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几分假可乱真
席慕烟杯具的又趴了回去。
方才她抬头的时候好像有东西进她的眼睛里了。
看到周围一片红色血雾,席慕烟只觉得自己今儿出门没有看黄历,诸事不宜啊。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黄历这个东西,但是有卜卦术数一类,或许有必要学习一下?
席炎黑着脸闪了过来,吐出一阵掌风,将席慕烟满头满身的脏污扫到一边,然后蹲下来看着妹妹:“受伤没有?”
席慕烟摇了摇头,原本想伸手让席炎拉她起来,可是一抬手,才看见自己满手的尘土和血污混合在一起。席炎眼神闪了闪,迟疑了一下。
只是这一下席慕烟已经反应过来了,连忙收了手,同手同脚的爬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我忘记你有洁癖了。”席慕烟小声的咕哝了一句,低头的瞬间便看到旁边刚刚爬起来一脸失魂落魄样子的花妙衣。
不管他跟花镜前有多少矛盾,总归是自己的父亲,亲眼看到父亲尸骨不存,肯定是很难受的吧。
想到自己前世面临双亲离去时的痛苦,席慕烟有了些同病相怜的感慨,便打算上去安慰一下花妙衣。
岂料身子刚动,脚步还未踏出,就被席炎一把扯住塞到了身后。
扭头看去,席慕烟顿时有些心惊,花家的众人仿佛吃了枪药一般,红着眼睛黑着脸,一股杀气渐渐弥漫开来。
席慕烟眯了眯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当仇人了?
“你们兄妹,就是我花家的灾星啊!”花文泽痛心疾首的伸出一根指头指着他二人,“先是想容。接着是镜儿,就算你师弟于我家有恩,今日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妙音公子,不管你有什么后台。今日都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说完,红着眼睛一步步往前走了过来。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原本席炎已经控制了局面,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花镜前竟然会做出这么难以让人理解的举动。
那泪影虫已经被他吃了,有什么秘密值得他非得自爆来保住呢?
“花老今日是打定主意不分青红皂白从我兄妹身上找回场子了吗?”
席炎没有退缩,他只是给席慕烟打了个手势,让她靠后。然后平静的开口。
“花想容的事情你要算在我身上可以,不过她平安的很,你要我给你什么说法?至于花镜前,他的死在场众人都看着呢,我有动手脚吗,就算我动了手脚,可也没法控制他自爆呢?”
裴亚青突然想到了大搜魂术,当然,他是不可能去拆师兄的台。
“更何况,”席炎突然阴森一笑。“我若说他死有余辜,花老你同意吗?”
席炎此话一出,所有花家人都为之色变,就连其他几个花都的主事人,也是面容一肃。
花文泽气势一胜,蓄势待发。却被人挡在身前。
“花老头你不要冲动,这事疑点颇多,还要慎重。”
“慎重个屁!我儿子死了,感情心痛的不是你们!”
话虽是如此说,但他却是没有再出手,一甩袖子往旁边一站,凶神恶煞般得瞪着席炎和席慕烟,“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说辞!”
见花文泽如此给面子,那出言之人微微一笑,转头对着席炎一拱手。倒是像个读书人,“妙音公子可否说的详细一些?”
席炎没有立即接话。
裴亚青跟席慕烟打了个眼色。
席慕烟头一歪,跟他耸了耸肩。
她也不知道席炎是什么打算,不过她隐约猜测,席炎此刻定是脑子高速旋转想着怎么忽悠这群人。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舌灿莲花吗?”花文泽哼了一声。气呼呼的道。
席炎微微一笑,手执笛子往左手手心敲打了一下,悠然道:“此事,还要从二十年前说起,那时候,我认识了花家的一个小姐,花听雨。诸位或许还有些印象,那一年的花都大会,花听雨以凝神中期的修为得到了第七的名次,可以说让许多人都大感意外。”
当然,那场比试里面,最大的黑马就是席炎他自己,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子夺走了花都大会的魁首。
有些人听了席炎的话已经在点头,“不过据说花听雨在大会结束不久就死了。”
“不错,在她去世之前的小半年里,我一直陪在她身边。”席炎淡淡说道,不管许多人那惊异的神色。
席慕烟也很意外,她不由得扭头去看裴亚青,向他确认这件事。
裴亚青倒是像先前席慕烟那样,头一歪,耸肩,不过这个动作在席慕烟做来是比较可爱,在裴亚青身上就有点搞笑。
你也不知道啊。
席慕烟皱着眉头看着席炎的背影,她想到不久之前席炎在天上天的隔间里对她说的那个故事,看来是被砍掉了很多枝叶之后的版本吧。
想到这里,席慕烟又突然想起花妙衣的身世来,席炎此时提到花听雨,是要把花妙衣的身世公之于众吗,这样恐怕不大好?
她不由得将视线放到了此刻被众人忽略的花妙衣身上,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花妙衣脸上的悲哀之色已经淡去,先前那种一往无前的出鞘宝剑一样的锐利又回到了他身上。
“我和她的交情先不提,诸位可知她是怎么去世的?”席炎大笑一声,笑声里掩藏着一抹莫名的悲哀,他垂下眼睛,手里的笛子一下一下的敲着,“是被无相内劲折磨死的,她怀有身孕,整整大半年硬扛了下来,等到孩子出世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形销骨立的地步!”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许多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到了花家人的身上。尤其是花文泽,他几乎能感觉到刺在背后的眼神几乎要将他灼烧。
无相是指无相水波,是一种顶级水系功法,乃是几千年前花家的祖宗留下来的。可以说是花家的秘藏,这种功法极为特殊,也许是血脉的缘故,若非花家子弟,即便得到了秘籍口诀,也无法连成。
若是席炎所讲非虚。那么很明显,花听雨的死亡就是花家自己人所为了。
想到之前席炎曾经指责花镜前该死的话,难道出手暗算的就是花镜前?
不对呀,花镜前的修为十分低微,尤其是二十年前的话,恐怕也就是刚入门的水平,又如何暗算得了凝神中期的花听雨?
如此,便有人将目光投向了花文泽。
在这个世界,子不言父之过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难道是花镜前替他爹背了黑锅?
“她挣扎着将孩子生了下来。自己却是没了性命,这也没什么,她总算是走的安心,可是,那孩子却被花家带走,我倒是要问问。那个孩子,现在是否还活着?”
花家人直接懵了。他们之中年纪最长的也不过而立之年,席炎所说的事情他们基本没有人知道,而花听雨这个名字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但是看其他人的反应,明显这个人是曾经存在过的,可是却被完全抹杀了存在过的痕迹。
至于孩子,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按照席炎所说的时间,那么年龄上所符合的只有两个人!
几双眼神齐刷刷的射向花妙衣。
花妙衣倒是十分镇定。仿佛一切跟他无关一样,只是定定的看着手中的长剑,来回的摩挲着。
花文泽此时可是恨透了席炎。
此刻他家里的后辈基本都在此了,他若是承认那个孩子还在,那么就必然是花妙衣和花想容之中的一个。对目前的花家来说,无论哪一个都损失不起,若是他否认的话,那么花家这些年来辛苦经营的形象就要轰然崩塌,就连本家的这些后辈们,恐怕再也无法自处。
他脑子转了一圈,自以为想到了唯一一条路,对着席炎冷声道:“信口雌黄的本事倒是不错,但众位总不会只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吧?”
先前那泪影虫已经随着花镜前的自爆粉身碎骨了,证据没了,我看你拿什么证明!
显然,想到这一节的人不在少数。
席慕烟恨恨的咬了咬牙。
裴亚青上去揽了她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放心,以师兄的狡猾,不可能没有准备的。”
席炎仿佛听到了裴亚青的话一般,含笑回头看了他俩一眼,眼神里倒是有些许赞叹的意味,裴亚青得意的挑了挑眉。
“花老不会以为,这么关键的证据,我会任由它被毁掉?”席炎手指一动,又是一块石头出现在手上。
这次众人都学乖了,不会再当它是普通的石头,都仔细的盯着看了看,只是看了半天,它还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不同的是,这块石头是白色的,而先前那泪影虫,却是黑色的。
“是留影石!”又过了一会儿,才有恍然大悟的一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留影石的功能跟泪影虫类似,只是相比留影石,泪影虫的数量更多,更容易得到,而且,泪影虫是可以培养的,只是留影石可以无限期的保留影像,而泪影虫却是有寿命限制的,三百年之后,再多重要的东西都会化为飞灰。
而三百年,对于修炼者而言,却是弹指即逝。
席炎手心托着留影石,对着花文泽淡淡一笑,“花老,你确定,要让在此地的所有人都看到花家的丑事吗?”
花妙衣握着剑柄的手悄悄的紧了紧,白皙的近乎透明的手背上,仿佛能看到血色流动。
花文泽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不敢肯定席炎手中的留影石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假的,那么他的妥协无异于默认,就是中了席炎的诈术……
就在花文泽犹豫的时候,席炎勾着嘴角,轻轻的输入了一丝灵力进入留影石。众人面前立即出现了一副画面。
一个有着绝色面容的女子执剑站在一处山谷中。脊背挺的笔直,嘴角还有一丝鲜血。女子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然后脸上出现了一个决然的笑容,她轻轻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停!停下!”
一个年纪稍长的花家人噗通一声跪在了花文泽面前。悲痛道:“大爷爷,那是姑姑啊,真的是姑姑……”说着,便泣不成声,“就算姑姑她被逐出家门,可是她已经去了那么多年。总该让她的灵位回到花家,好让她老人家能够安息吧!”
席炎停止了输送灵力,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这出乎意料的一幕。
难道还有认识花听雨的后辈在吗?
他饶有兴味的看着跪倒在地的青年,抱着手臂,一副看戏的模样。
裴亚青也是抱着双臂,抬起右手摸着下巴,沉吟道:“按理说,他不该认识花听雨的啊,听说当年花听雨在外流浪十几年,这人怎么看都没有四十岁吧?”
说完。就看见席慕烟眼神怪异的看着他。
“嗯,怎么了?”
席慕烟抬起手指了指他正蹭在身前的手臂。
裴亚青顺着视线看过去,顿时脸就绿了。
他方才忘乎所以,竟然忘记了席慕烟身上可是刚刚经历过人体炸弹的袭击!而他方才还拍了拍席慕烟的肩膀,然后那只手又摸了自己的下巴……
裴亚青举着那只手,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嫌弃的看着。然后手一抖,一捧水球从指尖冒出,哗啦一声洒在右手上。
大约还不放心,然后又放出了一个火球将手掌放在其中走了一个来回,才又凝出一个水球将手洗干净。
席慕烟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你赶紧把自己身上打理一下吧,难道你不难受吗?”裴亚青依旧绿着一张脸,对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儿在靠近与否中左右为难。
席慕烟扑哧一笑,颇为豪迈的摆了摆手,“这算什么?当年我当乞丐的时候比这更脏,不也好端端的活到现在了。”
听闻这话。裴亚青的神色又有点不对。
席慕烟知道他又自责了,便连忙岔开话题,“我说,裴公子你不是火属性灵根吗?怎么还能用水系术法?从上次我就想问了,可是一直又忘记。”
上次指的是闯花家陵园那一次。在那之前,她并不知道席炎的火系功法竟然如此强悍。
在她的认知里面,水火可是不相容的呀,这个裴公子难道是个怪胎?
裴亚青耸了耸肩,他们两人方才就偷偷摸摸的溜到了一边,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席炎引了过去,根本没人看他们。
“其实我是水火双灵根,只是因为融合了天火,才会产生倾斜,而专修火属性功法罢了,水系被火系压制的厉害,当然,这等小法术还是没问题的。”
“不会产生冲突吗?”席慕烟好奇的问道。
“不会。因为我的火是已经不怕水了,而我的水,其实其中也包含着火气,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了,怎么还会冲突?”裴亚青很是得意的道。
这一点也是甚至出乎师父的意料之外,是他在修炼之时尝试摸索出来的,竟然误打误撞将未来可能会影响他继续攀登巅峰的因素给提早解决掉了。
“嘘。”席慕烟一扯他的袖子,努嘴往前一指。
此时众人已经让出了一条路来,不知道商量的结果如何,但明显,花文泽妥协了。
席炎朝他俩一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两个人屁颠屁颠的飞了过去。
席炎微微一笑:“去花家大宅。”
裴亚青一个吸气,悄悄的道:“师兄你太狡猾了,难道你早猜到花家大宅有遗留问题?”
“我不用猜。”席炎弯着嘴角,大约是心情不错的缘故,连眼睛都是弯弯的,笑的跟朵花儿一样。
“你们耽误了这么久才把人带来,肯定是中途遇到了麻烦,而能够让你们耽误时间却又不见斗法痕迹,那就只有阵法了,我看的出,花家众人都中了焚功散,既然如此,那看守肯定不够严密,这样的话,他们既然不怕花家人逃跑,应该是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这个地方必须是不容易找到,而且又来去方便,那么又有什么比的上法阵呢?但是设立传送阵那是不可能的,灵力波动会惊扰到高手,那么只有一条,就是地道。不用猜,肯定是花家的地道了,那么为了防止别人找到或者误打误撞发现这个密道,必然要布置障眼法。”
席炎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最后敲了敲手心得笛子总结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最多破阵自己出来,而绝对不会将阵拆掉,那么现在,那法阵必然是还在的了。”
席慕烟两眼发亮的看着席炎,她最佩服的就是心思九曲十八弯的人了,虽然说这样的人一般都腹黑,算计人不偿命,能让你被卖了还帮他数钱,但是真的……很有魅力啊。
前世的时候,她也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她对他的喜欢,许是除了爱人之外最深的了,就是现在这一世,也经常会想起他。
“看来师兄你已经想好了圈套等着花文泽往里钻了。”裴亚青笑道。
席炎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转过头去。
远处,花妙衣不紧不慢的跟着众人后面,眼中复杂难明的视线,焦灼的钉在了席炎背上。
方才那一幕……看到那个绝色的女子出现在眼前,再看到她嘴角溢血的时候,他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泛起难以言明的疼痛感。
那种血肉相连的感应骗不了人。
花妙衣眼眶泛红,然而此刻他伤心的不再是花镜前的死,而是那位尚未谋面便撒手西去的母亲,如果席炎所说为真,他的母亲是被花家人害死的,那前面这些姓花的人,就统统都是他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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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致命交易
席慕烟觉得现在情形挺诡异的,方才还打生打死,场面大的吓死人,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却是要坐下来谈话,到底是席炎本事大呢还是她见识浅?
花镜前的身体已经炸成了渣渣,显然是没法收殓了,刚没了儿子的花文泽看起来有些许苍老,但是却没有太悲哀,不知道是他掩饰情绪的功夫太深还是别的什么。
花府门前,当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到达时,就看见一个青年公子转过身来,含笑看着他们。
席慕烟偷偷的往裴亚青身边缩了缩。
这人也是个老熟人,三皇子青许。
一段时日不见,这人还是以前那样子,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贵气,他仰着头看着众人落到面前,只是看着,但笑不语。
虽然他是三皇子,但是此刻眼前都是修士,就算是在尘世有家族责任在身,也不会对他这个身份有太过顾忌,因此颇为自重身份,没有上前讨好。
但是却不能对他视而不见。
不过还没等几个老家伙们决定好用怎样的态度对待他的时候,青许却是一拱手,对着程自彦行了一礼。
“师兄。”
这一声惊着了许多人。
基本上没人不知道帝国三皇子拜了方外之人为师跟随修炼,但是却没人知道三皇子竟然拜入了天元宗!
或许从今之后就有人会开始重新考虑家族的立场问题了。
虽然天元宗对待大陆上各大凡尘势力向来是一碗水端平的态度,但是亲疏毕竟有别,你总不能指望出了事情的时候人家会脑子抽风向着外人吧。
程自彦点头应了一声。开口道:“师弟既然在此,那事情想必是办妥了?”
“是,父皇亲自出面,已经办妥。”
青许说着。眼神在众人之中扫了一圈,在看见席慕烟时略微一顿。
席慕烟的相貌自然是有所不同,对青许来说是陌生的,但是却给他一种熟悉感。
感受到青许的目光,席慕烟没有回避,而是对着他浅浅一笑作为回礼。
裴亚青看到这一幕。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虽然大家都对青许和程自彦的对话感到疑惑,但是此时此地毕竟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只好把疑问压在心里。
花文泽走在最前头,伸手推开了大门。
一进门,却是发现眼前一片狼藉。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自然不用说了,全部被连根拔起,散落在各处,房屋还完好的基本没有,碎石瓦片飞的到处都是,在废墟下面。偶尔能看见几个灰衣或者青衣的尸体。
裴亚青和程自彦对视了一眼,对眼前所见表示惊奇。
看起来他们的行为被人发现了所以赶过来破坏证据?
“真是遗憾,看起来我们没有地方可以坐了。”
席炎淡淡的说道。
明明是很平静很正常的语气,可是听到有些人耳中,却是十足的嘲讽了。
“难道你是来喝茶做客的吗?”
花文泽吼了一句,然后又对着后面跟着的花家人吼了一句。“还不快去准备!”
花家人一哄而散。
席炎冷眼看着他们,沉默不语。
席慕烟凑上去传音道:“哥哥你不担心他们做手脚?”
“不担心,就怕他们不敢做手脚,不然怎么收拾掉他们。”席炎抬手用袖子挡住嘴巴,跟席慕烟眨了眨眼睛。
咦?
席慕烟跟着众人走到唯一一处完好的建筑之前,扯了扯席炎的袖子,“你的意思是此处还有那些炼狱的人?”
席炎没有回答,因为此时在大家眼前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大厅正中央的主位上,坐了一个黑衣人。
他一身紧身夜行服,头发高高的束起。腰间挂着一柄剑,懒懒的看着众人。
“你们的速度真是令我吃惊。”黑衣人笑了一声,然后端起了旁边桌子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对着众人一摆手,“都站着干嘛。坐啊。”
花文泽沉着脸,那张属于他的主位被别人给坐着呢。
席炎倒是不在意,转身挑了张椅子坐下,裴亚青和席慕烟有样学样,坐在席炎下首。
基本上花都内的人都碍于花文泽的面子没有动,而外来的修士倒是有几个坐下的。
黑衣人也不以为意,只是淡淡一笑。
他身后站着的黑衣青年面无表情的一拍手,便有许多穿着轻薄衣服的侍女端着热茶上来。
席慕烟好奇的观察了一下,这些女子几乎都是明眸皓齿的美人儿,其中有一个看见席慕烟看她,还抬起头脆生生的一笑,多少有些烟视媚行的模样。
裴亚青拉了她一下,“别看了,这些女子都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嗯?她们现在不就是在招待客人吗?又看了裴亚青一眼,他脸色那略显尴尬的神色让席慕烟突然悟了,原来是那种招待啊。
花文泽老脸一沉,“你究竟是谁!为何在此出现?”
