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人物表
大房:老平西侯(嫡),已死。妻,大老太太,大包氏。
大老爷,韩泊述(庶),原平西侯,发配。妻,卢氏。妾,何姨娘。
四个儿子全部充军,三个儿媳,李氏、小卢氏、鲍氏。
六个孙子,四个发配,两个留京。四个孙女,两个已嫁(包括太子良媛韩元),两个未嫁。
三老爷,韩泊厚(嫡)。妻彭氏,妾平姨娘。
儿子,韩宗瑞,儿媳,吕氏。
二房:二老太爷(嫡),发配。
小孙子,韩宗杰
其他后人,略。
三房:三老太爷(庶),已死。三老太太,小包氏。
二老爷,韩泊深。原妻黄氏,已死。继妻,江氏。
儿女,韩莞,韩宗录,韩苒,韩芝,韩宗亮。
六老爷,韩泊寿。妻子,章氏。妾,蒋姨娘
儿女,韩宗智,韩敏(已嫁),韩淑。
四房:四老太爷已死,是前三房堂亲。
后人,略。
五房:五老太爷发配,是前三房堂亲
后人,略。
第六十章 下手晚了
之前韩家人虽然埋怨韩泊述害了整个家族,但没有打他,觉得这是他能力不够和得罪了人,再加上他背后还有太子良媛。可让外人如此欺负自己的子侄,就是缺德和坏良心了。今天把韩宗录推出去,明天又会推谁?整个家族被他害成这样还不够,不知道他以后还会做什么……
韩二老太爷是韩泊述的嫡亲叔叔,只有他敢这样教训韩泊述。老实的韩泊深因为儿子受了奇耻大辱,都快气疯了,也跟着一起打。几个平辈兄弟也纷纷指责韩泊述,而话语权比较重的韩泊厚和做为韩宗录亲叔叔的韩泊寿没有任何表示。
韩泊厚性格阴郁,家族的所有事都游离在外,他不参与在意料之中。亲叔叔韩泊寿如此就非常凉薄了,怪不得韩宗录也没有把他们父子列入被保护人之中。
经过这件事,韩泊述在韩家龙头老大的的地位是彻底不保了。以后若能回京,有太子良媛的撑腰或许还能翻起来。在遥远的西关城,韩家男人是不会听他的了。
还差二十分钟到两个小时,韩莞不敢再听,赶紧回了客栈。
韩苒还在睡觉,身上又出了一层汗,韩莞用帕子给她擦干净。韩莞一夜没睡好,想着怎样收拾卢氏和小包氏。
早上黄嬷嬷过来,见韩苒退了热,十分高兴。
韩莞不好多说,过会子热度肯定会再次升上来。
早饭后,黄琛就来送行了,还带来了儿子黄贺。黄贺十一岁,很斯文羞涩的少年,一笑两颗小虎牙。
韩莞再次感谢了黄琛,带着韩苒上了牛车。她不愿意太拥挤,另外租了辆骡车,黄家几人和韩小帆坐。
路上,韩苒又开始发热,却比昨天好多了。或许是第一次吃西药,作用尤其明显。
一路顺畅,午时便到了石井村。石井村周围很热闹,不仅摆摊的多,许多荒地都被人买下来,正在清理荒草和灌木。韩莞还让春大叔在肉摊上买了两斤肉,一叶猪肝。
韩苒知道快到家了,兴奋地趴在车窗往外看
再往前行,远远看到韩家院子,两个小身影站在门前。
春大叔笑道,“姑奶奶,两个哥儿在门口等着呢。”又狐疑道,“怎地这么多人在咱家后边除草?”
韩莞也纳闷,她让春山买十亩地,这些人清理的范围要大得多,而且现在是农忙,她家可没钱这时候花高价请人干活。应该是有钱人家先把这一片买下了,不知春山买在了哪里。
两只虎也看到春大叔了,飞奔过来,喊着,“春姥爷,娘亲,小姨接来了吗?”
春大叔大着嗓门笑道,“哥儿慢些,表姑娘接来了。”
韩苒见两个小外甥如此惦记自己,激动的小脸更红了,喃喃喊道,“大虎,二虎。”
一个是嗓子痛叫不出来,一个是她从来没大着嗓门说过话。
两只虎冲到牛车前,就想往车上爬。
韩莞掀开车帘制止道,“莫上来,小姨生病了。”
孩子小,怕他们过了病气。
两只虎很是失望,只得跟着牛车一路小跑回了家,嘴里还大声汇报着家里的情况。
“娘亲看中的地被京城的有钱人先买了,山子舅舅只得在咱家西面和东面买了两块地……”
“春姥姥和孙奶奶去卖脆皮肠了,我们知道娘亲快回来了,天天在家里等……”
“脆皮肠又降价了,十二文一根……”
“佳儿妹妹和好儿妹妹回京城了……”
“那个东西发了好长的芽,等着娘亲回来种。”
“那个东西”是指土豆。
……
还没到家门口,韩莞就听完了这几天家里的大事记。她咯咯笑着应和他们,心里愉悦极了,恨不得马上抱着他们啃两口。
春山听到两只虎的大叫声,也来门口迎接。他说,“京里那家人把咱家北面的三十亩荒地都买了。我只有在咱家西面买了五亩,东面买了五亩。”
之前韩莞让他在院子后面,也就是北面买八亩,东面买两亩。西面靠山近,乔木多。东面灌木多,再往南边是三羊村,只有北面地大草多,最好打理。自家下手晚了,这也没办法。
韩莞跳下车,两只虎争先恐后往她身上爬。他们是第一次跟娘亲分开这么久,想的要命。
韩莞蹲下身一人亲了一口,把他们搂进怀中。
“娘亲,想你,好想好想。”
“弟弟都哭了。”
“哥哥也哭过。”
两个小子诉说着相思,声音都带了哭腔。
韩莞心里异常柔软,又亲了亲他们,说了几句甜言蜜语。
韩苒已经被黄娟扶下车,看着他们这样羞红了脸,原来娘亲和孩子可以这样
春山和两只虎给韩苒见了礼。两只虎看到瘦瘦小小的韩苒有些发蒙,这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小姨形像,更像妹子。
韩苒嗫嚅道,“我好矮哦。”
韩莞笑着安慰她道,“以后把身体调养好,再多吃多动,就能高长高胖了。”
春山跟黄家几人都认识,见把他们买回来了,十分高兴。
韩莞把他们的住处安排了一下,韩苒住西厢,已经让春嬷嬷收拾出来,服侍她的韩绫也住这里。黄强暂时跟春山住一个屋,黄嬷嬷住春嬷嬷隔壁,黄娟住上房东耳房,韩小帆暂时在东厢厅屋搭地铺。
又把职责分配了一下,春大叔管理田庄及赶车,春山看门和做家里的粗活,春嬷嬷负责厨房和生活上的一些事务,黄嬷嬷和黄强会去京城开铺子,黄娟和黄绫主要服侍几个主子的日常生活,及卫生、浆洗,韩小帆服侍大虎二虎及陪着他们上学。
吃完晌饭,已经疲倦极了的韩苒去歇息,两只虎缠着韩莞坐在炕上说悄悄话。
他们终于等到机会问那件大事了,“娘亲,给舅舅找到生路了吗?”
韩莞“嘘”了一声,笑道,“已经跟人说好了,那人也答应了。这是咱家的大事,一定要保密哦。”
两只虎把小嘴捂上,鸡啄米似地点头,连笑声都压抑着。
春嬷嬷和付氏是在下晌申时初回来的,现在有两家做石头烤脆皮肠,虽然味道不及他们的,但卖得便宜,还是抢了一些生意走。
第六十一章 上学
韩莞把给孙红妮的一块水红色印花细布给付氏,感谢他们当初的提醒。付氏看到这么好看的料子,眉开眼笑道了谢。
没人的时候,春嬷嬷把这些天卖脆皮肠的十几贯钱交给韩莞,遗憾道,“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韩莞笑道,“小本生意能赚这么多,已经非常不错了。嬷嬷再把如何做脆皮肠交给黄嬷嬷,以后让她去京城铺子里卖。”
黄嬷嬷过去一直管着厨房上的事。今天晚上由她主厨,韩莞专门去厨房看着她做。手脚麻利,同样的菜和调料,做出的口味比春嬷嬷做的好吃多了。
昏黄时刻,两只虎去请封家三口来吃饭,再把买的礼物带给他们。
一晃到了五月初,收完了一百亩地的租子,除了留种、自家还留了两百斤小麦磨面和五十斤油菜籽榨油,其余的都卖了。今年丰调雨顺,收成很好,交完各种税,留了几两银子修农具,春大叔把剩下的六十六两银子都交给了韩莞,一起交的还有帐本。
春大叔看着佃农侍弄田地,春山带着请的两个短工开始拾掇荒地。
韩苒的风寒已经好了。在这里心情舒畅,喝着补药汤,吃的也好,小姑娘居然长了点肉,脸色也红润些了。
黄嬷嬷带着黄强去了京城,在铺子里卖红肠的同时卖香包肉。红肠就是香肠,分了几种,有烤味红肠、蒜味红肠、本味红肠、甜味红肠。香包肉有些像前世的午餐肉,外皮是煎蛋皮。
之所以叫红肠,是肠衣用红甘草泡过。红甘草是这个时代的一种草药,有清热解毒的功效。肠衣泡过后又红又亮,更有卖相不说,也区别于其它香肠。
韩莞专门画了铺面的装修图,花了不少银子重新装修门面,门面别致又上档次。铺子取名为“聚满香”。
铺子小人少,不可能薄利多销,就做高大上,只针对去集市的大户人家和酒楼的采买。必须做到“三要”,东西要好,东西要少,东西要贵。
卖不完也不能低卖,自己吃或送黄舅舅家,再偶尔请黄舅舅的下人把韩芝和韩宗亮接出来吃。
争取把聚满香做成前世的“全聚得”或者“狗不理”。只要想吃香肠和香包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聚满香”。
充分给予黄嬷嬷权限的同时,也狠狠敲打了一番。
买的地还没完全清理出来,只有西北角的一块地清理好了。这里用来建房,过几天就可以建了。前后建两个小院,春家、黄家各一个。
第一茬杏子也熟了。摘了二十几斤,没卖,送了黄家、封家、孙金柱家等几家关系好的一些,剩下的自己吃。
这个月初六便没再卖石烤脆皮肠了。因为许多酒楼已经会做薄肠衣,石烤脆皮肠直接降到八文钱一根。家里员工紧缺,韩莞不愿意挣薄利多销的钱。
韩莞对空间功能也有了进一步了解。就是不管是谁,只要在空间里吃过的食物或是药物,十天后能循环再生。而拿去外面吃的就不能,包括她韩莞。油表的指数从来没有降下来过,汽车空间应该永远能开。
还有一件事让韩莞十分遗憾,这么长时间汽车空间没再动一下,让想尽快拿回摇控器的她心痒难耐。她还非常想念翠翠,家里几乎天天都有脆皮肠,不知怎么没把它把吸引来。
初八这天一大早,韩家院子喜气洋洋,欢声笑语。
今天两只虎要去宜安村方家私塾上学。
他们穿着棕色过膝小长袍,腰系姜黄色带子,脚蹬黑色布鞋,背着柳条编小书箱,左右冲天炮梳得油光水滑、直冲云霄。
真是两个健壮又漂亮的小子。
