安凝砂满口答应,并且真诚的看向了对方。
对方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前面却有一个学徒惊慌失措的朝着二人跑了过来。
“安大夫,你快去前面看看,周重晕倒了?”
安凝砂闻言,立即从躺椅上起来,朝着前面跑去。
“怎么晕倒的?其他的大夫去看了吗?”
她一边跑一边问。
“突然间就晕倒了,然后耳鼻都开始往外渗血,其他大夫都上前去看了,说是没救了。”
学徒跟在安凝砂身边跑着,一边跑一边喘着气回答道。
“派人去找周掌柜了吗?”
“已经有人去找了。”
安凝砂看着前面乌泱泱围在一起的人群,眉头蹙起:“让开,都散开,别堵在这里。”
她这句话加了内力在里面,所以声音格外的大,一时之间,整个回春堂都静了下来。
挤进人群,她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脸色煞白满脸鲜血的周重,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去把门关了,叫人去衙门报案。”
她一边说,一边从衣袖里摸出了金针,手起针落,以极快的速度在周重的身上落下了七七四十九针。
而周围人听见她刚说的话,愣了一下之后,都往门口跑去。
“有人在回春堂里面行凶,想要离开的人就是凶手。”
此时回春堂里是有许多病人和陪人来看病的家属的,他们听到这话很是惊慌失措。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老子来看病摊上这种事情,没问你们回春堂要补偿,你们就该感谢老子了,还想将老子留下,老子就走,就你这破门,老子一脚踹三个。”
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子冲着安凝砂挑衅到。
按照犯罪心理学来说,凶犯行凶之后,会留在原地看着被害人彻底的死亡。
周重是被人下了急性的毒药,无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都一定会在暗处观察事情的后续发展。
所以安凝砂推测,凶手还在回春堂里。
那么就不能放人离开回春堂。
“你踹一个试试。”
安凝砂最近在林邑城里声名远扬,回春堂的人大部分也比较信服,她说让把门关起来的时候,已经有回春堂的大夫去将门关上了。
暂时封住了周重的主要经脉,并且施针护住了心脉。
安凝砂站了起来,朝着那个叫嚣的男子走了过去。
“安大夫,那是城中有名的屠夫。”
刚才去叫安凝砂的那名学徒小声的对安凝砂说道。
“你当老子不敢踹吗。”
屠夫受不了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娘子威胁,抬腿就要朝着门踢过去。
下一秒,众人听到了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谁也没有看清刚刚准备踢门的屠夫是怎样从众人的头顶飞了过去,砸到了他们身后的空地上的。
“还踹吗?”
安凝砂踱步走到了屠夫面前,微微低头,轻声的问道。
这声询问声音很小,可偏偏却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今日麻烦各位要在这里等等,刚才没看诊的排队看诊吧,看完的还请稍坐一会儿。”
看着屠夫半天不说话,安凝砂转过头,对着其他人说道。
这时候哪里还有人敢跳出来反驳安凝砂呢?
没看诊的都去排队了,看完的就找个不挡人的角落坐下休息。
安凝砂走到抓药的柜台前,对着里面的学徒就开始报药名和两数。
柜台里三四个学徒手忙脚乱的开始抓药。
药抓好之后,她找了个熬药的炉子盘腿坐在了周重的身边开始煎药。
最先来的是府衙衙门的人,他们刚进门,周掌柜便跟苏哲匆匆的跑了进来。
“谁报的案?”
官差进到回春堂里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然后对坐在大堂中间煎药,显得有些怪异的安凝砂开口询问到。
“我报的。”
安凝砂抬头,看了一眼官差。
“为何报案。”
“这些人里面,有人蓄意行凶,毒害他人,谋人性命。”
安凝砂还是坐在地上不紧不慢的熬着药。
身陷囹圄
“周重!”
苏哲撞开围在周重和安凝砂身边的衙役,冲到了两人跟前,看着躺在地上的周重,不可置信的失声喊叫了出来。
周掌柜落后一步走到周重的旁边,脸色发白,慢慢地蹲下了身子:“重儿。”
沙哑地声音带着从未在周重跟前表现出来的慈爱。
周掌柜也算是林邑城里有名姓的人物,捕头也认识。
如今得知这苦主竟然是回春堂的东家,人还是在回春堂里被谋害,觉得有些棘手。
转头对着他的一个属下小声吩咐了两句,让其回去将这件事情报告给衙门。
捕快听完小跑了出去。那捕头又将目光转了过来。
“这位姑娘,我姓王,是官衙的捕头,能否将案发时的情况给我们说一下。”
看着周掌柜瘫倒在地上,显然是没有办法回答自己的问询。
衙役就转而问向看起来颇为镇定的安凝砂。
“事发的时候我在后院,并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你可以问问回春堂里的其他人。”
虽然安凝砂能推测出事发时大概发生了什么,但是官府办案讲究证据,她不可能给对方去说她推测的情况。
“周重中毒是从口鼻而入的,王捕头可以去问问在事发之前,他是否闻过什么,或是入口过什么东西。”
剧毒很少有无色无味的,若是毒烟回春堂这么多人不可能只有周重一个人中招。
这种反应激烈的毒素更加不可能是在之前服下的。
只能是在毒发前,周重接触了毒物。
“多谢。”
王捕头朝着安凝砂道谢。
回春堂里的人这么多,总不能将人都带到官府去,他现在必须要排除一部分没有任何嫌疑的人。
“凝砂,重儿救得下来吗”
周掌柜和苏哲都是大夫,自然看的出来周重这是必死之像,但是周掌柜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会尽力的。”
安凝砂从来没有见过一向精明的周掌柜这般彷徨的模样。
但是她没有办法给周掌柜肯定的回答。
她真的不确定她能不能把人救下来。
若是她没有研究过“毒经”,周重今日的结局就只有一个死字。
如今也不过就是多了一分的希望罢了,但她不能说,这对一个父亲来说太残忍了。
安凝砂将熬好的药倒进碗里,还没起身,就被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苏哲拿过了药碗。
苏哲走到了周重身边盘腿坐下,开始慢慢地给周重喂药。
周重已经昏迷了过去,药总是从嘴角流出来。
苏哲就放下手中的碗从自己怀里拿出帕子将流出来的药一点一点擦干净,再端起碗给周重继续喂药。
安凝砂看着苏哲的模样抿了抿唇。
别开眼,站起身朝着王捕头走了过去。
“王捕头。”
“姑娘是安大夫?”