“我?”黑衣人嘿嘿笑了一声,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我是谁不重要,今天我来呢,就是想跟你们谈个生意。”
花文泽哼了一声,“不过是个藏头露尾的鼠辈,有什么生意可谈!”
黑衣人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花家跟我们也是合作伙伴了,怎么能如此没有礼数?”他抬起手,后面的黑衣青年连忙递上一个小册子。
“这里面呢,就是我们交易的账本,要不要大家一起来瞧瞧?”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所有人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在场的也都不是三岁小孩,这会儿也都反应过来。先前拦住花文泽跟席炎动手的那个斯文中年人面色有些难看的扭头道:“花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文泽怒吼一声:“我怎么知道?花妙衣,你过来!”
“你爹到底搞的什么幺蛾子,怎么不管什么东西都往家里带!你也不劝着点!”唾沫星子喷到脸上。花妙衣默默的抬起袖子抹了把脸,寒声道:“这种事情你应该去问他,我什么时候插手过家里的事情?再说,您认为我会劝他吗,能劝的了吗?那也是您的儿子。”
花文泽大概没想到花妙衣会顶嘴,一时下不来台。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花妙衣这话说得也确实够狠,花镜前都已经连渣都不剩了,要怎么去问他?
众人此时心里也有了些谱,看来席炎说得那事儿八成是真的了,而那个孩子就是花妙衣啊。
“要不你们先把事情理顺了我们再谈?反正我也不急,时间多的很。”黑衣人又插嘴道。
席慕烟站在后面,眼神有些惊疑不定。
为什么这人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有些熟悉呢?但是,不可能是那个人的吧?
裴亚青看她的面色有些阴晴不定,扯了她一下,悄悄的指了指角落里冒着青烟的香炉。
怎么了?席慕烟用眼神问道。
“你不觉得这个香味有些浓了吗?”
不说还不觉得。方才进来时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此刻已经飘满了整个大厅,而且渐渐变得浓郁起来。
裴亚青的声音虽然放得很低,但是听到的人却是不少。
一个青年抬手一个水剑,只听得哗啦一声,香炉被打翻,燃烧着的香也被熄灭。
黑衣人面色微微一变。侧眼看了一下香炉,他身后站着的黑衣青年就要上去收拾,却被人一下子抓住了手腕。
中年修士一撩衣袍蹲下来,捻了香粉到鼻尖闻了闻,顿时脸色大变,“这是……安魂香!”
安魂香。
众人闻言大惊,纷纷运功检查自己身体。
黑衣人却是哈哈一笑:“不错,正是安魂香,诸位,滋味如何呀?”
“哪里来的妖人。亮出名号来!”
“你找死!”
“即便是有安魂香,想将我们一网打尽也是做梦!”
不少人愤怒的咒骂。
花妙衣看了席炎一眼,这人倒是悠然的又喝了一口茶,也不担心茶里是不是加了料。
就连同样坐着的席慕烟和裴亚青也同样喝了茶,席慕烟也不知是不是特别渴了。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自然有人也注意到了他们三人的举动,于是有人出声道:“妙音公子如此轻松自若,难道毫不担心?”
“哼,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的呢?当然不用担心了。”立马就有人接口道。
席慕烟抬眼鄙视的看着出言讽刺的那人,“有些人只会耍嘴皮子,这里茶水都是一样的,有本事你就喝去呀。”好歹她是个美女,那人被她这么一刺,倒是没有发作。
大约美女是有特权的?席慕烟暗暗的道。
于是有人不忿被女子看清,走出去就要端起茶杯来喝。
黑衣人悠然的说道:“安魂香不足为惧,那么再混合七世花呢?”
端茶的手顿时停住。
安魂香算的上一种药,但却不能说是毒药,他有安神定神的作用,通常是富贵人家用来安眠的,但是混合了桂花的安魂香效用就特别强烈一些,闻上一些,就能让人全身酥软没有力气,而且因为它不是毒药,所以无解。
若只是混合了桂花的安魂香,由于发现的早,对众人虽然有一些影响,但还不至于让所有人失去战斗力,可要是再加上七世花,那就了不得了,七世花虽然只是一种生长在北州山脉的一种普通药草,可是加到安魂香里面便会变成剧毒,它不会马上致命,而是让人的修为一点一点的流失,最后连生命力也归零。
黑衣人看着众人铁青的脸,十分舒畅的笑了一声,然后道:“这便是我要跟你们做的交易了,以命易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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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状态不好,只有三千加了,抱歉。
第138章 两只黄雀
席慕烟微微皱了一下眉。
黑衣人不加掩饰的态度倒是让她觉得奇怪起来。
他的目标难道是某些人手里的东西吗?
又喝了一大口茶水,席慕烟舌头卷了卷,又将茶水举到跟前仔细的看了看,在众人看来好像是观察杯子的模样,偷偷的闻了闻。
这个味道……
席慕烟转头看向席炎,却见他正低眉垂眼,没事人一样翘着手指转着戒指玩。
她又去看裴亚青,这人看着倒是坐的端正,只是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神游到那里去了。
见他们这样的反应,席慕烟哪还不知道其中有鬼,原先八分的猜测变成了十分的肯定。
茶水中有解药!
因为安魂香的无解,所以要解开安魂香混合七世花的毒,只能从七世花入手,这毒的发作时间大概在两刻钟左右,也就是在两刻钟之内,只要服下轮回草,就可以中和七世花的药性,这毒自然就解了。
若是错过了时间,解毒倒是也不算很难,只是非常耗费功夫,没个三年五载,恐怕难以清除,而且在解毒期间,药性依然会发作,若是修为太低的人重了此毒,恐怕还未清除余毒,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黑衣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席慕烟眼神在场中转了一圈,见岑绪和陈宗艳脸色已经开始发白,明显是安魂香的效用发作。
要提醒他们吗?
席慕烟手指动了一下,便看到旁边席炎眼皮抬了抬,精光一闪而逝。
也许……席炎有另外的打算?
歪头考虑了一下。想到席炎曾经发火的模样,席慕烟不仅哆嗦了一下,唔,还是静观其变好了。毕竟,若是自己去提醒他们,要暴露的实在是太多了。
幸好这黑衣人下的毒是慢性毒,凭借自己的水平和手中掌握的珍贵丹药,要给他们短期内解毒还是没问题的,大不了到时候多喂些丹药。
“怎么。都不说话?那我就当各位是默认了?”黑衣人嘿嘿笑了两声,抬起手示意了一下,他身后的青年便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三个少女前来。
黑衣人拊掌乐道:“那么,为了表达我们对合作伙伴的诚意,就由花文泽老儿你来做先锋吧?”
话音未落,只见那三个少女中领头的一个,笑意盈盈的拖了外衫,露出一截雪白的肩膀来。柔弱无骨的身子往花文泽老头身上一软,两只纤手搭上了他的脖子,伸出舌头去舔他的喉结。
安魂香与七世花的混毒有个歹毒之处,越是修为高深之人发作越快,此时花文泽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就连在他身上作怪的少女也无法推开。
有人露出了鄙视的神色。
席慕烟看着那少女的动作,心里骇然,这少女使得,可不是那幻术之中最厉害的骨里香!
这个带着些许绮丽遐思的名字也绝对名副其实。骨里香由当年号称大陆第一美女的天幻仙子所创,她的厉害之处在于迷惑人心的手段,能让你跌入最美妙的梦中难以自拔,只要你对幻境有一丝留恋之意,就算你看破了此是幻术,也无法破去。
而大多数人做不到无欲无求,心如明镜不染尘。也因此,许多青年俊杰都拜倒在了天幻仙子的石榴裙下,就连名噪一时的红狱尊者,据传也曾经差点变成天幻仙子的裙下之臣。
当然,骨里香并非不可破。后来天幻仙子仗着它横行大陆妄图统一的时候,一位来历神秘的青年一举将之重创,而这位野心勃勃的美人最终也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只是,骨里香据说已经失传,这些人怎么会有?
从席慕烟的角度来看那名少女,丝毫没有特别之处,只是行为放荡一些罢了,可是此时的花文泽,却是脸色通红,心跳加速,也不知道他在幻像里看到了什么。
那少女将耳朵凑到了花文泽的嘴边,片刻之后,满意的起身。
不过是半柱香的功夫,花文泽就顶不住了?席慕烟咋舌,这也太夸张了吧!不过既然有这么厉害的幻术,为什么还要下毒呢?
黑衣人听了少女的汇报之后哈哈大笑:“好,干得好,哈哈,原来花家的血脉竟然——怪不得,怪不得!”
说道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捂住了嘴。
然后看着席炎道:“这位道友定力好足啊,哈哈。”说着,他打了个手势,那黑衣青年上前来,对着席炎作了个请的姿态。
席炎冷眼看他,黑衣人倒也不惧,只是两外的两个少女分别站到席慕烟和裴亚青身后,亮出了手中的匕首。
蹭亮的金属搁在脖子上,散发着逼人的凉意。
众人都看了过来,对享受特殊待遇的席炎表示了仅有的一点同情,大概,有人比自己惨的话,心里会好过一些?
席炎抿唇,慢腾腾的站起身,有些微红的眼睛对着席慕烟眨了眨,便跟着黑衣青年走了出去。
“两位,请吧?”
黑衣人含笑看过来,口气中的强势让人不得不低头。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她虽然喝了茶水,没有中毒,但是安魂香的威力对她来说也是非同小可,她可没有把握能够一击成功逃命。
被手持匕首的少女给带到了隔壁的一间半废弃的房子里,就看到席炎目露凶光,一手掐着先前那个黑衣青年的脖子,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气息。
挟持着席慕烟的少女怒叱一声,手中匕首便朝着席炎的后背刺去。
将青年摔到地上,席炎转手一把捏住了那把匕首,身子一动。便闪到了少女背后,一个手刀便让少女昏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裴亚青也突然发难,闪电般捏住了背后少女的手腕。轻轻一扭,在少女惊呼声喊出来之前,一指点在了少女的颈侧。
噗通一声,少女晕倒在地。
席炎扯过妹妹,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伤痕。才放心的呼了口气。
“你们,都没事?”
席慕烟惊奇的看着两人,随即有有些不高兴:“这次又有什么阴谋,怎么不告诉我?”
裴亚青转身望天。
席炎微笑了一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阴谋没有,只是一招黄雀在后。”
席慕烟上下打量了一下席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那你刚才还一副那样的表情,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不对。说实话,你们为什么没有事?我现在还全身酥软着呢。”席慕烟扯住了席炎的袖子,追问道。
差点被席炎给忽悠过去!
“因为你的修为不到家。”席炎笑了笑,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颗丹药塞到席慕烟口中,“作为一个医毒双修者,连安魂香都能中招。你还好意思说?”
说罢,席炎揉了揉妹妹的头,弄乱了她的头发,然后忽然想起来席慕烟之前被血雾包裹的模样,脸上一黑,连忙收了手。
不一会儿,席慕烟头上就冒出了热气。
虽然说安魂香无解,但是加速它的挥发却是可以,揉了下逐渐恢复过来的手脚,席慕烟原地蹦了两下。就看见席炎和裴亚青正站在一处,不知道说些什么。
席慕烟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
“过了多久了?”
“一刻钟。”裴亚青走了过来,“想必此刻他们已经得手,该我们出马了吧?”
席炎点头,转头问席慕烟:“你是跟我去还是跟亚青去?”
席慕烟在他俩之间来回看了看:“有什么区别?”
“大致的区别在于……”裴亚青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点诡异,“我是去杀人,而师兄是去收债。”
青天白日之下大开杀戒,真是疯狂了。
席慕烟坐在树杈上,看着远处不断晃动的黑影,以及随着黑影不时飘洒的血迹,心头一阵感慨。
虽然她此时还不知道自家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看这行事手段,绝对不是什么正派人家就是了。
裴亚青手中长剑泛着蓝色的火光,就如砍瓜切菜一般将眼前的修士神魂俱灭。
而席慕烟,她根本就没有出手。
就连那些不长眼想越过裴亚青来找席慕烟麻烦的都被裴亚青一个火球烧了个干净,连点渣渣都没剩下。
看着满地的尸骸,席慕烟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汇聚灵力,弹出一个水幕将自己裹在了里面。
剩下的黑衣人看到同伴的尸体,大约也萌生了去意,便相顾逃命,可惜裴亚青似乎玩上了瘾,这会儿也不重手砍杀了,而是如同逗弄宠物似的将一群人耍的团团转,偏偏还摸不到他一片衣角。
“裴公子,别玩了,我哥叫我们回去吃饭啦。”
裴亚青正欲发出的火舌突然失了准头,原本要攻击某人心脏的火舌一路就冲着人家的下身而去,直到那人嚎叫着在地上翻滚,席慕烟才反应过来,由于自己的一句话,竟然将裴亚青使出了断子绝孙火!
裴亚青也是一怔,看着黑衣们那骇然的模样,便发了回善心,随手一道火剑,了却了那人的性命。
席慕烟一个翻身跃到众人面前,懒洋洋的抬手道:“给你们个机会自我了断怎么样?”
黑衣们对视了一眼,突然齐向席慕烟出手,端的狠辣无比!
裴亚青眼睛一眯,正待出手,就见席慕烟眼中精光一闪,冷笑一声,一团冰焰从手中爆出,巨大的气流冲击而来,霎时便将剩下的几个黑衣冻成了人棍。
“叫你们看我好欺负!”
席慕烟咬着牙,举着席炎送自己的那把夜色,挨个敲打了下人棍们,“再见了,诸位,祝你们好运。”
说完,便拉着裴亚青飞身而起。
在他们身后,那被敲过的冰块们,哗啦一声,变成了碎片。
第139章 一幕将落风渐起
却说席炎。
目送裴亚青和席慕烟离开之后,他望着天空,突然悠悠的叹了口气。
为何有些人总是这么自不量力呢?
他转过身,就看到一名少女红着脸颊看着他,秋水一样的瞳仁几乎要看到人心里去,那双红唇也闪亮着明润的色泽,明明是未施铅华,却又好像是涂了最上等的脂膏一般,想让人咬上一口。
席炎面上渐渐染上了寒霜,然后又淡了下来,他那闪着精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仿佛要把她刻进眸子里去。
他慢慢的上前,在少女跟前站定,俯下身子,鼻尖距离少女的脸颊不过一寸,呼出的热气,都扑在了少女脸上。
少女垂下眼眸,睫毛轻轻抖动着,她小心翼翼试探着,伸手去抚摸席炎的脸颊。
席炎细长好看的手指冲少女的脸颊抚摸到脖颈,然后那张英俊的脸上突然闪现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原本缱绻旖旎的带着几分情色的抚摸却变成了干净利落的追魂手,席炎面不改色的拧断了少女的脖子。
那白嫩的脆弱的纤细的脖颈,就那么以一个奇怪的弧度向后弯去,嘴角还残留着一抹愉悦的笑意,只是眼珠微微突出,显示了一个残忍的事实。
手臂无力的落下,随着她的主人迅速的干瘪下去。
席炎面无表情的将少女的尸体扔到一边,然后他的眼神放在了另外两个人身上。
有若实质的眼神扎在身上,并不是舒服的一件事。
少女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虽然在这样一个组织里面生存。但是她的胆子实在是不够大,平日里她小心翼翼曲意逢迎的行事,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会思虑周全,可是今天这件事。实在是出乎她承受力,她原本以为离开大厅里那些人,便不用当众去做那些羞耻的事情,却未料到竟会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
席炎轻笑了一声。
他掏出一块白绢擦了擦手,然后往前角落里走去,少女那温软的身子和甜香的气息甚是迷人。让他都有点不忍下手了。
所以他把目标放在了第三个人身上。
是那个站在黑衣人身后的青年,眼中没有什么情绪,只会的机械的听从命令。
席炎施展袖里乾坤将少女给收了起来,然后一掌拍醒了青年。
“回去罢。”
席炎温柔的语调响在耳边,青年只觉得脑子轰然一声,一双眼睛看向远处,就好像席炎并不存在一般,然后慢慢的站起,向着大厅走去。
“呵,黄华。我倒要看看,你能弄到些什么?”
此时花家大厅里的众人,都在苦苦抵御着安魂香对身体的麻痹,还有提心吊胆的等待混毒的发作。
宇文祈混在众人中间,相比程自彦来说,并不如何出众。大约一来是他名声不显,二来是他的修为也不是最高,三来嘛,他的相貌在众多青年俊彦中间,虽然不能算是差,但是有天元宗两个师兄弟在,怎么也轮不到他了。
对于安魂香好七世花的混毒,他并不是太担心。
虽然他对毒术一道并不精通,仅仅知道某些皮毛而已,但是出身于三大圣地之一的流云宗。宗内自有对医毒精通之人,珍贵药草不计其数,凭借他的身份,并不难得到。
而他手中还有整整两瓶的归元丹,虽然并不能对症解毒。但是保住自己却没有问题。
他偷眼看了看离他不远正闭目养神的岑绪和陈宗艳,这两人是席慕烟的同门师兄,要不要伸手帮他们一把呢?
黑衣人还是那副样子,懒懒的坐在主位上,看着那名少女一一一炮制在场的众人,不过一刻钟功夫,便有七八人将自己平生最看重的宝贝或者秘密交了出来。
花文泽老头虽然是第一个屈服的,但是宇文祈相信,他绝对还有更深的秘密没有说出来。
骨里香果然是最厉害的幻术,宇文祈心里摇摆不定,是否要冒险一试呢?他虽然自信,但骨里香既然曾经迷惑了大陆上那么多的俊杰,威力自然不容小觑,他自己的安危倒是无所谓,可若是泄露了某些重要的秘密,就罪过了。
一阵清风从身后吹来,他抬起眼皮,就见眼前多了一个人。
黑衣青年跪倒在主位之前,依旧是面无表情:“主上,那三人逃了。”
黑衣人笑吟吟的表情突然凝固。
“混账!你们是白痴吗,这样也能让他逃掉?”
他暴躁起来,猛的一拍,掌下那太师椅的扶手已然被他拍的粉碎。
“你怎么不去死?!”
他毫无预兆的一角踹了出去,青年的身躯在地上划了一道长长的痕迹,嘴角溢出鲜血。但他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虽然艰难却固执的又照先前的姿势跪好,低眉顺目。
好一只忠犬。
一直看着他的宇文祈却是默默的叹了一句。
说不上是鄙视还是赞叹,只是有些感慨。这炼狱,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训练出这种下属来?