小书箱是韩莞设计、春大叔编的,很时尚漂亮,跟前世电影里宁采臣背的不一样。里面有几层隔断,作业、白纸、笔墨、洗砚分开装,还带盖子。作业和纸立着不好放,专门做了木板夹。
同他们一起去的,还有韩苒和黄绫、韩小帆。
在韩家,韩苒只跟平西侯府的姑娘们上了半年学,小包氏就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许她去了。
之前的原主上了两年学,是在亲娘黄氏的一再坚持下上的。
昨天,韩莞领着两只虎去拜见方先生,也领着韩苒去拜见了方娘子。韩苒不需要天天上学,一旬上三天,其它时间在家自学。
韩莞带着一家人郑重地把他们送到院门口,马旦和小鼻涕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们也去上学。
小鼻涕能够上学还要感谢韩家。春大叔当上庄头后,把纪家佃的十亩地都收回来交给小鼻涕家种,他娘和伯娘、姐姐又经常给韩家打短工。小鼻涕是他家最聪明的孩子,家里决定举全家之力送他去上学。不求考功名,只求他识字变聪明,带着全家发家致富。
春大叔把他们送去宜安村私塾。宜安村在三羊村的东南面,韩家的一百亩地就挨着那边。把主子送去私塾,春大叔正好可以看着自家的地。
几人在朝霞中越走越远,在要看不到他们时,两个小子转过身向韩莞招了招手。哪怕韩莞看不清楚,也知道他们在冲她说,“等我们回家”。
后边那家人已经把那一片荒地清理出来,还没开始修房子,显得这一带更加辽阔广袤。
之前韩家院子被称为韩家大院,这家买下那块地后,村人已经开始叫韩家大院为韩家院子了。
回家,韩莞看着春山给后院的菜地浇了水。土豆苗已经长出来两寸许,其它几样种子的苗长得更高。
不要说韩莞母子,就是春家几人看到这些秧子也是喜笑颜开,盼望着它们能给自家带来丰厚的收益。
春嬷嬷自言自语笑道,“姑奶奶真是得了上天眷顾,这才一个多月,恶人走了,八姑娘接来了,家里的日子好过了,哥儿也上学了。”
韩莞恍然,自己来到这里才一个半月,怎么感觉来了好久一样。
她的目光转向骡子坡方向,那个孤独的小坟头不知怎么样了。
第六十二章 新邻居
韩莞让春嬷嬷陪她去骡子坡一趟,理由是她想采一种药,封家药房里没有。春嬷嬷也知道韩莞无事会制一些药,哪怕心里不赞同,也只得陪她一起去。
两人戴上斗笠,春嬷嬷又背着大筐拿着砍柴刀,她正好可以砍些柴火。
现在已经非常热了,好在山里植被多凉快。再听到淙淙的泉水声,婉转的鸟鸣声,非常惬意,走在山中也不觉得累。
上了骡子坡,看到老松旁那个不是坟头的坟头已经绿草萋萋,期间还夹杂着漂亮的野花,长势竟是比其它地方还要茂盛,跟别处的土包没有任何区别。
也才隔了一个半月,感觉这里已经苍海桑田一般。
还好没有人在这里踩来踩去,没有打扰到“她”。
韩莞感慨颇多。她站在松树下对春嬷嬷道,“我歇歇,嬷嬷去忙吧。”
春嬷嬷去周围砍柴,韩莞用柳枝在坟头扫了扫,从空间拿出几颗杏子摆在坟头当供果,又拿出一撂纸烧了。
自己祭奠自己,古今中外加平行空间,大概只此一人吧?
但她就是固执地想这样做。她祭奠和怀念的不止里面那具已经化为白骨的尸体,还有那个永远不能忘怀的世界。
韩莞抬头望着天空,青山远黛,碧空如洗,不时有鸟儿掠过长空。她非常希望某只鸟儿能突然消失,可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消失一只。
自己是从哪个角落掉下来的呢?
突然,不远处传来周嬷嬷的叫声,“姑奶奶,这里有条小狗崽。”
韩莞跑过去,在一堆过膝的野草中躺着一只大黄狗,大黄狗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已经死了,它的怀里趴着一只小奶狗。小奶狗不知道娘亲死了,还咬着它的**使劲吸。
小奶狗的毛软软的黄黄的,韩莞一下就被那奶萌奶萌的样子吸粉了,又是心疼又是喜欢。柔声说道,“乖乖,你的娘亲已经死了。”
小奶狗抬头汪汪叫了两声,又低头吃奶,吃又吃不出来,急得直呜咽。
这一幕也让春嬷嬷心疼,说道,“可怜的小东西,造孽哟。”
这小狗若是没有人收养,不是饿死,就会被别的什么野物吃了。
韩莞和春嬷嬷挖了一个坑,把大狗埋起来,韩莞就抱着小奶狗下山了。
小奶狗看样子不满两个月,又饿了多时,趴在韩莞怀里连动都不愿意动一下,叫声也是弱弱的。
韩莞不敢给它洗澡,拿了块半干帕子把狗毛擦干净,喂了小半碗米汤。
小狗饿坏了,一口气把米汤都喝完。韩莞把它放在一个铺了干草的篮子里,小狗舒服地扭扭身子睡着了。
把小篮子拎到房檐下,韩莞坐去炕上歇息。
敲门声又传了进来。
韩莞已经习惯了,每到吃晌饭前,就有后面别院的人来韩家买饼买面,他们都是京城主家来的小管事。
韩家人虽然不知道新邻居是谁,但知道他们势大,不敢得罪。有管事来买吃食,他们热情招呼,几乎有求必应同。
在别院干活的人都是附近几个村的人,自己带吃食,或家人送。
春山开的门。
那人说,“我想买碗鸡蛋面条。”
这个声音有些熟。
又听见春嬷嬷惊喜的声音,“哟,是戚爷呀。北边的地是你家主子买的?”
男人也非常惊讶,“这是你们家,真是太巧了。两个哥儿还好吧?我家姐儿现在还时不时提起他们。”
春嬷嬷笑道,“哥儿上学去了。戚管事请进,喝口凉茶降降暑气,我这就给你做面条。”
韩莞知道是谁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她一直想找机会再见那家人,他们居然要当自家邻居了。哪怕是不长住的别院,偶尔也能来住一回。
韩莞还是有些纳闷,赵畅是王爷,皇上的四儿子,怎么会这么自由,由着他随便在乡下置别院。她猜测,最有可能的是他的两个闺女身体不好,那位明弘高僧会治病,两个小姑娘娇气,不好一直住寺院,就在大法寺附近建个别院以利于就近治病……
韩莞走出垂花门,笑道,“是戚管事呀,真巧。嬷嬷多整治几个菜,让春大叔和山子哥陪戚管事喝两盅。”
戚管事忙笑着给韩莞躬了躬身,喊道,“谢二奶奶。”
他今天是第一次来这里,别院马上要盖房子,他带着人拉来了许多青砖和木头。
他没想到主子的新邻居居然是谢世子析产别居又名声扫地的媳妇韩莞。之前他们买这家的脆皮烤肠,并不知道他们是韩莞母子,还是后来听说的。
王爷听说那两个小男娃是谢明承的亲生子,感慨了许久,说他们是人中龙凤,比少时的谢明承规矩多了,将来准有大出息。
按常理,主子置别院是要先打听周围情况的。之所以这里没打听就直接买下来,是因为这里是风水旺地,是按照明弘大师算的方位找的,连请来看地的风水先生都说是极旺之地。
戚管事又正眼看了韩莞几眼,暗忖,瞧这位谢二奶奶的作派,长相秀丽,举止得体,不像糊涂人呀。
韩莞听他叫自己“谢二奶奶”,极是不适和抗拒,强笑道,“这里的人都叫我韩娘子。”
戚管事又躬了躬身,改口道,“韩娘子。”
春大叔父子把他请去了门房,春嬷嬷忙去厨房做菜,韩莞又让黄娟去帮忙。
今天那几个孩子第一天上学,韩莞让黄娟先去买了几斤肉和排骨回来,准备晚上请封和一家来庆贺。戚管事来了,正好先拿出一部分招待他。还杀了一只鸡,整治出一桌好菜,又让人去把封和父子请来作陪。
把戚管事和封家父子高高兴兴送走,春大叔和春嬷嬷来了内院。
春嬷嬷先笑道,“之前我还担心,邻居是富贵之家,再是个厉害不讲理的,我们以后的日子可不会舒坦。现在好了,那位公子和两个姐儿一看就脾气和善……”
春大叔沉脸说道,“你这个娘们怎么说话呢,小心祸从口出,给姑奶奶惹祸。”
虽然他不知道戚管事的主子是谁,但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是他们招惹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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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豹子
春大叔又说道,“听戚爷说,这座别院建的规格很高,主子非常重视。不仅要建亭台楼阁,还会种几亩樱花树,正好圈进去了一条溪流,再多挖几支分流……看样子,那位爷和两位姐儿会经常来住。”
韩莞虽然想早些拿回遥控器,也想跟那两个小姑娘搞好关系,但并不想跟他们当常来常往的邻居。她怕她家的稀罕蔬菜还没多赚钱,就被谋夺过去或是宣传出去。
那个赵畅看着和善,但皇家人又有几个是真正和善的呢?
不管韩莞喜不喜欢,自家都要敬着人家,把关系搞好。不过,那位王爷的真实身份却不好告诉他们。
她说道,“春叔以后要跟那家的管事搞好关系,特别是戚管事,他好像很得那位公子看重。多给他们提供便利条件……”
申时末,韩莞站去门口等孩子们下学,看到北面那块地上已经堆了许多砖瓦和木头。
不多时,就看见几个身影出现在远处,春大叔把几个孩子接回来了。
两只虎也看到娘亲了,撒开腿向她跑来,马旦和小鼻涕也跟着跑起来。韩苒没跑,加快了脚步。
两只虎拉着韩莞汇报,等韩苒过来了,都没有跟小姨争,由着韩苒喋喋不休地说着。
“先生很好呢,我和黄绫单一间屋,晌饭后还让我歇了两刻钟。先生说我聪慧,不像只上了半年学……”
韩莞耐心地听着,时而还表扬鼓励小姑娘几句。
两只虎相互之间要争娘亲吃醋,但绝对都让着小姨。他们觉得自己是男子汉,吃姑娘家的醋,就不爷们了。
两只虎极是喜欢小奶狗,放下书箱就围着它转,不时伸手捏一捏或是戳一戳。韩苒更是喜欢,充满怜惜地看着它。
韩莞把他们的小胖手拉回来,阻止道,“狗狗还小,不能随便乱摸。”
二虎问,“娘亲,咱给它取个什么名子?”
