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 大摆筵宴
随礼的人太多了，魏先生一个人招架不住，而且他怕人多把他认出来，就叫来铁司狱，让铁司狱带两个文吏记账，他躲到了幕后。
就连牛巡检和马千里，也被魏先生叫来帮忙了。
本来婚事从简，再加上朱紫墨现在，又没有娘家，所以她就在段初住处，都省了花轿迎亲的程序。
身为新娘子，朱紫墨坐在洞房里，身边有粉娘和香儿陪着。
她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几次要掀开盖头。
每次粉娘都制止了她。
“盖头盖上去，只有新郎才能掀开。”
朱紫墨无奈，半天没见段初，就寻思新郎怎么不露面，也不来关心一下自己，渴不渴饿不饿。
她抱怨之后，香儿出去看看，回来告诉她：
“莫姑娘，这个你就不要计较了，段班主正在招呼客人，忙得跟陀螺一样，因为来贺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铁司狱登记贺礼，笔写个不停，手腕子都痛了。”
听香儿这么说，朱紫墨忍不住一阵笑。
登记贺礼都累到了手腕，今天要收多少银子啊！
朱紫墨打算，今夜就做两件事，一个是洞房，一个是数银子。
至于跟赵如意的保证，成亲只是演戏，她根本就没当回事。
好不容易拉着呆瓜成亲了，你让我不洞房？
想得美！
听到红盖头底下一阵窃笑，粉娘还对香儿说：“听到没，莫姑娘成亲了，一点也不懂矜持，美得很呢，笑了都停不住！”
“那当然了，她和段班主，早就情投意合，这次终于修成正果，怎么能不高兴！”香儿说。
香儿表面高兴，心里一阵难过。
什么时候，自己能和文大人成亲？
我可以不要这么热闹的婚礼，甚至不需要穿新娘装蒙红盖头，只要文大人叫上几个好朋友，大家吃一顿饭就行了。
……
段初在外面，确实有点应接不暇了。
来的都是应天府各界名流。
还有留都六部，以及检察院这些高级机构，也都来了不少人。
甚至连跟文朝天有过不快的刘锦文，都亲自到场来随礼了，而且出手大方。
刘锦文甩下十九两银子，对段初一抱拳：
“段班主，辛苦了！祝你婚事十全十美，和新娘子天长地久（九）！”
段初连忙客气回应：
“感谢刘大人，刘大人大驾光临，晚辈好生激动！”
铁司狱当时还说：
“洞房花烛夜，多美的事，新郎官肯定不辛苦。”
铁司狱的话，招来一种喜客的反对：“段班主，今夜就是辛苦了！”
珠子妹妹，又不是高山，大家还当自己爬不上去不成！
所以段初只当大家是开玩笑。
接下来，段初看人越来越多，他也抽不开身，连忙找人去通知文朝天。
没办法，人家都随礼了，不能不让人家吃饭。
文朝天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就让应天府衙的师爷出面，在段初家不远，包下一座酒楼，用来宴请宾客。
结果人越来越多，一座酒楼不够，又包了两座酒楼。
可以这么说，应天府衙的一小半人，都来段初的婚礼上帮忙了。
不过没有人说文朝天公器私用，动用官差为属下办亲事。
因为在酒席上，刘锦文说出了实话：
“听床气肆虐应天城，害的老夫儿子，定了亲事之后，一再推迟婚礼！”
另一个肥头大耳的富商也说：
“和刘大人一样，鄙人看中了一个书生，虽然家贫，但是读书用功，犬女对他也很满意，本来定下婚期，让他入赘我家，结果因为听床气，婚期也是一推再推，犬女这些天在家里，摔盘子砸碗耍小脾气，还跟她娘说我没本事，对付不了听床气，大家也知道，鄙人只有一个女儿，唉……”
“你是做生意的，又不是法师，你怎么能对付听床气！”
“就是嘛，鸡鸣寺的住持大和尚，那可是应天城第一高人，他对听床气都无可奈何，你一个生意人，拿什么对付听床气。”
大家议论纷纷。
原来今天他们来随礼，也都知道段初成亲，就是为了对付听床气。
胖富商有点担心，道：“鸡鸣寺住持，上次都败在了听床气手下，你说段班主，有胜算吗？”
在场很多人，和胖富商是一样的心思，都有点担心。
刘锦文道：“老和尚那次，在关键时刻，又想着慈悲为怀，所以下手不够狠，这才被听床气反败为胜，搞得老和尚元气大伤，但是段班主不一样，他是刽子手，本来干的就是，出刀就杀生夺命的活，他才不会手下留情，再说了，咱户部的小鬼拍门，还是段班主和马捕头一起解决的！”
刘锦文这么一说，大家又有了信心。
这次段初和听床气的对决，牵动了所有儿女有待婚嫁的人的心。
眼看上菜了，刘锦文举起了酒杯：“段班主这次不畏艰险，要为大家试刀，精神可嘉！来，为段班主的勇气干杯！”
众人一齐举杯，同声说道：“为段班主的勇气，干杯！”
段初在酒楼里，忙的脚不沾地，只听得无论是大厅还是包厢，突然响起一阵又一阵的“为段班主的勇气干杯”的声音。
他这才知道，原来大家对听床气，已经畏惧如此，真是深受其害。
牛巡检马千里铁司狱，并没有为段初担心。
应天城这些人，不知道段初的能力，他们知道。
有段初在，不就是一个听床气嘛，只要它敢露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
刘锦文又端着杯子，挨个桌子叮嘱：“大家天黑之后，切勿谈论段班主诱杀听床气的事，这东西白天不出来，听不到咱们的谈话，但是到了晚上，咱们要是再谈论这事，被这东西知道，事情就不好办了！”
为了儿子的婚事，刘锦文现在对听床气，真是比文朝天还要上心。
叮嘱过之后，他还说：“谁要是破了规矩，走了听床气，甚至让段班主遇到意外，老夫跟他没完！”
刘锦文这人，比较有意思，穿着官服时，自称本官，现在便装，就自称老夫。
……
酒席散尽，送走了各路宾客，段初这才回到住处。
牛巡检铁司狱马千里，还有帮忙的官吏衙役，都留在酒楼，吃最后一席。
文朝天也过来了，对大家道声辛苦，坐下一起吃喝。
这也算是他来到应天府之后，和府衙人员的第一次聚餐。
席间文朝天平易近人，谁敬酒他都喝，得到了基层官吏衙役的一致好评。
“他开始拉拢人心了。”同知在另外的包厢里说。
推官看清了形势，已经彻底倒向了文朝天，他当面跟同知唱反调：
“文大人没有高高在上，而是与大家同乐，如此没有架子，正是我辈楷模。”
……
跟着段初一起回家的，还有几个提着食盒的活计。
他们整整提来了，一整桌的饭菜，和婚宴上的丝毫不差。
饭菜之外，还有两坛美酒，很快都放到了，堂屋的八仙桌上。
段初留粉娘和香儿一起吃。
粉娘和香儿都婉拒了：“这都傍晚了，还是你和新娘子，对坐而食吧，我们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傍晚，也就意味着快天黑了。
天黑，听床气可能就会出现，所以粉娘和香儿，不想在这里耽误段初的时间。
粉娘和香儿推开大门走出去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外面是黑压压的人群。
都是那些儿女有待婚嫁的人，派出奴仆家人，在这里等消息的。
假如段初成功捕杀听床气，那大家得到消息，就会抓紧为儿女准备婚事。
假如段初失败，那大家就只能去外地，为儿女成亲了。
粉娘和香儿走到巷子口，还能看到众多等待消息的青衣小帽奴仆。
不过这些人，嘴都抿着，一句话也不说。
所以人虽然多，但是鸦雀无声。
粉娘和香儿到了酒楼，坐进了彭州府原班人马的包厢，她俩把那些奴仆的事情一说，大家都笑了。
铁司狱还说：
“刘锦文白天交代了，天黑之后，不让人谈论诱杀听床气的事情，结果倒好，谈论是没人谈论了，但是都聚集在那边，这不是明着告诉听床气，这里有问题嘛！”
白天大家在婚礼上帮忙，刘瞎子在家睡大觉，现在吃饭，他倒是积极。
粉娘和香儿还没到的时候，他就坐到了饭桌上。
听了铁司狱的话，刘瞎子表示：
“听床气这东西，横行应天城这么久，早已肆无忌惮，胆子大得很，再加上这么多天没人成亲，他肯定憋坏了，所以这次它一定会出现！”
“它能来最好，不来的话，咱们又白忙活了。”文朝天说。
“刘先生，你吃完饭之后，天估计也黑了，元起那边，我们没法过去，过去也帮不上忙，还是要靠你照应一点。”魏先生说。
“魏先生你放心，今天白天，我都在家养精蓄锐，就等着晚上帮助段兄弟，收拾听床气呢！”刘瞎子说完，酒也没喝，只顾吃饭。
他吃好的时候，大家还在喝酒。
文朝天亲自走出包厢送别刘瞎子，他还贴心地吩咐酒楼，给刘瞎子现做现打包六菜一汤，让他带回去给老婆孩子吃。
285 再矜持一会
刘瞎子最后也没让酒楼的伙计送，他是自己提着食盒离开的。
……
想想朱紫墨今天，新娘装在身，红盖头蒙面，春风得意笑靥如花，赵如意的心情，是烦之又烦。
她和赵二娘在紫金山溜达一天，也无心看风景。
走来走去，纯粹就是为了熬时间。
傍晚时分，她只能和赵二娘返回住处。
她不想面对那喜气洋洋的场面，所以没有回段初的住处，而是跟着赵二娘，去了赵二娘和钱以宁落脚的魏先生家。
不过人家赵二娘，现在和钱以宁亲热着呢，两人一见面，就如胶似漆，就差住到一起了。
钱以宁平时死气沉沉的，只有面对赵二娘的时候，目光才会温柔起来。
比如此刻，魏先生和粉娘都在酒楼，他和赵二娘，当着赵如意的面，就眉来眼去的传送情意。
所以赵如意看在眼里，也不想留下来碍事。
于是她婉拒了赵二娘的挽留，离开了魏先生的住处。
其他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赵如意只好去刘瞎子家熬时间。
刘瞎子家距离段初的住处不远，一路上能看到巷子里，都是坐着小马扎小竹椅的青衣小帽。
别管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反正都能表明，这次婚事，轰动了整个应天城。
赵如意想想新娘不是自己，越想越不如意。
醋意上来，酸酸的。
……
好在刘夫人是个热心肠，一边抱孩子，一边陪着赵如意聊天。
刘夫人对朱紫墨的印象不好。
谁让朱紫墨骗过她呢。
反正刘夫人很为赵如意打抱不平，一个劲说，段初放弃她，娶那个鬼灵精怪的莫姑娘，是瞎了眼。
赵如意听了刘夫人的话，心里多少平衡了一些。
聊着聊着，刘瞎子提着食盒回来了。
六菜一汤摆上桌，刘瞎子招呼赵如意过去吃饭。
应天府的酒楼，不是彭州府能比的。
更何况今天来宾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文朝天挑选的也都是老字号的酒楼。
所以这六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再闻一闻，不饿也会让你有食欲。
一天没心情吃饭的赵如意，这时也拿起来筷子。赞道：“好香！好丰盛！”
“赵姑娘，六个菜不算丰盛，段兄弟和莫姑娘，打包了一整桌的宴席，八凉八热六大碗，再加上两个汤，算起来，二十四道菜呢！”
赵如意一听，心里的酸水更浓了。
怎么不撑死你俩！
……
段初掀开朱紫墨的红盖头之后，朱紫墨看看天还没有黑，洞房时间还没到，就开始数银子了。
段初叫她吃饭，她坐在银子堆里，头也不抬的说：“吃什么饭，有银子数，这才是最大的乐趣。”
段初看着大虎，在银子上蹦来跳去，心说就连猫，都被你带坏了，也知道银子是好东西！
……
说起来有点夸张，段初这场婚礼，收入将近七千两。
要知道谢夫人用自己以及无数老鼠的生命，也没换走那七千两银子。
而且前来随礼的，都是用现银或者金叶子，没有一张银票，毕竟是婚礼，用银票不够喜气。
七千两，全部被朱紫墨摆到了洞房的地毯上。
要不是其中还有金子，不知道要铺成多大一摊。
段初一个人吃着也没意思，又提着酒杯走过来，对朱紫墨说：“要不，你今晚就睡在银子上好了！”
朱紫墨一听，这才想起来，除了数银子，还有洞房这个大事。
说起洞房，她是又期待又有点恐惧。
别的女子出嫁时，还有女性长辈交代一下，洞房的事宜，哪怕再腼腆，也会把这个话题说一说。
朱紫墨又没有娘家人，段初这边也没有女性长辈，所以谁跟她说呀！
所以洞房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现在还不是太明白。
“唉，今天本来想请教粉娘和香儿了，结果实在不好意思张口！”
朱紫墨想不明白洞房的事，只是感觉，肯定费力气，所以还是要吃饭。
她一到饭桌上，就要跟段初喝交杯酒。
不知道洞房怎么回事，交杯酒她还是知道的。
段初想想赵如意回避了，感觉很过意不去。
“妹子，别闹，如意姐姐，唉……也不知道她今晚什么时候回来。”
话音刚落，刘瞎子来了。
“兄弟，别担心赵姑娘，她在我家里呢，今晚我装成你家的仆人，在你这边院子里守着，所以赵姑娘可以和我媳妇住一起。”
听刘瞎子这么说，段初才稍稍放心。
朱紫墨又缠着他要喝交杯酒。
这次刘瞎子也跟着起哄：
“演戏，就要演足了，马上天就要黑了，谁知道听床气什么时候出现，所以你们要尽快进入角色，交杯酒，就是你们进入角色的开始，麻利点！”
段初看看刘瞎子，感觉很不好意思：“老刘，这个，这个……”
刘瞎子笑着说：“得，我回避，我回避还不行嘛！”
他说完之后，提起半坛酒，又端走了两个炒菜，在院子里摆上一张小桌子，自斟自饮。
刘瞎子一走，段初就放松了很多。
不就是交杯酒嘛！
交杯酒也是酒，咱段老爷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酒！
于是他和朱紫墨缠着胳膊，滋溜干了一杯。
朱紫墨实在太开心了，交杯酒之后，和段初连着干了三杯。
直到喝得半醉不醉了，她这才放下杯子。
今夜有正事要办，所以段初也没敢喝多，飘飘然的时候，他也不喝了。
鬼头刀没了，但是有眉尖刀。
金鎏子非说这把眉尖刀，就是传说中的龙刺，想来用这个龙刺对付听床气，应该不成问题。
段初想着，就掏出眉尖刀，在手上把玩。
朱紫墨看天都黑了，等得心焦，不得不借着酒意，装作半醉，对段初说：“该洞房了吧？”
段初点点头，道：“是的，该洞房了，不入洞房，引不来听床气。”
于是两人简单收拾一下饭桌，一前一后步入洞房。
朱紫墨本来想挽着段初的手，肩并肩走进去，但是实在没好意思。
……
洞房里，红烛闪烁。
大虎还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在洞房里上蹿下跳。
“大虎，出去，今夜你可以去后院玩，也可以去银杏树上玩，也可以去呆瓜房间睡觉，但是这间屋子，不许你来，赶来，我就打你！”
朱紫墨一通恐吓，吓得大虎窜了出去。
房间里没了搅局的，两人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对坐无言。
段初这时带着对赵如意的愧疚，只顾把玩眉尖刀。
朱紫墨看段初有意无意的，老是去看赵如意的房间，很快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她也感觉这大喜的日子，人人都是笑脸，只有赵如意一个人，如负伤的孤独小兽，还要心不甘情不愿的回避。
换做自己，心里肯定也不会好受。
“等度过今晚，我会对她好一点，补偿她一下。”朱紫墨心想。
两人在洞房里，一直坐到了子时，听床气还是没有出现。
那么多金银，朱紫墨都数了好几遍了。
段初不主动，她也不好意思主动。
她最后只好把金银，全部往筐子和木箱里装。
“这些都是我的了！”
装好金银，朱紫墨看段初还是坐着不动，暗暗下了决心。
“今天的两件大事，银子已经数过，就差洞房了，再过半个时辰，就是下半夜，假如他再不主动，自己就要想想法子了，引诱他主动！”
朱紫墨想到这，又给自己打气：“这可是抢在赵如意前面，唯一的一次机会了，千载难逢的良机，绝对不能白白错过！”
朱紫墨打算，再矜持半个时辰。
当然，就算她不矜持，这两个没经过人事的年轻男女，也要研究摸索一番，才能成其好事。
毕竟两个人，都还是一张白纸，也没有什么经验。
……
段初和朱紫墨还好，坐在房间里，有熏香赶蚊子，有冰块降温度，
刘瞎子在院子里，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虽然有骊炊的鬼气在，热倒是没有那么热，但是蚊子可不管他是不是瞎子。
蚊子只顾喝血，不会因为是残疾人，就对你嘴下留情。
更何况，刘瞎子还是一个假残疾。
最后被蚊子咬得受不了了，手里的蒲扇，都被他拍蚊子，用力过猛，拍坏了。
没了蒲扇，更没法驱赶蚊子。
刘瞎子只好厚着脸皮，来洞房这边借扇子。
听到刘瞎子敲门要扇子，段初打开门，把一把蒲扇，递给了刘瞎子。
刘瞎子先接过扇子，又一把攥住段初的胳膊。
他一用力，就把段初从洞房里拉了出去。
刘瞎子受够了蚊子，忍不住问段初：“怎么回事，听床气怎么还没出现，是不是你俩的动静，太小了？”
“要什么动静？”段初问。
“兄弟，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当然是新郎和新娘，该做的那种动静！”
段初脸一红，回头看了看房间里。
刘瞎子伸头一看，好家伙，朱紫墨那一身新娘装，现在还穿戴整齐。
难道……
刘瞎子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不可能啊！
刘瞎子脑子飞快转着，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兄弟，那个……那个……你是不是不管用？”
“什么不管用？”段初问。
286 我是多余的人
段初还反问，什么不管用。
刘瞎子一听，急了：“哎呀呀，你这个傻瓜蛋子！”