黑衣人暴怒之后,却是迅速的平静下来。
他看了看自己这一刻钟的收获,轻轻的翘起腿,不停的一动一动。
“三号,发讯息,叫鹰部的崽子们去追捕他们。”
青年机械的点头,却不起身,就那么跪着,往门口处蹭去。
岑绪低着头,这是他预料之中的结果,从席炎大大方方的坐下喝茶开始,他就知道,那个人如此镇定,不可能会任人宰割,必然还有后招。
只是……他心里有些着急,眼看,那名少女就要到他跟前了。不知道他此刻暴起发难的话,有几成逃命胜算。
大厅一角还有两具静默的尸体。
在席炎他们被挟持着离开大厅之后,便有人不堪受辱出手反抗,谁知道。这大厅中不光下了药,还布了阵,一个能吞噬灵力的法阵,虽然那黑衣人还未结丹的修为比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要低,可是在众人修为被制的情况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那连续施展骨里香的少女脸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幻术是精神攻击的一种,对于修为不高神识不够强大的她来说,明显的,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岑绪觉得自己似乎能够闻到少女身上那隐约的体香。
少女在面前修士惊惧的目光中稍微离开了一点,她有些头晕,需要休息片刻。
黑衣人脸色一沉。
他并不愿意浪费一分一秒,可是他带来的三名少女已经折损了两名,只剩下眼前这一个,即便是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不让她休息。
只是那隐约的香味却没有散去。
岑绪狠狠的呼吸了两下。突然感觉自己滞涩的经脉动了一下。
他心内狂喜,连忙朝身侧的陈宗艳使了个眼色,又贪婪的呼吸了几口空气。
身前身后此时也响起了大口呼吸的声音。
咦?
黑衣人有些惊讶,随即脸色一变,身子弹起,仿若一个小炮弹一样朝大厅的一角飞了过去。
巨大的冲力之下。墙壁轰然倒塌,外面空无一人。
他猛然转身,就见到席炎那挺拔的身影静静立在大厅中央,手中还托着一个小小的四方鼎,先前那香味便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轮回草!”
黑衣人瞪圆了眼睛,惊呼一声。
“你怎么会有的!”
席炎洒然一笑:“我当然不会随身携带,不过是从贵属下那里借了一些罢了。”
黑衣人阴着脸,他当然不会全信席炎的话,只是他开始担心,那帮鹰部的崽子们恐怕找不到他们的目标了。
他抬头发出一声尖啸。声音婉转成调,虽不好听,却极有辨识度。
只听噗噗两声,一只黑鹰扇动了两下翅膀,落在他眼前。一把抓去,那黑鹰身上还温热着,却是没了生机。
但是讯息终是传到了。
黑衣人终于大惊失色。
先前领命而去的三号再也没有出现。
宇文祈开始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却没有发现。
“你杀了他们?!”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席炎嘴角勾起,端着小鼎的手灵力催生,顿时一股浓郁的香气便充满了整个大厅。
“或许吧,怎么,你还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席炎玩味的语气让黑衣人几乎气得吐血。
他当然要在乎,在一个组织里,若是属下都死光了只剩下他一个光杆司令,那是什么也不成的,那都是他的心血啊。
但是眼下,他却没有时间伤心他的属下了。
席炎手中的鼎已经换成了一支笛子。
音杀!
晦涩难听的调子响起,黑衣人脸上的表情突然扭曲起来。
众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席炎。
雅号妙音公子的席炎怎会吹出这么难听的曲子?可是下一秒,他们就懂了,那黑衣人双手抱头发出一声怒吼。
接着面容狰狞的朝席炎扑来。
离他稍近的一名修士一言不发的一掌轰出,即使身体还在虚弱状态,但是这包含了怨恨的一掌也不容小觑。
黑衣人此时虽然看起来有些癫狂,但并未失去理智,他和那名修士对轰了一张,身子弹了出去,却并未卷土重来,而是借势逃窜。
席炎冷哼一声,身形急闪,追踪而去。
徒留下众人焦急的惊呼。
因为厅中布置有吞噬灵力的法阵,众人恢复的速度并不快,就在席炎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时,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待众人反应过来时,那堆在一起的战利品已经消失不见。
而旁边那名少女,依然倒在血泊之中。
中过招的修士们几乎是欲哭无泪。
席炎不远不近的吊在黑衣人身后,一直出了花都城。
城门外,裴亚青和席慕烟看着一溜烟消失在眼前的黑衣人,只来得及咦了一声,便看到追踪而来的席炎。
两人对视一眼,自发的跟在了席炎身后。
黑衣人狂奔了两个时辰,待他终于肯停下来歇口气时,却惊骇的发现那三兄妹就在不远处,成品字形将自己给围住了。
于是那口气喘出来却忘了吸回去,差点活活憋死。
席慕烟抱着双臂,倚在一颗树旁,“早就觉得这家伙有点熟悉,我果然没猜错?”
裴亚青点头,“确实。”
“哦,那你们究竟搞什么鬼,竟然让这家伙反水了?”席慕烟有些不满的道。
“……”
裴亚青抬头望天,将问题抛给席炎。
席炎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中间那面色灰白的男子。
“黄华,你身为常青宗的首席大弟子,你是如何加入炼狱的?”
黄华惨然一笑,伸手揭下了脸上的伪装,随手扔到了一旁,再抬头的时候,却是面无表情了:“我如何行事不用向你交代,你若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可以,放我离开。”
裴亚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席炎也是莞尔,仿佛听到了多好笑的笑话一样。
“你似乎忘了,这个世界上有种叫搜魂术的东西?”
席慕烟撇着嘴,眼睛盯着黄华,竖起一根手指在脸上有节奏的点着,“你的命就值这么点东西吗?实在是太贱了。”
短短的一句话,充分暴露了她睚眦必报的本性。
虽然在法律上,杀人未遂和杀人凶手判刑肯定是不同的,但是在她这里,动机与结果同样重要。你有那份心思就够了,至于没做到,那是你能力的问题。
黄华眼中露出了绝望的情绪。
他的心沉到谷底,正打算玉石俱焚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即使他的神智还算清明,可是他却无法指挥自己的身体。
席炎一指点出,一个散发着荧光的绿色小球飘向了黄华,从他的心脏处钻了进去。
席慕烟惊奇道:“这是什么?”
“大搜魂术。”席炎道。
席慕烟皱起了细细的眉,“为什么你每次说的都是大搜魂术呢?为什么要在前面加个大字?”
裴亚青轻轻叹了口气。
黄华心里却是起了大波澜。虽然他修为有限可是却在无意中听人说起过大搜魂术,他的神魂动荡起来,几乎要离体而去,大搜魂术里有一项分支,便是傀儡术!
如果变成了傀儡……他此刻真实的希望自己晕厥过去。
万里之外的朗朗晴空之上,献朝皇帝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他收起长剑,轻轻一掌,便将眼前的尸体化作了尘埃。
他深邃的眼睛看着脚下的空茫大地,却是感觉到,一股暗涌,正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慢慢的勃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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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罗嗦完了,下个月重新开始。合十:票子什么的,希望会比本月好一点。
第140章 余波
门吱呀一声打开。
席慕烟探头进来,就看见席炎对着一张纸在沉思什么。
“哥?”
席炎抬手招呼:“过来,给你看看这个。”
“什么?”席慕烟顺着他的手势坐在他旁边,就看见席炎把那张纸塞到跟前。
全是字。
席慕烟精神一振。
“这是……幻术?”一共二十二句口诀,并不是很长,但却很复杂,席慕烟瞅着看了半天才艰难的辨别出来。
“嗯。”席炎将手臂往椅子背上一搭,翘起二郎腿,“这个幻术名叫骨里香。听说过没有?”
席慕烟眼睛圆睁,惊讶的看着席炎,“真的是骨里香?你怎么弄到的?”她赶紧低头去看那口诀,“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那日在花家时候,戏弄众人的那名女子就是用的骨里香。不过,听说这门幻术很难练的,那几个女子也不是什么绝世之才,怎么就能练成呢?”
席炎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笨了不是?要么是传言有误,要么是有特殊的修炼方法,或者是她们修炼的只是皮毛。但是我们都知道,当年天幻仙子座下十二仙能够修炼有成的也不过七人,可见这骨里香并不是人人都可练成的。”
席慕烟促狭的凑到席炎跟前笑道:“你定是从那两名挟持我们出来的女子那里得到的,不过呢,她们出来执行任务肯定不可能随身携带口诀,于是。你施美人计了吗?”
席炎伸手推开她的脑袋瓜,笑骂道:“去你的,凭哥哥我的本事,还用出卖色相吗?”
正说着。裴亚青推门进来,看见二人就道:“还玩呢?那一帮家伙都等了半个时辰了。”
席慕烟连忙起身,看着有些憔悴的裴亚青,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裴公子你干嘛去了,怎么看起来像是纵欲过度的样子?”
裴亚青抬手扶额。无视掉席慕烟的调侃,对席炎说道:“师父方才传讯说,等这边事了,要我带慕烟回去。”
席炎眉峰微蹙,抿唇不语。
裴亚青的言下之意是他带席慕烟回去,席炎却不能回去。
席慕烟回头看了看席炎,又问裴亚青:“你的意思是你师父我爹要哥去做别的事情?”
“也许。师父没有提。”
席慕烟皱起了小巧的鼻子,哼了一声。
“这架子大的,真当我多稀罕去见他似的。”席慕烟抱着双臂鼓了鼓嘴,“这事以后再说吧。他以为他是谁呀!”说罢,便转身,风一样刮了出去。
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只留下师兄弟二人相视苦笑。
天上天从来不开放的后院里,一群中年老年排排坐在院子里喝茶。
于是,在众人中间风姿仪态都尤为突出的程自彦就成了席慕烟踏进院子时第一眼注意到的对象。
那一日她和裴亚青听从席炎吩咐回到花家大厅为众人护法,大约是因为共同行事过的缘故。程自彦对裴亚青态度很是友好,顺带对席慕烟也是笑语盈盈,令人如沐春风。
而岑绪却只是远远的看着她,就连席慕烟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也只是点头示意,丝毫没有上前跟她搭话的意思。
至于三皇子青许,则是一脸复杂的神色,跟席慕烟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询问墨翼是否还好。
席慕烟知道这个儒雅的青年是别扭了,可是自己一个人出门,易容改装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不用这么介意吧?
青许当然没有口吐恶言,依旧是风度翩翩,只是给了她一根漂亮的女式发簪,便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而今日。席慕烟打眼一扫,便知道青许没有来。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这么小气了。”
程自彦看见席慕烟进来,便朝她笑了笑。
一帮老头子们看见席慕烟,倒是不动如山,只顾喝自己的茶,只有几个面露不快,看见席慕烟,倒是皱起了眉头。
“席姑娘,不知令兄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让我等在此空等了半个时辰,未免有点太失礼了。”
席慕烟闻言,转头看过来,倒不是别人,而是几日前那个接下天雷的金丹修士。
这人倒也有趣,大约是自忖接了天雷立了大功,这几日行止之间总是不自觉的摆出一种高人一等的态度。
席慕烟扑哧一笑,颇有意味的看了程自彦一眼,然后张口说道:“这位道友说的是,您是空等了半个时辰,不过呢,这好歹有茶水招待,虽然这茶水不要钱,但是我家哥哥却不是死物,就摆在那里等你们来见得,他爱去哪里做什么,都是他的自由,这天下可没有主人不能出门专门等客人的道理,更何况,您诸位可没有提前打招呼呀。”
这话说的十分露骨,虽然明面上是说席炎不在,但话里就是明白的告诉这些人,你们没有拜帖,这么闹哄哄的来是想干什么?我们不伺候。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大约是没想到席慕烟这么不给面子,便有那脾气暴躁的想要发作。
“怎么,想要出手么,本姑娘奉陪。”
席慕烟方才在裴亚青那里起了火,正好没地儿撒呢,柳眉一竖,纤掌伸展开,贴在腰间,是个明显戒备的姿势。
程自彦喝了一口茶,闲置的那只手上折扇做了个压制的动作。
那已经离开椅子的身体硬生生被压了回去。
“席姑娘息怒。”程自彦站了起来,折扇一打,朝席慕烟躬身示意,“我们贸然上门固然有些失当,不过是专程为了表示感谢而来,并没有其他意思,姑娘不要误会。”
席慕烟眉尾一挑。
这人的姿态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让人觉得浑身牙疼。
太假了。
或者是因为自己对他有偏见?
“既然席兄不在。那我们改日再来拜访好了。”程自彦拱了拱手,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朗笑:“程兄不愧是天元宗的出色人物,果然进退有据。心胸宽大。”
说着,裴亚青那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直接落在席慕烟身旁,伸手一拍她:“还不给各位客人道歉。”
“裴兄不必如此,席姑娘也是心直口快罢了,何须道歉。”程自彦摆了摆手。伸手一引旁边的中年男子,“今日是陪邹先生来见席兄,却不曾想这么不巧。”
裴亚青一怔。
邹先生?“莫非是大才子邹乐安邹先生?”
中年人面露微笑,站起身来轻微点头示意:“正是老夫。想不到小道友年纪轻轻也知道老夫,真是令人意外。”
席慕烟微微撇嘴,虚伪!
正待转身离去,却发现自己手中似乎多了一点东西。
咦?这是……
她四处张望,只看到程自彦悄悄的朝她挤了一下眼睛。
院子外的长廊里,席慕烟举起手中的东西在太阳下对着阳光看了看,这东西怎么看都跟御无忧给自己的那个牌子很像啊。
莫非他们有什么关系?
经过一场大战之后的留仙湖依然是那么美。
湖水依旧清澈透亮。有着微热的温度,看的到绿色的水草和金色的游鱼。
席慕烟蹲在湖边的大青石上,轻轻掬起一捧水,散落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醉人的光泽,好比那纯度最高的晶石一般,没有一丝杂质。
盘腿坐下。席慕烟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水雾,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线。
神识穿透水雾,直接落到了雾中的那艘画舫之上。
那日席炎和花文泽的一场战斗将湖上停留的楼船画舫都轰了个粉碎,这艘画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席慕烟心念一动,正待探究,却发现那画舫之上,突然出现了一张面孔。
黑色的纹路衬得那面具有几分诡异,她虽然并不认识,可是……却能猜得到他的身份。
紧身黑衣,鬼纹面具。以及那标志性的令牌,是炼狱的人!
那人正悠闲饮酒,却猛地抬头,对着虚无的空气看了一眼。
席慕烟心里一惊,这人竟然发现了她吗?可是却为何不对她出手?
那人微微一笑。露出的半截下巴和鼻子显示这人应该有不错的面相。
得赶紧告诉哥哥!
席慕烟收回神识,急急忙忙往席炎的院子跑去。
却是不知道她这么一着急错过了什么。
画舫上的黑衣男子轻轻摘下了脸上的面具,眼角的泪痣仿若活起来一般,轻轻的动了一下,那爽惑人的眼睛里竟然隐隐闪现着红光。
柳五手指抚摸着泪痣,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微微的笑了起来,“姓席呢,或者,我该称呼你为方云吗?当年的小姑娘,竟然也有这般奇遇,真是没想到呢。”
若是席慕烟看到这一幕大约会惊得跳起来吧,谁能想到,那个一身风华的柳五竟然是炼狱中人?若是黄华在此,也许能给席慕烟一个更加吃惊的答案,他腰间挂着的那个玉牌,可是一点都不普通。
不过,又有谁会知道呢?
送众人出门的时候,程自彦落后了一步,凑到裴亚青跟前道:“你那师妹很有趣啊。”
“嗯?”裴亚青看着程自彦,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程自彦笑了一声,“莫担心,我的意思是,她的修为很不错啊,年纪不大吧?”
“啊,那是自然,我师妹嘛。”裴亚青打着哈哈,并不正面回答程自彦的问题。
“这样,你替我把这个给她。”说着,程自彦从袖中掏出一张拜帖,递到裴亚青手里,正色道:“我代表天元宗,正式的邀请令师妹前去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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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无妄之灾
花都城的一场闹剧总算是结束了,这让每日勤劳讨生活的普通居民都松了口气。
不过事情变成这样,花都大会也没有进行下去的意思了,所有人都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
那被席慕烟噎了一把的修士又都分散的来了几回,只是这之后,就连裴亚青和席慕烟都不会出面了。
席炎避而不见的行为让众人有诸多不满,但是也无可奈何,他们用着感谢的名义,总不能再使什么下作手段把人逼出来。
对于他们的来意,席炎心里也有些谱。
那日席炎去追踪那扫着所有宝贝跑路的黑衣青年,却是空手而回,他们自然不会甘心,可惜,席炎是什么人,那进了他的口袋的东西吐出来是不可能的,即便他不稀罕,可是他的下属们总有需要,等有闲暇时,把东西回炉加工一下,就可以改头换面重见天日了。
在结下了梁子之后又有了救命之恩,席炎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这帮人会跟他冰释前嫌,即便是面上带笑,也难保暗地里有什么小心思,再者,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也没有必要跟这些人客气。
花家的千年祖宅算是彻底毁了,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大厅,还是半残的,花文泽一时之间好像是老了几十岁,与此相比,丧子之痛都不算什么了。
就在一切看起来要恢复正轨的时候,花妙衣的出走和花想容的回归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席炎自然也没有。花想容是他放走的,当初带走她不过是顺手而为,现在尘埃落定。再留着她也没有意思,这样一个无大碍的美人,席炎也不想煞风景的辣手摧花,而花妙衣的出走则是在他意料之中。虽然时间上稍微推迟了一点。
原本一切顺利的话,裴亚青应该要带着席慕烟踏上回家的路途了,可是,程自彦莫名其妙的邀请却让他犯了难。
他自然是不想席慕烟去什么天元宗的,若是席慕烟走了,他怎么跟师父交代?
但是席慕烟却很有兴趣的样子。
天元宗身为正道联盟第一宗。身份地位自然比洗尘宗高了许多,她是真的想去见识见识。虽然回家是早就打算好的,但是去天元宗的机会却没有第二次。
最重要的,她突然对回家有了一些畏惧,看席炎和裴亚青的态度,那位没什么印象的父亲仿佛是个很严肃说一不二的人物,她甚至有一种危机感,怕自己会失去某些自由。
两厢考虑之下,她很快就决定了去天元宗。
又是一个阴雨天气,席慕烟站在留仙湖畔。目送席炎离去。
留仙湖上已然没有了任何人的痕迹,那日昙花一现的画舫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迷蒙的水雾之中,只有沁人心脾的凉气。
那日她急急忙忙去找席炎,却只换来他淡淡一笑:“炼狱跟我们何干?虽然我弄死了他们几个人,但不代表我要仇视炼狱这个组织。若是他不来惹我,我自然懒得找他麻烦。”
程自彦在得知席慕烟答应他的邀请之后很是愉快,跟她约定了出发日期,丝毫没有在意席慕烟后面还跟了个意料之外的裴亚青。
打包好所有东西,席慕烟快乐的奔向城门。
可怜的墨翼在经过惨无人道的紧闭之后,终于获得了出来溜达的机会,留着泪不停的蹭着席慕烟的脖子,毛绒绒得触感彻底软化了席慕烟的心,便再也舍不得将小家伙放回炼虚环里。
话说意外的是,小家伙在禁闭期间竟然长大了一些。再站在席慕烟肩头的时候,沉甸甸的重量让她直皱眉头,还好小家伙的翅膀也也长大了许多,在主人怀里呆腻了的时候就扑扇着翅膀围着席慕烟转圈。
却说当他们到达城门的时候,才发现此行不止他们三个。
跟程自彦打过招呼。席慕烟无奈望天,怎么走到哪里都会遇到熟人呢?