韩莞道,“它长了一身黄毛,就叫黄黄,怎么样?”
她之所以取黄黄,是因为她之前给小狐狸起了翠翠,都是用颜色命名。
大虎摇头道,“一点都不威风,这是一条小公狗。”
二虎道,“叫豹子好不好?”
大虎连连点头,“好啊好啊,虎豹一家亲,一听就是咱家的。”
这个名字的确比黄黄威风霸气。
韩莞笑道,“好,就叫它豹子,跟两只虎一样厉害。”
大虎又道,“若是翠翠来咱家就好了,它肯定喜欢豹子。”
二虎道,“翠翠好久没来咱家串门子了,我想它。”
她更想。
韩莞不止想,还有些担心。她已经给翠翠做了一件小白衣裳,等它来了就给它穿上,为的是遮住它背上的那抹绿。
封和说碧狐的皮毛价值上千两银子,还有价无市。若是被这里的猎人发现,那还不得发了疯地寻找。虽然小东西屁功了得,但防不住别人放冷箭,或是挖陷阱。
晚饭后,大虎二虎纵使千般不舍,还是含着眼泪把书箱拎去了东厢房。这是他们上学的前提,上学就意味着长大,长大就不能跟娘亲一处睡觉。这是昨天说好了的。
韩莞早想跟两个孩子分床睡,正好借着上学的由头提了。他们都睡东厢北屋,南屋当书房,中间厅屋当起居室。韩小帆依然在厅屋搭铺,夜里照顾他们。两个小子夜里老实,但会起夜撒一次尿。同时,装豹子的小篮子也放在了这间屋。
韩莞看着他们红着的眼圈,笑道,“你们这个样子,若是让佳儿小姑娘和好儿小姑娘看到,会笑话你们的。”
二虎嘟嘴道,“她们在京城,看不到我们,怎么笑话。”
韩莞笑道,“她们就要当咱家的邻居了。后面院子就是她们家的别院,今天戚管事说的。”
这可是个大好消息,两只虎翘着的嘴立即缩了回去,连眼睛都笑弯了。
大虎豪爽道,“我们是男子汉,怎么能让小女娃笑话。二虎,对不?”
二虎忙道,“是呢,是呢,怎么能让小女娃瞧扁。”
说着,两个小人儿挺着小胸脯,迈着大步向东厢走去。
虽然之后极是后悔死要面子活受罪,但此时此刻他们的豪迈之情让韩莞有些吃味。小东西,小小年纪就“见色轻母”。
油灯下,大虎二虎在书房里认真写课业,韩莞在一旁静静地陪他们。戌时,好说歹说把他们哄上床,每人亲了两口,又唱了几首“催眠曲”,看到他们睡着她才离开。
西厢一片黑暗,韩苒已经睡了。她身体不好,散步消食后就会上床歇息,每天如此。
韩莞洗完澡,还洗了个头。她把门插上,灯吹灭,就进空间找了顶干发帽戴上。
她乐不可支,以后她终于可以夜夜睡在空调房里了。天气渐热,她又被两个小烫身子缠着,夜里睡不好,抽空进间空也呆得不安心,
她坐在后排座上,打开音乐,穿着舒适的睡衣,敷上面膜,在电脑上编辑她偷偷给大虎小虎照的照片。有他们睡觉时照的,也有在院子里玩闹时照的。
把他们头顶的小揪揪P成小平头,再把古代衣裳P成现代童装,韩莞笑弯了眼。这样漂亮的孩子,现代的童星也比不上。也给韩苒照了几张,P成妹妹头,穿着连衣裙,跟她小时候的照片有些像。
她还自拍了几张“仙女照”“性感照”“嘟嘴照”,粉嫩嫩的小脸,精致的五官,苗条的身材,哪里看得出孩子满五岁了。
韩莞兴味盎然地摆弄着照片,不时被画面逗笑。
突然,她又感觉汽车颤动了一下。
她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了。
韩莞赶紧把电脑放下,把面膜取下坐到驾驶座上,用脚踩下油门,喊了一声“我的摇控器”。汽车一下开动起来,向前疾驰而去。
大概五、六分钟,汽车便停了下来。
韩莞不敢冒然出去,坐在车里听动静。觉得外面十分嘈杂,有男人的说笑声和碗碟声,还有女人的歌声和弹奏琵琶声。
第六十四章 男八婆
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王爷,能不能把你的玄镜借我用一用?只两天,我要陪蔡大人出去巡察,天热日头大……”
韩莞又笑起来,墨镜被他们叫成玄镜。倒是贴切,玄色即黑色,来历又玄幻。
赵畅得意道,“玄镜还真是‘玄’,戴上它,不止日头暗下来,还倍感凉爽。不过,嘿嘿,如今玄镜如本王的衣裳,不能一天不戴,不戴就浑身不自在。别说你,就是谢明承,求了本王那么久,本王也没借他。”
“不够意思。”
“哼,‘你的意思’值几个意思?本王总不能为了你去巡察,就感觉自己没穿衣裳吧?”
那人好声好气道,“好,好,是我强求王爷了,再不敢了。”
赵畅又显摆道,“本王得到的那些东西,最稀罕的就是玄镜和这个‘挂牌’。看看,这挂件看似简单,但图案新颖奇异,又有一种特有的阳刚之美。这两样东西,我那几个哥哥弟弟拿千两银子来换,本王都没舍得。”
韩莞感觉到汽车又颤动了一下,应该是赵畅显摆时按到开关了。按了第二下,不知汽车空间会不会再增加两个小时的运行时间。
赵畅呵呵笑了几声,又道,“还有那瓶香露,太后她老人家极是稀罕,不止喜欢奇特好味的香味,更喜欢那个精巧的小瓶子。啧啧,香露不是倒出来的,是喷出来的,多奇怪。只可惜那小瓶子怎么打都打不开,不知为何一按瓶盖香露就能喷出来……”
另几人自是一番吹捧。
香水瓶子打不开?韩莞想想也就明白了,这个时代还没有骡纹,不知道有骡纹的瓶子要拧,轻轻一拧就开了。他们硬拽,可不是打不开嘛。
原来那瓶香水到了太后手里。若是有机会,可以去看看皇宫啰?
只听一个人说道,“王爷和和昌郡主都是得上天眷顾之人,得了那些好东西。今天朝上,皇上赐给齐国公府丹书铁券,还封老齐国公为太傅,以表彰和昌郡主把祥云丝巾献给太后娘娘。啧啧,老齐国公都六十几岁的人了,一辈子吃喝玩乐,没想到临老得了天老的便宜。”
“唉,谁让他家捡了能护佑我大梁朝的祥云丝巾呢?”那人的声音放得更低,“在有些人想来,给不务正业的老齐国公,总比给厉害的齐国公好得多……”
赵畅忙阻止道,“黄汤灌多了,莫谈国事。”
韩莞胸口一阵痛,那是她的丝巾,被谢明承他妈捡到了,又被人赋予了最美好和吉祥的意喻,就为谢家挣下那两样好东西……凭什么!
众人哈哈一笑,把话题扯去了别处。
一个人说道,“听说王爷在三羊村置了个别院,王爷还不知道吧,谢明承那个析产别居的媳妇韩氏就住在三羊村。”
赵畅冷哼道,“爷又不跟她当邻居,管她在不在三羊村。”
那个男人又说,“谢明承那么好面子,这次回京却没休了那个丢人眼现的女人,奇怪。”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啧啧,那个女人得憋成什么样,才敢给男人下那种药……”
一阵放肆的笑声。
韩莞气红了脸,这些男人太可恶不要脸了。之前她想着从此做个清白努力的女人,不管别人如何说,做好自己就成。可现在听了这些人的话,觉得必须得把事实真相找出来给自己平反,否则别想把事业经营到京城。即使经营到京城了,自己也不可能大大方方做人。以后,还得去卢氏那里多听听,想办法为自己正名。
赵畅说了句公道话,“我在大法寺倒是见过那个女人一面,看着本本分分,两个儿子也教导得极好。听说韩泊述夫妇收走了给她的嫁妆,连庄子里的租子钱都不放过。她想让儿子上学,还得抛头露面卖脆皮肠,也不容易了。”
一个人嘻笑道,“都说勤王爷铁骨柔肠,最是怜惜美人……”
赵畅拿起盘中的一颗花生米向任子俊的脑袋砸去,嘴里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本王就是黑灯瞎火戴玄镜,也不可能怜惜那个女人。再胡说,就滚出去。”
韩莞又是一阵气紧。虽然她知道自己跟赵畅身份如云泥,不会有任何私人情感交集,但这样被采脸,还是非常不痛快,对赵畅的好印象也大打了折扣。还有另几个爱议论女人的碎嘴男人,这些男八婆嘴太坏了。
几人又说笑一阵,酒阑人散。
赵畅去了外书房,韩莞驾着无形的汽车空间一路尾随。
赵畅进屋坐下,太监郑英奉上一杯茶,躬身笑道,“王爷,戚运来了多时,他说有要事向王爷禀报。”
“哦,让他进来。”
戚运从厢房来到上房,躬身说道,“禀王爷,今天白天奴才才知道,三羊村别院的邻居,正是谢世子析产别居的谢二奶奶。”
赵畅惊得茶水都溢出几滴,放下茶碗说道,“那个院子是韩莞的家?”
戚运的腰躬得更低了,说道,“是的,今天晌午奴才还去她家吃了晌饭。谢二奶奶好像特别抗拒别人这样叫她,还让奴才叫她‘韩娘子’,村里的乡民都是这样称呼她。两个哥儿今天也上学了,在宜安村方家私塾。听村人说,那两个哥儿极是聪明,又会打架,连十几岁的半大小子都怕他们。”
想到那两个小子,健壮、聪明、漂亮、开朗,处理练达,不卑不亢,一点不像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赵畅心里有点点痛。
他摸了摸胸口,冷哼道,“谢明承那小子,从小顽劣,被和昌皇姑惯得不学无术,傻了巴叽地被一个女人下了药,怎么就好命地多了那么两个好儿子。我的两个好闺女,我什么都不求,只求她们健康、快乐,却如此之难……”
声音越来越弱。
哪怕是羡慕嫉妒恨,后一句话也让赵畅的形像伟岸起来。他再怎样,也是个心疼闺女的好父亲。在亲情薄弱的皇家,好父亲不多,如此心疼闺女的父亲就更少了。从这点看,赵畅的本性应该是温和的。
死一般的沉寂后,戚运又问,“王爷,别院还继续建吗?”
