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申姜的阴谋
“合作愉快。”
安凝砂也笑,她这具身体现在的年纪和素质太小太弱了,今天跑了一天她已经困了。
能够爽快的做成生意也是她想要的。
“我稍后拟个契书,也算是咱们彼此的一个保障。”
“好。”
安凝砂点头。
“对了,我想先向老顾客推销一下这些新酒,不知道安姑娘那里还有没有酿好的。”
“有,赵掌柜寻个人与我回去搬就行。”
安凝砂点了点头,虽然那酒已经被自己散出去了一些,但是剩下的也足够赵掌柜做样品了。
“那我叫个伙计,随姑娘一起去。”
赵掌柜眼睛眯了一下说道。
“可以。”
“那姑娘明日再过来我们签契书。”
“也好。”安凝砂点头,她好困,想回去睡了。
“这一百两银子,算是跟安姑娘买那些新酒。”
赵掌柜递给了安凝砂了一张百两面值的银票。
“那就多谢赵掌柜了。”
安凝砂没想到这么快能有银子拿,脸上的笑容变得真诚又灿烂。
赵掌柜愣了愣,现在的安姑娘好像没有那么有压迫感了?
回到客栈的安凝砂指挥着伙计把酒搬走,倒头就睡了过去。
而赵掌柜却在清酿里面来回踱步,直至看到了伙计拉着酒回来。
“那位安姑娘住在哪里?”
赵掌柜连忙迎上去问道。
“回掌柜的,安小姐住在东街头的君来客栈。”
“客栈?”
赵掌柜皱了皱眉头。
“一个人吗?”
“应当是一个人。”
伙计回答道。
一座败落的破庙里,连串的咳嗽声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样。
“姐姐!”
少年嘶哑的声音颇有些凄厉的意味。
“姐姐,你醒醒,我带你去看大夫。”
少年慌张的将躺在稻草上面女子嘴边的血迹用衣袖抹去,但此时女子的眼睛已经闭了起来。
可少年的年纪太小,而且身量瘦弱,压根没有办法将女子背起来。
“姐姐你等我。”
几经思索,少年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撒腿就往外跑去。
而此时的安凝砂嘴里正叼着一个包子往徐家走去,刚走过一个巷子口,少年就从巷口冲出来,往南边跑去,两人背对着越行越远。
少年跑到回春堂的门口停下,回春堂里人来人往很是繁忙,今天是一旬一次回春堂所有大夫挂单坐诊的日子。
“你在这儿干嘛呢,别挡着我们林老大夫的路。”
少年回头看去,就瞧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身边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家丁打扮的人提着药箱。
“大夫,我认识安大夫,你能帮我叫一下安大夫吗?”
少年嘶哑的声音本来让林申姜非常的不耐,他要脱口而出的呵斥在听到“安大夫”这三个字的时候却收了回去。
“安大夫最近出外诊,并不在回春堂。”
林申姜非常和善的对着少年说道,让跟在他身边的家丁都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
“你有什么事情要找安大夫?”
“我姐姐生病了,安大夫说我可以来回春堂的。”
少年在得知安凝砂不在之后眼神又空了下来。
“这样,我跟你先去看看你姐姐,帮她稳定病情,然后你再去找安大夫,如何?”
林申姜慈眉善目的看着少年。
“谢谢你,大夫,谢谢你。”
少年呆愣的看着林申姜,像是不可置信一般机械着朝着林申姜道谢。
“你去给周掌柜说一声,我今日出外诊。”
林申姜给跟在自己身边的家丁交待道,然后转身朝着还没停稳的马车走去。
“走吧!”
林申姜看着少年还愣着,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说道。
“大夫,我没有诊金可以给您。”
少年双手垂在两边,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摆,虽然极力的忍耐,但是他年纪到底还小,窘迫和不安还是显露无疑。
“我和安大夫关系很好,既然你认识安大夫,那么我就算是帮一个小忙,不需要诊金。”
林申姜极力克制着自己的不耐对着少年说道。
少年抿了抿唇,微微点了点头。
“那咱们就走吧。”
林申姜坐进了马车里面,家丁放下车帘,少年和家丁坐在车辕上面,马车速度快,不过一刻半钟的时间,马车就停在了少年暂住的那座破庙前面。
少年跳下车,着急的往里面看了看,随后又看向车厢,林申姜颤颤巍巍地从马车上面走了下来。
看见眼前蛛网密布,虫鼠乱窜的光景,林申姜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眼神里面满是嫌弃。
而这一幕被一直盯着林申姜的少年看的清楚,但少年什么都没有说,低下头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林申姜看着眼前脏乱的环境,要不是因为自己脑子里面的那个计划,他在这里一秒都呆不下去。
少年带着林申姜走了进去,已经残碎的佛像坐台侧面斜靠着一个穿蓝布衣裙的女子。
林申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朝着跟在他身后的家丁要着什么。
家丁见状,很有眼色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手帕递给了林申姜。
林申姜将手帕张开放在了女子的手腕上。
探手摸了脉之后,林申姜眉目之间有一抹喜色掠过。
“你和安大夫熟吗?”
林申姜试探的问道。
“有一面之缘。”
“她的病很严重,我只能缓解,但是安大夫医术很高明,若是你将安大夫请来,情况会好很多。”
林申姜非常“诚恳”的说道。
“不过我也不知道安大夫住在哪里,她最近都没有去回春堂了,但你可以去城北的徐府门口等着她。”
林申姜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家丁手里的药箱,从药箱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瓷瓶。
“这个药可以保住她的性命。”
林申姜说着就掰开了女子的嘴,将药放到了女子的嘴里。
少年在一边紧张地盯着昏迷的女子。
“你还是要找到安大夫来,只有安大夫可以救她,记住了。”
林申姜好声好气的叮嘱道。
少年将视线移到了林申姜身上:“谢谢你,大夫,我会去找安大夫的。”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难听的宛如枯枝在砖上来回的划拉。
林申姜看着眼前的少年,突然感觉后背在发凉,虽然他的嘴里说的是感谢他的话。
“没事儿,没事儿,那我就先走了。”
命悬一线
“老爷,您何苦跟那个乞丐走这一遭啊。”
出了门,家丁就问起了林申姜,因为林申姜今日的行为和往常差的有点大。
家丁在林申姜身边侍奉了十几年的时间了,对于他主子的性情再清楚不过了,他主子何时做过这样的事情。
“这你看不出来吗?”
林申姜这些年指使家丁做过不少肮脏的事情,其对家丁也不避讳。
“老爷您的打算哪里是奴才这猪脑子能想得到的。”
家丁非常狗腿的蹭到了林申姜的旁边。
“里面那个,高热已经烧到肺上了,活不了多久了,那个小乞丐不是认识安凝砂嘛,我给那个小乞丐指条路,只要安凝砂敢给她治病,这人命就落到她手上了。”
“可万一安凝砂将这女子治好了呢?”
家丁提出了合理的疑问。
“你能想到你老爷我想不到吗?”
林申姜斜睨着家丁:“刚才的那枚药我是白喂给她的吗?”
“老爷英明!”
安凝砂今日出了徐府之后,莫名的觉得有些焦躁。
走到昨日遇见那个少年的路口,安凝砂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
若是昨日那个咳嗽的声音真的是那个少年的亲人,那么她今日的病一定会更严重。
“算了,还是去看看,反正今日时间早。”
安凝砂耸了一下肩膀,迈步往巷子里面走了过去。
凭借着自己昨日听到声音的方位,安凝砂兜兜转转的绕了许久走到了一座破庙前。
瞧那个少年昨日身上脏乱的模样,想必他并没有合适安稳的住处。
但是他并不是乞讨者,所以虽然他没有住在城外,但是显然他也是没有住处的,那么这个荒废的破庙就是最可能的地方。
安凝砂伸手推开了只能掩着的破木门,吱呀一声惊得落在屋檐上面休息的乌鸦振翅飞在了半空中,哇哇地冲她叫着。
“叫什么叫,去别的地方叫去。”
训斥完乌鸦,她继续往里走,隐隐约约地瞧见了里面好像有一个人。
走近以后发现躺在地上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年纪大概在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秀丽,姿色上乘,可能是因为病的有点久,她整个人有种透明的苍白感。
“生这么重的病,该去看大夫才对呀!”
安凝砂叹了口气,盘腿坐在了地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摸上了女子的脉。
可是下一秒,安凝砂脸上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人也坐直了,垂着眸子,仔细地摸着脉。
“这个小崽子!”
安凝砂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陈端启给她的那套金针,撸起女子的袖子,就往上面扎去,一边扎针一边嘟嘟囔囔的。
细听是在骂人。
直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安凝砂才收起了金针。
此时虽是夏日,但是日落之后这座破庙里面就有寒气升了上来,这温度对于常人来说都觉得有点冷,更别说女子这样一个病人了。
想了一会儿,安凝砂还是坐了下去。
“小灵儿,你说我把他们带回去行吗?”
【只要不影响主线,你可以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那如果我影响了主线呢?”
安凝砂挑了挑眉问道。
【你会被抹杀。】
“……小灵儿,我觉得你现在说话越来越不讨喜了。”
门外的吱呀声让安凝砂收敛了心神。
安凝砂支着下巴看着门口的方向:“你把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放了一下午?”
少年也没有想到自己今天在徐府外等了一下午的人会在这里出现。
“我姐姐……”
“我今天如果晚来半个时辰,她就没救了,即使你找我过来我也没办法。”
安凝砂如实说道。
少年听着安凝砂的话,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为什么不带她去回春堂?”
“我去过了。”
少年语气低沉,安凝砂见状皱起了眉头:“没有人理你吗?”
她相信苏哲更相信周掌柜,若是这少年找上门去说和自己相识,不可能没有人给这女子医治的。
“有的,有位大夫随我来给姐姐医治过了。”
少年不明白,为什么安凝砂会说自己的姐姐差点没得治。
“不是那位大夫告诉你让你来的吗?”
少年觉得有些什么地方很是奇怪,但是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去思考,他的头非常的疼。
“什么大夫,我是自己找来的好不好,你这地方绕来绕去的,我足足绕了半个时辰才找到这儿。”
安凝砂撇了撇嘴,然后猛地顿住:“等等,你说有人随你来看过了?”