他为了早点离开蚊子，就凑到段初耳边，小声说出了问题。
段初明白之后，马上辩解：“怎么可能不管用！”
“管用你就上啊！”
刘瞎子又在段初耳边，耳语几句，然后把他推进了洞房。
“我说你抓紧点，咱先不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单说咱们要办的大事，你们不滚床，谁来听床啊！麻溜的！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
……
朱紫墨看段初再次进来之后，老是打量自己。
于是她昂起俏脸，对段初说：“哥，我美不美？”
段初仔细看看，灯下看美人，当然越看越美。
他想想刘瞎子在他耳语说的话，再看看貌美如花的朱紫墨，突然喘起了粗气。
朱紫墨本来还打算，要不要露出手臂诱惑一下他。
结果段初这次直接抱起娇小的朱紫墨，一下就扔到了床上。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朱紫墨有点害怕了。
“呆瓜，你想摔死我啊！”
真到了那个关口，又经过刘瞎子的点拨，血气方刚的段初，这时哪里忍得住。
他也没理朱紫墨，一口吹灭蜡烛。
事到临头，他连朱紫墨的纽扣都懒得去摸索了。
所以那崭新的新娘装，最后化作一地碎布。
……
赵如意躺在刘瞎子家里，并没有和刘夫人睡一床，而是睡在客房里。
本来她好不容易，逼着自己入睡。
结果没睡多久，突然之间，她又被噩梦惊醒了。
“不好，上了朱紫墨那丫头的当了！说是演戏，肯定是她的缓兵之计，她一定是奔着，假戏成真去的！”
赵如意就算想到了，也是无可奈何。
难道现在赶过去，像泼妇一样，跳着脚骂街嘛！
她不得不接受，朱紫墨比她捷足先登的事实。
……
刘瞎子在院子里，又等了两个时辰，结果身上被咬出了不少包，最后还是没等到听床气出现的动静。
他不得不又去洞房，打搅新郎新娘。
刘瞎子一边敲门，一边小声呼唤：“兄弟，兄弟……”
没有任何回应。
……
刘瞎子敲门的时候，段初睡着了，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笑意。
朱紫墨的表情，就有点复杂了。
得手后的得意，初为人妇的疼痛和温馨，又带着点点的刺激。
她羞涩地躲在毛毯里，听到刘瞎子的声音，也没好意思搭腔，幸好刘瞎子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又离开了。
……
可怜的刘瞎子，一夜坐到了大天亮。
比他还可怜的，是门外那些等消息的奴仆。
至少刘瞎子坐在院子里，有骊炊不灭的鬼气在地窖里，不停制造凉气，还不至于太热。
而门外的青衣小帽，不但要挨蚊子咬，还要忍受秋老虎。
刘瞎子开门出来之后，他们纷纷上前打听：
“这位老哥，我家老爷还等消息呢，到底那个听床气，是抓了还是杀了？”
刘瞎子一边挠蚊子包包的痒痒，一边打着哈欠说：“回去告诉你们老爷，由于段班主太过神勇，听床气一夜没敢出现。”
一众人等，面面相觑。
“都闪开吧，瞎子实在太困，要回家睡会。”刘瞎子推开众人，径直离去。
众人不信，又大着胆子，去敲段初的大门。
很快，段初两眼闪着精光，人无比的精神，走了出来。
他没夸自己神勇，只是表示很遗憾，听床气真的一夜没来，回头他会去府衙，找文大人商量一下，下一步如何计较。
一众奴仆无奈，只好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带回去禀告自家主人。
……
刘瞎子回家之后，赵如意在刘家，就呆不住了。
刘夫人做好早饭她都没吃。
甚至都没有和刘瞎子打个招呼，她就急匆匆赶了回去。
能看到那些奴仆挨个散去，听到他们的议论，赵如意才知道，感情那个鬼东西听床气，一夜没有露面。
赵如意后悔不迭。
早知道听床气不会出现，那不如自己上了！
白白便宜了朱紫墨！
赵如意越想越气，等她回到家里，进门就看到段初，腰杆笔直满脸精神。
再看看段初身后，慵懒的朱紫墨，脸上还带着，初为人妇，被男子滋养过的红润和笑意。
赵如意就更难受了。
于是她对段初的称呼都变了。
“段公子，春宵一度，挺滋润吧？”
朱紫墨听到这酸溜溜的话，心说何止春宵一度！
段初没敢搭赵如意的话茬，只是让朱紫墨抓紧准备早饭，别饿着如意姐姐。
现在他对朱紫墨，就没有以前那么小心翼翼了。
夜里他俩已经拉近彼此距离，最后的那层窗户纸已经捅破，现在完全不必在意细枝末节。
朱紫墨得了便宜，也感觉对不起赵如意，所以连忙去准备饭菜。
那一大桌子菜，两人根本吃不完。
很多菜都是一动没动，昨晚还放在地窖里冻着呢。
朱紫墨从地窖里拿出几个菜，还挑了赵如意爱吃的。
她这边忙着热菜煮面条，赵如意在那边摇了摇头。
“段公子，段夫人，这菜，是你们从喜宴上打包的吧？这面条，是婚礼上的长生面吧？我不吃！”
“珠子，给如意姐姐换新的饭菜……算了，现做太麻烦，我还是去街上买吧。”
段初说完，一溜烟走了。
他纯粹是为了避风头。
赵如意看看朱紫墨，哼了一声：“朱紫墨，你耍的好计谋！”
朱紫墨看赵如意眼光不善，也不敢跟她来硬的。
毕竟赵如意的厉害，除了金鎏子之外，只有她最清楚。
当初她差点把大门晃倒，赵如意在门缝里的脚，半点也没有伤到。
于是朱紫墨装作很无辜。
“如意姐姐，我真的没有跟你耍心眼，本来就是演戏，结果刘瞎子跟呆瓜耳语几句，呆瓜回来就把我……”
朱紫墨说到这里，又把赵如意拉到洞房里。
“如意姐姐，我真没骗你，夜里我都没有脱衣服，还紧紧揪着领口，唯恐呆瓜对我起了歹意……你看看地上这碎布，都是呆瓜像疯子一般，直接撕碎了的！”
赵如意看看满地的新娘装碎片，摇了摇头。
“男人果然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她忍不住感叹。
朱紫墨这时脑子还算清醒。
她也明白，老是撇清自己，就等于是把段初往火坑里推。
于是她就替段初辩解了一句：“这话姐姐说错了，假如他能吃到碗里的，怎么会想着锅里的。”
赵如意想想也是。
段郎都二十了，这样的光棍汉，还从来不去倚翠楼那种地方。
血气方刚无处排解，夜里和朱紫墨演戏，又是洞房戏。
孤男寡女的，一擦就会碰出火花。
她又有点后悔，之前不该在段初找她，明显有寻欢之意的时候，老是装矜持。
早就该从了段郎！
赵如意这次也懂得，站在段初立场看问题了。
所以段初回来之后，她就没再出言讽刺，只是默默吃早饭。
而且吃完之后，她洗洗手拍拍屁股就离开了餐室。
刷盘子刷碗？
还是你们来吧！
本姑娘心里不痛快，昨夜也没睡好，先去眯一会了！
结果她一觉醒来，都是晌午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大虎趴在银杏树的树杈上，好孤独。
以前的时候，大虎对赵如意，有很深的敌意。
但是今天大虎变了态度。
它看了看赵如意，颇有被冷落之后，同病相怜的意思。
“不对啊，按道理，那丫头白天都是陪着猫玩儿，今天怎么扔下猫儿不管了？难道她出去逛街了？”
赵如意一边寻思，一边洗了把脸。
洗好脸之后，人也清净了很多，听力也就上去了。
她听到朱紫墨的房间里，隐隐传来动静。
朱紫墨的房间，就是昨天的洞房。
赵如意本来都打算原谅段初和朱紫墨了。
现在听了声音，已经压下去的火，腾地又烧了起来。
“要说昨天夜里，是不小心假戏真做，这大白天的，难道也要演戏嘛！”
再看看院子里，半盆泡着的衣服，赵如意越想越气，走过去一脚踢开了朱紫墨的房门。
……
段初吃过早饭，去府衙找到文朝天，说听床气没有来。
文朝天并没有儿女要婚嫁。
而且对于起床气这个事，他也做好了一击不中的打算。
一击不中，那就连发好了。
所以他只是对段初笑笑：“元起，你先回去歇息，我再想想法子。”
段初回来之后，听朱紫墨说赵如意睡着了，又看看正在洗衣服的朱紫墨，比以往多了一分成熟，没了青涩多了俏丽。
他想想夜里的风光，一时没忍住，抱着朱紫墨就进了房间。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没吃过肉也就罢了，一旦吃过了，就会上瘾。
朱紫墨本来不想。
毕竟是新娘子，她也有点吃不消。
但是段初在兴头上，她身为妻子，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就这样了。
他俩都没想到，赵如意会在这个时候醒来，而且还踢开了房门。
……
段初看看外面，满脸怒气的赵如意，心说如意姐姐生气的样子，还挺好看。
想完这个，他才想到，这个时候，该安抚一下赵如意。
不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
287 你是我的娘家人
段初这时哑口无言，朱紫墨也不知道，该怎么了解释。
“衣服都没洗完，你们是有多急！我算是明白了，在这个家里，我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赵如意说完之后，就开始收拾行礼。
段初和朱紫墨穿好衣服，一个鼓起勇气，一个大着胆子，一起劝赵如意。
不过赵如意现在去意已决，是拉也拉不住。
就在两人没招的时候，意想不到的转折，发生了。
……
刘锦文在家里，听到了管家的汇报，忍不住唉声叹气。
管家本着为主人分忧的心思，献计道：
“老爷，既然听床气不敢招惹段班主，那咱就不如按期让公子成亲，到时让段班主坐镇，只要听床气一出现，段班主就能……”
管家话没说完，就被刘锦文打断了。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洞房的时候，段班主又不能近距离盯着，到时候万一听床气突然出现，孩子有个闪失，怎么办？”
管家听了，无言以对。
“万一有个闪失，我老刘家就绝后了！所以，绝对不能冒这个险！既然段班主神勇，实在不行，就让他再来一次，老夫还就不信了，听床气不上钩！”
刘锦文说到这里，有丫环给他端茶过来了：“老爷，喝口茶水，解解闷气。”
看这个丫环模样很是俊俏，说话也讨人喜欢，刘锦文计上心头。
于是他叫来两顶轿子，一顶大的官轿自己坐，一顶小点的红轿子，不由分说，让人把丫环塞了进去。
……
那个胖富商得知听床气没出现，也急急来找文朝天。
他先给府衙，捐献了五百两修缮城墙的银子，然后就切入了正题：
“文大人，您这次为听床气的事，费心了！没想到听床气畏惧段班主，竟然没出现，如此一来，咱们还是要继续努力！”
文朝天笑笑，问道：“怎么努力？”
“一击不中，那就连击，鄙人府上有个丫环，模样俊俏人也机灵，也没有任何人，碰过她一指头……”
胖富商这话，意思就是说，丫环是原封未动的处子。
“鄙人打算，把这个丫环，送给段班主，让段班主再次成亲，再办一次婚礼，鄙人感觉，听床气夜里忍了一次没敢露面，第二次未必忍得住，第二次忍住了，鄙人府里，还有丫环……”
文朝天感觉挺有意思。
不过他没表态。
他没表态，胖富商就当他是默认了。
于是胖富商也是两顶轿子，直奔段初的住处而来。
……
当赵如意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袱，推开段初和朱紫墨，打开大门要离开时，一下愣住了。
一排溜的轿子，从段初家门口，一直排到了巷子口。
而且队伍在巷子口还拐了弯，看样子队伍后面，还有长长的尾巴。
刘锦文和胖富商，肩并肩走来。
赵如意连忙让到一边。
“段班主，我替我家丫环，前来提亲了，只求你收留她做一个小妾！”
两人异口同声。
后面那些也不甘落后，纷纷前来献女。
而且有人还说：“段班主，我们大家商量好了，就排着号来，让你天天办婚礼，夜夜当新郎，直到听床气上钩为止！”
本来还生气的赵如意，听到这话，竟然不生气了。
“我要是走了，岂不是便宜了这些人！凭什么！凭什么因为一个听床气，我就要受这种委屈！与其便宜外人，不如我自己上阵！”
……
段初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扭转了赵如意的心思。
赵如意这次也不顾什么矜持了。
她直接走到段初身边，小声说：“段郎，不就是听床气嘛，这次我来帮你！”
段郎换成了段公子，段初听了很欣慰。
所以他立马答应了。
“如意姐姐，这次假如听床气还不露面，谁爱成亲谁成亲，我反正是不再娶其他女子了。”段初还保证。
朱紫墨站在旁边，默认了他俩的对话。
其实她也不想赵如意离开。
至少她知道赵如意的脾气，就算跟她吵架，但是不会往死里害她。
于是段初婉拒了刘锦文和胖富商等人。
“各位，请回吧，请大家放心，后天十九，婚礼如期举行！”
朱紫墨又给加上了一句：“大家记得准备随礼，这次要比上次，办得更正式，而且你们不要派这么多人坐在门口，人多阳气就重，听床气吓都吓跑了。”
朱紫墨这句话，重点在随礼两个字上。
想想又要进账几千两银子，她还挺激动。
昨天的银子，都是自己的。
后面将要到来的银子，必须和赵如意五五分账，没有我刚才一嗓子，这些人肯定会忘记随礼！
……
刘锦文回到家里，用红包又包了十九两银子。
“又是哪个成亲？”刘夫人问。
“还是段班主。”刘锦文答。
“文朝天从彭州府带来的那个段班主？昨天你不是刚给他随过礼吗？为什么隔天又要随礼？”刘夫人不解。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妇道人家，你懂个屁！”刘锦文懒得解释。
……
听说段初又要举行一次婚礼，牛巡检松了一口气。
他拍着段初肩膀说：“二女终于都跟了你，兄弟，左拥右抱没什么，别忘了马大小姐，人家还带着你的孩子呢！”
段初指了指马千里。
“马捕头，你来跟牛哥解释解释。”
这时文朝天有事叫马千里，马千里正好找到借口开溜了。
他才不想把自家糗事，亲口说给牛巡检听。
牛巡检想追问段初，结果段初说要出去采购东西。
……
朱紫墨喊着要把这次婚礼，办得更隆重，不过是为了圈钱。
她才不想赵如意的婚礼赶上自己。
她拿出上次用过，还没舍得扔的婚礼用具，让赵如意再用一次。
赵如意也没计较。
既然都是一家人，该省就要省，只要把自己房间布置成洞房，其他的都可以将就一下。
不过对自己的新娘装，赵如意也来不及亲手缝制。
她也拒绝了朱紫墨替她买的建议。
她要亲自上街，买一件自己满意，也能让段初满意的新娘装。
于是她叫上赵二娘，一起去街上找成衣店。
……
金鎏子道长，早就听说了起床气的事。
不过他在应天府的名声还不响，知道他的人，没多少。
而且他一次就要收费千两黄金，也就是万两银子，一般不到关键时刻，谁也不会去请他，费用实在太贵了。
反正金鎏子道长，是十年不开张，开张吃十年。
不过金鎏子道长，行事是有原则有底线的。
原则是，没人来找，绝对不主动出手。
底线就是，不给够银子，也绝对不会出手。
这天他闲来无事，也来逛街。
结果时运不济，迎头被他撞上了赵如意。
看到金鎏子，赵如意微微一笑：“孙儿，道袍不错，最近过得挺好？”
金鎏子来不及躲避，只能硬着头皮行礼：“孙儿见过姑奶奶！”
赵如意想了想，道：“咳咳，后天十九，是姑奶奶我大喜的日子，孙儿你记得早点来吃酒。”
金鎏子心说，让我去吃酒是假，破财是真吧！
不过他不敢不去。
他怕赵如意画个圈圈诅咒他。
“姑奶奶放心，孙儿一定准备厚礼，后天早早就到，烦请姑奶奶告知地址……”
赵如意摇了摇头。
“在这边，姑奶奶还没有娘家人，让你来，不是为了收你的礼金，而是为了让你以娘家人的身份出现，懂不懂？”
听说额有逆鳞的女神仙，把自己当成了娘家人，金鎏子道长激动不已。
“孙儿知道了！孙儿一定做好娘家人的份内事！”
和金鎏子辞别之后，赵如意逛了半天，终于选了一身新娘装。
她选的是最结实的布料。
“这衣服有纪念意义，可不能再被段郎给撕了！”
而且她也想好了洞房事宜。
为了防止自己情到浓处，身不由己露出额头鳞片，她决定，到时候不面对段初。
对于洞房这个事，赵如意知道的比朱紫墨多多了。
先不说江湖人赵二娘给她讲了多少才子佳人的故事，就是之前，她还亲眼看到了朱紫墨和段初的演示。
“一切就绪，就等后天了！听床气来不来我不管，我只要段家的一个名分！朱紫墨，别以为你在前，就是正妻了！想当正妻，也要凭实力！”
赵如意想到这里，亮出了自己的拳头。
拳头硬，就是有实力。
有实力，才能当上正妻！
……
显然她忘了一点，这件事，靠的可不是打架。
假如打架能解决问题，那么皇宫里面，为了争当皇后，那些妃嫔，还不个个习武，而且是拼了命的习武。
很可惜，自古以来，皇后没有一个，是靠拳头选出来的。
正妻也是如此。
……
金鎏子回家之后，好一通收拾。
后天咱就是神仙姑奶奶的娘家人了，万事谨慎，可不能让姓段的，还有那个黑脸丫头，看低了咱！
想要别人不看低，礼金那就必须能让自己看得起。
于是金鎏子道长，竟然足足准备了，一百两的黄金。
他为了讨好赵如意，真是下了血本。
十九的日子一到，金鎏子就按照赵如意说的地址，来到了段初的住处。
288 非亲子
段初和赵如意大喜的日子，朱紫墨并没有回避。
不但没有回避，她还忙着张罗。
指挥这个把账桌放这里，这里位置居中更显眼，指挥那个把茶壶放那里，那里宾客用着更方便。
她脸上的表情完全就是，老子是正妻，是堂堂正正的段夫人。
今天夫君纳妾，正妻当然要张罗。
……
金鎏子在门口，先看到了披红挂绣的段初，他连忙点头打招呼：“姑爷爷好。”
金鎏子要来的事，赵如意昨晚已经说过了。
