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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千妖斩全文阅读

作者:吴铭之     聊斋千妖斩txt下载     聊斋千妖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11 婚姻绊脚石

    朱紫墨感觉这条计策,有点不够君子,所以决定,明天去找赵如意,好好谈一谈,谈妥了,什么都好说。

    假如谈不妥,那就别怪本公主,跟你使狠招了!

    段初又打了一个喷嚏,忍不住念叨:“谁在背后琢磨我呢!”

    朱紫墨哼了一声,道:“琢磨你的,除了赵如意那骚娘们,还能有谁!”

    “妹子,如意姐姐人挺好的,你干嘛对她敌意那么大?”

    “你没看到,跟我一样岁数的,孩子都抱上了,而我还是一个光棍汉,连个暖床的都没有,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伸腿凉,蜷腿空……你能看得下去吗?”

    朱紫墨闻言,连忙露出一个微笑。

    “呆瓜,我当然看不下去了,要不,你娶我的了,这样你就不是光棍汉了。”

    段初没敢出声。

    毕竟对面大概率,是一个皇家公主。

    朱紫墨本来以为,自己话都说的这么明显了,段初当时就该激动痛哭,又跪下感谢老天爷,赐给他这么一个好媳妇。

    结果人家倒好,屁都没放一个。

    女孩子家家,抹开脸跟你说这个,你竟然不搭腔!

    把朱紫墨气坏了,小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段初酒碗都翻了。

    没等段初解释,她转身就走了,在后院找到瞎眼猫。

    后院有一棵枣树,瞎眼猫经常爬上枣树,哪怕眼睛看不见,也要面对骑龙山方向,回忆自己曾经的辉煌。

    这次它又爬上了枣树。

    “大虎,下来。”朱紫墨说。

    瞎眼猫听到声音来处,从树上一跃而下,准确落到了朱紫墨怀里,它又发觉朱紫墨语气不对,是心情不好,连忙用脑袋蹭朱紫墨的胸口。

    “大虎,还是你对我好,听我话,又会哄我开心。”朱紫墨说。

    瞎眼猫心说,要不是怕挨你戒尺的打,爷才不搭理你。

    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

    没有朱紫墨,它说不定会饿死,所以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听了朱紫墨的话,瞎眼猫蹭的更卖力了。

    ……

    张管营垂头丧气的,来到了文朝天的小院。

    “大人,咱们晚了一步,姜小妹已经把那条死狗,架上柴禾浇上灯油,烧成了灰,小的查看过了,灰烬里,就剩几片骨头渣了。”

    文朝天道声辛苦,又摆摆手,让张管营离开了。

    香儿这时摆好了饭菜,招呼文朝天过去开饭。

    结果她发现文朝天闷闷不乐。

    香儿就问有什么事。

    文朝天就把老狗内丹,被姜小妹烧了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他还抱怨:“香儿,上次贼妇人,你还叮嘱我烧了,这次怎么就没提醒我,要处理老狗尸体。”

    香儿坐在文朝天对面,一边吃一边说:

    “大人,这个你可别怪我,贼妇人没有亲属收尸,人家这条狗,可是有人收尸的,而且贼妇人是人,人,是万物之灵。”

    “人化妖不成,不烧就会有妖气散发。”

    “而老狗是狗,狗化妖,只要元神不走脱,脑袋掉了就死了,散发不出妖气。”

    文朝天一个大男人,埋怨香儿的话一出口,自己就感觉不太合适。

    自己没做成事情,还埋怨人家一个小女子,多丢人。

    所以听了香儿的解释,文朝天脸一红。

    他又给香儿真诚道歉。

    香儿倒也没有往心里去,又给文朝天讲了狗宝的事。

    “大人,猫狗这两样小动物,本来都有灵性,又经常跟人相处,整天听到的,都是人话,看到的,都是人事。”

    “结果猫狗却没有入地八仙,就是因为,猫狗都很邪性。”

    “狗妖的内丹,叫做狗宝。”

    “狗宝这东西,更是邪乎,人要是喂养起来,必须万般小心,否则的话,一不小心就会遭到狗宝反噬。”

    “你要是想把狗宝献给皇帝,说不定还会给你惹来祸事,”

    香儿并不是为了宽文朝天的心,而去撒谎。

    她说的是实话。

    听了香儿的话,文朝天的心情就好多了,端起碗就大口扒饭。

    香儿现在虽然还经常说,她知道的灵异事,都是从刘瞎子那听来的,但是所有人都不信。

    包括文朝天。

    只是大家,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

    文朝天更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他最怕的就是,万一香儿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别看香儿年龄不大,但是也有可能是要犯。

    上次在杂货铺抓住的小伙计,十四岁的时候,就灭了邻居满门。

    英雄不问出处,罪犯不问岁数,这点文朝天还是了解的。

    文朝天本来打算,升官的事情一落实,自己当知府之后,只要一两个月过去,位子坐稳了,就给香儿一个名分。

    但是基于香儿的来历不明,还有香儿对一些灵异事情的了解,文朝天不敢轻易和香儿结为姻亲。

    假如他作为一个朝廷命官,枕边人有案底,万一事发,他说自己不知道,别人也不会相信。

    文朝天想到这里,就问香儿的身世。

    就是被文妻买下做丫环之前,是干什么的。

    香儿对自己的身世,从来都是讳莫如深。

    这次又和以前一样,一问就回答自己是孤儿,小时候的事情,早就记不清了,从记事开始,就一直在大户人家做丫环。

    而且她还说,能被买到文家做丫环,又得到文大人青睐,是自己的福气。

    文朝天看她不肯说实话,只好作罢。

    香儿怕自己说出身世,文朝天就不会娶她。

    而她不吐露实话,文朝天就没法给她一个名分。

    这件事,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香儿的身世,就这样成了,阻碍两人进一步发展的绊脚石。

    当天晚上,两人吃好饭之后,各怀心事,都没有心思,再玩清官女犯,或者女看守男囚犯的游戏了,躺在床上,各自睡去。

    ……

    狗宝具体怎么喂养,姜小妹也不太懂,她只能摸索着前进。

    驭灵术上有载,狗宝这东西,只能喂养清水。

    假如有其他东西,就会带来杂质。

    有杂质,那么狗宝就会变得戾气,反噬喂养者。

    姜小妹虽然不知道这个,但是她很谨慎,除了水之外,就没给琉璃瓶里,加入其他药材或调料。

    姜小妹喂养狗宝的事,谁也没告诉。

    包括贴身丫环丝蕊。

    丝蕊一天漱口十几次,又经常闷闷不乐,姜小妹早就看在眼里,

    她有点担心,怕丝蕊会把那晚的事泄露出去。

    文朝天和香儿入睡时,姜小妹把丝蕊叫到了自己房间。

    她让丝蕊跟她睡一床。

    丝蕊虽然有点排斥,但是也不敢不从。

    被窝里,姜小妹摸摸丝蕊,先夸丝蕊皮肤细嫩紧实。

    女孩子都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丝蕊这小姑娘也不例外,听了姜小妹的夸奖,她的脸又红又热,还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姜小妹看丝蕊放松了不少,又开始宽慰她。

    “丝蕊,以后别愁眉苦脸的,等本小姐拿下段郎,保证让你做通房丫环……不对,保证让你做二夫人!到时咱们俩就是亲上加亲,我的,就是你的!”

    相对于心机很深,杀了几个人,都安然无恙的姜小妹,丝蕊就是白纸一张。

    其实她还是非常信任姜小妹的,就算姜小妹让她做了恶心的事,她也只是嫌弃段初不干净,并没有怨恨姜小妹。

    再说了,她也经常会为自己的未来考虑。

    嫁给别人,她怕自己因为丫环身份,会受到婆家的欺负。

    但是假如能跟小姐一起,嫁给段老爷,那么有小姐撑腰,肯定不会受欺负。

    丝蕊想到这里,就彻底倒向了姜小妹。

    段初有姐姐妹妹,现在姜小妹也有了姐姐妹妹。

    “妹子,有件事你要清楚,要想嫁给段郎,咱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毕竟段郎身边,处处都是麻烦,比如那个黑脸的莫姑娘,还有茶叶店那个,前凸后翘的老板娘,都是咱们的绊脚石。”

    姜小妹说到这里,又问丝蕊:

    “你说,这些绊脚石该怎么办?”

212 就问你走不走

    听了姜小妹的问话,丝蕊都没有犹豫。

    已经把自己,摆上了二夫人位置的她,当时就回答:“姨娘说了,凡是绊脚石,小的一脚踢开,大的呢,就搬起来扔到一边。”

    姜小妹点点头。

    她又伸手把丝蕊的脑袋,搂在自己怀里。

    “妹妹,咱们女子,本就柔弱,就是要有这样的决心,才能成就一番事业,咱们姐妹同心,其利断金!拿下段郎,指日可待!”

    丝蕊听着姜小妹柔软的话语,又体验着柔软,做着二夫人的梦,很快入睡了。

    姜小妹没睡,轻轻推开丝蕊,从墙后暗格里,拿出了琉璃瓶。

    瓶子里的狗宝,经过水之后,已经变成了两倍大小。

    这就说明,狗宝正在生长。

    姜小妹微微一笑,倒掉琉璃瓶里的水,又换了新水。

    ……

    第二天早上,段初离开家之后,先去了茶叶店。

    老许见到段初就念叨:“段老爷,托你的福,我丢了打更的活,又端起了茶叶店的饭碗,还当上了掌柜,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段初只是笑笑。

    他才不需要老许的报答呢。

    有一件事段初并不知道,那就是老许现在还惦记,给许掌柜报仇。

    而且老许只要下班,就会去姜府周边转悠。

    老许就是想,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抓到姜小妹什么罪证呢。

    段初跟老许随便应付一句,然后噔噔噔上楼了。

    赵如意在楼上,正在听赵二娘讲,江湖上的那些事。

    “正所谓远听歌近听戏,不远不近看杂技,我们这些走江湖卖艺的,其实就跟玩杂技差不多,比如胸口碎大石,都是有技巧的……”

    段初咳嗽一声,赵二娘看他来了,连忙停止了对江湖杂技的揭秘。

    “段大哥,姐姐,你们聊,我去街上买菜去了。”

    看着赵二娘离去的背影,段初先关上门,又跟赵如意说:

    “姐姐,你说你也是的,我给你找个伴,你非把她当妹子,这下好了,平白无故我又多了一个小姨子,她无父无母,以后的嫁妆,肯定还要我出。”

    段初不是小气,而是压力实在太大。

    茶叶店的收入,也就只够给老许发薪水的。

    赵如意的花销,还有赵二娘的吃喝拉撒,都需要段初供给。

    更可气的是,赵二娘经常在背后说他坏话,好几次都被他听到了。

    说坏话也就罢了,竟然还撺掇赵如意离开自己!

    这也是段初,讨厌赵二娘的原因。

    赵如意在段初脸上掐一把,笑着说:“她想嫁人,也要有人要她才行,嫁妆的事不要你操心……你要是养不起我,那我离开你就好了。”

    段初和赵如意在一起,每次都是赵如意先动手动脚。

    这次赵如意一掐他,他就有点受不了了。

    赵如意看他面红耳赤,就靠过来,在他唇上印了一吻。

    冷冰冰的感觉,带着一点香甜。

    不过一赵如意的吻,一触即离,段初感觉不过瘾。

    他捧着赵如意小脸,就用力亲了下去。

    那晚在姜府里的感受,在他脑海里,还残存那么一点。

    现在赵如意一撩拨他,再加上赵如意冰冷的唇,又被他吻的有了温度,这温度翻过来传递给他,让他脑海里的那点感受,突然爆发了。

    当时他就火急火燎的,掏出五两银子和两片金叶子,往梳妆台上一扔,然后就把赵如意推到了床上。

    赵如意看自己衣衫被拉开,并没有阻止段初的动作。

    在她看来,正式成亲之前,有这事并不算什么,反正你情我愿的。

    她在这段时间里,就等着段初主动呢。

    ……

    段初刚才出门的时候,朱紫墨安顿好瞎眼猫,锁好门就跟在段初身后。

    段初进了茶叶店,她就在远处看着。

    等赵二娘提着篮子上街了,朱紫墨看这个赵如意的跟屁虫走了,不怕她上去报信,连忙走进茶叶店。

    老许没把朱紫墨当外人,也就没有嚷嚷她来了。

    朱紫墨蹑手蹑脚上了楼,又轻轻把赵如意卧室的门,推开了一条缝。

    结果正好被她看到,段初和赵如意,烈火朝天的拥吻场面。

    而且段初又开始,脱赵如意的衣服。

    赵如意很快像花生被剥了壳。

    段初又伸手,去扯她额头的飘带。

    赵如意心底,同样燃烧的火,一下就被段初这个动作,给浇灭了。

    她当时就被吓坏了。

    连忙一手按住额头上的飘带,一手用力推开段初。

    段初现在熊熊的烈火,正在燃烧,怎么会甘心半途而废。

    他刚想进一步动作,就听到身后响起了鼓掌的声音。

    段初回头一看,朱紫墨竟然就站在门口。

    她手腕上缠着一个小包袱,两只小手正在鼓掌。

    看朱紫墨突然出现了,段初的熊熊烈火,当场也被浇灭了。

    他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又用被子给赵如意盖好。

    然后在朱紫墨的注视下,他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咳嗽一声缓缓心神。

    “妹子,你怎么来了,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朱紫墨撇撇嘴,满脸不屑。

    “你们怎么停了,继续啊,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赵如意还挺庆幸。

    幸好这小美女来的及时,不然小冤家硬要扯飘带,我今天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她心里庆幸着,就没有跟朱紫墨斗嘴。

    段初听了朱紫墨的话,讪笑一声。

    他心底想的是,你这么一个活人站在这里,我怎么能当你不存在!

    你真要让我当你不存在,刚才你就不该鼓掌!

    他想到这里,看朱紫墨就是不走,也没办法,只好先撤了。

    “如意姐姐,珍珠妹妹,府衙还有事,我先走了,你们聊,加深一下感情。”

    朱紫墨不依不饶,马上就戳穿了段初的谎言。

    “感情我不来,府衙就没事,我一来,府衙就有事了?”