瞧着安凝砂朝着他走来,王捕头皱着眉头询问道。
“不错。”
对方知道她的身份安凝砂并不觉得奇怪。
“你确定这毒是从口鼻进入的?”
“确定。”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那你恐怕要和我们走一趟了。”
王捕头的这句话让安凝砂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什么东西。
“我?”
“刚才我们询问了所有人,有不少人看见,少东家吃了姑娘带来的糕点。”
每次从徐府出来的时候,陆南歌都会让陆嬷嬷包一些糕点给她。
她今日过来的时候看大家都很忙,就把糕点放在了前面的柜台上,让大家饿了吃两口。
这种事情她之前也做过,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你能否让我看看,那个糕点上面有没有毒?”
那个糕点是她从徐家拿过来的,在徐家包好之后她中途也没有打开过。
“糕点作为证物我已经让人拿回去。”
虽然王捕头觉得应该不是这位安大夫,但是证人证据都指向了她。
她现在作为嫌疑人是要被押解到府衙的。
“书书,帮我记下这里的所有人。”
安凝砂没有想到最后这件事情竟然跟她有了干系,又或者这件事情就是冲着她来的。
无论是什么情况,她已经陷入了囹圄。
矛头指向了她,真正的凶手就会逃脱。
【好】
安凝砂看向了周重的方向,她若是走了,周重重症不治,无论她最后有没有洗清冤屈。
她都没有办法心安了,这件事情恐怕也会毁了她的医心。
“周重没有再碰过其他东西了吗?”
安凝砂还是希望能更多的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这件事情我会询问的,安大夫还是先去一趟府衙吧。”
此时天已经快要黑了,被扣在回春堂里的人都焦躁了起来。
无论如何他都要放人了。
赵宅里,齐临兆和齐泽文相对而坐。
看着已经喝了十几杯茶的齐临兆,齐泽文已经麻木了。
他的这位小叔叔,说是来照看他,进门之后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不是在看门外就是在看手里的书。
“皇叔,天都黑了,您还看的见吗?”
“还请侄儿帮忙点个灯。”
“……”
“主子,出事了。”
宁丰匆匆的进了门,在齐临兆的耳边悄声说道。
“安姑娘被府衙的人拿走了,罪名是涉嫌毒害回春堂少东家。”
房间昏暗的光线照不出齐临兆脸上的表情。
齐泽文只看见齐临兆悠悠的合上了手中的书,站起来施施然的离开了。
安凝砂呆在昏暗的牢房里,透过小小的天窗,她知道夜已经深了,此时应该是她就寝的时间。
但是她现在没有任何的睡意。
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蹊跷了,今日自己去了回春堂,带了糕点。
周重吃了糕点,然后毒发,自己救人,却被当作犯人抓进了牢里。
周掌柜为人圆滑,并不与人结怨。
周重谦谦公子,处处与人为善。
那么今日这事是冲她来的?
若是冲她来的,那么……
是了,这件事情是冲着她来的,她一直想着林申姜那个老东西为人谨慎,肯定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陷害她。
她还是低估了对方的狠毒,她将对方的名声踩到了地下,他怎么还会忍她。
是她害了周重。
“安凝砂。”
赌一把
“林老板?”
安凝砂没有想到,齐临兆会来看她。
“走吧!”
这两个字话音刚落,宁丰那边就已经打开了牢门。
“多谢。”
安凝砂并没有矫情,虽然说这事就是明显的陷害,她离开好像显得心虚。
但她不能呆在这里,周重还在回春堂等着她呢。
一路畅通无阻的从牢里出来,就看见门外停着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
“去哪里?”
齐临兆上车之后对着一直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安凝砂问道。
“回春堂。”
齐临兆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府衙已经从你带的糕点里面查出了毒,你现在回回春堂就是在自投罗网。”
“还去吗?”
“去。”
安凝砂没有一丝的犹豫。
糕点有问题这一点在她被抓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
齐临兆没有想到安凝砂还会选择去回春堂,他心中泛起一丝惊讶,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在心底对于安凝砂又高看了一眼。
“回春堂现在是什么情况?周重呢?他现在怎么样。”
既然齐临兆都能知道糕点里面有毒,那回春堂的事情他应该也查了。
她并不在乎自己现在的处境,她更关心周重的情况
“府衙的人把你带走之后,让其他人都离开了,现在回春堂里就剩下一些大夫和学徒。”
自从知道安凝砂出事之后,齐临兆就让人将事情的起末和后续发展调查清楚了。
“周重还是你离开时候的样子。”
听到周重的情况并没有变严重,安凝砂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林申姜呢?他没去回春堂吗?”