青许就算了,人家好歹是师兄弟,可是宇文祈你跟着干嘛呢?咦,后面还有两个美女,席慕烟面无表情的挪开了视线,好家伙,君墨莲和夏雨冰怎么走到一块儿去了。
两人都是对席慕烟略微点头,并未开口,席慕烟对她们观感一般,也不会上赶着去讨好她们,于是便沉默,之看着裴亚青笑吟吟的跟众人打招呼。
程自彦拍了一下手掌道:“好了,现在人到齐,我们便出发吧。”
说完,手中折扇一展,在突然耀目的霞光中,折扇骤然放大,扇面上那墨色的山河也变得栩栩如生起来。
程自彦一脚踏上,便绝尘而去。
众人连忙跟在身后。
裴亚青脚踩飞剑,一身衣袍猎猎作响,享受的在空中疾驰,而席慕烟则偷了个懒,怀里抱着墨翼,坐在裴亚青身后,昏昏欲睡。
没办法,她这几日连续研究骨里香这幻术,精神一放松下来,就有要去会周公的预兆。
二人都以为这是她精神过度耗损的缘故,只要多加休息就能恢复,便也没有太在意。
暮色将至的时候,七人来到了一个小镇外面。
炊烟袅袅,席慕烟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某种食物的香气。
小镇入口看起来有些破败,带着一种岁月的沧桑感。
他们前后脚走进小镇,程自彦作为领路人,自然负责起了安排的事宜。夏雨冰一路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走在最前面,宇文祈和君墨莲走中间,然后是青许和裴亚青一左一右跟着席慕烟身后,好像两个美男子保镖。
街头衣衫褴褛的老汉在众人走过来时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随即翻了个身子,又回头睡了去。
只是在席慕烟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却猛然听到一声叹息。
席慕烟猛然站住。
裴亚青和青许都奇怪的看着她。
“怎么了?”
走在前面的宇文祈也停了下来,疑惑的问了一声。
“哦,”席慕烟一歪头,眨了下眼睛。“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罢了,没什么,走吧。”
一行人转过街角的时候,只见那老汉砸吧了一下嘴,咕哝道:“天幻遗毒,重现人间。怕是这人间从此又要多事了……”
小镇上只有一家客栈,那沾满了灰尘的招牌在摇摇欲坠中迎接着往来的客人。
几人不约而同的停步,皱眉。
都是出身良好的精英分子,平时讲究惯了,见到这样的客栈,怕是心里不会舒坦。
席慕烟心里笑了一声,瞥了眼身旁的两个人,青许脸色有些不自然,而裴亚青倒是泰然自若,仿佛他面前的不是一家破烂客栈。而是华丽热闹的天上天一般。
宇文祈悠悠叹了一句,“这里至少能够挡风遮雨,起码比露宿野外要强一些的吧?”
想到初见时候宇文祈那样子,席慕烟轻笑了一声,举步上前,二指一弹。那招牌便呼啦一声,安安稳稳的顶了回去,从缝隙中洒下些许灰尘来。
拿袖子挥了一下,席慕烟跨进门槛,就看见一个满脸皱纹的白发老翁坐在柜台后面,正眯着眼打瞌睡。
店里静悄悄的,好像连个伙计都没有。
席慕烟上前用指节敲了敲柜台桌面,节奏感十足的敲击声之下,那老翁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程自彦走过来,伸手将一锭元宝搁在桌面上。发出轻轻一声响。
那老翁一下子就支起了身子。
接着那那满是皱纹的脸仿佛盛开的菊花一样,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几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老翁那看起来风吹就倒的身子倒是麻利的很,将桌子一旁的麻布往肩膀上一搭,就走出了柜台:“一共七位客人,可是要七间上房?”
说着。就要把众人往楼上领。
席慕烟看着掌柜站上那颤巍巍的楼梯,真是有些担心着楼梯会不会半路断掉,因为它看起来比门口那块招牌还要飘摇。
大约几人都是一样的心思,没人跟着掌柜去那随时会断掉的楼梯,而是直接飘身上了二楼。
席慕烟用了点力气踩了踩脚下的木板,松了口气,“这个世界的人们确实淳朴啊,这房子都成这样了还不倒,真不是那些豆腐渣工程能比的。不过还在,半夜不用担心房顶会突然掉下来了。”
七人的房间都是相连的,正好四男三女交叉住。
店里的灯火不够亮堂,掌柜随手在楼梯的旁边取了盏灯点上,明灭的灯火照着那张菊花脸,原本是诚意十足的笑容却让席慕烟突然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幸而只是一瞬间,等她再看过去时,掌柜已经将灯放到了走廊的墙壁上。
“客人可需要老儿准备吃食?”
“老丈不用忙了,我们只要休息一晚即可。”程自彦一开口,便带着一点阳光似的温暖,让人听了心里舒服的很。
掌柜连声答应着,在转身离去之前,却是低声道:“客人若是晚上听到什么声响,不要管他就是了,千万不要出来。”
众人推门的手都停住了。
对视一眼之后,还是由程自彦开口问道:“老丈可否说清楚一些?”
掌柜眯着眼呵呵笑道:“夜游神眷顾了咱们这小镇,晚上在外游荡的人就会被收了去,诸位客人无须担心,只要晚上不出门,便会没事的,呵呵,几位客人若是没有吩咐,老儿可就去休息啦。”
程自彦点了点头。
等到掌柜的咚咚下楼的声音消失,君墨莲才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装神弄鬼之徒罢了,不值得浪费精神。”
众人都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各自进了房间。
席慕烟随手在房门出设置了一个结界,才打量了下这所谓的上房。
坦白说,比天上天的侍者们住的房间还不如。
“要是哥哥知道了,一定会庆幸他没有跟来的罢。”席慕烟轻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床上,施展了一个净化术,
按照习惯,四处检查了一下。没有问题之后才取出了空间袋里装着的点心和果酒来。
不知道是不是环境的缘故,席慕烟此刻觉得这以往吃的有些发腻的点心特别的美味,埋头吃了个精光之后,才懒洋洋的一抹嘴,凝出一盆水来洗了脸漱了口,床上休息去也。
半夜的时候。果然有掌柜说的声响。
席慕烟坐了起来,走到窗边,伸出指头将窗户纸戳了一个孔。
这房间正好临街,周围也没什么遮挡,视野十分开阔,席慕烟将小孔又戳大了一些,打眼看去。
却是吃了一惊。
穿着白袍带着白帽的人排列的整整齐齐,吹吹打打的从窗前经过,前头一个道士打扮的人,举着一根鬼幡。那鬼幡散发着黑气,被所有人一缕一缕的呼吸了进去。
“死气竟然能催生生魂,倒是一桩奇事。”
那些跟在后面的白衣人,明显都是尸体,可是却在那鬼幡的温养之下,变得更像人了一些。
因为街上并没有行人。看的无聊的席慕烟正打算回去休闲时,却看见了一个黑影。
咦?
这是……席慕烟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黑影冲到众白衣尸体上方,开始大批的吸收黑气。此时席慕烟已经看的清楚了,那黑影不是人也不是妖兽,而是由一团黑气形成的生物!
仿若进食一般,等到那黑气变得稀薄的时候,那黑影才满足的停了下来,就停在白衣尸体的上方,跟着一起走。
席慕烟心念一动。便伸出手掌,抓了一缕黑气过来。
却没想到,那黑影做了个回头的动作。
席慕烟确定自己居然看见了一双眼睛!
那黑影表情狰狞,仿佛要奔过来吞了席慕烟一般,却是身形刚动。就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扯了回去。
那并非活物的黑影居然又发出了一声咆哮!
然后就听到隔壁啪嗒一声,下一秒裴亚青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席慕烟身边。
裴公子?
席慕烟张口做了个嘴型,看到旁边沉着脸的裴亚青非常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裴亚青不像席慕烟那样含蓄,直接推开了窗子,视线定格在那举着鬼幡的道士身上。
那道士若有所觉的回转了身子,抬头向这边看来。
然后闪现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还作揖行了个礼。
裴亚青冷哼一声,转身不再看他,拉着席慕烟离开了窗子,“那道士不简单,不要去招惹他。”
“他是在养尸体么?”
席慕烟拖着小板凳坐到裴亚青身边。
“嗯。他手上的那根鬼幡,凝聚了非常浓厚的死气,看他养的那小鬼,已经有点气候了。”
养小鬼?
席慕烟想到那个黑影,比划了一下:“就是那个由死气构成的玩意?已经有眼睛有嘴巴了。”想到自己手里还收了一缕死气,连忙摊开手掌看了看,“为什么他的死气却可以催生生魂?”
裴亚青伸出手掌,那缕死气便嗖的一下跑到了他那里去,黑色的死气绕着指尖转动,倒是黑白分明。
“这是……”裴亚青眼皮子跳了一下,连忙将那死气放掉,一把抓起了席慕烟的手掌,三只并起在她手臂上连点了三下,封住了所有的经脉。
“怎么啦?”席慕烟皱着眉头,看着难得现出紧张之色的裴亚青,轻轻问道。
“这是可以侵蚀的死气,你感受一下身体里面,看有没有异常。”
席慕烟点头,依言催动体内灵气,没有发现任何不对。
裴亚青放下心来,两指按在席慕烟的脉门上,一股灵力便送了进去。
他体内的天心灵火威力十分强大,虽然席慕烟是水灵之体,但是在强弱对比明显的情况下,并不能阻止火灵力的进入。
虽然经脉被封,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顺着手臂往上蔓延,几乎要将她的经脉灼烧掉。
“啊!”
席慕烟口中溢出低低的一声惊呼,接着额头上就冒出了汗珠。
她只觉得胳膊里面就好像有一个滑溜如泥鳅的东西在乱窜。而裴亚青送进来的火炎则是四处围堵,焦灼的范围进一步扩大,将那东西逼近了角落里。
席慕烟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喊出声来。一条胳膊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一般,在疼痛到极致之后,她已经使不上力气,腿一软就倒了下去。
裴亚青伸手一把将人捞进怀里,放到旁边床上,另一只手却不敢离开席慕烟的手腕。一旦火炎后续接不上,就可能会前功尽弃。
看着席慕烟那不断冒着汗的脸颊,裴亚青一咬牙,“长痛不如短痛,慕烟,你再坚持一下。”说罢,更多的火灵力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席慕烟的经脉,灼热的火炎充满了席慕烟的整条胳膊,将那股死气彻底绞杀燃尽。
席慕烟无力的躺在那里,眼角流出一滴泪珠。
痛感还是很清晰很强烈。席慕烟心里咒骂着那个该死的道士,等着吧,此仇不报非女子!
裴亚青的手法确实厉害,这般折腾,那边封印竟然还是完好无损。
等到封印一解除,席慕烟便迫不及待的催动灵力。温和的水灵力重新占据了狼藉的战场,用它特有的治愈特性温养着所有被火炎灼烧过的经脉。
等到痛楚减轻了些,席慕烟才哼了一声,方才这短短的几分钟,便让她几乎虚脱,抬起未受伤的右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后怕的呼了口气。
“幸好有你在,不然就糟糕了。”
裴亚青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恶毒的死气,你好好休息。我在旁边守着你。”
席慕烟嗯了一声道:“你也碰了那死气……”
“没事,我身具火炎,那死气根本不敢进我的身。”裴亚青俯下身子,取出一粒疗伤丹药给席慕烟喂下去,然后抬手轻轻放在席慕烟的眼睛上。柔声道:“睡吧,其他都别想。”
这句话仿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席慕烟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等到席慕烟睡熟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裴亚青凝视着席慕烟的双眼,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放在了她的枕边。
三十二颗小星辰石冉冉升起,以席慕烟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星空法阵。错综复杂的交错光线亮了一下,然后便恢复黯淡。
八颗小星辰石可以布下一个守护法阵,四个守护法阵套在一起,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没有弱点的星空法阵,将席慕烟完全的围在了里面。
裴亚青打开了窗子,伸手一抓,两只手指捏着那道在他手中挣扎不已黑气,眼睛里射出了危险的光。
下一瞬间,那挺拔的背影便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黑风道人,你该死。
小镇的早上格外的宁静祥和。
有些潮湿的空气从窗子中间进来,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宇文祈站在门口,敲了两下门之后便凝神听着房内的动静,可是片刻之后,却什么声响也没有。
隔壁住的是夏雨冰,她推门出来,正好看到宇文祈皱着眉头的样子。
“怎么?”
眼神看到隔壁紧关的方面,夏雨冰笑了一下道:“或许席姑娘习惯晚起,宇文师兄你不用担心。”
“师兄!你干什么呢!”
君墨莲一跨出房门,就看见宇文祈和夏雨冰在说话,立即寒着脸走了过来,一下抱住了宇文祈的胳膊。
“走走走,去吃饭啦。”
等两个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夏雨冰才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门,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席慕烟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杆。
裴亚青少见的换上了一身白衣,立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公子?”
席慕烟慢慢的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上的胳膊,然后惊喜的发现除了有些无力之外,经脉的灼伤已经好了大半。
裴亚青看着她的动作,轻笑了一声:“我帮你检查过了,只要在休息几天就能痊愈,什么问题都不会留下。”
嗯?
席慕烟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穿着白衣的男子,皱眉道:“你昨晚干嘛去了?身上有血气。”
裴亚青一愣,无奈的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的鼻子这么灵?”
“喂,老实交代,你不是说要守着我的嘛?”席慕烟伸出手指戳了戳裴亚青的腰。
“你猜呢?”裴亚青揽住席慕烟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
席慕烟不说话,一双漆黑的眸子致死看着他。
“好吧好吧,我认输还不成?我去杀昨晚那个家伙了,”裴亚青弹了下手指,撇了撇嘴,“不过很可惜,让他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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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的龟速,码出六千来,真是要了老命了啊~~上天,让我化身打字机器吧
第142章 明恋暗恋三角恋
中午的时候,宇文祈又过来了一趟,被裴亚青以席慕烟正在修炼为由给挡驾了。
其实也不算是骗人,席慕烟因为受伤加脱力,虽然好好休息了一晚,但也并不足以让她完全恢复过来,裴亚青自然是不愿意为了不必要的赶路时间而让席慕烟勉强自己。
不过这也不是多么大的伤势,再加上有上好丹药供着,也不过就是一两天的事情。
因为不能上路的缘故,众人也有些无聊,除了裴亚青和青许留在客栈里,其他都出去溜达去了。
程自彦身为天元宗的大师兄,倒是没什么架子,那扇子一扇,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哥,宇文祈虽然在席慕烟面前苦逼了点,不过还是有名门子弟的风范,一路上跟程自彦相谈甚欢,就是旁边相随的两个女子冷心冷面的,一路沉默不语。
“这小镇看起来真是萧条的很。”程自彦几人站在街头,看着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还有街旁店铺里面没精打采的伙计,顿时觉得兴致没了一大半。
宇文祈一手叉着腰,一手指了指小镇上空,“程兄,你发现没有,这个小镇有些古怪。”
在普通人看来,天空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连只鸟儿都少见,但是在他们这些修士眼睛里,尤其还是修为不错的修士眼里,这古怪却是非常明显。
天气不算是很好。
暮春时节,即便是偶尔会阴雨绵绵,但是却不应该有这样阴霾的天气。
宇文祈笑眯眯的到旁边店铺里跟伙计聊了几句。一会儿便提了一些糕点回来,分给其他三人吃。
“果然没错,那伙计说,这样的天气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了。正好跟那个什么夜游神来的时间一前一后。”宇文祈便往嘴里塞吃的,一边道:“还记得那掌柜说的么,晚上在外游荡的都会被收了去,可是不出门却没有事,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通常来说,走南闯北的外客胆子都比较大些。好奇心也重些。”程自彦摇着扇子缓缓道。
因为胆子大,又有好奇心,所以在掌柜提起那些事情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害怕的缩起来,而是越发的想要探个究竟。
“不错。”宇文祈点了点头,顺手把君墨莲手里一直没动的点心接了过来,朝程自彦笑道:“味道还不错,程兄要不要多来点?师妹是女孩子,吃东西太有节制了。”
程自彦啼笑皆非的摇头。
“好吧。”宇文祈耸了耸肩,抬头望天。“这个阴云,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应该是人为的干扰。却是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
程自彦皱了皱眉。
“你认为,这个阴云的形成跟那个夜游神的出现有联系。”
“虽然目前没有看出来到底是什么联系。”宇文祈道,“只是,古怪的事情既然是凑在一起发生了。我们不妨联系起来看看。”
吃完点心,宇文祈举起手掌,往空中一抓。
只见那阴云便好似受到了引力一般,慢慢的往他手中聚拢而来。
宇文祈将手掌摊开在身前,一个淡淡的云团在他手掌上飘着,里面多了几许黑色气体。
君墨莲和夏雨冰都围了上来。
“这是什么?”
君墨莲伸出细白的手指,戳了戳那看起来十分散乱的云团。
“别动。”宇文祈一把抓住君墨莲的手腕,阻止了她,“这黑色气体有古怪,还是别去碰触的好。”说完。扭头去看程自彦,“程兄你觉得呢?”
程自彦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有些凝重,“我们先回客栈吧,这周围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没人反对这个提议。
众人没有沿着原路返回。而是走了另外一条路,这镇子虽然小,小路却多,几人不熟悉道路,等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将小镇围着转了一圈。
程自彦站在客栈房顶上,俯瞰整个小镇,方才他神识扫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若不是宇文祈坚持,他大概不会将这两件事放在一起看。
昨天晚上的古怪声音他自然是听到了,而且也看到了一对奇怪的白衣人,还有走在前面的那个邋遢道士。只是,他不能确定这些人便是掌柜口中的夜游神。
虽然这些人古怪,但是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或许就有喜欢半夜出来溜达的人,这并不足以让他下判断。
夏雨冰走出客栈大门,抬头就看见了沉思的程自彦,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眼中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
程自彦自然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却只好装作什么都没有。
他有些头疼。
这个师妹原本对他还只是有些倾慕,平日里带着一点温柔和羞涩,可是在外面游历了一番之后,却不知怎么的,变得大胆起来,这一次同行,对自己的心意更是不加遮掩。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有一个师弟在,偏偏这个师弟还是对此女有意,为什么这种麻烦事情要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看看人家另外四个,都是一个师兄带一个师妹,就十分太平。
宇文祈房间里,君墨莲倚靠在窗前,看着一旁继续吃东西的宇文祈,脸上的表情终于崩塌:“师兄你能不能保持一下风度?”
