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孙虎上门
送走了连氏，陆笙才把那几两银子递给陆然。
“这是外婆给的，我这身上还有十几两，哥，你若是没事儿，就回私塾念书吧。”
“你哪来的钱？”陆然蹙眉。
陆家的钱基本都是刘氏在管，连何氏原先的嫁妆也被她私吞了。
只给陆笙留了个玉镯。
这玉镯，还是外公在世时，救了个富人，人家为了报答给的。
陆笙道：“是爹临走前给我的。”
陆然听罢轻嗤，“算他还有点良心。”
“所以，你到底回不回私塾念书？”陆笙问。
“等明年吧，如今人都不在，家里的田不能没人管。”
陆然说罢，将一旁的东西搬进厨房。
“我管啊！”
陆笙跟了进去，道：“哥你放心，我能管好的。”
种田她最在行了。
她在山上时，后山那几亩田都是她一个人种的。
当然，趁师父不在时，她还暗中找帮手。
就是她的那群黑团们。
“你？”
陆然轻笑，“你能照顾得来吗？”
陆笙在家虽然常做家务，但却很少下田。
也就插秧时会去帮忙，其余时间，都是在忙着家里其他的家务。
“当然能！”陆笙道：“哥你就回去念书吧，我真的能行的！”
让陆然改邪归正好好念书是原主和何氏最后的愿望，她得帮她们实现。
见她一脸认真，陆然有些狐疑，“你真的能行？”
“绝对能行！”陆笙笑了笑，“咱们家也就几分地，我能管的来。”
“行吧。”
自家妹妹这么迫不及待地让他回去读书，他总不能拂了她的好意。
大不了等休沐的时候回来帮帮忙。
“那……这么多钱，够交束脩吗？”
陆笙有些苦恼。
她目前还没法挣钱，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够了。”陆然笑了笑，只拿了连氏刚给的那六两，“余下的，你留着。”
“真的够吗？”陆笙不确定地问一句。
“真够了，还多呢！”陆然笑了笑。
她点头，“那就行，不够你可得跟我说，可不能逞强。”
眼看着太阳已经偏西。
陆然已经开始在厨房忙碌，陆笙正领着两个小的坐在院子里折菜。
突然，陆家院子的门被人摔开，几个壮瘦不一的青年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嘴角还叼着一根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陆然，陆然在吗？”
陆笙抬头，目光淡然地盯着他们。
“哟？！”
孙虎眼睛一亮，“哪儿来的小美人啊？比陆宁那小娘们水灵多了。”
听到动静出来了陆然，在听到孙虎的话后，神色瞬间一变。
他大步上前，挡在陆笙三人面前，冷声问：“孙虎，你找我什么事？”
像孙虎这样的人，连他妹妹的脚趾头都配不上。
“这是陆笙吧？”孙虎摸了摸下巴，目光欲犹未尽地看着陆笙道：“听说被段秀才退亲了，连那位知府大人也不娶她了？”
“然哥，你这妹妹如今名誉都坏透了，不如把她送给孙哥，说不定他一高兴，还能赏你几两银子花花呢。”
旁边一人语气轻佻地开口。
“你说什么？”
陆然表情瞬沉，直接抬脚就把那人踢得一个趔趄。
第三十一章 性情大变
“陆然，你找死！”
那人气不过，想要踢回来，谁知，却被陆然躲过了。
“嘿？陆然，几日不见，你反了天了？”
孙虎一脸不悦。
陆然之前大多时候都是听他的，今天竟然敢当他的面打他的人了？
陆然看着他道：“没事的话就滚吧。”
孙虎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打算跟着我了？”
陆然目光冷然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你小子行啊！”
孙虎冷笑一声，朝后招了一下手。
“老规矩，谁敢背叛老子，就得挨一顿揍。”
陆笙早就将菜篮交给陆桨，让他带着陆欣先回屋躲去。
她撩了下额前的头发，几步上前，看着孙虎几人道：“你们想打我哥？”
她一脚踩在板凳上，眯着眼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几人，一副玩世不恭地样子。
“不想我们打他也行，只要你愿意配哥玩玩儿！”
一看到那张脸和那身段，孙虎就忍不住心痒痒。
“好啊！”
“阿笙！”
陆然蹙眉呵斥了她一声。
她怎能答应孙虎这种话？
“真的？”
孙虎小眼睛一瞪，一副迫不及待地样子，“要不，去哥家？”
陆然还想说什么，却被陆笙拉住了。
她站到孙虎面前，朱唇微扬，甚至朝他抛了个媚眼，“不用去别的地方，就在这儿。”
孙虎霎时被迷的七荤八素，脸上的笑容也猥琐了起来。
不过，却还是故作镇定道：“在这儿？不太好吧？”
“阿笙！”
陆然看得火冒三丈，正欲将人拉回来，就见陆笙已抬腿，一脚朝孙虎的下半身踹去。
“啊——”
一声惨旋即响起。
陆笙冷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鸟样，姑奶奶也是你能肖想的？”
“给我打她！”
孙虎捂着下半身，目眦欲裂地命令他的那些弟兄们。
陆然被孙虎的声音惊回了神，正准备上前保护妹妹。
谁知，某人抡起板凳就是一顿乱砸。
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每一个都中。
那些人被砸得嗷嗷直叫，人也不停地往后退。
见一行七八个汉子都打不过一个小姑娘，孙虎气得心肝肺都疼。
却也只能灰溜溜地跑了。
而不知何时前来围观的一众村民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陆笙。
“呃……”
陆笙忙丢下板凳，整理好发型和衣裳后，才朝着一群人灿烂一笑，“那个……你们听我狡辩，不，是解释……”
众人僵硬地回了她一个干笑，然后纷纷溜了。
陆笙：……
她的温柔形象！！！
自那之后，陆笙性情大变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柳月村。
晚饭的时候，除了陆欣，陆然和陆桨都不时偷看陆笙。
似乎怎么也猜不透，过去那个胆小懦弱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凶悍。