而且她还说，自己和金鎏子师门有渊源，就是自己的辈分有点高，让段初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段初都打算当金鎏子的叔了。
没想到比他想象中还要高一级。
本来忙得晕头转向，不过看到金鎏子，再听到金鎏子的称呼，段初就乐了。
他抬手摸摸金鎏子脑袋，认真地说：“乖孙儿，两天不见，又长高了。”
金鎏子满脸无奈，无言以对。
他只好打着哈哈绕开段初，走到院子里。
朱紫墨一看到金鎏子，对对金鎏子招手：“到这边来。”
金鎏子看到一个小巧玲珑的大美人向自己招手，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是谁。
没想到黑脸丫头，竟然一点也不黑！
本来他今天，没打算给朱紫墨好脸，毕竟抢了他不少东西。
不过看在朱紫墨麻雀变凤凰，现在非常美的份上，金鎏子还是上前，恭敬叫了一声小姑奶奶。
朱紫墨听了，还挺不乐意。
“叫我小姑奶奶，叫她姑奶奶，怎么，把赵如意排在我前面了？”
金鎏子连忙赔笑解释：“我是按照年龄叫的，小姑奶奶更年轻。”
朱紫墨听了，顿时觉得很有道理。
年轻好哇，年轻就是女人的资本！
本来她打算让金鎏子，去给来宾端茶倒水，冲着金鎏子说话嘴甜的份上，她没有安排金鎏子干活，而是让金鎏子找个阴凉地方坐着歇歇。
等到铁司狱来到，朱紫墨就只能闪到一边了。
铁司狱才是婚宴上，派活的大总。
……
刘瞎子还没有到，因为他昨天赶回彭州府了。
前晚彭州钱庄的钱老板，派了一个小厮过来，说自己病了，快不行了，临死前想见刘半仙一面，让刘半仙，最后指点一次迷津。
刘瞎子把事情跟段初一说，段初让他先回彭州府。
“人死为大，金老板死前最后的愿望，必须满足。”段初说。
“瞎子只要回去，他怕是死不了了。”刘瞎子说。
刘瞎子回到彭州府，去了金老板的府邸。
当时那个给金老板生了儿子的小妾，正在病榻钱照顾金老板。
她还挺细心，把手里汤药，吹了又吹，就等凉了之后，再喂给金老板喝。
刘瞎子一进去，装作闻了闻。
“这是什么汤药，又是哪个大夫开的方子？”
小妾张口就来，对答如流。
刘瞎子一听，就心里有数了。
这个药方，将近二十味药，一般的病人家属，哪里能记得这么清楚。
小妾张口道来，想必是提前熟背了的。
刘瞎子做到病榻边，问道：“金老板，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听到刘瞎子的声音，金老板来了不少精神，说话也有了一点中气：“半仙，我不能能听到，还能看到你。”
金老板说完，还拉住了刘瞎子的手腕，表示自己还能摸到。
刘瞎子笑了笑，又对小妾说：“小夫人，瞎子听说，古有贤妻，甘心为夫君试药，你肯定也可以的，这汤药，你喝了吧。”
小妾哼了一声，道：“刘瞎子，你不要来冒充神仙，我凭什么听你的！”
在彭州府，刘瞎子出狱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号。
刘瞎子听了，不怒反笑。
“听你说了方子，瞎子也了解一点药理，这汤药的配药，都是大补，没病的人，喝了也没副作用，你竟然不敢喝，所以，这汤药肯定有问题！”
还真被刘瞎子猜中了。
小妾和金管家早已私通，奸夫银妇一直想除掉金老板，霸占他的钱庄和家产。
不过文朝天在的时候，严刑苛法，小妾和金管家，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文朝天调去了应天府，新任的知府还在路上。
彭州府目前的事务，都是病推官暂时主持。
而病推官又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主，宁可少一事，也不想多一事。
所以小妾和金管家，就打算趁这个机会，把金老板毒死。
而且他俩商量一下，吸取了说书人口中，潘金莲的教训，没有直接给金老板喂食砒霜，而是换了一味慢性药，需要七天服用七次，人才会死。
金老板已经服用了四次，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幸好刘瞎子之前早有交代，让金老板假如生病，并且病的蹊跷，无论如何也要瞒着管家，另外派人通知他。
这个安排，简直是点睛之笔。
所以他这次赶过来，时机也不算晚，还能把金老板踏入鬼门关的脚给拉回来。
其实那是慢性药，喝一次死不了人。
不过小妾到底胆小，一次也不敢喝。
看刘瞎子识破了她的计策，她索性撕破脸皮了。
她拍拍手掌，外面金管家带着几条五大三粗的壮汉，手提着棍棒冲了进来。
金老板再被小妾迷惑，这时也看出诀窍了。
他抬手指指小妾，又指指金管家：“你们……你们想造反嘛！”
金管家嘿嘿一笑。
“老爷，假如你是皇帝，我们这才是造反，你又不是皇帝，何来造反一说？”
金管家一句话，气得金老板浑身发抖。
金管家又看看刘瞎子：“半仙，你神算无敌，在下知道，不过拳脚功夫，你就不行了，而且我们人多，你是输定了。”
“什么输定了，必须杀他灭口！”小妾咬牙切齿。
金管家手中棍棒直指刘瞎子：“半仙，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别怪在下无情了！”
他说完一声招呼，和几条壮汉一起扑了上来。
……
在场的家丁，都被奸夫银妇收买了，金老板看清形势之后，就闭上了双眼。
没想到刘半仙受我拖累，要跟我一起死了！
噼里啪啦一阵响，是棍棒打在人皮肉上的闷响。
金管家连声长叹，他知道刘瞎子被活活打死之后，就轮到他了。
结果等了半天，没人灌他汤药，也没人用棍棒打他。
金老板睁眼一看，除了刘瞎子之外，其他人全部倒下了，包括手里还攥着一把剪刀的小妾。
……
对付这些小鱼小虾，刘半仙连青龙剑都用不到，一根竹杖就横扫了。
死里逃生的金老板，对刘瞎子感激涕零。
他从床上爬下来，跪到了刘瞎子面前：“半仙，你就是我救命的活神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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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瞎子也是看在你，这些年在彭州府，为人还算不错的份上，赶过来救你一命，假如你为富不仁，瞎子懒得救你。”
金老板脱险了，小妾和金管家以及帮凶，可就倒霉了。
刘瞎子把这个功劳，让给了宋时声。
没办法，一帮老朋友都在，唯有宋时声之前还有交情。
当病推官听了宋时声的汇报，大喜过望。
这种已经破了的案子，他最喜欢了，因为一点不麻烦。
“如此大案，严办！严办！”病推官说。
他马上就派出了彭州府新任捕快。
新任捕快正是病推官的干儿子曹猎户。
小妾和金管家都被抓起来了，谋杀亲夫是大罪，他们算是用一死，给病推官毫无亮点的官场生涯，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宋时声举报有功，重赏。
曹捕快抓捕有功，必须提拔。
于是刚刚从曹猎户变成曹捕快，这又变成了曹捕头。
猎叉换成了腰刀，粗布大褂换成了捕快制衣，曹猎户也是威风凛凛。
被马清爽扔出去的丫环芳儿，终于熬出头了。
金老板给彭州府的穷人，又捐献了一万两银子。
本来这一万两，是要送给刘瞎子，感谢刘瞎子的救命之恩，结果刘瞎子不收，让他赚之于民，用之于民。
金老板不但照办，后来又追加了一万两。
刘瞎子临走的时候，偷偷翻出黑瞳，看着金老板怀中的幼子。
留下本想告诉金老板，这孩子不是他亲生的。
不过最后想想，刘瞎子终是没有说出口。
孩子是无辜的。
何况金老板不能生育，给他留个后也好。
还知道真相的小妾和金管家。
这俩已经身陷大牢，自知命不久矣，所以他们更不会说出这个秘密。
他们死了就死了，只要孩子能活着，死了也能瞑目。
刘瞎子办妥这件事，打马直奔应天。
临出城的时候，碰到了钱大公子。
钱大公子修炼棋灵飞剑，已经小有成效。
现在只要打开塑圣棋棋盘，召唤一下，棋灵飞剑就会出现。
而且他还能控制飞剑，斩杀以他为中心，方圆三丈的敌人。
只要这范围，再扩大几倍，钱大公子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至于将飞剑练刀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地步，这个就要慢慢修炼了。
成功在望，所以钱大公子出来溜达溜达，透透气。
豹猫来到野外很兴奋，活蹦乱跳。
看到刘瞎子，钱大公子收紧绳子按住豹猫，问道：“半仙，在应天可好？”
289 逆鳞脱落
听到钱大公子的声音，刘瞎子倍感亲切。
毕竟是一起坐过牢的狱友。
刘瞎子下马，和钱大公子聊了一会，他又告诉钱大公子，改日再聚，因为急着回去参加段初的婚礼。
“段班主成亲了？”钱大公子挺好奇。
“不但成亲了，还是三天之内，连办两场，赵姑娘和莫姑娘，这彭州府二美，马上就要全部被他收入囊中了。”刘瞎子说。
钱大公子掏出银票递给刘瞎子：“帮我随礼。”
两人分别时，钱大公子还说：“半仙，你眼睛看不见，怎么回去？”
刘瞎子笑笑：“我看不见没事，马能看见就行，这匹马是文大人，从应天府驿站给我找的，老马识途，所以回程没问题，钱大公子，后会有期……”
……
刘瞎子马不停蹄赶回应天府的时候，酒楼的宾客早已散去，天也擦黑了。
这次刘锦文和胖富商等人，长了一个心眼。
段家门口，再也没有奴仆排队坐在这里等消息了。
刘瞎子吃好晚饭，想想院子里的喝血蚊子，在身上抹了不少薄荷。
再次来到段家，刘瞎子感觉这次不会孤单了。
因为今晚上，有朱紫墨陪他。
洞房里静悄悄的。
朱紫墨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回望赵如意的房间，红彤彤一片，如今也变成了洞房，压了一天的酸水，终于冒了出来。
她再也没有心情和刘瞎子聊天，抱着大虎，回房睡觉去了。
……
洞房里面，赵如意和段初深情对望。
赵如意早已打算，洞房时不面对段初就行。
不面对，当然就是背对着。
而且为了防止段初和她深入接触会出事，她还把那七颗亚龙珠拿出来，全部磨成粉，放到温水里化开，骗段初喝了下去。
亚龙珠本来就是将要化龙的鲤鱼，腹中生成之物，所以喝下去之后，和鱼汤一般，很容易被人体吸收。
有了这七颗亚龙珠，赵如意感觉，段初肯定不会有事。
……
段初喝了赵如意端来的茶水，感觉腹中一团火，腾得烧了起来。
他又不知道，自己喝了亚龙珠的粉末。
这种东西，比人参鹿茸还要大补。
毫无悬念，段初扑倒了赵如意。
赵如意精心挑选的，布料非常结实的嫁衣，也被段初撕成了碎片。
……
当段初沉沉睡去之后，赵如意从沉醉中醒来。
原来这就是男人！
早知道如此美妙，当初在彭州府就该给他！
赵如意靠着枕头坐在床上，正回味呢，啪嗒啪嗒几声响。
她低头一看，坏了！
面前掉落的，正是额头的七片逆鳞！
原来刚才和段初情到浓时，鳞片就已经脱落，现在终于挂不住了。
她这才明白，失去处子之身，逆鳞就会离她而去！
而且她之前比朱紫墨还厉害的双眼，现在竟然看不到阴物了。
段初喝了亚龙珠，又跟她洞了房，劳累之后亚龙珠的药性显现，现在沉沉睡去，假如听床气出现，指望不上段初。
而自己又失去了逆鳞，没了一双阴阳眼。
所以就算听床气出现，她也束手无策。
赵如意想叫外面的刘瞎子，跟他说一说，但是她又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
她只能收好七片逆鳞，用镜子照一照额头。
额头光洁一片，和常人无异。
赵如意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子的时候，身上穿的很简单。
毕竟洞房里除了段初，也没有旁人，所以她很随意。
让她没想到的是，听床气，突然出现了。
要说这听床气，到底厉害，刘瞎子在院子里，竟然都没有察觉，听床气早已来到，还潜入到洞房里了。
……
赵如意从梳妆台的大铜镜里，看到一股淡淡的黑烟，慢慢冒了出来。
不过由于失去了阴阳眼，她只能看到黑烟，看不到听床气，具体的样貌形状。
亚龙珠药性猛烈，段初依然沉睡。
赵如意攥紧了双拳，没敢回头。
因为逆鳞脱落之后，她发觉自己的力气，也在慢慢变小。
该死的！
刚刚体会到人间的美妙，结果一得必有一失，力气法力不在了，金刚不坏之身肯定也被破了。
假如听床气现在对她动手，她除了呼救，别无他法。
但是她现在衣衫不整，呼救就会暴露在外人眼前。
身为段初的妻子，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丢不起这张脸。
到时候还怎么跟朱紫墨，争正妻的位子！
她也知道，朱紫墨和段初成亲在前，争夺正妻已经抢占了先机。
争夺正妻失败是小事，暴露身躯就是损了名节。
换做普通人家的女子，肯定会用一根白绫，挂到梁上吊死算完。
所以赵如意脑子转得飞快，盘算怎么对付听床气。
“嘿嘿嘿，大美人，你在想什么？”
听床气发声了，声音尖利，像个幼年净身入宫的太监。
“我在想，你到处去洞房听床，大多是一个太监，你缺什么，肯定就向往什么，对不对？”赵如意说。
听床气没有回应。
赵如意心说我肯定猜对了。
前天段初和朱紫墨成亲，这家伙没来，就是因为他感应到了，朱紫墨的真实身份。
雅文吧
身为一个太监，哪怕死了化作听床气，深置于骨子里的，对皇家的卑躬屈膝也不会改变。
所以他根本不敢打扰朱紫墨。
而自己要不是逆鳞脱落，这东西肯定也不敢来。
想必是自己和段郎情到浓时，物我两忘，这东西潜入进来，自己才没发现。
听床气被赵如意揭穿了身份，沉默了好一会。
不过等他再次发生，话语里就多了七分戾气：“大美人，听床这么久，还从来没有遇到一个，像你这样，能让我如此动心的女子，跟我走吧！”
听床气说完，那一团黑气里，伸出两根手臂，直接抓赵如意的双肩。
就在这时，赵如意看到镜子里，自己的额头中间，裂开了一条小缝。
她突然想到，母亲临终对她说的话。
“当你额头生出第三只眼之时，就是你化茧成蝶之日！”
那条小缝果然慢慢变大，成了一只，竖着的眼！
力气和法力，很快再次恢复。
金刚之体，岂是区区听床气能够染指的！
听床气还没接触赵如意光洁的双肩，那双肩上就闪出两团火花。
听床气如遭闪电击打，连忙往床边逃去。
赵如意转身面对听床气，咳嗽一声：“嗨，我跟你走吧。”
听床气明知赵如意说的，大多是假话，不过想想这大美人，他还是回头看了赵如意一眼。
双方对视也就刹那间。
当发现赵如意额头，还有第三只眼的时候，听床气突然感觉，自己不能动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变成的黑气，慢慢开始实体化。
……
段初早上醒来，看到赵如意正坐在身边。
“醒啦。”赵如意前所未有的温柔。
这两个字听到段初耳里，简直比喝了一坛美酒还要更有醉意。
段初抱住赵如意，又滚到了床上。
这次他都没有去扯，赵如意额头的飘带。
飘带摇摇摆摆，另有一番风味。
直到他忙完了，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一夜，不是该等着抓听床气的嘛，怎么竟然睡了一夜，醒来又忘了这一茬。
此刻赵如意心满意足，面对墙壁被对段初，用装睡掩饰自己的满足。
段初这才发现，窗前有一个石头雕像。
雕像的穿着，正是太监打扮。
而且看动作，一只手搭在窗户上，还抬起了一条腿，像极了当初自己在布店赵如意房间里，被赵裁缝堵住时，跳窗的动作。
唯一不同的是，这石雕太监，是回头往里的。
难道这就是听床气？
赵如意度过了余波，这才对段初说：“夜里听床气来了，你一声大喝，就把他吓得露出了原形，竟然是一个石头雕成的太监！”
段初脑子一阵迷糊。
他都不能确定，夜里有没有发生这件事。
“这真是听床气？”段初又问。
“绝对是听床气！因为他昨晚，是从床底冒出来的，笑的又很……邪气！”
赵如意本来想用另一个词，不过那个词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换成了邪气两个字。
段初等赵如意穿好衣服，自己也穿戴整齐，叫来了刘瞎子。
刘瞎子夜里竟然趴在院里的小桌上，睡着了。
没办法，彭州府的来回奔波，他太累了，而且薄荷也太管用了，竟然没有蚊子咬他，所以他睡得很香。
刘瞎子也没见过听床气，看到石雕，也不敢肯定。
最后没办法，他俩只能叫来府衙的人，把石雕抬了出去。
应天府衙大堂里，文朝天带着段初，铁司狱牛巡检还有马千里，围着石雕转来转去，都不敢百分百肯定，这就是听床气。
还是马千里机灵。
他对文朝天说：“大人，听应天城不少人说，鸡鸣寺的住持大和尚，和听床气之间，有过一次斗法，咱们可以把他叫过来，让他法眼鉴定。”
文朝天感觉这个建议不错，连忙让人去鸡鸣寺请大和尚。
大和尚来了之后，由于之前斗法时，他只看到一团黑气，所以他也不敢确定。
不过用手摸摸石雕感应一下，又在石雕胸口，隐隐约约，发现了一个掌印的痕迹。
大和尚马上就确定，这就是听床气。
290 丝蕊的归宿
大和尚发现掌印之后，激动不已。
“大人，诸位，看到没，这背后的掌印，就是老衲斗法时，用大力金刚掌，印在他胸口的，掌印隐约还在，就是听床气无疑！”
文朝天听了，道：“大师法力深厚，佩服佩服！”
听床气化作石雕，被拉到菜市口示众，应天城里的鞭炮，整整响了三天。
搞定了听床气，皆大欢喜。
哪怕是跟文朝天不对付的刘锦文，提起段初，也是一竖大拇指。
