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死后不见天
“人多未必好办事,万一咱们都进去,那鬼被吓着了,躲了起来,今夜岂不是白来了,就咱俩进去好了。”段初拉着马千里说。
马千里想带着马班捕快进去,是想人多好仗胆。
现在他看段初丝毫不怕,稍稍宽了心。
把马班的捕快留在外面,段初和马千里,肩并肩走进了拔剑泉所在宅院。
宅院里由于久已无人居住,到处杂草横生,看上去颇为破败,段初看了之后,心中隐隐有一股悲怆感。
今天是十五,月亮已经很圆了。
宅院不算太大,走了十几丈,就能看到拔剑泉在月光下,闪着粼粼的波纹。
所谓拔剑泉,得名也是有说法的。
据说是当初汉高祖,被楚兵围困于此,没有水源,汉兵不但困乏,还非常饥渴,眼看就要军心尽失。
于是汉高祖以剑插地,拔剑出来之后,泉水就从剑孔里汩汩冒出。
“按道理,这么有灵气的拔剑泉,有帝王亲自手持兵刃开凿加持,这里不该有鬼物啊!”马千里说。
他话音刚落,拔剑泉那边,就传来瓮声瓮气的叫声。
声音沉闷又很响,就像是在没有门窗的屋子里,使劲打鼓一般的震耳朵。
马千里听到声音,不禁肝胆一颤。
段初也有点受不了,连忙抬手捂上了耳朵。
从楚汉相争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拔剑泉已经不是一个泉眼,而更像是一个小池塘。
刚才这声响,明显是从水里发出来的,因为声音发出时,拔剑泉中间的水面波纹,如起鼓一般,向周围扩散。
马千里很紧张的,马上就拔出了环首刀。
段初这时也松开了耳朵。
“不像是鬼哭。”段初说。
“段班主,我愁的是,这玩意在水下,到底怎么解决,在地面上还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但是入了水……”
饭团探书
马千里一边说,一边四处观望,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噗通一声响。
扭头一看,段初已经跳进了水里。
段班主做事,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既然问题在水里,那就去水里找。
而且他连鬼头刀都没带。
鬼头刀插在地上,在月光下闪着幽光。
马千里不敢下水,用站在岸上做接应为理由,给自己找宽慰。
段初水性还不错,这一个猛子扎下去,小半天才上来。
马千里连忙过去,把段初从水里拉到岸上。
段初手里,捧着一个大泥团。
他用水洗洗,洗掉表面的泥,这才发现,里面是一个严丝合缝的铁盒子。
四四方方的,棱长大概七寸。
马千里接过铁盒子,感觉沉甸甸的。
“什么玩意儿?难道鬼哭,就是这玩意发出的?”
马千里话音刚落,又是嗡的一声响。
声音就是从铁盒子里发出来的,马千里耳朵差点被震聋了,一惊之下,铁盒子当场就脱手了。
要不是段初眼疾手快接住了,铁盒子就会掉回水里。
“走吧。”段初捧着铁盒子说。
马千里本来还以为,会有一场人鬼大战,结果段初入水再上来,问题症结就找到了,他还感觉有点意犹未尽。
马千里抬头看看月亮,心说:原来解决鬼事,就是这么简单!哪有什么鬼吓人,只要人不怕,什么都不是事儿!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明晚就是十六圆月。
到时自己就去解决,家里的鬼婴!
段初怕和尚道士,不让他拿走铁盒子,就脱下外衣,把铁盒子包了起来。
幸好今天穿的外衣,不是如意姐姐做的,不然他还舍不得湿身入水,又拿来包这个不明的鬼物。
……
第二天早上,文朝天看看案头这个铁盒子,研究半天,也没有研究出来一个所以然。
就连打开铁盒子的机关,他也没有找到。
这种来历不明,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东西,千万不能献给皇帝。
留在府衙吧,半夜又老是传出响声,弄得府衙里面,就像有了鬼物的嚎叫。
于是文朝天就把这个铁盒子,交给了段初,让他拿去给宋时声保管。
“大人,要不我来保管吧。”段初说。
“元起,本来是想交给你保管的,但是怕夜里有响声,吵得你睡不着。”
“大人,没事的,正好我拿回去,慢慢研究。”
文朝天看段初坚持,也就没有反对。
段初把铁盒子拿回家,让朱紫墨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朱紫墨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什么头绪。
而且瞎眼猫对这个铁盒子,好像很嫌弃,朱紫墨手里捧着铁盒子,瞎眼猫皱着鼻子,都不肯靠近。
就在这时,赵如意来了。
本来她是带着赵二娘来的,但是半路经过妆粉店,赵二娘非要进去看看,赵如意也没管她,自己过来了。
说来也奇怪,钱以宁一般很少搭理人,但是对赵二娘是个例外。
赵二娘明着说去看看胭脂粉黛,其实也是想和钱以宁聊聊天。
赵如意知道这个,她并没有点破。
……
当着段初的面,超如意和朱紫墨基本不吵架。
每当这个时候,她俩一个比一个恬静,一个比一个贤惠。
比如现在,朱紫墨忙着做午饭,赵如意忙着洗衣服。
段初出门打酱油的功夫,她俩又杠上了。
赵如意拿着朱紫墨的红肚兜,冷笑着说:“妹子,号有点小啊。”
朱紫墨当时正在团馒头,同样冷笑着说:“就像馒头,捏捏,蒸笼里蒸一蒸,肯定就大了,你是蒸过的吧?”
赵如意刚想还嘴,朱紫墨对书房桌子上的铁盒子努努嘴。
“我说如意姐姐,你要是能看出来,里面是什么东西,我就服你!”
如意姐姐四个字,朱紫墨叫得阴阳怪气。
赵如意听了,只是远远扫一眼铁盒子,就对朱紫墨说:“铁盒子里面,关着一只千年老蛤。”
朱紫墨点点头,没说话,继续团馒头。
“哎哎哎,妹子,我都告诉你答案了,你服气了没有?”赵如意追问。
朱紫墨就是不理她。
等到段初一进门,朱紫墨抢先开口了:“哥,我看出来了,铁盒子里面,是一只千年老蛤!”
赵如意看朱紫墨冒领了她的功劳,也不生气,心里只是笑小丫头会玩心眼。
她本来就不想让段初知道,她有异于常人的地方。
而且她没告诉朱紫墨,怎么打开铁盒子。
果然,段初后面就说:“对了,你一说千年老蛤,我就想起来了,刘瞎子说过,千年老蛤,能克翻身伏尸……”
段初说到这里,又问朱紫墨:“妹子,既然你能看出来铁盒子的秘密,那铁盒子到底怎么打开?”
朱紫墨看看赵如意,希望赵如意给她一点提示。
赵如意装作没看见。
她明知道暗示之后,自己也捞不到这小丫头,半点的笑脸。
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尤其是对情敌,她才不会继续做。
朱紫墨看赵如意不搭理她,只好对段初说:“打开铁盒子的方法,我还没想到,等我想到再告诉你,另外,不能有了千年老蛤,就想着翻身伏尸出现,伏尸不怕,就怕他翻身!”
段初一听就明白,原来伏尸,是被趴着下葬的尸体。
这么说,伏尸的怨气,肯定很大。
毕竟正常的下葬,死人都是脸朝天的。
死人下葬时趴着,脸不朝天,吃死人饭的行当里,有个说法叫做“不见天”,不见天的死尸,若是翻身朝天,那么必定怨气冲天。
227 瞎眼猫亮了眼
当天中午,赵如意留下来一起吃饭。
饭桌明面上,朱紫墨和她两个面对面坐着,姐姐妹妹叫得很亲热,但是饭桌下面,四只脚踢来踢去。
段初只顾扒饭,并没有发现异常。
不过瞎眼猫无意中钻到了桌子底下,同时被赵如意和朱紫墨踢到,疼得喵呜一声,从饭桌下一窜而出。
“怎么了?”段初看看瞎眼猫,又问赵如意和朱紫墨。
“吃鱼,被鱼刺卡着了。”朱紫墨若无其事的说。
“可怜的猫咪……幸好鱼刺吐出来了。”赵如意也附和。
段初摇摇头,继续扒饭。
这个时候,赵如意也感觉,朱紫墨并不是那么讨厌。
有个爱耍心眼的小妹妹,陪着自己玩儿,其实也挺不错。
而朱紫墨也是同样的想法,斗来斗去的,反而找到了不少乐趣。
……
当天晚上,明朗月光下,一道圆溜溜的影子,悄无声息降落在刘瞎子院内。
像是一颗小石子。
小石子落地之后,化作一个三寸高的小人儿,在刘瞎子家里转来转去。
搂着刘夫人的刘瞎子,突然感觉家里多了一股阴气。
他拿起床边的青竹杖,悄悄穿衣下床,都没有吵醒睡在旁边的老婆孩子。
门上有暗孔,刘瞎子翻出黑瞳,翻转暗孔往外一看。
那个小人儿,这时正在灶房门口。
刘瞎子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小人儿,并不是江湖人投石问路的问路石。
正是谢夫人变化鼠妖不成,放跑的鼠妖内丹。
刘瞎子本来担心,鼠妖内丹修炼一番之后,再来寻仇,那样它成了气候,自己想对付也对付不了。
现在鼠妖内丹脱离了谢夫人这个本体不久,还没有修出多少道行,刘瞎子才不怕它。
刘瞎子轻轻拧动青竹杖,从里面抽出一把青龙剑。
所谓青龙剑,并不是剑的形状似青龙,而是剑身上面,雕着一条青龙。
刘瞎子师父用这把青龙剑,挥起来剑气弥漫,用到妙时,剑上青龙能够脱剑而出,化作龙气伤敌。
可惜这把青龙剑到了刘瞎子手里,威力大打折扣。
因为刘瞎子道行不够,只能当做一把普通兵刃使用。
其实比普通兵刃还是强了不少的,因为剑锋特别锋利。
刘瞎子自己也知道,只要用这把青龙剑,斩了鼠妖内丹,剑锋饮了鼠妖内丹的血,那么自己修成青龙剑气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到了那时,他连段初的鬼头刀,都可以一较高下。
鼠妖内丹虽然是来寻仇,但是目前只靠谢夫人吐出它之前,那一点戾气支撑,现在思想还没有那么灵活。
灶房的门已经被它打开。
墙上挂着一块腊肉,肉香吸引了它。
刘瞎子都摸到了它身后,它竟然还没有发觉。
它更不知道,那块腊肉,是刘瞎子加过料的,就是为了馋它。
就在刘瞎子挥剑,削向鼠妖内丹的时候,一道影子如电光一闪。
于是刘瞎子这一剑,就扑了个空。
难道是天天装瞎子,翻着白眼,把眼睛翻坏了,看到的只是幻觉?
刘瞎子揉揉眼,仔细一看,这才回过神来。
半道截胡鼠妖内丹的,正是对门朱紫墨养的那只瞎眼猫。
现在鼠妖内丹已经被瞎眼猫按在爪下,已经从三寸小人儿,化作一只瑟瑟发抖的小老鼠。
“主人吞了瞎子的百鬼破煞符不还,你这孽畜,也来抢瞎子的战利品!孽畜,留下鼠妖内丹,不然瞎子把你刺个对穿!”
刘瞎子一通威胁,结果对瞎眼猫丝毫不起作用。
它低下头,把鼠妖内丹叼在嘴里,一个纵身就窜上了墙头。
刘瞎子叹口气,只能回房睡觉。
毕竟想追一只猫,实在太难了,就算追到了,鼠妖内丹肯定也会进了猫肚子。
不过刘瞎子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憋屈。
……
这个时候,朱紫墨正在房间里偷笑。
她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
这段时间,她多少次训练瞎眼猫,对鼠妖内丹的感应力,最终没有让她失望。
毕竟猫鼠自古是冤家。
所以鼠妖内丹一进入刘家,这边正睡觉的瞎眼猫,马上就窜了过去。
朱紫墨指了指瞎眼猫嘴里的小老鼠,对瞎眼猫说道:“吃了吧,这不是真的老鼠,你吃了,不丢人!”
瞎眼猫还有点犹豫。
“大虎,快吃,鼠妖内丹,对于你来说,有明目之功效!”
……
第二天早上,段初起来之后才发现,瞎眼猫的两只眼睛,竟然恢复如常了。
“怎么回事?”段初问朱紫墨。
他担心瞎眼猫是不是跑出去,偷偷吃人了。
毕竟在马千里说的故事里,山彪这玩意,人畜都吃。
段初想到这里,又仔细看瞎眼猫的眼,看到没有散发那种摄人心魄的金光,这才放心不少。
朱紫墨笑笑,道:“哥,你也不要担心,大虎是我治好的,就用了一味药,一味很普通的药。”
“没想到妹子还是一个,能治瞎眼的神医!”段初开玩笑说。
“哪里哪里,也就是误打误撞而已。”朱紫墨谦虚地说。
她说完之后又提着篮子,说出去买点菜来。
“别买鱼了,最近吃鱼,我都快吃吐了!”段初苦着脸说。
“最近不吃鱼,最近炖肉吃!”珠子在门外响亮的回答。
瞎眼猫恢复了视力,就可以慢慢修回法身,所以该给它吃肉了。
朱紫墨现在就盼着,瞎眼猫恢复法身,然后再带着它,去京城破开锁龙井,把独眼龙给放出来。
……
朱紫墨一走,段初练了一会刀,感觉有点无聊,就放下鬼头刀,又把目光投到了瞎眼猫的身上。
“大虎,过来给我抱抱。”段初说完,张开了双臂。
恢复了视力的瞎眼猫,比以前更傲娇了,段初想抱一下都不行。
看段初要抱它,它一下就窜到了院子里。
段初不信邪,非要抱它一下,于是追到了院子里。
段初往前,它就往后退。
当它的注意力,都在躲避段初的时候,不小心后面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掐住了它的脖子。
来人正是一夜没睡好的刘瞎子。
要不是段初就在面前,他非一把掐死这个抢了他宝贝的臭猫不可。
段初看刘瞎子掐着瞎眼猫脖子,把瞎眼猫提了起来,连忙说:“老刘,轻一点,别伤到了猫咪。”
刘瞎子心里狠狠骂着瞎眼猫,脸上笑着应付段初:“段兄弟,瞎子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帮你相相猫。”
刘瞎子接着就把手,从瞎眼猫的脖子,挪到了瞎眼猫的耳朵上。
这样一来,他就是两手各揪住瞎眼猫一只耳朵,把瞎眼猫提在了半空中。
“老刘,你这样,猫咪很疼的!”段初说。
刘瞎子笑笑,道:“判断一只猫的筋骨如何,就要这样揪住两只猫耳,让它四脚悬空。”
“相猫术的说法是,如果是善于夜行捕鼠的好猫,筋骨清奇反应灵敏,这样被揪着耳朵提起来,它的耳朵吃疼,就会本能地缩起四个猫爪,再把猫尾巴卷上头顶,全身团成一个毛球,以此寻求身体的平衡,减轻耳部的疼痛……”
刘瞎子说得头头是道,段初忍不住追问:“如果是赖猫懒猫,这样被揪着耳朵提起来,又会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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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赖猫懒猫,一旦被人揪住耳朵提起,心慌意乱,就会四爪乱蹬,呲牙咧嘴的惨叫,象这种猫,只能依靠主人喂养,做一个只能观赏逗弄的花架子,别指望它能逮老鼠……”
段初点点头,道:“看来大虎并不是赖猫懒猫,你听它都没有惨叫!”
