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谁用了谁付钱
王嬷嬷踌躇不定地在珠帘外站了片刻,还是试探性地通禀道。
“国公爷,夫人,大小姐送来的是极品龙涎香。”
越氏吃了一惊,“什么,极品龙涎香?”
上一秒还怒目咒骂的安国公,下一秒直接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快,快拿进来!”
王嬷嬷将东西送进去,伴随木匣开启,安国公发出夸张的惊叹声。
“品相这般好的龙涎香,价值定然不菲!”
“的确。”
饶是越氏记恨安玥璃,也不得不承认这盒龙涎香极为珍贵。
“只是安玥璃怎么突然大方起来,舍得送我们这样的好东西?”
安国公却是大手一挥,“她是我女儿,孝敬长辈是应该的,何况我还是因为她才受的伤。王嬷嬷,快给我焚上一些,再取一半送到李大夫那入药用。”
“是。”
瞧着对方如此亢奋,越氏虽隐隐觉得不安却不敢直言。
就在安国公重新躺下期待着龙涎香的药效时,外面又传来丫环的禀告。
“老爷,夫人,账房的孙管事求见。”
孙管事是越氏上位后从远房亲戚里选出来的心腹,这些年来替她把持着中馈账务,很是得力。
听到是孙管事求见,越氏只当对方是来汇报府中事务的,并未放在心上。
“让他进来回话。”
片刻之后,孙管步履匆匆而来,来不及行礼就先隔着珠帘禀告道。
“夫人,善智堂的人拿着账单找上门,要咱们支付五百两银!小人不敢自作主张,只能前来请夫人拿主意。”
越氏正小心翼翼给安国公塞靠枕,闻言手下力道没掌控好,直接压得对方嗷嗷直叫。
此时越氏却顾不上安国公,震惊地质问孙管事。
“你说什么!?”
“善智堂说大小姐今日在他们那购买了两盒顶级的龙涎香,总共花费五百两,让咱们尽快支付银子。”
越氏尖叫,“她买东西凭什么让我们给钱?”
就连安国公也坐不住了,忍着痛从床上蹦下来。
“她疯了不成?买这么贵的东西,用的还是府里的银子!谁给她的胆子!?”
孙管事垂首不敢说话,颤巍巍把账单递给了越氏。
光是看到上面盖了章的数额,她便一阵头晕。
“给钱是不可能给的,这是安玥璃买的东西,与咱们府上无关。你去告诉善智堂的人,让他们有本事去骁王府要钱。”
安国公粗声粗气地附和,“对,我一分钱都不会出,让他们别来纠缠!”
孙管事闻言却哭丧着脸回禀,“小人一开始也是这么说的。但善智堂的人却说大小姐把东西带回了安国公府,就该找咱们要银子。还说若是不给,就去官府衙门告咱们。”
“混账!”安国公气得跳脚,“他们分明是不敢去骁王府,才死咬着我们不放。安玥璃在哪里,你去找她要银子!”
孙管事带着人风风火火寻去北苑要说法,正好瞧见浮烟与彩云服侍姜夫人用药。
听完孙管事的要求,安玥璃并不感到惊奇,一边不徐不疾地给姜夫人擦嘴一边询问浣纱。
“你是怎么跟父亲说的?”
“启禀王妃,奴婢只是如实禀报了国公爷与越夫人,这龙涎香是王妃买来给长辈补身子的,可没说这是王妃自掏腰包买来的。”
安玥璃冲对方挑了挑眉,“听到了?”
孙管事只觉得头大,“可国公爷说了,王妃买东西不该府里出钱,还请王妃自行支付。”
“浣纱,你把东西送到的时候,父亲是什么反应?”
“国公爷当时很是高兴,还夸赞王妃孝顺。奴婢亲眼所见,国公爷当场让人送了一部分龙涎香去入药,想来也是对龙涎香的品相十分满意。”
“这就对了。东西买来是给父亲母亲用的,我又没用,为何要我出钱?
况且越夫人说过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既不是国公府的人,为何要替国公府埋单?”
“王妃,可这东西毕竟是您买的,况且姜夫人也用了。”
安玥璃闻言站起身来,一步步踱到孙管事面前。
对方被她的气势所摄,僵在原地冷汗津津。
“王,王妃?”
“你是在嘲讽我母亲不算安国公府的人吗?连骁王爷都要尊称我母亲一声岳母,你竟敢对她无礼。
越氏借了你几个胆子,让你来北苑放肆!”