“嗯?”宇文祈抬头,“你为什么老是喜欢要求我这么多呢?”
君墨莲一下子被噎住。
一个女子,为什么对一个男子又诸多要求?
好吧,如果是一个路人甲,她才懒得管你去死。
君墨莲脸色不好看,抱着胳膊坐到宇文祈旁边,“我记得师兄你在那位席姑娘身边的时候。就很有仪态嘛。谈笑风生,风度翩翩啊。”
宇文祈听到君墨莲这明显带有酸味的话,一口茶水不小心呛到了气管里,咳得连眼睛都红了。
“师、师妹。你在开什么玩笑……”宇文祈一边锤着胸口,一边笑道。
“哼。”君墨莲都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一下子拍在桌子上,“还不承认,师父都告诉我了!”
他师父便是此次花都大会带队的人,那个曾经对席慕烟出手的古怪老头刘岩。
宇文祈停住动作。抬头看她:“师叔说了什么了?”
“在花都的时候,你不是邀请过她吗?”君墨莲一抬下巴,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不满:“虽然她戴着面具,可是她一点儿都不遮掩呐,有个那样出色的哥哥在身边,谁还能猜不到方云和席慕是同一个人。”
宇文祈闻言,虽然依旧面不改色,但是内心却在苦笑:要知道,席慕也不过是她的假名,她的真实身份。也不是什么江北灵剑门的弟子啊。
这次在花都,他见到了洗尘宗的几个老朋友,自然要上去打个招呼,言谈之间便自然而然的提到了席慕烟,交谈之下,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以为的,也不过是假相而已。
不过,他也有些开心,席慕烟在他这里不加掩饰,那也许代表她真的把自己当朋友了,毕竟,自己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而洗尘宗的众人,却是还不知道她有了个哥哥。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能跟眼前这个师妹说的。
提到她的师父,宇文祈也是一阵气闷。要不是那老家伙莫名其妙的对席慕烟出手,他也不至于受了那么多冷眼啊。
“怎么,心疼了是不是?”君墨莲想到师父的描述就觉得十分不爽,这个师兄还从来没有对自己那么殷勤过呢。
宇文祈看着君墨莲那张美丽的脸庞突然觉得有些刺眼起来。
席慕烟慢慢的睁开眼睛,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隔壁的谈论并没有十分隐晦。她虽然在行功之中,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先不管君墨莲是什么态度,但是宇文祈对于她身份的缄口不言倒是让她十分满意。
原来那个臭老头是君墨莲的师父。原本还以为她跟宇文祈是同一个师父,这下看来,他们的关系也不是多么亲密嘛。都是师兄师妹,跟自己同裴亚青的关系差远了。
想到这里,她脑子里却是忽然闪过一句好多年前在大学里听过的话,防火防盗防师兄。现在看来,这师妹就是容易爱上师兄的么?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啊。
试着抬了抬左臂,受过伤的经脉好的要慢一些,不过总算是有了些力气,这就好办了,只要恢复八成,不会在战斗中成为拖累,那么剩下的,可以慢慢养。
裴亚青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席慕烟盘腿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个小酒壶,手里还端着一个小酒杯,一饮而尽。
屋里满是醇香的味道。
“没想到小烟儿你还是酒鬼?”裴亚青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子上,凑过去闻了闻,“居然是天上天珍藏的佳酿啊,从地窖偷来的吧?”
席慕烟白了他一眼,“怎么说的那么难听,顺手拿来的而已。再说了,我哥好歹也是天上天的主人,我就要坛酒还不行了?”
“师兄什么时候说过,他是天上天的主人了?嗯?”裴亚青曲起手指敲了席慕烟一下,顺手抄走了她的酒壶。
席慕烟也不恼,举着杯子斜着眼瞅他:“我又不傻,不会自己看吗?那些人对哥可不是对待一般客人的态度。”
裴亚青笑眯眯的看着他,“他们对师兄恭敬也不难理解,因为师兄是他们主人的师兄嘛。”
……
席慕烟修长的手指指着裴亚青。
裴亚青捏住那根手指,点了点头,“所以,你偷的,是我的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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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外客的坟场夜游
落日余晖散尽了最后一点光芒,终于慢慢的沉寂下去。
席慕烟躲在房间里啃着时令水果,喝着小酒,惬意的很。
裴亚青推门进来,一看见她就忍不住要笑:“看来看去,最舒服的竟然是你,真是会享受。”
席慕烟斜眼看他,嘴里咔嚓咔嚓的咬着果肉。
裴亚青随意的坐到她旁边,拎起酒壶凌空喝了一口,然后关心道:“你的手臂怎样了?”
“八成。”席慕烟口中吃着东西,说话也照样清晰。
“那就好。他们几个估计是想要管闲事了,你也要小心。”裴亚青一手横在桌子上,一手托着下巴,脸上带着点玩味的神色,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担忧的心情。
“什么闲事?”
席慕烟精神一振。
她虽然不会自诩什么正义,但是看热闹的心思还是有的,当然,是在不会威胁到她自己的前提下。
“嗯,一个就是关于黑风道人的事,另一个我估计七成的可能也跟他有关。”说道这个,裴亚青倒是收敛了一下那不在意的态度。
“黑风道人?”席慕烟有些迷糊。
“就是昨晚上你见到的那个邋遢道士。这厮很有些手段,不知道这几个名门子弟能不能应付的了。”裴亚青没有笑,但是嘴角却是往上挑着,给人一种阴险的感觉。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难道你不打算出手吗?以你能够单独追杀他的本事,还不至于怕了他吧?”席慕烟听出了他口气中的一点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不过还是出口询问了一句。
但是显然。这句话是多余了。
裴亚青耸了耸肩膀,有些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席慕烟皱着眉,端着小酒杯在嘴边流连,犹豫了半晌。才慢慢道:“裴公子,你老实告诉我,父亲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我观你和哥哥的行事,很有个人风格啊。”
这话她说的含蓄了,岂止是个人风格那么简单。
裴亚青愣了一下。大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席慕烟的肩膀,正色道“师兄不告诉你自然有他的道理,说实话,”裴亚青凑到席慕烟跟前,一双细长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的姑娘,“你觉得我们的方式……有不妥吗?”
“还好吧。”席慕烟并没有回避他的注视,坦然的回答道:“如果我看到的,就是全部,而不是一个经过了净化过滤后的事实。”
这话说的算是特别实在了。但是裴亚青却是心内一凛,这个看起来没什么棱角的姑娘确实还像他八年前看到的那样,有着敏锐的直觉和洞察力,并且,头脑很清醒。
只是,不过否认的。席慕烟看到的绝对不会是包括了全部的真实的他们。
恐怕,这也是席炎不愿意现在就向席慕烟公开身份的原因?
裴亚青摩挲了下嘴唇,他现在觉得,也许席炎有些多虑了。
这个女孩子,即便实在洗尘宗这样的地方长大,可是她毕竟还是师父的女儿,绝对得了那人的遗传,即使偶尔有些迷糊,这是她的性格所决定,但并不意味着她就是个小白兔了。
裴亚青这回是真心的笑了。
他看着女孩子那圆润的脸蛋。突然伸出三指捏了捏,冰凉滑腻的手感真的很不错。
他啧啧了两声,想到了席慕烟八年前那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如今的席慕烟已经渐渐褪去了这些,开始有了绝代的风华。可惜的是,他们阔别八年,女孩子已经在悄然无声中发生了改变,他无缘目睹这个过程。
真是便宜岑绪这家伙了。
好在他也知道岑绪那几年往外跑的多,也就是心里不平衡一下罢了,也不会把岑绪怎么样。
席慕烟抓住那只作乱的爪子,以牙还牙的也伸手去捏裴亚青,可惜那厮伶俐的很,没让她捏着。
“好了,不闹了。”裴亚青从后面拢住席慕烟的肩膀,手上出现了一样东西,看起来好像是一块红色的玉佩。
席慕烟知道这个东西,她以前就在裴亚青身上见过,只是没怎么留意。不过这会儿裴亚青把东西放到了她眼前,倒是让她看出了点区别来。
“这块玉,养了好多年了吧?”
席慕烟接过来,手中温润的触感让她觉得十分舒服,而此时将它动起来看的话,几乎能看到内部那流动的流光溢彩。
“是好多年了。”
裴亚青点头,没有多说。实际上,这玉佩是自小戴在他身上的,对于一些鬼魅的邪门的东西有克制之效,称之为辟邪宝玉也不为过。
“这玉能辟邪,你戴着,我会放心一些,黑风道人太邪门,我怕防不胜防。”
“这样啊。”席慕烟闻言,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至于之前提到的程自彦他们管闲事的问题,便被他们不经意的忘到脑后去了。
夜幕慢慢降临,店家来招呼他们吃饭。
这几人大约是为了讨论问题,也不在房中窝着了,而是改在了大堂里。
虽然看起来倒是光明正大了,可也因为这样,反倒是不易被人所乘。
席慕烟和裴亚青一前一后下楼的时候,就看见两个男人坐在那里,神色有些不对。
“怎么了?”
席慕烟受伤的右手一直垂在身侧,若是不动手,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师妹、呃,墨莲和夏姑娘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此刻却是不在客栈里。”
程自彦也是点头,心头有些忧虑,“青许出去找了,尚未回来。”
席慕烟眉头一挑,这个时候,虽然那些死人昨天是午夜出现的,不过,掌柜的警告当初怎么说的来着?入夜之后啊。
保不齐真的要发生点什么事情。
她抬头看了看裴亚青。要是这家伙昨晚上把黑风道人给宰了,估计就没这事了。
“没有联系的法子吗?”
宇文祈苦笑一声:“传讯玉牌都被禁了,找不到。程兄用神识试过了,也找不到。这镇上古怪的很。”
席慕烟惊讶的看着面前两人,“那你们还坐在这里?出去找啊。”
程自彦摇头:“我们不宜再分散,我和宇文兄本来就是在这里等你们的。”
席慕烟刚想说,那你们不去找我等个毛啊,话到嘴边,却是抬眼看了裴亚青一眼,似笑非笑的样子让裴亚青心里有些发虚。
这时候席慕烟心里的疑惑更大了,难道自己家里就是那种大反派?而自己要变成那个悲剧的挣扎在正邪之中的主角吗?这玩笑开大了吧?
就在几人打眼瞪小眼之际,一声尖啸在城外响起。
程自彦脸色一变,这是他们宗内通用的信号!就在这瞬息之间,又一声轰响,天空炸开了一朵云团,一声鹤鸣猛然响起!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起身往城外飞去。
席慕烟伸手挽上裴亚青的胳膊,小声道:“裴公子,走吧?”
城外东北方向大约十里的距离,对四人来说并不算远,等他们心急火燎的赶到,看到的,是一片巨大的坟场,众多的尸体横七竖八的瘫在那里,有新近死亡的尸体还未腐烂,也有死了很久骨头都露出来的,整个坟场上空弥漫着一股死气,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
“这里……怨气不小。”
通常来说,坟场是个死地,不过也为了不让这些死气聚在一起作乱或者被有心人利用,坟场的选择都是有一定讲究的,最主要的,是要有大福泽,能够镇住这些死气,若是能够净化,那就更是妙了。
当然也有例外。
有些地方福泽不够,若是有人用上了某些特殊的法子,便能够让这大吉变为大凶,甚至将这些死气纳为己用,这些在前世可以称之为风水,当然,在现代社会的话,便是封建迷信了。
只是在这个修士满地跑的时代,这显然不是没有根据的胡诌。不过席慕烟对此也是一知半解,能看出怨气来,也就不错了。
宇文祈是个纯粹的剑修。
大约是心性所致,他虽然游荡江湖见识颇多,但是对这些东西却没什么兴趣,仅限于了解但不精通的水平。
程自彦倒是不一样。
身为天元宗的大弟子,是作为下一任继承人来培养的,虽然他所到过的地方可能没有宇文祈多,但是毫无疑问,他的知识面要广。
“方才那信号就是在此。但是看眼前的情形,又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没有战斗痕迹啊。”程自彦皱着眉,从怀中取出来一个罗盘样的东西,灵力催动,那东西边便溜溜的转了起来,往坟地里面飞去。
接着,他又取出一个月环一样的东西,催动之后发出了一片纯净的月之国光,将四人围在了里面。程自彦将它套在手腕上,然后轻声道:“这是师父送给我的防身法宝,没有元婴期的实力,绝对破不开的。”
四人跟在罗盘后面往坟地内部走去。
在这样一个死尸满地,充斥着怨气和鬼火的坟场,夜视能力反而成了他们的负担,索性便直接亮起了光,虽然变成了直接的目标,也好过瞎碰。
鬼火在他们身边飘来飘去,就在四人快要失去耐心时,他们突然听到一声极轻极细的呻吟。
那是……
四双眼睛都看向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高台,下面是四方形,上面是圆形,在高台上,有一男一女,正靠在一起。
竟然是青许和夏雨冰?
第144章 原来都是假的
两人的目光看起来十分的迷茫,就好像是失去了自主意识的傀儡一样。
程自彦的脸色很不好。
他头也不回的跟三人说了一句你们小心,就冲着高台飞了过去。
就在他快要接近高台的时候,青许迷茫的眼神突然多了几许清明之色。他抬眼就看见了飞过来的程自彦,张口欲喊,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
程自彦心急救人,就在踏上高台的那一刻,那圆形的台子居然高速转了起来。他一时立足不稳,身子往前倾了一下,正好对着夏雨冰。
夏雨冰依然是抬着头茫然的模样,在看到程自彦靠近的时候,嘴角突然露出了笑容来。
她抬起了手,好像要去抓住程自彦的衣服。
青许想要给程自彦示警,却是发现自己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完全动不了。
那边程自彦已经稳住了身形,就要去抓夏雨冰的胳膊,就在这个时候,夏雨冰嘴角的天真笑容突然变成了狞笑。
她纤细美好的右手指尖像妖兽一样长出了尖细锐利的指甲,在她抓住程自彦手腕的时候,一下子就刺进了他的皮肤,而她空着的另一只手,则挥舞着黑色的长指甲朝程自彦的胸口戳去。
程自彦在触摸到夏雨冰的手时就发现有些不对了,他本想挣脱后先将夏雨冰制服,可是却没想到此时的夏雨冰手上的劲道奇大,这一延迟之下,他就听到了自己皮肤被刺破的声音。
虽然中了招。但他还是及时捏住了夏雨冰那袭向他胸口的爪子,手腕一揉一折,只听得细微的一声咔嚓声,夏雨冰的关节已经被他卸了下来。
而那只被夏雨冰抓住不放的手则是反手握住了夏雨冰的手臂。利落的一带,又卸下一只胳膊。
夏雨冰狰狞的神色一下子扭曲起来,口中发出一声十分尖锐刺耳的嚎叫,然后仿佛发了疯一般,挂着两只来回晃荡的胳膊就朝程自彦咬去。
而后被程自彦一个手刀砍在了脖子上,晕过去了。
赶紧接住那软倒的身体。将她放到一边,程自彦向旁边的青许看去。
青许眼中浮现一抹心疼之色,他看着不发一语的程自彦,嘴唇动了动。
程自彦看明白了,虽然没有声音,但是看口型,无非是师兄二字。
这时候另三人也飞了过来,落在四周,戒备的看着青许。
程自彦将手放在青许头上感受了一下,发现他身上被下了某种禁术。现在的他唯一能动得估计就只有眼珠子。程自彦眉头紧皱,这究竟是什么禁术?不仅能够吸收他身上的生气,还能吸收周围的死气,照这么下去,青许的身体就会被这禁术给完全吞噬掉!
但是他却束手无策。
旁边的夏雨冰却是发出了一声呻吟。
众人的注意被她吸引了过去,她抬起头。仿佛野兽一般看着众人,露了一下她那毫无杀伤力的牙齿,然后做出了一个让众人吃惊不已的举动。
她居然将自己的手指放到嘴里吃了!
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让席慕烟背后直犯凉气。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让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变成了这样?虽然她看不喜欢夏雨冰,但是基于对美好事物的欣赏爱护,眼看夏雨冰变成这样还是有些不忍。
到底是什么人舍得对一个娇美的女子下这样的狠手?
夏雨冰边吃着手指头,还笑了一声,完全没有了她的那股温柔娇美气质,声音嘶哑。还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席慕烟有种将她人道毁灭的冲动。
她以前就算是报仇弄死人的时候,也是干脆利落,从来没有折磨人的习惯。
但是这个时候,她旁边的裴亚青却不着痕迹的用手指搡了搡她的手心。
嗯?
席慕烟眼角挑了挑,虽然不明白裴亚青搞什么鬼。但还是往他那边凑了凑。
接着手心里备塞进一样东西。
裴亚青冲她使了个眼色,然后耳边就响起他的传音。
程自彦想起了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过的法子,虽然不是很对症,但至少要试试。
正当他将手放在青许的天灵穴准备输出灵力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一声清亮的声音:“万法归宗,破!”
只见方才还黑气缭绕的高台周围瞬间燃起了金光,方才还在他们身边飘来荡去的死气和鬼火仿佛是太阳下的雨露一样,瞬间化作了虚无,脚下的高台开始崩塌,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坑洞,顿时又将踏脚处给顶高了丈许,巨大的吸力将众人都搅得的站立不稳,而这时席慕烟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红莲地狱,陷!”
随着陷字一出,黑色的漩涡霎时被波涛一般汹涌的红莲海浪给淹没,然后迅速的落了下去,仿佛有什么东西吞噬一般,铺天盖地的红莲迅速纷纷从众人身旁落下,堆积在了一起,然后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红色在眼前消失之后,周围漆黑的环境突然一变。
一道白光在众人眼前闪过,众人脚踩实地之后,却是纷纷脸色一变。
脚下所踩的,哪里是什么坟地,而是一处广阔的生机勃勃的绿野草地!
“他们不见了!”