刘瞎子心说,没有听到惨叫,那是瞎子没有用力好不好!
于是刘瞎子两只手,同时在猫耳朵上,使劲一拧。
他是想出一口恶气!
结果刘瞎子一拧之下,手里的猫咪还是没有惨叫声发出,刘瞎子感觉有点不对劲,提着猫一转身,悄悄翻眼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228 马千里悔之莫及
刘瞎子翻眼一看才发现,结果瞎眼猫没有缩成球,也没有四爪乱蹬,而是在悬空时,呈猛虎坐山之势。
刘瞎子说的相猫术,也不是骗段初,而是实打实的真话。
相猫术里还有一种说法,就是若有猫咪,呈猛虎坐山之势,那就说明,这只猫咪,已经有了灵气。
有了灵气的猫咪,就会有一颗化虎的心。
这种玩意,万万不能招惹!
刘瞎子吓得,当时就松开了瞎眼猫。
“怪不得这家伙昨夜里,有本事从瞎子家里虎口夺食!原来早就有了灵气!这下它吃了鼠妖内丹,若是放回山林,假以时日,说不定……”
刘瞎子想到这里,就对段初说:“段兄弟,好好照应这只猫咪,它说不定能修成山彪!”
听刘瞎子这么说,段初就把他拉到了一边。
段初还以为,刘瞎子看出了瞎眼猫的真身,就把事情,跟刘瞎子说了一遍。
“没想到,还真是山彪下山!”
刘瞎子心里一惊,马上又给已经坐在磨盘上的瞎眼猫道歉。
“猫兄……不不不,大虎兄,刚才多有得罪,事出有因,你心里也有数,咱们就算是两清了,以后,互不记仇哈!等会,瞎子去给你买条鱼,算是给你压压惊,怎么样,大虎兄?”
能让刘半仙称呼一声大虎兄,这已经是刘瞎子能够拿出的,最高规格的待遇。
不过一听又要吃鱼,别说段初,瞎眼猫都差点吐了。
自从进了这个家,顿顿不是喝鱼汤就是吃鱼肉,它早就腻歪了。
看瞎眼猫还是不乐意的表情,刘瞎子以为它还生气,于是狠狠心,掏出来一锭银子,放到了磨盘上。
“大虎兄,你看什么好吃,你自己去买好了,这样行不行?”
瞎眼猫咬着银子,叼在嘴里,跳下磨盘,又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段初要去追,刘瞎子拉住了他。
“段兄弟,别追!跑不丢的!它要是想跑,你追也追不上,就是追上了,你拦也拦不住!”
段初感觉也是。
毕竟猫咪都比较野,一般的家猫,有时独自外出,十天半月都不回家。
更何况这还不是普通的家猫呢。
……
刘瞎子回到家里,唉声叹气。
“瞎子最近,真是倒了大霉了!你说错失了鼠妖内丹,这也就罢了,刚刚又折损了五两银子!”
想想瞎眼猫收下了银子,刘瞎子的心情,这才好了那么一点。
毕竟瞎眼猫收下银子,这就说明,答应了他的条件。
以后双方的恩怨,就两清了。
想到这里,刘瞎子反而有点开心了。
这时曹猎户敲响了刘瞎子的家门,刘瞎子放他进来之后,他先孝敬了刘瞎子一锭五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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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仙,有件事麻烦你,对门的猫咪您老盯着点,假如哪天有了异常的变化,还麻烦您老,到时候通知俺一声。”
这五两银子,是今天早上,曹猎户给病推官,送去几只野兔,病推官给他的。
主要是曹猎户还有点不放心,怕瞎眼猫变成山彪,会瞒着段初和朱紫墨,偷偷去找他的麻烦。
他这是未雨绸缪,到时一看情形不对,就会抓紧带着芳儿跑路。
曹猎户卖山彪的事,段初也跟刘瞎子说了。
刘瞎子这时装作掐指一算,对曹猎户说:“小曹,没想到,你这插过靠山木的人,竟然敢得罪山神爷!”
曹猎户一听,马上竖起了大拇指。
“半仙,您老真是神了!连这个也能算出来!”
曹猎户负荆请罪的事,段初也告诉了刘瞎子,按照刘瞎子的判断,瞎眼猫既然答应了段初和朱紫墨,肯定不会再找曹猎户的大麻烦。
朱紫墨都说了,最多让瞎眼猫到时候,打曹猎户一顿。
于是刘瞎子就笑眯眯地对曹猎户说:“小曹,别怕,问题不大,最多吃一顿皮肉之苦,不会伤筋动骨。”
曹猎户本来还心疼那五两银子,现在又感觉,这五两银子,花得是太值了!
“半仙,您老真是前推一千载,后算八百年的神人啊!有您老这句话,俺就放心多了!”
“哼!咱也是揪过山彪耳朵的人!”刘瞎子捋着胡须说。
这句话,唬的曹猎户,一愣一愣的。
他哪里知道,刘瞎子确实揪了人家的耳朵,不过又赔了五两银子。
要不是他送来五两银子,刘瞎子那五两银子的漏洞,还不知道在哪里找补呢。
……
粉娘的妆粉店,第一次出现了一位,特殊的顾客。
一只嘴里叼着银子的猫咪。
粉娘寻思小半天,才明白,猫咪是来买东西的。
当猫咪放下嘴里的银子,粉娘拿过来一看,银子上,都被它咬出了牙印。
粉娘擦擦银子,拍着瞎眼猫的脑袋说:“小猫竟然能来买东西,真是稀奇,银子收了,看中哪样我给拿哪样……”
按道理,山神大人的脑袋,凡人摸不得。
但是因为粉娘,额外送了瞎眼猫一只篮子,所以瞎眼猫就没有计较,她了摸自己脑袋的事。
瞎眼猫挑了几样。
它还挺有眼光,净挑包装精美的胭脂粉黛,那几样的价值,其实已经超过了五两银子。
不过粉娘没有在乎,毕竟猫咪来买胭脂粉黛,百年难遇。
她把瞎眼猫挑选的胭脂粉黛,都装在了篮子里。
篮子比较大,瞎眼猫个头小,她倒想看看,这只猫咪,怎么把篮子带回去。
要是一条大狗,叼着篮子就行了。
不过这是一只小猫咪,叼着篮子,篮子就会拖地,它自己都没法行走。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粉娘大吃一惊。
只见瞎眼猫尾巴一甩,就抽到了篮子上,篮子拔地而起,落下之后,稳稳停在了瞎眼猫的背上。
然后瞎眼猫驮着篮子,用尾巴维持篮子的平衡,在十字街一路走去。
路两边的商贩还有顾客,个个都看傻了眼。
就连姜婆娘,都拉着姜屠户说:“快看,快看,这就是那只,被马小姐用丫环,换回去的猫咪!”
“不对啊,你当初不是跟我说,曹猎户卖的,是瞎眼的猫嘛,这只猫,眼睛明明好好的!”
“哎呀,你懂个屁,要不说这猫神奇呢!瞎眼自愈,岂不是很简单的事!”
姜屠户提着杀猪刀,在瞎眼猫经过时,突然跳到它身边。
换做一般小猫小狗,被屠夫身上的杀气一冲,马上吓得尾巴哆嗦。
更何况现在姜屠户手里,还提着一把,不知道杀过多少猪,宰过多少狗的杀猪刀呢!
不过瞎眼猫根本就没害怕,都没理睬姜屠户,撇着嘴径直走了过去。
姜屠户走回肉案前,又对姜婆娘说:“看来,马大小姐,也不是坊间传说的那般不济,竟然也能慧眼识好猫!”
没等瞎眼猫到家,姜小妹在姜府,就得知了神奇猫咪的事。
想到傻白甜的马大小姐,竟然也能养出一只神奇猫咪,姜小妹自然很不服气。
她打开暗格,又看了看狗宝。
狗宝也就刚入水的时候,长得很快,后来适应了水分,一直长得很慢。
姜小妹对着装着狗宝的琉璃瓶,好一通祈祷。
“狗宝,狗宝,你快点长大,等你长大,也好让我,看一看你的神奇!”
……
朱紫墨回到家之后,劈头盖脸就去训斥瞎眼猫。
“谁让你驮着篮子,在大街上招摇过市的!咱们要低调!低调你懂不懂!”
被她一番训斥,瞎眼猫还挺委屈。
就连段初都说:“妹子,大虎又不是出去显摆,它只是为了报答你,好心收留它,又给它治眼,所以去给你买了胭脂粉黛。”
段初说完,把那个篮子,递过来给朱紫墨看。
看着篮子里的东西,朱紫墨差点哭了。
可见瞎眼猫,并没有记恨她一直对它很严厉。
辛辛苦苦养大的猫咪,终于明白自己的用心良苦了。
于是朱紫墨把瞎眼猫抱进房间。
瞎眼猫现在距离恢复法力,其实还有一大段距离。
所以它看不出来,朱紫墨脸上的真相。
“大虎,我脸上只是挂了一层漆,并不是皮肤黑,洗不掉这些漆,用什么胭脂粉黛都没用的。”朱紫墨小声告诉了瞎眼猫事实。
看瞎眼猫似懂非懂,朱紫墨又叮嘱:
“大虎,你的好意,我都领了,以后,咱们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神机,否则会惹来祸事,切记!切记!”
朱紫墨好一通叮嘱解释,瞎眼猫这才明白。
低调,这两个字,它算是记在了心里。
……
要说低调,马千里最近也想低调。
但是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想低调他也低调不成。
昨天夜里,本来他打算,收拾了鬼婴,结果刘瞎子给他的朱砂笔,竟然被马清爽拿去玩儿,不知道扔在了家中的什么地方。
所以十六月圆的整整一夜,马千里没有去对付鬼婴,而是在偌大的马府,到处找那杆朱砂笔。
而马清爽又被他逼得,坐在小黑屋里苦思冥想,到底把笔扔到了哪里。
结果整整一夜过去,他没找到朱砂笔。
幸好马清爽想到了朱砂笔的去向。
“爹爹,刘大师不是说,鬼婴缺玩具嘛,我好像把那杆笔,扔进了鬼婴所在的小院子里!”
马千里听了,真是哭笑不得。
他跑到小院子那边,扒着门缝一看,并没有看到朱砂笔。
想必鬼婴也知道,这杆笔能克制他,所以也没有把玩,而是给藏起来了。
现在他越来越理解,牛巡检听到婚事就反对,而铁司狱又收了重礼,却迟迟不上门去提亲了。
想到这里,马千里真是欲哭无泪:“闺女,咱能不能稳当当的?”
没等马千里把话说完,就有成群结队的人,前来贺喜了。
领头的正是张管营还有姜屠户。
恍恍惚惚的,马千里还以为,铁司狱提亲成功了,所以大家才来贺喜。
结果他一问才知道,大家都是来恭贺,他家里有了神奇猫咪的事。
“马捕头,今天远远看了那只猫咪的神奇,我们这才明白,感情马大小姐,一直是深藏不露的神人!”
张管营和姜屠户,以及身后的其他人,都这么说。
他们并不知道,马千里拧断猫咪脖子,又扔出墙外的事。
马千里这时,更难堪了。
他脸上带着苦笑,把大家给打发了。
回头一看,马清爽就站在身后。
“爹爹,你还说我不稳当,你看,你扔了猫咪,是不是更不稳当?”
面对马清爽的回怼,马千里无言以对。
他怎么都都想到,女儿误打误撞,用丫环换来了一个宝贝。
而这个宝贝,又被他自己,弃之如敝履!
姜家老狗的神奇,尤其是狗头的硬度,他是有亲身体会的。
而那只猫咪,很明显不比那只老狗差,毕竟猫本来比狗,就更有灵气。
马千里想到这里,真想抽自己一嘴巴!
“女儿,往事休再提也,十七的月亮也还算圆溜,今夜,为父就提刀,斩了那鬼婴,先为咱家,振一振低落的士气!”
229 蓝肚兜
马千里的左肩膀,当初被老狗撞到时,幸好他当时躲避的巧妙,所以现在虽然没有痊愈,但是也好得差不多了。
他说趁着十七月亮还算圆斩鬼婴,说做就做。
不过首要任务,就是找到朱砂笔。
没有朱砂笔,只靠环首刀,对付不了鬼婴。
马千里和马清爽,父女俩站在小院外面,扒着门缝往里看,没有看到朱砂笔。
“爹,现在怎么办?”马清爽问。
“反正现在是白天,大太阳照着,想必鬼婴那小东西,也不敢出现在阳光之下,你在门口等着,看爹爹进去,找到那杆朱砂笔!”