她说完连忙翻开了自己的药箱,拿出了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撸起女子的袖子就在她的手腕上划去,随后用空的小瓷瓶接住了流出来的血。
“你在干嘛?”
少年不明白安凝砂在做什么,想要阻止的手停在了距离安凝砂一寸的地方。
“你若是想要她死,你就碰我。”
安凝砂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让少年去回春堂寻求帮助居然惹来了这样的祸事。
“你告诉我,今天随你来的那个人,给她吃了什么?有开药吗?药渣呢?”
“没有开药,吃了药丸。”安凝砂冷硬的语气让少年不自觉地就回答了安凝砂的问题。
“药丸!”
安凝砂咬牙,林申姜为了对付自己居然能做出这样害人性命的事情,他这种想法完全违背了医者之道。
他误诊是他医术不精,他借徐府之事陷害自己也只能说他为人品行低劣,可是他现在居然为了至自己于死地,而去下毒害人。
这一次,她可不会再忍了。
“你出去租一辆马车过来,这里晚上没办法呆了,你们先随我回去。”
将昏迷女子的伤口包扎好,安凝砂掏出了自己的钱袋扔给少年:“快去快回。”
少年看了一眼手上的钱袋,面目复杂的看向安凝砂,随后又盯着躺在稻草上面的女子看了一瞬,抓着手中的钱袋就撒腿跑了出去。
“本来是我自己突发善心,谁知道反而害了人。”
安凝砂念叨着。
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很是苍白,仿佛陷入了梦魇。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若是没有我,他就不会死……”
安凝砂的计划
“安……安大夫,车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凝砂感觉到有人在叫自己,突然间惊醒了,眼前是那个脏兮兮的少年,安凝砂的记忆一时间有些恍惚:“对不起!”
“车来了,这是剩下的钱。”
少年将纯白色的钱袋递到安凝砂面前,安凝砂看清了眼前人的容貌,突然间回了魂,从地上站了起来:“扶你姐姐起来,走吧。”
上了车之后,少年依旧非常的局促,安凝砂见状说道:“今天你请来给你姐姐看病的那个人,于我……有些私仇。”
少年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盯着安凝砂。
“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你会恰巧遇见他,也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心思导致害了你姐姐。”
少年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但他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握着,直至将双手都握出了血他都没有放开。
“你放心,我会让他受到他该有的惩罚,为你姐姐报仇。”
安凝砂自然也看见了,她没有劝少年怎样,只是将自己能做到的告诉他。
“我姐姐!”
“不是,你别激动,你姐姐我能救。”
看着少年紧张地直接蹦了起来,安凝砂也反应过来她的话好像有些歧义,赶忙出声安抚道。
其实原本是真的救不了的,但是自己最近在研习便宜师父留下来的那本毒经,对于毒物和解毒之法也有了些了解,这才有了信心和胆量说出能救人这样的话。
看着少年重新坐了下来,安凝砂垂下了眸,开始思索着什么。
今日之事让安凝砂的记忆突然间回到了第二次自己去回春堂的时候,那次自己是应约去回春堂找便宜师父,可是却被便宜师父放了鸽子。
那次自己和林申姜起了冲突,林申姜骂苏哲的父亲医死了人,真的是苏哲的父亲医死了人吗?
此时安凝砂真的没有办法不把林申姜和苏哲父亲的事情联系起来了。
若真是自己想的那样,林申姜恐怕害的不是一条人命了。
安凝砂正想着,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安凝砂起身出了马车站在了车辕上,恰好看见了大李在门口。
“大李,你过来帮我一下。”
“来了,安姑娘,有位客人说是来找你有要事,已经等了许久了。”
大李小跑到了马车前,安凝砂刚从马车上面跳了下来,就听到了大李的话。
……
完了,自己在破庙一耽搁,把今日要与赵掌柜签契约的事情忘记了。
“这里面是我的病人,你寻一间离我相近的房间,帮我先安置一下他们,对了给他们弄点吃的。”
“我还有点事情,你扶着你姐姐跟着大李,先休息。”
给大李说完,安凝砂再给少年交待了一声,就提起了裙摆朝着客栈里面跑去。
一进门,她就看见了坐在角落的赵掌柜。
“我有些事情耽搁了,给赵掌柜赔礼。”
“无妨,我没等多久。”
赵掌柜笑着说道。
虽然赵掌柜是这么说的,但是安凝砂也不能真的这么认为。
她坐在了赵掌柜对面,为赵掌柜斟了一杯酒当作道歉。
“安姑娘是大夫?”
赵掌柜看着随大李上了楼的少年和女子,笑着问道。
“不错。”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安凝砂点了点头。
“还没吃饭吧,吃完了咱们再说。”
赵掌柜将一双筷子递到了安凝砂面前,刚巧也上了最后一道菜。
“这顿我请。”
安凝砂笑着接过筷子说道。
“安姑娘家是那里的?”
吃到末尾,赵掌柜拿着锦帕擦着嘴,像是不经意的问道。
“赵掌柜真的很好奇我的家世啊,你放心,我家不是经商的,这几种酒我也保证,只要清酿不出差错,不会再有一样的进入市场。”
安凝砂一边吃,一边说道。
“你这丫头,罢了。”
赵掌柜先是错愕了一下,后面突然又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两人签了契约之后,安凝砂便将早已写好的用料方子和酿造方法交给了赵掌柜。
“你手底下的人应该都是酿酒的好手,这单子我写的很全,赵掌柜拿回去照着做就是。”
“安姑娘这是撒手不管了?我原本还想邀请姑娘去我清酿的制酒坊走一遭呢。”
“原本我也想和赵掌柜去看看的,但最近我有些事情,恐怕是没有空了。”
说到这里,安凝砂身上又控制不住的多了些凉意。
“安姑娘这单子写的很细,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会派人来寻姑娘的。”
赵掌柜看得出来安凝砂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勉强。
“我处理完事情,会去清酿找掌柜。”
与赵掌柜告别之后,安凝砂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身上了楼。
“吃饭了吗?”
安凝砂推开了门,少年正坐在床边。
“吃了。”
少年的声音依旧嘶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经常说话的缘故。
“明日,你再去回春堂一次,找昨日那个老大夫,你给他说你没有找到我,请他再帮你的姐姐先稳定一下病情。”
安凝砂左手的大拇指摩挲着食指的侧面,虽然依照往常的情况林申姜明日是不会去回春堂的,但是他今日想方设法的做了这么一个局,安凝砂不相信他明天在他家里呆得住。
“知道了,带他来这里吗?”
少年微微垂着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想的。
“嗯,就带他来这里吧,你姐姐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移动。”
安凝砂坐到了床边,纤细的手指搭上了女子的手腕。
“他,会相信吗?”
少年的话让安凝砂挑了挑眉头,她很意外少年会这样询问。
“当然不会,因为那药丸吃一颗和吃两颗的效果是一样的。”
安凝砂收回了手,移步到了一旁的桌子边上,研磨写起了药方。
“那他会来吗?”
“就算他不会来,也要让他不得不来。”
经过这几次,她对于林申姜也有了几分了解,林申姜这个人很谨慎,但是他很看重自己的名声和面子。
现在徐家的事情在后面逼着,他当然要快点想办法让自己不能再去徐府,免得一个多月之后自己没能救回陆姐姐和孩子“连累”到他。
又是一个大佬
“这样就能让他受到惩罚吗?”
少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变得阴冷,配合他沙哑的嗓音,竟有几分阴森的味道。
“这只是一个开始,因为你姐姐并没有出事,所以就算我现在拿着他去告官,多半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说到这里安凝砂也不得不佩服林申姜,他行事真的很谨慎,基本上不会留下害人的证据。
上一次他诓徐世影,如果自己能力不行,陆姐姐真有了意外,那么事后也没有人能怪到他的身上,毕竟他只是在“欣赏”后辈,信了这件事情的是徐世影,接下了看病这事的人是她安凝砂。
和他林申姜没有任何的关系。
“明日叫他来,只是让他再害我一次,这一次我要让他把他害人的证据交到我的手里来。”
安凝砂放下笔,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我去抓药,你休息一会,你姐姐暂时不会醒来的。”
“我姓莫,莫问。”
这句迟来的自我介绍成功的让安凝砂即将迈出房门的脚收了回来。
“莫问?莫听莫问的莫问?”
安凝砂转身,眼前的少年还是脏兮兮的,可那双眼睛却亮的惊人。
“莫听的莫问。”少年点头说道。
安凝砂颇有些机械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休息吧。”
走出客栈的安凝砂抬头看着天边的圆月,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会是莫问。
机巧玄械,莫问当首。
莫问在书里的出场时间并不晚,但大概也要在两年后。
他设置的机巧抵挡住了泛滥的洪灾,让男主登上了储君之位,后来他设计的大型战车及弓弩,让女主麾下的颜家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而他当时不过只有十五岁,惊才艳艳的少年,无人能出其左右。
世人交口称赞,留下了机巧玄械,莫问当首的美名。
三年之后,男主称帝,那年他十八岁,自杀在了林邑城外的一座荒山上。
如今想来,那座荒山上恐怕埋着他的姐姐吧。
“你到底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
安凝砂在脑海里询问着书灵。
“你熟悉这书里的每一个人,但你没有在最开始的时候告诉我林齐就是齐临兆,便宜师父是陈端启,我去徐家陆姐姐的丈夫是徐世影,现在我无意中救的一个人竟然是莫问,原本这些人一辈子也不会跟安五有什么交集。”
安凝砂的声音很冷,是从来没有过的冷硬。
【每一个选择都是你自己做的,我虽然是书灵,但是我没有干扰书中人物选择的能力。】
“那你让我猜猜,你当时所说的我走到结局就可以从书中出去,没有这么简单吧。”
安凝砂真的很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你要完成剧情点。】
所以并不是助攻男女主这一件事情了,这些大佬出现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想象后面等待着她的是什么样的修罗场了。
“老娘不干了。”
【你在书里六年,可是在现实中只会昏迷六天而已,你并不损失什么。】
书灵的语气里面有一丝的焦急。
安凝砂微微挑了挑眉:“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呢?如果你说要抹杀我,那不好意思,我并不怕死。”
【你想要什么。】
安凝砂轻笑:“不要再动不动的说抹杀我这样的话了,我这人天生反骨。”
虽然她不怕死,但是她也不想死!