程自彦的焦急的声音响起,席慕烟回头看去,只见他举着空空如也的双手,一脸严肃。
宇文祈一直在离他不远处,见程自彦这副模样,有心上前劝慰一下,但是抬起了手又怕被程自彦误会,只好缩了回去。
相比青许和夏雨冰的出现又失踪,他师妹君墨莲一直没有出现恐怕也是更加的凶多吉少。
裴亚青摊手道:“他们不见才是正常的。”
两双含着担忧之色的眼睛朝他看过来。
特别是程自彦,他内心有不解。但是也为裴亚青这句话有些生气,只是一直以来的好修养才压了下去。
席慕烟刚刚将吞下去的丹药催化,方才接连施展两个重量级法诀破解幻术,灵力有点亏损。反正她丹药多的很,不怕浪费。
她闻言转过头来,微微笑道:“不要误会,我想裴公子没有恶意。相信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我们被引进了一个幻阵之中,这样想来。或许青许和夏姑娘可能是阵中幻象。”她摊开手掌,众人看到的只是一片嫩白的手心,“我在那之前有从夏姑娘身上取了一块玉佩,结果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想来,如果他们是真的,程兄你就该头疼怎样来救治他们二位了。”
索性现在他们的情况也不会变的更糟,当然前提是他们还有命在。
“不用担心,我想,对于还有利用价值的东西,没有人会轻易毁坏的。”裴亚青的声音适时响起。虽然口吻依旧很不客气,但是其中的内容却是实实在在的安慰。
席慕烟含笑看了他一眼,这家伙是故意的吧?既做了好人,又满足了自己的损人之心。
“裴兄说的是,还要感谢席姑娘方才援手之恩。”程自彦拱手作揖,十分正经的给席慕烟行了一礼。而宇文祈则是对着她点点头笑了一下。
裴亚青心里不爽。暗地里哼了一声道:“准备一下吧,接下来还有的瞧。”然后袖子一甩,话音刚落,就看到远处一点明明灭灭的灯火闪了起来。
众人眼力都不错,自然也都看见了。
来人速度很快,一个白点几下闪动,就到了跟前,是个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他手上提着一个白色灯笼,好像是丧礼上挂在檐下的那种。
席慕烟眼睛眯了眯。
这人的打扮。跟那日夜里她看到的那一队白衣尸体的打扮相同。只是,这人身上多了一点点生气,看起来不像是死人,当然,其实也不太像活人。更像是活死人。
“敝主人有请四位。”
阴森森干巴巴的一句话过后,也不管众人是否答应,他便机械的转过了身子,开始往回走。
自然,这种情况之下,没有人会拒绝这个提议。
席慕烟和裴亚青对视了一眼。
看来这幕后之人耐性不够好啊,才刚交手第一回合,就迫不及待的揭开神秘面纱了?
就这样,四人跟着前面的白衣人在旷野上疾行,不过一会儿功夫,就看不见方才所立之地了。程自彦和宇文祈暗自戒备着,只是席慕烟却知道,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又进入了第二个幻阵。
修习骨里香的好处这时候便体现的淋漓尽致。
因为它是最顶级的幻术,只要她的心境清明,任何虚幻的东西在它面前都无所遁形,所以方才在高台之上,经过裴亚青的指点,她不仅破了眼前的幻相,还直接把幻阵给拆了。
也亏得裴亚青在身边,要不然她轻易对付不了那个阵,虽然她能看透,可是她不会破阵嘛。
边走着,席慕烟边悄悄的给裴亚青说这周围的情况,以备不时之需。
七拐八拐之后,众人面前出现了一个蜡烛摆成的阵列,在两排蜡烛中间,一个脸上犹如风干菊花的道士正睁着一对阴测测的三角眼看着他们。
是那个带队的邋遢道士。
这人的尊容四人倒是都见过的,见到是他,反应虽然各有不同,倒是并不太惊讶,毕竟先前也偶猜测他们可能是同一伙人。道士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席慕烟突然想起了此人不久之前才刚刚从裴亚青手底下逃命,便用眼角的余光往旁边瞧了一眼。
裴亚青嘴角挂起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此时代表的,只有一个词: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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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预料之中的死亡
“哟,诸位小道友们来了。”邋遢道士动了一下他那风干的脸皮,扯出一个笑来,但是搭配他那阴鸷的眼神和全身诡异的气质,实在是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善意。
“他们人呢?”宇文祈扬声问道。声音响起在这个空旷的空间,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仿佛传了很远。
“什么人?”道士反问道,接着又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你是说那一男两女三个小娃娃?他们、”好像故意吊人胃口似的顿了一下,本欲欣赏一下众人慌神的模样,却没想到除了程自彦皱了下眉之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也便放弃了玩弄的心思。
“他们就在这儿,在你们面前。”道士怪笑了一声,伸出干枯的手掌,往前一点。
接着,就在道士与众人之间的地面上,陡然出现了一个有着八个亮点的光圈。
青许、夏雨冰和君墨莲分别坐在一个光圈之上,盘膝端坐,摆出了五心向天姿势,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就好像先前他们所见一样,生机正在慢慢的流失。
“妖道……”程自彦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两个字,便召唤出了一直不曾路面的飞剑,一道水色顿时喷涌而出。
席慕烟惊讶的看了程自彦一眼,这人竟然是水系灵力?
而宇文祈也同时出手,不过不是朝着道士而去,而是跃到了光圈中间,两臂伸出五指张开便要去抓盘膝端坐的君墨莲和夏雨冰。
岂料那看似透明的光圈竟然在他的手指将要触到二人时突然爆发,却让宇文祈的手指不能在前进分毫!
就在此时,青许却突然睁开眼。张口喝道:“噬魂!”话音未落,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出,苍白的脸色和血色的鲜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仿佛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青许在吐血之后再也支撑不住。整个身子便往后仰去,手臂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席慕烟方才一直没有出手,这时看到青许吐血却是忍不住了,毕竟,她已经将他当做了朋友,她的头上。还带着这人送的簪子呢。
仓促之间出手,只得两道灵力,却是不像宇文祈那样被光圈屏蔽在外,灵力柔软而又强势的透进了光圈,一道悄无声息的进入了青许的体内,而另一道,则是将青许软倒的身子撑了起来,在两道灵力的作用下,青许苍白中带着乌青的脸色渐渐不再恶化,倒是青色在慢慢的变浅。
那边程自彦却是陷入了苦战。
道士雄厚的修为和层出不穷的诡异手段让程自彦难以全部发挥。反而处处束手束脚,几次陷入险境,若不是他够机警,此刻怕是已经被道士所擒。
宇文祈也陷入了困境。
他原本是想要先将三人救出,却不想这些光圈这么诡异,不但人没有救出来。反而连自己也被困住。
此时八个光圈已经亮了起来,光芒闪耀的简直刺眼,宇文祈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两股拉力互相拉扯,整个身子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在这两股拉力之下什么都做不了,反而成为了这两股力道的决胜战场。
不同的两股力在他的身体里肆虐起来。
宇文祈只觉得自己全身的经脉都好像要爆炸一般,内脏也被不同的力道翻搅着,剧烈的疼痛袭击着他的神经,让他开始有些混乱。
“这样不行……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宇文祈不停的提醒自己。集中精力施展了内视之术,下一步,便确定了方案。
被两股强大的力道压迫的自身灵力缓缓的从各个窍脉之中汇聚而出,化成了一缕缕金线,悄悄的缠绕在了那两股力道之上。等到足够多的金线缠绕上之后,心念一动,众多金线突然凝成了两股,对着那互相争斗而已经有些许消耗的力道用力一绞!
粉碎!
宇文祈心内一喜,正待收拢灵力,却被另一道新生的巨大吸力给拉扯了过去,跟青许三人一样,被一个耀目的光圈给包围了。
就连体内那细微的乱窜的灵力,也被这股吸力给吞了去,连同宇文祈体内的灵力一起,开始流失!
宇文祈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看见的三人都是那样一个姿势了,因为根本无法抵抗,进入了光圈之后,他就感觉到自己一切都身不由己起来,只有摆出那修炼的姿势,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不至于被古怪的灵力翻搅的体内更加疼痛。
由此可知,方才青许能挣脱束缚说出那两个字是多么艰难。
可惜……宇文祈突然想到青许所说的那两个字,顿时僵住。
噬魂!
噬魂转生阵?
虽然看不到,但是宇文祈能肯定,自己的脸色一定是活了这么多年最难看的一回。
难道这次要栽了?
席慕烟出手之后,便感觉不对了。
青许说的噬魂二字她也听到,但是她却不甚了了,没办法,她对法阵向来没有天赋,会摆的也不过是最简单对她有用的几个,当然,这并不妨碍她对此阵有个初步的认识。
见宇文祈也被拖进了光圈,她有些吃惊,但是手下却是不乱,她比宇文祈的优势在于,她在阵外,而宇文祈之前是在阵中。
席慕烟取出了夜色,灵力汇聚剑上,顿时整个空间里的水粒子疯一样以她为中心旋转了起来,剑光脱手,犹如划破夜色的流星,顺着八个光圈的中间地带一剑劈下!
只听得轰然一声,好像燃着了一样,剑光和光圈碰撞之后,一道冲天光芒从光圈中心位置亮起,巨大的威压展现在众人面前,让人觉得,要把眼前这些人碾碎。仿佛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席慕烟远程操控着夜色跟光圈对抗,只觉全身的灵力水一样顺着手指流出,然后流进了另一个漩涡。
“打得真是激烈啊。”
脸色苍白的白衣青年倚着墙壁,食指放在了那双血红的唇间。轻轻的咬着略有些长而且透明的指甲,原本僵尸一样面无表情的脸,和冰冷的毫无情绪的眼睛中,竟然同时流露出了喜悦。
只要你们同归于尽,这里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黑风道人,你自诩算无遗策。也要顺着我安排的路走!
哈哈哈哈……青年越想越开心,僵硬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裂缝,大约是长期面无表情的缘故,便是这一抹笑,比哭还难看,原本尚算的上俊秀的脸庞,更加扭曲起来。
而他口中的笑声却大了起来,只是不像常人那样的开怀大笑,而是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若是席慕烟在这里。一定会鸡皮疙瘩掉满地。
“确实激烈。”
一个玩味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吓得青年哆嗦了一下,身子一旋,待回过身来时,那张脸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僵硬,笑声也戛然而止。
他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白衣男子。黑色的发丝如墨一样披散在他白色的外袍之上,连带他的眼睛,比天上的星子还要亮,还要冷。
裴亚青左手指尖把玩着胸前的黑发,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右手轻轻一划,手中的结印打开,无数血红色的花朵影子从手印中飘荡开来,疾风骤雨般落到白衣男子身上。
若是有其他人在这里,便会认得。这话,却是种植在天上天院子里的那倾倒了无数文人骚客的地狱癸莲!
红色的花朵上那黑金色的花纹开始流动着刺破了白衣男子的皮肤,深入了他的皮肉,只见鲜红色的血顺着那花纹回流到表面的花朵之上,霎时间。那地狱癸莲不再是虚影,好像活了一般,黑金色的花纹慢慢生成了枝叶,竟是扎根于男子的体内了!
那些花朵原先也只是处于半开未开的状态,此番得了白衣男子的鲜血,竟然层层叠叠的开放了起来,花瓣上那诡异的花纹散发着迷人的光泽,使得迷人若夏花绽放中平添了几分妖娆的邪意。
白衣男子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突然惊恐起来,顶着满身的血色花朵转身便逃,只是已经僵硬了的身体却不太合作,只好如僵尸一般一跳一跳,在身后那英俊邪美的男子眼里,却是活像一个小丑。
裴亚青轻笑了一声,也不着急,只是掌心向外,五指伸出,然后,轻轻一抓!
一声惨叫响起,那白红相间的身体突然扭曲了一下,血肉突然爆炸开来,漫天的血色和身体碎片在尚未分散开来的时候,那些地狱癸莲却纷纷扬扬的将它们一一覆盖,不过一会儿功夫,那些花朵却是愈发娇艳起来。
吃饱喝足了花朵们轻轻合上了花瓣,然后渐渐生出了花苞,争先恐后的朝裴亚青伸出的手飞来,然后一一消逝在那白皙的掌心,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裴公子!”
席慕烟渐渐不支,却是不见裴亚青出手的迹象,便忍不住喊了出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出手,是要做什么?
一声轻笑响在耳边,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那边程自彦和道士的对决却是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程自彦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道士手段竟然这么硬,而黑风道人,此刻却是后悔不迭。
他小看了这些人!
只一个就让他费了这么多功夫,若非他事先布下的噬魂阵起了作用,这次却要阴沟里翻船了!
想到这儿,他狞笑着,开始凝聚力量,准备雷霆一击!
程自彦已经是强弩之末,听到席慕烟的喊声,却是苦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只听得扑哧一声,预料之中的杀招却没有降临,他睁开眼,就见到黑风道人眼中还带着即将成功的得意之色,啪叽倒在了地上。
在他背后,裴亚青手执长剑,在众人注意到之前,悄悄的将尚且冒着火炎的左手收到了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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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破阵,心思难辨的裴公子
这一记冷剑来的十分突然,想必原本黑风道人以为裴亚青不见人影,是逃命去了吧。
不过黑风道人的实力有目共睹,以程自彦的身份修为尚且被他压着打,即便是尚未晋升元婴期,也相差不远,而裴亚青竟然能毫无声息的接近他并偷袭成功,一击得手,实在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但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黑风道人突然死亡,那边的噬魂阵一下子陷入了失控状态,席慕烟被弹了出去,而先前十分稳定的光圈则开始扭曲溃散,连带光圈里的四人都被影响,在外面得三人看来,他们的身体都开始随着光圈变得扭曲,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绞得粉碎。
裴亚青和程自彦连忙上前去扶她。
席慕烟一个骨碌爬了起来,顾不得身上脏兮兮,冲二人喊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帮忙!”
程自彦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好像刚才席慕烟那样,企图暴力破坏这个法阵。
噬魂转生阵,它的大名许多人都听过,倒不是说它有多邪恶,实际上,它当初是被一位正道修士所创,而初衷也是为了救治他的一位好友,只是后来这个法阵流传开来,被许多人用到了其他方面而已。
它的攻击性并不强,只是因为它的特性,很难被破坏而已。
裴亚青撇了一下嘴,并未阻止程自彦,只是长剑往地上一插,空出的右手指往光圈的光壁上戳了戳。
程自彦此时也陷入了跟方才的席慕烟一样的境地,本来他的修为就要深厚许多。虽然刚刚跟黑风道人的交手已经让他消耗甚多,只是现在的光圈似乎没有了方才那股肆虐的力量,眼下还能够勉强抗衡,。
裴亚青虽然在阵法方面也算半个行家。但是并没有席炎那么厉害,噬魂转生阵他虽然知道,可是要破开,也不是一时半刻的功夫。
但阵中四人显然等不了那么久。
怎么办呢?
“想出法子来没有?”
席慕烟打坐完毕,一睁眼就看到裴亚青专注的盯着那光圈,仿佛是在看着自己的情人。其余人等完全不在他眼里。
裴亚青没有回答他,他连眼皮子都没动,只是伸着手指摩挲着下巴,面无表情。
“臭道士一死这噬魂阵就乱了,难道这阵是需要主人随时控制的?”
裴亚青眼睛一亮。
对啊,他怎么就忘了这茬呢?
他所见过的完整的噬魂转生阵,是不需要人控制的,只要启动,除非外来者得修为能够高过阵中诸人加起来的程度,才能够以力破开。而不是现在这样,会从外来者身上也吸取生机和灵气。
而有这样的不同,无非就是它经过改动,而眼前的变化表示,一定有什么控制的东西!因为黑风道人已死,但是阵却没有消失。所以,这个破开他的关键就在阵主人身上,不是这个人本身,而是某样东西!
一般来说,阵主人应该居于阵中,才能够吸取周围八个人的生机,但是黑风道人却是在阵外……
裴亚青闪身到黑风道人的尸体旁边,食指一划,便看到一样东西从他的怀中滚了出来。
伸手一掠,东西便到了他的掌心。裴亚青看了一眼,便看出这是什么东西来了。
嘴角翘了翘,他将东西塞到了席慕烟手里,“就是这个东西,把它毁掉。这玩意就会自动消失。”
席慕烟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怀疑的看了他一眼,看到裴亚青冲她挑眉一笑。
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便双手一合,运力一压!
令她十分欣慰的是那光圈果然消失了,被折磨的几乎精疲力竭的几人仰面躺倒在地上,一个个大口喘着粗气,就连两个姑娘,也都顾不得什么仪态了。
但是还没等席慕烟的嘴角弯起,变故突生!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顺着双手涌入了体内,沿着经脉开始肆虐,疼痛从双臂延伸到全身,席慕烟闷哼了一声,豆大的汗珠就从额头冒了出来,就在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爆体而亡时,一只温热的手掌贴上了她的后背。
而此时席慕烟却再也支持不住,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裴亚青不动神色的将她揽进了怀里,而放在她背后的那只手掌却没有离开。
“小烟儿,等你醒过来时,就会感激我的。”裴亚青在晕过去的席慕烟耳边喃喃道,眼睛却是闪过一道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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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完全没有想到,不过是休息一下,却惹来这么一场灾祸。
先前被抓走的三人困在阵中时间长了些,即便是有宇文祈贡献出来的归元丹调养,要恢复也需要好几日时间,而席慕烟的晕倒,裴亚青解释为虚脱,也是需要好好休息上一段时日的。
眼下,七人之中也就只有裴亚青还保留了大部分的战斗力,程自彦虚耗过多,但是没有后受伤,不过一二日时间就能恢复,其他人都成了只能被保护的拖油瓶。
好在程自彦还有那搬运众人的法器,便一股脑儿把人都装了进去,而他的法力也所剩无几,只好交给了裴亚青来控制。好在这控制法子也不是什么高深艰难的,一裴亚青的悟性不过听了一边就能明白,只要程自彦放开控制,一班人便无惊无险的回到了小镇。
此时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众人才发觉,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当他们降落在客栈门前时,正好碰上早起出来开门的老掌柜,老掌柜颤巍巍的仿佛一副随风倒的样子,一抬眼见到他们,好像活见鬼似的,摔了手中的木板砸了脚。
“客人哟客人,你们这可……哎,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老掌柜反应过来,就是好像看见亲爹的架势,就差老泪盈眶了,热情的迎了上来,就要去搀扶走在最边上而且脸色最难看的青许。
不过青许虽然是进了天元宗修炼,但终究还是一个帝国皇子,高人一等的尊贵已经在脑子里根深蒂固,即便他有一副温和的性子,之所以当初对席慕烟这样的庶民会那么客气,是因为他们同是修道中人,并且修为并不比他低,他们是处在同一个水平上的,这时候帝国皇子的身份自然就不再重要。
闪身避开了老掌柜伸来的手,青许踉跄了一下,然后便有一只手扶住了他。
回头一看,居然是夏雨冰。
她也是苍白着一张脸,身上也没有多少力气,只是扶了他一下,便放开了。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人放在心上,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而昏迷的席慕烟,则是被裴亚青打横抱着进去的。
她的面色倒不是像其他人那样苍白,反而是红润的吓人,身体也烫得很,好像发烧一般,只不过裴亚青并没有给其他察觉的机会。
将人小心的放在床上,裴亚青伸手摸了摸席慕烟的额头和脸蛋,五指并拢,在她身体的上方聚起了一团青色的火焰,只见他的手指如穿花蝴蝶般灵动,火焰中尽是手指的残影,却看不清他到底是打了什么样的法诀。
这一日,当小镇里的家家户户升起炊烟,晨起劳作的人们偶尔仰头看天时,才猛然间发现,那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什么时候居然放晴了?