马千里说完,抽出环首刀,咬咬牙撕下了门上的符箓。
由于院门久已未打开,再加上之前下过雨,没有人气又加上湿气,所以打开的时候,吱吱呀呀的响声。
马清爽战战兢兢站在外面,目送着马千里走进了院子。
马千里站在院子中间,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心里一个劲念叨老天爷保佑。
没办法,亲生女儿搞出来的烂摊子,他不收拾,谁来收拾。
马千里在院子里,好一通找。
最后他连墙角,还有花圃里,长出来的草丛下都没有放过,不过除了散落在各处的积木插片这些玩具,并没有朱砂笔的踪影。
他在院子里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只能进房间里找了。
而房间里面,很多地方阳光照不到。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就容易被鬼祟藏身,进去,就有点冒险了。
不过最后马千里没有退缩,而是先打开了所有的窗户,然后毅然决然,走进了潮湿的房间。
久无人居住的房屋,缺少人气,折损都比普通的房子要严重得多。
更别说这种有鬼婴盘踞,没有人气只有鬼气的房屋了。
马千里进去之后,就感觉阴气森森的。
他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哆嗦。
几个房间他都找了,也没找到朱砂笔。
最后只剩下一间屋子,也就是马清爽的闺房没有进去寻找了。
那间房屋的窗外,有搭下来的爬山虎。
现在爬山虎已经绿意盎然,由于无人打理,不但爬满了房顶,更是遮挡了窗户。
所以闺房里面,比其他房间,更加阴暗。
既然已经进来了,而且也忙活了半天,马千里不想两手空空走出去。
那样他感觉没脸面对自己女儿。
毕竟进来之前,自己信誓旦旦,非要找到朱砂笔。
于是马千里大着胆子,推开了马清爽闺房的门。
幸好马清爽闺房的窗户,在里面是打开状态,还有少量阳光,从爬山虎藤蔓叶子的缝隙里照了进来。
马千里走进房间,好一通找,连床板都掀开了,也没找到朱砂笔。
在放回床板的时候,马千里突然感觉,后脊梁一冷。
是那种冷风刺骨的寒冷。
马千里连忙转身。
一个只穿着蓝色肚兜的小孩子,也就两三岁大小,煞白的脸,在阴暗的房间里泛着白色的哑光,正盯着马千里看。
和传说中,嘴巴裂开能到耳根的鬼婴,并不一样。
除了脸色有点煞白,其他怎么看,都感觉是普通的小孩子。
马千里还寻思,鬼婴并不怎么吓人啊。
结果再往下一看,马千里差点没被当场吓死。
原来这个蓝肚兜小男孩,脑袋是面对自己的,而下面确实背对着自己。
这就说明,鬼婴现在的脖子,是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刚才为了查找,马千里把环首刀,插回了鞘中,现在连忙去拔刀。
结果鬼婴脑袋没动,身子转了过来,两只手往他面前一伸。
“嘿嘿嘿……你这老头子,是在找这个吗?”
鬼婴手里,赫然就是那杆能克制他的朱砂笔。
很明显,他是在戏弄马千里。
马千里这时强力赶走了心里的恐惧,环首刀闪电般出手,斩向了鬼婴的脖子。
鬼婴是马府目前,最大的一个祸患。
不除掉鬼婴,马府永无宁日。
马千里抱着这个心思,挥出了闪电般的一刀。
这是他有史以来,出刀最快的一次。
这速度,甚至已经超乎了马千里自己的想象。
他都没有想到,自己能挥出这么快的一刀。
当初在监狱大院,假如他出刀能有这个速度,不用钱以宁过来,他就能摆平暴起的刘瞎子。
不过就是这么快的一刀,却被鬼婴一低头,电石火花间,用牙齿咬住了刀锋。
和刘瞎子的判断一样,鬼婴厉害,就厉害在牙齿上。
他咬住马千里的刀锋之后,马千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把刀从鬼婴嘴里拔出来。
刀拔不出来不说,顺着刀过来的冷气,把马千里整个人都冻僵硬了。
不过这僵硬,只是一种感觉,应该是鬼婴对活人的定身术。
这定身术非常管用,马千里的手,想从刀柄上拿下来也不能。
慢慢的,马千里四肢麻木,整个人都不能动了。
鬼婴都松开了牙齿,他还是手持环首刀,僵立原地动弹不得。
而鬼婴的小手,却慢慢伸向了他的胸口。
马千里胸口的衣衫,被鬼婴一把撕开。
他都能体验到,鬼婴冰冷的小手,在他胸口摸索。
最后那小手停下了,停下来的皮肤里面,正是马千里跳动的心脏。
马千里虽然不能动,但是心里明白,鬼婴这是要掏他的心。
“可怜我马千里,一开始只是一个小地痞,起于草莽,幸好抓住机会并入府衙,后来千辛万苦几次差点舍命,这才坐上了总捕头的位子!”
“我这一生,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
“谁又能想到,大风大浪没有翻船,这次却要死在鬼婴手里!”
马千里正怨恨的时候,鬼婴的小手,突然离开了他的胸口。
鬼婴两只大大的眼睛,看向了马千里身侧。
马千里还发现,鬼婴的眼神里,似乎有那么几分温柔。
鬼婴的眼神一变得温柔,马千里身上的僵硬,马上消失了不少。
至少脖子能转动了。
他扭头一看,女儿马清爽竟然来了。
这下马千里更加悔恨了。
今天贸然进来找朱砂笔,真是一个失败之举。
就不该进来!
大不了就放弃这个小院子,让鬼婴盘踞在小院子里好了。
反正他出不了院子,他不出来,自己不进来,双方就是相安无事。
……
马清爽在外面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马千里,她就算平时很刁蛮,但是也有孝心,更深知没有父亲的庇护,在彭州府,她可没法立足。
就像钱大公子不能失去昌宁候这个亲戚一样,马清爽也不能没了这个爹爹。
于是马清爽鼓足勇气,走进了院子。
在院子里呼唤两声,也没听到马千里的回音,她又走进来,打开了自己闺房的房门,结果恰好被她撞见了鬼婴。
230 孩童熟睡
马清爽进来时,恰好看到马千里被鬼婴定住了,而且鬼婴还要掏马千里的心。
和见识过不少怪事的马千里不同,马清爽除了接触过瞎眼猫,再也没有接触过其他的灵异物事。
而且瞎眼猫当时,和普通猫咪并无两样。
所以哪怕现在鬼婴的面貌,并不可怕,但是他那打算掏活人热心的动作,也把马清爽吓得够呛。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说武艺,她连针线都不会用。
至于法术,那就更不用提了。
但是自己的亲爹,不救又不行。
于是她就蹑手蹑脚,走向了马千里,没想到哪怕她动静这么小,还是被鬼婴给察觉了,所以鬼婴才会放弃马千里,扭头去看她。
马千里用尽全力,对靠近的马清爽,说出了五个字:“别管我,快走!”
在马千里想来,自己毕竟都四十多岁了,这颗心脏经历了太多,也堪堪老矣。
对于鬼婴来说,自己心脏的味道,肯定不如女儿这年轻的心脏好吃。
谁都有护犊子的心。
何况是一直护犊子,溺爱女儿的马千里。
所以他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想让女儿被鬼婴掏走心脏,这才会发声提醒。
不过马清爽听了马千里的话,并没有逃跑。
她本来惊骇的心,突然镇定了下来。
而且救父的心思,也更加坚定了。
马千里此刻虽然能扭头,但是还身体还不能动,而且整个人看上去,颓废之间,已经有了垂垂老矣之态。
平日里在彭州府大街上,威风八面的样子,已经是荡然无存。
马清爽看着爹爹现在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这一刻,马清爽成熟了不少。
自己以前,为爹爹惹来了,太多的麻烦。
每次都要爹爹帮自己收拾烂摊子。
这次,就让自己解决自己惹下的麻烦好了!
于是马清爽,虽然不会武艺不会法术,也步伐坚定,走向了鬼婴。
不就是想要热血心脏嘛,本小姐给你就是!
只要你能放过爹爹!
结果鬼婴看马清爽走过来,并没有要她心脏的意思。
他一把扔掉手里的朱砂笔,对马清爽张开了双臂:“妈妈,抱抱!”
鬼婴的语气,无比温柔。
没等马清爽反应过来,他就一个扑腾,跳到了马清爽怀里。
马清爽只能张开怀抱,接住了鬼婴。
鬼婴在马清爽怀里蹭来蹭去,还说自己饿了。
不过马清爽作为大姑娘,可没有婴儿该吃的母液给他吃。
马清爽没办法,只好大着胆子,轻轻抚摸鬼婴的脑袋。
……
原来出生之后就夭折,又被抛尸荒野的鬼婴,也非常渴望母爱。
这也算是他作为一个怨气很深的鬼,身上唯一的闪光点了。
鬼婴的语气一温柔下来,他对马千里的定身控制,一下就减弱了。
马千里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自由活动的能力。
马清爽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为了救父,已经打算慷慨赴死,结果怀里,突然多了一个阴气森森的小鬼孩儿。
而且在怀里蹭来蹭去的,让自己感觉很痒痒。
……
马千里看看手中的环首刀。
被鬼婴咬过的地方,还留下两排,整齐的小小的牙印。
可见假如鬼婴想咬碎这把钢刀,很容易。
马千里感觉,这个鬼婴,用刀砍肯定不管用,而且那样,很容易伤者自己女儿,毕竟鬼婴还在女儿的怀里,一刀砍过去,稍有不慎,女儿也要挨刀子。
于是他悄悄放下刀,拿起了地上的朱砂笔。
这次换他蹑手蹑脚靠近马清爽了。
鬼婴正在马清爽怀里撒娇,一口一个妈妈的叫着。
可怜马清爽,清清白白的一个大姑娘,连男子的手都没碰过,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儿子,人都有点懵了。
她只能任由鬼婴,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马千里走到马清爽身前,伸出左手,并起两根手指头,用叩门的手势,在鬼婴脑后,轻轻敲了两下。
鬼婴马上就转过头来,而且是脖子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对于有人打扰他,在“妈妈”怀里撒娇这件事,他真是恼怒异常。
没等他发火,马千里就用朱砂笔,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
要说这点过死囚老狗的朱砂笔,就是管用。
主要是针对孩童管用。
放在孩童枕头下,能让孩童安神睡去,绝对不会做什么噩梦。
鬼婴也是孩童,被朱砂笔一点,当时就打个哈欠,很快闭上眼睛,在马清爽怀里,睡着了。
而且和普通孩童睡着的样子,很像。
只见他打着小呼噜,嘴里还有口水漫出来。
一打呼噜,口水还吹成了小泡泡。
马千里从马清爽怀里,接过睡着的鬼婴,又放到了发霉的床上。
他试试鬼婴全身,感觉脖子最柔软。
于是他举起环首刀,打算用鬼婴没有咬到的那部分刀锋,劈断鬼婴的脖子。
……
马清爽作为大姑娘,从来没有带过孩子。
这时看到鬼婴熟睡,嘴里吐着泡泡的样子,感觉比瞎眼猫可要可爱多了。
而且鬼婴也是她召唤过来的。
无论她当时出于什么目的召唤的,她感觉,都不能让自己招来的鬼婴,被马千里砍断脖子,然后又魂归地府,在人间烟消云散。
马清爽打算,给鬼婴留一条活路。
于是她张开双臂拦在床前,挡住了马千里的刀子。
“爹爹,不要!”
刚才铁心救父,现在一心救鬼婴,马清爽经过这两次心境,人成熟了不少。
相对于钱大公子的成熟,她的成熟,可要平静平稳的多了。
“人鬼殊途,这种东西,留不得!不然咱家里,永无宁日!”马千里说。
“爹爹,其实他也很无辜,我不召唤他过来,他也就不会遇到这等祸事,而且刚才要不是他错把我当成妈妈,咱们爷俩,哪个是他对手?”
马清爽这番话,说得前所未有的讲道理。
马千里感觉到女儿变了。
或许,从今以后,女儿能懂事了!
他在欣慰之余,对鬼婴的杀意,也减轻了不少。
“朱砂笔这一下,估计也不能让他睡太久,咱们不杀他,等他醒来,发现你不是他亲妈,肯定就要杀咱们!”
听马千里这么说,马清爽就明白,已经有了商量的余地。
看着嘴里吐着泡泡,小短腿蹬来蹬去的熟睡鬼婴,马清爽心里一热,这小家伙,其实挺可爱!
这时她灵机一动,对马千里说:
“爹爹,既然门外刘半仙的灵符,能够挡住鬼婴让他出不去,那么灵符贴在他脑门上,一定也能克制他!”
马清爽这么一说,算是救了鬼婴一条命。
马千里没有犹豫,马上去把那张灵符,从门上揭了下来。
再次回来,他手里拿着灵符,对准了鬼婴的脑门。
231 我要养婴灵
马千里用灵符对着鬼婴脑门,看马清爽揪心的表情,就对她说:
“女儿,灵符贴上去之后,这鬼婴肯定就无法施展神通,那样我就能把他装在小箱子里,最后再提到骑龙山上,找个好地埋了。”
马清爽点点头,表示这样可以,能让鬼婴安眠地下。
想了想,她又加上了一句:
“最好再找刘半仙,把装着鬼婴的盒子封印一下,省得他爬出来害人,唉,这小家伙,要是能永远这样沉睡,该有多好!”
马千里感觉,女儿现在,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父女俩统一了意见,于是他就把灵符,贴到了鬼婴脑门上。
马清爽闺房大床旁边,有一个花瓶。
由于马清爽好久都没来住了,花瓶里的花枝,现在已经枯萎了。
灵符一贴到鬼婴脑门上,说来也奇怪,鬼婴在床上慢慢地缩小,最后化作一股黑色的浊气。
那黑气竟然从一团,化作一条长长的细线,又悠悠忽忽地飘起来,最后都钻到了花瓶里面。
鬼婴一入花瓶,房间里的阴森之气,顿时消失了。
而且从他进入花瓶开始,花瓶里本来枯萎的花枝,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复活,还长出来一个,小小的花蕾。
马千里这时一扫缠身阴霾,只感觉浑身清爽,真是美滋滋。
没想到收拾这么厉害的鬼婴,竟然有惊无险!
除了衣衫有所破损之外,头发都没有掉下来一根。
他捧着花瓶,对马清爽说:“闺女,咱们终于收复失地了!快去叫你娘来,打扫一下院子房间,好好收拾一番,然后你再搬进来住。”
他说完捧着花瓶就要离开。
马清爽拦住了他:“爹,你去哪里?”
“咱们不是说好的嘛,收了鬼婴,拿去让刘半仙,给加一个封印,然后埋到骑龙山里……呵呵,这鬼婴,竟然自己钻进了花瓶,还省的我去找木匣子盛他了!”