    段初面对朱紫墨的质问,也不搭话,感觉是非之地不可停留,扭头就下楼了。

    朱紫墨看看梳妆台。

    如她所料,上面的银子金叶子,跟段初给她的一样。

    赵如意躺在被窝里,抬手指着梳妆台,还对朱紫墨说:“妹子,你要是想要,就拿走好了。”

    段初一走,朱紫墨板着的脸,当时就松弛下来。

    她对赵如意摇摇头:“那是呆瓜给你的嫖资,本公主嫌脏,不要。”

    赵如意同样不生气,掀开被子走下床,背对着朱紫墨穿衣服。

    她是故意把身材,暴露给朱紫墨看。

    “妹子,你说错了,那可不是嫖资,你非要给我按个坏名声,那我也是被包养的好不好。”

    朱紫墨不等赵如意穿好衣服,就说:“你看那呆瓜,我一来就吓跑了,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担当,这种人,你要他干嘛!”

    “妹子,这话,二娘在我面前,说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你就别说了。”

    朱紫墨看赵如意不吃那一套,只好把小包袱,放在床上打开了。

    赵如意打开一看,里面有金子有银子还有铜钱。

    就连那颗内含上古琥珀的夜明珠,竟然也在里面。

    “赵如意,这是我所有的积蓄,我连一文钱都没有留,你要是愿意离开呆瓜,我可以把自己,所有的钱都补偿你……”

    朱紫墨说到这里,把小包袱,直接扔给了朱紫墨。

    “都说你爱财,比如马捕头,就到处说,说你逮到蚊子也能刮下一片肉,没想到,为了小冤家,你竟然能舍弃所有钱财。”

    赵如意说到这里话锋一转:

    “能让你这爱财的小妹妹,付出这么大代价的男人,我当然更不会离开了。”

    朱紫墨看赵如意软硬不吃,登时火了。

    “赵如意,本公主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就问你,到底离不离开彭州城!”

    赵如意根本不怕朱紫墨的恐吓。

    “你再给我一万次机会也没用,我还是那句话,跟定小冤家了!”

    朱紫墨知道,这次是谈不妥了。

    “赵如意,既然你软硬不吃,那就别怪本公主狠心,你等着!”

213 钱公子初次试棋

    朱紫墨最后撂下一句狠话,把装着金银宝贝的小包袱扎好,提在手上就走了。

    赵如意听着朱紫墨,噔噔噔的下楼声,脚使劲跺着楼梯,明显带着怒气,就知道朱紫墨这次,不像是要跟她开玩笑。

    她就猜想,朱紫墨到底,会对她做什么。

    不过她最后还是释怀了。

    反正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明面硬刚还是暗地偷袭,都随她的便。

    ……

    当天,钱府。

    钱大公子在书房里,又自己与自己下棋。

    刘瞎子送给他的棋盘棋子,早就被他在地牢里用坏了,现在用的棋盘棋子,都是新买的,崭新崭新的。

    钱大公子感觉新棋盘,油漆味都没有散尽,老是窜鼻子。

    这样一来,他下棋总是不能专心,一时有点烦躁。

    身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钱大公子回头一看,钱夫人手指着书柜暗格里的骨灰坛,满脸惊愕。

    钱大公子连忙解释:“夫人莫惊!绝对不是为夫杀人焚尸,又把骨灰装在坛子里,而是当初在牢里,一个狱友的骨灰。”

    听钱大公子这么一说,钱夫人这才算是安心。

    钱大公子看看骨灰坛,也是一声叹息。

    谢夫人和谢羽文的关系,他知道。

    因为谢夫人给他的那两页残纸上,有谢羽文署名写下的一行字。

    一行类似于情书的文字。

    应该是谢羽文和谢夫人,在年轻相恋时,留下的话语。

    钱大公子重新把骨灰坛,放到更隐秘的地方,又对钱夫人说:

    “来,陪我下一盘棋。”

    钱夫人也是看过棋谱的人,平时偶尔也和丫环下棋解闷。

    她的棋艺拿到街上,说不上一流水平,但是也比在一般人强不少。

    不过钱夫人感觉自己,没有多大胜算。

    毕竟自己老公,出来之后卧薪尝胆的模样,平时除了吃,就是下棋,感叹他的人,都要化身棋子了。

    看钱夫人犹豫,钱大公子又说:

    “夫人,我学棋这些天,感觉进步不少,但是从来都是左右手互搏,还没有和别人对阵过,来,你就当试试我的功力了。”

    钱夫人笑笑,坐到了钱大公子书桌对面。

    “你可不许让我。”钱夫人一边摆棋一边说。

    “保证不让,另外,你也不许让我,不然我就不知道,自己下棋,到底是什么水平。”钱大公子也说。

    谁知一盘棋下来,结果让人大跌眼镜。

    钱大公子,竟然输了!

    看钱大公子眼望窗外,怅然若失的样子,钱夫人突然有点担心了。

    她怕丈夫沉浸棋道这么久,突然发现,自己的水平竟然不过尔尔,会受不了。

    于是她就劝钱大公子:

    “你千万别气馁,胜败乃兵家常事,其实这一局,我赢得很艰难,是使尽浑身解数,这才赢了你。”

    钱夫人说的是实话。

    她虽然赢了,但是赢得确实艰难,说是绞尽脑汁也不为过。

    钱大公子叹了一口气,对钱夫人说:“你不用安慰我,把芸儿叫来。”

    芸儿,就是钱夫人的丫环。

    钱夫人看钱大公子心事重重,为了哄他开心,连忙去叫芸儿。

    她还专门叮嘱芸儿:

    “等会公子找你下棋,你记住了,让着他一点,但是别让的太明显,最好下成和棋,明白了吗?”

    芸儿点点头,表示明白。

    芸儿的水平,和钱夫人不相上下。

    这都有赖她们身在大户人家,不用操心温饱,看看棋谱练练棋,就当修身养性了,所以这些年,都有一点棋艺在身。

    正如钱夫人所料,钱大公子叫芸儿来,就是为了跟她下棋。

    芸儿开局的时候,确实是想让着钱大公子。

    结果没等她让棋,就感觉钱大公子的攻势很凌厉,险些招架不住。

    芸儿当时就忘了,钱夫人的叮嘱,用尽全力跟钱大公子对弈。

    最后的结局,又是钱大公子输了。

    芸儿赢了棋,看钱夫人瞪着自己,这才想起来钱夫人刚才的话。

    所以她也连忙安慰钱大公子:“公子,刚才主要是你太贪心了,假如你的马,没有冒进的话,这局你也不会输,我赢的其实非常侥幸。”

    钱大公子苦着脸笑笑,没有说话。

    钱夫人摇摇头,又使个眼色,让芸儿出去了。

    钱大公子重新摆好棋子,端起茶水却没有喝,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几声嗷嗷的驴叫,打乱了钱大公子的思路。

    钱大公子听了驴叫,当时就一皱眉头。

    “是送菜的来了,驴车最近换了新驴,这驴经常不停使唤,用鞭子一抽,驴子吃痛,就会叫唤……”

    钱府的菜,都是有专人送来,要保证新鲜,送菜的姓蔡,人称蔡老板。

    钱夫人说完,就想出去,让送菜的和厨房的人,抓紧把菜卸下来,然后赶走驴车,省得驴子再叫,惹钱大公子的烦。

    钱大公子却说:“听说蔡老板也会下棋?你把他叫来,切磋一下。”

    钱夫人无奈,只好去把蔡老板叫来。

    路上他还叮嘱蔡老板,让他一定让着钱大公子,只许和棋不许赢棋。

    结果到了钱大公子书房,钱大公子笑着问蔡老板:“老蔡,这个月的菜钱,有多少了?”

    蔡老板说了一个数目,又表示,下个月月初结账,不急不急。

    “来,跟我下一盘棋,你要是敢糊弄我,下棋的时候,动其他的心思,那么这个月的菜钱,你就别想要了!”

    听钱大公子这么说,蔡老板为难的看看钱夫人。

    钱大公子把蔡老板的脸转过来,又说:“反之,只要你用心下棋,无论输赢,这个月的菜钱,我双倍付你。”

    自从钱老爷子去世,钱府,说到底还是钱大公子当家。

    为了辛辛苦苦的菜钱,蔡老板不得不全力以赴。

    最后蔡老板感觉这一盘棋下来,脑子都快被掏空了。

    不过结局很满意,因为他赢了。

    钱大公子当场就给了他,双倍的菜钱。

    钱大公子虽然输了棋又输了钱,不过并没有多伤心,而是问蔡老板:

    “老蔡,你的棋艺,在彭州府是什么水平?”

    蔡老板想了想,如实回答:“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是府衙的铁司狱,跟我下十盘的话,我稳赢他七盘。”

    铁司狱是彭州府,有名的象棋爱好者,除了字画,就喜欢下棋。

    所以铁司狱的棋艺,在彭州府衙的官差里,数一数二。

    蔡老板的棋艺,既然能在铁司狱之上,那就证明,他确实很厉害。

    钱大公子笑笑,道:“老蔡,输给你这样的高人,本公子心服口服!”

    蔡老板苦着脸说:“钱公子,你心服口服了,老蔡我却是头疼,虽然就跟你下一盘,但是比跟铁司狱下十盘还累!”

    “老蔡,辛苦了,抓紧回家歇歇吧!”

    钱大公子送走了蔡老板,突然把棋盘连着棋子,全部扔到了窗外。

    钱夫人和芸儿,在外面默默捡起了棋盘和棋子。

    不过她们没敢把棋盘棋子,再送给钱大公子送回去。

    芸儿心说公子天天练棋,本以为棋艺能在彭州府无敌,结果今天一连遭遇三败,这肯定是恼羞成怒了。

    就连钱夫人,也让芸儿,交代所有下人:

    “公子这几天,心情估计会不太好,你们小心一点,尽量别招惹他。”

    钱大公子没了棋盘棋子,坐在书房里自言自语:

    “街面上这些棋盘棋子,都是俗物,还不如刘半仙,就地取材随手制作的好,唉……该去哪里,找一副顺手的棋盘棋子呢!”

    听了钱大公子的话,他那个儿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爹,你下棋下不过别人,怎么能埋怨棋盘棋子……”

    没等他说完,钱大公子就一瞪眼:“小孩子懂什么,一边玩去!”

    小钱公子哼了一声,表示对钱大公子的不屑,扭头走了。

    ……

    这个时候,段初正在十字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

    那棵树妖被砍掉之后,原处留下来,好大一片空地。

    今天这空地上,突然挤满了人。

214 设棋局

    段初在赵如意房间里,说府衙有事的话,就是为了找借口离开是非之地。

    他和赵如意的好事,被朱紫墨打扰之后,没好意思再回茶叶店。

    假如事情做成了,两个人关系更深入一步,他就不会这么不好意思,关键是,事情没有做成,所以才会感觉不好意思。

    而且经过朱紫墨这一闹,他回茶叶店不合适,回家吧也不合适,于是就在街上闲逛。

    之前树妖被看之后,填平的地上,很少有人停留。

    今天却有点不一样,因为这块空地,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段初走到人群外,踩着一块石板,往圈里一看。

    原来是一个衣服上打着补丁,落魄书生模样的人,在空地上居中而坐,摆了象棋棋局,以棋会友。

    衣服虽然打着补丁,但是洗得很干净,一尘不染,白色的长衫,洗得都有点发白了。

    看来他哪怕落魄,也是一个爱干净的人。

    十字街杂货铺的老板,正在跟落魄书生一较高下。

    段初对于象棋,也就是了解马走日象飞田,这种基本规则而已。

    就这,还是朱紫墨教他的,反正他连牛巡检那个臭棋篓子都下不过。

    不过有热闹,自然要看看的。

    毕竟自从刘瞎子不在街上出摊之后,十字街就显得,少了一点江湖气,而这个象棋摊,正好弥补了这一点。

    铁司狱身为书画爱好者,也是象棋发烧友。

    除了府学的老夫子,铁司狱在彭州府坊间棋局,就没遇到过敌手。

    没等段初挤进圈内,铁司狱也来了。

    段初看铁司狱走路,急急火火的样子,就上前打招呼:“铁大人,您老公务繁忙,怎么也来观战?”

    “段班主,我今天是特意告假,前来和这摆棋局的书生,一较高下的!”

    段初看铁司狱火气很大,就问:“摆棋的,惹着你了?”

    “不但惹着我了,把彭州府所有会下棋的人,都给惹到了!你知道他有多猖狂嘛!竟然放言,说彭州府就没有一个人能赢他!”

    铁司狱说完之后,撸胳膊卷袖子,做出了要下场的架势。

    不过他有哮喘,人又虚胖,身体不行,挤了几次,都没有挤进人群。

    换做以前,铁司狱来了,很多人肯定会让他。

    但是这次由于棋局鏖战正酣,观战的又都是下棋人,大家都被棋局吸引,所以没人给铁司狱让路。

    “彭州府衙的象棋高手来了,大家让一让!”

    还是段初喊了这一嗓子,人群这才闪开一条路,让铁司狱走了进去。

    段初也挤进人群观战。

    杂货铺老板,很快就败下阵来了,还表示输的心服口服。

    铁司狱看了杂货铺老板,和落魄书生后半截的对局之后,又把卷起来的袖子放了下去。

    段初明白,铁司狱这是怯战了。

    杂货铺老板认输之后,落魄书生还递给他一把锋利的小刀。

    看到刀子,人群外有人说话了:

    “哎哎哎,干什么的!怎么还有凶器!难道下个棋,还赌命啊!”