这件事情表面上看已经板上钉钉了。
她带去的糕点里面有毒,毒死了周重,人证物证具在,她背负了一条人命。
按照大齐的律法,她应该是会被判秋后问斩的。
这个时候林申姜肯定会去回春堂里。
“去了,说你是杀人凶手,打翻了煎药的炉子,还要拔周重身上的金针,被周掌柜轰了出去。”
短短时间,齐临兆将安凝砂和回春堂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
自然也知道了安凝砂和林申姜之间的恩恩怨怨。
安凝砂听罢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闭着眼靠在车壁上休息。
没一会儿,马车就停在了回春堂前面。
“今日的事情,多谢林老板了。”
虽然知道齐临兆可以很轻松的将她从牢里带出来,但是两人现在并没有什么很深的交情。
齐临兆做了这件事情,她也记下了对方的这个恩情。
“如果你不准备离开林邑城的话,天亮之前我送你回去。”
安凝砂若是不准备离开林邑城,还想要洗清冤屈,自然不能堂而皇之的从监牢出来在外行走。
“那就麻烦林老板遣人送我回去了。”
安凝砂说完跳下了马车,走进了回春堂。
周重还是躺在地上,没有被动过。
她是用针法限制了血液的快速流动,达到了减缓毒素蔓延到心肺的目的,所以人是万万不能被挪动的。
周掌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微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但他头上的头发却变得花白了,感觉一下老了十几岁的样子。
“安大夫。”
苏哲不知道多久没有说话了,有些失声,嘴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嗯。”
安凝砂会唇语,自然知道苏哲说了什么。
她走到周重身边,盘腿坐下,手轻轻的搭在了周重的手腕上。
过了半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今日我配的那药有用,毒没再蔓延了,得寻个方法将毒血排出来。”
“能排得出来吗?”
周掌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安凝砂的身后。
“能。”
安凝砂并不只是一个中医,她曾经也学过一段时间的西医。
“不过很危险,将血排出来之后,周重的身子以后会虚弱,只能再试着调养。”
周重以后很大概率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极易生病,可是没有办法,有些损伤是不可逆的。
“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救他吧,什么样的结果都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从安凝砂被带走之后,周掌柜就渐渐的从悲痛的情绪里面缓过神了。
“什么时候做?”
“就现在吧!”
总归是要人命的东西,留在身体里时间越长越危险。
“要我们做什么?”
周掌柜深吸了一口气,打起了精神。
“我等会儿会行针引导血液流动,将毒集中在左手手腕,然后放血取毒。”
安凝砂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两人。
“如此一来,周重会失血过多。”
苏哲开口提出了一个最主要的问题。
“对,所以我们要输血。”
毒素蔓延的地方很多,要将这些毒素排出,周重一定会失血过多。
中医上面的生血之法都太过缓慢了,周重一旦长时间处于失血过多的状态就会休克。
他身体本来就虚弱,很有可能导致死亡。
所以只能输血。
“输血?”
“就是将别人的血抽出一部分输进周重的身体里,弥补他失去的血。”
现在的医疗水平输血还没有产生,她说出来其实有些骇人听闻。
“这方法可行?”
“可行。”
安凝砂给了周掌柜肯定的回答。
“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输血给周重,我要先采血。”
安凝砂说的周掌柜和苏哲听的不是很明白,但是两人都没有提出疑问和意见。
他们很相信安凝砂,就像即使所有人都说周重是吃了安凝砂拿来的糕点中毒的,安凝砂被抓到了府衙,他们也相信她是清白的。
安凝砂采了周重,苏哲还有周掌柜和一些大夫学徒的血拿去了后院。
现在她的手上没有血清,其实是没有办法判断谁和周重的血型是一样的。
但是她知道一种毒,对于不同血型的人影响不同,所以她想看看用毒是否能够试出来血型的不同。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安凝砂目不转睛地盯着五个白瓷碗里的情况。
发现里面的情况确实各不相同。
经过再三地确认,安凝砂确认苏哲还有店里的另一个学徒和周重的血型是一样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完全就是在搏命,一旦她的判断有错,血型不一,发生溶血反应,周重就救不回来了。
一声鸡鸣让安凝砂回过了神,她的时间不多了,今天她就赌一把,赌她和周重都会幸运。
失败了?
她之前已经让医馆里面的人去寻找可以储血和输血的鱼泡和羊肠。
这两样东西很常见。
等她回到前厅的时候周掌柜就已经将她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苏哲,你先来。”
刚才吃过东西的苏哲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
她将针连接在羊肠上,然后将尖头小心的插进苏哲的血管中。
此时的安凝砂觉得非常庆幸。
之前她去金楼打金针的时候,一时兴起打了几枚可以输血的针头。
原本是觉得好玩儿,谁知道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在场的人看着鲜血一点点的从苏哲的身体里面流了出来,流过羊肠,流进了鱼泡里。
将血从身体里面缓缓抽出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
他们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想。
“这就是神医谷的医术吗?”
将血抽足备用。
周掌柜也将准备好的一套疡医的工具拿了过来。
接下来回春堂的人就见到了一番视觉上的盛宴。
安凝砂手起针落,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将金针不断移位。
在烛火下,金针划出了此起彼伏的金色残影。
这种下针的速度再一次刷新了在场的大夫和学徒对于医术的认知。
中医讲究慢和稳,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行针方式。
最后,所有金针都扎在了周重的左臂上。
她从疡医工具中拿出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快速的划开了周重的左手腕。
之后她将针头插入了他的右手臂,血包里的血开始缓缓地流进了周重的身体里。
等到左手手腕流出的血变得鲜红,安凝砂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
把止血的药粉洒在周重的手腕上,再将伤口包起来,她也瘫坐在了地上。
随即,苏哲端着两碗中药走了过来,递给了她一碗补气的,端着另一碗去了周重跟前。
而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安大夫!”