连安国公都被打得至今未能痊愈,孙管事哪里敢触夙怀骁的霉头,当即吓得扑通一声跪下。
“王妃息怒,小人绝无此意!”
安玥璃微微俯身,将语速放缓。
“那你就回去转告越夫人,其实并非我故意购置这么贵重的药材。只因库房里的龙涎香一直没能补充,父亲与母亲的药却不能断。
越夫人掌家辛苦,若是精力有限无法面面俱到,我不介意代为管理。”
孙管事铩羽而归,原原本本将安玥璃的话转述给了两人。
越氏差点撕烂一张上好的手绢,脸上的皮肤因为愤怒而拧出狰狞的皱纹。
“她这是在威胁我!”
安国公捶着胸口喘气,“好她个安玥璃,居然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她不是孝顺母亲,要替姜青岚求药嘛。那好,把她送来的东西都退回去。
谁用了谁付钱,总之我一个子都不会给!”
刚说完,王嬷嬷就带着熬好的汤药进了门。
“启禀夫人,给老爷煎的药好了。大夫往药方中调配了少量的龙涎香,定能缓解老爷的情绪。”
“……”
屋内一片尴尬的沉默。
越氏悄悄看了一眼安国公由白转红再转青的脸色,战战兢兢不敢多话。直到王嬷嬷察觉出气氛不对,小声询问发生了什么时,对方才彻底爆发。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通知下去,以后北苑送来的东西都不许接。还有你!”
气急败坏之下,安国公干脆把矛头对准了越氏。
“要不是你故意克扣姜青岚的份例,又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事。我把你扶正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掉一身的小家子气!”
安语柔过来请安的时候恰好听到这一句,不顾下人的阻拦直接闯进卧房。
“父亲怎么能这么羞辱母亲?”
“语柔,你怎么来了?”越氏发现对方闯进来,连忙上前阻拦,“你父亲还在病中,不可吵闹。”
与此同时安国公也恼怒地质问道:“没经通传就强闯父母的正房,还有没有规矩?给我滚出去!”
第32章:除非,她拿命来换
“父亲?”
安语柔整个人呆愣在原地,目眦尽裂。
自从越氏成为主母以来,她在府中的地位一夜飞升。
平日里有越氏哄着,安国公对她这个女儿也是颇为宠爱容忍。以至于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忘了本分。
安国公见她不听自己的命令,反手就指责越氏道。
“这就是你教养的好女儿?我看她和安玥璃没什么区别,就知道忤逆长辈!”
“老爷息怒!”
听到对方用“忤逆”二字,越氏脸色唰得一下就白了。
“老爷慎言!语柔只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并没有别的意思。”
对于子女而言,忤逆父母可极大的罪过。此话若是传扬出去,那安语柔只怕会被外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越氏一边替自己女儿求饶,一边示意王嬷嬷赶紧把人带走。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回去罚站。老爷不生气,今晚就不许吃东西!”
在越氏看似苛责实则护短的训斥声中,安语柔被王嬷嬷拽出主屋。直到此时,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
“嬷嬷,父亲这是怎么了?他以前从不这么说我的,更不会责备母亲。”
王嬷嬷叹了口气,“国公爷身子尚未痊愈,又被安玥璃给气狠了,脾气暴躁些也是难免。
小姐这个时候应当替国公爷和夫人分忧才是,可千万别再顶撞他们了。”
安语柔咬唇不语,只觉得委屈又心酸。
并非仅仅因为被骂了两句的缘故,而是安国公的态度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前,自己与越氏小心翼翼在姜青岚的手下讨生活的日子。
现在的一切富贵皆是因为越氏成为了主母,一旦越氏被嫌恶,所有的身份地位都会被收回。
安语柔攥紧了拳头,指尖的指甲在掌心中掐出殷红的伤口。
“说白了还是安玥璃的错,她既然把手伸到主院来,挑拨父亲与母亲不和,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拿姜青岚开刀!”
数日后。
安语柔乘车来到善智堂,指名道姓要见尹淮之。
店小二一看到安国公府的马车就直打怵,直言尹淮之不在店上。
“胡说,我刚才分明瞧见了尹公子的小厮端茶上楼,他肯定就在二楼雅间。你让开,我要见尹公子。”
安语柔不管不顾地往楼上冲,丫环佩儿负责阻挠店小二。
这时雅间的房门开启,尹淮之蹙着眉头走出来。
“在闹什么?”