马千里还不知道,自从马清爽看到那个花蕾之后,就改了主意。
“爹,鬼婴,不能拿到刘半仙那里!你看这花蕾,含苞待放,还带着一丝香味,这就说明,鬼婴并不是只有戾气,他不过是一个,渴望疼爱的孩子,他的身上,还有不少的童真……”
马清爽说到这里,分别指了指,姜小妹的姜府方向,还有段家的方向:
“爹,那姜小妹家,就养了一条老狗,就搅动了半座彭州城,差点不得安宁,而段初的表妹莫姑娘,本来皮肤黝黑,貌不出众,结果养了本该属于我的猫咪,也震惊了整座彭州府,现在大家都在议论,她家猫咪的神奇……”
马千里看看女儿。
他能发现,马清爽表情坚定,而且眼神里,还有大大的期待。
“闺女,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咱们是亲父女俩,有话你直说。”
马清爽看看马千里手中的花瓶,答道:
“爹,昨夜你找朱砂笔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很多事情,也都想明白了,我知道你让我嫁给段初,是想给咱家,留一条后路……”
马清爽说到这里,话锋一转: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咱马家,也是彭州府一座支柱,没有您老,文大人推行的很多事,也推行不下去!”
“咱堂堂马家,岂能把留后路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一个外人身上?”
马清爽说完之后,还使劲一拍床铺。
这次她身上,又多了几分女中豪杰的气概。
马清爽说的这些,马千里听明白了。
他感觉这个女儿,终于还是没有白养!
马千里咳嗽一声,道:“闺女,虽然段初现在是外人,但是等他和你成了亲,就是一家人了,把咱家的后路,寄托在你夫君身上,这也是理所应当。”
马清爽没有排斥马千里这个安排,她又说:
“爹,段初的事,你可以继续操作,但是鬼婴,必须留下来给我养着,这样也算是双管齐下,给咱家的后路,上一个双保险,你看行不行?”
想到女儿要养鬼婴,马千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可是一张嘴,就能咬碎钢刀的玩意!
养的好了,也就罢了,稍有不慎,就会遭到他的反噬!
看马千里犹豫,马清爽又加了一把火:
“爹,养好了鬼婴,咱家就掌握了一件大杀器!假如你不同意我养鬼婴,那么我就打死也不同意嫁给段初,这样双管齐下的计划,就会双管尽折!”
马千里看看马清爽,知道她不是说着玩的。
他心说懂事的女儿,可就没有不懂事的女儿,那么好管教了!
懂事了之后,她就有了自己的主意。
或许这也是,女儿成熟之后,唯一的遗憾了吧。
不过一直需要他倍加呵护的女儿,有了自力更生的想法,马千里不能不支持。
而且看看那个花蕾,马千里也感觉,鬼婴也有可爱的一面。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小孩子。
但凡是小孩子,心思都简单,只要对他好,应该问题不大。
毕竟刚才女儿抱着他,看样子也很和谐。
其实马千里内心里,还藏着一颗抱孙子的心。
年近五十的人了,基本都是这样。
“要不然,就让女儿养吧,权当白捡了一个,能吞钢噬铁的外孙子!”
马千里想到这里,就把花瓶交给了马清爽,自己去叫老婆和下人,过来打扫院子了。
从那天开始,马清爽的闺房,成了马府其他所有人的禁地。
别说那些下人不给进去,就连马千里两口子,想要进去也不行。
而且马清爽,还花重金,请来一个坐婆,学习怎么养孩子。
所谓坐婆,就是接生婆。
稳婆坐婆,都属于三姑六婆。
……
话说段初在家里,突然感觉,这几天虽然天气转暖,但是自己家里,却越来越有凉意。
他把这个发现,跟朱紫墨说了。
朱紫墨不以为意,道:“五月就要结束了,眼看夏天就要来了,家里凉爽一点,岂不是更好!”
段初坚持认为,这里面有问题。
朱紫墨看他坚持要找问题根源,就对他说:
“这是骊炊的鬼气,想要冲破冰球的封锁,突然强烈了很多。”
骊炊,也就是修建通天道的垂云县令,后来被皇帝下令处死那个。
他现在还在段初家的冰窖里,被冻成了一个大冰球。
段初听了,下到地窖里一看,那个大冰球,果然比以前又大了一倍。
“这家伙不会跑出去害人吧?”
朱紫墨道:“不会的,他越想逃,散出来的鬼气就会结更多的冰,所以冰球才会越来越大,冰球越大,他就越逃不掉,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死循环。”
段初听明白了,于是就放心多了。
……
谁知当天夜里,就发生了一件,真正是震惊全城的大案。
232 通天道吸金局
多灾多难的彭州府,夜里又失窃了。
这次失窃的人家,没有一个是富家大户。
全部都是穷人家。
受害的穷人家,竟然有两千户之多!
不但彭州城内的平民无一幸免,就连城外的农户,也都被波及了。
而且最严重的是,穷人家仅存的银钱,多的也就十几两银子,少的甚至只有几十枚铜钱,竟然全部不翼而飞,真是一文钱都没有剩下。
像金老板姜小妹,还有严综吕和钱大公子,这种富贵人家,哪怕丢了几百里银子,除了心情郁闷一下,根本不会伤筋动骨,可以说是对生活,毫无影响。
但是穷人家就不一样了!
哪怕是几十枚铜钱,那也是活下去的希望!
彭州城里城外,到处是哀嚎一片。
报案的人群,差点把府衙的围墙给挤塌了。
经过受害者的描述,文朝天确定,这次银钱失窃,并不是贼鼠一类的小动物作案,确实是不翼而飞。
比如拉粪的老于,由于起得早,就亲眼看见,自家藏在床底下的碎银子和铜钱,虽然没有长了翅膀,却也飞到了半空。
老于当时没有多想,骑上骡子,两眼盯着半空闪着白光的银钱,就追了上去。
这件事,是老于家的半大小子,前来报案时说的。
至于老于本人,现在还没回家,也不知道追到了哪里。
对于这件事,朱紫墨也到处看了,没有看出来半点头绪。
段初看指望不上她,只好回到府衙等待命令。
……
文朝天派出马千里,带着马班捕快,全力搜寻老于的下落。
至于牛巡检和段初,则带着巡检司官兵和步班捕快,全城搜索可疑人物。
可怜已经残废了的三档头,因为打造了半成品寻龙诀,竟然被当成了头号的盗窃嫌疑人,差点被拘捕到大牢里。
面对段初和牛巡检,三档头不得不为自己辩解:
“各位,这种全城偷钱,不是一般江湖人的手段,明显是五鬼搬运术,你们看看,在下瘸着一条腿,像是会五鬼搬运的人嘛!”
牛巡检点点头,道:“确实不像!”
要是会五鬼搬运术,三档头也不至于,被钱大公子废掉武艺,又打断一条腿。
段初也感觉三档头不像。
“牛哥,既然是什么五鬼搬运,那咱们最好,还是去找刘半仙!”
牛巡检点点头,马上就去找文朝天,申请了一笔银钱。
毕竟要请刘半仙办事,空口磨牙那是不行的,必须给他真金白银。
更何况这是公事,段初和牛巡检,犯不着往里贴钱。
既然是公事,那就要公办。
……
刘瞎子家里。
刘瞎子抱着小儿子,他面前的银盘里面,是一百两银子。
上次谢夫人操纵贼鼠闹事,刘瞎子出面帮忙,下到鼠洞亲身犯险,也就拿到了彭州府衙,四十两银子的赏钱。
这次他还没出马,一百两银子,就到了面前。
此时的刘瞎子,想到的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猜到,风险不小。
毕竟一份价钱,就是一份风险。
刘瞎子感觉,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比较安全,于是他谢绝了这份悬赏。
上次对付谢夫人,他是胜券在握。
这次也不知道敌人是谁,敌人的道行,到底又有多高,所以他才不想,亲自出马去冒杀身之险。
“段兄弟,小牛,按道理你俩来了,又有文大人的赏识,瞎子该出马,但是……咳咳,唉!师父夜里给瞎子托梦,说瞎子最近,不可出门,出门就有血光之灾!”
刘瞎子这次,又搬出了师父托梦这个借口。
看段初和牛巡检两人,脸上挂满了失望,刘瞎子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他免费,指点了一下:
“假如是五鬼搬运,那么拉粪的老于,断然不可能看到,银钱飘在半空,五鬼搬运的速度,没有那么慢!”
刘瞎子不肯出门,段初也没有强求。
听了刘瞎子的说法,他就追问:“不是五鬼搬运,那会是什么问题?”
“这肯定是风水问题,大多是彭州城,或者周边几百里地,有一个大的风水局,这个风水局,打造了一个无底洞,是那个无底洞,把百姓的银钱都吸走了。”
牛巡检听了这个说法,感觉实在是玄乎。
“这个无底洞,竟然只吸穷人的钱,富人一点都没有被波及,口味这么奇特,真是奇了怪了!”牛巡检说。
“这是那个风水局,还没有彻底运转,所以没有能力,吸走富人的钱。”
刘瞎子说到这里,面色凝重:
“假如那个风水局,彻底运转起来,别说富人的钱,就是姜小妹的当铺,还有金老板的钱庄,也会被一次性吸空!”
听了刘瞎子的说法,段初和牛巡检,都是大惊失色。
他们连忙告辞刘瞎子。
“段兄弟,小牛,瞎子这次不能出山,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所以你们带来的这些银子,还是带回去好了。”
牛巡检弯腰去拿银子的时候,段初制止了他。
“老刘,你指点的这几句,就已经价值一百两银子了,所以这些银子,你收下!牛哥,咱们走!”
段初说完,不由分说,拉着牛巡检就走。
牛巡检看段初拉着他,直奔府衙的方向,就问:“兄弟,这还没有什么头绪呢,回府衙干什么?”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段初联想一下家里,骊炊蠢蠢欲动的鬼魂,再想想刘瞎子的话,已经把目标,锁定在骊炊打造的通天道上。
要说彭州府方圆几百里,没有比通天道更大的风水局了!
那个能吸金的风水局,肯定就是通天道!
回到府衙,段初把自己的推断,跟文朝天和盘托出。
文朝天马上就说,着段班主全权处理此案。
于是段初和牛巡检马不停蹄,在巡检司跨上快马,直奔垂云县的通天大道。
垂云县,又名邳县,下辖一个下邳镇。
下邳镇有个白门楼,就是在白门楼,曹操杀掉了三国时期,勇冠群英的吕布。
百盟书
通天道,就建造在白门楼不远的拉魂山上。
段初和牛巡检,在半路上,正好遇到了搜寻老于的马千里。
老于骑着骡子,目标明显,马千里经过一路打听一路追,恰好也是奔向了通天道所在的拉魂山。
听马千里这么一说,更能印证段初的判断——问题就是出在了通天道那里!
牛巡检不禁对段初一竖大拇哥。
“兄弟,你不光酒量好,没想到对风水这玩意,也有研究!”
那个风水局,还不知道有什么神奇,所以大敌当前,段初可不敢承担牛巡检的夸赞,只是说:“牛哥,我真的是误打误撞!”
来到拉魂山脚下,众人仰望盘旋上山的通天大道。
每一阶山梯,都是汉白玉打造。
233 雷雨天阴兵过道
上山的台阶,如山梯一般,骑马肯定上不了。
段初只能弃马,然后让一个衙役,去叫住在山脚的地保,然后他带着马千里和牛巡检,还有一帮兵丁捕快,先行步行上山。
在上山的路上,段初把情况,简单跟马千里说了一下。
马千里一听,就感觉心里没底了,于是他说:
“该把刘半仙带来的,没有他在这里,咱们又不懂风水,谁知道这个通天道的风水局,窍门在那里,又暗藏什么杀机!”
听马千里的话里,有抱怨的意思,段初微微一笑。
“马捕头,不用担心,风水局的奥秘,肯定就在通天道尽头,爬到山顶,自然就知道了,至于凶险杀机,还是那句话,你们这些有儿有女的,往后头站站,我这光棍汉,冲锋陷阵打前锋!”
段初一番话,说得马千里面红耳赤。
牛巡检对马千里的抱怨,更加不乐意,道:
“难道我们不想把刘半仙带来嘛!但是他师父,夜里给他托梦了,不让他出门,正所谓师命难违,我和段兄弟,也不能硬把他给架来啊!”
马千里一听,当时就震惊了:“他师父,又给他托梦了?”
“反正老刘就是这么说的。”段初说。
马千里撇了撇嘴。
之前他找刘瞎子解决鬼婴,结果刘瞎子也是说师父托梦,出门就有血光之灾。
这次又是这个说法。
于是马千里对刘瞎子,就有点怀疑了。
哪有死鬼师父,经常托梦给徒弟,让徒弟不要出门的!
所以哪怕刘瞎子指点的朱砂笔,确实点睡了鬼婴,马千里也确定,刘瞎子是个胆小的人,只知道畏灾避祸。
“哼!这就说明,刘半仙,也不是万能的,很多事情,他也不敢招惹!”
马千里想到这里,再次为自己,答应女儿养鬼婴的事,赶到庆幸。
女儿说得对,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走到半山腰,能看到山腰的山林边上,拴着一匹骡子。
马千里凑过去闻闻,道:
“真臭!这就是老于的骡子!他肯定是怕把骡子留在山脚,会被别人偷了,所以牵着骡子上山,山路不好走,只好把骡子又栓在了这里!”
牛巡检一听,当时就抽出了牛尾刀:“看来段兄弟说得没错,吸金的,就是这个通天道的风水局!”
马千里对牛巡检一撇嘴:“老牛,你抽刀干什么?想要把汉白玉的台阶,全部砍碎嘛!”
马千里的讽刺,不无道理。
现在连风水局的窍门都没摸到,手里有刀,也不知道砍哪里。
于是牛巡检悻悻收起了刀,又对段初说:“假如山上真有凶险,兄弟,老哥不会让你冲在前的,你还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呢。”
段初本来大步上山,听了这话,好不容易才没让自己的脸红起来。
男人嘛,都怕别人说这个。
“牛哥,你瞎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没尝过!”段初不好意思的说。
马千里一听,心说不好,这小子难道是逛了倚翠楼?