陆笙也没理会他们，只低着头自顾自的吃着碗里的饭。
还不时地替三人夹菜。
陆欣跟刘氏也不怎么亲，今天被刘氏吓过之后，晚上睡觉时也不找她了。
等把两个小屁孩哄睡之后，陆笙才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透视了一下空间镯，发现里面的小龙虾和河蟹都还活着。
小龙虾的繁殖能力她自然是了解的，若是有个养殖地，这绝对是她发家致富的好机会。
师父喜欢吃这两样东西，所以，她当时囤了不少。
第三十二章 并非一无是处
楚府，书房。
“大人，二房那边传来消息，说那位腰间被捅了一刀，此刻正在榻上躺着叫嚷呢。”
楚云幸灾乐祸地进来报道。
他们早就怀疑此事跟楚斯霖有关，没想到还真是他。
这可真是自食恶果。
楚斯寒两手中的文书放下，只冷笑一声，并未多言。
“寒儿。”
楚夫人由一名嬷嬷扶着走进了书房。
“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歇下？”
楚斯寒忙上前扶着她坐下。
“娘今日来呢，就是想与你商量一下那门亲事。”
提起这门亲事，楚夫人也很是苦恼。
在黄阳镇，要说能配得上她儿子的，也就上官灵儿了。
可国师的话不能不信，只能委屈儿子娶一个农家女。
之后再和上官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让上官灵儿当个平妻。
毕竟，楚家家大业大，一个寒腹短识的农家女，哪能打理得来？
楚斯寒淡淡一笑，“娘，我这边还有案子没处理完，其他的往后再说吧。”
“娘知你不愿意娶一个一无是处的平民为妻，可是，国师所言无不应验，爹娘就你一个儿子，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楚夫人说罢，还用帕子压了压眼角。
一无是处？
楚斯寒摇头一笑，“陆姑娘姿色过人，并非一无是处。”
而且，说不定还会些别的。
一旁的楚云闻言蹙眉。
自家大人何时这般肤浅了？
“姿色过人？”楚夫人诧异，“你见过她了？”
“见过几面。”
“那你意下如何？”
楚斯寒淡笑着道：“娘不必急于一时，不是还有十年吗，我与陆姑娘还有好长一段路可走。”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娶那陆姑娘？”
楚夫人愕然。
她可记得儿子当初是极力反对这门亲事的，甚至为了拒绝这门亲事，还千里迢迢跑回来。
如今见过人后就改了主意，还夸人家姿色过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美貌，能让自家儿子都学会了夸人呢？
“那灵儿那边……”
她试探着开口。
这两天，上官灵儿总往楚府跑，可儿子总是借口有事，她也拿不定儿子的心思。
“上官姑娘怎么了？”楚斯寒声音淡然地问。
“你对她……”
楚斯寒闻言，冷峻的脸上多了一丝不耐，“我对上官姑娘并无他意。”
两家长辈私下里的决定他并非不知，就是知道，所以才会对上官灵儿避而远之。
“可是，陆姑娘不过一介农女，又不识字，如何能帮你打理家事？你需要一个贤内助。”
楚斯寒平静地问：“所以，娘的意思是让我娶两人？”
“这……娘也是为了你好啊！”楚夫人下意识地反驳。
楚斯寒冷笑，“娘莫不是忘了，二弟是怎么死的吗？”
提起这个，楚夫人脸色一白。
楚老爷也有个平妻蒋氏，原本很受宠，却因多年无所出而失了宠。
楚夫人则有两个儿子，楚斯寒当时年纪小小就已锋芒毕露，更是楚夫人的骄傲。
蒋氏想将他除去，让楚夫人痛不欲生，所以在给楚斯寒的点心上涂了毒。
谁知，那盘点心楚斯寒没吃，却被贪嘴的楚斯云给吃了，最后不幸中毒身亡。
后来，蒋氏被查到，楚老爷一怒之下将人送进了大牢，没多久就死在了牢中。
第三十三章 郑氏的算计
“不……不会的！”
楚夫人勉强笑道：“灵儿她温柔乖巧，又懂事善良，不会有那心计的。”
“是吗？”楚斯寒淡淡一笑，“儿子记得当年，祖母也说过蒋氏知书达理，温柔善良的。”
他五岁时，蒋氏才嫁进楚府。
当年的事情，他可都记着呢。
楚夫人被他一席话堵得无言可答，最后只能借口乏了，先回去歇息了。
“大人，楚斯霖那边……”
楚夫人一走，楚云便上前开口。
“先不管。”楚斯寒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淡声道：“上官县令说在邓府抓到一名可疑人，你去备马车，我们去一趟衙门。”
“是。”
楚云应承过后，转身离开。
楚斯寒转身拿起公文继续查看，脑海里想的，却是陆笙到底是不是昨晚那人。
——
翌日。
陆笙起来之后，一如既往地照顾着菜地。
而陆然则收拾东西，准备回私塾念书去了。
陆桨和陆欣打从探完刘氏和陆大华回来之后，就再也不提他们了。
这两日，陆笙让他们别出门，他们也乖巧地没有出去。
陆笙给菜园浇水，又扛着锄头去了田边。
此时正值初秋，田里的稻谷已经开始泛黄了。
收成看起来却不是很好。
一旁忙碌的村民见她扛着锄头大大咧咧地走来，全都诧异地看着她。
再想起她昨天对付孙虎一行人的场面，又吓得忙转过头去。
“哟，这不是笙丫头吗？”
一个身材精瘦，皮肤黝黑的妇人抬起头，看着她，表情幸灾乐祸地道：“还以为你爹他们进去，你家这稻谷就不要了呢。”
陆笙认得这人，是堂叔陆大明的妻子郑氏，为人刻薄，嘴还很碎。
陆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村里的人都知道来安慰他们，陆大明一家，却没有一个人上门。
陆笙放下锄头，看着她笑眯眯地道：“照堂婶您这么说，哪天您和堂叔走了，这田堂弟他们是不是也不要了？”
“你——”
郑氏语塞的同时，又有种见了鬼的感觉。
这还是以前那个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陆笙吗？
陆笙戴着笠帽，穿着一身短褐，露出的手腕却皓白如雪。
还有那张脸，放眼整个柳月村，都找不出第二张。
郑氏看着她那张笑眯眯的脸，再看那白皮，心里难免一阵嫉妒。