    段初回头一看,原来是马千里来了。

    马千里身后,是一帮捕快衙役,这是巡街路过这里。

    马千里巡街和牛巡检巡街不一样。

    牛巡检带着巡检官兵,一般情况下,巡街有固定的时间和路线。

    马千里就没有这么多规矩,他带人巡街,想什么时候巡就什么时候巡,想走什么路线就走什么路线。

    大多数情况下,马千里是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去。

    比如谁家店铺开张,马千里必定巡到。

    店老板一看总捕头来了,连忙让进去,好茶好酒,小心伺候着。

    新店开张,别人来吃酒,要出份子钱。

    马千里来,不但没有份子钱,你还要给他包红包。

    不然他随便给你使点坏,你这店铺,开不了多久就会关张。

    当然,文朝天主政之后,马千里也收敛了不少。

    这种明目张胆在街上收黑钱的事,基本上也不敢做了。

    他刚刚巡街到这里,看到落魄书生,递了刀子给杂货铺老板,还以为两人下棋赌的是命,谁输了就要用刀子自裁。

    所以他才会这么一喊。

    听了马千里的话,没等落魄书生开口,杂货铺老板就说:

    “马捕头,没有赌命,甚至都没有挂彩,大家就是以棋会友。”

    挂彩,就是赌钱的意思。

    围观的人,也纷纷跟马千里打招呼。

    没办法,哪怕铁司狱是九品命官,但是在街面上的影响力,也不如马千里高。

    落魄书生头都没抬,把棋盘一翻。

    棋盘背面,除了四周是凸起的,中间的绝大部分面积,是凹进去的。

    而且由于棋盘在地上,下面垫了东西。

    所以棋盘背面,没有沾到地面,也就没有什么泥土灰尘。

    只见杂货铺老板用小刀,在手指头上轻轻一划,割破了手指。

    等鲜血流出来,他就往棋盘背面一摁。

    原来真不是赌命,确实也没挂彩,只是输了,按个血指印就行。

    段初还看到棋盘背面,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血指印。

    而且由于时间久了,那些手指印的血迹,都开始发暗了。

    杂货铺老板摁好手指印,就站到了一边,还把手指头放在嘴里吸吮。

    落魄书生这才收起刀子,翻过棋盘,重新摆好棋子,又对围观的众人拱拱手。

    “各位,在下就是以棋会友,谁赢了我,这阴沉木的棋盘,还有这红酸枝的棋子,俱送给他,输了,按个手指印就行!”

    落魄书生说了输赢规则,又问:“谁再下场,与在下一战?”

    连问三遍,无人应声。

    段初心说,肯定是他棋艺厉害,在场的人观战之后,都知道下不过他,所以才会无人应战。

    马千里这时挤到了这边,先跟段初打招呼,又问铁司狱:

    “老铁,这个什么棋盘,还有棋子,值钱不?”

    铁司狱一翻白眼。

    “说话别这么粗俗好不好,什么值不值钱!风雅的象棋,岂能用金钱衡量。”

    铁司狱嘴上这么说,但是说完之后,眼睛马上又盯着棋盘和棋子。

    铁司狱没给答案,不过杂货铺老板为了巴结马千里,就说:

    “马捕头,这棋盘棋子,都是出自盛唐名家,杨惠之之手,杨惠之和画圣吴道子齐名,是木雕中的顶尖高手,人称塑圣。”

    马千里和段初听了,都伸头看看棋盘,果然古香古色的。

    既然是古人,而且是古名人出品,自然不同凡响。

    虽然棋盘棋子,没有什么浮华的雕工,但是材质很有质感。

    而且棋子上面,比如马这个棋子,不但写着马字,马字下面,还雕着一匹战马。

    昂头奋蹄,活灵活现的样子。

    阴沉木,段初知道,确实很珍贵。

    这一点,马千里也知道。

    于是段初和马千里同时又问,红酸枝棋子,有什么妙处。

    “红酸枝,其实并不算多名贵,不过要想做成棋子,必须久置,木色慢慢变深,直到从深枣红色,变成紫红色,这样木质表面,也最细腻。”

    杂货铺老板说到这里,又笑了笑:

    “段班主,马捕头,不必在意材质,你们只要知道,这是塑圣的手工就行了。”

    马千里点点头。

    段初也明白了,心说这不就是一件古董嘛!

    马千里也发现,铁司狱眼馋棋盘棋子,还戳了戳铁司狱:

    “老铁,你不就是喜欢这些风雅的东西嘛,赢了就是你的,上啊!”

    铁司狱没吭声。

    马千里又对段初和杂货铺老板说:

    “看到没,这老铁,就是怕输,怕丢面子,殊不知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他一场又如何,看我下一局!”

    马千里说完,还真的分开众人,走到落魄书生面前。

    落魄书生问:“一局定输赢,还是三局两胜?”

    马千里很大气地一挥手:

    “一局定输赢就行,不过有一点,假如和棋,就当是咱俩都输了,那么我就按一个手指印,而你,也要把棋盘给我。”

    段初心说马捕头好鸡贼!

215 都是臭棋

    段初心说马千里鸡贼,既然说和棋,你就拿走棋盘,那摁个手指印又算什么。

    棋盘都是你的了,这就等于,是在自己棋盘上按手指印。

    说到底,和棋还等于是你赢了。

    落魄书生听了马千里的话,抬头打量一下马千里,微微一笑。

    他对这不公平的条件,竟然没表示反对。

    “这位捕快老爷,你这话,分明就是让在下让和嘛,没问题,在下答应了!”

    所谓让和,就是和了也算对方赢的意思。

    马千里嘿嘿一笑。

    他心说输了也就割破手指头的事,赢了却能捞到一个,唐朝塑圣出品的古董!

    这买卖,实在是太值了!

    马千里对自己的棋艺,也有足够自信。

    平常他跟那些衙役,还有街面上的老板掌柜,下几盘就赢几盘。

    于是他大喇喇坐到落魄书生对面,而且执红先行,毫不客气架了一个当门炮。

    平时他就是用当门炮,把衙役和老板们,杀的溃不成军。

    结果一局棋下来,马千里的当门炮虽然打过去了,但是没起到作用,反而被人家杀了一个体无完肤。

    看看自己过河的棋子,个个落入圈套,都被对方吃了,马千里只能弃子认输。

    今天跟落魄书生对阵的,已经有二三十人。

    马千里输的,最没面子。

    除了当门炮发过去,将了一下军,后面连将军的机会都没有捞到。

    马千里垂头丧气的割破手指,又摁了手指印,在众人同情的目光里走出圈子,马上揪住了步班捕头。

    捕快分马步两班,顾名思义,马班捕快,都有快马代步,出城办案,还有到下面县里去协助办案,一般都是他们去。

    而步班捕快,一般就在城里转悠。

    步班捕头每天跟着马千里,算是马千里的心腹人。

    马千里揪着步班捕头的脖领子,小声喝问:“为什么老子跟你们下棋,没有输过一次,这次却输得这么丢人!”

    铁司狱和段初两个,看到这种状况,连忙过来劝解。

    “马捕头,干嘛呢,这么多人看着,你揪着自己得力手下,不合适啊。”段初说完,又掰开马千里的手。

    步班捕头,这才整整衣衫,投给段初一个,感激的眼神。

    铁司狱说话,就没段初这么好听了。

    “马千里,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是下棋的人嘛!平日跟一帮手下,还有街上的老板下棋,他们都怕你,谁敢赢你!”

    铁司狱说到这里,一指圈内的落魄书生:

    “人家就是吃这行饭的,怎么可能怕你,杀你一个屁滚尿流,实在太正常了!”

    马千里被铁司狱这么一说,脸都红了。

    不过他反应过来之后,马上反呛铁司狱:

    “你平时不是说自己的象棋,在彭州府鲜逢敌手嘛!你行,你上啊!”

    铁司狱当时就蔫了。

    “马捕头,你都跟人家下过一盘棋了,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人家所有的棋子,没有一个越过河界,结果你就认输了,这份功力,有多高,你还不明白?”

    铁司狱本来在府衙坐班,结果手底一个小吏,在落魄书生这里吃了亏,就把他叫来了。

    还说落魄书生很狂妄,说彭州府没有一个会下棋的。

    所以他才会怒气冲冲赶来。

    现在这番话一出口,就代表他,连跟落魄书生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不过马千里想想,却是如此。

    这时杂货铺老板又过来补充,说不但马千里是这样,其他挑战落魄书生的人,也都是这么输的。

    落魄书生的军马炮,都是没有过河,就把挑战者给赢了。

    “从早上直到现在,就没有一个,能让这书生,军马炮过河的人!”

    听了杂货铺老板的话,段初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不服气。

    “看我去跟他下一盘!”段初说。

    铁司狱马上就投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段初的棋艺,铁司狱是知道的。

    就算段初和牛巡检捆起来,再乘以十,也不是铁司狱对手。

    就连马千里都劝段初:

    “你下棋,还不如我呢,去挑战,不是自讨苦吃嘛!”

    段初一拍胸脯:“放心,我保证比你们都强!”

    于是在铁司狱马千里,还有杂货铺老板,如目送荆轲一般的注视下,坐到了落魄书生对面。

    臭棋篓子段初,从开局之后,也不让军马炮过河,就摆弄自己的士象。

    什么布局不布局,他才懒得在乎。

    他不过河,根本就没哟将军的心思,落魄书生没法诱敌深入。

    最后落魄书生为了赢棋,迫于无奈,只好让自己的军马炮过河,来将段初的军。

    等到落魄书生的大子一过河,段初马上弃子认输。

    其实他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让落魄书生的大子过河而已。

    所以他就没抱任何,赢棋或者和棋的希望。

    没有希望,自然就没有失望。

    所以败了就败了,段初才不在乎呢。

    他爽快地接过,落魄书生递过来的刀子,一刀割破手指头。

    还微笑着在棋盘背面,印上了自己的血手印。

    等段初站起来,走到马千里铁司狱身边,马千里对他一竖大拇指。

    “其他人都没能让这书生的棋子过河,只有你,做了这一点,厉害!厉害!”

    段初下这一局,让铁司狱信心大增。

    段初这小孩,就是一个臭棋篓子,没想到他随便用一点手段,就破了高手,棋子不过界的傲慢!

    段初这小孩能行,咱老铁就能试一试!

    于是铁司狱,把放下去的袖子,又卷了起来。

    他本来还抱着,有三成赢棋的希望。

    结果对局开始不久,落魄书生的进攻,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落魄书生反正已经破了,棋子不过界的规矩,所以这次杀起来,毫不留情。

    最后他用了一个,干脆利落的铁门栓,就把铁司狱给将死了。

    铁司狱叹口气,咬着牙割破了手指。

    他平时不但怕疼,还晕血,所以按手指印的时候,看都不敢看手指。

    还是落魄书生拿着他的手指,按到了棋盘背面。

    铁司狱输了之后,又有不少人下场,最后结果都一样,大家都被落魄书生,杀了一个七零八落。

    直到傍晚,落魄书生才收起棋盘,说要找个地方歇息。

    “别人都说彭州府藏龙卧虎,结果我以棋会友,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没想到这里的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我会在这里,摆三天棋局,估计三天后,我会很失望,唉……”

    落魄书生临走时说的这些话,还有最后那一声叹气,明面上是感叹高处不胜寒,实际上是讽刺大家,都是臭棋篓子。

    确实非常狂妄,着实让大家都感觉脸上无光。

    于是散场的时候,各位象棋爱好者,就开始找自己认识的象棋高手去了。

    必须在这三天里,打败这个落魄书生。

    就连马千里都说:“赢不赢他的棋盘,那都无所谓,至少要替彭州府的老少爷们,争回这口气!”

    铁司狱听了,就给马千里支招:

    “马捕头,彭州府衙论下棋,我只能数第二,第一你知道是谁吗?”

    铁司狱说到这里,卖了一个关子,不出声了。

    段初连忙问,谁是第一。

    马千里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狗东西老铁,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铁司狱老脸一红,道:

    “在府衙里,论下棋第一,是魏先生!”

    “他虽然经常摆弄围棋,但是象棋水平也不错,你可以把他老人家请来,跟这个狂妄的书生,一较高下!”

    魏先生一般与世无争,这种街头棋局,他未必想掺和。

    假如去找他,打扰了他的清净,说不定要挨他的骂。

    所以马千里哼了一声,道:“本捕头本来就是臭棋篓子,输就输了,你老铁天天自称高手,输了最丢人,你怎么不去请魏先生!”

    马千里骂完铁司狱,又对段初说:

    “段班主,要不咱去天香楼坐坐,喝一点?”

216 画皮的传说

    段初正愁没地方去,马千里要请他喝酒,他当时就答应了。

    “马捕头,让你破费了,不过你等一会,我去叫牛哥,大家一起喝才开心。”

    一听段初要去叫牛巡检,马千里很为难。

    他和牛巡检之前,互殴得鼻青脸肿。

    万一两人喝大了,一言不合吵起来,然后再打起来,只怕不好收场。

    “段班主,我突然想起来,家人让我给她们,买一点胭脂水粉回去,所以请你喝酒的事,还是改天吧,反正算我欠你一顿好了。”

    马千里说完,带着一帮衙役就走了。

    段初看了看铁司狱。

    “铁司狱,我叫上牛哥,今晚我做东,请你们喝酒。”

    “段班主,我身体不好,滴酒不沾,哪能跟你和牛巡检两个,彭州府酒量数一数二的人喝酒!”

    铁司狱说到这里,连声咳嗽,表示自己身体真不行了。

    “再说了,牛巡检喝多了,最会劝酒,到时我可受不了,你就饶了我吧!”

    铁司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段初也不好再劝。

    送别铁司狱,段初独自去找牛巡检,结果在牛府,被牛夫人好一顿数落。

    “上次你就死不承认,去了倚翠楼,结果现在倒好,大家都在传,你在倚翠楼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差点用干了精气,死在倚翠楼后面巷子里。”

    牛夫人一番话,说的段初面红耳赤。

    她是怕段初,带坏了牛巡检。

    段初想解释,又不知道该从何处解释,最后只好铩羽而归。

    有牛夫人挡驾,他连牛巡检的面都没见到。

    来到茶叶店门口,段初又被赵二娘一通数落。

    “我说段大哥,你怎么回事,也不看好你家的莫姑娘,今天竟然趁我不在,来找我家小姐的麻烦,哪有这样的人!”

    段初更无语了。

    赵二娘这丫头,根本没记住他当初,给她找工作安排住处的人情。

    段初伸头看看楼上,赵如意并没有探出头来。

    换做以前,听到他的声音,赵如意早就探出脑袋,请他进去坐坐了。

    这次赵如意没有招呼他。

    其实原因很简单。

    赵如意怕他上来之后,喝点小酒,然后趁着酒劲又要交欢。

    这也就罢了,关键他手不老实,老是想扯掉她额头上的飘带。

    赵如意打算,冷落段初两天。

    等她想到怎么跟段初解释,再放他进来。

    ……

    段初不知道这些,还以为赵如意也是不好意思,所以也没有硬闯。

    最后在赵二娘的抱怨声里,段初只好离开了茶叶店。

    朱紫墨想好计策之后,也没为难段初,就当白天茶叶店里的事,没有发生过。

    她是该做饭做饭,该炒菜炒菜。

    段初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心说还是妹子好!