有这爱好可不行!
那以后女儿嫁给他,能有好果子吃!
马千里想到这里,又打量一番段初,看段初腰杆笔直,一身阳刚的样子,又不像是逛窑子的人。
难道,他和茶叶店的赵如意,或者和他表妹莫姑娘,吃了禁果?
马千里爬山气喘吁吁,又心事重重,怎么能不累。
牛巡检同样很累。
他扶着腰,只用一句话,就揭穿了段初:
“就你这爬山劲头蹦蹦的,到现在还挺直腰,说你不是童男子,我可不信!”
被牛巡检一语道破真相,段初的脸,这次不红也红了。
马千里看看段初的脸色,就知道牛巡检说的没错,段初还是童男子。
确定了这个,马千里也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来路有一个壮小伙,一路飞奔而来。
正是拉魂山这边的地保。
地保是土生土长的山里人,经常爬山攀悬崖,所以走这个通天道,比一般人都快,要不然他也追不上来。
那个去叫他的衙役,就没有跟上他,正在下面坐着歇息,大口喘粗气。
有衙役给地保介绍,这是段班主,这是牛大人,这是马捕头。
没等地保一一行礼,段初就说:“地保,事有缓急,这个时候不必多礼,我问你,这两天,拉魂山这里,可有异常?”
段初的威名,地保也听说过,他的小舅子,还围观过段初斩首成精的老狗。
现在段初一发话,他就知道,这里说话当家的,不是巡检官,不是总捕头,就是这个年纪轻轻的段班主。
“回段班主,几天之前,拉魂山下了一场雷雨,据在山里躲雨的采药人说,在这通天大道之上,看到了阴兵过道。”
所谓阴兵过道,有两种。
一种是地府的阴兵,来阳间捉拿恶鬼厉鬼。
地府的阴兵,也分两种。
一种是黑白无常率领的十万阴兵,这是地府的常规部队。
黑白无常其实地位很高,都是天庭备案的正儿八经的神仙,双双位列地府十大阴帅,其实拘魂这个活,不过是他们手底的小字辈干的。
另外一种阴兵,是钟馗的三千鬼卒。
这三千鬼卒,对于那十万阴兵,就算是虎贲部队了。
一般在阳间过道的,大多是钟馗的鬼卒。
另外一种阴兵过道,就是当年死在当地的征战兵马。
每逢雷雨天气,闪电劈下来,当年血腥的古战场情景,就会重现,那些死后尸骨散落的军魂,就会再次还魂拼杀。
……
段初对地保点点头,又问:“除了采药人的说法,可有其他佐证?”
地保连忙道:“有!小的们当时在山下,都听到人喊马嘶,以及阵阵喊杀声!”
听地保这么说,段初就知道,拉魂山的阴兵过道,并不是地府的鬼卒,而是第二种。
“拉魂山这里,以前有过大战?”段初问地保。
“白门楼距离这里不远,当年曹操和吕布,在这附近打过仗,据说,吕布死后,脑袋被剁下来,至于被曹操弄到了哪里,谁也不知道,这是一桩悬案,不过吕布的无头尸,据说就埋在拉魂山。”
地保说到这,又一拍脑袋:“段班主,阴兵过道时,我在山下,除了听到喊杀声,隐隐还听到另外的六个字!”
“哪六个字?”马千里和牛巡检一起问。
“曹贼,还我头来!”地保答道。
这时距离山顶,已经不远了,能看到通天道的尽头,是一个人工水池。
经过雷雨,水池里的水,已经是满满的了。
水池边上,是九根汉白玉柱子。
远远看过去,能看到九根柱子中间,也就是水池的正中央,有一个硕大的莲花座,莲花座上面,有一人一马的雕像。
234 冰人语
水池正中莲花座上的雕像,远远看去也能感到英气逼人,正是吕布跨坐赤兔马,手持方天画戟,向上直指苍天的雕像。
地保又指着那边介绍:
“那九根柱子上,每一根都雕着一条蟠龙,据说骊县令当初听信风水先生,是取九龙夺气之意,九条龙中间,就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地保话音刚落,赤兔马上的吕布雕像,突然碎裂。
段初连忙赶过去,看着水池里的雕像碎片,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假如说是年久失修,而且在山巅最高处,这次雷雨天,雕像有可能又遭到了雷击,按照这种缘由,要碎裂,也该整个碎裂才是。
为什么只有吕布碎了,而赤兔马没碎?
他又问地保:“我听说,吕布的墓在中原腹地,你怎么说吕布的无头尸,就埋在了拉魂山上?”
“回段班主,我也是听老人说的,据说中原腹地那个,只是衣冠冢,无头尸,就是埋在了拉魂山里!”
……
段初不在家,朱紫墨和瞎眼猫玩的很开心。
昔日堂堂的山神,现在竟然在玩一个,朱紫墨用布缝制的毛球。
朱紫墨把毛球抛到离地四五尺高,它就能飞奔之后一个跳跃,准确用尾巴把毛球,扫回朱紫墨手里。
一人一猫,如此反复玩着,乐此不彼。
就在这时,朱紫墨隐隐听到,有人轻声呼唤她:“紫墨公主,紫墨公主……”
朱紫墨放下手里的毛球,拍了拍瞎眼猫:“大虎,你去后院。”
瞎眼猫尾巴一甩,把毛球抽起来,用嘴巴咬住之后,驮着去后院玩耍了。
看瞎眼猫离开,朱紫墨走到阴暗的墙角,打开了冰窖的盖子。
呼唤她的声音,正是从冰窖里面发出的。
她伸头往下一看,封印骊炊的大冰球,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人形。
而且人形五官清晰,正是骊炊的模样。
朱紫墨没有害怕,她知道这是骊炊的鬼魂作祟。
她不怕是因为,现在是白天,她就站在阳光下,骊炊作为阴魂,只能藏在阳光不能直射的冰窖里,绝对不敢上来害她。
只要他敢上来,那么阳光直射,他就会烟消云散,连仅存的鬼气都留不住。
朱紫墨看着骊炊鬼气化作的冰人,哈哈一笑。
“我说是谁叫我呢,原来是骊大人,没想到家里发生的事情,都没有瞒住你,连我的真实身份,都被你知道了。”
冰人在冰窖里,对着朱紫墨跪下,咣当咣当的磕头。
“臣骊炊,参见公主殿下!”
冰人还挺庄重。
朱紫墨心说,看来魏先生那次来找我,戳破我身份的事,也被这家伙听到了。
骊炊磕头带响。
他此刻身体本就是寒冰所化,一使劲磕头,冰脑袋撞到地窖的冰面,额头的冰渣子哗啦啦往下掉。
眼看再磕下去,一颗脑袋,就要磕掉一圈了。
朱紫墨感觉很好笑,就说:
“骊大人,别这么正式,咱俩都是老相识了,谁不知道谁的底!”
冰人一边磕头,一边对朱紫墨说:
“殿下,你身为皇室龙种,金枝玉叶,怎么说话如此不庄重?臣给你磕头行礼,你应该说,卿家平身才是。”
冰人这番话更正式,大有文死谏武死战的意思。
看他磕头不停,冰渣子继续掉,脑袋只剩下半个了,再磕下去,整个脑袋都要碎成冰渣了。
朱紫墨无奈,只好整整衣衫,又咳嗽一声清清嗓子。
“咳咳……卿家平身吧。”
听她这么说,冰人这才停止磕头,又从冰窖地面上爬了起来。
“殿下,你不但说话不庄重,而且做事也不庄重,你是皇家公主,段初那小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刽子,这是贱籍,别说驸马都尉,他都不能参加科举!你怎么能与他同床共枕!”
冰人这番话,说的朱紫墨面红耳赤。
这混蛋,怎么连这事都知道!
冰人对朱紫墨的面红耳赤视而不见,继续谏言:“就算是坊间的一般民女,没有名分之前,都不会和男子沾身,殿下,你却……”
朱紫墨伸头看看大门,那边没有人来,连忙打断了冰人:“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用尽全力变化冰人,难道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殿下,你这些话,用语还不够庄重!”冰人说。
“骊大人,按道理,你该自称罪臣,而不是臣,你也不庄重。”
“殿下,臣修建通天道,是为天下百姓着想,并不是为了一己之利,臣坚持认为,臣无罪,所以绝对不会自称罪臣!”
朱紫墨心说,真是怕了你了!
“骊大人,有事,但请直说!”她只好庄重一点。
冰人噗通一声又跪下了。
“殿下,当今皇帝,迷信道教,只想长生不老,为了炼制长生不老药,忘却民间疾苦,不顾百姓辛劳,此为昏君,是也不是?”
“他又因为谗言,毒杀了殿下,自古以来,虎毒不食子,他却要弑杀亲女,此为暴君,是也不是?”
冰人连发两问。
朱紫墨也恨皇帝,对她的种种狠心,所以冰人这话,算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朱紫墨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殿下,如此昏君暴君,有何德何能,能稳坐龙椅,居于万人之上!”
朱紫墨虽然恨皇帝,但是听冰人的意思,是想推翻皇帝,她就没有继续点头。
“殿下,臣不才,愿举兵辅佐殿下,杀奔京城,夺取君权,殿下到时可效仿武则天,成为万世女皇!”
冰人说完这话,又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额头都快磕碎了,两个眼珠子也是冰做的,不过也能感觉到,眼睛里也有眼神,如白光一般射出来。
“骊大人,你不就是想造反嘛!”
冰人摇摇头,道:“殿下,此举非谋逆造反,而是顺天而行,以有道伐无道,臣坚信,只要殿下坐镇,义旗一举,必定四方响应!”
朱紫墨感觉骊炊这玩笑,开得太大了。
“骊大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谁都可以举起义旗,唯独我不能,假如我做了,就是大不孝,这是无君无父之举……”
冰人不等朱紫墨说完,就打断了她:
“殿下,咱们到时可以不杀他,找个小院把他软禁起来,让他当一个太上皇,继续炼制他的长生不老药。”
冰人说到这里,一脚跺在地上。
“殿下,难道你就甘心,蜗居在这个破地方,守着一个卑贱的刽子,在担惊受怕中,如蛇鼠一般,在阴暗中过一辈子?”
冰人跺脚,其实就是为了表达,很嫌弃这个家。
朱紫墨叹口气,忍不住说出了实话:
“其实跟呆瓜守着这一方院落,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也不错。”
冰人听了朱紫墨的话,不禁连连摇头。
235 乌金铜棺
冰人摇头之后,又是狠狠一脚,跺在了地上。
这次他可说是用尽了全力,一脚跺下去,半条腿都碎了。
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非常明显。
朱紫墨身为皇家公主,自然也有傲气在身。
现在她被一个贪腐官员,还是诬陷无辜百姓,让人家被砍头的那种。
被这样的官员看不起,朱紫墨心里肯定不舒服。
朱紫墨决定,从另一个角度打击一下骊炊,省得他在这里,生事妄言。
“骊大人,你说举兵助我,请问,兵在哪里?”
听到朱紫墨这么说,冰人还以为她动心了,连忙说:
“殿下,举事的军马,目前全部都在拉魂山!”
看冰人说得煞有介事,朱紫墨不动声色,又追问:
“请问骊大人,不知道将领是谁,他能否担当重任?他身边可有幕僚军师,麾下,又有多少人马?”
冰人面色凝重,答道:
“殿下,将领乃勇冠三军之吕布,绝对有担当!”
“军师为不世英杰陈宫,曹操都险些折在他手里!”
“吕布陈宫麾下,有铁血战将数十员,百战精兵一万,只等殿下一声号令,他们就能趁夜摸黑,杀向京城,夺取皇位!”
朱紫墨本来以为,骊炊没有兵马。
所以想讽刺他一下。
她没想到骊炊,竟然给了她一个,惊世骇俗的答案。
“骊大人,你还说我不庄重,你更不庄重!你竟然跟我,开这等天大的玩笑,吕布陈宫,都是三国人物,这都一千几百年过去了,他们还能重生不成!”
对于朱紫墨的质疑,骊炊耐心的解释:
“殿下,你也被黑棺封印,埋骨深山,不也是重现人间了嘛,所以吕布陈宫重生,没有什么稀奇。”
“那吕布无头尸,就被埋在拉魂山,陈宫当初一缕魂魄无处去,也滞留在拉魂山,还有那战将精兵,都是他们麾下……”
冰人说到这里,看了看身前几步远的阳光。
朱紫墨打开地窖的挡板,阳光就照进了地窖,不过冰人不敢站在那阳光里。
冰人后退一步躲开阳光,接着说道:“当然,现在应该叫阴兵,这也是臣说,只能趁夜摸黑行军的原因,他们见不得阳光。”
听了冰人的话,朱紫墨大吃一惊。
“你能唤醒他们?”
冰人哈哈一笑,满脸都是自信:
“殿下,当初臣打造通天道的风水局,早有深意,绝对不是闹着玩,更不是只为了一己升官发财!”
冰人一指拉魂山方向:
“臣打造通天道的风水局,就是为了敛风聚气,唤醒这经过浴血奋战,出世就能以一当百的上万阴兵!”
段初去拉魂山的事,朱紫墨知道。
她看已经是下午了,假如天黑了,吕布和那些阴兵,假如真的被唤醒,那么段初肯定会有危险。
朱紫墨打算,从冰人嘴里,多套一点话出来。
“骊大人,吕布有勇无谋,陈宫有谋智迟,不是成事之最佳人选!”
冰人沉着应对朱紫墨的问题:
“殿下,吕布虽然有勇无谋,但是这种人……不对,是这种鬼,才好掌握啊,他要是有勇有谋,怎么甘心为我所用!”
“而陈宫,非是智迟,而是建言不被吕布采纳而已!”
“而且他们都是鬼物,只能夜晚出现,事成之后,咱们可以在白天,引阳光照进他们藏身的地方,然后消灭他们,这样就不会留下后患!”
朱紫墨心说,骊炊,你真是狠人!
这还没有成事呢,你却连怎么卸磨杀驴都想好了。
“骊大人,就是不知道,吕布复活之后,在当代,能否也做到勇冠三军?”
骊炊连忙拍着胸脯保证:
“殿下,吕布复活,就是阴将,阴兵能以一当百,他就能以一当千,何止是勇冠三军,臣可以保证,只要他复活,无论马战步战,天下间绝无敌手!”