“以后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而且你得帮我,要不然我就把男女主换掉。”
虽然书灵知道安凝砂并不能换了男女主,但是他还是不希望安凝砂做出出格的事情破坏了书的规则。
书灵没有再说话,安凝砂也并不介意,毕竟要给其一点接受的时间。
两相博弈,无所畏惧者才是赢家。
等到安凝砂走到回春堂的时候,回春堂的门早就关了。
她叩了叩门之后就在门外等着,不出意外,过了一会儿苏哲就打开了门。
“出了什么事情吗?”
看见安凝砂站在门外,苏哲有些紧张的问道。
“我来抓药。”
安凝砂食指和中指夹着叠起来的药方递给了苏哲,然后侧身走进了回春堂。
“今日是你和谁值守。”
为了防止晚上有病人求上门,一般药店里面都会有大夫留守的。
“就我一个人。”
苏哲拿起烛台走向药柜。
“你现在可以看诊了?”
安凝砂挑了挑眉头。
“托你的福,勉勉强强吧!”
苏哲笑着说道。
“你在外面收治了病人?”
苏哲展开安凝砂的药方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看向安凝砂。
“是。”
安凝砂点头承认。
“你应该把人带到回春堂里面来。”
在有官府备案的医馆治病,若是没有治好,病人去世了,很大程度上会避免因为人命产生的纠纷。
“我昨日从徐府回来碰到的,让他们来回春堂找人,他们找了林申姜去。”
……
苏哲听到安凝砂这话,手下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林申姜从不出回春堂的外诊。”
苏哲的声音有些低。
林申姜在林邑城里面有些名气,有钱有势的家族都是派人去林府请人的,回春堂里面的外诊都是些平民百姓之家,林申姜很是不屑。
“所以他给病人吃了带毒的药丸,还让病人弟弟去找我。”
哐!
苏哲手里拿着的称药的小秤掉在了地上。
安凝砂看着苏哲的反应,没有多大的意外。
“人……救回来了?”
过了好久,苏哲弯腰捡起来落在地上的小秤,声音微微有些哑。
“我去的很及时,救下来了。”
“那就好。”
看着苏哲有些失神的背影,安凝砂直接问了出来:“你不想要报仇吗?”
“你知道?”
苏哲转过身看向了安凝砂。
“猜到的,你在医学上的天赋是遗传了令尊吧,林申姜小肚鸡肠,小人之心,想必容不下你的父亲。”
安凝砂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难猜的。
“不错,十年前,我父亲为一个产后大出血的妇人医治,但病人人在吃了药之后没多久就死了,人人都说是我父亲医死了人,可是我不相信。”
苏哲从未向人提起过这件往事,现下想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往事
“我父亲是一个很细致的人,他用药大胆但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情,那一天晚上他还给我母亲说,他琢磨出来了一个新药方,能够为病人尽量的保证生育能力,可是第二日他就没再回来。”
苏哲将已经包好的药放在了安凝砂旁边的桌子上,他人坐在了另一边的椅子上面。
“我再次和母亲见到父亲的时候是父亲被流放前,短短半年的时间,父亲苍老了很多,我问他关于那场事故的情况,他不愿意告诉我,只是希望我和母亲离开这个地方。”
“在那场事故里,是林申姜最开始说感觉那个女子的身体好像不好了,但是当时周掌柜也在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安凝砂看着苏哲有些放空的双眼,幼年失怙对于苏哲来说是一辈子的悲痛吧。
“后来就传出了林申姜已经发现了问题,我父亲还要一意孤行,导致最后人死了。他因为这事得了美名,踩着我父亲的骨血得来的美名。”
苏哲转头看向安凝砂,然后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但这也只是我自己的猜测,没有任何得蛛丝马迹证明当年我父亲的那件事情里有林申姜的手笔。”
“到底有没有,是不是他做的,查查不就知道了。”
安凝砂拎起了已经包好的药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天已经黑了,我送你回客栈吧。”
苏哲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像往常一样说道。
“不用了,今日你一个人,还是呆在回春堂。”
安凝砂说完就走了出去,苏哲也没有追,他知道安凝砂有自保的能力。
“当年死人的那家现在还住在林邑城吗?”
出了回春堂之后,安凝砂向书灵询问道。
【在。】
书灵的情绪显然不太好,不过安凝砂可不管这些。
“地址。”
【城西中古巷第三个路口最里面一家姓薛。】
“谢了。”
原来这就是有金手指的魅力,简直不要太好用。
回去将药交给厨房,安凝砂再去了一次莫问姐弟的房间,给莫问的姐姐把了脉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
而于此同时,齐临兆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主子。”
“进来。”
清冷的声音从门内传出,门外的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如何了?”
“属下查到那位传闻中陈端启的弟子在给徐家二房的徐少夫人看诊,主用针灸,金针。”
“是神医谷的金针吗?”
齐临兆身子往前倾了些许。
“徐少夫人的院子里面很难安排进去人,我们的人并没能亲眼看过。”
“他不在医馆坐诊了?”
齐临兆记得上一次的消息是那位传闻中陈端启的徒弟在回春堂坐诊,既是在医馆,应当很好接触才对,既然下面的人没有这么做,反而是去打探了徐府的消息,那就说明他现在不在医馆坐诊了。
“自从接了徐少夫人的诊之后,她便不在回春堂里面挂单了。”
回答的人也很无奈,就是很巧。
“想办法在外面试试,如若确定他拿的是神医谷的金针,把人给我立即请回来。”
齐临兆说完又拿起了刚放在桌子上的书,往后靠了靠。
“是。”
莫听莫问
林申姜想着自己明天可能听到的消息,有些兴奋的睡不着。
而苏哲因为旧事重提一夜没有睡。
莫问守着自己的姐姐也熬到了天亮。
而这一晚上也就安凝砂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有人打起了她的主意。
第二日一早,安凝砂早早的起了床。
去到莫问姐弟房间的时候,莫问已经在给他的姐姐喂药了。
“安大夫。”
“我来看看你姐姐。”
安凝砂朝着莫问点了点头。
把脉之后,安凝砂取出了金针:“我要给她行一次针,这次之后她应该能醒来一次。”
莫问避了出去,安凝砂垂眼将针仔细的插在穴位之上。
“我……什么时候去回春堂。”
过了一会,安凝砂绕过屏风走了出来,莫问睁着自己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盯着安凝砂出声问道。
“不着急,等会儿你姐姐醒过来之后,你先给她喂点吃的,等她睡过去了你再去。”
安凝砂坐在凳子上面翘起了腿,斜倚着身子,吃起了自己刚让大李送上来的包子和豆浆。
莫问看着安凝砂非常没有规矩的坐姿,转过脸去眼不见为净。
“呦,莫问,看不出来呀!”
安凝砂当然看见了莫问这一系列的动作,挑了挑眉调侃道。
“既然你是一个非常重规矩的人,怎么第一次的时候想要偷我的钱袋呢?”
安凝砂可不考虑这个问题是不是会让莫问尴尬,她不觉得莫问有颗少年人的玻璃心,他可是个露着獠牙的小狼崽子。
“在生死面前,规矩一点都不重要。”
莫问转头看向安凝砂,非常认真的回答道。
安凝砂咬了一口包子很赞同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莫问没有说实话,他看似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但其实什么也没说。
不过她现在也不是很在乎为什么莫问会找上自己。
他姐姐的性命如今握在她的手里,他选择不说那就是不会对自己产生伤害,只要确认了这一点,她没那么多的好奇心。
“你……医术很高明?”
半晌,莫问压下了心里的纠结,开口问道。
“我不是之前就给你说过了,我医术还不错。”
莫问还想说什么,屏风后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动静,安凝砂是习武之人五感很是灵敏。
但就在她起身的那一瞬间,莫问已经从椅子上面弹起来往里面冲了进去。
安凝砂看着莫问的背影挑了挑眉,迈步也跟了进去。
“姐姐!”
“阿问!我们这是在哪儿!”
安凝砂刚绕过屏风就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在客栈。”
莫问低下头避开了女子的目光。
“莫问,你先起来,我把针拔了你再和你姐姐说话。”
清灵的声音落在了女子耳中,女子回神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的样子。
安凝砂很快的将金针都拔了下来。
女子看见安凝砂手中的金针,眼睛微闪:“姑娘是神医谷的人。”
虽是问句但语气笃定。
安凝砂手下的动作顿了顿:“你是如何知道的?”
她没有否认,只是非常的奇怪女子为什么会知道。
“金针?”
安凝砂突然间想到,女子从醒来到现在目光所及能与神医谷有关系的就是便宜师父留给自己的金针了。
“是。”女子点了点头。
但是她只当安凝砂忘记了金针这回事情,完全不知道安凝砂并不清楚原来从金针就可以判断自己与神医谷的联系。
“我叫莫听,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女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清楚安凝砂在给自己治病。
“莫听?莫听莫问的莫听?”
安凝砂虽然是这样问的,但是显然已经确定了这个事实。
她瞅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莫问挑了挑眉头,嘴角揶揄的笑一闪而过。
“是!”
女子不明白安凝砂在和莫问打什么哑谜,疑惑的看着两人。
“我去盛饭。”
莫问低着头匆匆地转身出去了,步履间甚至看的出有几分慌乱。
“我叫安凝砂。”
安凝砂收回看戏的目光,对着莫听自我介绍道。
“千里寻临兆,蓦然落凝砂,姑娘的名字很美。”
“莫姑娘谬赞了。”安凝砂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有这样的说法。
她出生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凝砂是雪的意思,这就是她名字的由来。
莫听半靠在床头上,病气为她添了几分柔弱之感。
但安凝砂看的出来,莫听并不是陆南歌那种温柔有礼心有乾坤的类型,她热烈而果敢。
“不知道安姑娘为何相助,莫问身上的银子可不够付安姑娘的诊费。”
“他有银子吗?”
安凝砂有些似笑非笑的回答道。
“安大夫!”