何氏刚嫁进陆家那会儿，也有一张标致的容貌，那时候，村里的人都在夸陆大华娶了一位貌美如花又勤劳好做的娘子。
不过，那又如何？
最后还不是因为疲劳过度，才三十岁就已人老色衰？
不然，陆大华也不会跟刘氏搞上了。
想到此，郑氏这心情才舒畅了些。
“笙丫头，别说堂婶不照顾你，你如今也都十六了，跟段秀才退了亲，那大人也不娶你了，我娘家那边倒是有一门好亲事，还给二十两聘礼，要不，堂婶给你拉个线？”
那家的儿子天生痴傻，已经二十六了还没娶妻。
而且，那家就一个儿子，如今不求其他，只想找个能生养的，给家里留个根儿。
只是，谁愿意嫁给傻子啊？
不过，这傻子虽傻，但也是个男人不是？
自己若是把陆笙忽悠过去，然后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那二十两还能跑不成？
第三十四章 可以纳你为妾
见原本在引水的陆笙突然停下动作看过来，郑氏还以为她这是心动了。
继续循循善诱道：“那家的人条件很不错，餐餐吃肉是不成问题的，你嫁过去，只有享福的份。”
这陆笙家这边的长辈都没了，陆然又不成气候。
到时候，等那二十两拿到手，随意给陆然个二三两也就过去了。
陆笙笑了。
“真这么好吗？”
“真的！”郑氏拄着锄头杆道：“那人也不错，才二十几，长得也不比段秀才差。”
这门亲事若真这么好，郑氏怎么可能会替她牵线？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郑氏有个女儿叫陆薇，跟她同龄，而且也还没出嫁。
陆笙心下冷笑，表面却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道：“这么好的亲事，堂婶还是给薇姐吧，她比我还长三个月呢。”
郑氏嘴边的笑容一僵，干笑着道：“堂婶这不是可怜你吗？我们薇姐已经有心仪的人了。”
陆薇喜欢段振，这事儿陆笙是知道的。
当时，原主和段振有婚约时，陆薇每次见她都要损上几句。
说到底就是因为嫉妒。
陆笙弯身把了一棵草，头头也不抬道：“不巧，我也有心仪的人了。”
“我晓得你心仪的人是谁。”郑氏一脸鄙夷道：“这段秀才看不上咱们农家女，你还是别做梦了。”
陆笙听了只是笑笑，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然而，郑氏这话却让提着水壶走近的段振听了个遍。
他看了低头忙碌的陆笙一眼，目光若有所思。
“哟，段秀才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郑氏收起了鄙夷的表情，脸上尽是谄媚。
陆笙抬头看了段振一眼，又继续低头忙碌了。
段振以前是真没好好看过自己这位“前未婚妻”，所以，并不知道，她原来长得这般明媚动人。
绿鬓如云，冰肌玉骨，面若桃李。
上次他只瞥了她一眼，只知她生得很美。
今日再看，他脑海中不禁涌出那一段形容词。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他朝郑氏礼貌地微微颔首，然后提着水壶路过了。
“这段秀才可真是孝顺，读书之余还不忘给父母送茶水，将来若是中举当官，也一定是个好官。”
听着郑氏夸赞段振的话，陆笙并没有什么感觉。
等除完草，时间已到正午。
陆笙满身是汗，浑身湿哒哒的。
她扛着锄头往回走，刚到家门口，就见一道身影追了上来。
“陆笙。”
陆笙回过头，却见段振朝她走了过来。
她眼睛微眯了眯，挑眉淡声问：“有事儿？”
段振站到她面前，盯着她那张满脸汗水，却依旧白净的小脸，心下微微一动。
“你……还喜欢我吗？”
心下微微一痛，陆笙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原主喜欢段振多年，这心中早已有了记忆。
虽说，如今这躯体已换成了她，可当听到段振的话，心还是会忍不住收缩。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目光平静地问。
段振紧张地道：“你若还喜欢我，等将来我中举为官，可以纳你为妾的。”
第三十五 第一个
陆笙笑了。
她本就生得极美，这一笑，段振不自觉地晃了神，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痴迷。
“你这是答应了？”
许久，他才欣喜地问。
“纳我为妾？”
陆笙抬高下颌，目光轻蔑地看着他道：“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段秀才不知道吗？”
段振嘴里的笑容瞬间僵了僵。
他心下一狠，冷声道：“你以为连续被两家人退亲，你还能嫁到好人家吗？”
如果不是看她有这容貌，他又岂会放下身段来找她？
“那又如何？”陆笙不以为然，“而且，若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我爹上段家退的亲吧？”
竟然敢颠倒黑白，什么玩意儿？
她冷哼一声，刚转过身准备进门，就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然后在她身侧停下。
车夫正是楚云。
车帘被人掀开，一道修长的身影下了马车。
陆笙盯着那张百看不厌的脸，嘴角微微上扬。
“楚公子怎……”
“原来你已有了别人，难怪会拒绝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已被一旁的段振打断。
楚斯寒目光平静地瞥了段振一眼。
陆笙却一把将锄头丢给了楚云，不顾旁人的目光，揽着楚斯寒的胳膊，对着段振笑吟吟道：“对呀，这是我的新欢。”
男人先是微怔，随即薄唇噙着淡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
饶是陆笙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目光。
段振心里不悦，但男子身上那股威严让他不敢多做停留。