宁丰走进回春堂,找了一圈才看到坐在地上被人挡住的安凝砂。
“我要走了,血输完之后就像我刚才教你的那样把针取下来,消毒止血。”
安凝砂给周重再把了一次脉,随后就跟着宁丰离开了。
心中的压着的巨石落了地,睡意便猛然袭来。
她打着哈欠上了车。
“你怎么在?”
将大张的嘴闭上,安凝砂有些不自在的看向坐在里面的齐临兆。
她也是有美女包袱的好吧。
居然被人看到了面目狰狞的一面。
“你再不上来,等会儿回去就要被看到了。”
这是第二次齐临兆从安凝砂的脸上看到窘迫的神情。
第一次是初见的时候,他听到她说裸奔,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这些情绪安凝砂其实都隐藏的很好,不过他对于人的情绪天生敏感。
“不是说你遣个人过来送我回去就可以了吗?”
她发现齐临兆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身了,显然是已经回去过了。
“想着你应当是昨天中午吃的饭,给你带了点吃的过来。”
说完,齐临兆就打开了放在他身边的食盒,将里面的吃食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
看着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安凝砂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多谢林老板,这些你让人带过来就行,不需要自己专门跑一趟。”
虽然心思已经被吃的勾走了大半,她也没忘记再说说齐临兆。
她内心是拒绝两人变得熟悉的。
两人越熟悉她就有自己性命不保的危机感。
再次感觉到安凝砂对于自己的嫌弃,齐临兆都有点怀疑自己了。
明明他也算是被世家女子争抢的人物。
“这件事情现在看来证据确凿,你准备怎么办。”
看着安凝砂吃的差不多了。
齐临兆开口问道。
“你也说是看起来,又不是我做的自然找得到证据。”
她并不担心这件事情。
冲着她来的很容易就能推测出是谁下的黑手。
那么就只需要查当天有没有与林申姜相熟的人或者是他的人接近过那包糕点。
顺藤摸瓜总能找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而且她手上也有一些佐证。
当时林申姜为了陷害她,给莫听喂了一颗有毒的药。
她留下了莫听的血液。
后来在客栈的时候她让莫问诱导林申姜,在大家面前说出他曾经给莫听喂过药的事实。
莫听的血她研究过,也将那颗药的药方猜的七七八八。
发现里面有一种毒药长在特殊的地方并且极其稀少。
今日周重的症状与那株毒药的药效非常相似。
也是这样她猜测凶手就是林申姜。
虽是猜测,可也八九不离十。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发现林申姜不是她之前认为的那么简单。
但她也不惧怕,她有在绝境中绝地反击的勇气。
这一次,林申姜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而且算一算,薛家的那步棋也该起作用了。
回到牢房之后,安凝砂发现里面居然换上了新的被褥。
再看整洁程度,应当是被特意打扫过的。
是谁做的显而易见,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人情这次是欠大发了。
也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
想着想着,困意就来了。
林府。
林老夫人正和林申姜吃早饭。
她看着林申姜今日心情颇好的样子忍不住暗喜。
早饭之后就悄悄地叫来了自己的婢女。
“姓薛的没来吧?”
“回老夫人,没有来。”
“那家泼皮无赖,还是怕死的嘛。”
林老夫人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喜笑颜开的说道。
“老爷还瞒我,若是让我早知道这件事情,何苦被那家腌臜货勒索了数十年的银钱。”
“还是老夫人英明。”
婢女连忙捧场。
“原本留给那户人的钱你回头就领过来,莫让老爷发现我插手了这件事情。”
林老夫人笑眯眯的叮嘱道。
吃过早饭的林申姜早早出门往回春堂的方向去了。
他今天准备看看周家发丧的场景。
想到昨天他居然被从回春堂里打了出来,他忍不住黑了脸。
坐着马车悠哉游哉的来到了回春堂。
却不成想今日的回春堂竟然跟往日一样还在接待病患,仿佛没受任何影响。
“去周家。”
林申姜看见这一幕非常的不悦,沉下了脸对着车夫说道。
周家距离回春堂不远。
马车行到周家的巷口停了下来。
林申姜挑开车帘,远远的看见周家门上的白色丧布,满意的笑出了声。
“走,去府衙监狱。”
幕后之人
对于一大早被吵醒的这件事情,安凝砂脸已经黑了。
“你不知道扰人清梦很缺德吗?”
她可是有很严重的起床气的。
“安大夫还睡的下去?你不知道吧,周重死了,周家都发丧了。”
安凝砂皱了一下眉头,周家发丧?不可能啊。
她昨天已经看过了,虽说身子肯定会虚弱,但是不会危急生命的。
回春堂的大夫们又不是摆设。
“府衙的人还从你带去的糕点里面检查出了毒药。”
林申姜站在牢房外面,看安凝砂没再回怼他,心情大好。
“我真的很好奇一件事情,你能给我解答一下吗?”
虽然林申姜表现得很内敛,但是她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他藏起来的得意。
“老夫能有什么事情让安大夫好奇?”