    于是他就和朱紫墨,说起了白天在十字街,看象棋的事情。

    “按道理,摆棋的人,为了证明自己赢了不少人,让输棋的人,签个字,或者手按印泥都行,干嘛要割破手指头,按下血指印呢?”

    这一点,朱紫墨没有想通。

    她幼时看过的那些书里,没有讲这个的,所以她也不明白。

    但是她确定,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于是她给段初出主意,让段初过去,问一下刘瞎子。

    于是段初一手抓着一把花生米,一手提着酒袋子,就去找刘瞎子了。

    刘半仙果然不是白给的,马上道出了,落魄书生的身份。

    “经常有人说丐帮,不过呢,丐帮只是一个笼统的称呼,并没有固定的组织,也没有统一的首领,反正是叫花子,就算丐帮的人。”

    “这些叫花子,各有各的路数。”

    “那种挖坟掘墓,盗窃陪葬冥器的乞丐,叫土花子。”

    “今天你碰到的,其实就是以江湖残棋为生的木花子。”

    “土花子挖土打洞,所以叫土花子,木花子靠棋盘棋子吃饭,棋盘棋子都是木制品,所以叫木花子。”

    段初听了,感觉挺新鲜。

    “土花子、木花子,是不是还有金花子、火花子、水花子?”

    这时刘瞎子的儿子,尿湿了裤子。

    刘夫人忙不过来,大声叫刘瞎子过去帮忙。

    刘瞎子来不及回答段初的问题,就说:

    “反正瞎子知道的,就是那个落魄书生,是一个木花子,至于按血指印,具体是什么玄机,瞎子也不知道。”

    “那你明天过去看看呗。”段初说。

    “兄弟,你明知我是瞎子,还让我过去看看,我拿什么看!另外,我最近闭关,除了斩狗妖那天出门了,平时你看我出去过嘛!”

    刘瞎子最近闭关不出,也是受到了魏先生的警告。

    因为魏先生已经得到消息,东厂有人,潜入到彭州府了。

    而且东厂来人的目标,暂时还不明确。

    魏先生就担心,对方是冲着紫墨公主来的。

    所以魏先生不让刘瞎子出门,更不让他跟外人接触。

    这时刘夫人又叫刘瞎子过去帮忙,段初只好离开了刘家。

    他明知道刘瞎子的眼睛,视力不错,不过没有点破。

    ……

    当天晚上,段初又在朱紫墨的指导下,开始读书练字了。

    朱紫墨让段初,着重练画皮两个字。

    段初写了无数个画皮之后,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于是问朱紫墨:

    “妹子,画皮又是什么玩意儿?”

    朱紫墨听到这个问题,心说问得好,呆瓜终于上路了!

    于是她就道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所谓画皮,就是那种在棺材里,腐烂到不成样子的女鬼,还魂杀人之后,扒下人皮,又把这人皮,画成一个美女的模样,然后把这美女人皮,披到身上。”

    “由于是画出来的人皮,所以怎么看怎么漂亮!”

    段初听到这里,就说:“妹子,你也很美呀,难道是画皮不成?”

    朱紫墨笑笑,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你看我额头上,有没有什么疤痕印记?”

    段初连忙摸了摸朱紫墨额头:“没有疤痕,也没有印记。”

    朱紫墨打开段初的手,道:

    “无论画皮画得再精妙,哪怕把身材,都画得前凸后撅,她也改变不了一点!”

    “那就是她披着缝制的画皮,肯定会留下一个最后的收口。”

    “就像咱们缝衣服,最后总要收针吧,画皮收针的地方,就在额头。”

    “所以哪怕画皮能迷惑住男子,但是她也不敢,把额头露出来。”

    “因为那里有它收针的收口。”

    朱紫墨这番话,矛头指向很明显。

    长得漂亮,怎么看怎么美,又前凸后翘,而且额头从来不露出来给人看……

    除了赵如意,还能是哪个!

    段初这时候,又想起宋时声,跟他说的那些话来了。

    宋时声劝他离开赵如意,他坚决不听。

    现在段初还记得,宋时声当时说的那句话:

    “你要是执意跟她在一起,那么你就死定了,菩萨难度要死的鬼!”

    朱紫墨看段初皱眉想事情,心说呆瓜肯定已经开始,怀疑赵如意那骚娘们了!

    于是她又加了一把火:

    “哥,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伯父伯母在的时候,可是对你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和女鬼女妖,有任何的瓜葛,对不对?”

    段初点点头,表示朱紫墨说的没错。

    “哥,伯父伯母这个家训,你千万要记住呀!别的咱不说,单说这女妖女鬼,能不能生孩子?你也不能肯定吧!”

    朱紫墨说到这里,又看看自己肚皮。

    “就算女妖女鬼能生孩子,哥,你能保证,她生出来的是个人吗?假如到时候,段家的香火,在你手里断了,你怎么去面对,伯父伯母的在天之灵!”

    “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好好想想吧!”

    朱紫墨之前,一直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句话,具体是不是有没有后代的解释,表示怀疑。

    但是这时她才不管,这句的解释到底是什么,反正先拿过来用就行了。

    朱紫墨说出这些话,潜台词是什么,段初怎么会听不出来。

217 不要让他跑了

    朱紫墨的潜台词,段初听出来了。

    妹子的意思,不就是想让自己,离开如意姐姐嘛!

    娇艳欲滴的如意姐姐,怎么可能会是画皮呢!。

    不过段初想是这样想,最后还是决定,最近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跟赵如意好好谈一谈,最好让她拿掉额头的飘带,给自己看看。

    ……

    第二天,那个木花子,没有食言离开,原地再次摆了棋局。

    段初闲来无事,又去围观了,不但他这个臭棋篓子去了,就连铁司狱,也在那里和他一样,看了一整天。

    木花子昨天一天,赢了几十人,今天输棋的那些人,又找来不少高手。

    反正彭州府会下象棋的人,闻风而动,纷纷前来挑战。

    可惜的是,一天下来,所有挑战者,无一获胜。

    甚至都没有一个人,能跟那个木花子下成一局和棋。

    就连府学里面,那几个精通象棋的老夫子,最后也都败下阵来了。

    木花子不但棋艺精湛,杀得众人溃不成军,而且说话依然很不客气,赢棋了,还要把众人嘲讽一番。

    段初听了都感觉刺耳,而铁司狱,差点被气得吐血。

    本来铁司狱不想去叫魏先生,不过这次被气坏了,看天黑了,就大着胆子,又拉上段初,去找魏先生。

    妆粉店里,魏先生和粉娘,看着咕嘟嘟的砂锅,正对坐小酌。

    铁司狱的到来,魏先生被打扰了情趣,就有点不悦。

    假如不是看到段初在后面,魏先生说不定要说铁司狱两句。

    “先生,街上来了一个摆棋的,放眼彭州府会下象棋的,都是草包!”

    铁司狱添油加醋的,把事情一说,想要激怒魏先生。

    毕竟魏先生目前也在彭州府,而且也会下象棋。

    不过魏先生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说:

    “既然人家赢棋了,就是有这本事,让人家痛快两句,又能怎样!”

    铁司狱看说不动魏先生,就跟段初使眼色。

    段初就把摆棋的落魄书生,可能是丐帮里面的木花子,还有输棋的人,要摁血指印的事情,说了一遍。

    魏先生想了想,感觉有点不对劲。

    “说他是木花子,似乎有点说不通,因为木花子我见过,京城就有不少,摆残局都是为了赚钱,这个木花子,下棋不挂彩,只是让人摁下血指印,奇了怪了!”

    魏先生说到这里,就答应铁司狱和段初,明天早上,过去会一会那个木花子。

    ……

    第二天天没亮,铁司狱就起床了。

    他先去找段初,又拉着段初,早早地来到妆粉店请魏先生。

    魏先生在他俩的护卫下,来到了棋摊前。

    经过两日的鏖战,无数人败下阵来,现在无论木花子怎么叫嚣,话说得多难听,都没有人敢上场跟他对阵。

    听木花子说话难听,府学昨天几个输了棋的老夫子,不禁摇头叹气。

    看大家垂头丧气,铁司狱一声吆喝:“都让开,魏先生来了!”

    看是魏先生来了,众人连忙让开一条道。

    府学几个老夫子,以前都对魏先生的棋艺,赞不绝口。

    所以大家都知道魏先生棋艺精湛。

    魏先生也不废话,也没有问规则,上去就坐到了木花子对面。

    魏先生一出场,大家都对他很恭敬,木花子看了,也收敛了很多。

    他很客气的说:“这位先生,输赢的规则……”

    魏先生对木花子拱拱手:“规则我都听说了,咱们开始吧。”

    “一局定输赢,还是三局两胜?”木花子又问。

    魏先生微微一笑,把棋盘调转了一下。

    之前木花子下棋,都是让挑战者执红先走,魏先生调转棋盘,就是把红棋,放到了木花子面前。

    “我还有事,时间不多,咱们就下一局好了,你也就三十岁吧,比我下一大截呢,所以,还是你先走好了。”

    听魏先生这么说,木花子也就不再推让了。

    光看魏先生的威望,还有说话不紧不慢,带着一股镇定,木花子不敢托大,起手跳了一个七路马。

    要知道他之前,起手都是走当门炮的。

    当门炮为攻势,七路马为守势。

    魏先生拱了一个卒子。

    双方排兵布阵,很快就形成了,仙人指路对阵屏风马的开局。

    要说高手就是高手,两人走了半天,竟然都没有一个子过河,而且哪怕对方露出破绽,也都没有趁虚而入。

    段初看得有点揪心。

    “刚才魏先生,怎么不打掉红方的中兵?”他问铁司狱。

    铁司狱看得入神,没有听到。

    段初推推他肩膀,又问了一遍。

    铁司狱这才回答:

    “一开始我也和你一样的想法,该打中兵,不过后面又看了几招之后,才知道那是一个布局巧妙的陷阱,假如魏先生打他中兵,就上当了。”

    铁司狱回答完问题,扭头一看,战局已经进入白热化了。

    一开始还有人,给魏先生呐喊助威,现在大家都闭了嘴,伸长了脖子看棋盘。

    段初看得不是太明白。

    不过他也能感觉到,魏先生车马炮齐上阵,各种攻势。

    木花子用车和炮配合,车为炮根,然后用炮,格挡魏先生的冲杀。

    段初看着看着,就感觉木花子的两个车和两个炮,就像是两根大棍。

    无论魏先生怎么攻击,都被这两根大棍挡住,然后一一化解。

    魏先生无奈,只好找机会,对掉了双方的车。

    这样就进入无车棋了。

    铁司狱忍不住对段初说:“魏先生,并不擅长无车棋,唉……”

    果然如铁司狱所料,魏先生的双车被对了,最后又坚持一会,直到棋盘上,双方棋子不多时,魏先生站了起来。

    “我双炮无马,你一炮一马,而且比我多了一个卒子,再下下去,也没多大意思了……你赢了。”

    魏先生也没耍赖,这就是认输了。

    木花子拱手笑笑,把棋子扫到一边,翻过棋盘,又掏出刀子,递给了魏先生。

    魏先生乃忠厚长者,不会言而无信,当场就割破手指,在棋盘背面,按了一个殷红的血指印。

    趁着按手指印的功夫,魏先生仔细看看棋盘的背面。

    他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对于阴阳事,魏先生毕竟不精通。

    如果不是因为东厂的暗桩,就潜伏在彭州府,魏先生肯定让刘瞎子过来看看。

    现在他不敢让刘瞎子出门,所以自己看两眼,感觉没有问题,按完手印,又把棋盘扣了过来。

    不过他也留了后手。

    假如这个木花子,明天还不离开彭州府,那么魏先生就决定,让刘瞎子出来看看,这个木花子,到底有没有搞什么鬼。

    魏先生想到这里,又把刀子还给木花子,还对他一拱手:

    “强中自有强中手,感谢高人赐教,告辞了!”

    魏先生说完放下手,转身就走。

    段初追上去还想安慰两句,结果魏先生摆摆手:

    “元起,胜败兵家常事,输就输了,我输得心服口服,而且又没掉一块肉,不用安慰我,你们继续在这里看热闹,我忙去了。”

    魏先生就这样走了。

    他一走,木花子又开始叫嚣了。

    “刚才那位先生,一看就不是寻常人,他都败了,想必你们彭州府,也就没有能打的了,在下还是收了摊子,去办正事吧。”

    木花子说完,就要收拾棋摊。

    铁司狱和几个老夫子,哪里肯放他走。

    现在他一走,回头就可以去别地吹嘘,在彭州府摆擂台,三天没人攻下来。

    “说好摆棋设局三天的,这还有大半天时间呢,你再等等,我去找人!你中午的饭,我请了!”

    铁司狱说到这里,掏出一块银子,大概有二两,甩手扔到棋盘上。

    说起来,铁司狱也是铁公鸡一只。

    这次能花二两请木花子吃饭,他这就等于,是下血本了。

    扔过银子,铁司狱又对围观的人说:“大家都帮忙看着一点,别让他跑了!”

    铁司狱说完,拉着段初离开了现场。

    “魏先生都下不过他,你还能找谁?”段初问。

218 还有个顶尖高棋

    段初问铁司狱,彭州府哪里还有象棋高手。

    “魏先生都败了,还有没有高手,我也不知道,先好好想一想!”

    结果铁司狱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能和木花子一战的人选。

    铁司狱一时很是郁闷,连连咳嗽,段初就扶着他,先去刑狱司休息。

    因为一个木花子,铁司狱都翘班两三天了。

    换做以前,他一定会担心文朝天责骂,但是这次,他根本没想这一茬。

    他就是不想,让木花子带着胜利的骄傲,离开彭州府!