莫问端着粥冲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我姐姐现在能喝粥了吗?”
安凝砂挑了一下眉头,看着莫问拙劣的掩饰,明白他可能是不想让莫听知道两人是如何相识的:“可以。”
安凝砂看着莫问垂着头认认真真的吹着勺子里的粥。
而莫听一副我自己有手不用喂的表情,非常识趣的离开了。
出了门的安凝砂又想起来了刚才莫听通过金针认出自己的事情。
她不知道莫听是什么身份,但是既然有人能知道,说明这件事情不是个秘密。
她行医救人全凭心意,为了避免有一天被人认出而导致的麻烦,她决定去重新打一套金针。
她出门朝着最近的金楼走了过去,按照她祖父送给她的那套金针的样子画了图纸,交给了掌柜。
等到她回去的时候,远远就看见莫问站在客栈的门口。
“我偷你钱的事情,你不能告诉我姐姐。”
“怕你姐姐打你呀!”
安凝砂看的出来莫问很紧张这件事情,毕竟当时他只是听到莫听的咳嗽声,就把钱袋还给自己了。
但是她并不打算就应下这件事情,这个小屁孩儿凶得很,不拿住他的“把柄”怎么能安心呢?
“你到底同不同意。”
莫问看着安凝砂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非常的嫌弃。
“我为什么要同意?”
安凝砂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你能奈我何的笑。
“刚与你姐姐的话还没说完呢,我先上去了昂。”
说完她就绕过莫问往屋内走去了。
嘲讽林申姜
“你要我怎么样你才能同意。”
安凝砂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勾了勾唇。
“你欠我个人情,以后要为我无条件做一件事情如何?”
这可是未来的大佬啊,现在不拿捏还等什么。
“不能伤害到我的姐姐。”
这个是莫问的底线。
“好。”
两人达成了共识。
“你现在去回春堂吧,请林申姜过来,该怎么说你知道吧。”
安凝砂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对莫问说道。
“知道。”莫问点了点头,就朝着回春堂的方向跑去了。
安凝砂上楼之后去了莫听和莫问的房间。
作为一个医者,要频繁地关注患者的身体情况。
她原以为莫听睡过去了,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迎接安凝砂的是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你装睡把莫问骗走了?”
安凝砂坐在床边的板凳上,手搭在莫听的手腕上号着脉。
“你把我吵醒了。”
“早上坐在你旁边聊天你都没醒。”
她才不要背这个黑锅呢。
“你为什么救我?”
莫听非常执著于这个问题。
“莫问没告诉你吗?有个看我不顺眼的人因为我差点把你毒死,我总不能看着吧。”
安凝砂收回了自己的手,往后靠了靠,语气非常的无奈。
“因为你?”
莫听非常敏锐地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我之前在回春堂挂单,回春堂的掌柜人很好,我就告诉莫问可以带你去回春堂,可谁知道非常的不巧,莫问碰上了一个和我不对付的人。”
说完,安凝砂还叹了口气。
“莫问和你是怎么认识的?”
安凝砂轻轻地笑了一声:“莫姑娘,你觉得你和莫问身上有什么值得我觊觎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莫问摇了摇头。
“等会儿莫问将他找来,还请莫姑娘陪我演场戏。”
说完,安凝砂就起身先出去了。
出了门之后的安凝砂觉得她刚才和莫问交换一件事情有些亏。
莫听实在是太敏锐了。
安凝砂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将她之前收拾的东西又拿出来放好。
原本她准备今日搬回安府的,可现在显然是不行了。
过了一会儿,安凝砂听着有人上楼了,为首的脚步声应当是属于莫问的。
看来林申姜来了,安凝砂挑了挑眉头,那么好戏就开场了。
林申姜原本是不想来的,他今天有点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但是刚才莫问去找他的时候吵得回春堂里面的人都知道了。
他若是不来看看,这女子死了之后,他怕是会受人指点。
“我不是给你说了吗?你得找安大夫。”
林申姜压低了声音给莫问说道。
他现在都不想要走过去号脉了,他那药他知道,一日已过就算是神医谷主在这儿也无力回天。
“我没有找到安大夫。”
莫问的声音虽然还是哑的,可是林申姜并没有发现他说话的语气和昨天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我让人去找了,咱们在这里等一下。”
既然来了,林申姜现在也不想走了。
他昨日喂给女子的那个药,一日就能融入骨血之中,号脉轻易是号不出来。
如果安凝砂给女子开药,那这药只要一下肚,不出半个时辰女子就会死掉。
林申姜默默地想着。
“林老大夫真的治不了吗?”
一声稍显稚嫩的声音传进了房间里面。
林申姜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就看见安凝砂正站在房间门口望着他。
“老夫医术有限。”
林申姜显得非常的谦逊。
“嗯,没错,你的医术确实不行。”
安凝砂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跨进了房间里。
站在她身后的苏哲和周重还有一些医馆的大夫这才出现在了林申姜的眼里。
“你们来做什么?”
“林老大夫,我们来看看病人。”
周重其实也不明白他来干啥,他是被苏哲拉来的。
但是眼下这么多人,总不能说来看热闹的,只能说来看病人。
林申姜咬了咬牙,自己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了自己医术不行,还让安凝砂嘲讽了一番。
但是他想了想自己的药,心下稍定,等到死了人,安凝砂就会成为狂妄自大的庸医,而他医术高超人又谦虚,不用在意这一时的得失,笑到最后的人才厉害。
安凝砂走到了莫听跟前,取出了金针,莫问时间拿捏的还挺好的,正好到要给莫听行第二次针的时候了。
“安大夫都不用号脉的吗?”
林申姜看着安凝砂的动作忍不住出言嘲讽道。
“林老大夫刚才不也没号脉就说自己治不了吗?”
安凝砂挑了挑眉说道。
“再说你自己都承认了你医术有限,那我这个医术比你好的人还需要你指点怎样给人看病吗?”
安凝砂的牙尖嘴利林申姜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了,但是每一次都能被气出新的高度。
房门开着,吵闹的声音就传到了外面。
君来客栈的生意很好,不一会儿门口就围了许多人看热闹。
还有些热心之人给新来不知道内情的人讲这是个什么事情。
林申姜看着人越聚越多,咬咬牙忍了下来。
心里默默的想着若是等会儿人死了,他该怎样斥责安凝砂能显得自己医术高超,人品高尚。
看着林申姜憋屈的样子,安凝砂非常的开心。
将针给莫听扎上之后,她转头给莫问使了一个眼神。
“大夫,昨日你给我姐姐吃的药丸还有吗?”
莫问走到林申姜旁斌,低着头问道。
“药丸?林大夫你给这个病人都开过药了?那你就是病人的首诊大夫了,你怎么不跟安大夫交流一下病人的脉案。”
立即就有看热闹的大夫出声问道。
林申姜没想到莫问会说出这件事情,怔愣了一下。
“没有写药方子,吃的是制成的药丸吗?林大夫不是说治不了吗,怎么有对症的药丸开给病人了?”
林申姜的名声在林邑城的大夫圈子里并不好,同行之间很清楚对方的医术如何,但他又爱装逼,明面上没人说,私底下他被嘲讽的其实挺惨的。
回光返照?
这不,大家纷纷对他发起了疑问。
“我昨日给你姐姐吃的并不是对症的药物,只是补气血的药丸,能缓解病症而已,那药丸对于你姐姐现在的情况已经没什么用了。”
林申姜的这个说法没人能挑得出错来,但是也有不少人看向林申姜的时候有了几分意味深长。
“林大夫什么时候还能制补气血的药丸了?”
也有人直接出声询问道。
“那药丸是我长兄从京都给我送来的。”
林申姜的长兄如今在太医院任职。
看着没有人再说话了,安凝砂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有想着可以凭三言两语戳穿林申姜。
她设计的这一出只是让他承认,他给莫听喂过药丸而已。
“这对姐弟一看就付不起林大夫那药钱,林大夫都肯将从太医院拿来的好药给他们,还真是大方呢。”
安凝砂似笑非笑的看着林申姜。
“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应该的。”
林申姜大义凛然的说道。
安凝砂闻言嗤笑了一声,却是没有再说话。
场面一度非常的尴尬。
看着林申姜想发作但是又得忍着的模样,安凝砂表示身心舒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周重看着眼前修罗场一样的场面,伸手拽了拽站在他身边的苏哲,悄声问道。
“就你眼睛看到的。”
苏哲撇了周重一眼,不太想搭理他,面上甚至还有几分嫌弃。
他也不明白周掌柜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有周重这么“实诚”的儿子。
“姐姐?”
莫问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安凝砂看了一眼醒过来的莫听,转头看向了林申姜:“林老大夫,你真得好好再钻研钻研医术了。”
在场的人可是没有忘记刚才林申姜信誓旦旦的说病人已经没救了。
林申姜看着醒过来的莫听,眼里的不可置信一闪而过。
随后就听到了安凝砂嘲讽他的话。
“安大夫,你看人醒了就下结论是不是有点早了?你不能否认这位病人病的很重吧,可这么短的时间里,病人就醒了,究竟是因为病情有所减缓,还是由于精气衰竭已极,阴不敛阳,以致虚阳外越?”
林申姜是极其信任自己的那颗药的,虽然他对于莫听醒过来有些惊讶,但是他并不认为安凝砂真的将人救活了。
在场绝大多数看热闹的人都是会中医的,也知道林生将是什么意思。
“林大夫说的也对,且昨日他为病人诊治过了,肯定了解病人的状况,不会无的放矢。”
“病人的面色确实像是假神。”
两个大夫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周围人听的也是一清二楚。
中医所说的“假神“,就是坊间流传的“回光返照”,一般生命垂危的病人出现精神暂时好转的假象,是临终前的预兆,看似病情突然好转,但其实并非佳兆。
“安大夫还是太年轻了,林大夫都说治不了了,她还要跑进去掺和一脚。”
“我们中医讲究谦逊,我不否认安大夫有天赋,可是她也太傲了,恐怕是会有伤仲永的结局啊!”