“骊大人,你怎么这么有把握?”朱紫墨继续试探。
“殿下,吕布的无头尸,被曹操以面朝下的姿势,埋在了拉魂山,面朝下,此为伏尸是也,伏尸翻身,怨气冲天,你想想,他到时厉害嘛!”
朱紫墨心说不妙,呆瓜要有危险!
“哦,我明白了,彭州城内城外,平民百姓家里,钱财被偷窃一空,就是你打造的风水局开始运转,起到了吸金的作用,用来收买那些亡魂,对不对?”
冰人嘿嘿一笑。
“殿下倒是聪明,确实如此!”
“骊大人,你今天跟我说这些,难道是想让我去拉魂山,把吕布的无头尸翻过来,复活这个没有头颅的伏尸?”
冰人闻言,摇了摇头。
“殿下,那些钱,除了收买亡魂之外,还有一部分,用来贿赂阴差,让他们从中原腹地,把吕布的头颅带过来,这样,他就不是无头尸了,你也知道,阴差嘛,都会五鬼搬运,运个头颅过来,哪怕千里之遥,也是眨眼间的事。”
“至于给伏尸翻身这种粗活,殿下是金枝玉叶,臣断然不会让你做。”
“臣在打造通天道之初,就做好了安排,昨夜通天道吸金,会有一些碎银铜钱,慢慢飘飞,引几个贱民过去,替吕布的伏尸翻身。”
“殿下,你要做的就一点,那就是答应臣的请求,给臣举兵伐无道昏君,一个师出有名的理由!”
朱紫墨摇了摇头。
“骊大人,恕我不能答应你!”
“皇帝现在虽然迷信炼丹,但是至少朝廷还能正常运转,民间百姓,只要勤劳,也能有口饭吃。”
“你也不要小看朝廷的军队,还有侍神科的那些高人!”
“假如刀兵再起,双方缠斗起来,胜负未必一天两天就能分出来,到时势必生灵涂炭,多少无辜百姓,又要丧身战乱之中!”
朱紫墨说完,就要关上冰窖。
她也知道,骊炊非要说服她,无非是拿她当一个摆设。
真的夺取了天下,骊炊肯定要收拾她,然后自己去当皇帝。
冰人看朱紫墨要关挡板,嘿嘿一笑:
“殿下,既然你不信臣,那臣就自己举事!臣也知道,你打算把铁盒中的千年老蛤,送去给段初他们,不过,殿下你可知道,铁盒子打开的方法?哈哈哈,别说你不知道,这天下间,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
朱紫墨的心思,又被人家猜中了。
她感觉,这个冰人是个大祸害,绝对不能留!
于是她也不关冰窖了,直接叫来瞎眼猫,让它把卧房的铜镜叼过来。
……
朱紫墨手里拿着铜镜,把阳光反射进冰窖。
冰人东躲西藏,但是由于只有一条腿,跳来跳去不方便,速度慢了一拍,终于还是没有躲过去。
在镜子反射的阳光照射之下,冰人慢慢收缩,又变回了冰球模样。
最后时刻,冰球瓮声瓮气地说:“殿下,你现在能照我,不过等到黑夜降临,只要吕布复活,他就会按照通天道的指引,过来救我!”
朱紫墨哼了一声,又用几桶水泼在冰球上。
等她确定骊炊的鬼气,不能继续蹦跶,就关上了冰窖的挡板。
摸摸瞎眼猫的脑袋,朱紫墨给它下达了一个任务:
“大虎,守住冰窖出口,假如冰球化作冰人,敢撞击挡板,你就立马叫对门的刘瞎子过来,帮忙收拾冰人!”
瞎眼猫闻言,胡子挑了起来。
它的意思是,未必叫得动刘瞎子。
“你真笨,到时你都不要叫他,直接把他家的银子,捡大个头的叼一个过来,保证他随后就追过来了!”
朱紫墨给瞎眼猫支了招,又安排一番,揣着那个铁盒子,直奔巡检司。
到了地方,留守的官兵认得她,一个将官问道:“莫姑娘,有事?”
“确实有事,十万火急!老牛怪和呆瓜,在拉魂山的风水局里迷失了,一定会遇险,天黑之前,我必须赶过去……给我牵一匹,最好的马过来!”
朱紫墨不是府衙的人,更不是巡检司的官兵,军马,轻易不能给她。
将官正犹豫的时候,魏先生来了。
他对将官点点头,示意给朱紫墨一匹最好的军马。
……
傍晚时分,朱紫墨骑着马,一路狂奔。
她的目的地,正是垂云县最南边的拉魂山。
拉魂山距离彭州城,将近二百里地。
朱紫墨为了尽快赶过去,是拼了命的狂奔。
屁股都被马背磨得疼了。
……
这个时候,老于也终于跟着慢悠悠飘飞的银钱,来到了拉魂山背面,一处洞口杂草横生,透露着阴森森的洞穴旁边。
看银钱飘进洞里,老于没有犹豫,立马拨开杂草,钻进了山洞。
他并不孤单。
和他一样,被银钱引来的,还有两个衣服打着补丁的农户。
没办法,那些银钱,是一家老小活着的希望,他们不能不追。
三人钻进山洞之后,七拐八绕来到洞穴深处,发现了一个高台纸上,歪歪斜斜,放着一口黑漆挂面的乌金铜棺。
他们都是普通人,哪里知道,黑漆铜棺里面,一定封印着,怨气深重的死人。
“咱们的钱,都到哪里去了?”一个农户说。
“是呀,刚才明明飞进了山洞,怎么转眼之间,就没了踪影?”另一个农户也很着急,说完还四处看。
老于一指铜棺。
“不用问了,咱们的银钱,肯定是这成了精的棺材给偷了!想必这棺材里,彭州府失窃的银子铜钱,都已经堆满了!”
想想自家所有的钱,都在棺材里面,三个人马上开始找工具,势要打开铜棺。
要说这世界上,鬼可不可怕?
当然可怕!
但是,还有很多比鬼更可怕的东西。
其中一种,就叫做贫穷!
所谓厉鬼恶鬼,都怕穷鬼,就是这个意思。
穷怕了的三个人,这次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用老于的话来说:“没了那些救命钱,咱们的一家老小都要饿死,所以没钱的话,这烂命一条,要他又有何用!”
三个人都是这等想法。
他们从洞穴外面,搬来大石头,对着铜棺上面,比铜钱还要大不少的一圈铆钉,就是一通砸。
要说这种封印冤魂的铜棺,一千多年以前的东西,设计上就有一个缺陷。
这缺陷就是,从外面打开的难度,比从里面打开,要小很多。
老于三个人,砸碎了一地的碎石子。
铜棺盖子上面,那一圈铆钉,就都被他们砸得松动了。
236 伏尸翻了身
傍晚时分,山洞里乌黑一片。
老于做了一个简易的火把,点着之后拿在手里,在他的照明之下,那两个农户,终于打开了那口乌金黑棺。
黑棺里面,是一具无头尸。
而且尸体是趴着的。
除了尸体之外,虽然没有老于他们的银钱,不过无头尸身下发着金光,像是压着什么珍宝。
老于三个看到无头尸,就算是穷鬼,也有点害怕了。
不过想想无头尸身下,有可能压着价值连城的陪葬品,拿出来卖了,就能从穷人成为富翁,他们的胆怯就都没了。
三个人对对眼神,狠狠心咬咬牙,决定翻开无头尸。
……
彭州府衙一大帮人,在那个水池旁边,看了小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头绪,最后还是段初,发现了一点诀窍。
水池里的水满了之后,溢了出来,顺着一个小小的缺口,流了下去。
段初感觉,跟着这道水流追踪,应该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于是他们顺着这股涓涓细流,从山巅又往山背后走去。
水流竟然没有断绝。
一路七拐八绕,最后流入的,正是老于他们所在的山洞侧壁。
当段初带着牛巡检还有马千里,走入山洞的时候,老于三个人,一个举着火把,两个把手伸进了棺材。
段初他们,都带着火把,他们进来之后,山洞一下亮了很多。
突然出现的火把,让老于三个一惊。
段初看到无头尸躺在偌大的棺材一侧,喝问:“怎么回事!”
……
得知无头尸原来是趴着的,段初马上让所有人,全部退了出去。
牛巡检坚决不走。
马千里想了想,最后也留下了。
段初让牛马二人躲远一点,他自己站在棺材旁边,一手提着鬼头刀,一手把灯油,泼进了棺材,又把一根火把扔了进去。
伏尸翻身,怨气冲天。
要想不让他尸变,那就只有烧了他。
眼看棺材里燃起熊熊大火,把无头尸烧成了焦炭,段初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也就刚松一口气,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跑出去一看,坏了!
这时天也黑了,不过山巅的水池那边,如鬼火一般,亮起了一圈火把。
抬头能还能看到那里,有一个骑着马的人影,在来回徘徊,手持一件长兵器,像是在召唤麾下将士。
段初再回到山洞里,看到铜棺里的焦尸,已经化作飞灰。
他这才明白,无头尸翻了身之后,并不是在棺材里产生尸变,而是魂飞山巅,聚起了白天破碎的雕像,附身在上面了。
“什么东西在往外钻!”马千里突然喊道。
他喊完之后,挪开脚看看地下,只见两根指骨从土里钻了出来,然后一阵黑风刮过,那两根指骨竟然形成了一个人形,然后直奔山巅而去。
“阴兵!”马千里指着奔向山巅的人形说。
话音刚落,黑风再起,吹气一地沙尘,露出下面无数的碎骨。
有些甚至只是骨头渣。
不过哪怕是骨头渣,也能聚成一个人形,聚成之后,就奔着山巅而去。
段初虽然并不知道,冰人和朱紫墨之间的对话,不过他也感觉到,无论如何,都要拿下山巅的无头尸。
不然这无数阴兵复活,天下就要大乱!
于是他抽出鬼头刀,招呼都没和大家打一声,拔腿就往山巅跑去。
……
牛巡检马千里带人,在后面狂追,不过看渐行渐远的段初,二人不禁感叹,人家不但年轻,而且技高一筹,跑得也太快了!
……
拉魂山山巅,破碎的雕像有了灵魂加持,已经聚成了人形,那匹汉白玉雕成的赤兔马也活了。
马上人高高大大,手持一把方天画戟。
幸好现在他的头颅,还没来到,所以依然是一具无头尸。
无头就叫不出声音,叫不出声音,发不出号令,那么围在他周围的那些阴兵,就无法形成实体。
所以段初上来之后,只要面对一具骑马的无头尸就行了。
假如回魂的吕布,头颅还在,肯定会对段初,喊出一声:“吾乃吕奉先,来将报上名来!”
现在他没有头,这句话也就喊不出来了。
段初感觉宜早不宜迟,所以悄悄摸到赤兔马下,然后猛然跳起,手中鬼头刀一挥,斜砍无头尸的腰身。
无头尸虽然看不见,不过对金风很敏感,感觉有兵器来袭,马上就用方天画戟格挡。
当啷一声响,火花四溅。
吕布的威名,真不是盖的,段初被这一下,震得后退十几步。
马千里曾经虎口生疼的感觉,段初现在也体会到了。
看着虎口流血,再看看手中的鬼头刀,上面的飞云雷云,竟然消失了一小半。
段初不得不承认:“翻身伏尸,果然厉害!”
……
无头尸震退段初之后,并没有过来追杀他,而是跳下赤兔马,把方天画戟插到地上,然后对着中原腹地方向,张开了双手。
一颗头颅从半空中悠忽飞来,被无头尸稳稳接在手里。
眼看无头尸就要把那颗头颅,装到自己脖子上,段初不顾疼痛再次持刀向前。
他很清楚,绝对不能让无头尸,把脑袋装到脖子上。
无头尸要想装好脑袋,应该有一个程序,并不是放到脖子上就行。
所以在段初的干扰之下,无头尸怎么也完成不了那道程序。
于是他一手提着脑袋,一手抓着方天画戟,想要格杀段初,然后再去装脑袋。
燃文
方天画戟这种长兵器,单手使用,很不方便。
这样一来,无头尸刚才的那种武力,连一半水平都不能发挥出来了。
不然的话,段初最多三个回合,就要倒在他的戟下。
不过饶是如此,段初也没有胜算。
在方天画戟的指戳之下,段初是节节败退。
那些阴兵,现在虽然不能聚成实体,不过他们合力建起了鬼打墙,把段初的援兵,也就是牛巡检马千里等人,全部围困住了。
所以段初是孤立无援,只能一人面对无头尸。
哪怕段初尽量避免,鬼头刀和方天画戟接触,不过在打斗之中,这两件兵器还是对撞了好几下。
每一次对撞,鬼头刀上的飞云雷纹,都要消耗一点。
段初也明白,后面用不了几次对撞,鬼头刀的灵气,就会消失殆尽,到了那时,他就只能任由无头尸宰割!
237 四方千年老蛤
正当段初在无头尸的步步紧逼之下,险象环生之际,朱紫墨终于顺利赶到了。
骑马赶到拉魂山,然后跳下马就爬山,那么多台阶,可把这小姑娘累得够呛。
不过冰人说得没错,朱紫墨确实不知道,怎么打开装着千年老蛤的铁盒子。
段初和无头尸打斗激烈,刀光戟影的,她也没法靠近。
于是她只好把铁盒子,隔着老远扔向了段初,又喊道:“哥,用鬼头刀劈开!”
段初没想到,朱紫墨能够雪中送炭,把他最需要的千年老蛤送来了。
他翻身一滚,躲过方天画戟的挑刺,抬起手一挡,铁盒子被他挡住之后,落在了他面前的地上,他挥刀就是一剁。
结果这全力一刀,竟然只在铁盒子上面,留下一刀白痕子。
段初这才发现,鬼头刀上的飞云雷纹,已经消失殆尽。
没了灵气的鬼头刀,和普通兵刃无异,肯定砍不开这个神奇的铁盒子。
眼看方天画戟又到了,段初连忙用鬼头刀格挡。
结果鬼头刀碰到方天画戟,由于灵气消失殆尽,当场就断成了两截。
断了的鬼头刀,连普通兵刃都不如,只能当废铁卖!