“自然是,你为什么在大肆的扼杀有天赋有能力的大夫。”
安凝砂一步一步的走到林申姜面前悄声说道。
两人一个在牢房里高高在上表情戏谑,一个在外面脸色煞白。
“没有想到吧,明明你做的那么隐秘,我为什么会知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林申姜后退了一步,表情已经没有刚刚的轻松了。
“你在谋求什么呢?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呢?你是在帮谁做事呢?”
安凝砂认真的问着,一句话比一句话轻。
最后一句轻的仿佛是风一般,可听在林申姜耳朵里却像是平地惊雷。
“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不久之后你就会被判刑,还是好好享受你最后的这些时间吧。”
林申姜今日来原本是来嘲讽安凝砂的,可最后却是他落荒而逃。
走出府衙的牢房,他抬头看着头顶的太阳,窒息般的感觉才逐渐消散。
回神后他发现,他身上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服。
林府的马车停在路边,上了马车后他靠在车壁上闭目沉思。
良久,马车缓缓的开始行使,可方向却不是林府。
路边的树枝轻晃,落下两片树叶,又归于平静。
而牢房里的安凝砂看着林申姜离开的方向挑了挑眉。
表情淡然,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其实她刚才对于林申姜说的所有话都是试探,她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她的猜想。
可是林申姜的反应却让她知道,她猜的是对的。
他们从一开始就看错了林申姜,无论是周掌柜,苏哲的父亲,还是她。
林申姜不一定是庸医,不一定胸量狭小到要致他人于死地。
他所图的并不一般。
初见之时,他就在试探她,试探她懂不懂医。
在她的面前故意针对苏哲。
与她名正言顺毫无破绽的结下了梁子。
后面一切的针对行为让所有人觉得都是正常的。
人性虚伪善妒,没有人会觉得他别有目的。
徐家是他早早算计好的,用来杀死她的圈套。
可是也是在那之后,林申姜得知她的医术似乎高出了他的意料。
莫听姐弟之事是个意外,撞到了他的手里,他顺水推舟的陷害和试探。
直至确定她的医术当真不寻常,才有了回春堂的必杀局。
而回春堂的事情也不是表面那样只是针对她。
若是她没有救下周重,那么她将会被认作是杀人犯,秋后问斩。
周掌柜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恐怕永远振作不起来了。
而以极快速度在成长的苏哲也会被毁了医心。
一箭三雕,件件致命。
不过,她能想到这一切之间的联系还要多亏了一个人。
凤乐楼的荣月。
自从得知荣月是被人救走的,之后突然间有了武功,她就觉得有些蹊跷。
真正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是周重中毒的时候。
那种使人快速毙命的药材和血液融合有一种很特殊的气味。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安凝砂是训练过嗅觉的,所以还是发现了。
这种香气曾经还出现在凤乐楼。
她和荣月过招时,有两只银针擦破了荣月的皮肤。
她去回收银针的时候上面的血迹有非常相似的香味。
回春堂的林老大夫和凤乐楼的一个乐魁有联系,这件事情怎么想都奇怪。
所以林申姜和荣月之间的联系是他们的身后站着同一个人。
一个在暗处下棋的人。
无论是凤乐楼的水凝姑娘还是回春堂的安小神医,都是被盯上的人。
可他不知道凤乐楼的水凝姑娘和回春堂的安小神医是同一个人,自然不知道他已经露了马脚。
“你猜的不错,林申姜出了府衙之后就去了城外的一座别院,那别院有高手守着,我的人没能靠近。”
宁丰打开了牢房的门,齐临兆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坐在了桌边。
“那你的人不行啊。”
安凝砂挑了挑眉,能让堂堂安亲王殿下吃瘪,对方的实力恐怕是非常的不简单。
“吸取教训。”
齐临兆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林邑城竟然有这样的势力存在。
“你觉得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
今天早上听到安凝砂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是有些不可置信的。
但是事实却证明,安凝砂说的完全正确。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点,对方不是大齐国的人。”
她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她用两个身份,才堪堪将这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谁知道对方下了多大一盘棋。
“不是大齐国?”
“你好像不惊讶。”
虽然齐临兆在反问,但是她就是觉得这个消息并没有出乎齐临兆的预料。
“是不惊讶,你知道大蜀国吗?”
宁丰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将茶具摆好了,齐临兆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安凝砂,随后说道。
“大蜀国?”
她知道大蜀国,这本书的设定就是三国鼎立。
但对于其他两国着墨不多。
后面作者水文,以极快的速度让男女主统一天下,青史留名。
升华了结局。
“十二年前,大齐经历过一场非常严重的内乱,国本动摇,民不聊生,大蜀借机往大齐安插了一大批探子。两年后平叛成功,朝廷腾出手来的时候,那批探子隐于市井,已经难寻踪迹了。”
“十多年前?”
十年前不就是苏哲父亲死的时候嘛?
“这就对上了!”