第六十五章 怪物
赵畅道,“当然要建,本王还能被一个妇人吓跑?笑话!那里是明弘大师算出来的,说西临苍松岭,东临三河交汇处,距大法寺十里内,是福气聚集所在,姐儿常住那里可以去病消灾。”口气又沮丧起来,“只是,跟那个妇人当邻居,传来京城肯定会被人笑话。”
郑英建议道,“要不,奴才遣人把那个妇人撵走,顺手再把那块福地买过来?反正她跟谢世子析产别居了,谢家不会管她。”
赵畅骂道,“狗奴才,你出的这是什么坏主意。那韩莞是谁?虽说他们析产别居了,但名义上还是是谢明承的媳妇,是我二皇兄的表弟妹,是我远房表弟妹。你这不是撺掇我欺朋友妻,对不起兄长和朋友吗?再者,本王堂堂正正,坦坦荡荡,光明磊落,高大伟岸,怎么能去欺负一个妇人和两个孩子。传出去,更要被笑话。”
郑英吓得一下跪下去,不停地磕头求饶,“奴才知错,奴才知错,王爷饶命……”
韩莞也吓了一跳,还真怕赵畅听那个死太监的话,把自己赶走霸占她家的地。既然高僧算出那里是福地,她也不想离开。
韩莞觉得明弘大师就是老神棍,的确算准了,那里真的算得上福地。原主虽然死了,但这具身子改了命,两只虎和韩宗录等人的命运肯定也会随之改变。
他再把赵畅父女三人支去那里,会不会与汽车空间里的药有关?
听赵畅的这些话,这人虽然好面子,爱显摆,随性,爱嫉妒,又有许多大家公子通有的缺点,但为人委实不错,不欺压百姓弱小,也没有皇亲贵戚那些蛮横不讲理的毛病。
若以后真有机会,她也就帮帮那两个可爱的小姑娘。
赵畅又对戚运说道,“以后,你就主管别院修建的一切事宜。莫多嘴,把咱们的人管紧。那三母子不易,无需跟他们过不去。早些建好别院,本王带着姐儿早日搬进去。”又啧啧两声,说道,“怪不得那两个孩子那么聪明健壮,那个妇人也没再干傻事,都是住在那里的缘故啊。”
戚运一阵欣喜,修建别院的所有事归他管,那可是大油水。他答应着,躬身退下。
赵畅又对郑英说道,“服侍爷沐浴。”
郑英的脑袋都快躬到地上,说道,“晚上何侧妃给王爷送来一盅十补汤,您看是不是……”
赵畅皱眉道,“你个阄货,那个何氏给了你多少好处,天天在爷面前提她?”
郑英吓得又跪了下去,“奴才不敢。”
一阵悉悉索索,赵畅脱了衣裳坐进浴桶。
哗啦啦的声音及赵畅舒服的“哼哼”声特别清晰,他应该把摇控器带去了净房。
韩莞腹诽,洗个澡,把那东西带进去作甚。
她自动脑补了一副“美男出浴图”,还是不想进净房。
她已经把衣裳换了,是一套她做好的黑色紧身夜行服,头上还戴了个黑布做的套子。怕把人吓死,套子上只把眼睛处挖了两个洞,没画鬼脸。
不好拿摇控器,就先找手机吧,韩莞她默念了一声“我的手机”。
她怕外面有人,把身体尽可能缩得最小,蜷成了一团。
出了空间,一片黑暗,四周非常狭小,感觉坐在一堆软软的东西上,外面还有人的低语声。她用手摸摸,应该是衣物,她在柜子里。
她拿出手电筒打开,果真在衣柜里,鼻尖前有一个小抽屉,还上了锁。手机放在这个抽屉里了,她拿不出来,只得失望地进了空间。
她又喊了一声“我的墨镜”。她觉得墨镜应该放在赵畅的卧房里,她倒不想拿回墨镜,这东西赵畅那么喜欢,就送他了。她想在卧房找个藏身之地,等候时机拿摇控器。
出了空间,她又吓了一跳,因为她蜷身坐在一个高几上,几上放着墨镜和冒着几缕青烟的青玉香炉。屋里还有一个拿拂尘的太监和一个丫头,好在他们都背对着她。
韩莞吓得又闪进了空间。
她不敢再造次,耐心地等着。终于等到赵畅上床歇息,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又等了十几分钟,外面没了任何动静,还有赵畅的轻鼾声,才又蜷成一团闪出空间。
出了空间的韩莞正蹲在赵畅的床边,被淡青色纱帐罩在里面。
屋里只墙角留下一盏纱灯,光线昏暗,又在帐子里,韩莞适应了一下光线才看清大概。
赵畅头朝外睡得正熟,脸色酡红,嘴唇微翘,眼线很长,一头墨发披散在枕间。这个形像,让韩莞想起前世看过的某些电视剧镜头。
或许他睡觉前正在摆弄摇控器,摆弄着摆弄着就睡着了,他的食指正好塞在摇控器上的钥匙环里,手垂在架子床旁边。
韩莞又是腹诽,这人怎么跟孩子一样,睡前还要玩玩具。
韩莞拿起摇控器,轻轻往下撸着。钥匙环小赵畅的手指头粗,卡得比较紧,她撸了半天撸不下来。她急切起来,稍稍用了一点力,看到那根手指猛地一缩,她下意识抬眼望去,那两根眼线变圆了瞪着她。
赵畅吓得魂飞魄散,“啊”地大叫一声,一咕噜坐起来,眼前的黑物突然不见了。
赵畅更害怕了,吓得张大嘴巴说不出来话来。
门外的郑英跑进来,“爷,您做恶梦了?”
终于看到一个人,赵畅软下身子问道,“你看见有人……不,有鬼进来,又有鬼出去了吗?”
郑英茫然地四周望望,说道,“王爷,奴才什么也没看见呀。”
一个守夜的丫头也走了进来,说道,“王爷,奴婢也什么都没看见。”
赵畅指着刚才黑物所在的地方说,“我刚才看到一个怪物蹲、蹲、蹲在这里。穿着黑衣裳,大黑脸又长又大,还没有鼻子嘴巴……哦,他拉着我的手,我一醒来他就不见了。那、那、那会不会是个女鬼,在吸我的精血?”
想到这种可能,赵畅的身子抖得更厉害,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第六十六章 大户人家
郑英走去床边四周看看,指着前方靠墙的青瓷大花瓶说道,“刚才光线暗,爷是不是眼花,把那个花瓶看成怪物了?这么瞧着,那个东西确实没有鼻子嘴巴。”
赵畅晃晃脑袋,又眨眨眼睛望过去,那个大花瓶的确像一团黑物。想着是不是自己酒喝多了出现幻觉,真的把花瓶看成怪物。可是,那个鬼那么真实地蹲在床头,离他那么近,似乎他又没看错……
赵畅抖着腿下床,让人把屋里所有的灯都点亮,在屋里找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只得说道,“以后本王歇息的时候,你们在屋里守夜,还要把屋里所有的灯都点上。明天本王要去大昭寺烧香,再请和尚来作法……”他还是怕有恶鬼来缠他,去寺里求佛祖保佑。若不带两个小闺女治病,他烧香都是去京里的大昭寺或是离城不远的香山报国寺。
想了想,又道,“告诉戚运,加快修建别院进度,多出钱,晚上也让人上工,本王想早些搬过去住。唉,我这是招了什么……”
空间里的韩莞沮丧不已,没把摇控器拿回来,还打草惊蛇了。早知道要打草惊蛇,就该一把撸下来。
真是气死人!
下次再有机会,先把人吓个半死,再短平快把东西抢过来。
其实,韩莞车里有她做的迷香,但宫里的许多人都受过特殊训练,怕他们发现端倪。这种迷香当然是封和教她制的,她制了几种药放在车里,以防万一。
韩莞又踩了一下油门,喊了一声,我的钉子,汽车开动起来回了家。
现在,韩莞又搞懂一个空间汽车规律,只需要踩一下油门,汽车就会向既定的目标开去。不需要一直踩油门,更不需要控制方向盘。但有个坏处,中间喊停停不了,只有到达目的地才停。
她想着赵畅按了两次摇控器,不知道会不会多增加两个小时的行程,又进了空间。喊了一声我的“罐头盒”,汽车又开动了一下来到后院。
看来,多按一次便能增加开动的时间。
韩莞想着再能去哪里一趟。
汽车里的东西,除了这个家,只有赵畅和谢明承那里有了。已经过去了二十天,谢明承快马加鞭肯定已经到边关了。
韩莞很想去偷偷看看韩宗录,又怕两个小时不够来回的路程,或者第二次能不能开到两个小时。把她卡在半路,坐在空间里等,不知赵畅什么时候能再按开关。出空间雇马车回去,无法圆谎,总不能说自己是被土匪抢了又找回了家。
这个空间汽车不好计算距离。比如说从三羊村去京城有六十多里路,但人走的路有山路有弯路,而汽车空间应该像飞机一样走直路。从这里到京城的勤王府用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这条笔直的路到底多长,她也无法计算。
只有把摇控器拿到手里才方便,可惜浪费了一次绝佳的机会。
韩莞遗憾得不行,坐在车里听音乐,偶尔做次试验。最后搞懂,第二次按下开关汽车空间能开一个半小时间。这样时间递减,哪怕摇控器在手也不可能想开多久开多久,到底一次能开几个小时还得通过试验才知道。
翌日,天空飘起了小雨。
韩苒今天不上学,春大叔赶着牛车送两只虎、韩小帆、马旦、小鼻涕去上学。
韩莞还是打着雨伞送他们到门口,看不到他们的影子了,她又打着伞在院子前后转了一圈。
西边苍青岭正好把她家院子和后面别院都罩了进去,东边的三河交汇处有一个弯,遥遥的正好把她家院子后半截和别院的前半截罩进去。两个院子前后的距离虽然有十几丈,但她家院子后面半丈后的地都被赵畅买下,只是大门不愿意离她家后门太近,才退后三十米建院子。听说,这块空地已经规划好种花草了。
韩莞觉得赵畅的确不算坏人,甚至算得上少有的有良知之人。之前不知道这个院子是韩莞的,也没有为了多占福泽强行买下。
她怕有人把她家东面的荒地买下,那样她家可就没有东临三河交汇处了,她家的福泽会被生生斩断。
韩莞从后门回家,让春山把李里正请来划地,把自家院子东面齐平别院东面的荒地都买下来。再往东没多远就是一片田地,田地再往东就是三河交汇处,而她家的一百亩地正好就在那一带。这个朝代严令不许把田地用作宅基地,这一片田地肯定不会建房子。那她家就是西临苍松岭、东临三河交汇处、距大法寺十里内的福地,没有任何人能改变,除非把她撵走。
这样买的话,这片地又太过窄长。又在她家院子前面再划十五丈进来,这样正好是一个长方形,以后建房种地都好弄。
只不过,她家离村里更近了一些。
春山愣了愣,说道,“姑奶奶,这么算下来至少有十亩地。买这么多荒地,清理起来费劲,地也不肥,还不如买田地划得来。”
韩莞笑道,“我有计较。”
春嬷嬷也道,“姑奶奶,咱家有点存项,可要养两个哥儿,还要给八姑娘置嫁妆……”
韩莞又道,“谢明承走之前给了两只虎一些银子,咱家的钱够用。”
之前,她一直想高价卖些从前世带过来的东西,比如最不值钱的矿泉水瓶什么的。但自从知道汽车空间里的东西能够循环再生,就舍不得卖了。除非卖给特别讨厌的人,卖了后再想办法拿回来。
春山去找李里正买地。
划下来一共十二亩地,再加上这个院子和之前买的,总共二十三亩。
两只虎下学,看到春山正带人在立篱笆墙,再听说这一大块地自家都买了,高兴不已。以后,过了自家的田地就是自家的院子,自家也成大户人家了。
韩莞听说了他们对“大户人家”的定义,乐坏了。两个小东西,还是得多出去见识见识才成,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第六十七章 托梦
两只虎又汇报了今天看到的一个怪人。
“宜安村也有块地也被有钱人家买去了,离咱家田不远。”
“看着还没咱家买的荒地大,听师娘说那家京城的商户。”
“那家的一个管事冲我们笑,还给我和弟弟糖吃,我们没要。”
“那个人看我们的眼睛冒光,看着就不怀好意。”
看看眼前这两个漂亮小子,就是在京城亮相都出类拔翠,更别提在乡下了。还有韩苒,虽然瘦小了些,但眉眼精致,明眸皓齿,十足的美人胚子。
再想到孙银柱的坏心思,韩莞有了紧张感,说道,“谁知道那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说不定比孙银柱还坏,离他们远着些,绕着他家走。”又特别嘱咐韩苒道,“乡下也有坏人,不要单独出去。”
韩苒的胆子本来就小,忙说,“好,我不随便出门。”
韩莞又敲打了韩小帆和黄绫,“把哥儿和姑娘看好,不许不认识的人靠近他们。”
韩莞买这么多荒地着实让三羊村的村民不可思议,觉得到底是城里不会过日子的小妇人,买这么多荒地有屁用,白瞎那么多钱了。
封大娘还想来劝韩莞,被封和拦住了,“莞娘聪明,她做事肯定有她的考量。”
京城的赵畅听戚运说韩莞买地的事后,也有些吃惊,不知韩莞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若无意为之,那她的运气真是太好了,无意保住一块福地。若有意为之,倒是个冰雪聪明的女人。
从见过的印象和戚运口里的叙述,赵畅直觉应该是后一种。
赵畅也更加窃喜,能让傻女人变聪明,那里真是块福地啊。只是再聪明又如何,臭名声已经出去,她到底不敢明目张胆出现在人前。
韩莞一家高兴之余,就是挂念翠翠。它一直没来过家里,不仅想它,还非常担心。
有一天两只虎提前回家,拎着装了香肠的篮子和春大叔一起去山腰转过几次。他们知道翠翠的家不会在山腰,但希望香味能离它近一些。
有一次春大叔还邀约着李三义,带着香肠和砍柴刀去了后山,没敢进太深,依然没能把小东西引出来。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天夜里韩莞被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吓醒。她睁开眼睛,才觉得刚才是做梦。只不过那个哭声太清晰,她都醒过来一阵,脑海里的哭声还没散去。
翠翠!