店小二忙不迭告饶,“尹公子恕罪,小人都说了您今日不见客,可这位安小姐非要强闯。”
尹淮之抬眸看了安语柔一眼,态度格外冷淡。
“是你。”
“尹公子!”
见到想见之人,安语柔瞬间红了眼眶。她几步走到对方跟前,撒娇般地嗔道。
“这小二好生无礼,明明知道你在这里却故意撒谎骗我!”
若是换做以前,尹淮之无论是看在两家的旧情或者维系自身儒雅的风度,都会耐心安抚对方两句。
然而今日他却心情烦躁,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安语柔的感受。
“是我让他这么说的。”
“尹公子?”
安语柔诧异非常,眸中的眼泪泫然欲滴,好不可怜。
“你不想见我,为何?”
尹淮之被她哭得心烦,直言道:“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好姐姐!”
提到安玥璃,他便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一甩衣袖返回了雅间内。
见到房门没关,安语柔咬了咬牙跟了进去。
“尹公子息怒,安玥璃是个什么货色,你我心中早该清楚。其实我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她。
听闻善智堂前几日卖了两盒上好的龙涎香给安玥璃,可有此事?”
“卖?她那分明就是抢!”
一想到这件事,尹淮之情绪瞬间变得激动。
“安玥璃好大的架子,摆着王妃谱来我店上闹事,还把我替太子殿下准备的极品龙涎香给抢走了。
就因为这个,今日我去求见太子都被拒了!你说,我如何不恼?”
尹淮之原本是想挑选全城最好的龙涎香敬献给太子邀功,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东西被抢走了,还遭到太子殿下的嫌弃。
安语柔被他吼得一愣,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尹淮之发这么大的脾气。
“安玥璃不仅害了尹公子,还以龙涎香一事挑唆得我父母不和。此仇不报,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见尹淮之不吭气,她干脆也挪到了对方身边的位置坐下。
“尹公子,难道你真就这么算了?她上次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将你赶出府,这次带人大闹善智堂,下次说不定就是去太子殿下面前说你的坏话了。”
“她敢!”
“这可说不准,毕竟安玥璃现在是骁王妃了,顶着这么大的架子,就算咱们不出手,她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安语柔低语的声音就像是恶魔在耳边低语,勾出尹淮之心底最幽深见不得光的恶念。
“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晚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你想怎么做?”
见对方上钩,安语柔心下大定。
“很简单,安玥璃之所以找茬,无非是为了救她那个疯子娘。一盒龙涎香可用不了多少,只要她下次来的时候,尹公子坚持不卖给她就行了。
除非,她拿命来换。”
“此计可行?万一她许久不来呢?”尹淮之连声抱怨,“上次就是因为接了你的信,我才头脑一热收购了那么多药材。
结果安玥璃根本不需要这些,害我险些砸在手里。”
安语柔受不住对方怀疑的目光,咬牙保证道。
“不会,有我在,最迟姜青岚明早就会断药!”
翌日。
清晨一大早,浮烟就急匆匆敲响了安玥璃的房门。
“王妃,您起了吗?夫人那边出事了。”
安玥璃心中咯噔一跳,还以为是姜夫人的病情有变,披了件外衫就打开房门。
“可是母亲不好了?”
浮烟两眼红红,“不,不是的。夫人很好,只是……”
她含泪抿唇,扑通跪倒在地。
“昨夜奴婢伺候夫人,不慎昏睡了过去,等今早彩云姐姐把我叫醒的时候,才发现屋内有被人翻动的痕迹。”
安玥璃立刻明白了,“遭了贼。”
“是,夫人房中的龙涎香丢了。”
第33章:留在国公府当扫把星
安玥璃带着浮烟来到主屋时,浣纱正忙着收拾被翻乱的房间。
“见过王妃。”
浣纱上前请安,神情严肃。
“启禀王妃,奴婢已经带人大致清点过了。除了龙涎香之外,并没有丢失别的东西。”
安玥璃点了点头,绕过她们进屋巡视。
与浣纱等人的侧重点不同,她不在意丢了哪些东西,反而顺着门窗地面检查小偷留下的痕迹。
然后在窗户上寻到了一个较小的孔洞,窗台上还残留着白色的粉末。
一看到这东西,浮烟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这是什么?难道是……”
“多半是迷烟类的药物,回头我想法子检验一番。”
安玥璃冷静地安慰了对方两句,同时注意到了窗框上勾着的一缕丝线。
“这是什么?”