安凝砂笑了笑。
徐家是个大靠山
林申姜恐怕是第一批倒戈的走狗。
在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帮助对方实施他们的“计划”。
而这个组织现在都并没有停手,他们还在不断的拉拢人为他们所用,壮大实力。
最近的就是荣月了。
“朝廷这么多年就没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安凝砂有些疑惑的问向齐临兆。
“自然是有的,但是这么多年,对方已经渗透到了大齐的各个角落,有的甚至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步。”
齐临兆说的很无奈,此时的他还没有发现他说的这些话早已经超越了一个商人能知道的极限。
“若是长久下去,大齐恐怕就要易主了。”
这件事情其实很可怕。
间谍行为真的可能颠覆一个国家的政权。
他们可以经商,对于经济造成垄断或是形成巨大的影响。
将女子送进官员的后院窃听机密。
安排人进入军营,窃取城防布局。
甚至安排到宫中,直接会威胁到皇帝的性命。
这还只是大的方面。
小的像林申姜这样,在林邑城里将所有有天赋有能力的大夫全部扼杀。
虽然表面看起来仿佛影响不大。
可是长此以往,对于整个国家的医术水平都会有影响。
在别的领域,也可能发生着这样的事情。
残害有思想有建树有能力的官员或是读书人,使整个国家文化倒退,政治混乱,最后的结局必然是家亡国灭。
齐临兆赞赏的看了一眼安凝砂。
仅仅从林申姜的事情就能一叶知秋,这个女子可不单单是聪慧就可以形容的。
“这就不是你我操心的事情了。”
齐临兆给安凝砂把茶续上,笑着说道。
安凝砂挑了挑眉,她倒是没有想到齐临兆会这么说。
“你准备怎么证明你是被陷害的?”
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安凝砂怎么从这个牢房里面正大光明的出去。
“自然是先让人将林申姜拉进来。”
安凝砂轻笑。
是夜,徐府陆南歌的院子里面有一瞬间的骚动,随后很快又归于了平静。
尽管早都送信过来说安凝砂晚上来给陆南歌扎针。
可等到人轻巧的落到院子里的时候,陆嬷嬷还是被吓了一跳。
“安……安大夫,你是走哪儿进来的?”
“陆嬷嬷,你刚才没看清吗?我翻墙进来的。”
安凝砂毫不避讳。
陆嬷嬷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时之间也没能接受安凝砂是翻墙进的徐府。
“陆姐姐。”
“凝砂,你没事吧!”
听到外面的响动,陆南歌撑着肚子就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徐世影在后面紧紧地跟着满脸地着急:“你慢点,你慢点儿。”
“我没事儿,就是白天没办法过来了,晚上来给你扎针。”
安凝砂扶住陆南歌,笑着说道。
“回春堂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卷到杀人的案子里去了。”
“陆姐姐消息真是灵通。”
她并没有告诉陆南歌自己发生了何事,只是说午时没办法来徐府了,天黑之后给她扎针。
可显然,陆南歌此时这么问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若是我消息不灵通可不就被你瞒住了。”
陆南歌怪嗔道。
“没什么的,不过是被人针对陷害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都进府衙的牢房了还不是什么大问题。”
虽说陆南歌很温柔,但是骨子里也很执拗。
她是真把安凝砂当妹妹看待的,此时看着安凝砂满不在意的样子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陆姐姐,别生气,你经常生气宝宝生出来脾气会不好的。”
“是啊,南歌,你就别生气了。”
徐世影终于插上了一句话。
从今天得知了这件事情到现在,陆南歌就一直坐立不安,不停的在房间和院子里来回转悠。
把他吓得也只能一直围在她身边,生怕她磕了碰了摔了。
“这件事情已经找到证据了,过不了多久就没事儿了。”
虽然有安慰的成分,但是这也是实话。
“真的?”
陆南歌狐疑的看着安凝砂。
“真的。”
她就这么不可信吗?
安凝砂想到。
“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就送信来徐府,我陆家还是有点人脉在的。”
陆南歌在这之前已经想好了,无论是一个什么结果,她都会保住安凝砂的。
“知道了!”
安凝砂颇有些哭笑不得。
“对了,还真有一件事情麻烦陆姐姐。”
看着陆南歌还是没有放松的样子,她冥思苦想了半晌还真的让她想到了一件要紧的事情。
想要证明她的清白,林申姜就必须伏法,可是她并不清楚背后的人会不会保林申姜,对方经营这么多年,若是力保,她可能还真玩不过对方。
徐家在林邑城可是百年的大家族,对于这里应该是了如指掌。
请徐家帮忙调查或是制约一二,这件事情就会变得容易起来。
“你说。”
陆南歌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帮助安凝砂。
安凝砂开口,她自然满口答应。
“不瞒陆姐姐,这件事情是林申姜陷害我的,但是他背后还有其他人指使。虽然我有证据,但是也怕最后拿他没有办法,被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你是想要徐家敲打敲打他身后的人?”
徐世影在安凝砂说完后就明白了该做什么。
“这个没有问题。”
都没等自己的妻子看向自己,徐世影便已经答应了下来。
安凝砂帮了他们很多,他们一直找不到机会答谢,现在好不容易对方提出了请求,自然不会推诿。
安凝砂听着,不由得咋舌。
她还想着让徐家牵制一二,徐世影直接就到了敲打的地步了。
“就是对方的背景可能不是很简单。”
人家起码也是经营了十几年的间谍,说是敲打好像有点不给面子。
“凝砂,你可能不太了解,在林邑城我徐家就是说一不二的存在,没有人可以和徐家一较高下。”
不得不说徐世影这句话非常的狂傲。
“徐家在这里百年,是实实在在的在发展的,各行各业都有徐家的人,单单是佃户,就有上千户。”
安凝砂承认自己之前的担心好像是多余了。
要知道林邑城的庄户人家加在一起也不足三千户。
可是徐家一家就占了将近四成。
去做梁上君子
“那就拜托陆姐姐和姐夫了。”
看着陆南歌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焦虑了,安凝砂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陆南歌心神虚弱,不能过于忧思。
与其让她担心,请她帮忙至少可以让她的心落到实处。
而且她相信徐世影也不会让陆南歌操劳的。
“没事儿,你和我们客气什么。”
陆南歌笑道。
半个时辰以后,安凝砂收拾了自己的药箱。
徐世影已经安排了人在院子外面候着,准备悄悄的将安凝砂送出去。
此时情况特殊,若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发现安凝砂竟然出了牢房还来了徐家,免不得是要生事。
可还没等徐世影开口,安凝砂说了告辞之后,就踩着墙利落的从院子里面翻了出去。
留下了送人出来的徐世影和陆嬷嬷面面相觑。
陆嬷嬷还好,毕竟她已经见过了安凝砂是怎么进来的。
徐世影就没这个心理建设了。
“她翻墙出去的?”