“段班主勇气毅力不缺，而且道行高深，真是难得的人才！”
他都夸了，其他人更不会吝啬溢美之词。
段班主的名声，在应天城如日中天。
三天之后，积压了多天的各门亲事，陆续开席，请柬如雪花片一般飞向段家。
之前贺喜的来宾，段初都要去。
自古以来的规矩，有来有往方为交情。
段初的酒瘾，这次得到了极大满足，喜酒嘛，不喝就是失礼。
赵如意和段初成亲，收到的贺礼，并没有跟朱紫墨分账。
朱紫墨找她要求分账的时候，她说：“妹子，就算你有提醒宾客随礼的功劳，但是听床气是在我洞房时抓住的，你功劳再大，能打得过这个嘛！”
这个理由，朱紫墨无从反驳。
她只能说：“赵姑娘，不好意思，是我成亲在先，现在咱们应该改口，你叫我姐姐，我叫你妹子才行。”
赵如意回应朱紫墨的，是一连三声妹子。
朱紫墨无奈，只能作罢。
段初也一直没有表态，她俩到底谁才是正妻。
真要争一个你死我活，明确谁是正妻，另一个肯定受伤。
她俩都没有把握，受伤的不是自己，所以大家就这么糊涂过吧。
单日去我房里，双日去你房里，大家一人一天，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而且段初出去随份子的钱，也是她俩分摊。
不过随着喜酒越喝越多，朱紫墨眼看那七千两银子，已经少了一小半，就有点着急了。
再这样下去，银子就没了！
但是人家来多少，你也不能去的少了。
比如刘锦文，一次十九两，两次就是三十八两。
他儿子结婚，段初就去了十九两。
朱紫墨想到这里，又算了一下，最后差不多还能剩一半。
一半就是三千五百两，这也不错嘛！
赵如意对银子的减少，倒是没有太多在意，她虽然知道银子的重要，但是不像朱紫墨，都快钻到了钱眼里。
比如金鎏子那天的百两黄金，她就坚持没收。
……
金鎏子道长，这些天在应天府，也是混得如鱼得水。
火阳子道长，只有内行人知道。
而段初在应天府，是家喻户晓，所以顶着姑爷爷的招牌，他到哪里都是吃香喝辣。
而且在刘瞎子的建议下，金鎏子道长，已经降低了收费，是按照事情的难易程度收费，一般十两黄金起步。
这样一来，也算做到和市场接轨了，所以道长最近很忙。
无论走到哪里，他再也不搬出师父火阳子了，张口就是：“贫道姑爷爷，姓段讳初字元起……”
不过金鎏子也是有眼力的，凡是影响大的事情，他不掺和了。
毕竟这些大事，都要留给姑爷爷，姑爷爷摆平了，也能给文大人脸上增光。
期间锦衣卫的步高升，来找过金鎏子一次。
以前步高升只想抓住金鎏子，但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与其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反正现在陆冰对金鎏子，是提也不提，所以步高升和金鎏子，喝过一场酒之后，开始称兄道弟了。
金鎏子喝多了，就展示了一下斩仙飞剑的神奇。
步高升见了，惊为天人。
他决定留好金鎏子这一步棋，等到关键时刻，拿出来用。
金鎏子知道步高升的心思，不过他也很乐意，在锦衣卫有个朋友。
毕竟白切鸣倒了，东厂彻底丧失了权势，现在锦衣卫在帝国，权势熏天。
……
步高升回到京城，越想越觉得，金鎏子这种高人，不能失之交臂。
于是他就做主，把姜小妹的贴身丫环丝蕊，送给金鎏子。
姜小妹本来坚决不同意。
毕竟让自己心爱的丫环，和一个出家人在一起，连婚事都不能办理，不伦不类在一起生活，名分都没有，太过荒谬。
不过步高升不是许掌柜。
别说一把剪刀，就算她拿一百把剪刀，也吓不住步高升。
结婚之后，她才知道，许掌柜以前对她，真是太温柔了。
因为步高升让她见识了，帝国的大男子主义。
丈夫说什么，你就要听什么。
别说反抗，敢顶嘴甚至是叨咕一句，那都是大逆不道。
于是姜小妹无奈，只能含泪送别丝蕊。
……
马车经过三日颠簸，终于到达应天府，丝蕊借口太闷，走下马车，透了透气。
押车的锦衣卫怕她跑了，始终盯着她。
丝蕊看没有逃跑可能，只能再次登上马车。
在马车里她还想，一开始，小姐时候要带着自己，嫁给段老爷，后来小姐改了主意，把自己带去了京城。
现在姑爷步大人一句话，又把自己送到应天府。
也不知道接手自己的，是年迈将死的老者，还是龌龊猥琐的浪子。
……
等到马车再次停下，丝蕊就被两个锦衣卫，送进了一座小院子。
小院里一片狼藉，很明显，很久没人收拾了。
房子的主人，是一个小道士。
锦衣卫的人走了，丝蕊就问小道士：“你平时不洗澡吗？”
对于金鎏子来说，道士不过是装扮而已。
不过即使是这样，以前他也没有动过，娶妻的心思。
丝蕊这俏丫头的到来，一下惹得道长凡心大起。
不过装牛欢喜的习惯，这时也没改变，金鎏子一本正经对丝蕊说：
“净身洗浴，除尘去垢，方能悟出大道，只要不忙，贫道每日洗浴两次。”
丝蕊听了之后，感觉这小道士，还挺有意思。
她撇撇嘴，道：“既然你知道自己干净，为什么不给院子干净？你看着满院狼藉，也不打扫一下！”
“贫道一心向善，斩妖除魔，扫尽天下不平事，已经无暇抽身，顾及一个院子。”金鎏子说。
看金鎏子煞有介事，把懒惰说的这么高雅，丝蕊噗呲一声笑了。
本来以为是老者或者浪子，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幽默诙谐的小道士。
金鎏子也算是超出了丝蕊的想象。
初次见面，至少他没惹丝蕊讨厌。
看丝蕊拿起笤帚，这就要打扫院子，金鎏子连忙夺下笤帚。
以前从不做家务的道长，这次整整用了一天一夜，把小院以及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就连那些破损的家具，也都扔了，全部换了新的。
至于丝蕊，金鎏子从来没有想到强求她。
两人住在相邻的两个房间里，金鎏子说，这样靠的近，假如丝蕊有事，他随时可以赶过去救援。
“我又没有仇家，能有什么事。”丝蕊说。
“丝蕊姑娘，你没有仇家，贫道有啊，贫道这些年，不知道杀了多少妖魔，得罪了多少鬼怪，他们不敢报复贫道，贫道唯恐他们报复你。”
金鎏子就是为了装牛欢喜。
结果这话听到丝蕊耳朵里，就像是情话一般。
小姑娘的芳心，隐隐起了波澜。
丝蕊的到来，让金鎏子的生活，平添了不少乐趣。
有她这个没多大见识的傻丫头在，道长装牛欢喜的水平直线上升。
毕竟身边有个听众，随时随时可以装一下，水平不上去才怪。
唯一有点不好的就是，丝蕊刚来的时候，还说：“你都是吃素，我光吃素可不行，这可怎么办！”
道长当时想都没想，竟然说：“丝蕊姑娘，贫道吃素，但是不忌讳别人当面吃荤，所以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金鎏子平时可是吃荤的，这次装过头了，害的自己下不来台。
每次吃饭时，看丝蕊吃鸡鱼肉蛋，他自己只能吃萝卜青菜，那口水啪嗒啪嗒往地上滴。
“假如时光流转，贫道绝对不会那么说！现在好了，说实话吧，丝蕊姑娘肯定认为我爱骗人！就这样坚持下去吧，自己又吃不消！”
于是道长只能偷偷出去吃点。
那晚他买了一只烧鸡，藏这带进房间，天黑之后才敢拿出来啃。
结果丝蕊不请自来，突然推开了房门。
“你，你竟然在吃鸡！”丝蕊之前还真信了金鎏子不吃荤的话，所以看到之后，很惊讶。
道长反应很快：
“丝蕊姑娘，你错了，我不是在吃鸡，而是在降妖，这只鸡成精多年，祸害了好几个人，贫道为了彻底消灭它的法身，只能委屈自己，将她吞到肚子里！”
道长说完，脸上一副苦大仇深，为民除害的表情，大口啃烧鸡。
于是从那天起，道长除妖越来越勤了。
今天是鸡精，明天是鸭子精，后天又是猪精。
最后牛精羊精，鱼精鳖精……
天真的丝蕊，多少天才发现，原来自己上当了！
291 京城出大事了
金鎏子骗丝蕊，说吃的那些肉，都是成精的动物，他是为民除害。
金鎏子这么说，丝蕊也没多想。
毕竟她长这么大，习惯了在别人支配下生活，自己很少会拿主意。
直到那天晚上，金鎏子拿着酒壶，说要消灭酒壶里的酒精，丝蕊这才发觉，自己之前真是太天真了。
因为道长消没消灭酒精，暂且不说，关键道长在院子里胡言乱语，明显和街上那些醉汉，并没有分别。
……
金鎏子酒品不好，跟段初没法比。
段初喝醉了，只会蒙头大睡。
金鎏子喝醉了，不但胡言乱语，还在院子里打滚。
直到愤怒的丝蕊，把一桶凉水浇到他头上，他这才清醒一点。
“你骗我！”丝蕊提着水桶，怒火冲天。
金鎏子本来在地上，都坐起来了，看到丝蕊气得流泪，噗通又倒在水汪里。
丝蕊没办法，再加上伺候人伺候惯了，又把金鎏子费力捞起来，扶到椅子上，用水冲掉泥土。
她本来打算，把金鎏子扶进房间放上床，不过最后她还是不好意思。
她还没给男子脱过衣服。
于是她只好把金鎏子放在院子里，自己回了房间。
道长在院子里装死人，装了一会，实在装不下去了，因为身上没有驱蚊药，这些秋后的花蚊子，可不认识他是昆仑雪山来的高人。
金鎏子被蚊子叮的受不了，只能跑回房间。
丝蕊在窗后，看金鎏子回房了，这才放心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她也回忆了一下。
在金鎏子这边，她要做的家务很少，而且想做就做，不想做就算。
而以前给人家做丫环，哪怕是贴身丫环干活不多，但是也要看主人的脸色。
所以看在自己最近过得还算舒心的份上，丝蕊原谅了金鎏子。
……
第二天，金鎏子为了补偿丝蕊受伤的小心灵，还专门带她去段初家吃饭。
段初看到金鎏子，笑着说：“乖孙儿，你那身行头，怎么不穿了？”
段初说的，是金鎏子的羽衣仙鹤氅，还有五岳灵图冠。
最近金鎏子除了给人家做法事，平时基本不穿。
因为他已经动了凡心，想要娶了丝蕊，所以他平时都是穿普通衣物，尽量淡化自己出家人的身份。
赵如意和朱紫墨，最近处得还算不错。
之前互相掐，都是为了踩掉对方，独当段夫人。
现在都成了段初媳妇，她俩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与其天天争吵，不如和平相处，快乐也是一天，不快乐也是一天，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
丝蕊来了，她俩作为姑奶奶，当然要好好照顾。
而且丝蕊比朱紫墨，年龄还要小。
于是饭后两人拉着丝蕊，一起闲聊，听说丝蕊和金鎏子住在一起，已经半个月了，赵如意和朱紫墨，对了一个眼神。
两人都已不是青涩的未嫁姑娘了。
现在聊天，有点荤素不忌，说的丝蕊小脸通红。
“感觉孙儿合适，就嫁了吧，他以前不稳重，现在好多了。”赵如意最后说。
“是的，嫁了吧，到时我给你包一个，十两银子的大红包。”朱紫墨说。
赵如意想想自己成亲那天，金鎏子送来的百两黄金。
虽然她没收，但是人家金鎏子也拿出了诚意。
于是她拍了朱紫墨一下：“十两银子，你也好意思拿出手！”
……
她们三个女人聊天的时候，段初和金鎏子，也在聊天。
“既然步高升把她送你了，你就要抓紧一点，不然万一步高升反悔，接走了丝蕊，到时你哭都没地方哭。”段初说。
金鎏子说出了一番，有良心的话：
“姑爷爷，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以前不会过日子，到现在攒钱不多，我怕委屈了丝蕊……等我再做一笔大生意，就跟她提亲。”
……
几天之后，金鎏子没等来大生意，却等来了锦衣卫。
那天有一个锦衣卫百户上门，金鎏子还以为步高升反悔，要接走丝蕊。
丝蕊看到锦衣卫，也害怕再回京城去当丫环，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结果锦衣卫百户亮明身份，表示他是受锦衣卫都指挥使陆冰的命令前来，他也不属于步高升的南镇抚司管辖。
金鎏子一听是陆冰，当时就愣了。
陆冰，那可是帝国最有前途的高官。
金鎏子没想到陆冰会找他，一再跟百户确认：“陆冰？陆大人？”
百户点头，说没错，正是陆冰陆大人。
陆冰召见，金鎏子不敢不去。
他让百户在外面等着，自己回房收拾东西。
百户手按刀柄，没去门外，就站在院子里，就像是怕金鎏子溜了一样。
金鎏子回房之前，伸头一看大门外面。
门外站着两排锦衣卫，剑拔弩张。
看到这个，金鎏子就感觉，陆冰像是派人来抓他，此行估计凶多吉少。
于是他把丝蕊，叫进自己的房间。
金鎏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小声对丝蕊说：“我走之后，你一个人在家，万一有贼人惦记就麻烦了，所以你还是去姑爷爷家吧，他们会收留你的。”
这次金鎏子穿上了羽衣仙鹤氅，戴上了五岳灵图冠。
“丝蕊，假如我回不来了，你记得照顾好自己，京城那边，我知道你不想回去，假如步高升硬要把你接走，你就说我把你，卖给了段家，这样他就没有理由带你走了，而且姑爷爷，也不是好惹的……假如我能回来……算了，不说了。”
金鎏子本来想说，回来就娶丝蕊。
但是他没有把握回来。
当初东厂和锦衣卫对着干的时候，他可是站在东厂一边的。
陆冰这次，杀他的可能，很大！
“道长，把你的法宝也带上！”那个百户官在院子里又喊了一声。
金鎏子本来不想带斩仙飞剑。
他以为一去必死，不想让师父传下的法宝，落入他人手中。
但是现在百户都明着提出了，他不得不带上。
手按红葫芦，金鎏子冷笑两声。
有了斩仙飞剑在手，道爷就算死了，也要杀你们几百上千人，赚够棺材本！
不过想想自己都要死了，死前杀再多人，又有什么意思！
于是金鎏子仰天一声长叹，然后又温柔看着丝蕊。
以前他无牵无挂，现在他已有了牵挂。
按道理，有斩仙飞剑在，脚上又有青云履，金鎏子想要突破锦衣卫的封锁，并不是难事。
但是他怕自己跑了，丝蕊会被连累。
所以金鎏子打算，独身赴死，保留丝蕊。
金鎏子慷慨赴死的表情，丝蕊也看出来了。
金鎏子捧着斩仙飞剑，一只脚跨出房门的时候，丝蕊一下拉住了他的手。
“等你回来，咱们就成亲吧。”
金鎏子慷慨赴死的豪气，感染了丝蕊，所以金鎏子没好意思说的话，被她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一个月为期，假如我回不来，你也不要等我，找个好人嫁了，生两个胖娃娃，莫要蹉跎一生，临终孤苦无依。”
金鎏子说完，不给丝蕊说话的机会，大步走向那个锦衣卫百户。
……
金鎏子一走，丝蕊按照他说的，去了段家。
“鎏子被锦衣卫抓走了。”丝蕊一边哭一边说。
在别人面前，她都是称呼金鎏子为鎏子。
虽然这称呼不伦不类，不过她就喜欢这么称呼。
段初当时去府衙了，朱紫墨连忙安慰丝蕊，说不会的，锦衣卫那是多有权势的衙门，怎么会和金鎏子一个小道士较劲。
赵如意想了想，来到了后院。
她解下额头的飘带，用第三只眼，看了看京城方向。
……
再次回到房间的赵如意，额头又缠好了飘带。
她问丝蕊：“金鎏子这次去京城，带斩仙飞剑了吗？”
丝蕊不知道什么是斩仙飞剑，愣住了。
“就是一个大红葫芦，金鎏子带没带？”赵如意又说。
丝蕊点点头，道：“带了，还是那个锦衣卫的百户，提醒他带上的。”
听到这个回答，赵如意微微一笑。
她把丝蕊搂在怀里，道：“丝蕊，你放心，锦衣卫不是抓金鎏子，而是找他办事，京城那边，出事了。”
一听说京城出事了，朱紫墨就坐不住了。
丝蕊紧张了大半天，身心俱疲，在加上年龄还是一个大孩子，所以很快就被赵如意哄睡了。
等赵如意把丝蕊放到床上，朱紫墨马上把赵如意拉到自己房间。
哪怕皇帝对她这么狠，她也不想朱家的江山，被外人抢走。
“姐姐，我知道你的眼力，比我还厉害，你说京城出事了，请问，是外敌入侵打到京城，还是流民造反，围住了京城？”朱紫墨问。
赵如意早就知道朱紫墨的身份。
朱紫墨也知道赵如意知道她的身份。
赵如意拍了拍朱紫墨的肩膀，道：“事情没有这么严重，最多死一个皇帝，他死了，还有皇子上位，所以你们老朱家，丢不了江山。”
朱紫墨听了，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皇帝毕竟是她亲爹，皇帝出事，她也没法幸灾乐祸。
于是她在心里祈祷：“但愿老天爷这次，只是给父皇一个教训，而不是收他归天！”
……
赵如意说的没错，京城确实出事了，而且事情，就应在皇帝身上了。
说起来，还是长生不老药惹的祸。
292 寻壮士以身试药
之前给皇帝进献奇珍异宝的地方官，远不止文朝天一个。
而且除了地方官进献，锦衣卫也在各地搜寻。
所以长生不老药需要的配方药材，就差一个雪娃娃。
最后雪娃娃在沈青纯的努力下，也到位了。
段初离开京城不久，段朝用真的炼出了长生不老药，不过，药丸暂时只有一颗，而且药效如何，段朝用不敢百分百确定。
他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假如皇帝服下去，没有长生不老，反而七窍流血死了，那么他就会被凌迟。
毒杀皇帝，这是弥天大罪，凌迟加灭族，这是标配。
民间的老百姓，死后也想留个全尸。
他身为法力高深的道人，自然也不想死后被刮上几千刀，弄得躯体支离破碎。
毕竟坐化成仙，是道人的终极梦想。
假如没有全尸，何谈坐化飞升！
所以段朝用思来想去，一时没敢把药丸给皇帝。
不过皇帝一再催促，最后段朝用拖不下去了，就想了一个还算保险的法子。
他用锦盒装着药丸，去见了皇帝。
“陛下，长生不老药已经有了一颗，不过，药效暂时还不敢保证，而且万金之体，不立危墙之下，陛下轻易不可尝试，可寻一壮士，替陛下试药，贫道观察效果如何，假如事有不济，也好针对改进。”
段朝用这么说，皇帝也没责怪他炼药不力，骂他费了这么多药物，用了这些年，才炼制出来一颗，副作用不明的药丸。