    坐在刑狱司的书房里,铁司狱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

    “段班主,要不然这样吧,晚上咱俩埋伏在路上,把这木花子杀了算了,省得他走出彭州府,到处说咱们彭州府没有能人。”

    听到铁司狱的话,旁边的小书吏,当时就笑了。

    铁大人和段班主两个,去伏击别人,那还不是段班主一个人动手!

    就铁大人那大声说话就喘气的身体,能伏击个毛线!

    段初虽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当时就否决了铁司狱的提议。

    “铁大人,你都快抱孙子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人家是以棋会友,咱们拿刀杀人,算什么本事!”

    段初一番话,说得铁司狱也感觉羞愧,一时哑口无言。

    其实铁司狱也就是气不过,就那么一说。

    真让他杀人,把人捆好了,把刀递给他,他都未必敢。

    就在这时,张管营走了进来。

    看到自己舅舅唉声叹气,张管营就问小书吏,发生了什么。

    小书吏小声告诉张管营,木花子在十字街,以象棋设擂台的事。

    张管营最近不是在大牢,就是忙着打牌,三十多了也不成亲,天天和那两个,倚翠楼的牌友鬼混。

    对于象棋,他又不懂,说起来,他还不如段初呢。

    所以十字街的棋局,张管营压根就不知道。

    不过听说铁司狱想找象棋高手,张管营顿时想到了一个人。

    他连忙走到铁司狱和段初面前。

    先对段初笑笑,算是打招呼了,然后又对铁司狱说:

    “舅舅别上火,我知道咱们彭州府,还有一个顶尖的象棋高手!”

    铁司狱哼了一声。

    “你要是说,自己认识推牌九的高手,我还能信,说你认识象棋高手,呵呵,你知道象棋棋子怎么摆嘛!”

    张管营被铁司狱一通挖苦,也没感觉丢人。

    论公,铁司狱是张管营上司。

    论私,又是他的舅舅。

    彭州府有句老话,外甥是舅舅的狗,舅舅骂外甥两句,这又有什么。

    “舅舅,我没骗你,钱大公子就是象棋高手,他在地牢里面,天天自己和自己下棋,有时候因为想一个破解残局的妙招,头发都能扯下来一大把!”

    换做以前,铁司狱听到钱大公子的名字,一定会评价四个字:不学无术。

    不过自从钱大公子,那晚的壮举之后,铁司狱对钱大公子,再也不敢小瞧了。

    “你确定钱大公子,自己跟自己下棋?”

    张管营点点头,说是自己亲眼所见,还有几个狱卒可以作证。

    铁司狱当场就发话了:“快,快去把钱大公子请来!”

    张管营站着没动。

    “这种小事,还要我去跑一趟嘛!你怎么不去!”铁司狱吼他。

    “舅舅,你应该也知道的,钱大公子,是今非昔比!”

    张管营说到这里,亮出一根萝卜。

    他又当着铁司狱和段初的面,用手抹掉萝卜上的水汽,然后就啃了起来。

    外甥在舅舅面前,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舅舅,我听给咱们送菜的蔡老板说,钱大公子天天在家下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以前没事就闲逛,简直是判若两人。”

    张管营说到这里,又抽出一根萝卜,问铁司狱吃不吃。

    铁司狱脸都绿了:“买菜是留作牢饭的,吃什么吃!接着说!”

    “舅舅,你说我这种小人物,就算上门了,钱大公子肯定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所以我去请他,一定会吃闭门羹。”

    铁司狱想想也是。

    钱大公子,确实今非昔比,钱府也一样。

    不是谁敲门,钱府都会放进去的。

    于是他对段初说:“段班主,辛苦你陪我走一趟。”

    段初也没推辞,表示随时可以出发。

    铁司狱又看看吃萝卜嘎嘣脆的张管营,把他也叫上了:

    “你跟我走,不然留你在这里,回头把菜都吃光了!”

    三人在去钱府的半路上,遇到了赶着一驴车菜的蔡老板。

    铁司狱还问他,钱大公子是不是,真的每天在家练棋。

    蔡老板说是的。

    棋局的事,蔡老板也知道,因为他也输给木花子了。

    不过蔡老板为了赚钱养家,没有见天在那围观。

    所以他也知道,铁司狱找钱大公子的来意,又提醒铁司狱:“铁大人,钱大公子的棋艺,也就那么回事,连我都下不过。”

    “难道你赢得很轻松?”铁司狱反问。

    “虽然不轻松,但是也是赢了。”蔡老板满脸骄傲。

    铁司狱问了蔡老板和钱大公子,对弈的经过,蔡老板如实说了。

    铁司狱到底也不是庸人,想了想之后,就明白了。

    他冷笑一声,对蔡老板说:

    “你被钱大公子耍了,还以为自己赢了!”

    三人来到钱府,门子一看是段初和铁司狱,马上就进去通报了。

    很快门子回来,把三人领进了钱府。

    钱大公子用不惯那些,刷着油漆的俗物棋盘棋子,这时正用纸画的棋盘,还有纸叠成的棋子,正在破解一个残局。

    段初三人进来之后,钱大公子全神贯注下棋,连头都没抬。

    看钱大公子下棋入神,铁司狱更是喜出望外。

    这就是所谓的,一入棋局,物我两忘!

    这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铁夫人和他们三个打了招呼,又让芸儿端来了茶水。

    三人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唯恐打扰了,钱大公子的思路。

    一直等到钱大公子破开了残局,铁司狱才说明来意。

    “铁大人,按道理段兄弟都陪着你来了,本公子不该驳了你的面子,但是本公子有个规矩,不和小猫小狗下棋。”

    丫环芸儿,一下就笑了。

    她心说公子就会摆弄残棋,实战根本不行,结果这还说大话。

    铁司狱看钱大公子不太想去,连忙对段初使个眼色。

    他知道钱大公子,多少会给段初一点面子。

    段初笑笑,道:“钱公子,那个木花子,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连魏先生这等高手,都败在了他手下!”

    钱大公子抬头看看,这个以前,经常打得自己抱头鼠窜的段班主。

    “既然段兄弟开口了,那本公子也不好推辞,不知那个木花子,姓甚名谁?”

    铁司狱和段初听了,面面相觑。

    木花子叫什么,他俩还真的不知道。

    钱大公子咂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无名之辈?”

    听钱大公子的意思,小猫小狗不跟下,无名之辈也不想跟下。

    铁司狱连忙对张管营说:“快去问问,那个木花子,姓什么叫什么!”

    “舅舅,他要是不说,或者报个假名字呢?”张管营问。

    “你傻啊!你也是彭州府的官差,既然他是外地的,你查他的路引凭据,别说名字,他是哪里人,具体年龄,都能看到!”

    铁司狱一通训斥,张管营连忙跑了出去。

    张管营一走,铁司狱就跟钱大公子,把木花子的棋盘棋子,是出自塑圣杨惠之之手的事,又说了一遍。

    “钱公子,只要你能赢,棋盘棋子都是你的!”铁司狱又强调。

    钱大公子心中狂喜,不过脸上没显露出来。

    假如铁司狱一开始,就把棋盘棋子是古董的事说出来,钱大公子根本就不会像刚才那样摆谱。

    不过既然已经摆谱了,那就要摆到底。

    没过一会,张管营回来了。

    看张管营来回跑,累得气喘吁吁,铁司狱心说,幸好带了个跑腿的。

    不然指望自己去跑,还不累死!

219 谢公子

    张管营一路狂奔而来,喝口水喘口气,这才说:“舅舅,段班主,钱公子,你们猜怎么着,这个木花子,竟然叫谢许!”

    铁司狱对张管营这一惊一乍的,很不满意。

    “谢许这名字,没什么特别,值得大惊小怪嘛!”

    “舅舅,关键他是谢羽文的儿子啊!这次过来,是给谢羽文收尸的!”

    “真的吗?”铁司狱问。

    “真的,他是从老家过来,路引上面写的事由,就是犯人家属收尸,还有户帖为证,路引户帖,我查验过了,都是真的,谢许说多年没了父亲的消息,最近才知道,父亲年前在彭州府被斩首了,所以过来收尸。”

    铁司狱点点头。

    “怪不得这小子,这么仇恨咱们彭州府,用象棋羞辱大家,又把大家往死里挖苦,原来有杀父之仇!”

    一听说确定是谢羽文的儿子,段初的脑袋,当时就大了。

    收尸?

    上哪里收尸!

    谢羽文的无头尸,早就被他扔下悬崖了!

    段初这边正寻思,怎么找谢羽文尸体的时候,钱公子已经站了起来。

    谢羽文的儿子,那就是谢夫人的儿子。

    就算不为了那副棋盘棋子,钱大公子,也打算去会一会他。

    “三位,你们先过去,本公子随后就到。”钱大公子说。

    ……

    去棋摊的路上,段初隐去了独眼龙和山彪的事,只是告诉铁司狱,谢羽文的无头尸,被他扔到了悬崖下面。

    “之前都说谢羽文是孤家寡人一个,无儿无女,没想到谢羽文还有儿子,当初就不该草率扔尸体,看来,还要上骑龙山,去找他的无头尸。”

    铁司狱对此,不以为然。

    “用不着那么麻烦,谢羽文的脑袋,从城门上拿下来之后,被宋时声烧了,骨灰估计他保存了,到时找宋时声要来,交给谢许就行了。”

    老狐狸铁司狱说到这里,做了一个和泥的手势:

    “他谢许又不是神眼,捧着骨灰,他肯定也没本事看出来,骨灰到底是一颗脑袋的,还是整个人的。”

    虽然铁司狱这个办法,完全可行,不过段初没有这么想。

    既然人家有儿子,而且儿子带着孝心来了,做事就要做全套的。

    都怪自己当初太年轻,没有想到这一点!

    三人来到棋摊的时候,看到围观的人都没走。

    大家确实按照铁司狱说的,围住谢许,不能让他跑了。

    不过人家谢许也没打算跑。

    他手里捏着铁司狱给的银子,还说:

    “彭州府的老少爷们,也真有意思,竟然出钱请我吃饭,也要留我在这里,杀你们一个人仰马翻……”

    原来铁司狱和段初离开的这段时间,谢许的棋盘背面,又多了十几个血指印。

    谢许连战连胜,确实有叫嚣的资本。

    铁司狱听了,嘴差点气歪了。

    他想上去呛两句,被段初拉住了。

    “下棋赢不了人家,说什么都没用,还是等钱公子吧!”段初劝他。

    段初说的本来就有道理。

    铁司狱只好强压怒火,又踮着脚站在路口,眼巴巴的等着钱大公子。

    一个时辰过去了,钱大公子还是不见人影。

    铁司狱又想去钱府催促。

    段初感觉铁司狱,确实有点小孩子气,老大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

    “铁大人,钱公子说来,肯定就会来,你想想钱老爷子,下葬前一晚上,钱大公子做了什么……你想想这样的人,说话还能不算数!”

    段初好说歹说,总算劝住了铁司狱。

    段初是半道搬来彭州府的。

    虽然他对彭州府也很有感觉,但是论感情,还有家乡的认同感,他都比不上土生土长的铁司狱。

    铁司狱唯恐钱大公子不来。

    他实在不想,谢许三天棋局下来,彭州府没人能赢一次。

    那样以后彭州府的人,在其他州府,就没有脸提象棋这两个字了。

    至少铁司狱打算,假如真的这样,他以后就再也不碰象棋。

    眼看铁司狱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得不得了,段初一指钱府的方向。

    “铁大人,钱大公子,来了!”

    铁司狱看看远处,钱大公子提着一个包袱,真是姗姗来迟。

    看到钱大公子的身影,他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

    看铁司狱恢复了镇定,段初就说:

    “铁大人,我可跟你说好了,万一钱大公子败了,你可要想开点,千万别一口气上不来,背过去了!”

    “段班主,你放心好了,钱大公子,赢定了!”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钱大公子,能赢得了谢许?”

    铁司狱嘿嘿一笑:“他来得越晚,越能证明,他有十足的赢棋把握!高人,总是姗姗来迟,最后出场的!”

    ……

    谢许买了一只烧鸡,还有一壶老酒,鸡架子啃完了,现在手上,只有一条鸡腿了,老酒也快见了底。

    他一边啃鸡腿,一边还大声嚷嚷:“我这饭都快吃好了,你们还有没有,敢跟我一战的人,没有的话,我真不能再等了!”

    谢许话音刚落,钱大公子就在铁司狱和段初的陪同下,走进了场内。

    “年轻人切莫猖狂!”铁司狱说。

    钱大公子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坐在谢许对面:“谢公子?”

    谢许扔掉手里的鸡骨头,用手绢擦擦手,道:

    “正是区区在下,阁下是?”

    “鄙姓钱,听说谢公子以棋会友,在下特来讨教,不知道输赢有何说道?”

    钱大公子想要的,正是棋盘棋子。

    他早就知道规则,不过还是想听到谢许,亲口从嘴里说出来。

    “原来是钱公子,幸会幸会,输了,你按个指印,不过要用指尖血来按,赢了,这古香古色的棋盘棋子,价值连城,就是你的了。”

    钱大公子微微一笑,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了谢许。

    “输了,血指印肯定会按,不过你算我的晚辈,这有一点薄礼,无论输赢,你都要收下,切记,一定轻拿轻放,莫要用力碰撞。”

    钱大公子说谢许算他晚辈,这也是有由头的。

    毕竟他和谢夫人,是牢友。

    牢友嘛,当然是平辈。

    假如还要深究,那么钱大公子比谢夫人入狱还早,他还算谢夫人前辈呢。

    谢许看看钱公子,感觉比自己,也就大了那么几岁。

    他还纳闷,这人怎么敢自称是我的长辈?

    不过纳闷归纳闷,看钱大公子煞有介事,他也没敢追问,只好把包袱小心翼翼放到自己身后。

    “一局定输赢,还是三局两胜?”谢许又问。

    “谁都难免有失误的时候,一局定输赢,显不出真水平,还是三局两胜好了。”

    听了钱大公子的话,铁司狱点点头。

    “段班主,魏先生其实棋艺未必就比谢许差,他输就输在,操之过急,还有点轻敌了,你看人家钱大公子,多慎重!”