万里之上的苍穹之中,不再是那阴暗压抑的乌青色,一朵朵洁白的云彩悠然飘过,露出了碧蓝如洗的天空,太阳露出了笑脸,开始如往常一般散发光与热,在这个暮春时节,原本萎靡了的庄稼终于又抬起了头。
开始有人兴高采烈的呼喊,更多的人们从家中走出,惊喜的看着变了样的天空,连连感叹今年终于又有了指望的人们开始讨论是不是要做一场法事来庆祝。
裴亚青站在窗前,看着街上热闹的景象,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也笑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感应到一股气势正在凝聚,他脸色一变,闪身到席慕烟身边,正待捞起人转移时却发现这凝聚的气势竟是来自于席慕烟身上!
难道……裴亚青眼睛一睁,火红色一闪而过,他伸出手,落在了席慕烟脖颈的上空。
而此时席慕烟的眼睛却突然睁开了。
裴亚青一惊,张开的五指瞬间收拢,然后收了回来。
只是席慕烟却没有任何反应。
那双睁开的眼睛似乎没有焦距一般,下一秒,威压便从上而下铺了开来,生生将裴亚青逼退了两步。
水色的光芒流动着,紧紧将席慕烟的身体环绕了起来,就连裴亚青,也能感觉到那里面的一股强大而又亲和的气息,带着欢快和喜悦的情绪,钻进了席慕烟的身体。
等所有的水色光芒散去,席慕烟好像才恢复了神智一般,呆滞的眼睛里也有了光彩,她眨了眨眼,转头看向裴亚青,淡淡的笑了笑。
“你怎么样?”
裴亚青上前扶住她的身子,关切的问道。
“嗯。”席慕烟轻轻的回应了一声,便盘膝坐了起来,黝黑的眸子看着裴亚青,好像要把他吸进去一样,“你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裴亚青被她这样看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目光往旁边一落,盯着她的裙裾,默认了。
“我还是要说谢谢。”席慕烟移开了目光,嘴角轻轻勾起,“因祸得福这种事情,也要看人品的。”
所以,她晋级了。
穿越人士席慕烟表示,果然,她还是受眷顾的。
第147章 万仞山下白云城
那个老掌柜虽然脸皮皱的像是风干的菊花,眼睛通常是一副没有睁开的模样,但是席慕烟觉得,他也许已经觉察到了什么,这几日他们住在这里,老人家热情地就好像伺候祖宗一样,实在是让人吃不消。
所以他们大多数时间还是躲在房间里打坐。
三日后,当伤势最重的几个都恢复了一点行动能力,他们便离开了这个小镇。
之所以会这么急躁,一个是因为,程自彦收到了来自师门的命令,要他尽快赶回宗门,虽然他并没有交代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但是掌门亲自召唤,总不会是让他回去带孩子。
第二个,则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安全。黑风道人那一伙虽然不知道搞的什么玩意,但是主事的人被杀,万一背后还有人,那么他们就可能会面临更大的危险,现在他们是战斗力只有五的渣,只怕到时候连自保都成问题。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慢悠悠的上路了。
程自彦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由他操控的小船承载了另外三人,宇文祈则是搭了顺风船,也顺便照顾一下行动不便的几个人,而席慕烟则如先前一样,盘腿坐在裴亚青的飞剑之上,躲在他后面避风。
由于不用自己费什么精力,席慕烟干脆把墨翼放了出来,抱累了就把它放到剑身上,反正这小家伙的翅膀已经可以飞了,不怕它会摔死。
从云朵中间穿过的墨翼似乎感到很好奇,一路上都不肯安安分分的待在主人怀里,而总是伸出爪子想要抓住一朵。等到从空气中穿过,掌中却一片虚无的时候,又会沮丧的跑回主人那里撒娇,可是偏偏不长记性。于是这样的话画面就在这不断的路途中不断的重复。
裴亚青觉得席慕烟太宠它了,作为宠兽的墨翼似乎只会吃了睡睡了吃,间或撒个娇,而对于主人的战斗,则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做炮灰都嫌没用。不过席慕烟却是无所谓,墨翼这么聪明,等它的实力到了一定程度,自然就会变得凶猛起来,妖兽自有妖兽的传承,她对这方面也所知甚少,不好乱插手。
裴亚青虽然没有被她说服,但好歹也是默认了她的做法,只是常常恶作剧的逗弄和吓唬墨翼,起初小家伙还怕的找主人撒娇。可是后来看裴亚青并不会真的伤害它,胆子就大了,不但不会被吓到,反而当作了一种游戏,跟裴亚青玩的不亦乐乎。
这让裴亚青觉得很挫败。
或许连老天爷也眷顾他们,剩下的路程十分太平。就连高阶修士也都少见,在五日之后的傍晚十分,七人到达了天元宗所在的万仞山山脚。
起初万仞山并不是很高大很出名的山。
但是嘛,俗话说的好,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自从天元宗在大陆上闯出了名号和地位,万仞山也随着水涨船高,变成了大陆上人人向往的修炼圣地。
万仞山脚下是一座很有规模的城市。
它存在的历史和天元宗一样悠久,由于背靠天元宗这颗大树,发展的尤为迅速。千百年来未曾衰败过,底蕴深厚,虽然比不上天都花都这样的城市,但也相差不远。
城内一条荣华道贯穿南北。
七人落在北城门外,各自收了武器。便悠然踏进了这座城市。
席慕烟十分惊奇的看了看城门口闲坐聊天的几人,然后问程自彦:“这里不用缴纳入城税?”
程自彦微笑点头,指了指街道上的行人:“你看,这城里这么多人来去,要是计较这个的话,恐怕要耽误好多事情了。”
席慕烟一眼扫过去,然后惊讶了:“修士的比例可真高啊。”
“嗯。”程自彦又摸出了他那把扇子,慢悠悠的是扇着,反正已经是即将入夏的时节,倒也不会太突兀,若不是相识在先,多少了解了一点他的为人,否则,光凭白衣折扇这一套标准的公子行头,席慕烟就要给他扣上一顶装13的帽子。
“白云城背靠天元宗,自然也是天元宗对外的窗口,这里有专门对修士开放的坊市店铺,价格也公道,因此许多修士都会来此做交易。”
“听说这里有一个拍卖场。”裴亚青看着来往的行人,饶有兴趣的问道。
“对。”程自彦手中动作一顿,接着扇子一打,“八宝珍阁,其中确实有不少好东西,而且我们回来的正是时候,三年一度的交易暗市就要到了,若裴兄有兴趣,不妨去看看。”
“这是自然。”裴亚青点着头,顺手把一个差点撞到他身上的少年用巧劲拨到一边。
程自彦眼睛跳了一下,心内暗道一声糟糕,还未说话,便见那少年一把扯住了裴亚青的袖子,身子坠到地上,脖子一扬,就开始嚎啕大哭。
边哭嘴里还嚷嚷:“你把我腿撞疼了,快点赔礼道歉!”
少年身上原本洁白无比的衣袍就这么蹭到了地上,不管不顾的就拿袖子去抹脸,然后就把鼻涕眼泪的都蹭到了袖子上。
裴亚青眉头一皱,下一刻就想一掌把这少年给拍飞,但是却被席慕烟拉住了胳膊。
“这里是白云城。”
席慕烟低声道,眼光示意了一下周围。
大约这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不分哪个世界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周围就停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打眼看去,果然不愧是白云城,十个里面就有八个是修士,虽然基本都是金丹以下的低阶修士。
就连旁边的酒楼里,也有不少人眼光落在了这边,二楼上更是有人光明正大的趴在栏杆上,还端着小酒杯边喝边看。
席慕烟不禁怀疑,是不是人们的生活实在是太枯燥乏味,以至于他们都无聊的要发霉,所以才对这种热闹这么注目?
裴亚青虽然听从了席慕烟的劝告没有把少年拍飞,但是少年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实在是让他这个半洁癖症患者难以接受,连忙扯回了自己的袖子,往后面退了一步,只是这一退,却变成了席慕烟在他身前。
于是有人开始发出嘘声,甚至有个女子开口嘲讽他遇事只会往女子身后钻。
既然不能出手,裴亚青也懒得跟这些人计较,只是抬眼望着天,静待事态发展。
席慕烟笑眯眯的看着赖在地上的少年,俯身道:“伤到哪儿了?姐姐是个大夫,给你看看好不好?”
“不好!”少年戒备的往后挪了挪身子,一脸的不信,“你哪里都不像大夫,你是个骗子!”
“哦?”席慕烟依旧笑着,歪了歪头,然后道:“那你想要怎么办呢?”
少年听了她这一句话,里面停止了嚎哭,连忙擦了擦脸,把一张原本嫩白的小脸给弄成了大花脸,脆生生的声音道:“看你是个外地人,只要给个金元宝做诊金就好啦!”
席慕烟扑哧一声,看了看周围的人,耸了耸肩膀,无所谓的道:“金元宝没问题啊,姐姐有钱,不过呢,我真的很担心你的腿啊,既然你信不过我,不如我们找一个本地的大夫来给你看一下?万一有什么其他的毛病,一个金元宝还不够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围观的人里面也有明白过来的小声嘀咕:八成是个小骗子吧,开口就是金元宝,小心肥羊变成老虎啊。
席慕烟抬眼往出声的那边看了一眼,腹诽道:“可不是老虎么,姑奶奶还是母老虎呢。”
那少年自然是不乐意,只管胡搅蛮缠要诊金,但是死活不去医馆找大夫。
席慕烟也不管他说什么,只是伸了手在他腿上拍了拍,然后在少年惨叫出声之前手指轻轻一点,那少年只管张了嘴,却是一点声儿都没有。席慕烟依旧笑着,朝周围人拱了拱手,称多谢捧场,然后便将少年提了起来,说要找医馆。
这时候少年也不撒泼了,乖巧的任由席慕烟提着他的后领子,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席慕烟自然不是要找医馆,这个时候了,要找的自然是客栈。
他们是不能就这么上山去的,总要养精蓄锐一番,好应付突发状况。
程自彦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前面带路,不多时,就来到了白云城内最大的仙来居客栈。一进门,席慕烟就看出来,果然不愧是仙来居,感情是专门招待修士的,就连那掌柜,身上也有着粗浅的修为。
熟门熟路的上了楼,程自彦作为地主,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做东,在天元宗的地盘里,宗主的大弟子自然不同于旁人,得罪不起,更巴结不起,只能好好的伺候着。
进了包间,席慕烟一松手,那少年就砰地一声摔在地上,一边龇牙咧嘴的的瞪着席慕烟,一边爬起来揉屁股。
几人落了座,那少年倒也脸皮够厚胆子够大,自己就上了桌,开始狼吞虎咽。
裴亚青的脸色已经堪比锅底。
席慕烟刚想调侃他两句,转头就发现程自彦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咦?这个向来风度翩翩文雅君子的人,今日怎么就动怒了?
还不等席慕烟想通,就听到程自彦啪的一拍桌子,喝到:“许文韬,你丢人丢够了没有!”
第148章 倔强少年有个爹
“拍什么桌子,当我怕你吗?!”
被称作许文韬的少年眼睛一横,把嘴里的东西勉强咽下去,油腻的爪子也不擦,就那么也啪的一声拍了桌子,冲着程自彦吼道。
席慕烟看着桌上的盘子猛的一跳,眼皮子也跟着一跳。
她哭笑不得的看了眼旁边敛目端坐的裴亚青,然后摇了摇头,搞了半天,竟然还是熟人,这下子可不好下狠手喽。
裴亚青没理她,只是慢条斯理的端着小酒杯,在四根手指上翻来翻去,那酒液倒是没有洒出来一点。
程自彦铁青着脸,起身过来揪住少年的衣领子,将他提了出来,“你这个小混蛋,你知不知道师门有多少人都在找你,哈?”
少年倔强的挺着脖子,“你他妈的哪根葱?我爱去哪儿去哪儿,他们要找关我屁事!”
“你!”
“我自己活到这么大,没谁管我,也活的好好的,不用你们多管闲事!”
程自彦五指紧了紧,一时被少年的话噎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席慕烟细细看过去,却见到程自彦眼角有些微微泛红,抬起的手掌终于还是没有落下,又收了回去。
少年哼了一声,挣开了衣领子,若无其事坐下开吃。
裴亚青停下手中动作,抬起眼皮,看着少年,黝黑的眼珠子泛着光,耀着寒气。
席慕烟放下手中的筷子,擦了擦嘴巴,轻笑了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
“就凭你这手诈人的功夫也能活的很好?”
略有些清脆的声音用这种悠然的调子说出来,就给人一种放松之感。
“或者你觉得,这样弄成个小叫花子的样子叫很好?”
“你多久没吃饭了?”
“肋骨是不是有点疼?忍耐的功夫不错嘛。”
席慕烟这样一句一句的慢慢说,原先那只顾埋头大吃的少年却是抬起了头。嘴里还含着的一块肉吧唧掉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肋骨疼?”
少年猛的站直了身子,大概是牵动了伤口,立马皱起了眉头,不过倒是没有喊疼,十分倔强的站在那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席慕烟。
席慕烟一歪头。笑眯眯的道:“早说过了,我是大夫啊。”
她伸出纤细的是手指,往自己的腹部一戳,“这里吧?”
少年顿时觉得,那指头就好像戳在自己的肋骨上一般,然后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程自彦握住杯子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却终究没有出声。
席慕烟带着些许笑意看了裴亚青一眼。
其实少年不知道,刚才那一下,并不是他的幻觉,而是真实的。因为裴亚青若无其事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的并不显眼的弹了一下。
一股劲气就悄无声息的戳在了少年腹部的伤处。
也许是对少年这股硬气看着比较顺眼,裴亚青将手收回了袖中,没有再看他,浑身逼人的气势也收了些许。
他方才是很生气的,他虽然是个局外人。但是他突然想到了当初的师父,当初的席慕烟。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师妹丢了,只是看到向来都意气风发的师父突然颓废下来,他不敢询问,只怕触到了师父的伤心事,那哀伤的气息整整纠缠了他许多年,后来知道了席慕烟的存在,想到当初席慕烟做乞儿的那段经历,就对少年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没事找事的行为感到十分厌恶。
现在看少年也算有些优点,也就算了。
少年撑着桌子。往外走了一步,竟然噗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方才是文韬无状,冲撞了公子,请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文韬这一回吧!”
裴亚青看也没看他。只是袖子一拂,将少年托了起来,眼看少年又要再跪,便连人带椅子,往旁边挪了挪。
席慕烟走上前去,看着少年尚打着发旋儿的头顶,俯下身子问道:“这里有你大师兄在,你又为何一定要来求我?”
受伤的几人一到便去了房间休息,此刻只有他们三个在吃饭。
“况且,我刚刚还得罪了我师兄,你就不怕我暗地里下手整你?”
少年眼神一黯,然后目光落在席慕烟的裙子上,静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是我,与旁人无关,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担。”
席慕烟笑出声来,抬起手掌拍了拍少年的头顶,“你这么倔强,肯定因为这个吃过不少亏吧?”
“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什么人都跪?”说着,席慕烟将手掌递到少年跟前,鼓励似的摇了摇。
“黄金跟小命比起来,一文不值。”少年抬起头,认真的道。
席慕烟耸了耸肩。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块白绢,扔到少年脸上,“擦擦吧,看你这样子,真是狼狈。也难怪你师兄说你丢人。”
少年擦脸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不悦。
席慕烟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指头点了点,“小鬼,你莫生气,难道我说的不对?堂堂天元宗弟子,靠诈术来过日子,你不会认为这很光彩吧?”
看到少年欲张口辩驳,席慕烟将手指放在在唇边嘘了一声,然后又伸出一根指头,“第二,你说你与旁人无关,自己的事情自己担是不是?可是你担不起。如果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份,那么不管你是否承认,在外人眼里,你就是天元宗弟子,而你的作为,代表的不是你自己,而是天元宗,只不过现在没有几个人知道罢了,就好像你师兄,他无论走到哪里,肩上都有一副天元宗的担子,即便他不想。”
“听我说,”席慕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有时候,人总是会高估自己,认为自己可以做成一切事情,认为别人能做到的自己也可以。但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
“听过自知之明这个词没有?不要以为你的诈术有多高明,蠢笨的人并没有那么多,明眼人一看便知,只是大多数人能懒得跟你计较罢了。尤其是修士们,对我们来说,捏死你也不过是抬抬指头的事,你身上这伤,是被普通人踢的吧?”
少年被她这一通训,脸色涨得通红,耷拉着脑袋,抿着唇,一副委屈的样子。
“哎,哭了?”
别扭的歪过头去,少年用手上的白绢挡住了脸。
席慕烟好笑的看着少年,伸出指头戳了戳他的伤处,还未等少年作出反应,便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肩膀,右手二指并起,水灵气突的涌入,修复着少年那几乎要断掉的骨头。
然后一捏少年的鼻子,乘少年张口的时候将一粒药丸弹了进去。
“行了,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好啦。”
席慕烟抬脚踢了少年座下的椅子一下,“起来。”
干嘛?
少年露出眼睛来不解的看着她。
“跟你师兄道歉。”
少年听了这话,却是梗着脖子不动弹。
“怎么,不愿意?”席慕烟冷笑一声,“也好,这个人情我也不要你师兄的了,就算你欠我的,先跟在我身边伺候着吧。现在,端着被你糟蹋的菜出去,叫小二进来。”
等少年红着脸出去,席慕烟才叹了口气,揉了揉脸,“没想到天元宗还有这么个刺儿头,程兄,这个,你不会怪我越俎代庖吧?”
程自彦摇头,然后扶额叹息,“这孩子在我们面前,一刻都没有安分过,方才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个样子。”
哦?
席慕烟饶有兴致的看着程自彦,晶亮的眼睛摆明了是要听八卦。
程自彦笑了笑,沉吟了一下才道:“不知道,席姑娘有没有听说过云松子这个人?”
裴亚青神色一动。
“可是十年前陨落于海上的那位师兄?”
修士之间即便不是同一个宗门,也可以师兄相称,表示尊敬,裴亚青这么说,显然是给了很大的面子。
席慕烟自然是不知道的。
程自彦点头道:“云松子师兄俗家姓许。”
“莫非是那许文韬的……”裴亚青试探的说道。
“对。”程自彦叹了口气,似是十分惋惜,“师兄他陨落之后,作为他道侣的风心师姐随之殉情,而他们唯一的孩子却是流落在外,前不久,我在外游历之时,无意中碰见了这孩子,就把他带了回来,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好像对天元宗特别有敌意,完全不服管教,即使师父也十分头疼。”
席慕烟一手托着腮,她此刻的心思已经不在那少年身上了,而是对那位云松子十分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竟然能让道侣为之殉情?