毕竟古往今来的帝王，想长生不老的不少，成功的，还没有一个。
这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所以皇帝就想着，让谁来试药合适。
昌宁候当时就站在皇帝身边。
他可不想以身试药，毕竟他已经是侯爷了，退一万步，就算不升官，被严松压上一头，他也有足够的退路，至少能保证身家性命无虞。
所以昌宁候低着头没说话。
严松当时也在，正在提笔写青词，给他磨墨的，正是帝国首席大太监黄锦。
皇帝扫视众人。
段朝用肯定不能试药，他要是出了问题，谁来针对问题改进药丸？
所以皇帝的目光，就落在了昌宁候严松，还有黄锦的身上。
黄锦马上放开砚台，严松也跟着放下毛笔。
两人都跪在皇帝面前。
“奴婢愿为万岁试药！”
“臣不才，愿为陛下试药！”
这俩都表态了，昌宁候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跟着说：“末将愿意为陛下试药！”
皇帝看了看段朝用。
段朝用先否定了黄锦。
“黄公公身体残缺，试药的话，试不出来真正的效果。”
这句话算是救了黄锦，所以黄锦才不会因为段朝用说他身体残缺而生气。
皇帝听了段朝用的话，也感觉有道理。
黄锦身上，差了重要零件，和一般人不一样，试药肯定不行，说不定把结果带偏了。
段朝用又看了看严松。
严松对段朝用，平时那是非一般的尊重。
他对昌宁候这个仇人，表面都能和气，何况是段朝用这个，皇帝面前的大红人。
隔三差五，他就让人给段朝用，送去时令水果蔬菜。
当时，水果蔬菜下面，不是金叶子就是珠宝。
段朝用给段初的金叶子，大多都是严松送给他的。
所以段朝用看看严松，也摇了摇头：“严大人身体孱弱，提笔还行，其他就不行了，所以他未必承受得住药力。”
严松听后，也松了一开气。
他家里那么大多美女，万一试药试成了太监，岂不是遗憾终生！
于是殿中合适的人，就剩昌宁候了。
不过段朝用也不想得罪昌宁候。
就算昌宁候死了，他儿子就会成为昌宁候，到时候万一这小子有血性，非要报杀父之仇怎么办。
所以段朝用说：“侯爷统领禁卫军，身处要位举足轻重，怎么能让你试药！”
……
这三个都不行，那就找别人呗。
皇帝手下，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官员多得是。
不过这件事不能大肆张扬，只能悄悄进行。
人选暂时圈定在陆冰的锦衣卫，还有昌宁候的四卫营里。
陆冰叫来沈青纯还有步高升，让他俩推荐人选。
步高升当时就感觉，机会来了！
他一直不甘心只是当一个，南镇抚司的指挥使，尤其是南镇抚司，还始终被沈青纯的北镇抚司压着一头。
但是最近陆冰对他不冷不热的。
没了陆冰的支持，那么步高升的仕途，基本就走到尽头了。
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假如没有意外，他将要在南镇抚司镇抚使的位子上，光荣退休。
所以步高升这些天，正郁闷呢。
他都打算，实在不行，投到其他人门下去了。
不过那样一来，就等于和陆冰撕破脸皮了，所以那一步，步高升一直没敢走。
不过没想到，大好的机会，就这样送到了面前。
给皇帝试药，还有比这更大的功劳嘛！
于是步高升毛遂自荐了。
“大人，何必找寻他人，下官就可以！”
陆冰巴不得步高升能升官，最好去其他衙门当大官，省得他在锦衣卫，让自己看了就心烦。
没办法，曾经的奴仆，竟然和自己攀上了亲戚，这没什么，但是你先斩后奏，这就是惹到了陆冰的痛处。
沈青纯忙着办案子，对试药，没有半点兴趣。
所以步高升胜出。
于是陆冰当场拍板同意了。
……
锦衣卫这边，就开了一次小规模的碰头会，就确定了人选。
而四卫营那边，还在一级一级传达。
所以昌宁候还没敲定人选的时候，陆冰就把步高升领进了皇帝的寝宫。
皇帝，步高升见过很多次。
不过这是他第一次进入皇帝的寝宫。
一路他忍不住东张西望，他感觉，这里的一砖一瓦，都透露着皇家的威严。
所以见了皇帝，步高升马上跪下表忠心。
皇帝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段朝用。
段朝用对步高升的体格很满意，而且他也能看出来，步高升是心甘情愿，前来替皇帝试药的。
心甘情愿换一个说法，就是心诚则灵。
这一点太重要了。
所以段朝用又对皇帝点点头。
步高升就这样通过了考察，他甚至都来不及通知家人，就端起茶杯，含住药丸，又用水送了下去。
……
看步高升服下了药丸，皇帝忍不住问他：“爱卿，什么感觉？”
步高升坐在锦墩上，满头大汗。
“回陛下，臣只觉得，肚子里像有个小火炉，热量往全身游走……”
步高升一句话没说完，整个人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
“热！好热！”
他一边吼叫，一边撕破衣襟扯掉袖子，然后举起砂锅大的拳头，对着寝宫里面的龙柱，就打了一拳。
好厉害的一拳！
咔呲呲，那根粗壮的龙柱，被他一拳打得折断了。
步高升面色涨得通红，打断了一根柱子还没发泄够，又去击打另一根龙柱。
一根也就罢了，再打断一根，这个寝宫非塌了不可。
陆冰和段朝用对视一眼，一起飞身扑过去，想要阻拦步高升。
昌宁候这时恰好赶到，背起皇帝就往外面跑。
他刚跑到寝宫外面，段朝用和陆冰也到了。
不过，段朝用和陆冰，是被步高升扔出来的。
两人狼狈摔到地上，半天才爬起来。
陆冰可以说，是帝国官员中，武艺最高的一个，没想到他和法力深厚的段朝用，两人联手，却抵不住布步高升一个回合。
……
大家站在寝宫外面，能听到一阵摧梁断柱的巨响。
也不知道步高升，打算了多少根龙柱，反正最后轰隆一声巨响，冒起冲天的烟尘，寝宫塌了。
步高升也被掩埋了。
“快，快把他扒出来！”皇帝急着看药效。
他怎么能不急，步高升服药之后，竟然能用拳头打断那么粗的柱子，很明显，这药确实厉害，至少能增强人的力气，激发人的潜能。
强身健体激发潜能，这不就是长生不老的要素嘛！
所以很快就来了很多人，太监锦衣卫禁卫军，一起清理废墟。
等到把步高升扒出来之后，大家才发现，步高升已经死了。
……
皇帝看了看段朝用，目光深邃。
段朝用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假如皇帝现在以阴谋毒杀天子的罪名，把他收监下狱，谁也不会给他求情。
段朝用连忙赶过去，仔细检查步高升的尸体。
最后他长出一口气。
幸好步高升没有七窍流血，这就说明，不是中毒而死。
太医也赶来了，这次几个太医，客串了一次仵作。
“陛下，步大人死于硬物砸击后脑。”太医检查之后汇报。
听了这话，段朝用就知道，自己没事了。
皇帝听了，果然也长出了一口气。
既然是砸死的，这就证明，药物毒不死人，当然，也没达到长生不老的效果。
如果能长生不老，也不会轻易被倒下的房梁砸死。
于是皇帝对段朝用说：“爱卿，确实已经初见成效，继续努力吧，下次试药，咱们要选在空旷地带才行。”
“陛下，这药丸炼制起来很不容易，再加上还要改进，下次恐怕最低也要半年之后。”段朝用说。
皇帝的期待感已经被拉高了，听说还要半年，不禁有点焦急。
半年，太久了！
于是他对段朝用说：“爱卿，速去炼药，莫要耽搁，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只要爱卿开口，朕全力支持！”
段朝用领旨离开，也算是逃过了一劫。
昌宁候擦擦汗，心说幸好当初自己，没有坚持试药。
……
陆冰看着步高升的尸体，不免有点遗憾。
他虽然对步高升有怨气，不过并不想步高升死。
他要是想步高升死，步高升活不到今天。
陆冰不禁一声长叹，又走到皇帝面前，请求皇帝给步高升封赏，也算是告慰逝去的英灵，弥补他的家人了。
于是皇帝叫来严松，当场草拟圣旨。
严松自从成为青词御用写手之后，草拟圣旨的活，皇帝也大方地交给他了。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美差。
虽然圣旨必须按照皇帝的意思写，不过偶尔提一两个建议，皇帝也会采纳。
所以在其他官员眼里，严松严大人，绝对不能得罪。
否则他歪歪嘴，就能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
严松按照皇帝的意思，写好了圣旨。
这次他没有提任何建议，因为步高升一个死人，帮他，他也无法回报，毁他，也没有任何意义。
人都死了，毁他又能毁到哪里去。
何况步高升和严松之间，以往互不熟悉，更没有过任何的冲突。
圣旨给步高升封了官，不过没有提试药的事。
只是说寝宫年久失修，突然有了塌方迹象，步高升为了救主，以身扛柱，结果房倒屋塌，如此忠臣，不幸身亡。
加官为三品，封斗牛将军，御赐斗牛服一件。
步高升正妻，奉为三品诰命夫人，赏赐金银若干。
最后以“忆起步将军，临终时扛柱之忠勇，朕不免涕零，望家属节哀顺变，朕心同在……”结尾。
293 再睁眼
圣旨写好之后，为了显示皇帝的悲痛，还有对步高升家属的重视，所以由帝国首席大太监黄锦，亲自去步家传旨。
陪同黄锦前往的，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陆冰。
……
姜小妹来到京城，度过一段日子，新鲜劲头一过去，就感觉无聊了。
步高升是大男子主义，对姜小妹有诸多限制。
出家门都不行。
要知道在彭州府，姜小妹想什么时候逛街，就什么时候逛街，而且一出门，都是丫环老婆子，前呼后拥。
但是在京城，她就没有了这份自由。
贴身丫环丝蕊的离去，又让她的生活，少了三分活力，要不是管家婆和女剑客还陪着她，她都感觉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
虽然步高升对她比较严厉，但是和步高升在一起的日子，姜小妹还是珍惜的。
因为男欢女爱的乐趣，她也体验到了。
珍惜在一起的日子，是因为步高升官瘾太大，经常自己在衙门加班。
有时候到地方上办事，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
这次步高升哪怕没去地方上办事，但是也三天没回家了。
真是拿出了大禹治水，过家门而不入的工作精神。
这也是姜小妹，感觉日子过不下去的原因。
当天，姜小妹独守闺房正哀怨的时候，步高升回来了。
不过是躺着，被人抬回来的。
随着尸体来的，还有一个以往只存在于传说中，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大太监，而且高高在上的陆大人，也来了。
步高升死了，他父母又都年迈，所以姜小妹暂时成了步家的掌舵人。
她跪在地上，听黄锦宣读了圣旨，又伸手把圣旨接了过去。
三品诰命夫人。
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达到这个级别，别说祖坟冒青烟，就是说祖坟起了火也不为过。
想想这个封号，是自己丈夫，用鲜活生命换来的，姜小妹哭成了泪人。
这次她是真的心痛。
心痛步高升是一方面，心痛自己的未来，是另一方面。
改嫁？
不存在的！
丈夫为了皇帝的安全，舍身忘死英勇就义，你这个诰命夫人，若是改嫁了，岂不是挖了死去忠臣的墙根，打了活着皇帝的面子！
所以改嫁这件事，她可以想，但是绝对不能说出来。
说出来的后果，基本是皇帝赐一根白绫，或者一壶毒酒。
这一层意思，虽然圣旨里没写，这时黄锦也小声提醒她了：“步大人英勇殉国，夫人，你要为他守贞啊！”
陆冰只问了姜小妹一件事：“可有身孕？”
姜小妹摸摸肚皮，道：“天可怜见，为夫君留了香火。”
陆冰点点头，临走时说：“孩子生下来，你养不好，本官来养！”
陆冰说的是真心话。
当看到步高升尸体的那一瞬间，他对步高升的怨言，早已烟消云散。
他也知道，假如不是自己最近，对步高升不冷不热，步高升也不会明知危险，还坚持以身试药。
陆冰能心有愧疚，这就说明，他也是一个，讲感情的人。
……
步家很快挂满了白幡，这是奉旨举丧，百官前来吊唁，荣耀无比。
夜深人静，所有人散去之后，姜小妹还是哭个不停。
快天亮的时候，姜小妹咬咬牙，拿出了狗宝。
她养狗宝的事，连步高升都不知道。
其实她并不知道，狗宝到底有什么效用，以后会变成什么。
这个时候，她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也是为了腹中没有出世的孩子着想，只能孤注一掷。
“你们都退下吧，先去睡觉歇息，睡醒来再来守灵！”
姜小妹一句话，屏退灵堂里的所有人。
只剩她自己一个人了，她先把御赐的斗牛服，给步高升换上，又把狗宝倒进茶壶，用小勺碾碎，然后用茶壶对着步高升的嘴，把狗宝都灌了进去。
……
人活着，要争一口气。
人死了，要散一口气。
步高升服药之后，已经性情大变失去理智。
所以他死前没有顺利吐出，人生最后那一口气。
那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假如尸体没人动，也没有猫狗京东，慢慢也会散去。
结果姜小妹把狗宝灌下去，连带着那口气，也带回到步高升的肚子里。
狗宝这东西，其实没有回魂的作用，却有稳魄的功效。
所以狗宝不但把步高升那口气压了回去，还稳住了步高升的七魄。
人若是有魂无魄，是鬼，所谓鬼魂，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若是有魄而无魂，那就是僵尸。
魂主灵智，魄主本能，所以僵尸都只靠本能驱动。
而姜小妹为了复活步高升，这孤注一掷，无意中让步高升发生了尸变。
僵硬的身体，突然直挺挺的从棺材里站起来。
步高升双眼圆睁，目光直视姜小妹。
尸变这个事，姜小妹听说过。
据说死人尸变之后，六亲不认，看到活人，不是吸走气息就是咬断喉咙。
姜小妹吓坏了，连忙大声呼救。
不过喊了一声之后，她又怕自己灌狗宝的事泄露，连忙有捂住嘴，不敢喊了。
她捂嘴之后，步高升眼神直勾勾的看向了别处。
姜小妹这才明白，原来活人捂住口鼻屏住呼吸，僵尸就发现不了了。
步高升这时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御赐斗牛服，抬手轻轻抚摸。
只有本能的他，非常爱惜这一身斗牛服。
……
距离灵堂最近的，是步高升年迈的父母。
而且老年人睡眠浅，听到动静就醒了。
步高升父亲，是陆家的厨子，步高升母亲，曾经也是高官的丫环。
老两口都是下人出身，所以不习惯别人伺候，房间里也没有丫环婆子等待使唤，所以也没人伺候他们起床穿衣。
老两口听到姜小妹的呼救，想到姜小妹肚子里，还有步家的种，这可是步家延续香火的唯一希望！
老俩口手忙脚乱套上衣服，颤颤巍巍，急匆匆赶了过来。
和他们一起赶到的，还有姜小妹带来的女剑客。
女剑客由于职业原因，比较警觉，而且他比步家的护院高明，听力也好，所以也听到了姜小妹的呼唤。
本来步高升正在抚摸斗牛服，结果三个活人的到来，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他张开大嘴，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然后就扑了过来。
没等他近身，两个老人就被吓得双双倒地。
儿子死了，本来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大悲之事，结果又看到儿子尸变，两个老人之前就悲痛欲绝，现在又是惊吓恐惧。
情绪大起大落，老年人最受不了。
所以结局就是，双双毙命。
步高升对死人没兴趣，又察觉不到捂着口鼻，屏住呼吸的姜小妹的存在，所以就把目光，对准了女剑客。
他和女剑客之间，还隔着棺材。
不过这点距离，对生前有武艺，临死又得到了“长生不老药”神力加持的步高升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他连腿都没弯，脚尖点地一个弹跳，就越过了棺材。
两只带着尸斑的大手，大拇指相对，张开如环状，掐向女剑客的脖子。
女剑客的身手，绝对对得起，姜小妹给她开出的高薪。
只见她一个鹞子翻身，就倒着翻出去，躲过了步高升的攻击。
不过步高升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女剑客躲得了一次，绝对躲不过第二次。
幸好在这个时候，天亮了。
灵堂的窗户，被白布蒙住了，阳光照不进来。
女剑客不等步高升再次出手，就跳到了东边的窗户边上。
等步高升逼近身边，她伸手扯掉了遮住窗户的白布。
据说只要是僵尸，哪怕是僵尸中最高级别的不化骨，也怕阳光。
所以阳光射进窗户，步高升正好站到了光圈里。
噗通一声，他就摔到地上，一双死鱼眼，也闭上了。
而且在阳光照射之下，步高升的皮肤，就像被强酸灼烧，先是冒烟，然后一寸寸脱落，脱落自后，底下一片乌黑。
姜小妹和女剑客，连忙把步高升的尸体，拉到了避阴的角落里。
那些下人被姜小妹安排睡觉，这时都没起来。
姜小妹看着三具尸体，摸摸自己的肚皮，差点没愁死。
女剑客对姜小妹，非常忠诚。
她是一个讲道义的江湖人。
你对我有知遇之恩，那我就对你肝胆相照。
于是女剑客试了试，步高升父母的鼻息，确定都死了之后，走到姜小妹身边。
“发生了什么？”她问。