他只对陆笙留一句“你别后悔”，就离开了。
那名男子一看就非一般人，这样的男子，怎么会娶一名村姑为妻？
同样是给人做妾，他为什么不选自己？
她不是喜欢他吗？
段振心里极其不痛快。
“陆姑娘还要挽多久？”
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笙慌忙松开，一张小脸跟着了火般，滚烫滚烫的。
她胆子虽大，但这还是她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挽男人的胳膊。
“这天还挺热的哈？”
她用手扇了扇脸，笑呵呵地转移话题。
楚云把锄头还给她，“陆姑娘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这姑娘胆子挺大，竟然拿他家大人挡桃花。
陆笙闻言，忙做了个请的动作，“二位快里边请。”
“阿桨，给客人搬凳子来。”
一进门，陆笙就喊了一声。
蹲在墙角拔草的陆桨，闻言，乖巧地搬来两张板凳。
楚斯寒看了一眼，挑了一张较高的坐下，楚云则站在他身后。
陆笙看着楚斯寒笑眯眯地道：“楚公子先坐，我去清洗一下，换身衣服就来。”
楚斯寒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陆桨让陆欣坐在一旁，他则替二人倒了两碗冷开水。
“两位哥哥，喝水！”
“乖！”
楚云接过，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将水放在一旁，目光开始四处打量。
院子还挺大，房子是典型的泥草屋，而且还有些破旧。
这让住惯了青砖瓦房的楚云都忍不住替他们担忧，这房子会不会有随时塌掉的风险。
陆笙清洗干净出来时，已经是两刻钟之后。
她头发还有些湿的，有些碎发还贴在那张白净的小脸上。
她的眼睛很美，看人时跟会说话似的，她的唇笑时，如上玄的月，仿佛透着一层温柔的清辉，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楚斯寒盯着她的脸，表情看似平静，心下却早已紊乱。
他不是个重美色的人，见过的美色也不少，但能入他眼动他心的人——
她是第一个！
第三十六章 履行承诺
陆笙随手拿了张板凳，在楚斯寒面前坐下。
“楚公子久等了，”她眼波流转，对着他嫣然一笑，问：“您今日来，是有好事要通知吗？”
“我们都来了，陆姑娘连壶茶都舍不得沏？”楚云无意道。
“对不住！”
陆笙嗤笑一声，神情带着抱歉道：“我们这些连吃饱都觉得奢侈的人，可没什么好茶招待二位。”
有白开水都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
“也是！”
楚云环顾四周一圈，心下同情。
察觉到有股冷意落到自己身上，楚云不经意地低头，就接收到自家大人那如幽潭般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瞧。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决定乖乖闭嘴。
楚斯寒将目光转到陆笙身上时，已然恢复了平静。
“昨日你提的条件，我已替你完成，我今日来，是想让陆姑娘履行承诺的。”
陆笙点头，“您说。”
他答应过她，条件会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
只要不是要钱，一切都好说。
“前夜在后山碰到的人，是不是陆姑娘？”
他目光直视着她，似不容她闪躲。
陆笙微微一怔，随即笑着反驳道：“怎么可能？我一个小姑娘，深更半夜没事儿跑后山作甚？”
“真不是你？”楚斯寒眼睛微眯，目光变得有些凌厉。
陆笙看着他，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楚斯寒淡淡一笑，“果然是你。”
早知道转身隐身符会掉，她就多贴几张了。
唉——
草率了！
陆笙心下后悔不已。
“你会傀儡术？”楚斯寒问。
什么傀儡术，那明明就是驭魂术。
不过，她可不能跟他明说。
“不是傀儡术。”
她只能这么回答。
见她不愿深入作答，楚斯寒也不勉强。
“你救了我们，想要什么回报？”
“不需要。”她摇头，“你替我摆平了刘氏的事儿，就当是扯平了。”
“当然，您若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想给点钱也是可以的。”
没钱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真难。
盯着那双充满期待的眸子。
楚斯寒：……
“也不用给太多，给个十两二十两也成。”
她不贪心，够买肉吃就成。
“楚云。”
楚斯寒喊了一声。
楚云解下荷包，走到陆笙旁边，递给她道：“出门急，也没带多少，这里就一千两，陆姑娘看够不够。”
“一……一千两？”
陆笙忙接过一看，发现里面有一叠银票，银票最小的面额是五十两，还有几锭碎银。
她笑呵呵道：“够了够了！”
有了钱，她就可以挖池塘养小龙虾和河蟹了。
到时候，她就开个食肆，主打小龙虾和河蟹。
她已经看到自己成为柳月村首富的那一天了。
“陆姑娘，您这是抽风了？”
见她捧着荷包一脸坏笑，楚云担忧地问。
“咳——那什么……二位还有其他事儿吗？”
楚斯寒起身，淡声道：“我还有要事要处理，就不多留了，陆姑娘若还要其他要求，到时可去楚府找我。”
陆笙闻言颔首，忙起身相送。
等送走了二人，陆笙才开心地回到院子，还告知陆桨和陆欣，中午吃红烧肉。
昨天去镇上，怕钱不够陆然念书，她都舍不得买好吃的。
两个小娃听要吃红烧肉，馋得直咽口水。
第三十七章 算什么东西？
陆笙让两个小娃待在家，她准备去村头割点五花肉回来。
柳月村村头的那一排大树底下倒是有不少人卖东西，比如像青菜豆腐啊，还有肉之类的。
她到村头的时候，发现除了猪肉，旁边还有人在卖牛肉。
这是个属于重农抑商的时代，在这里，牛是不能随便杀的。
如果家里的牛死了，也要上衙门去报备才能卖出去。