大夫们说的都很含蓄,毕竟不必要去得罪人,但是围观的人可就没有太多的顾虑和想法了。
“我听了这么久也算是听明白了,这位老大夫和那个小大夫相比一看就知道谁的医术好经验足,老大夫为人谦逊有礼,那小大夫年纪轻轻就目中无人,如此狂妄之徒若真让其治病救人,小病也能治成大病。”
当即就有人出言嘲讽道。
“确实,一个女娃娃,半点规矩都没有。”
旁边还有人附和,产生了性别攻击。林申姜听着这些话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人都不自觉地坐端正了一两分。
说话的人声音并不小,安凝砂听力又超常,自然也是听见了这些指责她的话的。
但她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一是她从小到大这样的事情见的太多了,小至背后的闲话,大到逼死人的网络暴力她都见识过。
二是她成熟又强大,有着极强的心理素质,并不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对自己产生怀疑。
“安大夫,刚才事急从权,现在这位姑娘也醒了,不如咱们回医馆去?”
周重看着情况不太对的样子,赶忙站出来说道,想把这件事情揽在回春堂身上。
回春堂毕竟是正规的医馆,还是林邑城里面最大最权威的医馆,就算将人没有治好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可若是安凝砂自己,被人告到了衙门,恐怕就要以命抵命了。
“小周,这分明是安大夫自己收的病人,怎么就是医馆的病人了呢?”
林申姜怎么会让周重破坏自己的计划呢,当即就说道。
“可这病人最早不是林大夫看的吗?不是林大夫说自己看不了让家属找安大夫的吗?”
苏哲立即反驳道。
有些围观的人并不清楚这里面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
“为什么林老大夫自己已经说了他无能为力了,还让人家找安大夫呢?”
有人适时的发出了疑问。
“那当然是林老大夫认为安大夫能够有救治的办法啊?”
路人甲说道。
“所以安大夫的医术比林老大夫高明?”
路人乙反应过来询问道。
“可刚才林老大夫的语气仿佛是笃定病人活不了了呀,他不认为安大夫可以将病人治好,那他为什么一定要让家属请安大夫呢?”
路人丙看起来是一个读书人,思维非常的有条理。
安凝砂有点佩服路人的敏锐,竟然已经点出了这件事情不合常理的地方。
看来今日这场大戏唱的非常成功啊!
“既然林老大夫怀疑病人是假神,不若上来把把脉?”
安凝砂看着林老大夫,笑的很是“乖巧”。
“在场应该有不少人是同行吧,也可以来验证一下。”
看着林申姜踌躇不前的样子,她转而看向了周重和苏哲身边的一堆人。
“我来看看。”
“我也来。”
有好几位来看热闹的大夫都走上了前来。
“咦,这位姑娘从脉象上看就是肺气不宣的症状啊!”
逼乌龟出壳
一位中年的大夫摸完脉之后有些试探的说道。
“确实是肺气不宣的脉象。”
很快,第二位把完脉的大夫也附和道。
林申姜看着越来越多落在他身上别有意味的目光有些坐不下去了。
他起身朝莫听走了过去。
众人见到林申姜走过来,不约而同地后退几步将莫听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林申姜这次没讲究的找家丁要帕子覆手,有些匆忙的将手搭在了莫听的手腕上。
好一会儿林申姜才将手收了回去。
“病人不过是因外邪侵攻、皮毛闭寒,导致出现了发热,咳嗽、胸闷,呼吸不畅这些症状,这不过就是肺气宣降不利而已,应该还没有重到要死人的地步吧。林老大夫,您说是您昨日误诊了,还是我的医术你拍马不及呢。”
安凝砂似笑非笑的盯着林申姜说道。
现在摆在林申姜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一是承认自己误诊,这样也就等于他以后不能再行医治病了,毕竟没有人看病想要找一个误诊的大夫。
二是承认安凝砂的医术高超,在短短时间里将一个重症不治的病人治好了,这也就相当于将自己的头拿给安凝砂踩。
一时之间林申姜甚至没有办法抉择该怎样说,因为无论怎么说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的医术会被质疑,苦心经营的名誉也会毁于一旦。
“安大夫是神医谷谷主的的亲传弟子,老夫自然是比不上的,如若不然也不会让这位小哥一定要找到安大夫。”
最后林申姜还是选择了承认安凝砂医术高超,还一并解释了为何一定要让病人家属找到安凝砂的原因。
林申姜的回答安凝砂并不意外,甚至在她的预料之内,林申姜自然不会为了这件事情损害自己的名誉,承认他医术不精误诊,所以他肯定会选第二种。
将安凝砂捧得高高的,这样往后也会摔得更重,不会再对他产生影响。
安凝砂轻笑了一声:“林老大夫谬赞了,我今年才不过十四岁,医术怎么会比林老大夫高超。”
听着两人你来我往,有不少聪明的人都明白这二人关系应该是不好的。
“安大夫少年英才,后生可畏。”
林申姜气的牙都快咬碎了,但也不得不和安凝砂维持表面的和平。
“原来这个小大夫医术比那老大夫都高超?”
“你没听人说这小大夫是神医谷谷主的亲传弟子啊!那医术肯定非常厉害!哪里是普通大夫比得上的。”
路人说道。
安凝砂听着刚才还嘲讽自己的路人现在完全换了一副说辞开始恭维自己,心里觉得有些可笑。
人总是这样,凭借三言两语,片面的认知,就各种发表自己的看法,不觉得自己的言语会伤害到别人,若是事情发生反转后也不会为自己曾经的言语道歉。
“既然这病人已经无事,那老夫就先回去了。”
若说林申姜刚才听到这些人的话心里是暗暗开心的,那现在就是气恼了。
你就是要夸人,怎么还要拉踩他呢?
“林老大夫慢走。”
安凝砂笑着说道,可那笑容林申姜怎么看怎么觉得洋洋得意的。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告辞离开,毕竟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这热闹现在已经看完了,还留在这儿干嘛?
今日这事可是一个大谈资,当然要赶紧回去宣扬宣扬。
“你和我去徐家?”
等到看热闹的人都走完,安凝砂对着留下来的苏哲说道。
“我就不和你去徐家了,我在客栈等你。”
苏哲摇了摇头说道。
他知道安凝砂是看他现在已经可以看诊了,想要帮帮他建立些人脉,但是他不愿意。
他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慢慢闯出名声来。
“那你先去城西中古巷,我从徐家出来就赶过去。”
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若是自己从徐家回到客栈再去城西,时间上恐怕会有些来不及。
“好。”
苏哲点头应下。
“我与你一起。”
虽然不知道苏哲和安凝砂在打什么哑谜,但周重还是说道。
苏哲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周重,眼睛里面有着周重看不出来深意。
“那我们先走了。”
苏哲向安凝砂告辞,虽然没有答应周重跟自己一起,但却说了“我们”。
安凝砂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这件事情你做的这么高调,就不怕有人针对你?”两人走了之后莫听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还就怕他不针对我呢!”
安凝砂今日这么高调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林申姜没办法忍耐她,早日对她出手。
“那个老狐狸整日瞻前顾后的,跟个王八一样缩在壳里,我不激他一下,他怎么肯出来呢?”
“你和他真的有仇啊?”
莫听好奇的问道。
“有仇算不上吧,就是我看他不顺眼,他想要弄死我,我现在可还不想死,自然不能让他好过了。”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要去出诊了。”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安凝砂打住了话头。
而这边刚被安凝砂说到的林申姜可没有什么好心情。
出了门之后的林申姜脸立马就黑了下来,跟在他身边的家丁颤颤巍巍的也不敢说话。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林宅。
随后林申姜的书房里面就传来了劈里啪啦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林老夫人听着声音忙跑了过来,听着门里瓷器破碎的声音面上满是肉疼。
“老爷心情不好。”
家丁也皱着眉头,紧张的看着紧闭的书房门。
“怎么就心情不好了?这心情不好砸什么东西啊!”
林老夫满是不赞同。
而在房门里面的林申姜坐在板凳上盯着房间的角落,眼睛里面是溢出来的狠毒。
“贱人,真是一个贱人。”
现在的林申姜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去思考为什么他明明给莫听喂了致死的毒药,可是莫听却活过来了这件事情。
他这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名誉了,从来都是旁人捧着他,可今日,他却不得不捧着安凝砂,他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
想到这里,林申姜就失去了往日的谨慎和多疑。
他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安凝砂摔在地上,摔得越惨越好。
旧事隐情
“婶婶,我想问一下,这里面是不是住着一家姓薛的人?”
安凝砂三人找到中古巷第三个巷子口之后瞧见了一个正在井边洗衣服的妇人。
“薛家人是在里面住着。”
妇人将蹲在自己身边的安凝砂上下打量了一番。
“小姑娘问薛家是要干什么啊。”
“我小姑姑要嫁到薛家去,可我不喜欢薛大郎那个人,他都死了两个妻子了。”
此时的安凝砂就像是一个十一二岁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气鼓鼓的,逗得那妇人一下就笑了。
“你小姑姑要说给薛大郎当继室?”
“对呀,婶婶,薛家人到底好不好啊。”
安凝砂又问道。
“你这小姑娘,就算薛家不好,你能阻止你姑姑嫁人吗?”
妇人看着安凝砂,摇了摇头说道,女子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当然可以,我今日来这儿就是我祖父祖母叫我来的,薛大郎看上了我小姑姑,上门提亲的,可我小姑姑长得又好看,还年轻,才不要嫁给薛大郎做继室呢!”
安凝砂觉得她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装小孩子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妇人看着安凝砂叹了口气,低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既然你小姑姑年轻又好看,那就去找旁家结亲,薛家不好。”
“婶婶,你给我说说薛家呗,这样我回去好给我祖父祖母和小姑姑说。”
安凝砂说着就揪住了妇人的衣服晃了晃,显得非常的娇憨。
站在角落里注视着这一幕的苏哲和周重都惊呆了。
“你……见过安大夫这个样子吗?她这是在撒娇?”