姜小妹一人，无法收拾残局，她只能把灌狗宝的事说了出来。
女剑客点点头：“夫人，你信任我，我就不会让你失望，昨晚我已经打探清楚，步将军的真实死因，是为皇帝试药。”
步高升试药的事，其实相瞒也瞒不住。
毕竟扒废墟的那么多人，都知道这个事。
而女剑客最近，和四卫营其中一个统领走得很近，那个统领钦佩她的剑法，二人经常在一起切磋，友谊深厚。
什么男女有别，在女剑客眼里，江湖儿女，哪里需要在意这种细枝末节。
所以她和那个统领，相处愉快。
这件事，就是那个统领告诉女剑客的。
当然，皇帝也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不过只要他的圣旨里，说步高升是扛柱而死，那就是给这件事定了调子。
知道真相的人，也只能私下吐槽。
谁也不敢明着议论。
皇帝的要求并不高，你们不明着议论就行，朕就要这么一点脸皮。
……
听到女剑客说步高升，是试药而死，姜小妹一愣。
女剑客又说：
“既然步将军生前试了药，所以你灌狗宝的事，咱们不说就没事，哪怕天黑之后，步将军再次起尸，皇帝也不会怀疑你，他只会认为，是步将军试的药物，导致了尸变的发生，所以，咱们抓紧把步将军放进棺材，假如有人问起，步将军的皮肤怎么回事，咱们就说不知道，这样也可以把责任，推给那可恶的药！”
女剑客言之有理。
姜小妹和她一起，把步高升又放回棺材。
然后她指了指两个老人的尸体：“姐姐，二老的死，怎么跟外人解释？”
“咱们就说，步将军的肌肤，突然之间冒了黑烟，二老悲伤过度，看到这个场景，悲伤加惊惧，所以陡然暴毙。”
……
女剑客判断的没错，时态和她预料的一样。
步高升肌肤黑化的事，皇帝听了之后，确实认为是药物导致的问题。
而且听到步高升父母的死讯，皇帝这才有了一点内疚。
于是他又给步家，拨付了一批金银珠宝的赏赐。
而且他怕步高升的尸体，除了黑化之外，再有什么变化，到时传的沸沸扬扬，会带起步高升试药的事，所以又下了一道圣旨。
圣旨简明扼要：入土为安，速速掩埋忠臣尸骨。
于是当天下午，步高升一家三口，就在皇帝亲自吊唁之后，下葬了。
自此，姜小妹正式成为了步家的主母。
三品诰命夫人，扛柱忠臣遗孀，种种头衔加身。
一般的官员见了，都要回避。
再加上她腹中还有遗腹子，陆冰又很关照，皇帝也交代，务必给忠臣留个后代，所以京城这里，已经没人敢惹她。
姜小妹第一次体验到了，皇权至上，在皇权照顾之下的荣耀。
别说她，就连姜一山，都因为她的关系，被皇帝升了官。
皇帝这次，绝对不是看陆冰的面子。
皇帝看的是姜一山大舅子，步高升的面子。
毕竟因为试药，人家死了老少两辈，一家三口。
和平年代，竟然出现了一个“满门忠烈”，怎么不树立榜样，大加褒奖。
不过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
……
步高升躺在棺材里，虽然受到了阳光照射，但是由于狗宝和药丸的双重作用，他的七魄，并没有被阳光照散。
所以他还是一具僵尸。
不过阳光对于僵尸的杀伤力，确实强大，所以他想再次起尸也不容易。
除非有一个契机。
步高升头七那天，姜小妹来坟头烧纸了。
按道理，她本可以不来。
但是最近这些天，各种官员拜会，虽然隔着帘子，但是对方也是语气客气。
就连新任内阁首辅，张公茂张大人都来了，言语里关怀备至。
……
姜小妹出身贫贱，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她非常感激，死去的丈夫。
于是她亲自来了。
烧了纸摆了贡品，姜小妹一时兴起，又拿出圣旨，对着坟头念了一遍。、
念完之后，她还对着坟头说：“夫君，皇恩浩荡，你可以瞑目了。”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念到，“加官为三品，封斗牛将军，御赐斗牛服一件”之后，棺材里的步高升，又睁开了眼睛。
官瘾强大的步高升，要的是封侯。
清高的封侯非我愿，但愿海波平，都是狗屁！
封侯，才是我愿！
只要封侯之家，不犯大错，只要皇帝不改姓，江山社稷没有易手，那么封侯的爵位，就是父死子继，代代相传。
那样就等于是，自己给后代，留下了一个，可以传世的金饭碗！
竟然没有封侯！
区区一个斗牛将军，不过是虚衔而已，何以让步高升死后瞑目！
……
僵尸有本能，本能也是执念。
执念越深，僵尸就越强大。
升官封侯，就是步高升死也抹不掉的执念。
于是天黑之后，寂寞冷清的坟地，突然爆发一声巨响。
伴随着那一声巨响，棺木的碎屑，还有潮湿的泥土，飘荡飞扬。
僵尸步高升，用铁拳锤破棺材，破土而出了！
294 皇宫大乱
那么粗壮结实的龙柱，步高升吃了药丸，一拳头都能打折。
区区一口空心棺材，还有盖在棺材上的黄土，如何困得住执念未消的步高升！
破土而出的步高升，大脚落地无声。
他在荒野里穿行之后，最后迈着大步直奔皇宫。
……
皇帝当天夜里，留宿在萧淑妃处。
萧淑妃，肤如凝脂，肌赛冰霜，目前是皇帝的最爱。
皇帝昨晚，好好爱过萧淑妃之后，双双入睡。
万籁俱静，正是梦乡最深处。
不过守卫皇宫的将士，没有一个打哈欠的。
站岗的腰杆笔直，巡逻的目光警觉。
饶是如此，步高升也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来到了龙床前面。
因为步高升是锦衣卫镇抚使，也是帝国一名军人，而且还是军官，他不但懂得一点行军打仗，更懂得潜行灭口。
这些本能，还留在他残存的记忆里。
不过步高升此来皇宫，并不是为了灭口。
他跪在了皇帝龙床前面。
噗通一声响。
皇帝听到动静，坐了起来。
寝宫里烛火仍在，皇帝能清晰看到跪着的人，正是死去的步高升。
步高升身着斗牛服，外罩护心锁子甲，头顶和身上，还有不少泥土木屑。
皇帝没有惊慌失措。
一个跪着的死人，他不怕。
萧淑妃感觉身后，搂着自己的手臂拿开了，就在睡梦中醒来，本来她是背对皇帝的，这时想转过身来，被皇帝按住了。
“你睡你的，莫要起床。”皇帝说，他怕吓着萧淑妃。
皇帝的话，就是命令，萧淑妃岂敢不从。
皇帝起床穿衣，烛光下，龙袍明黄。
步高升抬头看了看皇帝，四目相对，皇帝看到步高升眼神浑浊，根本猜不透这个死人，到底想的是什么。
皇家尊严，身为天子的傲气，让皇帝保持了从容。
他穿好衣服向外走，又对步高升招了招手。
他的意思是，有事尽管跟朕说，莫要为难朕的女人。
僵尸只有本能，步高升虽然不懂皇帝的意思，但是他还是跟着皇帝，走出了萧淑妃的住处。
门外的宫女太监，刚打了一个哈欠，本想站着眯一会，结果发现皇帝竟然走了出来。
当看到皇帝身后，没等他们跪拜行礼，盔甲带土，面目狰狞，皮肤碳化的步高升就紧随皇帝走了出来。
宫女一声没吭，就被吓得晕了过去。
太监倒是坚挺一点，一声尖叫之后，蹦蹦跳跳乱跑，如踩到了炭火。
“有刺客！”他大喊。
昌宁候很快带兵赶来了，看到步高升之后，他匆忙派兵围住了皇帝。
然后他直面步高升。
一把青锋剑，三尺开山刃。
昌宁候也是高手。
不过他的剑挥出，步高升挡都不挡，任由剑锋在自己身上划来划去。
昌宁候挥出几十剑，用尽了平生所学，使光了浑身力气。
步高升安然无恙。
看皇帝在士兵护卫下打算离开，步高升连忙跟进。
阻拦的士兵，在步高升眼里，连娃娃都不如。
那些砍过来的钢刀，刺过来的长枪，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玩具。
凡是阻拦他的将士，都被他揪着衣领，扔到了墙外或者房顶。
满地散落无数刀枪，在月光下闪着幽光。
刚才还尖叫的太监，被步高升扔出的一个士兵砸中，也晕了过去。
最后一个被步高升扔出去的士兵，砸中了院中的琉璃灯。
哗啦啦一阵脆响。
萧淑妃听到动静，悄悄披衣下床。
她在窗后偷偷往外看一眼。
看到步高升之后，萧淑妃没有害怕，只是撇撇嘴，满脸都是轻蔑。
不知道她是不屑这个无敌的步高升，还是嘲笑催生步高升的长生不老药。
……
很快，院子里就剩下气喘吁吁的昌宁候，还有一言不发的皇帝。
职责所在，昌宁候再次挺剑上前。
于是他也到了房顶。
那把御赐的宝剑，被步高升一手捏着剑尖，一手握着剑柄，轻轻一折，顿时断成了十几截，碎片砸到地上的汉白玉，当啷当啷一阵响。
步高升又跪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往外走，步高升就站起来跟着，皇帝停下，步高升就跪地。
凡是想把步高升拦住的将士，统统被他抛了出去。
最后上百个弓箭手，挡在皇帝和步高升之间，一通攒射。
箭矢如雨点飞来。
步高升面无表情，只是单手护住双眼，继续前行。
弓箭手射光了箭壶，得到的战果，也不过在步高升身上留下了无数白点。
对了，还把步高升身上的泥土，都给震掉了。
无人能阻挡，步高升近距离面圣的执念。
皇帝向东，他就向东，皇帝向西，他就向西。
皇帝走他追，皇帝停他跪。
……
皇帝从来没有像今夜这般，有散步的雅兴，他把皇宫的大院小院，都走了一个遍，而步高升始终跟着。
所以，整个皇宫都乱套了。
地上躺着很多晕过去的宫女，还有很多惊慌失措的太监。
黄锦赶到之后，从地上捡起一把劈刀，拼了老命冲向步高升。
步高升微微一笑，任由刀劈到自己脖子上。
黄锦看那把刀，只是在步高升脖子上留下浅浅的一道痕迹，不由得胆战心惊。
步高升伸出一只手，掐住了黄锦的脖子。
然后他轻轻一提，黄锦的双脚，就开始悬空了。
……
整整一夜，步高升虽然无数次出手，但是没有拿下一条人命。
当然，伤者无数，皇宫遍地的哀嚎和呻吟，足以证明这一点。
本来他打算扔掉黄锦。
结果就在黄锦双脚悬空的时候，皇帝又迈步了。
什么皇家风范，什么天子尊严，经过半夜的奔走，已经消耗殆尽。
皇帝现在，就想离这个不死怪胎远一点。
越远越好！
结果他这一走不要紧，步高升连忙追他。
步高升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早已遗忘自己手里，还掐着黄锦。
于是黄锦两脚悬空，在半空中乱蹬。
眼看黄锦就要毙命，有公鸡打鸣声传来。
雄鸡报晓，天快亮了。
步高升对阳光的畏惧，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所以他不再追逐皇帝，而是扔下黄锦，纵身几个跳跃，消失了。
步高升一走，皇帝颓然坐地，重喘不止。
两个太监过来想扶他。
结果被他用手打开。
“速传段朝用！”皇帝吼道。
……
段朝用其实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经知道皇宫里的事情了。
侍神科在皇宫里，也有高手埋伏。
这些高手，现在也都被步高升打得满地找牙。
不过段朝用没有主动赶过去帮忙。
因为他没有把握对付步高升。
他这一个多时辰，脑子里想的都是，步高升会不会杀皇帝。
假如不杀，那么皇帝把怒火发泄到自己头上，自己活命的机会，有几成。
最后段朝用狠狠心，决定一条道走到黑。
绝对不能承认，自己的长生不老药，没有效用！
只要能让皇帝，认同长生不老药还是管用的，改进之后可能成功，自己绝对就不会死！
所以皇帝召见的消息一来，段朝用整理整理道袍，撒上一点炉灰炭渣，跟着太监来到了皇宫。
皇帝已经下了封口令，所有人胆敢说一句，诛三族！
诛三族，这个说起来，比凌迟还要吓人。
凌迟，死自己一个人。
再痛，咬咬牙撑过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假如诛了三族，那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了。
谁也不想因为嘴不严实，说错一句话，就连累亲人。
所以皇宫虽然闹了大半夜，禁卫军人仰马翻，太监宫女晕倒一片，但是百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包括礼部尚书陶子安，甚至是内阁首辅张公茂。
文武百官能瞒住，但是瞒不住陆冰。
不过皇帝没有叫他，他就只能装不知道。
既然是死人复活作怪，那就交给侍神科好了。
处理这些事情，锦衣卫也没有他们专业。
……
段朝用到了之后，果然发现皇帝怒气冲冲。
这次皇帝连爱卿都不喊了。
“黄伴伴，你把事情，跟他说一说。”
黄锦一边揉着脖子，一边把事情，简要说了一下。
黄锦说完之后，皇帝手指着段朝用的鼻子，吼道：“段朝用，你炼制的药丸，到底是什么鬼！”
段朝用掸掸衣衫，噗通跪下了。
他掸衣衫的时候，落了一地煤渣，飘了不少灰烬。
皇帝捂着鼻子，满脸厌恶。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段朝用叩头大喊。
“朕被那死去又活来的步高升，整整追赶一夜，整个皇宫被他如履平地，禁卫官兵受伤无数，宫女太监还有人被吓疯，结果你还有脸说什么恭喜贺喜，何喜之有！你是想看朕的笑话，对此喜闻乐见嘛！”
皇帝一通训斥，段朝用没有惊慌，只是说了三个字：“臣不敢。”
皇帝冷笑一声，道：“朕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段朝用镇定自若，道：“陛下，步高升能死而复生，正是药丸起了作用，你看他服了药丸之后，简直就是金刚不坏之体！”
金刚不坏，死而复生。
这些词语，对应的都是长生不老。
皇帝听到这些，表情从愤怒，慢慢化作微笑。
对了，朕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些！
肯定是朕被步高升追赶，一心慌乱，忽略了内里的玄机！
295 金鎏子出手
金刚不坏，死而复生，这不就表明，段爱卿炼制的长生不老药，确实有神奇的功效嘛！
假如按照之前的约定，继续给他时间，再加上足够的支持，让他接着改进，长生不老药，岂不是必然成功！
皇帝想到这些，又亲自扶起了段朝用。
现在再看看地上的煤渣，还有飘飞的灰烬，皇帝又觉得，段爱卿连夜炼药，不惜亲自动手，饱受烟熏火燎，真是辛苦了！
……
于是段朝用度过一劫。
不过步高升，必须解决，于是他带着侍神科的高人，来到了步高升的墓穴。
墓穴空空，显然步高升白天，没有栖身于此。
段朝用怕步高升家属前来上坟，发现异常，连忙先填平了墓穴，又把坟头恢复原状。
侍神科高人散开之后，两两一组，全程搜寻阴暗逼仄处。
他们想在白天找到步高升。
段朝用心里明白，步高升现在就是一具僵尸，而且是极其厉害的铜甲尸。
不过铜甲尸也怕阳光。
所以只要白天找到步高升，他就只能任由自己宰割。
结果整个白天过去，侍神科也没有找到步高升。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步高升的栖身处，竟然是帝都皇陵。
于是当天夜里，步高升又在皇宫出现了。
昨夜他紧随皇帝，和皇帝形影不离的故事，又发生了一遍。
不过昌宁候左右准备。
今夜他没有让禁卫官兵，跟步高升近身缠斗。
而是设下大坑陷阱，又加了水淹火烧。
皇帝走曲线，步高升不懂拐弯，走的是直线。
所以他毫无悬念，掉进了白天早已挖好，底下还插满竹刺的陷阱，结果他并没有被竹刺洞穿，反而把竹刺压断了一片。
刀枪都不入，区区竹刺，能耐他何！
这一点，昌宁候也早就想到了。
于是先是火烧，松油灯油泼下来，不但浇遍了步高升全身，还在陷阱里积累了二尺多深。
昌宁候亲自把一根火把抛了下去。
火焰腾得冒起来，黑烟直达陷阱上空三丈高。
听得陷阱里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昌宁候松了一口气。
小半天火光才暗淡下去，昌宁候捂着脸对抗热浪，走到了陷阱边上。
“这东西虽然厉害，幸好脑子不好使！”
昌宁候话音刚落，底下的灰烬里，站起来一个人形物体。
步高升浑身如焦炭一般，不过那两只眼依然圆睁。
昌宁候和他对视一眼，吓得浑身哆嗦，又命令：“把盐水倒进去，把他给我做成腌肉！”
……
腌肉终是没有做成。
步高升经过盐水冲刷，反而褪去了焦炭糊肉。
之前被阳光照射，留下的焦黑也一去无踪。
这下跳出陷坑的步高升，和生前的相貌肤色，别无二致。
昌宁候都看呆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步高升的拳头就到了。
帝国第一猛虎将昌宁候，连忙举起胳膊格挡。
咔嚓一声，昌宁候胳膊断了。
然后步高升揪住他的脖领子，又是用力一抛，昌宁候再次上了房顶。
……
禁卫军水淹火烧都不行，只好退下，让侍神科的人上前。
按照段朝用的布置，一袋又一袋的糯米，都被撒到了皇帝周围。
昌宁候捂着断臂坐在房顶，一边忍痛，一边对边上，同样被步高升扔上来的官兵说：“这段朝用，之前锁龙用大米，这次对付步高升用糯米，哼哼，早知如此，还不如请一个米店掌柜过来！”
昌宁候对段朝用有怨言，可以理解。
毕竟假如没有段朝用，没有段朝用炼制的长生不老药，他帝国第一猛虎将的不败神话，绝对不会轻易被步高升破灭。
……
侍神科的糯米，对步高升毫不起作用。
那些法师道人，轮番上前，结果没有一个，是步高升的对手。
没办法，步高升吃下的药丸，综合了天下奇珍，任你各种法术，定身也罢，穿心也罢，对他都毫不起作用。
于是这些术士道人，看法术不行，只能跟步高升贴身肉搏。
肉搏，没人是铜甲尸的对手。
甚至那些糯米，也没能阻止步高升前进的步伐。
侍神科的高人，躺在地上，眼睁睁看到步高升踩踏糯米，毫无感觉。
他们都吓得面如土灰。