    铁司狱和段初说的话,被周边的人听到了。

    大家都跟着夸钱公子成熟稳重,简直是象棋界的天降战神。

    大家其实并不知道,钱大公子棋艺到底怎么样,这是给他鼓劲呢。

    钱大公子听着众人的吹捧,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想想以前上街,众人虽然不敢对他人人喊打,但是也都躲他远远的。

    现在呢,大家说话都这么客气,而且还这么好听。

    “以后,还是尽量做一个好人吧。”钱大公子在心里说。

    钱大公子都自称长辈了,谢许也就没有客气,执红先行。

    无端成了别人晚辈,他心里憋着火,上来就架了一个当门炮。

    钱大公子还对谢许微微一笑:“不知谢公子为何动怒,不过在下还是劝你,下棋的时候尽量不要胡思乱想,不然你输了,在下也是胜之不武。”

    谢许听了,在心里暗笑。

    他才不信,面前这个不起眼的所谓公子,能比之前那个魏先生厉害。

    ……

    钱大公子和谢许的这一局,竟然下了整整两个时辰。

    主要是棋局进入中后段之后,战况陷入胶着。

    谁都不能突破对方的防线,所以思考的时间,都比较长。

220 棋盘易手

    谢许和钱大公子,后面走棋都很慢。

    尤其是钱大公子,每走一步都要盯着棋盘,好一通思考。

    简直比生孩子还难。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就连夕阳都撒下来了,十字街蒙上一层金黄,谢许和钱大公子的第一局,这才刚刚出结果。

    而这结果,却让观战的所有人,都大失所望。

    被大家寄予厚望的钱大公子,竟然输了。

    十字街上,爆发了有史以来,人最多,同时也是最整齐的一次群体性叹息:“唉……”

    这声音聚在一起,就像敲响了竹林寺的晨钟。

    沉闷的巨响,传出去老远。

    连那些对象棋并不感兴趣的妇人,闻声都像这边看了过来。

    钱大公子听到叹息声,抬起头来,目光扫过围观的父老乡亲。

    他的脸上是微笑的表情,这笑容有点捉摸不透,像是表达歉意,又好像不是。

    谢许掏出手绢,在脸上擦了又擦。

    段初虽然没有叹息,但是也摇了摇头。

    摇头的时候他才发现,马千里和牛巡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边。

    铁司狱本来眉头紧皱,仔细看看场内两人的动作表情,他突然眼前一亮,对段初小声说:“还有两局,钱大公子,赢定了!”

    铁司狱说出自己的判断之后,感觉周围的气氛很压抑,唯恐哮喘的毛病又犯了,所以就走到了圈外。

    段初也跟着走了出去。

    毕竟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实在是有点沉闷。

    他从腰上取下酒袋,刚喝了一口,就看到马千里和牛巡检,也并肩走了过来。

    “唉,钱大公子,之前做出那样的壮举,本来还以为他化茧成蝶,已经不是凡人了,没想到,一局棋下来,又被谢许打回了原形!”

    马千里说完很惆怅,伸手就想拿段初的酒袋子灌两口。

    这是如意姐姐的酒袋,怎么能让别人沾嘴。

    于是段初摇摇头,又去旁边的酒馆,买了两壶酒过来。

    马千里一壶,牛巡检一壶,段初自有酒袋子。

    三个人连花生米都不用,就站在路口喝了起来。

    铁司狱以前好喝酒,现在身体不好,已经戒酒好久了。

    不过毕竟曾经也是酒鬼,闻着酒味,他也有点馋了。

    想喝,但是身体条件不允许,于是铁司狱开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掏出两张银票,对马千里说:

    “老马,你说钱公子会输,我偏说钱公子会赢,有没有胆子,赌一把?”

    马千里冷哼一声,也掏出两张银票。

    “赌就赌!钱大公子刚才下得那么慢,结果还是对谢许的攻势,招架不住,输得那么狼狈,我就不信他能赢!”

    铁司狱把马千里的银票,拿过来捏在手里,又问段初和牛巡检:“赌不赌?”

    段初掏出一锭五两银子。

    牛巡检也掏出一锭五两银子,还有点舍不得。

    “这可是老牛,攒了大半年的私房钱,老牛跟老马一样,赌谢许赢。”

    铁司狱笑笑,道:“你一个臭棋篓子,也能看出来,谁输谁赢?”

    “我虽然看不出门道,但是谢许已经赢了一盘了嘛,三局两胜,他再赢一盘就胜了,而钱大公子,要想翻盘,必须连赢两盘,我感觉概率不大。”

    牛巡检一通分析之后,把银子递给了铁司狱。

    铁司狱看看段初。

    段初把银子递给铁司狱,道:“我赌钱大公子赢,毕竟他代表了咱彭州府,无论输赢,我都支持他。”

    马千里和牛巡检,同时白了段初一眼。

    “咱都是大人了,赌的就是输赢,怎么能意气用事!”

    铁司狱把银票银子都装好,哈哈大笑。

    “段班主,这两个家伙,也都是彭州府的老人了,这次却都站在了谢许那边,赢他俩的钱,不亏心!”

    马千里突然感觉心里没底了,道:“老铁,你就那么肯定,你能赌赢?你不会图谋不轨,想黑吃黑吧!”

    马千里怕钱大公子输了之后,铁司狱揣着银钱跑了。

    牛巡检当时就牛眼一瞪。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根钉,走起路来,两个卵蛋也要撞得叮当响,老铁你要是敢耍赖,老牛追到你家里!”

    段初连忙说:“马捕头,牛哥,你俩怎么这么寻思铁司狱!”

    他并不知道,铁司狱以前,是怎么坑马千里和牛巡检的。

    比如拿了马千里那么大的好处,结果就是不上门提亲。

    还有牛巡检。

    之前他好不容易,在巡检司自己休息的那张床的床底,藏了点银子,结果不小心被铁司狱知道了。

    铁司狱竟然把牛夫人,直接领到巡检司。

    于是牛夫人面带冷笑,当着一众官兵的面,抄没了牛巡检的私房钱。

    要不是顾忌牛夫人彪悍,牛巡检早吧铁司狱撕吧撕吧,蘸着盐粒子吃了。

    于是马千里和牛巡检,一左一右,包夹了铁司狱,又各拉住铁司狱一条胳膊。

    真是唯恐铁司狱耍赖逃跑,回头害得他俩连本金都折进去。

    就在这时,那边观棋的人群,一阵叫好声。

    这叫好声此起彼伏,还带着各种感叹。

    原来,第二盘棋,钱大公子赢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铁司狱使劲一抖身子,甩开了马千里和牛巡检的手。

    “刚才第一盘棋下完之后,钱大公子还面带微笑,而谢许却额头有细汗,又掏出手绢,使劲擦脸。”

    铁司狱话锋一转:

    “谢许擦脸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在意,之前那手绢上面,还有烧鸡的油腻,结果把那油腻,都擦到了自己脸上!”

    段初一听,就明白了。

    原来钱大公子的第一盘棋,只是为了试探谢许的路数。

    虽然输了棋,不过把谢许的棋路,摸了一清二楚。

    看清了谢许的棋路,后面钱大公子就是胸有成竹,所以表情轻松。

    而谢许虽然赢了一局,但是赢得很艰苦。

    他脑袋都差点想破了,所以连手绢上的油腻都没有在意。

    朱紫墨曾经跟段初说过,有这样一种下棋的高人。

    他跟别人下棋,第一局,从来就没有赢过。

    或是输棋,或是和局。

    因为他的第一局棋,利用各种攻势,就是为了试探对手的路数。

    等他试探明白了,那么再想赢他,那就难了!

    看来钱大公子,就是这种高人!

    段初想到这里,连忙挤进人群,看钱大公子和谢许的第三局棋。

    谢许又使出了自己的绝招,车炮配合,如两根大棍。

    而钱大公子,已经突破防线,有了过河卒子,过河卒子又在马的驱动下,转起来就像是一柄旋转的飞剑。

    面对钱大公子的飞剑,谢许的两根大棍,渐渐不支。

    谢许的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

    他突然把自己的棋子一推,都给推乱了。

    围观的众人,有的连午饭都没吃,就在这里等着看谢许输棋呢。

    看谢许把棋子划拉乱了,大家一起吼他:“干嘛呢!三局两胜,各赢一局,第三局还没分出胜负,你就想掀了棋盘耍赖嘛!”

    众人说完,还撸胳膊卷袖子,大有上去群殴谢许之势。

    谢许没有理睬众人,看都没看一眼。

    他对钱大公子一拱手。

    “前辈的棋术,出神入化,晚辈自愧不如!”

    谢许说完,手在棋盘上一划拉。

    原来棋盘虽然不厚,但是打造的很巧妙。

    不但可以对折起来,而且中间还藏着一个夹层。

    谢许从夹层里,抽来一张黄纸,然后把棋子收在棋盘里,又把棋盘对折,两手捧着,递到了钱大公子手里。

    “这张纸上,写着在下的生辰八字,就不能送给前辈了,棋盘棋子,都给你。”

    钱大公子接过棋盘,用手轻轻抚摸。

    就像是划过钱夫人的肌肤一般温柔,而且脸上,也是无限柔情。

    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可以修炼出棋灵的棋盘棋子!

    “如此珍宝,本来受之有愧,不过幸好给你的那个包袱,其实对你来说,是一份天大的重礼,其价值,绝对不亚于这副塑圣棋!”

221 上山寻骸骨

    “对你来说,这个包裹的价值,绝对不亚于这副塑圣棋!”

    钱大公子说得言之凿凿,谢许不禁信了,对钱大公子点了点头。

    钱大公子微微一笑,提着塑圣棋转身离开。

    观棋的人,对钱大公子是各种褒奖。

    什么天生国手,棋王在世,各种溢美之词。

    钱大公子听了,也不搭话,自顾自走开,深藏功与名。

    等钱大公子的背影看不见了,谢许这才提着包裹离开,不过迎接他的,都是观棋人的讽刺挖苦。

    谢许只能装作听不见,又对铁司狱说:“铁大人,明天我去府衙,领回父亲的尸骨,还请你帮忙转告。”

    铁司狱说好的,没问题。

    “铁大人,这件事,交给我办了。”段初小声说。

    铁司狱点点头,又把马千里的银票装起来,又把牛巡检的银锭子,还有段初的本金,都塞给了段初。

    马千里虽然输了钱,却很高兴。

    “没想到钱大公子,帮彭州府挽回了颜面,这钱,老马输得无怨无悔!”

    牛巡检也是这个想法。

    段初知道牛巡检攒点私房钱不容易,又把银子偷偷塞给了他。

    “愿赌服输,不要不要。”

    牛巡检说完,拉住铁司狱,就让他请喝酒。

    铁司狱赢得多,再加上钱大公子赢棋他很高兴,马上就答应了。

    “我不去了,我去收集谢羽文的尸骨。”段初说。

    铁司狱知道段初的想法,叮嘱他小心一点,然后带着牛马二人,一起走向了天香楼。

    段初远远看了谢许一眼,感觉谢许的背影,颓废得很。

    ……

    谢许怎么都没有想到,小小的彭州府,竟然能有人在象棋上赢了他!

    那副塑圣棋,不但是价值连城的古董,还是倾注了他无数心血的法器!

    其实他的棋艺并不高。

    他棋艺不高,又能赢那么多人,包括象棋中的顶尖高手魏先生,靠的就是棋盘上,那一丝灵气。

    换句话说,关键的招数,都是棋上的灵气在替他下。

    想到这里,谢许的心,在滴血!

    回到客栈,幸好客栈老板不会下象棋,对谢许的态度,和气如初。

    吃了客栈的饭食,谢许先拿出了那一张黄纸。

    黄纸上,并没有谢许的生辰八字,只不过有一行篆体的小字。

    谢许不禁感叹,这张黄纸还在,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打来一盆清水,关上房间的门,谢许恭恭敬敬捧着黄纸,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放到了清水上面。

    人的指血,都有灵气。

    比如有人夜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比如鬼打墙,只要咬破指尖,甩下几滴指血,一般的鬼打墙,就会消失。

    比如有些道人术士,遇到很厉害的鬼物,为了逃命,也会咬破手指。

    谢许这段时间,除了在彭州府,还在周边几个州府,也赢了不少人,所有输家,都按了血指印。

    而血指印的灵气,大多被这张黄纸吸收了。

    黄纸入水之后,先是沉底,在水的浸泡下,由黄变红,最后又浮上了水面。

    谢许欣慰的笑笑。

    一副塑圣棋而已,输了就输了吧。

    只要还有这张黄纸,足矣!

    只要这张黄纸在手,荣华富贵都有!

    谢许笑完,又打开了钱大公子给他的包袱。

    整个过程,他都按照钱大公子说的,轻拿轻放,没敢用半分蛮力。

    包袱打开,还有一层,再打开,还有一层……

    如此反复,直到打开七层之后,里面才露出来一个坛子。

    轻轻启开封口,一张寸许的小纸条下面,放着的,竟然都是骨灰。

    谢许当场就开骂了:“去你娘的钱公子!”

    ……

    谢许骂娘的时候,段初已经到了仵作班。

    “宋班主,谢许要拿回谢羽文的尸骨,我来找谢羽文的脑袋。”

    段初挑明了来意,公事公办的态度,宋时声也没多说,拿出一个木匣,递给了段初。

    里面竟然是一颗,没了皮肉的骷髅头。

    “确定是谢羽文的?”段初问。

    面对质疑,宋时声就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段班主,虽然我的刀法不如你,但是论做事认真这一点,绝对不输你,这就是谢羽文的脑袋,假如不是,砍我的脑袋交给谢许!”