周重有些不可置信,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虚浮了起来。
实在是安凝砂平时给人的感觉太成熟稳重了,仿佛什么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都有解决得方法,以至于周重和苏哲都渐渐忘记了安凝砂的年纪,不自觉地听从安凝砂地吩咐,潜意识里把安凝砂当成了老大。
现下见到她像一个小姑娘一样撒娇,这样的反差震得两个人都有些回不过神。
妇人实在是抵不过安凝砂的攻势,看着眼前漂亮的小姑娘就起了恻隐之心。
这段时间安凝砂喝药调理身体,每日吃的也好,还习武锻炼,颜值较她刚穿进来的时候翻了好几番,颇有些小美人的风采了。
妇人朝着左右看了看,瞧见四周没人,头往安凝砂旁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
“薛家就是一家无赖,流氓,嫁去他家的媳妇就是去当奴隶的,她家头一个媳妇,怀胎十月还伺候着他家大大小小。”
妇人说到这儿的时候语气逐渐暴躁。
“结果媳妇生产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媳妇娘家人请了郎中上门来看,本来听说都好了,可媳妇娘家人知道自家女儿在薛家受磋磨要和离,结果第二天人就在薛家死了,说是郎中开错了药治死的,讹了郎中一大笔银子,要我说哪里是郎中的错,就是薛家那黑心肠的一家做的好事。”
“郎中给了银子?”
安凝砂抓住了很关键的信息。
“对啊,他家自那之后过的红火的不行,说是郎中给了他们赔了一大笔银子。”
妇人并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话题的中心已经发生了偏转。
“谢谢你婶婶,给我说这么多,我回去一定都告诉我爹娘,这家人实在是太坏了。”
安凝砂捏紧了拳头,气呼呼地说道。
“姑娘,婶婶跟你说昂,你可不能让薛家人知道这些是我说的,他们那一家泼皮无赖若是知道了我给你说了这些,我家就没安生日子过了。”
听到安凝砂这样说,妇人连忙说道。
“知道了婶婶,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是你说的,婶婶我走了昂。”
说着安凝砂将从徐家带出来的糕点放在了妇人旁边,然后朝着苏哲和周重藏身的角落走了过去。
“你俩怎么了?”
安凝砂觉得两人看自己的表情有点奇怪。
“没什么!”
苏哲和周重一起摇头。
安凝砂狐疑的看着两人,但也没有纠结:“刚才我打听到有人给了薛家一笔银子,外人都说是郎中赔的人命钱。”
“不是,当年我与母亲也筹了钱,可是薛家不愿意和解。”
苏哲摇了摇头说道。
“我也觉得这件事情里面透露着古怪,但是薛家对外说是得了大夫赔命的银子。”
安凝砂挑了挑眉别有深意的说道。
“那就是说,可能给的银子确实是个大夫,但是不是苏叔。”
这半天周重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即便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安凝砂赞赏的看了一眼周重,虽然周重行事有时候不够机灵,但是他还是很聪明的。
“不错,薛家收了银子,且不要苏家的银子,说明两家的银子只能要一家的。”
“当年就林申姜,周掌柜和我爹三个大夫。”
苏哲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地平静。
“我爹当年和苏叔关系亲如兄弟,他们二人还想着将回春堂开遍大齐,自从苏叔走后,我爹就再没有心力做任何事情了,就守着回春堂。”
周重赶忙说道,面上满是纠结和想要说明情况的迫切。
“好了,咱们不猜了,咱们去拿证据。”
安凝砂看着两人,她不知道周家和苏家有怎样的渊源,不知道当年的情况如何。
就算她今天本就是为了找林申姜的罪证来的,但她也不会凭借猜想去给谁定罪,能做这件事的只有衙门。
而她要做的是找出证据,还冤死的人清白,让该受到惩罚的人受到惩罚。
这才是她做这件事情的目的,否则以她的能力,林申姜早死了。
“拿证据?”
苏哲和周重看向安凝砂,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俩,还挺有默契昂。”
安凝砂看着两人挑了挑眉头,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两人这么有默契呢。
“有什么人烟稀少的地方吗,或者空宅子。”
她紧接着又问道。
“要不去医馆的仓库吧,偏僻,人也少,看门的也是我家自己人。”
周重想了一会儿说道。
“你给我说一下地址,然后你俩过去等我。”
绑了薛大郎
看着两人离开,安凝砂去了一趟马车行,随后往中古巷最里面走去。
薛家的院墙大概有两米高,安凝砂绕着薛家走了一圈,发现东边的院墙外面有一棵挺高的树。
她站在树下仰头看了看,瞧见树的枝桠众多,很是方便呆人,且它枝繁叶茂,藏个人完全不成问题。
随后往后面撤了几步,随即就朝着树的方向助跑了一下,两三步踩上树干,一个翻身就稳稳地落在了一个粗壮的枝桠上。
而树就像是被风轻轻地吹了一下,晃晃悠悠地落下来了一片叶子。
院子里面的薛家人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呆在树上监视着他们家。
安凝砂看着院子里一家人吃完饭却没有人去收拾厨房,院子里满是落叶和污秽,恐怕是很久没有打扫了。
估计是薛大郎第二个媳妇与他和离之后,就没人做这些事情了。
这家人还是又懒又极品啊!
安凝砂颇有些长见识。
“大郎,你去干嘛。”
院子正中站了一个个子不高,长相尖嘴猴腮的男子,身上穿的白色锦衣显得他整个人不伦不类,异常的搞笑。
且其面色浮肿,脚步虚浮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此人正是薛大郎。
“我出去见个朋友。”
薛大郎有些不耐烦。
“见朋友,见什么朋友,是去见翠翠那个婊子吧。”
说话的人是薛大郎的母亲,薛贾氏。
一双吊角眼,嘴唇偏薄,看起来就是一号不好惹的人物。
“娘,你说什么呢?”
“我说的不对吗?那翠翠一个暗门子,你自己算算你在那个贱货身上都花了多少银子了,给她买珠花,买衣服,你给你娘我买过没,把银子都花在了一个娼妓身上,你是不是准备把家里的银子都败光。”
安凝砂在树上蹲着觉得薛贾氏那唾沫星子都能喷到她身上。
“家里的银子用完了,就去林府要就行了。”
薛大郎毫不在意地说道。
“林府上次说了,那是最后一次给咱们银子了。”
林府来人的那天只有薛贾氏在家,那种恐惧现在都让她心有余悸。
“他们敢不给,不给我就去官府告他。”
这么多年,薛家已经过惯了伸手要钱的日子。
“他们说了再去要银子就砍你一只手。”
薛贾氏还是害怕的。
“我怕他?有本事让他来动动老子。”
薛大郎就是个地痞流氓,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走了。
安凝砂不由得也有些咂舌。
林申姜那样一个精明的人居然会被这样一家无赖讹了数十年,也不知道是被拿捏了什么样的把柄,让他不得不吃这个暗亏。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对他们翻案很有利。
安凝砂跳下了树,悄无声息地跟在了薛大郎的身后。
等到走到一处没人的路口,她弯腰随便在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头,朝着走在前面的薛大郎打去。
石子落地,薛大郎也应声倒了下去。
她走上前拽着薛大郎衣服的后领,单手将其拎了起来,扔进了停在拐弯处她租的马车里。
“小灵儿帮我查查怎么走。”
……
【向前行驶三百米。】
……
【前方路口右转。】
……
【前方路口左转行驶三百米。】
今日安凝砂又为书灵解锁了新功能——导航。
已经将仓库的人清走了的苏哲和周重听见外面传来的动静。
两人对视了一眼就往外走去。
刚巧安凝砂的马车也是刚刚停下。
“把里面那个人弄进去。”
安凝砂说完就率先走了进去,她有点洁癖,现在很想洗手。
“这人是?”
将薛大郎绑在椅子上之后,苏哲问道。
而周重还处于一个震惊的状态中,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安凝砂会绑一个大男人回来。
“他啊,薛大郎!”
安凝砂有些嫌弃的说道。
“你这手怎么了,都洗了半天了。”
苏哲也很惊讶,安凝砂居然在这一会儿的时间能将一个大活人虏来,但是他不能表现的那么吃惊。
只好颇有些僵硬的转移了话题。
“刚才没办法,碰了他一下,真是太脏了。”
苏哲和周重对于安凝砂的“碰了一下”表示好奇。
“就这样,拎上马车。”
安凝砂给两人示范了一下,不过这次拎的是苏哲。
原来安大夫还是大力士。
两人又对于安凝砂的了解又多了一份,并且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要得罪安凝砂。
“把他泼醒吧。”
安凝砂看着外面已经不早了的天色说道。
苏哲立马拿了安凝砂刚才的洗手水泼在了薛大郎身上。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醒来的薛大郎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环境,感觉自己被束缚在椅子上,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安。
“想干什么?当然是想剁你一只手了。”
安凝砂坐在薛大郎对面,翘着腿向后倚在椅背上,手里拿着一把刀来回的看。
漫不经心的感觉瘆的站在暗处的苏哲和周重都有些后背发凉,更别说薛大郎了。
“你,你是林家人。”
薛大郎显然想起了薛贾氏给他说的话,颤抖的说道。
“给你的银子不够吗?”
安凝砂将手中的刀甩了出去,扎在了薛大郎两脚之间的地方。
吓得薛大郎颤抖了一下,然后带着骚气的不明液体就沿着椅子滴落在了地上。
“够了够了,够了。”
薛大郎一把鼻涕一把泪,本来就丑的脸这下彻底不能看了。
“若是你敢报官……”
“不敢不敢,不报官。”
安凝砂真的很嫌弃薛大郎,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后,随手拿出了一包药粉就扬到了薛大郎的方向,下一瞬薛大郎就晕了过去。
苏哲和周重从暗处出来,看着晕过去的薛大郎,再看看安凝砂,觉得自己的认知又被颠覆了。
“把他收拾收拾弄回去。”
说完安凝砂就要往出走了,她不能忍受再和薛大郎呆在一个空间里,所以准备走回客栈去。
“你为什么要装作林家人。”
这是苏哲和周重都想问的。
他们将人都已经绑来了,拿了供词就可以去衙门告状,为当年的事情翻案。
现在说是林家人,还为林申姜解决了这个无赖,这么做怎么看怎么奇怪。
巧遇祁童
“他们这一家人,好吃懒做,虽说也挺没脑子的,但喜欢贪便宜,没什么人品。”
原本安凝砂也是准备将他们吓唬一番逼出真相的,可是得知了他们这一家人极品的行为之后,她就不那么想了。
“就算我们现在让他们说出真相,可他们为了钱也会在关键的时刻反水,这种人可没什么信誉可言。”
这一点安凝砂是绝对肯定的,薛家可是为了钱可以让两个人去死的,他们的心里没有道德和善意。
“所以我们冒充林家人,让他们以为林家要断了他们的财路,这十年间他们好吃好喝的过着,肯定不会也不想去劳作赚钱了。”
周重经安凝砂一点拨,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现在他们被吓到了,可是等到林家给的钱花光之后,他们没有收入,肯定会恨林申姜,若是被逼急了还会狠狠的咬林申姜一口。”
苏哲也紧接着说道。
“这一招叫赶狗入穷巷。”
安凝砂赞赏的看了两人一眼,挑了挑眉说道。
“安大夫高明。”
周重由衷的佩服起了眼前这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少女。
“还好吧!”