这么多糯米，除了不化骨之外，没有僵尸能受得了！
看来段朝用还是小瞧了步高升。
这铜甲尸，已经达到了不化骨的初级状态。
……
皇帝的心情，非常复杂。
看到步高升如此厉害，他就幻想长生不老药能成功。
但是步高升步步紧逼，又让他感觉恐惧又膈应。
两条腿太酸了，再也不能继续散步了。
于是皇帝索性坐在了糯米中间。
而步高升看他坐下，就跪在他前面一丈多远。
皇帝不动，步高升也不动。
一人一尸，就这样熬到了鸡鸣声传来。
眼看就要天亮，步高升纵身几个起落，又消失在黑暗里。
皇帝身心俱疲。
这次他打定主意，不让昌宁候插手，毕竟禁卫军对这个僵尸，起不了作用。
换做以前，昌宁候一定会认为，皇帝危难之时，不用禁卫军，是看不起他，现在昌宁候没有这么想。
他躺在家里养伤的时候，还自己口述，让钱眉韵给钱大公子，写了一封家书。
“京城有大事发生，假如弟弟修炼飞剑，已经大功告成，那就速来京城，封官发财，在此一举！”
……
皇帝不用禁卫军，只能依靠其他人。
于是他一边安排侍神科继续想办法，一边找来了陆冰。
一奶同胞的兄弟，不找他找谁。
皇帝把事情一说。
陆冰跪着回应：“陛下，虽然锦衣卫对此，不如侍神科在行，不过锦衣卫知道民间，隐藏不少高人，请陛下允许臣寻找民间高人。”
皇帝怎么可能不答应。
别说高人，你最好能请来大罗金仙！
……
金鎏子，就是这么被找上的。
步高升恐怕死了也想不到，当初自己送去丫环，留下的棋子，最后竟然会被别人找来对付自己。
金鎏子到达京城不久，钱大公子给昌宁候的回信也到了。
钱大公子在信里说，火候未到，不敢出来献丑。
钱眉韵气得跺脚：“这么露脸的机会，他竟然白白放过了！”
昌宁候却表示很理解：“弟弟不骄不躁，哪怕有天大的好处放在面前，没有把握他也不出手，这才是能做大事的人！”
……
钱大公子不出手，金鎏子出手了。
之前他跟段初说，就等做一笔大买卖，多攒点钱，然后娶丝蕊。
现在好了，没有想象中陆冰对自己的杀戮不说，而且还有一笔大买卖。
金鎏子欣喜若狂！
不过步高升要夜晚才能出现，所以金鎏子等了整整一个白天。
既然是皇家的买卖，金鎏子开价当然不会客气。
这次他张口，又恢复了千两黄金的原价。
陆冰把金鎏子的报价，告诉了皇帝。
皇帝没有半点犹豫：“给他！”
于是陆冰先给了金鎏子百两黄金，约定事成之后，金鎏子拿步高升的脑袋，来换剩下的九百两。
……
天擦黑的时候，陆冰把金鎏子带进了皇宫。
看到金鎏子的时候，皇帝真把他当成了一个仙人。
没办法，道长现在心情实在是好，心情一好，仙风道骨遮不住。
当然，道长始终一言不发。
他怕自己张口之后，不懂礼仪被皇帝怪罪。
皇帝只当高人属于三缄其口那种，也没有追问，道长怎么收拾僵尸。
……
夜晚，步高升又来了。
皇帝按照金鎏子的吩咐，坐在大殿中央的蒲团上。
步高升就跪在皇帝不远处。
金鎏子把红葫芦，在龙案上摆好，拧开葫芦盖，放出了里面的带翅小人。
带翅小人睁开双眼，眼中射出白光。
这两道白光的出现，让宫殿里亮如白昼。
跪着的步高升，也感应到了法宝的气息，慢慢站了起来。
白光照射步高升。
金鎏子看差不多了，道：“宝贝，请转身。”
白光绕着步高升脖子，整整绕了一圈。
按道理，步高升该人头落地。
结果金鎏子发现，步高升眼神茫然，而脖子根本没事。
于是金鎏子这次，盘腿坐到地上，念了经文之后，又道了一声：“宝贝，请速速转身！”
速速转身，比转身多了两个字。
就这两个字，却让带翅小人，直接飞向了步高升。
这次小人绕着步高升的脖子开始转圈了。
一圈之后，步高升的脖子，出现一道血痕。
皇帝看到这个场景，心说不错，这个年轻道长的法宝，确实能伤到步高升，之前刀砍斧剁，水淹火烧，也没见到步高升流一滴血。
皇帝感觉有门，金鎏子也感觉，胜券在握。
只要拿下步高升人头，换到剩下的九百两黄锦，会到应天府，就迎娶丝蕊！
想想丝蕊娇小可人，而且身上有金鎏子最喜欢的青涩，金鎏子就有点走神了。
道长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还没近过女色呢！
金鎏子这一走神不要紧，那边小人围绕步高升转动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步高升突然出手。
大手伸出，竟然一把就捏住了小人。
三寸小人被他捏在手里，只露出一颗小脑袋，那对翅膀也折了。
金鎏子只觉得，胸口如遭锤击。
296 箱子里的秘密
步高升一手捏着小人，另一只手伸直了，对红葫芦一招手。
由于小人已经被他控制，所以葫芦就飞向了他。
金鎏子抱都抱不住。
葫芦到了步高升的大手里，步高升用力一捏，葫芦当场被捏碎，变成十几片，以及一片粉末，散落到地上。
葫芦一碎，金鎏子一声惨叫，吐出来一大口鲜血，疼的晕了过去。
没了威胁，步高升就把那个小人，甩手扔到金鎏子的身边。
然后他又跪在了皇帝面前。
斩仙飞剑都失手了，埋伏在周边的人，再也不敢贸然出手了。
皇帝看步高升只是跪着，依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也就没有召唤埋伏的人。
看到大殿的龙案上，还有各地上报的奏折，皇帝索性走过去，开始翻阅奏折，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然他看着步高升，真是恐怖又膈应。
步高升跪着，始终一动不动。
于是皇帝伏案，批阅了大半夜的奏折。
由于心系长生不老药，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种常规的奏折了。
所以这一夜，皇帝是无比的勤快，帮各地解决了不少麻烦。
他不批阅奏折，人家的事情就悬而未决，这就是麻烦。
之前还好，有黄锦这个掌印太监，还有内阁辅臣给他盯着，他就算不看奏折，内阁提出意见，黄锦把玉玺往上一盖，也能行。
这几天被步高升闹了，黄锦也就没有盖章，所以才会挤压奏折。
……
鸡鸣一响，步高升就离开了。
步高升一离开，皇帝对地上的金鎏子摇了摇头，也起身走了。
金鎏子早已醒来，不过没敢起身。
看步高升走了，金鎏子连忙抢到葫芦碎片边上，用手在里面使劲扒拉。
碎片里面，有一张纸条。
“心思不纯则失德，失德则法宝失灵。”
正是火阳子的字迹，金鎏子捧着纸条，欲哭无泪，心里那个恨啊，都怪自己不听师父的话，下山有了贪欲，斗法时又想了龌龊事。
不然怎么会让这么厉害的法宝，败给步高升！
幸好那个小人，还没有烟消云散。
金鎏子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了，看到皇帝龙案上，有一个玉壶，走过去就拿在手里，把里面的水倒出来，然后把小人放进去，又盖上了壶盖子。
黄锦陪着皇帝往外走，看到金鎏子拿了玉壶，就想制止。
皇帝对黄锦摇了摇头。
他本身就尊崇道教，所以对金鎏子并没有太多意见。
毕竟人家道长，自身手上吐血之外，还损失了一件绝世法宝。
“区区玉壶，就给他吧，送他出京。”皇帝说。
……
于是金鎏子坐在锦衣卫的马车里，手里捧着玉壶，身边的包袱里，是那一百两黄金。
这黄金金鎏子本来是想返还给陆冰的，结果陆冰坚持不收。
皇帝连玉壶都不要了，陆冰自然不会把那一百两黄金，再次收回来。
金鎏子手里，除了玉壶之外，还有那张纸条。
他追悔莫及，眼泪哗哗的。
眼泪落到纸条上，纸条湿了一片，慢慢又显出一行字来。
“若法宝有失，可寻段朝阳后人，为师有宝葫芦，留存在彼处……诚心供奉，可使法宝再生！”
看到这行字，金鎏子擦擦眼泪，心说师父，您老人家真是会安排！
段朝用？
姑爷爷的父亲，不就是这个名字嘛！
金鎏子想到这里，又回忆起段初当初装酒的红葫芦。
原来师父和姑爷爷父亲，早有交情，这才会留下一个葫芦在他那边。
斩仙飞剑，有救了！
这次失手，主要是因为自己得过且过，是一个无德之人，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以后自己一定要牢记师父的遗言，好好做一个，有用的人！
……
金鎏子的斩仙飞剑，段朝用是识货的。
如此厉害的法宝，竟然只是在步高升脖子上，留下了一圈血痕。
段朝用有点傻眼了。
看来集天下珍宝之大成的药丸，功效确实厉害。
其实段朝用不知道的是，步高升能这么厉害，里面还有狗宝的功劳。
段朝用认为，能破掉斩仙飞剑的，只有僵尸中的最高形态。
不化骨，就是僵尸里的最高形态。
段朝用心说，以此看来，步高升已经成了不化骨。
他苦思冥想万般无奈，最后只能做出一个决定。
让段初进京！
不过段朝用不想欠下段初的人情。
于是他撺掇皇帝，给文朝天下了一道密旨。
密旨里面，没有隐瞒步高升成为不化骨的事，说完这个事，就是给文朝天下的死命令：除不掉不化骨，那么你和你从彭州府带来的班底，全部斩首。
文朝天捧着这个语气冰冷不近人情的圣旨，陷入了沉思。
虽然皇帝很无理，但是文朝天也没办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而且皇帝也不是直接要他死，而是给了他机会，成了，升官，败了才杀。
文朝天最后没办法，只能找来魏先生商量。
魏先生看了圣旨，想了想就有了计策，道：“不化骨虽然厉害，但是也有执念，这执念就是他的弱点，要想除掉他，只能让元起入京。”
“元起，能行吗？”文朝天有点担心。
“他人能行，但是目前没有趁手的神兵利器，假如给他配备一把神兵利器，那么依照我的计策行事，保证万无一失！”
听了魏先生的话，文朝天就在应天府，开始寻找神兵利器了。
不过圣旨来的突然，给的期限又紧。
所以文朝天只有两天的时间。
两天时间，上哪里找到适合段初的神兵利器！
一天过去之后，府衙派出去的各色人等，都回来报信了。
没有找到任何一件，适合段班主的神兵利器。
因为段初只用刀。
宝剑倒是有几把，不过都不适合段初。
找不到合适的宝刀，文朝天正发愁的时候，香儿发话了：“大人，段家有一口大箱子，大箱子里面，就有一件神兵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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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朝天当时就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香儿答道：“大人，这件事，是玉骷髅告诉我的，其他的，你别追问了。”
文朝天当然不会追问。
他目前只想解决，不化骨闹皇城的事。
……
段初这些天，都在应天府衙的红阳班里，翻看档案。
不过他翻遍了所有的档案，除了记载他父亲依法斩首了多少人，这些人又是谁之外，其他的一无所获。
他又去刑狱司，翻查和红阳班有关的档案。
文朝天派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一堆档案里。
段初还是一无所获，只能失望抬起头，去见文朝天了。
……
文朝天把圣旨给段初看了，又说：“元起，这次大家的性命，全部系在你一人之手，所以你务必全力以赴。”
大家的性命，当然包括段初的性命。
所以就算文朝天不说，他也一定会全力以赴。
别的大道理先不说，假如自己死了，家里两个娇滴滴的夫人怎么办！
文朝天看调动了段初的情绪，就把他家箱子里，有一把神兵利器的事，告诉了段初。
段初疑惑的看看文朝天。
那眼神很明显，我家里的木箱子，里面放着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文大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文朝天没办法，只好说：“元起，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只能告诉你，我只知道箱子里有什么这个答案，其他的，确实一概不知。”
段初看文朝天有难言之隐，也就没有追问。
于是他回到家里，准备打开木箱子。
母亲生前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箱子。
现在皇帝的屠刀，已经悬到了头顶，就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
段初将要打开箱子的时候，金鎏子来了。
金鎏子坐马车，所以才会比皇帝的密旨来得迟。
段初只能先接待金鎏子。
金鎏子噗通给段初跪下，只求段初赐他一件宝贝。
段初本来以为，金鎏子知道箱子里有宝贝，要那件宝贝呢。
那件宝贝，肯定不能给金鎏子。
当听金鎏子说，只是要那个红漆的酒葫芦，段初眼都没眨，就把葫芦给了金鎏子，他现在有酒袋子，酒葫芦很少用了。
金鎏子把葫芦洗了又洗，涮了又涮，直到没有酒味了，这才小心翼翼把小人从玉壶里拿出来，放到了葫芦口。
小人到了葫芦口，化作一股气息，很快飘了进去。
金鎏子连忙盖上葫芦盖，对段初好一通感谢。
段初心里有事，就没有太客气，说你走吧，回家先歇歇，这两天，我还要进京一趟，回来咱们再聊。
金鎏子就带走了在段家，已经住了多日的丝蕊。
“姑爷爷，等你回来，帮我办婚礼。”金鎏子临走时还说。
听到婚礼两个字，丝蕊的小脸，一下红透了。
金鎏子师父火阳子，当初并没有禁止他娶妻，所以他这不算破戒。
……
金鎏子走后，段初叫来赵如意和朱紫墨。
金鎏子拿走了红葫芦，为了表示谢意，把玉壶留下了。
朱紫墨看看玉壶，认出来是皇家的东西。
因为这个玉壶，以前是她的心爱之物。
于是她把玉壶，先拿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等朱紫墨再次回来，段初已经准备打开木箱子了。
297 并辔而行赴京城
打开家传的宝箱，是一件大事，一家人必须全部到场。
所以段初才会让赵如意和朱紫墨都过来。
他带着两位夫人，对着宝箱磕了头，接着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的内容，惊掉了段初的下巴。
神兵利器，确实有一把。
就是段初之前使用的那种鬼头刀，款式大小都是一样的。
当然，这把鬼头刀上面，没有飞云雷纹。
虽然没有飞云雷纹，却有比飞云雷纹还要厉害的东西。
鬼头刀两面，分别有一颗树形的图案。
火树银花一般的图案。
赵如意看了一眼，说这是雷击造成的图案。
也就是闪电劈到鬼头刀上，留下来的雷纹痕迹。
这才是真正的雷纹，比当初的飞云雷纹，可要正宗多了。
神兵利器，倒是其次。
因为除了神兵利器，里面还有两具遗体。
其中高大的遗体是男子，浑身如焦炭一般，明显是被雷劈过。
而且他一只手举过头顶，手里攥着的，正是鬼头刀。
这就证明，当初他是攥着刀，连刀带人，一起被闪电劈了。
……
遗体的另外一条胳膊，呈环状，搂着另一具比他矮小的女子遗体。
段初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两具遗体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母。
他怎么都没想到，父母的遗体，都在这个密封的箱子里。
父亲死时他还小，具体的下葬过程，他记不清了。
但是母亲的丧事，却是他亲自办理的。
而且母亲的遗体，是他亲眼盯着入殓并下葬的，不过下葬的时候，没有和父亲合葬，只是两个坟头，紧紧挨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谁，把两具遗体都挖了出来，又放到了这个木箱子里。
他估计，父亲当初的坟墓，肯定是空的，母亲故意把父亲遗体和刀，都留在木箱子里，等着给他用那把刀。
所以她才回说，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打开箱子。
而母亲的遗体，一定是其他人挖出来，放到了木箱里，而且自己都不知道。
这个人是谁？
段初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来。
看段初想的头痛，赵如意和朱紫墨一左一右，温言软语的安慰他。
安慰之后，二女又劝他。
“还是把伯父伯母，下葬了吧。”赵如意说。
“入土为安嘛，本来箱子密封的，又被做了防腐措施，现在箱子开了，遗体就不能再放了。”朱紫墨也说。
段初感觉确实是这样，于是当天夜里，他也没惊动其他人，就和二女一起，把父母的遗体，埋到了栖霞山上。
石碑上的文字，是朱紫墨先用炭笔写好，然后段初跟着痕迹，用那把带着雷纹的鬼头刀刻出来的。
下山的时候，赵如意突然想起，当初赵裁缝说，段初父亲雷雨夜爬上骑龙山，举刀对天，怒骂老天爷的事。
“伯父当初指天骂地，肯定有原因，大多就是为了留下这么一把，雷击留纹的鬼头刀！生前是不屈男儿，临死也霸气！真英雄也！”
赵如意以前还从来没有，会对某个人心服口服，这次对段初父亲，是真的打心底服气了。
她又感觉，当年段初父亲引雷击身，不会是只为了锻造一把刀这么简单。
不过这一桩悬案，随着段初父母的死，火阳子坐化，无法大师杳无踪迹，已经彻底成了一桩悬案。
……
文朝天在应天府，革除旧弊严刑峻法，很快把应天府以前的积案一扫而空，而且做了很多老百姓拍手称快的事情。
就连刘锦文，对他都不得不服气。