尽管韩莞没有亲耳听过翠翠哭,但还是肯定那嗲嗲的哭声是翠翠的。
韩莞抚着猛跳的胸口四处望望,又赶紧出了空间。打开小窗往外望,漫天繁星闪烁,把庭院照得透亮。院子里静极了,没有任何动静。
刚刚是翠翠给她托梦,它遇到危险了,让自己去救它?韩莞睡不着,也没有再进空间,看着窗户渐渐亮起来,也没再听到翠翠的哭声。
韩莞十分后悔,在汽车空间开动那天,该去找翠翠的。火腿肠翠翠肯定是吃了,但还有皮呀。找到皮,不知能不能找到它。
如今,除了被翠翠拿去的那根火腿肠,所有的火腿肠和火腿皮都在空间里。
只不过,摇控器不归她摇控,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五月二十,韩家大院西边的地开始建房子,前后共修两个小院。买的荒地也已经开垦好,但那几样蔬菜还没有成熟,只得先种周期比较短的豇豆和小白菜、芥菜。韩家的人手不够,小鼻涕的娘和伯娘来帮着侍弄。
建房事宜由春山忙碌,韩莞一大早带着春大叔、两只虎、韩苒、黄娟去县城买骡子。现在家里事多,一头牛不够用。
两只虎是第二次逛县城,韩苒是第一次逛街,都是激动不已。
韩莞现在已经开始给他们发月钱,每人每月一百文钱。他们都没花,韩苒攒了两百文,两只虎加上原来的十文,每人共有两百一十文。他们都带在身上,准备去县城买自己心仪的东西。
下人的月钱是,春大叔两百文,春嬷嬷、黄嬷嬷、春山和黄强各一百五十文,黄娟一百文,韩绫和韩小帆各五十文。
家里的牛被佃户借去梨地,韩莞花二十文借了唐家的骡车,由春大叔赶车。
豹子长大了不少,甩着尾巴跟后面撵路,都快急哭了。
二虎抱着它说道,“好好跟小帆在家玩,我们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到了县城,他们最先去了书斋。
两只虎的钱加起来也买不起一本书,韩莞给他们买了两本,又给自己买了上中下三册散文集《齐术衣冠》,多写的这个朝代及前韩的民生,韩莞想更清晰地了解这个历史和朝代的百姓日常生活。
又去了墨斋,两只虎给自己买了两支毛笔一条墨。之后又去了韩苒最想去的绣坊。
韩苒兴味盎然地看着,不时问着价,又捏捏胸前的荷包。
韩莞笑道,“苒儿喜欢什么就说,姐姐给你买。”
韩苒腼腆地笑笑,又摇摇头。
小姑娘胆小又内向,韩莞一直鼓励她多说话,大虎二虎也都事事让着她,虽然比刚来韩家时好了一些,还是放不开。
在铺子里逛了一圈,又经过反复问价比较,小姑娘买了三小块白色素绫,四股绣线,一共二百零五文。韩莞给她把五文钱补齐。
韩莞又买了几把团扇、一些绣线和素绫、绣花针等,还给韩苒和孙红妮各买了两朵头花。
路过布庄的时候,又买了几块料子,已时至晌午。
几人去了临近的一个酒楼。
坐下后,韩莞非常民主地问,“你们想吃什么。”
大虎二虎异口同声道,“四喜丸子。”
他们老早就听马旦说县城的四喜丸子好吃,一直想着这一口。
“苒儿呢?”韩莞又问。
韩苒小声道,“我想吃拌胡瓜。”
胡瓜就是黄瓜,因为是胡人带过来的,叫了这个名字。
大虎笑道,“小姨比我还节省,点个荤的。”
二虎也道,“小姨,咱家吃肉的钱还是有。”
韩苒不好意思地笑笑,想了想又道,“我还想吃油渣冬瓜汤。”
第六十八章 驴叔
韩莞苦笑了一下,想让小姑娘把她家当成自己家,不那么客气,还要再等等。她对小二说道,“四喜丸子,油渣冬瓜汤,笋子烧鸡,烩三鲜,拌胡瓜。”
饭吃了一半,突然听到后院一片哄闹声和驴子的惨叫声,听了让人非常不适。
一个去后院看热闹的小二过来跟另一个小二笑道,“老天,那头老驴成精了,它看出屠夫要杀它,都流泪了,居然还给人下跪。劲也特别大,好几个人都降不住。”
这个时代不许擅自杀马牛驴骡,但也不是不能杀。只要牲畜的主人上报衙门,说牲畜老了,或是伤了病了,不能再干活,衙门批准就能杀。许多酒楼花都会花高价买,花的银子比买健壮牲畜便宜不了多少,为的就是吃它们的肉。
小二的话音一落,好几个食客就大笑着跑去后院看热闹,大虎二虎居然也跟着跑去了。
韩莞没喝住,春大叔追出去。她不放心,让黄娟陪着韩苒坐在这里等,她也追了出去。
酒楼后院围满了人,驴子的惨叫声和这些人的哄笑声混成一片。
韩莞没有挤进去,站在外面着急干等。一个是她不敢看那个血腥场面,一个她是年轻妇人不好跟这些男人挤在一起。
没一会儿,二虎挤出人群,拉着韩莞急道,“娘亲,那头驴子是那天晚上在咱家门外等着的驴子。”
韩莞的眼前又出现那头驴子的样子,头顶一撮白毛,大眼睛亮晶晶的像两个小灯泡,一直看着小窗,眼里似有内容一般。
问道,“你没看错?”
二虎道,“没错,它的头顶有一撮白毛,哭得好伤心呀,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娘亲,咱们多添些银子把它买下来吧,我不忍心看着它被宰。”
说着,还抹了一把泪。
驴子的哀嚎声更惨,有人喊着,“终于绑起来了,快,一刀捅进去。”
韩莞也舍不得那头驴子被杀,不顾一切冲进人群,大喝一声,“慢着,不许杀。”
随着女人的一声尖叫声,院子里立即静谧下来。所有人都吃惊看向这个漂亮干净的年轻小媳妇,不知她要干什么。她是疯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大喊大叫。
不知不觉中,人群也给韩莞让开一条道。
那头驴子看向韩莞,大眼睛里的眼泪更汹涌了,它想跪下跪不下,只得弯曲着前腿的膝盖。
真的是那天来过她家的毛驴。
春大叔走过来急道,“姑奶奶,快走,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一个手提尖刀留着大胡子的壮汉不善地问,“你想干什么?一个妇人跑来这里,你家男人也不管管。”
韩莞说道,“我不忍心它被杀了,愿意把它买下来。”
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说道,“这头老驴我花了六两银子……”
他实际只花了五两。
韩莞不想跟他讲价,说道,“我再加二两银子买下它,这个价买头壮驴也有多。”
掌柜想想没费任何力气就净赚三两银子,马上笑着答应。
劫后余生的驴子被松绑,仰头嘶鸣一声,又给韩莞跪下。
围观的人都啧啧称奇。
“老天,这头老驴活成精了。”
“啧啧,今天可是看着稀罕事了。”
……
还有人替韩莞亏,“这头老驴十二岁,买回去,干不了重活,活个三、四年也是个死。且越老肉越硬,反倒卖不起价。小妇人不懂生计,亏大了。”
春大叔听说韩莞要花八两银子买头老毛驴回家,心疼得脸都有些发青。小驴犊子只需三两,壮驴七两,八两都能买头骡子了。
他又不好意思埋怨主子,五官都皱成了一堆,极是纠结。
韩莞笑道,“春叔莫急,这头驴子跟我家有缘,大虎二虎又喜欢。我只当做善事,为孩子们积福了。”
为小主子积福,家里又有这个闲钱,春大叔也就想通了。
韩莞同两只虎、春大叔一起把驴子身上的绳子和棍子取下来。把银子付给掌柜后,又请酒楼的人把缰绳套上,给驴子喝水吃草。
掌柜一迭声答应,做了一笔好买卖,他的嘴都笑歪了。
老驴的身子还有些发颤,大虎拍着它的脖子说道,“莫怕,他们不会杀你了。”
二虎又道,“跟我们回家去,我们给你养老。”
老驴似听懂了他们的话,用头轻轻拱了拱他们,叫了几声。
一个老厨子很是遗憾地说道,“倒是心善的孩子。这头老驴的运气也好,碰到你们这一家善人。唉,我今天要做的烧驴肉、酱驴头、拌驴心、炖炉鞭……”
话没说话,老驴“欧啊”一声长鸣,抬起前蹄就向那个厨子撂去,厨子吓得往前跑,老驴跟在后面追,厨子惨叫着东躲西藏,最后跑进厨房把门插上,老驴才倒回来。
众人笑弯了腰,都道“这头老驴成精了,还听得懂人话”。
韩莞几人回了前面,快速吃完饭,坐着骡车回家,这头老驴在旁边跟着,腿还有些发抖。
天热,骡车只有个顶,不带棚,韩莞看它这样,笑道,“驴叔莫怕,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家人,没人再能伤害你。”
听娘亲叫驴叔,二虎问道,“娘亲叫它驴叔,我们岂不是要叫它驴爷爷了?”