当然，像集市上也有卖牛肉的，不过不多。
“婶子，这个牛肉怎么卖？”
卖牛肉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脸看起来很陌生，不像是柳月村的人。
那妇人见有人来问，忙解释道：“姑娘，我这牛是忘了看，下水的时候被水草缠住，给活活淹死的，你放心，已经上报过衙门了，你要的话，给你一斤二十文。”
一斤二十文，集市上卖的似乎是三十文一斤。
陆桨和陆欣太瘦了，她得卖两根牛骨回去煲汤给他们喝，增点营养。
“这牛骨和牛排怎么卖？”她问。
妇人：“这牛骨你若是要，五文钱两根，这牛排十文一斤。”
陆笙点了点头，拿了一扇牛排，又买了两根骨头，最后，又拿了二十斤牛肉，准备做点牛肉干。
最后花了六百文钱。
她又去隔壁割了两斤五花肉，和买点青菜和豆腐，这才提着东西回家。
“这陆家是发达了？一下子就花了几百文，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一旁几个村妇看得目瞪口呆。
一旁正在买豆腐的里正夫人闻言，淡声解释：“这刘氏向来节俭，这么多年怎么着也能省下个二三十两，六百文还是有的。”
听她这么说，其他几人也没再说什么。
以前刘氏在的时候，肉都不敢多割半两。
如今倒是好了，她这刚入狱没几天，这陆笙就一下花了六百多文。
若是让她知晓，也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气死牢中。
陆笙提着东西还没到家，远远的就听到陆家传来了熟悉的哭声。
她眉头一皱，忙加快步伐往家里赶。
“反正你爹娘也出不来了，你也没人养，堂叔替你找了户好人家，你该高兴才是。”
刚到院门，陆笙就看到陆大明和郑氏，还有好几个着装统一的人在院子里。
其中一个，还拽着陆桨往外拖。
陆笙一脚踹开院门，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陆大明和郑氏在看到她手中的东西时，眼睛一亮。
“哟，笙丫头回来了？”郑氏上前笑道：“你回来的正好，你堂叔打算将陆桨这小杂种卖了，能十两银子呢。”
陆笙将东西搁在一旁的柴火堆上，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拽着陆桨的人，冷声道：“放了他。”
“二姐！他们……他们要把哥哥抓走！”
陆欣跑过来，抱着陆笙的腿可怜巴巴地告状。
那人冷声道：“他们收了钱，我们只负责过来拿人。”
“他们？”
陆笙目光扫过陆大明和刘氏，讥笑道：“他们算什么东西，论亲戚关系，肚皮都隔着好几层呢，有什么权利卖我弟？”
陆大明脸色一沉，不悦地道：“陆笙，你别忘了，他可是杀你母亲仇人的儿子。”
第三十八章 惹谁也不能惹陆笙
陆笙不理会陆大明，而是冷眼看着那群人道：“把人放了，你们，都滚。”
豪迈不羁的语气，惹得一众人惊讶不已。
陆大明和郑氏幸灾乐祸地退到一旁，目光却落在柴火堆上的那一堆肉上。
心里打算等会儿就趁乱把它们全顺走。
“小姑娘，我们今日来是做买卖的，不是来吵架的，大家各退一步，我们再加十两，你看如何？”
一名壮汉上前，好声劝道。
陆笙目光淡然地看着他，声音平静地道：“我说了，放人，你们都滚。”
这些人是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真要逼她亮出点真本事才学乖？
壮汉脸色一变，眯着眼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陆笙不再与他们废话，而是直接将一脸惊恐的陆桨拽了回来，顺势给了那人一脚。
其余壮汉大怒，纷纷蜂拥而上。
谁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些个身体结实的壮汉都倒在地上呻吟不止。
陆大明和郑氏傻眼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那边，听说陆然回镇上念书，准备过来闹事的孙虎等人，在惊愕过后，都争前恐后地溜了。
而闻声前来观看的村民们，再一次见识到陆笙的彪悍。
从那之后，惹谁都不能惹陆笙的话也传了出去。
陆大明和郑氏想趁乱溜走，却被陆笙一手一个揪了回来。
“记住，以后别上我家来，否则，我让你们一辈子卧病在床，永远也作不了妖。”
二人深知她不是在说笑，吓得脸都白了。
那壮汉见打不过陆笙，便放弃了把人带走的想法，反而去找了陆大明和郑氏索赔。
这不，两人不仅乖乖把那十两还回去，还得再另外赔十两的医药费。
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谁也没想到，昔日连说话都不敢抬头的陆笙，竟然如此彪悍。
里正得知此事后，让人把陆大明和郑氏喊过去，然后将他们痛骂一顿。
从那之后，陆大明和郑氏二人，路过陆笙家都不敢轻易放慢脚步。
把惊吓过度的陆桨和陆欣安抚好，又让他们小睡一会儿，陆笙这才回厨房准备午饭。
炒了个青菜，又做了道红烧肉，还有一道西红柿土豆牛肉牛腩。
又把牛骨炖上，留着今晚喝。
这才将两个小娃喊起来吃午饭。
隔壁家闻着这香味，都忍不住探头过来问煮的什么。
听陆笙报了一窜听都没听过的菜名后，又是一阵好奇。
陆笙也不抠，直接给他们送了一小碗，对面觉得不好意思，也给她拿了一碗咸菜。
午饭过后，陆笙又将余下的牛肉腌好，然后拿出去晒。
牛排骨则留着今晚吃。
黄阳镇水域众多，大多时候都在下雨，她得趁着这几日大太阳，把牛肉晒干了才行。
晒完牛肉，她让陆桨和陆欣坐在树下盯着那牛肉，免得被什么阿猫阿狗叼了去。
两人到底是孩子，忘性快，吃过好吃的之后，今天的事情也给忘了个七八，还真乖乖地拿着板凳蹲在树底下守着牛肉。
陆笙则拿着锄头到后院，将池塘的形状标出来。
不得不说，陆大华虽然分到的田不多，但这院子却很大，后边还有一条河流过，无论是种植还是养殖，都是极好的环境。
第三十九章 邓如梦
翌日。
陆笙给菜园浇完水，又把房门院门都锁了，又将陆桨和陆欣托给了隔壁的婶子照看后，才上镇。