安凝砂非常的谦虚:“你们把他扔到中古巷去,我先回去了。”
这次苏哲没有提出要送安凝砂,一是因为今日他已经见识到了安凝砂的实力,二是他也不放心周重一个人带着薛大郎回去。
三人分开之后,安凝砂走着走着,漫不经心的神色滑过了几抹戏谑。
她发现有人在跟踪着她。
不过她不准备将跟着自己的人甩掉,她想要看看对方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林申姜的人。
大概再走了两刻钟,路过一个巷口时,她突然间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安凝砂本不想要去沾染这个麻烦,可是一晃而过的时候却看到了对方的脸。
真是冤家路窄。
祁童因为凤乐楼的事情被他爹关了祠堂,原本在他祖母和母亲的关照下,即使罚跪在祠堂里他也好吃好喝的,过的很自在。
可是前天他爹不知道发什么疯,冲进祠堂里就将他打了一顿,把他打得皮开肉绽。
他一刻都不想要在家里呆了,休养了两天能走了之后他就准备翻墙逃走,可是翻墙的时候又不小心跌了下来,屁股上的伤口裂开了,腿好像也摔断了。
“需要帮忙吗?”
安凝砂走到了祁童的面前,淡淡地问道。
她一眼就看到了祁童应该是被打了板子,能把祁童打成这样的,林邑城里也就只有他爹祁知府了,就是不知道这个二世祖又惹了什么祸事。
“你把小爷送去医馆,小爷给你五十两银子。”
祁童看见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站在他的面前,一瞬间表情就变得傲娇了起来。
“先给钱。”
安凝砂心动了,她太穷了,“人穷志短”啊!
“你……给就给。”
祁童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会张嘴就问他要钱。
他用自己还可以移动的手往腰间摸索着。
“你不会没钱吧。”
看着祁童的动作安凝砂挑了挑眉问道。
祁童有些尴尬,他想起来他把银子装在了包袱里面了,但是刚刚爬墙的时候包袱掉在了围墙里面。
“小爷不会亏了你的,你先把我送到医馆里去。”
安凝砂看着眼前明显心虚但是还是要装的很大爷的人,翻了个白眼。
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小屁孩。
祁童今年不过十六岁,安凝砂灵魂有二十多岁了,在心里叫他一声小屁孩也不过分。
“我先给你看看吧!”
既然已经过来了,她也不能转身就走,随即说道。
“你看什么?还不赶紧带我去医馆,小爷的腿要断了!”
祁童现在非常想要离开这儿,等会儿被府里的人发现他不在,肯定会出来找他,若是被他爹抓回去,他恐怕得在床上躺好几个月了。
“我是个大夫,当然是看你的伤势了。”
安凝砂无语。
“你药材认完了没,你还给我看病,小爷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把你带回去做洗脚丫鬟。”
祁童威胁道。
“呵!”
安凝砂可是不喜欢被人威胁的主儿,所以她一丝停顿都没有,转身就走。
祁童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漂亮小姑娘毫不留情的离开,求生的本能比起理智更快的一步开口。
“等等,一百两银子。”
“你有吗?”
安凝砂冷冷地怼了回去,她本就不喜欢多管闲事。
要不是因为之前和祁童在凤乐楼见过,朝他爹告了他的状,让他被抓了回去。
背后告状这件事她还是第一次做,有些愧疚,要不然她今日才不会拐进来看看。
祁童心凉了一大半,他现在没有钱啊。
“我钱在墙那边。”他颇为委屈的说道。
“给你两个选择,从现在起,把你那张臭嘴闭严实,那我就大发善心帮帮你。要不就是你当我今天没走进来过,你就呆在这儿吧。”
安凝砂双手抱胸,微微仰着下巴说道。
祁童一脸憋屈,但是想到他爹若是知道他离家出走,恐怕他会惨的没办法想象,还是选择了闭上嘴巴。
“看来你选闭嘴了。”
看祁童这个脾气不好的二世祖吃瘪她还是很高兴的。
安凝砂上前摸了摸祁童的双腿:“有点疼,你忍着昂。”
话音刚落祁童就惨叫出声,随即又反应过来围墙另一边就是知府府,硬生生的闭上了嘴。
“你……”
祁童颤抖着手指向了安凝砂,泪眼滂沱的仿佛安凝砂怎么他了。
“你腿好了,起来走吧。”
安凝砂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你刚说你钱在那边?”
她现在可没钱养着这个二世祖,还是把钱给他拿过来,然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自己也算和他扯平了。
“昂,掉在那边了。”
祁童不知道安凝砂问他这个干嘛,但也没在意。
可是下一秒他就看见安凝砂踩了一下墙面之后稳稳地站在了知府府丈高的院墙上,然后跃了进去。
还没等他闭上自己因为惊讶张开的嘴巴,下一刻安凝砂就拎着他收拾的包袱站在了她的面前。
“一百两。”
美名远扬
此时的祁童眼睛已经亮成了星星,听到安凝砂问他要钱,赶忙拉开包袱,取出了一张百两银票。
“你的腿我已经给你接好了,这瓶药可以治疗你身上的外伤,所以这一百两我就当诊费了,再见。”
原本这一百两祁童是要安凝砂将他送到医馆里去的,但是现在安凝砂将他腿接好了,并且给了他药粉,两人也算是扯平了。
“等等,你要把我留在这?”
“你如果想要去医馆也是可以的,把我的药给我。”
安凝砂给祁童的药粉可是自己做的,比起医馆里的效果好多了。
祁童眼睛转了转,他现在想要的不是去医馆,他的腿已经不疼了。
他现在想要的是让女侠带自己走啊。
刚才安凝砂露出的那一手彻底的震到了祁童,他现在对安凝砂是非常的崇拜。
“我,我被我家里人赶出来了,你能不能别收留我。”
祁童装的可怜巴巴的,不过安凝砂可不吃他这一套。
“不能。”
她才不想要祁童这个麻烦,若是让祁知府知道她将他儿子拐走了,还不知道会不会记恨她呢。
“三百两。”
祁童咬了咬牙,他刚才也发现了,安凝砂挺喜欢钱的。
看着安凝砂没有立即的反驳自己,祁童就知道有戏。
“四百两!我一共就带了五百两银子。”
祁童出门的时候将自己存下来的私房钱都拿了出来,一共五百两银票,刚才给了安凝砂一百两,现在就剩四百两了。
安凝砂想了想觉得带上祁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走吧。”
祁童有些兴奋,屁股也不疼了,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女侠,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安凝砂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带着人出了巷子,她发现刚才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人不见了。
有些奇怪为什么对方跟踪她到一半却主动离开了。
将祁童带回客栈,让大李帮忙给他上了药之后,安凝砂去看了看莫听姐弟。
第二日又到了她去凤乐楼的日子,她早早的就去了徐家给陆南歌扎针,就拐去了凤乐楼。
而彼时的祁童和莫听莫言三人在客栈里面面面相觑。
三人今日通过客栈的伙计才知道彼此。
毕竟他们就住隔壁,安凝砂又让大李他们帮忙给莫听和祁童送药,双方就知道了他们都是安凝砂“捡回来”的病人。
“你们是怎么跟我女侠认识的。”
祁童先发制人的冲着两人质问道。
“你管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莫问可不接受自己被人质问,瞪着祁童就说道。
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祁童为什么叫安凝砂女侠。
不过靠在床上的莫听却是注意到了,眼眸里一抹探究一闪而过。
“你,你们,你们给我女侠诊费了没。”
祁童看着两人的穿着颇有些破烂,觉得两人绝对没有银子可以给安凝砂当诊费。
便忍不住嘲讽的说道。
祁童说完,莫问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
这么几天他们天天吃安大夫的,喝安大夫的,安大夫还给他姐姐治病,可他们一分钱都没有给安大夫,也倒不是他们不想给,而是他们真的身无分文。
“我们与安大夫交好,钱财上面倒是不讲究。”
看着轻易被压制的弟弟,莫听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回轮到祁童憋屈了,他可是前后花了五百两银子才让安凝砂带上自己的。
但是现在这种时刻当然输人不输阵了。
“我家女侠善良,你们没钱自然不能伤了你们的自尊,她要谁的钱才是和谁亲近。”
撂下这句话的祁童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走了。
在凤乐楼的安凝砂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觉得有人在念叨她。
“水凝姑娘你没事吧!”