韩莞笑道,“它的名字叫驴叔,你们都这样叫。”
这个名字又把众人逗得大乐,都跟驴叔打招呼。
驴叔好像听懂了,别人叫它一声“驴叔”,它就“欧啊”一声,似乎在答应,脚也不打抖了。
到了家,春大叔先给驴叔洗了澡,两只虎就带着驴叔去外面吃嫩草,顺便把豹子带出去玩。
韩莞坐在檐下看韩苒在向春嬷嬷请教绣帕子。原来,小姑娘是想给韩莞和大虎二虎各绣一条帕子,韩莞的图案是荷花,大虎二虎的是锦鲤。这几样图案简单,她能掌握。
韩莞笑道,“我们有帕子,你绣着给自己用。”
韩苒细声细气说道,“你们是你们的,这是我的心意。我长这么大,只有在姐姐家才过上舒心日子。”
第六十九章 大恩养仇人
韩莞便没再管了。一条帕子不值什么钱,但感恩的心是无价宝,人品最重要。
她前世外公外婆死得早,妈妈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大些,她妈妈只提供生活费和学费。妹妹小,只比韩莞大六岁,她就一直住在韩莞家。
只是她妈妈的善心种出的不是善果。
舅舅尚可,但小姨并不记情。她觉得姐姐供养了她,姐姐家就必须负担她一切,包括房子。韩莞妈妈生气,还是背着家人给小姨买了套小户型。
以至于后来,小姨还想要她家公司的股份,公司股份连韩莞都没有。最后彻底惹怒了韩莞爸爸,不仅没给股份,也再没给她什么值钱的东西。小姨还委屈得不行,觉得是姐姐的就该是她的,到处骂姐夫抠门,对她不好。
在韩莞妈妈的心里,第一是儿子,第二是小妹,第三是弟弟,第四才是韩莞。
给小姨买房而没给舅舅买,舅妈也不高兴,觉得大姐偏心。也让韩莞非常伤心,因为后来韩莞结婚妈妈也没给她买房,说该她的婆家买。
在她妈妈那里,韩莞得到的东西比小姨少多了,包括物质和爱。
不过,弟弟、小姨、舅舅、韩莞这几个人里,最后最有出息的却是她韩莞。一切都是她自己和沈意奋斗,十几年间就积累资产几千万,抵得上她爸妈开的那个小玻璃公司。
而最没出息的是小姨。工资低,都四十几岁的人了,还觉得该啃姐姐,甚至还该啃姐姐的儿女,每个星期和节假日都会带着一大家子去姐姐家蹭吃蹭喝。
让她帮着干点家务活,她说她是老辈子,不应该干。过年老辈子该拿红包的时候,她又说她是姐姐带大的,她一毛不拔,等着姐姐给她的儿女拿。
小姨嫁的男人没出息,大儿子是智障。女儿在上大学,还指责过韩莞弟弟对她不热情,韩莞的小侄女不给她吃“哈根达斯”等等。
小姨到老不懂得感恩,也把女儿教得不懂感恩。不仅有她本人的原因,也有前世妈妈的原因。她妈妈过于溺爱小姨,觉得她可怜,小小年纪当了孤儿,没教她怎样做人。没想到大恩养仇人,反倒害了她……
韩莞不想把韩苒养成那样。除了让她读书识字,做力所能及的事,还经常跟她讲道理。
夕阳西下,两只虎回来了,他们和豹子骑在驴叔的背上,很是兴奋的样子。
大虎说道,“娘亲,我和弟弟现在骑驴叔,长大骑大马。”
二虎说道,“驴叔驮我们跑了好些圈,它不老,很有力气。”
驴叔似乎怕别人认为它没用,非常卖力地驮着主人转了一圈又一圈。
春叔笑道,“驴叔身体不错。耕地可能吃力,驮个人拉个车应该没问题。又懂事,驮着人还知道慢慢走。”
驴叔走到韩莞的面前,慢慢蹲下把两虎一豹放下来,又用头蹭了蹭韩莞的腿,眼里的温柔任谁都能看出来。
春嬷嬷和黄娟都啧啧称奇。
韩莞顺了顺它头上的毛,意味深长地笑道,“驴叔,咱们多有缘哪。”
驴叔似听懂了一般,又“欧啊欧啊”叫了几声。它斜爬在院子里半眯起眼睛,神色极是安祥悠闲,真的像一位享受生活的老年人。
韩莞又笑道,“以后,除了牵它去后院棚里歇息,平时都不要拘着它。”
韩苒悄声跟韩莞说道,“姐姐,驴叔的眼神好温暖哦,大祖母的眼神也这么温暖,我觉得老年人的眼神就应该是这样。”
她不敢说三老太太的眼神凶,借驴叔表达了出来。
这段时间,韩莞问了韩苒许多三老太太的事,韩苒虽然才九岁,心眼还是有,把记得的都说了。
韩莞知道得越多越气愤,对那个死老太婆也越不理解。
从取的名字来看,老太太对韩泊深女儿和韩泊寿女儿的好恶可见一般。
韩家重视男孩,男孩的名字由男性长辈取了,还要经过族长,也就是韩泊述的同意。而女孩的名字就直接由长辈取,三老太太几个孙女的名字都是由她起的。
韩泊深的三个女儿,韩莞、韩苒、韩芝,表面看不出异常。细想想,都是带了草字头,命运如草芥。而韩泊寿的两个女儿,名字分别叫韩敏、韩淑,不是聪明就是贤淑。
当然,不是带草子头的名字就不好,相反许多带草子头的名字都富有最美好的含义。但韩莞就是觉得三老太太是故意的,她如此区别对待,绝对赋予了韩莞三姐妹最恶毒的心思。
同时,韩莞也更想帮一把江氏母子。做为继母,江氏算是有良心的。虽然对韩苒没有自己的子女上心,但在吃穿上从来没短过她,还教她做针线。因为护着韩苒,江氏还被老太太罚过跪,比韩泊深有担当多了。
韩莞想起了前世的一句经典语录,轻声对韩苒道,“世上只有两种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一是人心。有些人的恶,你是想象不出来的。记住,不管你以后在哪里,都要学会看人心。对你善的,你要释放善意。对你恶的,绝对不能逆来顺受。逆来顺受就是纵容,会招致更大的恶。像父亲那样,不止害了他,还害了他所有的亲人。”
韩苒点点头。爹爹那么孝顺祖母,可祖母一点看不到,还天天骂爹爹及爹爹的妻儿不孝顺。
她问道,“怎么看人心呢?”
韩莞笑起来,说道,“用心去体会,慢慢会看懂的。”
晚上,家里请建房的孙家父子、李家兄弟等六人在前院吃饭,还请了封家父子和马家兄弟来作陪。今天戚管事没回京城,也被请来喝酒。
戚管事有时候忙的没时间回京城,就会来韩家借宿,春山的屋让他住,自己住门房。
自从韩莞上次在勤王府听了那场戏,对戚管事的的印象更好了,经常让春大叔请他来家里吃饭。
大虎二虎做为家里的男主子,去前院陪客人吃饭。
内院只有韩莞姐妹两个吃。没关上房门,还能看到豹子骑在驴叔身上玩。
第七十章 仙人的法术
戚管事对两只虎非常恭敬。觉得他们不止出身权势滔天的齐国公府,还有天家血脉,跟自家主子是拐弯亲戚。虽然现在谢家不认他们,但这两个孩子一看就非池中之物。看在这两娃份上,母子凭贵,齐家再重新认下他们母子也未可知。
韩莞是不知道戚管事这个“母凭子贵”的想法,知道肯定会少请他吃两顿饭。
三天后,春大叔又去县城买了一头骡子。还在小院的旁边修了一个棚子,黄牛和骡子住那里,而后院的棚里只住了驴叔。为了驴叔住得舒服,春叔专门修整了一番。
因为驴叔聪明,不仅没有给它拴缰绳,连驴棚的门都不用关。该歇息或是吃草、拉粪了,它自己知道去后院。天亮了,它自己知道来前面。
对于这位驴叔的智商,别说大虎二虎,连韩莞都刷新了认知,觉得它不止是精,还有可能是张果老的毛驴转世。
不仅大虎二虎经常骑驴叔溜达,韩莞和韩苒有时也会骑着它在大院子里转一转。这个时代有乡下女子骑毛驴的,都是侧着身子骑。
驴叔还有一项任务,就是驮大虎二虎上学和下学。一般都是春大叔带着它去,春大叔偶尔有事就它自己去,后来直接就自己去了。有人在没人的时候打它的主意,它一见陌生人靠近就四蹄翻飞,跑得老远。或是尥蹶子,拼命嚎叫,试图把坏人吓跑。这里庄户人多,打它主意的人便不敢打了。久而久之,这头老驴的名声也就传了出去。当然,这是后话了。
一晃到了六月初,不知何故,摇控器的开关没动一下,让韩莞又着急又郁闷,也更加惦记翠翠。
不过,虽然汽车空间不能开动,但能够当空调房,夜里韩莞都是进空间睡觉。
初六下晌,天气闷热,树上的蝉子叫得欢。
韩莞和韩苒坐在厅屋里,竹门帘挡住烈日,又有些许微风吹进来。住在山下就这点好,再热也会有山风,比城里要凉快些。
透过竹帘缝隙,能看到驴叔懒洋洋地趴在树下半梦半醒,豹子趴在它的身上打盹。还有满庭院的似锦繁花,随着微风吹进来的阵阵花香。
韩莞不仅致力于挣钱和改扩建,还把居住环境改造了一番。她前世喜欢花,这一世有这么大的庭院当然不能浪费,种了许多她喜欢的花草。屋里的家具也换了几样,是她设计的,结合了现代与古代特色。算不上考究和奢华,但绝对别致和舒适。
韩苒送韩莞和两只虎的帕子已经做好送给他们了,现在她又在绣软帘。这孩子,做针线的兴趣比读书写字的兴趣大多了。
根据她的爱好,韩莞就教她画画。虽然韩莞的画画水平一般,但画简单的画,教小姑娘还是绰绰有余。她手机里有许多漂亮画面,会照着画出来给小姑娘看。小姑娘非常喜欢,她学会画了,就想绣出来。不仅提高了她的画技,也提高了她的绣艺和审美水平。
韩莞在纸上画着图。她画了一个圆形瓶子,形状如前世装面霜的瓶子,瓶口略小,还画了一个圆形盖子。
韩苒看了一眼,嘟嘴说道,“姐姐,光光滑滑的不好吗,为何要在瓶口外面和盖子里面画两道弯线?这样不好看。”
她知道姐姐是在设计装千金油的盒子。
韩莞笑笑没言语,古代小姑娘当然不知道现代缧纹的妙用了。
这个时代的瓶子、盒子、坛子等物的盖子,都不能密封。若想密封,只能用木塞,为了密封性更好,还会在木塞上裹一层布,或是直接封蜡。而大些的坛子或缸,就用厚油纸或厚油布盖上,用绳子系好,上面再压个木盖。哪怕番外过来的玻璃瓶子,也是木塞当盖子。
木塞适合大肚细长口的瓶子,用这种瓶子装千金油不好取药。盒子能够封蜡,而封蜡只能用一次。那么,装千金油的盒子要想密封性好,前世的缧纹就派上用场了。
铁和铜由官府管控,肯定没有那么多拿来做药盒,除非是特制。只能用木头或是瓷器,而木头刻缧纹费事,最好的选择是用陶瓷,还是有缧纹的陶瓷。
有了缧纹,不仅让药盒的密封性更好,也算为这个时代创造出了一项新工艺。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工匠说不定能利用这个工艺创造更好的东西。
还有宫里的那位太后娘娘,知道螺纹的原理后,就能把香水瓶子打开了吧?