眼看方天画戟又来了,段初也没有退缩,扔掉鬼头刀,捡起地上的铁盒子,直接用铁盒子,去挡刺过来的方天画戟。
既然方天画戟能毁掉鬼头刀,那就证明,方天画戟,比鬼头刀还要锋利结实。
那么这个坚硬无比严丝合缝的铁盒子,和锋利结实的方天画戟,这两者的矛盾之争,究竟谁会赢?
段初这是赌了一把。
结果他赌赢了。
方天画戟直直戳到了铁盒子正面中心点,铁盒子虽然没有破损,但是在压力之下,竟然当啷一声,弹开了。
段初的手,也被震得发麻,连忙扔掉了弹开的铁盒子。
落地的铁盒子里面,真的跳出来一只,满身疙瘩的蛤蟆,这玩意又看不出来年纪多大,反正很老就是了。
因为这只老蛤蟆,由于困在铁盒子里久了,竟然也长得四四方方的。
看样子之前它在铁盒子里不停生长,挤满了铁盒子里面的空间。
四方的老蛤蟆跳出来之后,对着无头尸就叫了两声。
千年老蛤克翻身伏尸,这就跟猫克老鼠一样。
只见这三寸大小的蛤蟆,突然一伸舌头。
别看它个头不大,舌头却很长,竟然缠住了无头尸的腰,感觉就像是,缠住一只飞虫那么简单。
然后老蛤就把缠住的无头尸,往嘴里一拉。
这伸出舌头的一缠一拉,也就是电石火花之间那么快。
本来段初还以为,尸体哪怕无头,但是也比他高一点,老蛤要想吞下无头尸,简直就是蛇妄想吞象。
不过千年老蛤,就是无头尸的克星。
它这一缠一拉,虽然没把无头尸拉到嘴里,但是也打散了无头尸附身的怨魂。
转眼之间,无头尸碎裂开来,又化作满地的汉白玉碎片。
就连那杆方天画戟,也化作了一地碎片。
……
看着满地汉白玉碎片,终于化险为夷,朱紫墨连忙跑过来,紧紧抱住了段初。
“刚才真危险,差点吓死我了。”朱紫墨说。
段初能感觉到她的身体,现在还有颤抖,也知道她是担心自己。
用力搂着朱紫墨,拍了拍她的背之后,段初放开了她。
结果两个人这才发现,那只四方的老蛤,不知道什么时候跳走了。
“老蛤去哪儿了?”段初四处看着说。
“现在到处都是蛤蟆,它肯定去找母蛤蟆了呗。”
听到朱紫墨这么说,段初摇了摇头:“姑娘家家,天天瞎想什么!”
朱紫墨撇撇嘴,对段初这种老夫子做派,很不满意。
“这会知道挑我的刺了,刚才要不是我送来老蛤,躺在地上的,就是你了。”
段初惋惜老蛤的消失,也没有继续跟朱紫墨斗嘴,在附近草丛,还有山巅水池一通查找,也没有找到老蛤,他只好作罢。
……
无头尸碎了之后,那些阴兵鬼影,也全部化作飞灰,消失不见了。
牛巡检和马千里他们这才冲破封锁,来到山巅和段初会和。
“刚才满山的鬼影,真是惊险啊!”马千里说。
“要是那些阴兵下山,这世道就乱了!”牛巡检也感叹。
“这通天道,留着就是祸害,砸了吧,没有了上山的阶梯,山民来往也不方便,这样吧,把这九根盘龙柱,全部砸了,毁掉这个风水局!”
段初一声招呼,众人好一通忙活,下半夜之后才下山,就在山脚空地上吃着干粮休息,到了天亮,才往彭州城赶。
……
回彭州城的路上,朱紫墨和段初两个,骑马并肩而行。
当和大部队拉开距离之后,朱紫墨就悄悄告诉段初,这都是骊炊当初布下的局,当然,她隐藏了和冰人的对话。
因为对话里,牵扯到了她的身份,她暂时还不想段初知道自己的身份。
……
“原来和我想的一样!我要把这些事,都告诉文大人。”段初说。
“你告诉文朝天可以,但是不可以说骊炊鬼魂,还在地窖里的事,你就说是你是推断出来的,毕竟我还需要骊炊这家伙,夏天制造降温的寒冰!”
朱紫墨这次立了大功,这点小小的要求,段初怎么能不答应。
路上他又想好了,回复文朝天的说辞。
到了城里都是中午了。
朱紫墨先回家休息,段初去了府衙和文朝天复命。
最后段初和牛巡检马千里一起,被文朝天请吃了一顿饭。
酒桌上,段初把想好的说辞,都说了一遍。
由于路上念叨了很久,所以说起来很顺畅。
其中的逻辑问题,也经过朱紫墨修改,所以文朝天没有任何怀疑。
毕竟段初隐瞒的,只有骊炊鬼魂,还在他家里的事实。
对于整件事来说,这个无足轻重,而且通天道的风水局,已经被破坏了,不会再起到召唤阴兵的作用了。
牛巡检和马千里,也把满山阴兵鬼魂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文朝天听了,也不禁后怕。
假如无头尸装好脑袋,唤醒成千上万的阴兵,那么下山就是势同洪水猛兽。
到了那时,天下要经过扫荡,朝廷要经过一番血洗。
而且他这个属地知府,首当其冲要应对阴兵,简直是第一个倒霉,那时候以死殉国,肯定是免不了的。
段初这次,不但是救了整个国家,也是救了他文朝天的命。
文朝天立马给段初,拨了一百两的赏银。
段初没有告诉文朝天,自己的鬼头刀被毁了的事。
按道理,这一百两,根本不够弥补他的损失。
但是他不想斤斤计较。
只要还能砍头,那么炼制有灵气的鬼头刀,也没有多大问题。
……
其他的参与人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文朝天一并也赏了。
打赏完毕之后,已经傍晚了,文朝天一拍桌子:
“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各位,再接再厉,今天就到这里吧!”
……
段初又喝了不少酒,带着一身酒气回了家。
老样子,一百两银子,被他分成了三份分配。
六十两给朱紫墨,毕竟这次她立功最大。
三十两给赵如意,剩下十两自己留着,万一有事也好应急。
男人嘛,万事都要想周全了,而且要做到,有备无患。
……
赵如意带着赵二娘,去竹林寺散步了,段初就把那三十两银子,交给了柜台里的老许,让他转交赵如意。
回到家里,藏好十两银子,段初又把那五十两,都给了朱紫墨。
朱紫墨拿着银子很开心。
段初看她开心,心里也非常舒服。
千金难买妹高兴,现在五十两就让她高兴了,多好啊!
等朱紫墨收到银子,段初又想起来一句不明白的话。
他就问朱紫墨:“妹子,庆功酒席散场的时候,文大人对大家说,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这话是什么意思?”
238 马千里沉着应对
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对于这句话,朱紫墨非常熟悉。
因为当初原创这句话的,就是她的老祖宗。
也就是本朝的开国太祖。
于是她告诉段初:
“这是本朝太祖,当初宴请功臣时说的话,意思其实很简单——咱们可以共享富贵,但是你们别作奸犯科,假如作奸犯科违背王法了,那么再大的功劳也没用,照样治罪,该杀头的,就杀头!”
段初听了解释,点点头:
“哦,原来文大人,是提醒我不要忘了初心,不能因为有了功劳就沾沾自喜,这样容易走入魔道。”
朱紫墨冷哼一声:
“你本来就不是那样人,用得着他文朝天提醒!而且文朝天这人,真是好不庄重,本朝太祖的话,他竟然敢直接拿过来用,他算老几!”
好不庄重这四个字,昨天被冰人提了无数遍,朱紫墨印象很深,不知不觉的,现在竟然成了她的口头禅。
其实她哪里知道,文朝天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的,是马千里。
换句话说,文朝天这句话,是专门对马千里说的。
因为最近文朝天,听到了很多关于马千里的传言,什么借着钱大公子掀摊子的事,敲了死去的钱老爷子一笔钱。
接着借贼鼠窃财,需要老狗赔偿的事,又敲了姜小妹一大笔钱。
真是敲过老人敲寡妇,缺德带冒烟的。
这些事,都不是空穴来风,被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再说文朝天也了解马千里的品性,知道马千里绝对干得出来。
但是看马千里在庆功宴上,洋洋自得,就像破掉无头尸的,是他而不是段初,所以文朝天没忍住,就用这句话,去点马千里。
……
马千里回到家里,真是吃不香睡不着,那句话的意思,他懂。
而且由于缺德事做了不少,所以他心虚,一心虚就老是回忆,文朝天说话时,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看看天黑了,马千里感觉,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
不能让这件事,成为自己和知府大人之间,解不开的疙瘩。
马千里想到这里,直奔府衙。
……
文朝天的住处小院,马千里痛哭流涕,跟文朝天,承认了很多错误,很多事情文朝天并不知道,他也坦白了。
包括自己借着机会,杀了许掌柜灭口的事。
虽然文朝天,掌握了马千里不少黑材料,但是这种杀人灭口的事,从马千里口中,直接坦白出来,还是让文朝天吃惊不小。
他张大了嘴,正在消化信息的功夫,马千里又伸出了双手。
“干嘛?”文朝天不明白他的意思。
“大人,我做了这些,下狱是肯定的,你叫人过来,把我给捆上吧。”
文朝天闻言,仰天哈哈大笑。
笑完他又把马千里的两只手,全部推了回去。
“马捕头,知错就改,方为好汉,你能坦白所有错误,大大出乎本府意料,坦白,就会从宽,本府没打算治你的罪!”
这个结果,基本就在马千里的意料之中。
他已经摸清了文朝天的脾气,吃软不吃硬。
你强不怕你强,我认怂还不行嘛!
我都认怂了,你打一个认怂的人,自己都会感觉没意思!
再说了,彭州府目前,还离不开我老马。
反正从今以后,咱们马家,就按照双管齐下的两步走,再也不收黑钱,不做坏事了!
马千里临走时,文朝天又拍拍他的肩膀:“马捕头,许掌柜这件事,你知我知,其他人,就不必知道了!”
听了这话,马千里就明白,以前的事,画上了一个句号。
所以离开文朝天的住处,马千里心态坦然,一身轻松。
……
马千里一走,香儿就不解的对文朝天说:“大人,没想到你会放过马千里,毕竟他谋杀了一个人。”
文朝天笑笑,示意香儿坐到自己腿上。
“香儿,有些事,你不明白。”
“这次我要是治马千里的罪,那么案情报上去,手下的总捕头犯了谋杀的罪过,我也难辞其咎,毕竟我是彭州府长官,第一负责人。”
“就算朝廷不怪罪我,那我也等于,在仕途上留下了污点。”
“除去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彭州府情况复杂,马千里这种没有品级的衙役头子,很多事情,还真离不开他这个临时工。”
“比如有时候破那种琐碎的小案子,必须要多渠道打听才行,没有消息来源,这种偷鸡摸狗的案子,很难破。”
“你让牛巡检和铁司狱这种,朝廷在册的官员,去和市井的三教九流打交道,他们也抹不开面子。”
“他们吃亏就吃亏在,面对普通人,总有拿不掉的官架子。”
“摆着官架子,和那些三教九流,就会产生距离感。”
“有距离感,人家自然也不会把事情告诉你。”
“当然,官架子这个事,我也一样。”
“而马千里就不同了,他这个总捕头,说到底没有品级,是官又不是官,很多事情他就能拉下脸。”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他的特长。”
“所以彭州府到处都有他的眼线,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打听的到。”
“经过多年的锤炼,他这个捕头,在打探消息这方面,功力简直是炉火纯青。”
“要想培养这样一个人,没有十年八年,肯定是不行的。”
“说到底,我还是离不开他。”
“再说了,许掌柜那种人,手头有多条人命,恶贯满盈,死就死了,就当恶人有恶报好了,犯不着为他翻案。”
“再说了,没了许掌柜,姜小妹这个苦主,现在过得多滋润,假如我要翻案,那么姜小妹保证不会支持我。”
“她大多会以许掌柜入土为安,轻易不能打扰地下魂灵为借口,不让我揭开她的疮疤。”
“毕竟马千里杀了许掌柜,她姜小妹也有责任。”
“我要是翻案,就不能只处罚马千里一个,肯定还要治姜小妹的罪。”
“今时不同往日,姜小妹身后站着姜一山,张阁老又申明,让我和姜一山处好关系,就算我想动姜小妹,也是投鼠忌器。”
“何况,除了马千里刚才的口头供述,咱们什么证据也没有,假如马千里翻供,肯定又是一番白忙活。”
“所以事情,不是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次放马千里一马,同时也省掉了我这个知府的大麻烦。”
听了文朝天的说法,香儿点点头。
“当官真累!”她又感叹。
文朝天笑笑,道:“我没觉得累,我是乐在其中。”
文朝天说完,一捏香儿。
香儿跳下他的腿,躲开他的调戏,又说:“听说皇帝南巡到应天府了,应天距离这里不远,大人,你就不想过去凑凑热闹,在皇帝面前,混一个脸熟?”
文朝天摇了摇头。
“皇帝不召见的话,我擅自离开属地,贸然出现在应天的话,那么肯定就会惹他烦,到时候有百害而无一利。”
文朝天说完,想到通天大道的事,必须跟皇帝说一下。
毕竟这也算是,替帝国挡了一次灾。
要是那一万阴兵下山,以一当百,就是百万大军,再加上吕布的勇,陈宫的智,还不横扫天下!