    宋时声反应激烈,段初也没生气,他就喜欢这种,专业的态度。

    段初微微一笑,以示歉意,然后提着木匣离开。

    把木匣放进红阳班,段初没有回家,也没去茶叶店,而是提着鬼头刀,悄悄走向骑龙山。

    无论谢羽文有多凶残,杀过多少人,已经受过刑罚,死也死了。

    人家儿子对这种父亲,还能过来收尸,也是一片孝心。

    当初段初砍下谢羽文的人头之前,谢羽文就对山彪,献祭了自己的血肉。

    所以那具无头尸凭空消失,只剩下他的一身衣裤。

    段初认为,既然谢羽文的无头尸,被山彪给吃了,那就把山彪的尸体找回来。

    到时把山彪的尸体,连着头骨一起火化,一起交给谢许。

    这样也算是了却了,谢许这个孝子一路风尘,前来收尸的一片心意。

    深夜上山,不是上次那样随便找个地方,毁头颅灭迹,而是要找东西,尤其是要下到陡峭的悬崖下面,天黑一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所以段初找了一个,熟悉山里地形的人带路。

    现在有钱了,不是当初只能自己在山上碰运气的穷光蛋了。

    段初花二两银子找到的人,正是放出来没几天的曹猎户。

    曹猎户在芳儿的督促下,急着赚钱,听段初说了来意,根本都没有犹豫。

    于是两人举着火把上了山。

    有曹猎户带路,真是无比顺畅。

    他按照段初描述的方位,判断出来是自己掉落的悬崖,带着段初七拐八绕,直接走到了悬崖下面。

    段初在悬崖下面,找了小半夜,最后连山彪的毛都没找到。

    “会不会烂了?那也不该烂这么快啊,就算刀枪不入的皮毛烂了个干净,至少该留下骨头架子啊!”

    听段初这么说,曹猎户就问段初,到底要找什么。

    毕竟找山彪还要曹猎户帮忙,所以段初没有瞒他:“山彪。”

    曹猎户听了,吓得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222 瞎眼猫怕戒尺

    自从曹猎户的靠山木,被风吹倒了之后,他最怕听到的,就是山彪这两个字。

    坐在地上,曹猎户半天才缓过来气。

    他站起来举着火把,到处照照,又问段初:“段班主,你找山彪干什么?”

    找不到山彪的尸体,段初也挺郁闷,拿出酒袋子喝两口。

    然后他就把事情,从追杀谢羽文开始,到谢许来彭州府收尸,大略说了一遍。

    就连独眼龙斗山彪的事,段初都没有隐瞒。

    毕竟这个故事里,包括今晚的寻找,山彪才是主角。

    曹猎户的头脑,本来就灵活,听了经过,他很快就想通了。

    原来马大小姐,还有莫姑娘两个,出高价买瞎眼猫,都不是冤大头!

    自己才是那个冤大头!

    不过想想,曹猎户也感觉有点欣慰。

    其实也不算当了冤大头,毕竟用山彪大人,换来了芳儿这么一个贤惠的妻子。

    段初都实话实说了,曹猎户也没有隐瞒。

    他把虎吼震天响,吓得他不小心跌落悬崖,又在悬崖底下,也就是现在的地方,捡到了瞎眼猫,又拿到十字街叫卖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段班主,不要找了,山彪大人,就在你家里!”

    段初一听,也感觉很有道理。

    没想到妹子在家,竟然养了一只回魂的山彪!

    “咱们回去吧。”曹猎户说。

    既然要找的就在自己家,那段初也只能打道回府。

    曹猎户回到家里,把段初给的二两银子,全都交给了芳儿。

    “辛苦了,这样的买卖多来几十次,咱们就能去城里买房子了。”

    芳儿正念叨呢,抬头看曹猎户没了人影。

    等曹猎户再出现在她面前,背上已经多了几根带刺的荆条。

    “大半夜的,你去哪里?”芳儿问他。

    “去段府,负荆请罪。”曹猎户说。

    ……

    段初刚到家,水还没喝一口,曹猎户就敲开了他家的门。

    段初刚把他放进来,曹猎户噗通就跪在了院子里。磕头咚咚响。

    “老曹,你这是干什么?”段初去扶他。

    段初回来的时候,惊醒了朱紫墨。

    这时她抱着瞎眼猫,站在堂屋门口,看看曹猎户背上的荆条,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于是冷哼一声。

    “插过靠山木,又背叛山神,这么大的罪过,跪下磕几个头,就想逃脱报应,有这么容易的事嘛!”

    听了这话,哪怕段初搀扶,曹猎户跪着也不起来。

    他看朱紫墨不搭理他,一边使劲磕头,一边又求段初:

    “段班主,无论如何,你要帮帮忙,让山彪大人原谅俺,不然等它恢复了法力,俺可就惨了!”

    段初看看朱紫墨。

    对于这只瞎眼猫,他说话不管用,人家对他太傲娇。

    只有朱紫墨开口,这事才能成。

    曹猎户看段初不当家,又对朱紫墨使劲磕头:“莫姑娘,行行好!”

    “插过靠山木的猎户,背叛山神,这是犯了天条,假如大家都这么不把神仙当回事,那以后世道岂不是乱套了。”朱紫墨不为所动。

    其实也不怪她,主要是瞎眼猫,不为所动。

    小家伙在朱紫墨怀里,缩着头,看都不看曹猎户。

    它在心里,还记恨曹猎户呢。

    好好的山神,被独眼龙戳瞎了双眼,龙虎斗失败了,那也就罢了,关键是你小小一个猎户,竟然也敢欺负老子!

    段初叹口气,给曹猎户端来了一瓢水。

    曹猎户也没有心情喝,又对朱紫墨和瞎眼猫磕头。

    “莫姑娘,俺求求你了!”

    “换做以前,俺光棍一条,也就无所谓了,但是现在,俺有老婆,老婆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俺要是没了,他们娘俩非活活饿死不可!”

    曹猎户这么一说,段初就受不了了。

    假如曹猎户真死了,那芳儿和那个孩子的身世,岂不是和自己一样凄惨。

    段初感同身受,就对朱紫墨说:

    “妹子,老曹以前确实混不吝,但是和芳儿成亲之后,人规矩多了。”

    “而且因为叫卖山彪,也做了一个月的牢,也是经受了牢狱之苦,该受的报应,已经受过了,他五大三粗的汉子,都跪在这里了……”

    段初说到这里,指了指曹猎户的后背:

    “你看老曹背后,血淋淋的,这诚意,绝对到位了,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段初一番话,说的朱紫墨无言以对。

    其实她也不想曹猎户跪在这里,夜里还好,假如天亮了,万一有人来了,就会暴露瞎眼猫的秘密。

    她没答应,主要是瞎眼猫没表态,她本来不想勉强瞎眼猫。

    不过段初求情了,眼看天也快亮了,她就拍了拍瞎眼猫的脑袋:

    “大虎,差不多就行了,以后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再狠狠地打曹猎户一顿。”

    瞎眼猫一声不吭,看样子还不太乐意。

    朱紫墨当时就火了。

    要想让这家伙成为自己的宠物,乖乖听话,那么在它面前,主人就必须保持绝对的权威。

    “我都发话了,你竟然还不同意?”

    朱紫墨说完,伸手就抄起了旁边的戒尺。

    一看要挨打,瞎眼猫吓坏了,立马喵喵叫。

    “这才是个乖孩子嘛!”

    朱紫墨说完,抱着瞎眼猫回屋去了,快进门时一回头,看到曹猎户还没起来,就摆了摆手:

    “抓紧滚吧,你跪在院子里,我哥还要给你点灯,灯油不要钱的嘛!”

    曹猎户如蒙大赦,又磕了几个头,这才爬起来。

    段初把他送出大门之后,还叮嘱他:“老曹,我家里有山彪——有瞎眼猫的事,千万不要说出去!”

    “段班主,俺这次是侥幸逃脱,以后打死俺,俺也不敢乱说!”

    曹猎户说到这里,还提醒段初:“段班主,要说得罪山彪大人,莫姑娘比俺得罪得可要深多了,你还是提醒她,对山彪大人,客气一点为好。”

    段初听了不禁苦笑。

    人家可是皇家公主,虽然是疑似的,但是大概率是真的。

    她做什么事,咱小老百姓,说不得问不得。

    于是段初打着哈哈,送走了曹猎户。

    回去之后,段初也就睡了一小会,天就亮了。

    他急匆匆地吃了早饭。

    他不能不急,因为今天是谢许约定的收尸日子。

223 我反对这门亲事

    段初吃完饭,先去红阳班找到了那个,装着谢羽文骷髅脑袋的木匣子。

    他打算去谢许所在的客栈,如实告知,再好好跟他谈一谈。

    ……

    这个时候,曹猎户已经回到了家里。

    芳儿看他背后,被荆条的刺,划伤了纵横好多血印道道,心疼得很。

    她一边给曹猎户擦药,一边问:“当家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这个家,当家的是芳儿,但是她还是喜欢,称呼曹猎户为当家的。

    曹猎户没敢说出,山彪现在变成了瞎眼猫的事。

    他只是告诉芳儿,他得罪了山神,是去跟山神负荆请罪了。

    “山神原谅咱了吗?”芳儿揪着心问。

    “本来山神是不想原谅的,但是俺说你肚子里有孩子,山神看在孩子的份上,就原谅了。”

    “我肚子里,现在没孩子啊。”

    “等等就有了。”曹猎户说完,不顾背上有伤,转身就抱住了芳儿。

    芳儿半推半就,骂道:“你这臭汉子,大早上的,怎么又来!”

    曹猎户脸皮很厚,还不要脸地说:“人生三大毒,早酒晚茶黎明爱,俺打算挨个犯戒试试!”

    ……

    这个时候,铁司狱马千里牛巡检三个人,又在巡检司坐到了一起。

    最近彭州府事情不多,不然铁司狱也不能因为一场棋局,翘班两天半。

    三个人经过昨晚的酒局,吃喝都很尽兴,现在还在一起回味无穷。

    前所未有的和谐。

    就连马千里和牛巡检,也开始称兄道弟了。

    “老马哥,没想到你酒量也不错,要说这彭州府,段兄弟酒量第一,我老牛酒量第二,那第三,非你莫属。”牛巡检说。

    “牛弟,其实昨晚我是让着你的,我还留着量呢,按道理,第二是我的。”马千里拉着牛巡检的手说。

    铁司狱嘴比较毒,这时又忍不住了:

    “你俩可拉倒吧,这事咱们私下说说就行了,要是传出去,喝酒前三都在府衙,老百姓肯定说,文大人竟然养了几个酒囊饭袋!”

    “对对对,只能私下说说。”马千里连忙附和。

    牛巡检牛眼一翻,道:“老铁,昨晚你滴酒不沾,光知道吃菜,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个官儿,酒场上这样做,合适嘛!”

    铁司狱听了,长叹一声。

    “不是我不想喝,主要是喝酒误事四个字,在我身上,应验的太多了,先不说身体能不能受得了,单说因为喝酒,我在马府,吃了多少次亏!”

    说起这个,铁司狱的苦水,真是倒也倒不完。

    “那次马大小姐还是小孩子,趁我醉酒,揪光了我的胡子,害得我第二天出门,都被大家误会是个太监!”

    “那次之后,我几年没敢去马府喝酒。”

    “后来我本以为她十来岁了,能懂事一点,就又去喝酒了。”

    “结果这顽皮丫头,趁我醉酒,临出门又把我衣服点着了,我当时以为老天爷发下天火惩罚我,一路狂奔,最后扎进了池塘。”

    “火是灭了,但是在水里,我扑腾时才想起来,自己不会水!”

    “要不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外甥,恰好路过那个池塘,把我从水里救上来,我非被淹死不可!”

    铁司狱说到这里,又看了看马千里。

    那意思很明显,就你这劣迹斑斑的闺女,让我怎么有脸去段家提亲。

    马大小姐的威名,牛巡检自然是听过的。

    “咳咳,清爽这丫头,确实有点顽皮,前段时间,还把丫环送人了,老马哥,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铁司狱引起了马清爽顽劣的话题,又招来牛巡检的隐晦批评,马千里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当时就不乐意了:“老铁,你什么意思?真的想黑吃黑?——呸呸呸,我那副字并不黑,来路很正,你收了,就要办事!”

    铁司狱和马千里杠上了,牛巡检顿时来了兴趣。

    “啥事?说来听听。”

    马千里一着急,就把事情说了。

    牛巡检一听,当时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老马哥,要我说,你这么做就不对了,怎么能把清爽这个惹祸精,塞给老实巴交的段兄弟!”

    铁司狱顿时就像找到了知音:“老马,你听听,你听听,人家老牛也是这个意思!”

    饭团探书

    马千里当时就急眼了,不过他很聪明,知道怎么迂回,没有直接去杠牛巡检。

    “牛弟,别的咱先不说,就说那副字,老铁收了,是不是该给我办事?”

    牛巡检点点头,说是的。

    “不过,这门亲事,难度太大,老铁未必办得成。”牛巡检又说。

    牛巡检的意思,还是嫌弃马清爽不是贤妻良母的料。

    马千里依然忍着,没有回杠,又说:“牛弟,假如老铁不给我办事,那么那副字,该不该退给我?”

    牛巡检是老实人,马上回答:“必须退!”

    马千里当时就对铁司狱一伸手:“听到没,牛弟都说要退,抓紧拿来吧你!”

    一听说到嘴的宝贝,又要吐出去,铁司狱哪里舍得,那副字他这段时间,每天都拿出来看看,简直宝贝得不得了。

    而且这次和以往不同,以往自己可以使用拖字诀,现在这一招,不管用了。

    毕竟多了牛巡检这个证人。

    按照牛巡检的脾气,一定会监督他退了那副字。

    所以铁司狱当时就改变了主意。

    “我有说自己,不去提亲嘛!提亲失败,再退也不迟!”

    牛巡检哼一声,道:“你还是退了那副字吧,反正这门亲事,我反对!”

    “老铁,你听听,牛弟都反对这门亲事,所以你还是抓紧把那副字退给我吧!”

    马千里这话一出口,果然如他所料,铁司狱主动替他对付牛巡检了。

    从来不拍桌子的铁司狱,这次也拍了桌子:

    “我说牛大人,人家段班主和马小姐,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哪里轮得着你这丑八怪啰嗦!”