只不过,大批量生产不能提太高的要求,做出来的缧纹契合度不会太好,达不到百分之百的密封。韩莞又不愿意花费太高精细制做,装水不一定行,但装药膏绝对没问题。
韩莞让黄绫去外院把春大叔请来,跟他讲了这种瓶子的玄妙之处。她的说辞是,她是通过上天赐于的那种瓶子得到了灵感。
春大叔也知道那种瓶子里的水倒不出来,之前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才知道玄妙在这里。笑道,“仙人就是不一样,脑子太好使了。”
韩苒来这个家后,也听说了一些事情。说道,“仙人不是该一吹仙风,瓶子就自动密封起来吗?”
春大叔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兴许仙人的法术有高有低,法术高的吹口仙风就管用,法术低的就要动一动脑子了。”
韩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韩莞暗自好笑,春大叔一家永远能为韩莞的做法找出各种合理解释。
她又跟春大叔讲了一下缧纹之间怎样契合,让他明天去一趟窑场。先讲一下他有密封的法子,若可行,这种工艺将会为那个窑场带来丰厚的回报,尽可能的让他们优惠一些。先烧制几个,密封达到要求,就烧制一千个……
春大叔拿着纸刚走出去,一头汗的春嬷嬷又掀开帘子走进来。
她笑道,“辣椒和茄子又长长些了,小西红柿已经有鸽子蛋那么大了。哎哟哟,没想到辣椒不是朝天而是朝下长的,茄子不是圆的而是细长的。”放低了音量又道,“真的是上天赐的‘仙种’,跟咱们这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第七十一章 远方来客
韩莞每天早上都会去后院看看茄子和辣椒、西红柿,笑道,“辣椒和茄子这个月底就能吃了,西红柿还要等到下个月。”
正说着,封灿来了。
他走得很急,满头大汗,进来笑道,“韩姐姐,药膏弄出来了,我爹让你去看看。我娘还买了两斤肉一壶酒,让苒妹妹和两只虎、春大叔他们晚上去我家吃饺子,喝酒庆祝。”
春嬷嬷点头答应,韩莞一个人先跟着封灿去了封家。
药房里,封和正拿着一个木盒乐。
他笑道,“莞娘快来看,这药颜色好看,味道好闻,擦在肉上没有一点颜色。我试了几天,的确比清创膏好多了……”
韩莞接过木盒,里面的药膏呈淡黄色,发亮。虽然比清创膏的药味小了些,但味道还是很大,趋近于前世清凉油的味道,仔细闻还是有细微差别。
她用指腹蘸了一点擦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手背清清凉凉,除了有些发亮,没有其它颜色。喜道,“呀,真的弄出来了,真好。”
封和又道,“这种药还是有缺点,容易风干,干了就不好用了。”
韩莞笑道,“我也正好想出了一种密封的盒子,已经让春叔去窑场做了。”
封和听说了一下密封的原理,又是欣喜地看了韩莞几眼。自己的这个徒弟,太聪明了,连这样的点子都能想到。
晚上,两只虎听说娘亲“发明”了缧纹,知道缧纹的原理后,也更加崇拜娘亲了。
六月底,豹子已经能到处跑,长辣椒、长茄子也已经成熟。大部分留种,韩家人只吃了几次,每次都把封家三人请来尝鲜。
在这些人看来,这种茄子虽然跟之前的茄子形状不一样,但味道一样。而这种长辣椒跟之前的朝天椒就大不一样了,不仅长得大不一样,还没有那么辣,能当菜蔬吃。
北方人吃辣不行,天朝椒在北方卖不起价,庄户人家不会多种。而这种长辣椒更适合这里人的口味,以后肯定好卖。
同时,大院子里也建了几间简易房子出来,韩莞又拿钱买了设备。招了几个人在这里做千金油,是小鼻涕的娘和伯娘,还有孙金柱媳妇付氏、儿媳兰氏,孙金柱也来当了个小管事,由封灿总负责。韩莞还让春叔去县城买了三个下人一起做。
暂时这么多人,以后再扩大规模。
这几个人还签了保密协议,给他们发保密费,最关键的工序交由一个下人做。除了封家父子,只有卖身契捏在自己手上的人,韩莞才真正放心。做出来的药暂时不卖,存在库房里。
千金油还有个商标,叫虎达千金油。
韩莞又悄悄花三百二十两银子在孟县县城经买下一个铺子,铺子是二层小楼,带了个小院。开了个小药堂,请了一个掌柜,一个坐堂大夫,一个抓药的小二。现在先卖一般的药,等千金油做多了后再统一投放市场。东西少,东西好,价格肯定会高一些,自家药堂会主打这种药。
药堂不是那么容易开的,封灿和春大叔通过戚管事认识了县太爷的师爷,送了大礼才办成这件事。
制药场封灿为掌柜。
韩莞和封和签了协议,并去县衙办了契书。制药场为虎达制药场,药堂为一达药堂,韩莞和封和各占五成股。
村人都知道韩莞和封家开了个小制药作坊,但并不知道一达药堂也是他们开的。
聚满香的名声也打了出去,里面卖的各式红肠和香包肉在京城已经很有名气了,不仅大户人家会去买,连一些酒楼都会去买。
春家和黄家的院子已经建好,就在韩家院子的西边。春家前两天就搬了进去,每天晚上春嬷嬷会回家歇息,春山父子要轮流在前东院值班守门。
韩莞开了制药场,还买了这么多地,韩家的田地又都由春大叔父子在管,春山成了香饽饽。附近几个村有好几家托人来给春山说合,想把闺女嫁给他。虽然春山是奴籍,但日子过得好,比乡下许多贫困佃户的行情好多了。
春嬷嬷看上了黄娟,觉得知根知底,黄娟又水灵能干,黄嬷嬷和黄娟也有意。若这两人能凑成对,韩莞乐见其成。
但纤细的黄娟似乎不是春山的菜,春山不太愿意。
春嬷嬷气得想打人,韩莞劝道,“强扭的瓜不甜,山子哥实在不愿意就算了。”
不过,为了让春山看到黄娟的心里美,也暂时没给他说亲。再等等,若他实在不愿意,再说别人。
后面的别院也已经建好,开始装修了。
听进去参观过的春大叔说,里面非常漂亮,除了亭台楼阁,还种了几亩樱花,引进溪流,溪水弯弯曲曲,贯穿大半个别院。别院也有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双宜山庄。
虽然喜事多多,却也有心烦之事,就是这么长时间汽车空间没动。不知为何赵畅这么老实,没按开关一下。
韩莞几人担心翠翠,两只虎和春叔多次拎着香肠去山腰转,都没能让小东西出现。
六月二十八那天,几个孩子都上学去了,韩莞一个人在耳房制药。
午时初,春山急匆匆进来禀报,“姑奶奶,祥爷来了。”
韩莞一愣,反问道,“祥爷?”