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有些破旧了，米油盐都差不多见底，她得采买一些回来。
刚踏进镇门，一股阴气就扑面而来。
陆笙眉眼微蹙，“这大中午的，阴气怎么还这么重？”
如此足的阳气却镇不住这阴气，除非枉死之魂过多。
“姑娘，你说什么？”
跟着她坐一辆牛车的老妇人听到她的嘀咕声，疑惑地问。
陆笙摇头一笑，“没什么。”
邓府就在南市的入口处，陆笙一路过那里，偶然止住了步伐。
她发现，那股阴气，就是从这座紧闭的府中散出来的。
上面还贴着封条。
“哎哟小姑娘，可莫要靠近那里，不吉利。”
老妇人小声提醒。
“为何？”
老妇人压低声音替她解惑道：“这邓府半月前被灭门了，百来人啊，都死光了，那天下了大雨，那血啊，据说流遍整座府邸呢，可吓人了！”
“那凶手可抓到了？”陆笙问。
“听说已经抓到了，是邓家一个下人，说是与这家的姑娘有染被发现，最后被赶出来，心生嫉妒才往井里投毒，再把人全砍了。”
说罢，那妇人抖了抖身子，惊慌地提着菜篮匆匆走了。
既然凶手已被抓获，那这阴气为何还不散？
“奇怪。”
陆笙目光扫视了那邓府一眼，准备离开。
然，就在这时，一股阴风刮过，一道无形的黑影在她面前飘荡。
她在抬头时，淡然的目光已逐渐被寒光所替。
“这位道姑，我们一家都被困在这府中出不去，您行行好，能不能放我们出去？”
那黑影逐渐幻化成一位貌美的姑娘，她拿着帕子，搽拭着脸上的血泪。
“为什么跟着我？”
陆笙边走边低声问。
“小女子邓如梦，见您身上有灵气，便想着您是正道之人，所以才来寻您的。”
“我可不是什么正道之人。”
陆笙淡淡一笑，旋即又问：“既然都被困，为何你能出来？”
“我并非死在宅中。”
邓如梦摇了摇头，哽咽着道：“当时，母亲同意我与阿铭哥私奔，但为了维护邓府的荣誉，这才故意将阿铭哥赶了出去，再把我从后门送出去。”
“只是……我刚出门不久，就被人用麻袋套住，然后被乱棍打死了。”
她说着，脸上的血泪流得越凶了。
“后来我才发现，是赵维那个畜生做的，不是阿铭哥，。”
说到这个人，邓如梦身上的黑气又重了几分。
“冷静！冷静！”
见她稍微平息下来，陆笙才蹙眉问：“也就是说，杀你们全家的人，并非那位被赶出去的下人，而是那个什么赵维？”
“没错！”
邓如梦一脸激动地道：“所以，道姑，请您一定要救救阿铭哥，他是无辜的！”
“那你和那位赵维又是什么关系？”陆笙问。
“他是我表兄。”
说着，邓如梦将事情的经过同陆笙说了一遍。
第四十章 审案（1）
原来是那赵维早就觊觎邓如梦的美色，一直想娶她过门。
然而，此人肥头大耳不说，屋里还有好几房小妾。
而且，吃喝嫖赌还样样精通，是黄阳镇出了名的风流鬼。
而邓如梦早就和家里的下人阿铭两情相悦，这事也不知怎么的，被赵维知晓了，然后让人将消息放了出去。
事情传出去后，邓家苦恼不已，为了维护邓家的名誉，思来想去，只能出此下策。
毕竟，阿铭虽是下人，但比起赵维，他们宁愿邓如梦跟着阿铭走。
却不想，这事儿还是被赵维知道了，他一怒之下，不仅杀了邓如梦，还在邓家的井里投了毒。
最后聘请一群杀手进来，将邓家上下全杀了个遍，甚至还将邓家所有值钱的东西转移，伪造邓家被洗劫的证据。
几日前，阿铭偷偷回来给邓家的人烧纸钱，却不想被衙门的人碰到，怀疑他是杀手凶手，便直接将人带到衙门审问了。
陆笙听罢，有些为难，“无凭无据，我说的话别人也不信啊。”
“我有证据！”邓如梦激动地道：“我们邓家的钱财房产，就在赵维的床下，他那床底有个密室，我亲眼所见！”
如果不是赵维请了人做法，身上还戴着护身符，她早把那畜生给杀了。
“道姑，您一定要救救我们！”
眼见着邓如梦的身体越来越透明，陆笙一惊。
她忙从空间镯里掏出一把小红纸伞，又拿了张生火符将那伞烧了。
“这是……”
看着手中的红纸伞，邓如梦疑惑地看着她。
“这是送你的，可遮阳气，快撑上吧。”
“多谢道姑！”
邓如梦说罢，一脸感激地将伞撑上，然后离开。
“姑娘，您刚刚烧的那是什么东西？”
路过的人不解地望着她问。
她眯着眼笑了笑，“没什么。”
路过一家较大的面馆，有些饿的陆笙走进去，要了一碗荤面。
刚入座，就听到隔壁桌在谈论邓家灭门一事。
“县令大人说那阿铭是凶手，可楚大人不赞同，还说凶手另有其人。”
“楚大人虽然判案从未失误过，但这邓家的家主是大善人，又从未与人结过怨，除了这个阿铭，还能有谁？”
“也是，一个男人被人大庭广众赶了出来，要我，我心里也有怨。”
“圣人千虑必有一失，楚大人判了这么多案，也不可能每个案子都能判对。”
陆笙挑眉。
这楚大人，莫非就是那位想娶原主的糟老头？
他回黄阳镇了？
他不会是还想娶自己吧？
自己要不要去找楚斯寒说一声，让他帮忙劝劝他那位叔叔呢？
不过，这老头的判案能力倒是不错，竟然还知道凶手另有其人。
但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他是老头的事实。
“审案了审案了！”
刚吃饱喝足走出面馆的陆笙，就见一人边跑边喊。
“欸，这位大哥，审的什么案？”
她眼疾手快地扯住那名大汉问。
那大汉本欲挣脱，但在看到她那张脸时，忙红着脸挠头道：“是邓家的灭门案。”
第四十一章 审案（2）
大汉话音刚落，陆笙就见一道红影一闪而过。
不用想，那肯定是邓如梦。
陆笙道了谢后，忙追了上去。
“这姑娘可真好看，像画中走出来似的，不过，这性子怎么风风火火的？”
那大汉看着陆笙的背影摇头嘀咕了一句，继续发扬“喇叭”的功能去了。
陆笙来的早，围观的人还不是很多。
她一眼就看到了撑着红伞焦急万分的邓如梦。
犯人还没带上来，不过，大堂之上，各个职位的人都已到齐。
邓如梦在看到陆笙时，忙飘到她身边。
“道姑，现下可怎么办？”
她什么都做不了，心很急。
“放心！”陆笙低声道：“先看看再说。”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很快，“犯人”就被带上来了。
人很纤瘦，背后有数道鞭痕，上面的血迹还没干。