“是,姑爷你没看错。”
徐世影看着已经瞧不见人影的墙头,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让温润如玉,喜怒不形于色的徐家大公子出现这样的表情,安凝砂也算是头一份了。
“南歌认下的这个妹妹真是很有本事。”
“凝砂聪慧过人,所学庞杂,当属世间难得的奇女子。”
原本徐世影只是在和陆嬷嬷感叹,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
“你怎么出来了?”
徐世影连忙回头,果然看见陆南歌站在他的身后。
“原本想着出来叮嘱一声让她避着点人走。”
“你也看见了?”
徐世影走到陆南歌身边搀扶着她,两人并排朝屋内走去。
“自然看见了,原来倒是没有发现她还有这样的身手。”
“所以你也别担心了,她有自保的能力。”
徐世影趁机宽慰着陆南歌。
徐府侧面的巷子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安凝砂翻出徐府就进了马车。
马车骨碌碌地往前驶去。
“今晚有个很有意思的事情,要不要去看。”
齐临兆将手里拿着的书放下。
“薛家有动静了?”
“还没呢,但有出好戏,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好呀!”
两个人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的兴致,当即一拍即合。
大概过了能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齐临兆率先下了马车,他微微抬头看了看,然后往右边走去。
安凝砂紧随其后。
走了能有百十米的距离,齐临兆指了指前方的院墙,随后他们就翻了上去,又跃到了主屋的屋顶上面。
两人彼此看了看,眼里是对于对方身手的赞赏。
“你是不是把家里的银子又拿去讨好翠翠那个贱婊子了。”
齐临兆蹲了下去将屋顶的瓦片掀开了两页。
两个人透过小孔将屋里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屋子里很乱,像是翻找过什么东西。
屋里有四五个人或站或坐。
“我没拿家里的银子。”
薛大郎梗着脖子站在屋子中间。
“那家里的银子去哪里了?”
薛贾氏拉着脸质问道。
分明是不相信薛大郎说的话。
“家里的银子都是你收着的,我哪里知道钱去哪里了?”
薛大郎很不耐烦。
“钱不见了不是你拿了还能是谁拿了?你现在就去翠翠那里将银子拿回来。”
“你怎么不说是爹和二弟拿了呢。”
“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关我什么事,你将银子拿去讨好婊子你承认就是了。银子没了你再去林府要啊!”
一个一口黄牙,有些地痞流氓气质的男子开口说道。
“不行!”
“不行!”
闻言薛大郎和薛贾氏的脸色一下就白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为什么不行?他可是欠我们薛家一条命呢?若是他不肯给,我们就去告他。”
“你个混账东西,你是不是想要我们都去死。”
薛大郎想起那天的事情还很后怕,连忙朝着薛二郎吼道。
“你个怂包孬种。”
薛二郎向来瞧不起薛大郎。
“你不怂包,你不孬种,你去林府要啊!”
薛大郎没想到薛二郎竟然骂他,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
他这段时间也憋屈的不行,手上没钱,翠翠都不让他进门了。
回家里还有被人说怂包孬种。
“我去就我去,这次我把钱要来了,你一个铜板都别动。”
“你娘个腿,之前老子去要钱的时候你少花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霎时就扭打在了一起。
薛贾氏上去拉架,被薛二郎直接甩了出去,头碰在了桌角。
而角落里面坐着的薛父看着眼前的狼藉,眼睛都没抬一下。
薛二郎的妻子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安凝砂收回了目光:“你派人把钱拿走了?”
“可不是我。”
齐临兆摇了摇头,笑的有些玩味。
安凝砂再低下头看了看里面“热闹的场景”。
“是那个妇人拿的?薛二郎的妻子。”
看了一圈,安凝砂觉得角落里面坐着的那个女子有些奇怪。
“你猜猜看。”
将屋顶的瓦片放回去,齐临兆卖了个关子。
“应该是她啊!”
两人回到马车上,安凝砂还在想到底是谁拿走了薛家最后的银子。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别的隐情?”
“薛家母子三人很激动啊,应当不是他们拿的银子。”
安凝砂嘟嘟囔囔的。
“难不成是薛父和薛家的二儿媳拿了银子。”
“没错。”
齐临兆笑着说道。
“啊?”
安凝砂有些惊讶,她就是随意一说,没想到居然说中了。
“薛家老二好赌,经常打他妻子,一来二去的儿媳就往公公的房子里面跑的勤了。”
这么大的瓜?
这种事情其实也不奇怪,她在现代比这更没三观的事情都听说过。
但是这是在古代啊,齐临兆是怎么想的?这么直接的给她一个女子说这样的话。
这合适吗?
搞得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做出一个什么样的反应才显得合理。
她之前只是调查了薛家大郎的事情,知道薛家没有一个扶得上墙的。
倒是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精彩的事情。
齐临兆看着安凝砂骨碌碌转的眼睛轻笑了一声。
知道安凝砂和寻常女子不同,但是她的反应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辩白
听到齐临兆的笑声,安凝砂回过神来,很想做出一个害羞的表情,不过在齐临兆戏谑的眼神下还是放弃了。
只得僵硬的转移了话题。
“我们现在去干什么?”