春山挠挠头,赶紧解释道,“就是谢二爷的亲兵,谢祥,他从边关回来了。”
韩莞知道谢明承有几个亲兵,叫谢吉、谢祥、谢福、谢禄,后来又多了一个韩宗录化名的谢志。
韩莞一直在盼韩宗录的书信,起身笑道,“请他来上房,让春嬷嬷准备客饭。”
她在盆里净了手,去了上房厅屋。
春大叔领着一个二十左右长相俊朗的青年后生走进来。
谢祥抱拳躬身道,“小人见过二奶奶。”
这个称呼让韩莞的笑容一僵,正色道,“别人都喊我韩娘子。”
谢祥赶紧改口道,“小的见过韩娘子。”
韩莞的脸上又重新堆满笑,说道,“请坐。”
黄娟过来上了茶,便退了下去,只有春大叔站在韩莞后面。
第七十二章 远方的信
谢祥把背上的包袱放在桌上打开,先拿出一封信双手奉上,说道,“这是我家二爷给二……哦,给韩娘子的信。”
韩莞知道谢明承给她写信是为了欲盖弥彰,虽然觉得膈应,还是接了过来。
谢祥又拿出两个镶了铜嘴铜花纹的号角奉上,笑道,“这是我家二爷亲手缴获敌人的,送给两位小少爷。”
这个礼物是送给孩子的,似乎韩莞不好拒绝。她接过后说道,“我替他们谢谢谢将军。”
谢祥笑笑,又从包裹里拿出一封信,两个黄铜镂花扳指,说道,“这是谢志兄弟的信,扳指是他的斩获,送给两位小少爷。”又吹捧了韩宗录两句,“谢志兄弟多智勇猛,我家爷非常欣赏,说他能文能武,比我们强多了。”
终于等到想要的,韩莞笑弯了眼。
谢祥又拿出第三封信道,“这是韩宗瑞给韩大老太太的信,他目前隐姓埋名在军队后方,不会有任何危险。”
韩莞接过信,想着这封信得她亲自送去京城。
把所有的信物拿出来后,谢祥又起身,郑重地给韩莞长躬及地,笑道,“谢谢韩娘子,那个东西太神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我家二爷就凭着它发现了一次敌人的突袭,还截取了一次敌军的后勤供给。和王爷和雷元帅夸赞二爷是奇才,福将,二爷有望再次升官。二爷还说,凭着它能立更大的奇功。若运用好了,让战争提前结束也不一定。”
听了这话韩莞也高兴。说道,“希望你家爷心想事成,早日凯旋而归。”
谢祥又提出多买些清创膏,说他们爷非常喜欢。他回营会赶一辆马车,他们若有信有物准备好,他走之前来取。
清创膏好做易存,韩莞代封和答应送给他们五坛子,他们也的确有信有物要带过去,说好谢祥下个月初九来拿。
韩莞让春大叔带谢祥去前院喝酒吃饭。还有封景的信,再请封家父子来作陪。
屋里瞬间寂静下来,韩莞急不可待地拿起韩宗录的信打开。
一看到这熟悉漂亮的字迹,韩莞的视线就模糊起来,水雾中似有一个明媚干净的少年冲她笑。韩莞记得韩宗录,但此时此刻他的形像尤其清晰。
他说自己现在很好,谢将军对他很是照顾。又说了自己的规划,表了一番决心,誓把鞑子打得再不敢来犯。让姐姐和两个外甥照顾好自己,等着他立功当将军。哪怕他将来不能用真正的身份回来,也能在另一片土地上重振家业和家风,给他们一份好生活。还说,姐姐若有能力就把苒儿接去她家生活,否则那个妹妹长不大。若有可能再帮帮江氏,他们在三老太太手下不会好过……最后说,到前线的第一仗韩家充军的人就死了三个,其中一个是韩宗智。
看完信,韩莞对韩宗录的认识又进了一步。这个弟弟懂事,重情,小小年纪就思虑缜密。虽然韩莞前世跟弟弟关系很好,甚至好过有些重男轻女的父母,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她还没见过面的便宜弟弟肯定比前世弟弟更有担当,更有出息。
想立功就有危险。韩莞惜命,一直想让韩宗录活着回来。可看了他的信,再想到韩家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前世今生第一次觉得的确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就是信念。
她希望韩宗录按照他自己的规划走,不仅能把他锻炼成真正的男子汉,那个家也有救了。哪怕他不幸死在战场上,也比苟活在世上有价值得多……
韩宗智是原主的亲堂弟,从小就喜欢欺负韩宗录,原主对他充满了怨怤。他死了,韩莞没有一点难过之情。还坏坏地想,若三老太太知道这个她一直宠爱的孙子死了,而她一直讨厌的韩宗录还活着,会气个半死吧?可惜这个消息自己不能告诉她。
韩莞拿起两个铜扳指把玩起来。想象着韩宗录杀死敌人,血溅在他脸上,他豪迈地抹了一把脸,低身把敌人手指上的扳指取下,仰头对着比血还鲜红的残阳大笑,狰狞的笑出现在他清秀的脸上很是违和……
韩莞长长叹了一口气放下扳指,目光又瞥向谢明承的信和礼物。
或许谢明承也觉得膈应,又不得不为之,一篇纸上只写了四个大字:一切安好。
韩莞撇撇嘴,把信放下,又拿起弯弯的号角。应该是犀牛角做的,镶着铜嘴铜链,古朴漂亮。
给不给两只虎,她想了许久,觉得还是给。正好讲清楚他们母子三人跟谢明承和谢家的关系,以及她的想法。那两个孩子早慧,有些事也该让他们心里有个底。
春大叔父子及封和父子陪谢祥在前西院喝酒吃晌饭,封家人也才知道韩莞居然是谢将军析产别居的妻子,两只虎是谢将军的儿子。
谢祥有些喝多了,怕他骑马有危险。
春家父子不好相留,封和说道,“到我家去歇歇,明天再回京。”
谢祥摆手笑道,“我就在这里歇歇,歇好了还是要赶回京城。”
若是别的客人,春大叔父子就留了,这是待客之道。但这个人特殊,他们不敢擅自作主,只得去内院禀报韩莞。
韩莞猜到谢祥是想看两只虎,心里十分不愿意。可韩宗录还在他们手里,哪怕是个小鬼,若想整治韩宗录,也会让他苦不堪言。
韩莞只得同意,又嘱咐春大叔,“咱们家特殊,若天晚了他不能回京,晚饭和住宿就让他去封家解决。”
春大叔安排谢祥在前东院春山的屋子歇息,谢祥选择了门房,这里的小窗是朝外开的,以利于他看外面的情况。
他也的确是想看看大虎和二虎。他已经听谢禄说过这两个小主子跟二爷长得很像,健壮又漂亮,还是私塾里最聪明的学生,得先生喜爱。不止谢禄偷偷看过他们几次,连国公爷都坐在车里远远看过他们一次。
但他还是想近距离看看,不止是好奇,若二爷问起自己也能讲清楚。
第七十三章 还是想爹爹
二爷跟谢禄说让他注意两个小主子后,谢禄就偷偷在宜安村附近买了块地建别院。为了隐秘,别院不大,也很低调,对外说是京城一位商户的……
有一次谢禄为了套关系主动去跟小主子说话,小主子警惕性非常高,不仅没有搭理他,后来只要看到他就远远躲开了。之后,谢禄再也不敢冒然行事。
今天谢禄也来了,就住在别院里。在那里也能远远看到上学或是下学的小主子,但谢祥还是想在这里看,能看得清楚些。
谢祥睡醒后,边跟春山聊着天,边望着小窗外。大院子围着一圈篱笆墙,前面和东面的灌木已经清理干净,地下铺着荒草和星星点点的野花,远处只有几间制药房,显得辽阔无垠。
他不知道韩莞为什么要买这么大一块荒地,而不是买肥沃的田地。谢禄也想不明白,跟他念叨过这事。但他们知道韩莞同封家合作开制药场和药堂,还在京城开了聚满香,好像日子过得很不错。
斜阳西沉,那片空地乏着金光,一头毛驴和一只黄色小狗跑出了小院院门,又跑出大院子的篱笆门,再沿着篱笆墙往东而去。它们的脚步欢快,似乎极其愉悦。
春山笑道,“驴叔去接哥儿和八姑娘下学了。”
谢祥问道,“你家毛驴不需要人牵?”
春山更得意了,“这头老驴识途,不需要人牵。又厉害,没人敢打它的坏主意,还能保护主人。”
谢祥不可思议地笑了笑,战马聪明吧,也要有人骑着牵着示意它往哪里走。这驴子比战马还聪明?
谢禄也讲过这头驴子的奇怪,谢祥亲眼看见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春山又讲了一下当初救驴叔的经过,以及驴叔踢厨子的事,让谢祥大笑不已。
两刻多钟后,东边的小影子越来越清晰。
驴叔背上骑着四个小男孩,后一个紧紧抱着前一个,挤成一堆,两边还吊着小书箱,旁边走着两个小姑娘和一条狗。哪怕离得远,也能听到孩子们的欢笑声,以及驴叫狗吠声。
来到篱笆门门口,驴叔慢慢趴下,后面的两个孩子从驴背上下来。驴子起来,又向小院跑来。到了院门口,驴子还没完全趴下,两个小子就麻利地跳下来。
不用人说,谢祥也知道他们就是小主子谢大虎、谢二虎,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穿着棕色过膝小长袍,头顶梳着小揪揪,又高又壮,真的像两只小老虎。还长得俊,唇红齿白,清秀俊朗,跟世子爷非常像。
一个男孩说,“咦,今天娘亲怎么没在门口接咱们呢?”
另一个男孩鼓着眼睛说,“不会是娘亲生病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他们一下焦急起来,撒腿跑进院门,又跑去垂花门,小狗和两个小姑娘紧随其后,驴叔不紧不慢走在最后。
谢祥喃喃说道,“高高壮壮,相貌堂堂,俊朗无双,举止有度,京城那些小公子也难找这种气度的。好,真好……”
听他这样夸小主子,春山高兴地直搓手,他也这么认为。
如愿看了两只虎,谢祥告辞。他没有回京,而是走过韩家院子和田地,过了小桥向南拐进一片竹林。竹林里有一个小院,正是谢禄悄悄为谢明承置办的别院……
两只虎和韩苒来到上房,看到韩莞笑意盈盈,才放下心来。
韩莞把门关上,给两只虎和韩苒看了韩宗录的信和礼物。又跟韩苒解释道,“宗录不知道你来了我家,没准备你的礼物,下次给你。”
两只虎听娘亲念了信,又拿过来自己看,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遇到不认识的字,就会问韩莞。
韩苒听着外甥一遍遍地念着信,都激动哭了,哥哥真的还活着,还惦记着自己。至于韩宗智的死,她也没往心里去。
她起身说道,“我买了几块好绫缎,是准备给哥哥绣手帕和做袜子的,我得赶紧做去。”
韩莞之前就让春嬷嬷给韩宗录做了两双鞋子和两套中衣中裤。
家里有喜事,韩家的晚饭吃得欢声笑语。
韩莞又说了后天要去京城给小包氏送银子,可能要在京城住两天。问道,“你们想去京城吗?想去就跟先生请三天假。”
她一直觉得社会知识和书本知识同样重要,何况他们还小,耽误几天学习不要紧。
韩苒忙表示不去,她要赶着做针线。再说,三老太太就住在京城,她怕。
两只虎开怀不已,都表示要去。
等到两只虎写完课业,韩莞才把谢明承送的两个号角拿出来。斟酌着词语说道,“娘亲知道你们早慧。有件事本来想晚些时候跟你们说,但他送了你们一样礼物,我今天就说一说吧。”
两个孩子的表情都严肃下来。前线的舅舅和封大叔都给亲人带了信回来,他们的父亲也在前线……
韩莞继续说道,“这两个号角是你们爹爹送的,他还是想着你们的。”
两只虎的眼睛睁大了两分,嘴唇抿成一条线,并没有伸手拿号角。稚气的脸上满是忧伤和委屈,跟之前说爹爹不要他们时的毫不在意完全不一样。看来,他们并不是满不在乎,他们心里还有怨。有怨,也就意味着有期盼……
韩莞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们。
片刻后,大虎才吸了吸鼻子说,“爹爹不是不要娘亲和我们了吗?小鼻涕的爹爹那么穷,还要养儿子,养媳妇。李三宝爹爹那么矮,还知道帮儿子打架,不许别人欺负他。”
二虎的眼圈都红了,瘪着嘴说,“他不要我们,不愿意养我们,还拿个号角来作甚,能当饭吃吗?坏人来家里抢我们和娘亲的时候,他在哪里呢?”
话里满是对爹爹的怨怼,可心底深处却是希望在他们最无助无依的时候爹爹能出现。
韩莞的鼻子一下酸涩起来,对谢明承和谢家更多了几分怨怼。他们可以恨原主,甚至当初可以逼迫原主不把孩子生下来。但他们为了自己的目的让孩子来到这个世上,却又由着别人作践……
自己没来这里之前,丁家夫妇的嘴有多恶毒,还不避两个孩子,让他们小小心灵承受那么多的难堪和痛苦……
即使这样,他们的心底深处还是有所期盼,惦记着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