就这样，文朝天民望很高，这样一来，留都六部，以及其他高级机构的高官，对他都高看一眼，大家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张公茂想把文朝天，升为应天巡抚，以便后面推行改革。
文朝天更想当应天巡抚。
所以段初这次入京，其实也是一个机遇。
只要能帮皇帝平了事，龙颜大悦之下，应天巡抚不过是小事。
所以送别段初的时候，文朝天拉着段初，一再小声嘱咐，只许胜不许败。
其他人不知道内幕，只当是普通的事务，所以没太当回事。
送人的人群里，并没有马千里。
段初以为马千里忙，抽不出身过来送别，也没有多想。
魏先生检查段初的鬼头刀之后，确定这就是一把，万中无一的神兵利器，然后他放心地，交给段初一个锦囊。
魏先生说，里面就是除掉步高升的妙计。
段初把锦囊揣在怀里，背着鬼头刀，跨上骏马，一路飞驰。
出了应天城，在城外三十里，段初被马清爽拦住了。
……
马清爽站在大路中间，怀里抱着段宝。
段宝现在，确实是两岁模样，按照刘瞎子说的，长到这个模样，他的生长速度就会慢下来，和一般的孩童无异。
刘瞎子说对了。
段初看到马清爽，本来不想停下，但是她抱着孩子，拦在马前，纵马前行就会撞到他们娘俩，段初不得不勒马停下来。
说实话，只要看到马清爽，段初就有点头疼。
“马小姐，你带着孩子出来，马捕头知道吗？再说了，你往我身上泼脏水，我都没计较，你怎么还找上我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段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种死缠烂打的妇人。
没办法，遇到这种妇人，只能英雄气短。
……
自从马清爽这次回家之后，马千里对她，基本就是放养状态。
她说干啥就干啥。
马千里没有别的要求，只求她不再离家出走。
幸好马清爽最近，一直安静带孩子，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这次马清爽出城，也是跟马千里说过了的。
“听说京城很好，我想去看看。”马清爽说。
“爹爹最近没空，文大人要严打，抓了不少人，还有不少人要抓，等爹爹忙完了，跟文大人告假，然后带你去。”马千里说。
“不用麻烦您老人家，我跟段班主去。”
原来段初即将赴京的消息，马千里和马夫人说起时，被马清爽打听到了。
假如马清爽要跟别人进京，马千里肯定不会同意。
但是跟段初进京，马千里就不担心了。
毕竟段初的手段他了解，而且陆冰虽然没有将段初纳入锦衣卫，但是也能给三分薄面。
更重要的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段朝用道长，和段初还有一层关系。
所以马清爽跟段初进京，马千里感觉，万无一失。
所以他才会支持马清爽拦截段初。
而且马清爽拦截段初的时候，马千里就躲在远处看着。
假如段初不搭理马清爽，不带马清爽进京，那么他就把马清爽接回家。
……
马清爽面对段初的指责，没有半点难堪。
“段初，我这次拦你，就是想去京城开开眼界，跟别人去，我爹不放心，跟你去我爹放心，所以他老人家，知道这个事。”
一听说马清爽要跟着自己进京，段初当时就拒绝了。
“带着你，我就多了一个累赘！再说了，你就是一个惹事精，谁知道你会给我惹出来什么麻烦，所以，这件事，没得商量！”
段初说完，就要纵马绕开马清爽。
结果马清爽听到惹事精三个字，火了。
她一下就把孩子，举过头顶。
“姓段的，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摔了孩子，然后在那边树林里吊死！死前我会留下遗书，就说你始乱终弃，抛弃我们母子，我们没了活路，才会走极端！”
马清爽摸清了段初的脾气。
好人嘛，肯定不想伤及无辜。
比如现在，段宝就是那个无辜。
所以马清爽断定，段初不敢赌她，会不会摔孩子。
段初还真不敢赌。
哪怕他也明白，马清爽这次百分之九十九，是在演戏，但是他也不敢让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最后成了真。
而且马清爽这种，摔过孩子再自杀，又留遗书泼脏水，实在太狠毒了！
段初还真怕她小姐脾气上来，走了这条路。
“唉！”段初一声长叹。
听他叹气，马清爽就知道，成功了。
于是她就去路边，解开拴在树上的马。
不过段初也不傻，就等着她让开。
段初看她去牵马，瞅准时机，就想跑路。
结果他的马刚起步，马清爽就把孩子，甩手扔了过去。
眼看孩子到了面前，不接住就会摔到地上，段初没办法，只好伸手接住。
孩子到了段初手里，马清爽嘿嘿一笑。
段初不禁摇头，心说这丫头演的一场好戏，又上当了！
于是他要把孩子交还给马清爽。
马清爽当然不会要。
这下好了，有了孩子的牵绊，段初只能带上马清爽。
他不但带上了马清爽，还唯恐马清爽半路跑了。
她要是跑了，自己又不懂照顾孩子，到时候他一个大男人，抱着哇哇哭的孩子，扔又扔不得，还怎么去京城！
……
马清爽成功用段宝捆住了段初，骑着马跟段初并辔而行。
段初骑术精湛，一手抱孩子一手牵着缰绳，还能保证孩子不会被甩掉，而且让孩子在自己怀里，始终有个舒服的姿势。
段宝哪里体验过这种，在马上飞驰的快乐。
看到两边的景物，在眼前快速后退，耳边又是一阵风声，凉爽极了，小家伙手舞足蹈，揪着段初耳朵，一个劲的叫爹爹。
段初看看这个小家伙，和自己长得真是太像了，亲切感倍增。
就这样慢慢的，他竟然进入了父亲的角色。
带着孩子，段初无法全速前进，也没法连夜赶路，所以天黑之后，只能先找个客栈住下。
他来的有点晚。
由于是进京的必经之路，又是南北要道，所以几家客栈，家家爆满。
唯一一家有房的客栈，也只剩下一间客房了。
段初回头看看马清爽。
他才不想和马清爽，同住一间房。
于是他对客栈老板娘说：“就一间？一间怎么能行！”
298 妙计（为无常元帅逍遥游加更）
本来两人的关系，因为各种传言，就有点不清不楚。
幸好传言都在彭州府，还没扩散到应天这边。
假如段初跟马清爽睡一间房，彭州府那边的传言在跟过来，到时候，他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
这也是段初，不想和马清爽住一间的原因。
对赵如意和朱紫墨，他是真的喜欢。
但是对马清爽，他没感觉。
而且他不是贪心的人，家里有了两个，一丰腴一娇小，说是环肥燕瘦都不为过，已经算是享受到了齐人之福。
段班主最近，腰都有点吃不消了。
这都打算节制一下，所以没必要再给自己，添上一个媳妇了。
更何况马清爽这惹事精，就是一个潜在的大麻烦。
所以他才会追问老板娘，还有没有房间。
老板娘听了段初的话，一边逗段初怀里的孩子，一边忍不住说：“客官，我家客房宽敞，难道你还怕一间屋子，睡不下你们一家三口？”
“我们不是一家三口。”段初连忙辩解。
老板娘迎来送往，也是见识多广的人，打量一下段初和孩子，又看看马清爽。
然后她就无比肯定的说：
“客官，你开什么玩笑，这孩子和你长得这么像，脸上又有他娘的几分神韵，不就是你俩生下的！假如你们不是一家三口，我抠下自己两只眼珠子！”
老板娘说完，还竖起两根手指，对准了自己的眼睛。
……
为了保住老板娘的两只眼珠子，段初只能咬着牙认了。
“如意姐姐，珠子妹妹，不是我对不起你们，而是这老板娘要是瞎了，她客栈的生意，肯定就垮了。”
段初一边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一边又想着：一间就一间，大不了夜里，我就睡在门口好了！
段初打定主意之后，先把房钱全额付了，又让老板娘去张罗饭菜。
客栈也是老字号，饭菜倒也爽口。
而且吃饭的时候，段宝一个劲让段初给他夹菜。
爹爹、爹爹的喊个不停。
不要怀疑这么小的孩子，怎们能吃大人的饭菜。
段宝可是刚落地，就嘴里长牙的小孩子。
段初这父亲的角色，越来越入戏了。
……
不过到了上床的时刻，段初还是没有睡到床上。
马清爽换睡衣的时候，都没有避着段初。
段初连忙扭过头去，然后收拾一个铺盖卷，真的睡到了门外。
不过门外不是好睡的。
被子有点厚，盖着吧有点热，所以只能盖着肚皮，这样一来，蚊子就趁虚而入了，这入秋最后一波蚊子，凶猛得很。
这还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就更尴尬了。
段初好不容易睡着，又被一个醉酒的入住客人，不小心给踩到了。
段初皮肉结实，也没觉得疼，但是那个客人却因为绊到他，摔了一个七荤八素，吐了一地。
段初怕麻烦上身，没等醉酒的家伙反应过来，就卷起铺盖卷，猫着腰钻进了房间。
房间的大床上，马清爽香肩光洁，怀里搂着段宝。
娘俩睡的都挺香。
段初仔细看看马清爽，这丫头睡梦中恬静的很，而且搂着孩子母性焕发，哪里能看出半点惹事精的痕迹。
段初摇摇头，睡到了床下。
折腾了半夜，他也累了，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也很香。
……
第二天早上，还是马清爽叫醒了段初。
她又当着段初的面换衣服。
段初实在忍不住了，心说到了京城，你再这样，我可受不了。
于是他提醒道：“哎哎哎，马大小姐，男女有别，你怎么就不知道避讳啊！”
“我一个小女子都不在乎，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多事，叽叽歪歪的，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提着刀，天不怕地不怕的段班主，反而像个太监！”
段初本来是扭头不看的。
马清爽这话实在太气人了，他一赌气，就把头转过来了。
既然你不在乎，那老子也不在乎了！
看两眼，还能把我的眼睛，毒瞎了不成！
虽然在应天，两间房子挨个跑，腰有点吃不消，不过昨晚一夜没事，这腰又好了。
所以段初也就看了两眼，就感觉虚火上升。
他连忙又扭过头。
……
两人一路，就这么互相不对付，小吵小闹来到了京城。
圣旨里也说了，让去找段朝用接洽。
段初在侍神科门口，打开了魏先生的锦囊。
看了计策之后，段初心里有数了，这才带着马清爽和段宝进了侍神科。
段朝用见面就说：“候你多日了！”
客套两句，段初就把魏先生的计策，跟段朝用说了一遍。
当然，他没说是魏先生交代的，因为魏先生交代了，他要隐瞒身份，不想在京城暴露自己的名头。
段朝用听了计策，连着拍大腿：“妙！妙！妙！”
段朝用夸过之后，又开始反思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个计策。
最后他总结的教训是，自己是身在旋涡中，脑子没有段初这个局外人清净。
……
段初携带计策的到来，让段朝用吃了一颗定心丸。
现在他看段初，是怎么看都感觉顺眼。
然后他又看看段宝。
饶是段朝用是老江湖，也没有看出来段宝鬼婴的身份。
在他的观念里，没有鬼婴敢出现在阳光下。
而且段宝重生之后，也算是返璞归真。
返璞归真的鬼物，和常人无异，所以段朝用没有看出来。
这样一来，他就认为，这个和段初很像的段宝，就是段初的亲生子。
于是他给段初安排的住处，也是一间。
当然，这一间屋子的格局，比客栈的客房要大多了，但是就算格局大，它依然还是一间。
所以段初和马清爽，还是只能同房而眠。
至于二人之间的关系，段初也没解释。
不是他不想解释，而是实在没办法解释，孩子和他，实在太像了，解释了反而会招来人家的猜忌，认为他不认儿子，不是东西。
当天是十四。
段朝用说了，十五月亮最圆，是办事的最佳时机，他让段初好好休息一夜，洗洗身上的风尘，然后十五的夜里，解决步高升。
段朝用交代之后，让手下的小道士，对段初好酒好菜的伺候着，自己去皇宫里，找皇帝去了，他要把计策跟皇帝说说，然后做下一番布置。
……
给段初送饭菜的小道士，看段初出去了，目光始终盯着马清爽。
马清爽发现小道士目光里不怀好意，一把揪住小道士的衣领，道：“敢再偷看老娘，老娘让你好看！”
自从带着孩子，马清爽跟外人，特别是看不顺眼的人，经常自称老娘。
小道士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贫道是侍神科人员，你一个地方官，排出来的刽子手带来的家属，跟贫道摆什么谱！
所以小道士哼了一声，道：
“凶什么凶，贫道不过是目光扫过而已，又不是专门为了看你！难道因为有你在，贫道就要闭上眼睛不成！”
马清爽看小道士不买账，松开了小道士的衣领。
段初从外面回来之后，马清爽也没把这事跟段初说。
当天夜里，段初睡在床下的长椅上，马清爽搂着段宝睡在大床上。
等段初睡着好一会，夜也深了，马清爽在段宝耳边，轻轻说了两句话。
段宝穿着肚兜下了床，打开窗户，蹦蹦跳跳走远了。
……
段朝用在皇宫里还没回来，按照他的说法，这一夜，将是皇帝在步高升的恐惧下，度过的最后一夜，他要陪着皇帝。
而且侍神科的高人，大半都在皇宫里，留下来的，不过是天竺高僧这种，不会武艺不会法术，只是精通医术或者语言的高人。
那个惹到马清爽的小道士，不过是一个烧火的道童。
论法术武艺，他也就粗通那么一点。
小道士想着马清爽的美貌，在床上有点睡不着。
“你说区区一个刽子手，都能娶这么漂亮的老婆，咱可是侍神科的道长，怎么就没有娶到！”
小道士好一通埋怨，真是天道不公。
假如他看到赵如意和朱紫墨，估计直接能嫉妒死。
小道士正想着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小道士今夜不当值，所以烧炉子炼丹，没有他的事。
“谁呀，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小道士不耐烦的说。
没人回应，不过敲门声却没有停。
小道士气不过，下床之后抄起一根棍子，打算教训一下门外恶作剧的人。
结果房门刚打开一条缝，一道矮小的身影，就钻了进来。
没等小道士反应过来，就觉得脚上一麻，然后半边身子没了知觉，噗通摔倒在地上。
然后那小拳头，雨点一般打下来。
矮小的身影，正是段宝，这是替马清爽出气来了。
小道士被打得鼻青脸肿，没等他爬起来，段宝就跑了。
他感觉刚才的身影，像是一个小孩，就追到段初房间那边。
他一通砸门，吵醒了段初，再加上他言语上不客气，非说来追打人的凶手，惹恼了段初，直接被段初扛起来，扔回了他的房间。
……
第二天，小道士苦着脸来找段朝用。
“师父，昨夜我被人打了！”小道士开始告状了。
段朝用看他鼻青脸肿，也很生气。
打狗也要看主人！
难道就不知道，他的背后，是我段朝用嘛！
于是段朝用冷冷的问：“谁打的你？”
“回师父，就是那个段宝！”
段朝用听了，简直不敢相信，又反问：“是段初还是段宝？”
“师父，不是段初，就是段宝！”
“是那个两岁孩子？”段朝用笑眯眯的问。
“师父，是的，就是那个两岁孩子。”小道士很肯定。
啪的一声脆响。
段朝用结结实实甩了小道士一耳光。
打完之后，他又气呼呼的说：“你今年二十一了吧？两岁的孩子，也能打你这个成年人？你当我是傻子嘛！”
小道士很委屈，但是不敢再说什么了，诺诺退了出去。
段朝用想了想，感觉徒弟不敢骗自己。
于是他躲在暗处，偷偷观察段宝。
本来他就是有本事的人，有了怀疑，再看就看出来蹊跷了。
虽然他不敢肯定段宝是鬼婴，但是也察觉段宝不一般。
不过现在他还指望段初给他灭火。
所以哪怕他看出来段宝身上有蹊跷，也没有深究。
一个小孩子而已，就算能打人又如何！
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是解决皇宫的麻烦，了却后顾之忧，自己才能安心炼制长生不老药，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孩子身上！
……
夜里才能出手，白天又睡不着，于是段初就带着马清爽娘俩，在京城逛街了。
这次段初多了一个心眼。
他专门去锁龙井那里看了。
由于身边多了马清爽和段宝，看守锁龙井的锦衣卫，好还以为他是带着老婆孩子出来看景的，所以都没有怀疑他，只是让他离锁龙井远一点。
段初也没和锦衣卫顶嘴，很快就走到了远处。
回头看看锁龙井上的铁链铜锁，段初心说，要想放走井龙其实很简单，斩断这些锁链就行。
他看清了形势，就打算有机会，带着朱紫墨一起过来，放跑井里的井龙王。
他正想着呢，段宝看到远处，有商贩大声叫卖冰糖葫芦，红彤彤很招小孩子喜欢，就吵着要吃那红串串。
马清爽把段宝往段初怀里一塞，就过去给段宝买“红串串”了。
……
姜小妹今天有事外出，坐在轿子里随意撩开轿帘，正好看到抱着段宝的段初。
姜小妹并不知道，步高升已经在皇宫里，闹了很多个夜晚。
现在看看段初，她又后悔了。
虽然现在各种荣耀加身，但是守寡是成定局了。
而人家段初，孩子都有了！
轿子很快过去，三品诰命夫人姜小妹，也不过就是后悔一会儿。
你真让她现在和某个男人私奔，她也舍不得。
家大业大，又有皇家关照，傻子才会丢下这一切！
等肚子里的孩子一生下来，好好养大，皇帝肯定会给孩子一官半职。
想想自己肚子里，装着帝国未来的官员，姜小妹的心情，终于好受了一点。
……
马清爽买了两串糖葫芦，给段初一串，又给段宝一串。
段初看她盯着自己爷俩吃，就问道：“我说大小姐，你怎么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