且不说他们还有个尚在稚龄的孩子,说起来,在修士之间,一方在道侣死后重新寻找一位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倒是殉情这种事情少见的很。
“这件事也算是我们自家的麻烦,等上山拜会过师父之后,我便陪两位在这白云城玩个尽兴,就当是为小师弟赔罪了。”
程自彦说着,站起身来,朝着裴亚青拱手作揖。
毕竟刚才许文韬得罪的主要是裴亚青,而席慕烟,看起来并没有放在心上,好说话的很。
话说到这里,这顿饭自然也是没什么好吃的了,席慕烟拉着裴亚青的胳膊边走边想,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师兄啊,那个云松子,是怎样的一个人?”
第149章 穿云关初体验
天元宗身为正道联盟第一宗,自然要与之相应的气势。
程自彦、裴亚青、席慕烟和宇文祈四人,站在上山的入口处,仰着头看那隐藏于云雾中的群山。
或许是因为名字的原因,席慕烟看着眼前十分壮阔的景象,突然想起了那位白云城主。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那白衣的男子又是如何的风采?
在这个修真的世界,应该真的有可以与他媲美的人吧?想到这里,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三个男子,突然有一种想要比较的想法。
虽然这好像是个非常无聊的念头。
只是,都是称得上当时才俊的三个人,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念头呢,席慕烟微微的笑着,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抬起手指指着前方不远处倒挂的一道银链,问道:“那就是银月瀑布?看起来好像是九天之下的银河。”
银河?
裴亚青嗤笑了一声,探手拍了拍席慕烟的肩膀,没有形状的斜着身子,一双细长眼睛笑起来有点弯弯的,倒是让席慕烟想起了初见时候裴亚青给他的印象。
“妹子,这可不是传说,你还没睡醒呢?”
“早就听说万仞山上有一道银链瀑布,气势十分宏大,今日一见,才知道所言不虚。”宇文祈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又闭上眼睛感受起来。
席慕烟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好笑。
虽然她的感应能力有限,但是也能觉察到,万仞山最浓郁的灵气首先是水。那道瀑布,若是平常人看去,一定会说美则美矣,但是看着也平常啊。席慕烟开始也有些不理解,但是很快就明白了,因为距离太远了,他们所站之处,不过是万仞山的脚下,离那瀑布的距离。怕是有半座山那么远。
而万仞山,它其实也是群峰环绕,所占地域,虽然比不上北州山脉,也不会小太多。
第二丰富的便是草木之精了。这万仞山当年能被选择作为一宗之脉,自然有它的不凡之处,除了那银月瀑布,便是漫山遍野的草木,这些草木之中蕴含着十分丰富的木属性灵气,而且出产相当多的珍稀野生草药。
第三则是那地底下的火炎。虽然不知道天元宗用了什么手段来压制这十分强大的火炎,但是,不可否认,这火炎和水灵脉一个地上一个底下,不知道为天元宗提供了多少好处。
这最后一句话,裴亚青是用一种酸溜溜的语气说的。
而万仞山毕竟是脚踏实地的山脉。土属性自然不缺,最缺的恐怕就是金属性灵力了,可惜宇文祈就是金属性,这厮纯粹是在呼吸新鲜空气吧?
昨晚席慕烟缠着他问云松子的事迹,裴亚青则干脆给她恶补了一下关于天元宗的信息,应该说不愧是心意相通的师兄弟吗,当初席炎走的时候也有给席慕烟这方面的资料,两方面互补一下,倒是让席慕烟大开眼界。
“听说上山需要过三关,对吧程兄?”
席慕烟笑眯眯的看向程自彦。
程自彦笑了一下。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面对许文韬那孩子时的无奈,扇子也收了起来,长剑挂在左侧,头发束成了马尾样式,在脑后垂下。这时候看起来才更像一个剑侠一些。
“所以三位伤员今日才会不与我们同行,便是早就被接到山上去了?”
宇文祈睁开眼睛,晶亮的眼珠子直直的盯着程自彦。
程自彦伸手拍了一把腰间的长剑,然后道:“我以为宇文兄会比较愿意跟我们来过这三关的,是与不是?”
“好吧。”宇文祈认同的点点头,叹了口气,“其实我是为师妹感到可惜,难得到天元宗做客一回,不能从正门上山实在是遗憾。”
程自彦哈哈一笑,“宇文兄何出此言,天元宗虽然不是凡人来的,但是对于宇文兄来说,自然是敞开山门欢迎的,不过,下次再来,可就没有自彦领路啦。”
“好说。”宇文祈也笑了起来,剑指一招,一道泛着金光的飞剑从他体内飞出,伴随着一道剑鸣,直冲云霄!
只见那剑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便乖乖的飞了回来,然后浮在宇文祈身前,只要他一伸腿,便能跨上去。
其他三人倒是也不含糊,各自祭出了飞剑,算起来最为吃亏的倒是席慕烟,因为她的夜色到手时间不长,还没有完全祭炼,在掌控性和心意相通上,和其他三人那以身为鞘来温养的宝剑自是差了一截,再加上她原本的修为就是四人中最差的,这三关之中,最需要照顾的反倒是她了。
而宇文祈虽然是并未完全复原,在灵力运用方面比她强了不止一点。
四人飞上半空,席慕烟环目四望,便觉得这万仞山的景色比洗尘宗要漂亮不少,是精致的漂亮,而洗尘宗,大约是因为地处偏北,加之地广人稀,相比之下,景色虽美,就粗糙了不少,当然,这也不能说是不美了,大气广阔的景色也是席慕烟所爱,只是各有千秋罢了。
虽然那群峰好似藏在云雾之中,但是这天气还是很不错的,艳阳高照,云气便十分稀薄,并不非常阻碍视线,便可以看到清新绿意铺满了山岭,伴着这暮春的阳光,显得生机盎然。
席慕烟看着远处的群峰,倒是想象的出这峰峦叠翠,雾翻云海的模样。
若是有机会,还是要看看云雾中的万仞山究竟是何模样呢。
面前的山并不是很高,它也并不是万仞山的主峰,充其量,可以算作是一个门户?
席慕烟跟在程自彦后头,飞剑沿着山峰旋转上上升,不过片刻之间,便拔高了千丈有余,还未等席慕烟从满是绿意的景色中回过身来,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气势。
穿云关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被人以极深的力道刻在了山峰之上,每个字都有丈许宽度,称得上是铁画银钩的笔触将刻字者本身的气势融入了进去,使得这仅仅三个字,便让金丹期的席慕烟有种被藐视的感觉,仿佛自己只是天地间的一小小蝼蚁,生死皆由人一言而决!
穿云关……
席慕烟不自觉的侧头去看裴亚青,而这时候裴亚青也正好转过头来看她,二人相视一眼,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震撼的光芒。
程自彦浮在半空,伸出手指着面前的三个字,话语中也不免带上了一丝骄傲之气,“这三个字,乃是昔年我宗门祖师所刻,他老人家刻字的时候,据说已经是大乘期尊者了。”
怪不得……席慕烟不由心向往之。
大乘期的尊者,到底有多强?
不得而知,但是光从这三个字上,便可窥得一丝。
“穿云关,顾名思义,不外是背依虚空,不滞外物,正好今日云雾浅薄,与我们通过可是轻松了不少呢。”
程自彦笑着,又摇头叹了口气,“看来今日诸位的运气也不够好,这一关的景色美就美在它的云雾之上,待到山岚涌起云海翻腾之时,就可看到诸峰之间被云海连成一片,如环玉带,我们御剑乘风,穿梭与群山之间云雾之上,岂不是一大享受?”
裴亚青遗憾的抚掌道:“程兄你太不够意思了,说的这么好听,居然让我有种改日再来的冲动,怎么办呢?”
宇文祈飞到席慕烟身边,白衣被高空的强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并未撑起风壁,因此看起来形容有些狼狈,不过看在席慕烟眼里,却是多了几分洒脱。
“这位裴公子,还真是什么都能说啊,跟你那哥哥一个德行。”宇文祈边说,还边摇头,活脱脱一副老先生的模样,强烈反差让席慕烟忍不住抬手捂着嘴巴,若不是怕吃风,怕是她早就张口大笑了。
“人家是师兄弟嘛,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可不就是一个德行?”
席慕烟回了一句,忽然意识到自己捂着嘴说话的行为实在是有些搞笑,便住了口,专心操控着夜色,追了上去。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天上的艳阳仿佛被什么东西盖上了一层薄纱,竟然渐渐的暗了下去。
席慕烟看向远处,程自彦突然笑了一声,“看来老天也听到你的抱怨了呢裴兄,那云流开始聚拢了,都跟上不要掉队!”
声音在山谷里一遍一遍的回荡着,席慕烟突然觉得有些冷,她搓了一下手臂,便明显的发现山上的温度开始变低,就连吹来的风,似乎也带上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寒气,四面山谷中有层层云气向上翻涌,不止如此,那九天之上仿佛也有云气回流,一上一下之间,这翻滚的云气竟然连成了一片,远方的山峦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
云气缭绕之间,有一条茫茫的玉带从上而下的逐渐明显起来,它并不是直接垂下,而是蜿蜒在群山之间,穿山而过,从席慕烟的角度看过去,那云雾组成的玉带好像一条天河,风急浪涌之间,延伸向了无尽的虚空。
“走了!”
程自彦暴喝一声,御剑速度陡然加快,劈开云浪,飞射如电,一头就撞进了那玉带一样的云海之中。
第150章 只要跑的快一些
席慕烟跟在后头,一进入那玉带云海,视野就一下子变窄了,只有雾气飞动,在她眼前不断变幻着形态。
程自彦也不再说话,只是闷着头御剑往前冲。三四次加速减速下来,席慕烟已经开始不辨东西,只知道他的剑光绝对不是只飞一条直线,而是曲线行进,中间绕了好多个圈子,搅得四周云气激荡,风声呼啸不止,声势很是浩大。
眼睛此刻的作用便已有限,席慕烟微微眯了眼睛,只以身体为圆心放出神识,感应着周围虚空的变化。
不一会儿她就发现了,程自彦行进的速度变化,并不是对单纯因为灵力驱使,而是他在行进中,将剑光投入到了一股潜流之中,所走路线则是沿着云雾流动的方向,顺势发力,则可以事半功倍,真有那么一点水中行舟的味道。
程自彦虽然平时不显,但是她也多少猜到了些,这位天元宗的现任大师兄,绝对是水性灵力修士,所以他的水灵力运用之法,席慕烟完全可以学来自用。
与此同时,她还注意到了,在这道玉带中间,还有一种古怪的气息……
一声尖锐的呼啸声在耳侧响起,云雾翻滚之间,就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扑了过来。
席慕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惊魂未定之间,却是不好出手,只得一脚点在剑身上,整个人猛的拔高了丈许,在空中翻了个身,接着落到了依旧高速前进的飞剑之上。
而那东西也不知道是因为赶不及还是放弃了攻击。也没有继续追过来,而是顺着气流,往一旁去了。
席慕烟抹了把冷汗,转头望去。正好见到一个身影扑向前方领路的程自彦。
而程自彦看起来就有经验的多了,他背着双手,只是微微一躬身子,飞剑陡然加速,险之又险的擦着那身影窜了过去,可是那东西却不放过他。而是继续朝他扑。
程自彦操控着飞剑,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前后转了不知多少个圈子,四周都是他脚下那把剑挥洒出来的剑光,白茫茫一片中闪过一道道流光,织成了一个细密的巨网,然后程自彦手一挥,那巨网便携着那东西飞出了云雾层,直接往天外去了。
席慕烟有些咋舌,这么个折腾法,即便身法够灵活。难道脑子不会转晕么?若是换了她自己,这一连串的翻滚下来,就要分不清东南西北,甚至连上下也分不清了吧。
就在程自彦这一耽误之间,三人便已经赶上了他,宇文祈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而裴亚青也是抿着唇,笑意遮掩不住的露了出来。
“厉害,”席慕烟给自己加了风壁,然后冲程自彦道:“平衡能力超棒的啊,佩服。”
程自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算不得什么。说起来,方才席姑娘你的反应能力也很不错啊!”
席慕烟耸肩,虽然在这不知道多远之上的高空,这个动作几乎看不出来。她灿烂的笑着,内心却在嘀咕:“大哥,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慢了能行吗?我还没活够咧。”
好吧,其实,席慕烟心底隐约猜的到。程自彦既然事先没有提醒,应该不会是致命的东西,否则,他费了心思请来的客人却挂在进门的路上,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说话间,有一个身影从正前方冲了过来,几人连忙散开飞行,席慕烟被夹在里面,速度稍慢,差点就要被风尾扫到,飞剑晃悠着偏了一点,便朝着程自彦飞去。
就在程自彦准备伸手带她时,席慕烟身子一扭,以s型过弯的方式绕了过去,翻了个身子便又回到了正常方向上。
还挺刺激,这让席慕烟想起来前世玩过的那些极限游戏,先前的担心倒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踏剑在风声和云雾里穿梭,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意。
程自彦撇她一眼,似是有些惊讶于她的稳当反应,接着便笑道:“这个东西,就叫云雾魂兽,别看它好像很厉害,但是并没有凝结成实体,它们平时是以魂体状态生存的,每当雾气凝聚云雾垂流之时,它们就会凝出身体并顺流而下,虽然看起来有些凶暴,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温顺的,喜欢跟里面的人闹着玩儿,只要别惹恼了它,就没什么危险。”
席慕烟有些不信,她瞪着眼睛:“没有危险?方才要是被它撞实了,我可就从飞剑上掉下去啦!”
程自彦接着笑:“那你能摔着不?”
那自然是不能的,飞剑与主人心意相通,自然会接着主人,除非飞剑自己身毁,否则还从来没有把主人摔死这种事情发生。
“那要是我躲不开呢?”席慕烟气鼓鼓的问道。
“呃……”程自彦眨了眨眼睛,“被它撞一下没什么关系的,宗门的师弟师妹们进出一回经常被撞个十次八次的,最多狼狈一些罢了。”
边说着,就见席慕烟的眼睛又更圆了些,程自彦操控着飞剑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徒留席慕烟举着一根纤细的指头戳着空气。
裴亚青远远的看见席慕烟吃瘪,便闷着头吃吃的笑,见席慕烟视线转过来时,便装模作样的吭了一声,收敛了笑容,正经问道:“要不要我给你报仇?”
如果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的笑意不要那么明显还差不多。
席慕烟翻了个白眼,就没再搭理他,径自加速往前去了。
裴亚青碰了一鼻子灰,歪着脑袋撇了撇嘴,然后又笑了出来,却不知道怎么的,越笑越欢畅,到后来竟然大笑起来,声音朗朗,直接穿透了云层。
就连远处的程自彦也听的十分清楚,不由的回头看了一眼。
裴亚青还没笑完。便乐极生悲,几只云雾魂兽也不知是否是被他的笑声吸引的,一起朝着他围了过来,将他的前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程自彦的喊声还未出口。便见裴亚青举起了手,几簇火炎从他的指尖跃出,直接弹向那些魂兽的头部。
但凡是灵魂的东西,对于火总有种天然的畏惧和弱势,因为这种能灼烧的东西,有着强大的能量。更何况,裴亚青的火炎还是大陆上排名第二的天心灵火,是目前现世的最厉害的火炎没有之一,因为排名第一的那个,有没有存在还是个问题。
围堵裴亚青的魂兽们一见火炎便四散着逃跑开来,而挡在他前进路上的三只魂兽,只是转身的功夫,便被火炎附身,发出了一声惨嚎。
接着,便消失在火炎之下。连点渣渣都没有留下。
“快跑!”
程自彦身子一顿,先前的话便咽了回去,而是喊了声逃跑,“会引起魂兽暴动的,加速!”
裴亚青听得这一声,便知道不好了。几人闻言也顾不得说话,开始催动灵力加速往前冲,即便程自彦不说他们也知道不好了,因为此时周围的云雾开始急速的翻滚起来,波浪一般起伏不定,远处的云雾之间不停的传来嘶吼之声,并且这声音越来越近。
程自彦放慢了速度等三人追上来,手一挥,一道月华般的光芒瞬间亮起,将四人包围在了里面。后面追踪的魂兽一见这光芒,好像有所忌惮似的,不敢追的太近,只是远远的缀着。
就这么紧赶了一会儿,席慕烟悄悄的回头。却发现缀着的魂兽数目在减少,而且跟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松了一口气,席慕烟嘀咕了一句:“这玩意儿凶起来也很猛的嘛。”
裴亚青有些汗,毕竟是他出手惹来的麻烦,便有些歉意的道:“程兄,这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程自彦浅笑道:“放心吧,这些魂兽是每次云雾聚拢自动生成的,下次裴兄你再过穿云关的时候,他们是不会追杀你的。”
“遇到凶暴的云雾魂兽要怎么办呢?”
程自彦笑眯眯的回道:“哦,这个嘛,只要跑的快些就是了。”
说完,收了手上的月环,一只手向上举起,就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只听得一道劲气击水的声音,然后是哗啦一声,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蒙,凉气散去,眼前出现了点点星光。
自然不是到了晚上。
一道水幕出现在眼前,程自彦击打出的水花映衬的光芒看在众人眼里,仿佛比夜晚的星子还要耀眼。
“哇,这水是从银月瀑布引过来的吗?好清凉!”
席慕烟此刻头发已经湿了,水珠顺着发丝流了下来,沾湿了衣服。
程自彦没有说话,只是耳朵一动,便飞身拍出一掌,接着在那虚空里,传出一声轰鸣巨响。
三人皆是抬头,便见得在水幕上方,那原本只有空气的地方,翛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个人十分的瘦削,两颊深深陷了下去,一头长发黑中掺杂着白色,与那宽大的白色衣袍一起,随风飘动着。
他侧着身子,低头看着程自彦,冷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开口,声音不是席慕烟先前想象的那般有着金属质感的冷漠,而是带着一些青年人的清脆。
“不错,出去这一回又有长进,”说着,眼光落到席慕烟三人身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干脆的道:“击水关暂时封闭,你带着他们从飞云渡上去罢。”
席慕烟有些奇怪,这人虽然面容看着年轻,但那眼中的沧桑感却是明显,年龄一定不会小了吧,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年轻的声音?
程自彦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躬身应了声是,但还未等他抬起头来,面前那人就已失去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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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了一下错字什么的,竟然比码一千字用的时间还多,真囧。
嘛,祝大家伙中秋快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