正和安凝砂聊天的萧管事关切的问道,现在她对眼前这位可算是更加尊敬有加了。
如今林邑城乃至周边好几个城池都传遍了,凤乐楼有位魁首乐技天下一绝。
虽然其中有萧掌柜推波助澜的成分,但是来过凤乐楼听过安凝砂演奏的人也是口口相传,并且还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
所以现在无论是凤乐楼还是水凝姑娘,知名度倒是高的不行。
这次凤月楼里面更是人满为患。
“没事儿。”
安凝砂摇了摇头,原本前几天她就该来凤乐楼演出的,可是因为她的名气在涨,萧管事也想趁热打铁,为了好好准备就把她演出的时间往后延了,所以前两天她还陷入了经济危机。
现在看着凤月楼里面热闹的场景她还真有些吃惊。
今日来的人都蛮热切的,她甚至觉得现在跟现代明星开演唱会差不多。
“你等会儿小心一些。”
说实话萧管事还是有些担心安凝砂的安全的。
今日来的人很多,有不少人都是听了传闻从周边的城池专门赶过来的,人杂就容易出现危险。
“我知道了,你放心。”
凤乐楼不是青楼妓院,反倒是个风雅场所。
可是人渣混蛋也不只有青楼妓院才有,这世间多的是表面上文质彬彬但是内里肮脏不堪的人。
不过她也不怕,应付什么人用什么方法,她在现实世界里都修炼过了。
且她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今日安凝砂的开场比起上次更加的夺目。
她随着一架悬在房梁上由鲜花编织的秋千从高空缓缓落下。
三两声乐声轻轻荡出,清灵的唱和声也随之响起。
等到距离地面一丈距离的时候,秋千就停了下来。
今日安凝砂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衣裙,上面浅粉色和深粉色的牡丹花错落有致的绣在衣裙上,裙摆非常的长,垂落在半空中,微微摇晃,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一般。
再加上不凡的乐声和清灵的唱词,使得整个凤乐楼熙熙攘攘说话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陶醉在了这乐声之中。
在所有人的固有印象中,乐声是高雅的,唱词是艳俗的,越厉害的乐师越不会在弹奏的时候唱词。
但是安凝砂偏偏反其道而行,可没有人反感,所有人都觉得浑然天成。
假唱?
若是乐声少了这唱词甚至会让人觉得有几分寡淡。
这唱词不但没有影响乐声的意境,反而让这曲子更上了一层楼。
而在所有人都陶醉在这天籁之声中得时候,一个稍微有些偏僻的客座上,一双怨毒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台上坐在半空中安凝砂。
一曲结束,安凝砂从秋千上像一个灵动的精灵一样一跃而下,落在了舞台中央,微微蹲下身子颔首行了一个谢礼。
随后就要离开,而此时看台上的人才都渐渐地回了神。
“水凝姑娘,水凝姑娘!”
“水凝姑娘,可否再奏一曲?”
看着要离开地安凝砂,看台上面的人逐渐躁动了起来。
因为“水凝姑娘”的名气传的太广,这一次来了许多周边城镇的人。
凤月楼里面因为容纳不了太多人,就设置了一定的门槛,今日来的人不是官宦世家的公子,就是乐界的名人。
这些人都是有一定的鉴赏能力的,所以也更清楚安凝砂这曲子的难得。
有些人对于音乐的追求更是狂热,所以看到安凝砂要离开,都急忙出声挽留。
安凝砂这时候自然不能一走了之,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喜欢是她的荣幸,若是直接就走未免有些狂妄。
她转身回头原本想要跟刚才叫过自己的人说一声抱歉。
可是还没开口就听到了一道不友好的音。
“水凝姑娘,能问问你为什么不以真面容示人吗?”
安凝砂抬头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随即纬帽下面的嘴唇微微勾了勾。
有些人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不能。”
安凝砂这很刚的两个字完全出乎了问话之人的意料,将她原本要说的话噎在了嘴里。
平常人碰到这种情况不是先想理由吗?
“你不觉得你在欺骗大家吗?”
不过很快,问话之人就反映了过来,紧接着说道,这一次还带上了在场的所有人。
好多人都有些莫名,不知道这水凝姑娘欺骗了他们什么。
“荣月,你若是因为我打擂赢了你而心有不甘,那我随时恭候你的挑战,大可不必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听你的胡言乱语。”
安凝砂直接点出了对方的身份。
“我就瞧着这人有些面熟,原来是荣月姑娘。”
一些本地人恍然大悟的说道。
“这位荣月姑娘原本是凤乐楼的魁首,上一次凤乐楼举办魁首大赛,水凝姑娘赢了荣月姑娘成为了新魁首。”
有些知情的人,已经在给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解释了。
“我并不是因为心有不甘,而是你这样的人因为名利欺骗了大家,大家都是好乐之人,被你这样的人欺骗我心有不忍。”
荣月现在说话非常的有章法,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仿佛安凝砂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原本安凝砂是想要将话岔过去的,她并不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她的容貌。
她来凤乐楼只是为了赚银子,并不想要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保不齐往后若是被人认出来会多些麻烦事。
“那你倒说说我是如何骗了大家的?”
既然荣月今日就是要死揪着这件事情,那么她倒要看看对方有什么目的。
“因为你假唱。”
其实安凝砂有没有假唱荣月是很清楚的,可是怎么能证明她不是假唱呢?
那只有摘下纬帽来亲自给大家唱一段了。
她留在凤乐楼的线人告诉她水凝是个丑八怪,就算到时候大家知道是她唱词的,可是面对这样一个丑八怪,就算是她的乐技再高超都是入不了人眼的。
“水凝姑娘假唱?不会吧!”
“这咱们也不知道呀,不过总归不是空穴来风吧!”
“我就说若是水凝姑娘又唱词又弹曲的,未免有点逆天,若是背后有这样的原因,好像也说得过去。”
“不知道水凝姑娘会不会摘了帷帽证明,我还挺想知道水凝姑娘长什么样子的。”
议论的声音已经开始了,渐渐的其中还会出现几道不堪入耳的声音。
“你说我假唱你拿出证据来啊?”
安凝砂暗暗地翻了个白眼,这个弯儿拐的还挺远的。
真是难为她了,还能想到这么一招,还利用了舆论压她。
可谁说别人问了就得解释呢?
照着凤乐楼和自己之前的安排,她以后很大程度上会名扬全国。
若是今日她不挺住了,摘了帷帽,那她以后可别想硬气起来了,肯定会被人折辱。
站在暗处的萧管事之前是没有见过荣月的,所以刚才安凝砂将对方的身份点了出来她才知道这个捣乱的人居然是荣月。
“荣月不是被杨掌柜带走了吗?”
荣月这种从小被培养长大,知道一些主人家的秘密。
犯了错处杨掌柜肯定是要将人带走的,不会让人跑出去,可现在这个荣月居然出现在了凤乐楼,萧管事敏感的觉得这件事情有不对劲的地方。
“去给杨掌柜传消息,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她。”
萧管事对心腹说道,原本给杨掌柜传信这件事是要她去做的,可是现在安凝砂的处境看着更危急,她要去帮帮她。
“说不出来了?你空口白牙的诬陷我,这么没脑子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所以琴艺上面不能臻至大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理解昂。”
这么一连串带着嘲讽的话,让萧管事已经迈出的步子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这件事情还是安凝砂自己解决更好,若是她出面,难免就会有人觉得她们心虚了。
“我理解你嫉妒我,可是你也不能血口喷人啊!我之前只听说后宅妒妇多,没想到……还是我见识浅薄了。”
这样的留白给了人无限的遐想。
荣月没有想到安凝砂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从外表上看所有人都觉得安凝砂应该是一个温婉的女子。
可是她今日说的这些话却完全颠覆了所有人对她既定的印象。
“再说,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人帮我假唱吗?若照你的说法,有人在帮我假唱,可是有这么好的唱功为什么有人愿意当一个隐形人帮我做嫁衣呢?”
证明
这个猜测原本就是很站不住脚的,但最简洁快速证明自己的方法确实是摘下纬帽。
不过她就不这样做,她就是要靠着扒逻辑来证明对方是污蔑。
“我没有名气,也没有钱,如何寻人帮我假唱呢?”
在这个世界虽然也有等级划分,但是并不严苛,唱曲好的人甚至会成为文人墨客追捧的对象。
若是自己有能力,没有人会放着自己出名的机会不要的。
“我不问你如此栽赃我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希望你下次能找到一个好的理由。”
“你这是狡辩!你不敢摘下帷帽给大家证明。”
刚才被安凝砂嘴里噼里啪啦的话堵的说不出出口,这次荣月终于找到机会插了个嘴。
“不会水凝姑娘真的是在假唱吧!”
“我猜也是,要不怎么不敢摘下纬帽来证明自己呢?”
这些声音虽然是低语,但是安凝砂还是全部收入了耳中。
“水凝姑娘你就摘下纬帽给大家证明一下呗!”
有些纨绔已经在起哄了。
“水凝姑娘在音乐上的造诣在坐可是无人能比,怎会自降身份这样做。”
一位身着月蓝色锦衣的公子站起身来说道。
安凝砂认出说话的人正是上一次想要邀请自己过府弹奏,并且在后门堵自己的那位周公子。
“若是各位不信,我可以提出一个方法来验证。”
紧接着周公子又说道。
安凝砂挑了挑眉头看向了说话的周公子,心里猜测对方到底会提出怎样的方法来解决这个事情。
“不知道在场有没有公子可以帮个忙?”
周公子家世显赫,本人在年轻一代也是很有声明的贵公子。
他这一说,有不少人表示他可以帮忙。
随后周公子让小厮拿了一张纸,去找刚才说可以帮忙的人。
在场的人就看见周家小厮对着对方说了什么,随后那些人拿起了笔在小厮的纸上写了一句话。
荣月从周公子跳出来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可控的心慌。
一周转完一张纸已经密密麻麻的写满了。
随后周公子让小厮将纸拿给安凝砂。
安凝砂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唱词,明白了对方的计划。
“水凝姑娘手上的是刚才各位公子写的唱词,现在只要水凝姑娘将这些唱词唱一遍,是不是也能证明水凝姑娘的实力呢?”
紧接着周公子向不知情的人解释道。
“这个方法我觉得可行。”
“我也觉得,现在这唱词可是只有水凝姑娘一个人知道。”
这个方法防止了不公,若是安凝砂唱错或者唱漏刚才写词的公子们就能发现。
“水凝姑娘意下如何。”
紧接着周公子询问道。
安凝砂纬帽下的嘴角勾了勾:“可以。”
随后安凝砂拿起纸便慢慢的浅吟了起来。
没有了乐器的和声,安凝砂的嗓音清楚的回荡在了凤乐楼里。
不但没有因为乐声的缺失而显得平庸,反倒清丽异常,别有极致的韵味。
唱罢,安凝砂将唱词递给了楼里的侍者。
“若是还有人有疑问不如传阅一番。”
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质疑安凝砂了,毕竟全程他们都看在眼里,她没有作弊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