他佝偻着身子被衙役拖着走上来，乱发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是，整个人都环绕着一股死气，看得出来，他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陆笙第一反应是皱眉，身旁的邓如梦已经飘了过去，表情狰狞地瞪着那两名衙役。
脸上的血泪连陆笙看了都觉得渗人。
就在这时，堵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突然涌动，主动让出一条路。
一个肥头大耳，眼睛细小的男人，在随从的簇拥之下走了进来。
他进来之后，突然跪倒在地，假惺惺得喊道：“大人，您一定要为我姑姑一家做主啊，这个畜生，不仅杀害了我表妹，还在邓家的井里下毒，更可恨的是，他还勾结盗贼洗劫了邓家，您一定要替我姑姑姑父，还有表妹他们做主啊！”
一席话不带停顿地说罢，还悲痛欲绝地朝县令嗑了个响头，看得围观的人感动不已。
一旁的阿铭连动都不动，趴在地上，跟个木偶般一言不发。
邓如梦对着那名胖子张牙舞爪地扑过去好几次，然而，每次都被一道金光弹了回去。
看她这架势，陆笙不用猜也知道，眼前这人才是真正的凶手，赵维。
“这人的心可真狠，百来人啊，说杀就杀，一点人性都没有。”
“人心难测，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这皮囊下藏着这么颗狼心。”
“谁说不是呢？邓家小姐可是咱们黄阳镇出了名的美人儿，多少才子求之不得？凭他也配？我看啊，什么跟人家小姐暗通曲款，那都是他自个儿散发出来的谣言吧？”
“这赵维平日看着不靠谱，没想到，这时候还挺像个人。”
……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指责阿铭，却都在夸赵维。
邓如梦急得大吼大叫，却没人看得见她。
陆笙拿出一张黄符，正准备暗中帮邓如梦一把，谁知，这时人群再次涌动，她被人撞了一下，手中的黄符也脱手飘落在地。
没一会儿的功夫，那黄符就被踩个稀巴烂。
陆笙：……
她的符很贵的好吗？这些人知不知道，这黄符能卖多少银两啊？
真是气死她了！
陆笙正想看看罪魁祸首是谁，却没想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第四十二章 审案（3）
是她！
陆笙惊讶。
这姑娘正是那日说没带多余的钱在身上，给她赏了六文钱，还送她一个苹果那个。
“是余姑娘，她怎么来了？”
众人都在窃窃私语。
余钱虽只是一个员外，但架不住人家家大业大啊。
别说其他人，即便是县令，都要对余家礼让三分。
所以，见到余明月，众人虽然疑惑，却也乖乖地让出一条道。
而陆笙发现，原本焦躁不安的邓如梦，在看到余明月时，竟然停了下来，愣愣地盯着她瞧。
没一会儿，就见她飘到余明月身侧，急声道：“明月，你一定要帮我救出阿铭哥啊！”
余明月似感觉到了什么，她往旁边看了看，旋即蹙了蹙眉。
“余姑娘，你为何要扰乱公堂？”
赵维突然起身，眯着目光质问。
余明月无视他，直接对着上官县令道：“大人，阿铭他并非杀人凶手。”
“此话怎讲？”上官县令声音威严地问。
“阿铭当日被赶出邓家后，如梦便托我找人护送他到我家的庄子上，他是几日前才得知邓家被灭门一事。”
“你说这话，有何证据？”
上官县令尚未开口，赵维已迫不及待地反驳。
余明月听她这么说，忙朝一旁的丫鬟招了招手，示意她将东西呈上。
上官县令在看了眼那东西，那是一封信，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女儿之手。
一旁的师爷看了眼，点了点头，表示那是邓如梦的字迹。
“大人，不能仅凭一封信就断言阿铭不是凶手啊！”赵维急着作揖道：“谁知道，这个下人和余姑娘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你——”
被反咬一口的余明月大怒。
她跪着对上官县令道：“大人，小女与阿铭之间清清白白，余家庄子上的人都能证明！”
赵维冷笑：“那庄子上都是你余家的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已串通一气？”
“你血口喷人！”
余明月气得满脸通红。
看着赵维那张得意的肥脸，她恨不得扑上去揍他一顿。
陆笙朝飘来飘去的邓如梦勾了勾手。
邓如梦眼睛一亮，忙飘过来问：“道姑，您是不是有办法了？”
陆笙点头，她拿出一张迷你黄符，一个弹指，直接正中赵维的背后，又将另一张符贴在邓如梦的魂魄上。
她低声解释道：“此乃阴阳通话符，只要将两张符贴在鬼魂和人的身上，人与魂便可通话，甚至可以让人看得见魂魄。”
陆笙当初就是用这招让何氏和陆大华交流的。
一听这话，邓如梦顿时大喜。
“赵维，你杀了我全家，还敢污蔑阿铭哥和明月，你不得好死！”
赵维只觉得一股阴风灌了进来，刺骨的寒冷让他打了个寒战。
他环顾四周，见众人都很平静，他刚蹙眉，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他脸一白，缩着脖子四下观望。
只见一张流着血泪的脸正与他面对面。
他怔愣了片刻，旋即捂着头躲到一众随从身后大喊，“鬼啊！”
众人都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好好的，他怎么会突然发癫。
第四十三章 水落石出
“你以为你能躲得了吗？”
邓如梦如影随形地跟着他道：“你找了位妖曾把邓家所有的魂魄镇在邓府，却忘了我是死在府外的。”
赵维盯着那张脸，人都吓尿了。
他双腿发软地跪在地上，双手抱头拼命地喊道：“别过来，你别过来！”
然而任他怎么喊，邓如梦却还是站在他面前，表情凶狠地望着他。
“表妹，我错了！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看着他这一连窜的怪异举动，连上官县令都忍不住蹙眉。
“这赵维莫不是中邪了吧？”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起了疯话？”