幸好发现及时,无头尸被消灭。
而陈宫,无头尸一散架,他就没法出世,所以他甚至都没来得及,露上一面。
文朝天想到这里,就让香儿磨墨。
他打算给皇帝写了一个奏章,说清通天大道的风水局运转之后,在彭州府到处吸金,还有拉魂山阴兵四起的事。
其实这么做,目的很简单。
文朝天就是为了告诉皇帝,陛下,臣这次不但是替前任知府擦屁股,也等于是替你,解决了一个天大的大麻烦。
给皇帝的奏章,措辞必须严谨,态度呢,也必须恭敬。
所以这个奏章,文朝天写到了半夜,真是改了又改。
文朝天最后都累了,忍不住跟香儿抱怨:
“以前这种奏章,都是魏先生写好,我再抄一遍送上去,现在魏先生沉湎于妆粉店,很多事情都要我亲自去做,就像这写奏章,现在我才发现,很有难度。”
香儿帮不上忙,她连奏章的格式都不知道,所以只是笑笑,又给文朝天,倒了一杯茶水。
下半夜的时候,文朝天终于写好了奏章。
仔细检查几遍,自己也感觉满意,这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文朝天本想把奏章,给皇帝那边发过去,结果又有了大麻烦。
有了这个麻烦之后,奏章上面写好的话语,肯定要重新修改了。
239 写青词
原来段初虽然制止了阴兵复活,又破坏了风水局,但是留在拉魂山的府衙人员,却没有找到百姓丢失的银钱。
这么多的百姓,丢失了全部的积蓄,没法生活下去,不找文朝天这个当家知府要个说法,又能去找谁!
最后经过统计,两千多户人家,损失了两万多两的银子。
文朝天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堵上这个缺口。
他自己拿出了五千两。
这是他手头,目前能拿出的全部银两,剩下一点零头,还要留着买柴米油盐酱醋茶,总不能百姓能过日子,知府就没了伙食。
余下的钱,只能靠募捐了。
没想到募捐的公告一发出来,大家竟然很踊跃。
朱紫墨这么贪财的一个人,这次也把上次,从金鎏子那搜刮来的十片金叶子,全部捐了出去。
赵如意也不甘落后,也捐了一百两,其中也包括,从金鎏子那得来的,没有化完的银票。
要说金鎏子道长,哪怕人在应天府,也算是为彭州府,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马千里刚刚跟文朝天,坦白过罪过,肯定也要拿出诚意,于是马总捕头,也捐了一百两。
府衙的人,个个都有捐钱,牛巡检从牛夫人那,要来了二十两银子捐了。
铁司狱这个铁公鸡,本来打算捐十两,看段初和牛巡检,都捐了二十两,于是忍着心疼,也跟着捐了二十两。
府衙的人都响应文朝天的号召,这个也算是份内事。
刘瞎子身为半仙,不能不问人间疾苦,于是也捐了二十两。
就连感叹府衙黑暗的赵裁缝,捐钱时也没拉下。
让文朝天感到奇怪的是,彭州府的富家大户,平时遇到麻烦就躲,这次竟然也都踊跃捐款。
金老板作为首富,出手就是八百两。
钱大公子更是大手笔,一千两。
反正钱是严综吕赔偿的,钱大公子捐了也没觉得心疼。
严综吕不甘心落在钱大公子后面,也捐了一千两。
……
都没有到晚上,这次通天大道吸金的漏洞,竟然就被捐款堵上了。
文朝天不得不下令,停止接收捐款。
第二天上午,文朝天带着户房的人,正忙着统计捐款,又商量如何给百姓,分配捐款的时候,严综吕来了。
听说严综吕有要事求见,文朝天还以为他真有事,就单独会见了严综吕。
严综吕笑着不说话,文朝天就问他,到底有什么事。
严综吕顾左右而言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本府很忙,严老爷有事直说。”文朝天正色道。
严综吕这才搓搓手指头,道:“按照惯例,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前任知府修建下水管道,就是这么做的。”
文朝天听了这话,勃然大怒。
“这次捐款,就是为了解决百姓的燃眉之急,你竟然还有如此龌龊的想法!”
文朝天一怒之下,没控制住自己,飞起一脚,把严综吕踢到了房门外面。
没等严综吕爬起来,文朝天又指着他骂道:“滚!”
严综吕这才忍痛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走到府衙大门口,看看身上还有半截脚印,一时也没忍住。
他回头一指文朝天,恶狠狠地说:“姓文的,你等着!”
本来文朝天把他踢出去,就是让他滚蛋了事,结果他还敢威胁。
文朝天气得吹胡子瞪眼,当时就是一声令下,严综吕就被被拖了回来。
钱大公子别管怎么说,还是一个秀才呢。
秀才也是有功名的人,按道理轻易不能使用肉刑。
哪怕钱大公子是秀才,文朝天也照打不误。
更别提只是奴仆出身的严综吕了。
于是严综吕被拖回来之后,被结结实实打了十个大板子,那一把老骨头,都差点被打散了架。
吃到苦头的严综吕,再也不敢喊姓文的了。
他一边捂着屁股抽着凉气,一边一口一个文大人,还说我错了。
文朝天没理他,又指了指府衙大堂的门:“滚!”
严综吕在家里奴仆的搀扶下,哎吆哎吆走出了府衙大堂。
那些没有脑子的,看不出来文朝天和前任知府,完全是两种官,还在外面等着分钱的富家大户,看了严综吕的惨状,当时就一哄而散。
……
严综吕回家之后,又玩起了老套路。
还是给自己儿子写信。
在信里,他添油加醋说,文朝天无缘无故刁难自己,他没办法,只好搬出了儿子翰林的名号,本以为会没事,结果文朝天一点面子都不给,反而打了他。
……
严松严公子,在谢江岚的安排之下,果然随皇帝南巡了。
当然,他只是普通一员,在那么多人里,一点也不显眼,甚至还不如一个太监惹人注目。
不过,有一点被谢江岚铺好了路。
因为严松的文笔很好,而且会写青词。
青词又称绿章,是道教举行斋醮仪式时,献给上天的奏章祝文。
因为是用红色颜料写在青藤纸上,所以称青词。
当今皇帝,最喜欢骈俪体的青词,要求形式必须工整,文字必须华丽,必须让上天收到青词之后,看了能感觉到尊重。
这次南巡到应天,皇帝突然下令,要在紫金山行斋醮仪式。
毕竟身为道家信奉者,出来一趟,肯定要给上天说说。
既然要行斋醮仪式,自然就要写一篇青词献给上天。
以前替皇帝写青词,都是张公茂执笔,这也是张公茂,能得到皇帝赏识,一路爬到内阁的主要原因。
但是很不巧,这次张公茂留守京城,并没有随行。
于是皇帝就让随行的一帮翰林写青词。
应天的临时行宫里,翰林写的一摞青词,摆到了皇帝面前。
看了几份,皇帝感觉功力都差了好多。
“堂堂帝国翰林院,竟然连一个会写青词的都没有!”
皇帝骂完之后,气得把那一摞纸,都扔了出去。
伺候他的小太监,已经收了谢羽文的银钱。
装作随意整理,捡起散落的青词,然后从里面,找出了严松写的青词,放到最上面,又递给了皇帝。
皇帝本来挺失望,这时也就扫了一眼。
结果严松真的没有让谢江岚失望。
他写的青词,是真的好!
皇帝哪怕只扫了一眼,也发觉入眼的两个句子,写得实在是妙!
皇帝通读全篇之后,忍不住使劲拍案:“好!好!好!”
……
严松怎么都没想到,让自己咸鱼翻身的,竟然只是一篇青词。
对于他来说,这种青词写起来很容易,一边喝茶,一边随意就能写上一篇。
他不知道皇帝的喜好,谢江岚知道。
所以这件事,功劳一半在他会写青词,一半在谢江岚的巧妙安排。
就是严松这随意写的青词,让他成为了随行翰林里的翘楚。
只有他在外出时,才能靠近皇帝的车辇,其他的翰林都没有这个资格。
这是一份殊荣。
240 火光龙气
严松紧随皇帝车辇,这是一份殊荣。
因为除了他这个毛头小子之外,其他紧随皇帝车辇的,最低也是三品大员。
严松自此,获得了皇帝的青睐,在一帮翰林中,算是鹤立鸡群了。
……
紧随皇帝车辇的,当然缺不了昌宁候。
于是昌宁候看看身后不远的严松,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毕竟他们俩是冤家。
上次在彭州府,昌宁候就让严家父子,吃了一个大大的哑巴亏,不但放了钱大公子,还赔了一大笔钱。
可以说,昌宁候把严家的脸面,深深踩到了泥里。
这个梁子,结得不可谓不深。
假如严松因为其他的事情得宠,昌宁候都不会担心。
因为其他事情得宠,往往得宠也快,失宠更快。
唯有青词这一点,让昌宁候如芒刺在后。
毕竟皇帝就好道家这一口,而青词,又是重中之重。
同样是得宠,但是严松的得宠,比昌宁候还要深入帝心。
想想因为青词,一路高升进内阁的张公茂,昌宁候感觉,假如严松在官场磨练磨练,只要不犯大错,那么他进入内阁的几率,很高!
而按照帝国的官制,昌宁候身为武将,想要抗衡内阁大员,还是很困难的。
除非边关风云突起,他能成为边关统领三军的主帅。
不过现在帝国周边局势稳定,似乎没有什么风云突起的迹象。
昌宁候感觉,事情发展的方向,有点脱离自己的掌握了!
他目前,需要一个立功表现的机会。
……
昌宁候需要的机会,没两天就来了。
虽然在紫金山举行了斋醮,也把精妙的青词,烧给了上天,不过皇帝还是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在应天的最后一个晚上,皇帝的临时行宫,突然起火了。
由于这次不是在京城,皇帝为了安全起见,他住在哪个房间,竟然连昌宁候都没有告诉。
为了安全,结果反而不安全了。
因为起火的时候,风还很大。
火借风势,真是火光漫天,小半座应天府差点都红了,看着火场里面,噼里啪啦的烧,文武官员都抓瞎了。
因为谁都不知道,皇帝在哪里。
一帮文武官员束手无策的时候,昌宁候和陆冰两个,把身上浇湿,对视一眼,双双扎进了火场。
陆冰这个时候,不是为了封赏,最心底的想法,就是为了救出皇帝。
毕竟皇帝和他,算是一奶同胞。
这是一份很深的感情。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只有这个一奶同胞的皇帝在位,陆冰才能有机会当最大的官,得到最大的利益。
于是他冲进火场的时候,义无反顾。
而昌宁候,想法就不一样了。
身为皇帝的贴身侍卫头领,救出皇帝,是他的职责所在。
本来,他是把这次起火,当做一个立功表现的机会,但是冲入火场,火光一烤热气一蒸,昌宁候又换了一个思路。
他从心底,讨厌皇帝迷信道教。
不是因为这个,严松区区一个小翰林,根本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而且昌宁候和小太子,关系还挺密切。
因为陶子安段朝用,在皇帝面前说,二龙不可相见,皇帝和太子,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一次面了。
小太子缺了父爱,对皇帝怨言颇深。
当然,他不敢表现出来,但是昌宁候经常,被皇帝派去监视小太子,所以小太子怨恨皇帝的事,昌宁候都知道。
不过他没有把这件事,报告给皇帝。
这是昌宁候,给自己留下的一条后路。
而且小太子,对皇帝迷信道家这件事,也是深恶痛绝。
假如皇帝被烧死,小太子上台,那么对于昌宁候来说,这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他已经在小太子面前,表现过自己的忠心了。
所以昌宁候冲入火场之后,就没有陆冰那么积极了。
……
黄锦这次留守在皇宫里,并没有跟着南巡。
假如他在的话,估计也会冲入火场。
陆冰和昌宁候冲入火场之后,其他官员看着火场里,那些被烧断房梁,不断坍塌的房间,不禁摇头叹气。
其中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寻思,回京之后,怎么争抢拥立小太子的事了。
毕竟新皇登基,拥立有功,那可是一笔好买卖。
当然,还有一些平时为了讨好皇帝,支持二龙不相见的官员,是不想小太子登基的。
就在众官,各有想法的时候,陆冰竟然背着皇帝,冲出了火场。
经过太医的检查,皇帝除了被熏晕了之外,并没有大碍。
而陆冰的小腿,却被粘在腿上的松油,烧的皮肉剥落,看上去那叫一个凄惨。
无论如何,皇帝被救出来了。
无论是刚才希望皇帝被救出来的官员,还是想着拥立小太子的官员,这时都一阵山呼万岁,说一些天佑帝国的话。
……
火场里的昌宁候,听到外面的欢呼,知道皇帝已经获救,那么小太子的登基之路,还长着呢。
他叹了一口气,这才从火场里面冲出来。
一根大梁倒下来。
昌宁候完全有把握躲过去,不过他还是故意慢了一步,让房梁擦着后背砸了过去,这样他后背的衣衫就破碎了,肌肤也被擦破了皮。
于是冲出火场的昌宁候,和皇帝还有陆冰一起,都躺到了太医面前。
……
皇帝清醒之后,先是表扬了陆冰,又表扬了昌宁候。
在他看来,昌宁候虽然没有直接救出他,但是忠心可嘉。
随行的文武官员这么多,冲进火场的,却只有两个,皇帝这个时候,其实也感觉,脸有点挂不住了。
可见自己在平时,其实并不怎么得人心。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
身为帝王,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反而有损自己的形象。
皇帝想了想,又问陆冰:“陆爱卿,在场这么多人,都不知道朕的所在,你是怎么找到朕的?”
陆冰看了看自己,刚被敷药包好的小腿,答道:
“臣只见火光浓烟之中,闪现一阵龙气,然后直冲龙气所在,这才找到陛下,又幸得龙气庇佑,这才冲出火场,陛下乃真龙也!”
昌宁候一听,连忙附和:“臣也看到了龙气,不过因为房梁倒塌,所以晚了一步……”
陆冰和昌宁候这一番话,不但掩盖了皇帝此时,烟熏火燎的狼狈,还给皇帝是龙的说法,又加了把火。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有水平了!
于是龙颜大悦。
……
皇帝回京之后,一道圣旨下来,就让陆冰,坐上了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宝座。
这次没有一个人反对。
因为功高莫过救主,陆冰这次,就是一次完美救主。
昌宁候虽然没有被加官进爵,但是皇帝也给了他不少奖赏,而且对他的信任,也有了一个深层次的变化。
至少他的行踪,不再瞒着昌宁候了。
……
皇帝在京城,看到了文朝天的奏折,对文朝天的名字,又有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只是一个四品的地方知府,但是这个知府,很为自己省心。
于是皇帝在回函里,夸赞了文朝天一番。
……
奏折发出去之后,文朝天没等来回函,先等来了皇帝临时行宫失火的消息。
他很揪心,唯恐皇帝有闪失。
幸好皇帝没有大碍。
没过多久,回函又来了,文朝天看到回函里,皇帝对自己,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就知道自己距离应天府,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