“当然是去堵一下薛家的人了。”
从安凝砂这里得知薛家之后,他就将薛家查了个底儿掉,对于这一家人的行事已经非常了解了。
“那个薛二郎,前一段时间赌博,输了不少钱,明天就是还钱的时候,所以他今天一定会去林家。”
安凝砂挑了挑眉头,她倒是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巧。
那个薛二郎看起来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子,若是将他逼急了,他明天早上就能去府衙状告林申姜。
果然没过多久两人便在林家不远处的街道上看见了薛二郎。
齐临兆叩了叩车壁。
虽然外面没有多余的声音,但是安凝砂知道有人离开了。
“林老板这么帮我,是为了什么?”
这些事情其实和齐临兆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却这么帮着她,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她也不想猜他的目的是什么,猜来猜去的实在是太累了,所以就直接问了。
“自然是为了和你交好,希望你能去给我的外祖父看病。”
齐临兆看着安凝砂,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头看向车外说道。
“真的?”
这个原因她自然想得到,可是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很像会骗人的人吗。”
“像!”
安凝砂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她看不透齐临兆,对方说话做事都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每句话都像是别有深意。
……
“改天若是我骗你了,你再这么控诉我啊!”
齐临兆表示他很冤枉。
“你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齐临兆发现安凝砂没有回嘴,再看她好像有点走神的样子,皱了皱眉头。
“没有,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安凝砂笑了一下,低头垂眸盯着她放在腿上的双手。
齐临兆不知道安凝砂为什么明明刚才还很开心的样子,却突然一下变得沉默起来。
但是他也很识趣的没有再说话。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些痛苦的角落,只要触碰到,整个人就会以极快的速度暗淡下来,无论多少束光都照不进去。
这个时候尊重对方的情绪也是一种关怀。
第二天天亮之后,便有人来到关押安凝砂的牢房门口。
“安凝砂,今日衙门升堂,审理你蓄意毒害他人一事,跟我们走吧。”
一个看起来像个官差头儿的人对着安凝砂说道。
随后牢房的门就被打开了,两个官差给她带上了手铐和脚铐。
她很平静,也很配合。
走到衙门的前堂,立在两旁的衙役开始用手中的水火棍敲击着地面。
县令身着官服,头顶是明镜高悬的牌匾。
“堂下何人。”
还没等她有机会将四周的情况看看清楚,便有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草民回春堂大夫安凝砂。”
“今有一桩命案,说你在糕点里面恶意投毒,致人死亡,此时是否属实。”
“不属实,我没有在糕点里面下毒,这件事情纯属诬陷,还请大人明察。”
她研究过大齐的律法,一般来说不会这么快的提审。
会等到所有的证据完整之后,才会开堂。
可是她进牢房不到两天就被提审,说明有人在背后操作这件事情。
对方果然在盯着她。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没有给糕点里面下毒。”
县令又问道。
“大人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给糕点下毒了,我将糕点拿去回春堂之后就没再碰过,有人在那之后在糕点里面下毒也是很有可能的。”
“牙尖嘴利,本官在问你,你如何证明自己冤枉,不是让你来反问本官。”
县令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在堂上如此的理直气壮。
“大人,罪犯安凝砂蔑视公堂,按律当打二十大板。”
坐在县令旁边的师爷说了他今日的第一句话。
“县令大人是准备在证据不全的情况下屈打成招吗?”
看县令没反驳,安凝砂抬头对着县令说道。
一个十四岁的女子是抗不下来衙役的二十大板的。
眼前的这种情况在她的预料之中,毕竟对方的目的就是想要致她于死地。
但是她没有想到会是这种“阳谋”。
“你如果没有证据证明你没下毒,那么本官就要判刑了。”
“我自然是有的。”
安凝砂非常气定神闲。
“糕点里被放进去的毒叫七介子,是一种很猛烈的毒药,其有一个很致命的缺点是它的腥味很浓重。”
看着县令身边的师爷表情有一点不自然,安凝砂挑了挑眉头。
“正常人闻到那种气味会觉得食欲下降,甚至有恶心的反应,但是周重却像是没有闻到一样吃了毒糕点。”
“周重是和正常人不一样吗?自然不是,他之所以吃下了那块儿毒糕点,是因为当时他失去了味觉和嗅觉。”
“这能证明凶手不是你吗?”
县令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
“自然是能的,有一位中药叫尽失,只要闻过就能短暂的失去味觉和嗅觉,大人可以派人去查查,当日有谁拿了尽失。”
这两日她不断地回想那天回春堂里面的场景,一遍一遍的想要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被她忽略了。
最后就发现了本不该出现在药架上面的尽失。
尽失一般都是放在仓库里面进行备用的,这味药材平常用不到。
所以她又拜托齐临兆拿了一些被下了毒的糕点,就发现糕点有些腥臭。
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很容易就得到了一个这样的结论。
“按照你这么说,为何不选用其他的毒药,而是使用七介子?”
县令若有所思的看着安凝砂。
“这个问题,大人当然要去问凶手了,我不是凶手,不知道凶手是怎么想的。”
安凝砂笑着回答。
给她挖这么明显的坑,对方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吗?
虽然她被人以这种拙劣的手段陷害了,可是她还是有脑子的。
“大人!大人!”
一个差役跑了进来,急匆匆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