……
众人在一旁指指点点。
没一会儿，却见赵维疯疯癫癫地对着一无人处连连磕头道：“表妹，你放过我吧，我回去就让道长把姑姑姑父他们的魂魄放离邓宅，邓家的东西我一样都没碰过，只要你放过我，我就把那些宝物如数归还！”
他这话一出，惊了一众人。
“不是说，这邓家的宝物被阿铭和盗贼对分了吗？怎么会在赵维手中？”
“他方才喊表妹，他表妹不就是邓姑娘吗？难道是邓姑娘回来复仇了？”
“这么说来，这凶手难道是赵维？”
“他不都自己承认了吗？”
上官县令的脸色很是难看。
他之前还在楚斯寒面前断定阿铭就是凶手，甚至还打算先斩后奏，背着楚斯寒直接把这桩案子了解。
结果，这赵维却突然在公堂之上发疯，还说宝贝在他手中。
这岂不是在打他的脸？
他一个审了十几年案的人，眼力竟然还不如一个刚上任两年的孩子。
这话要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他“怕”地一声拍了下案堂，冷声道：“赵维扰乱公堂，把他拖下去。”
站在两旁的衙役闻言，忙将赵维拖下去。
只见方才赵维跪坐的地方已经湿了一片，众人纷纷捂嘴偷笑。
余明月趁机插话道：“大人，您也听见了，那赵维才是凶手！”
谁知，上官县令却沉着脸道：“凶手是何人本官心里自有定数，阿铭，这罪你认还是不认？”
这案竟然已错，不如将错就错，否则，他一介县令的面子往哪儿搁？
况且，赵维答应过他，此事一旦成了，便会分他一半邓家的宝物。
这邓家在各镇产业众多，光是客栈就不下十作，还有其他商铺，每年收入不下百万两，若他能分一半，上官家还会被楚家处处压着吗？
再者，这阿铭不过一条贱命，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好怜惜的。
余明月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围观的人却都不敢说话，毕竟，他们也不知其中内情。
陆笙微微蹙眉，正欲说什么，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上官大人这是打算逼人认罪了？”
一身青衣的楚斯寒走了进来，目光威严地看着公堂之上的上官县令。
上官县令脸色一白，忙起身作揖道：“下官不敢。”
“不敢？”楚云冷哼，“您趁着我家大人有事外出之余偷偷审案，不就是想逼人认罪吗？”
如果不是探子的消息到的及时，只怕这案真要就这么判了。
楚云上前，面对围观的众人道：“半月前，赵维的两名随从用麻袋套住了邓姑娘，将其殴打致死，又抛尸野外，后，又悄悄在邓家的井中投了毒，当夜，赵维冒着大雨出了黄阳镇，到暗殿聘请了一批杀手，并将邓家的宝物占为己有。”
第四十四章 知晓身份
楚云这一席话，让在场的人都被惊到了。
当然，除了已经陷入惊愕之中的陆笙。
上官县令眼神闪烁，对着楚斯寒作揖道：“不知，大人可有证据？”
“证据？”楚云对着外边喊道：“把人带上来。”
没一会儿，就见王捕头和两名捕快押着两人走了进来。
他们此刻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跪拜在地，嘴里喊着冤枉。
“冤枉？”
楚云冷笑，他直接将一封信丢在了两人面前，“这是你们二人给家里写的信，说是等你们办完事，赵维就会给你们一笔钱，让你们远走高飞，只是，你们没想到，他会出尔反尔。”
说到此事，二人脸上顿时一阵愤恨。
其中一个咬了咬牙道：“没错，事情是赵公子让我们做的，毒也是他给我们让我们投的，这些都是受他指使，我们作为下人只能听命行事。”
“我认得他们，确实是赵公子的随从。”
“这两人之前仗着有赵公子撑腰，还曾在我的面馆里白吃白喝，我记得的。”
楚云上前道：“至于邓家的宝物藏于何处，上官大人只需审问一下赵维便知。”
他说着，还拿出一张纸递给了上官县令，“这里有赵维在暗殿聘请杀手，以及同暗殿分赃邓府财物的证据，上官大人还需要什么证据吗？”
“既然大人已有证据，下官自然不敢冤枉好人的，阿铭，既然此时与你无关，你便走吧。”
上官县令先是对着楚斯寒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对着阿铭淡声道。
余明月闻言，忙欣喜地谢过之后，这才和丫鬟扶着阿铭离开。
邓如梦也松了口气，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去。
陆笙目光若有所思地看了楚斯寒一眼，这才悄悄溜出人群。
她大概，似乎，好像，有点猜出那位“知府”是谁了。
难怪当时她猜测知府是年纪大，又是荒淫无度的昏官时，楚斯寒的脸色会那么难看。
感情她骂的根本就不是别人，更不是他的什么“叔叔”，而是他本人。
他身上那股肃气，还有那威严的目光，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年轻人该有的。
陆笙抬手拍了下额头，自己何时这么没眼力见了？
真是自己给自己丢人了。
“道姑，您要去哪儿？”
邓如梦见她溜了，也赶忙跟上。
陆笙转回街道上，才淡声道：“你不是说邓家上下所有的魂魄都被镇压在邓府出不去吗？带我去吧。”
“您答应了？”邓如梦眼睛一亮，“您放心，只要您替我完成这事儿，我会给你报酬的。”
对于一个“女鬼”的承诺，陆笙不以为然。
一人一魂到了邓府外，邓如梦直接穿了进去。
陆笙怕惊动其他人，所以提前在身上贴了隐身符，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这不贴隐身符还好，这贴完之后再推门，把正好从对面胡同走出来的几个人吓得差点当场失禁。
“邓……邓府的门……门方才开了？”
“又……又……又关了！”
不知是哪个大喊一句“鬼啊！”
其余人顿时吓得屁滚尿流。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邓府闹鬼的事儿就被传遍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