    铁司狱仗着和牛夫人是本家,又开始欺负牛巡检了。

    转眼之间,之前的和谐,已经被他三人,喷到了九霄云外。

    巡检司一众官兵在外面,听到里面争吵的声音,都忍不住暗笑。

    这三个老活宝,加起来都快有一百四五十岁了,竟然还孩子气的吵架。

    ……

    铁司狱马千里牛巡检,在房间里互相攻讧的时候,段初已经在客栈里,把那个木匣子,交给了谢许。

    “怎么只有头颅?”谢许质问。

    段初是讲理的实在人。

    假如不讲理不实在,他直接把头颅烧成灰,或者随便抓一把挥给谢许都行。

    “实在不好意思,确实只有头颅,尸身,被我弄丢了。”段初说完,掏出自己保留的那片金叶子,还有身上全部的十几两银子,都放到了谢许面前。

224 砸坛子

    段初一边赔礼道歉,一边拿出金银赔偿谢许。

    谢许摇摇头,推开了金银。

    塑圣棋他丢了,也就心疼那么一会。

    相对于价值连城的塑圣棋,这点金银对他来说,真的不值一提。

    所以他坚决不接受段初的赔偿。

    “段班主,你这是天大的失误,假如我告上去,说你弄丢了家父的尸身,那么皇帝也要为我做主,毕竟本朝是以孝治天下。”

    谢许说的没错,没有砍头之后,不让家属收尸的道理。

    就连那种犯了大罪,死后才被追究,哪怕剖棺鞭尸的罪过,亦是如此。

    听说谢许要上告,段初点点头,道:“错就错了,我甘愿受罚。”

    谢许站起来走了几步,突然嘿嘿一笑。

    段初没想到,谢许话锋一转,提了一个他怎么都想不到的条件。

    “段班主,让你受罚,非我本意,这样吧,只要帮我在彭州府,找到龙女的踪迹,不但这件事,咱们能一笔勾销,而且我还会给你千两黄金,作为答谢!”

    听了谢许的条件,段初就知道,谢许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收尸!

    看来事情有点复杂了。

    于是他故意装疯卖傻:“原来谢公子要找龙女?从彭州城往东四百里地,就是东海,就是不知道,海底龙宫在哪里……”

    谢许不等段初说完,就摇了摇头。

    “我要找的龙女,不在龙宫里,而是上岸的母龙,化身的女子!”

    段初知道,帝女也是龙女,听说找的不是帝女,当时就放松了很多。

    假如是来找妹子的,那可就麻烦了。

    “既然是母龙化身女子,那怎么能辨别呢?”段初不动声色又问。

    “龙女颌下或者额头,要么有鳞片,要么有鳞片脱落的痕迹——我很确定,彭州府就有一个!”

    谢许说完,指了指水盆。

    段初伸头一看,水盆上面飘着一张红纸。

    红纸上面,隐隐约约印出了两三条,像是龙的印记。

    “这是什么意思?”段初问。

    “这是我用万人精血,打造的寻龙诀,只不过很可惜,打造的不够精确,连拥有半龙之体的法身,也会显现出来。”

    谢许说的是实话。

    假如不是钱大公子横空杀出来,让他的寻龙诀成了半成品,那么再过几天,只要吸收的精血够多,他的寻龙诀就会彻底成功。

    到时他只要把那张黄纸,叠成蝴蝶模样,扔到空中之后,纸蝴蝶就能直接带着他,找到龙女所在地。

    误差,最多也就十丈。

    只不过很可惜,没等他再去其他州府下棋,继续收集男子的精血,塑圣棋就被钱大公子赢走了。

    既然龙女隐藏在世间,就是想在人间烟火地生活。

    何必打扰人家呢!

    段初想到这里,已经有了答案。

    “谢公子,假如我不帮你找龙女呢?”

    “段班主,你不帮我,那么我就进京告你!”

    谢许话音刚落,钱大公子就进来了。

    “谢公子,刚才你们的谈话,我也听到了不少,你想告段班主,我不拦着,但是有一点我想问问你,你干嘛冒充谢羽文的儿子,跑到彭州府,来认一颗头颅当爹!”

    谢许当时就一愣。

    他没想到面前这个下棋高手,听力竟然这么好,隔着门都能听得这么清楚。

    毕竟刚才他和段初的谈话,是大秘密,已经压低了声音。

    他哪里能想到,钱大公子现在,胸中早就有了剑气。

    哪怕那剑气并不多。

    ……

    刚刚过去的整整一夜,钱大公子都在摆弄那副塑圣棋。

    塑圣棋上,积累几百年的灵气,在谢许手中,只能收集男子精血。

    而在钱大公子手上,灵气隐隐就要转化成棋灵。

    以前钱大公子下棋,都是自己和自己下。

    现在有了塑圣棋,他已经可以,和塑圣棋上的灵气下棋了。

    不过没了谢许的操纵,塑圣棋反而更加厉害了。

    谢许一个臭棋篓子,他操纵塑圣棋,塑圣棋反而被拉低了水平。

    遇到钱大公子,塑圣棋是遇强则强。

    只要是钱大公子用过的招数,塑圣棋很快就能学过去。

    这一夜下来,钱大公子和塑圣棋,各有胜负。

    按照谢夫人给的残纸上面说的,只要钱大公子,彻底杀败塑圣棋上的灵气,那么灵气,慢慢就会转变成棋灵。

    想想这一副塑圣棋,得来全不费工夫,钱大公子怎么能不开心。

    所以他一夜没睡,早上也不觉得困,拿了一沓银票,又来感谢谢许。

    现在他质疑谢许,不是谢羽文的儿子,也有充分的证据。

    因为刚才他进来时,在垃圾堆里,发现了他给谢许的骨灰坛,已经成了碎片。

    这就证明,谢许摔了骨灰坛。

    一个孝子,万万不会摔了母亲的骨灰坛。

    因为钱大公子,在骨灰上的纸条里,写明了这是驭灵高手谢夫人的骨灰。

    ……

    钱大公子推断的没错。

    谢许这个名字,是临时捏造的。

    什么路引户帖,也都是假的。

    谢许,就是东厂厂公,白切鸣前段时间提拔的三档头。

    伪造那些路引户帖,对于东厂来说,实在太简单了。

    这时三档头面对钱大公子的质问,突然想起来,不该因为嫌晦气,砸了骨灰坛,又扔掉了骨灰。

    其实他砸过之后,也很后悔,只不过砸都砸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过他肯定不会轻易就承认,自己是假冒的。

    他不敢承认。

    毕竟他这次行动,只是受到白切鸣的芸儿,并没有皇帝的批准。

    东厂的人不经圣意,私自出来办事,而且还这么久的时间,是死罪。

    “钱公子你说笑了,我怎么可能跑来这里乱认爹。”三档头狡辩。

    钱大公子没吃三档头那一套,面色严峻,一伸手:“你说你不是冒充的,那么请问,骨灰呢!”

    三档头拿不出骨灰。

    钱大公子一声冷笑,道:“那是故人骨灰,本以为交给你,就是交给谢夫人儿子,没想到你是假冒的,竟然还能砸了扔了!那是故人临终,托付给我唯一的一件事,没想到,就这么一件小事,我因为心思放在棋上,竟然看走了眼,交给了你,竟然让故人死后的骨灰,都没有留下来!”

    钱大公子说完,不顾段初的阻拦,这就要出手杀了三档头。

225 身残志坚

    钱大公子,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哪怕需要他感恩的谢夫人已经死了,钱大公子还是感觉很愧疚。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结果倒好,因为自己轻信他人,竟然把骨灰,给了一个假儿子。

    而这个假儿子,又把骨灰倒掉了。

    这跟挫骨扬灰,有什么分别!

    所以钱大公子现在斯文全无,非要弄死三档头。

    段初拦着钱大公子,是想继续盘问三档头的身份。

    换做别人,钱大公子肯定不给面子。

    但是段初嘛,对钱老爷子,有送冰棺之恩,所以钱大公子和段初商量:“段班主,你要在下怎么做,才能不拦着?”

    段初问:“钱公子,非动手不行?”

    “谢夫人临死,我答应替她收尸,现在成了这样……本公子非教训这个胡乱认爹的东西不可!”

    三档头一看情形,不动手肯定是不行了。

    三档头的塑圣棋,上面炼出来灵气,不但需要男子指血,还需要女子的怨灵,为了这个,三档头之前在淮安府,杀了一个无辜少女。

    而且三档头在当太监之前,手头上,也沾染了不少人命。

    他去当太监,就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

    所以三档头,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物。

    这时钱大公子被段初拉着,正好背对着三档头,他当机立断,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尖刀,对着钱大公子的后心,使劲就捅了上去。

    段初眼疾手快,拉着钱大公子一闪,就躲过了三档头的杀招。

    按道理,以三档头的身手,面对两个人,夺路而逃并没有多大难度。

    但是也该三档头倒霉,或许是手上沾染的血,也该遭到报应了,他面对的不光有顶尖刀客段初,还有胸中有了剑气的钱大公子。

    经过和塑圣棋一整夜的磨练,钱大公子现在的剑气,已经非同一般。

    虽然距离练成飞剑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对付三档头,绰绰有余。

    钱大公子身上的杀气,也被段初感应到了,他知道这个假冒的谢许,肯定不是钱大公子的对手。

    本来他还在劝着,局势可控,三档头不经过堂,不会有事。

    结果三档头先动手要杀人,这就让段初很是恼怒。

    于是段初决定,随他去吧。

    “钱公子,别弄死就行。”段初撂下一句话,提着木匣子,转身走出了房间。

    ……

    客栈老板目送段初离开,过了一会,又目送钱大公子离去。

    这俩都是彭州府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知道为什么都来找谢公子。

    客栈老板想到这里,就走向了“谢公子”的房间。

    在门外他就听到了呻吟声,进去一看,可怜的三档头,一条腿流着血,已经成了瘸子。

    还有一点客栈老板没有看出来,那就是三档头的一身功夫,也被废掉了。

    因为三档头的百汇穴,中了钱大公子吐出来的金钱镖。

    三档头忍着剧痛,真是欲哭无泪。

    他没有段初的眼力,没能看出来钱大公子的厉害。

    结果成了现在的样子。

    而且钱大公子出招太快,他都没来得及,掏出东厂的腰牌。

    客栈老板连忙找来大夫,给三档头治伤。

    腿上缠着绷带,三档头躺在床上,看了看那盆清水里飘着的纸,也算是保留了最后的几分希望。

    反正事已至此,三档头决定,还是不要暴露身份,继续查找好了。

    只要能找到龙女,把消息送给厂公,就算成了残废,也能有荣华富贵。

    ……

    三档头不是谢羽文儿子,已经被揭穿了,那么收尸的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段初把谢羽文的人头,埋在了骑龙山山脚。

    钱大公子也把谢夫人散落的骨灰,从垃圾堆里收集一些,和谢羽文的人头葬在了一起。

    他俩共同在小坟头前拜了拜,也算告慰了亡灵,转身离去。

    ……

    钱大公子伤人致残的事,三档头为了息事宁人,继续打探龙女的下落,也没有追究。

    当然,就算他追究也没有用。

    毕竟他出手杀人在先,钱大公子可以以防卫为自己辩护,按照文朝天的脾气,不会不采纳这个辩护。

    毕竟敢在彭州府地盘上杀人,成了残废也是活该。

    三档头忍气吞声,只为了找到龙女,然后拉来东厂大批人马,到时抓住钱大公子,让他看看东厂的兵威!

    他要让钱大公子跪在他的残腿之下,给他舔舐伤口。

    下定了决心的三档头,自此跨入了,身残志坚者的行列。

    ……

    拔剑泉所在宅院的归属,文朝天本来打算,留给下一任知府处理,本来都扔到了一边,结果又出事了。

    据周边居民反映,那宅院里,夜晚会传来鬼哭。

    而且鬼哭声,以前只是偶尔出现,现在却夜夜都有。

    据说声音也比以前大。

    吓得周边居民,夜里睡觉都不安稳。

    竹林寺的和尚要进去处理,青云观的道士不同意。

    青云观的道士要进去处理,竹林寺的和尚也不同意。

    但是这事又不能不处理,文朝天没办法,只好把段初叫来了。

    “元起,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办了。”文朝天说。

    鼠妖洞窟都闯过,小小的鬼哭,段初根本就不在乎。

    “大人,放心好了!”段初马上就答应了。

    “这样吧,让马捕头跟着你,遇事也好有个照应。”文朝天说。

    于是马千里又被拉来,临时和段初搭档了。

    ……

    鬼哭只有夜里才有,于是那天晚上,段初和马千里就出发了。

    拔剑泉并不在彭州城内,而是城外。

    所以大家是骑马行进。

    夜路上,一长溜马队疾驰。

    因为马千里怕事情不好办,带上了马班十几个捕快。

    到了地方,能看到大门两边,有好几个帐篷。

    听到马蹄声,两边的帐篷里,纷纷钻出来不少人。

    一边是竹林寺的和尚,个个手里拿着齐眉棍,另一边是青云观的道士,手里也都拿着藤条。

    原来双方为了阻止对方进入宅院,搭着帐篷在这里对峙。

    “这些出家人,唉……”就连马千里这老油条,见了这场景,也感觉很无语。

    段初倒是表示很理解:“马捕头,无论是佛爷还是道君,该争的就要争,这没什么好说的,要怪,只能怪这死鬼宅院主人,当初一房两卖太不地道。”

    马千里只想抓紧处理好这边的事,就上前和两边的和尚道士打招呼。

    “各位法师,各位道长,本捕头和段班主,奉文大人将令,前来处理宅院鬼哭一事,还请行个方便,放我们进去。”

    马千里说得很客气,不过最后和尚道士,还是只同意进去两个人。

    马千里忍不住怒火烧起,撸胳膊卷袖子,就想上前说个明白,段初不想和出家人起争执,连忙拉住了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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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4890/ 第一时间欣赏聊斋千妖斩最新章节! 作者:吴铭之所写的《聊斋千妖斩》为转载作品,聊斋千妖斩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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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千妖斩介绍:
新书名《聊斋千妖斩》,原书名《聊斋之快刀》。
殿中龙椅端坐一人,穿明黄袍,袍绣九龙,纹十二章,间五色云。
门分左右,烛影摇摆,一黑衣人跨步进殿,手中鬼头刀寒光夺目。
帝问:“持刃入宫,来者何人!”
来人答道:“应天府刑狱司红阳班,市曹行刑刽子手段初,奉诏前来斩杀锦衣卫镇抚使、斗牛将军步高升。”
话音刚落,平地起风,蜡烛尽灭窗扉全开,月冷光寒。
步高升盔甲带泥,如破土而出,双目血红,踏月而来……聊斋千妖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聊斋千妖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聊斋千妖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