浣纱凑近瞧了瞧,“像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
浮烟等人立刻相互检查,每个人的衣服都是完好无缺,绝不是她们留下的东西。
安玥璃把两样东西都收好,“现在情况已经摸清楚了,小偷通过释放迷药让浮烟昏睡,然后翻窗进来行窃。且这个人目标明确,只偷龙涎香。”
追月气得咬牙切齿,她在王府伺候时可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那现在要怎么办?报官吗?”
“报官?”安玥璃笑着摇了摇头,“再等等,应该有人会比我们更急。”
正说着,便见两名丫环前来北苑传话。
“拜见骁王妃,国公爷与越夫人有请。”
安玥璃冲浣纱等人挑了下眉,“看,着急的这不是来了。”
等她带着人来到主院时,才发现院子里集结了不少下人。越氏扶着安国公正在训话,身边还站着安语柔。
“父亲,越夫人。”
安玥璃也不行礼,点了点头便算是打了招呼。
安国公看到她这副模样就心头窝火,却又因她王妃的身份无可奈何。
反倒是越氏沉着气,态度还算温和。
“玥璃来了,正好,我与你父亲正在追查昨晚府中失窃的事情,你也过来听听。”
安玥璃直截了当地问道:“可是丢失了龙涎香?”
越氏瞳孔一缩,“你怎么知道?”
一旁传来安语柔阴阳怪气的声音,“你倒是料事如神,该不会和这次的失窃案有什么关系吧?”
母女两人这么一唱一和,现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顶着这么多双眼睛,安玥璃却是连睫毛都不颤一下。
“的确有关,毕竟我也是受害者。昨晚北苑失窃,属于我母亲的龙涎香也丢了。”
“也丢了?”越氏转了转眼珠,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那可真是蹊跷了,这窃贼什么都不偷专偷龙涎香,可见就是冲着这个东西来的。老爷,您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都是因为你这个逆女,才招致窃贼上门!”
安国公指着安玥璃劈头盖脸便咒骂起来。
“之前我就听说了,这龙涎香是你死皮赖脸从善智堂抢来的,还花了那么多银子。如此大张旗鼓,搞得人尽皆知,窃贼才会盯上咱们。
现在倒好,病还没治好,药却就先丢了,白白损失一大笔钱。
你说,自己该当何罪!?”
安玥璃挑眉,“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呢,我好心好意从善智堂买来的龙涎香孝敬父亲,难道还错了?”
“你,还敢顶嘴。”安国公气得胸口憋闷,连带着身上的伤也跟着疼。
越氏一边给他顺气,一边教训道。
“你买药没错,错是错在太过招摇。虽说你现在是骁王妃了,但毕竟还吃住在娘家。不为娘家分忧,反而招来灾祸,这是什么道理?”
“母亲说得没错!”安语柔趾高气昂地瞪着安玥璃,“这次引来的只是盗贼,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你既然都嫁人了,就该老老实实待在骁王府,做什么留在国公府当扫把星。”
眼瞧着对方越说越不像话,浣纱蹙眉提醒。
“二小姐慎言。”
“你算什么东西,我们讨论的是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奴插嘴。”
安玥璃抬手挡了挡浣纱,眼眸幽深地望着这沆瀣一气的一家三口。
“谁说盗贼是外面的人?”
“不是外面的人,难不成是家贼?”越氏痛心疾首地指向院子里的一众家丁,“我已经审问过了,他们可都是知根知底的。你说这话,可要拿出证据。”
此话一出,院子里家丁奴仆纷纷开始喊冤。
“王妃,小人没有偷盗啊。”
“小人在府里伺候快十年了,绝对没有做这种背主的事情。”
“还请王妃明察!”
面对这些人的哭嚎,安玥璃却是神色不变。
“盗贼不是这些家丁,而是个女人。”
“什么?女人?”
“居然是个女人!”
“那我们就没有嫌疑了……”
就在这些家丁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安玥璃注意到安语柔明显变得诧异且紧张的神色。站在她身后的丫环佩儿更是咽了口唾沫,攥紧了双手。
“这是我从失窃的房间窗台上找到的东西。”
安玥璃把迷烟粉末和丝线拿出来,当众展示。
“丝线的类型我已经仔细甄别过了,除了女主人之外,就只有府中的大丫环才有资格使用这种布料。”
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径直来到了越氏的面前。
“这丝线是粉色的,还掺杂着些许银线。如此俏皮的颜色,定然不是越夫人能穿得出来的。”
说罢她绕过对方,矛头对准了安语柔。
“倒像是妹妹喜欢的类型。”
“你胡说八道!”
安语柔浑身肌肉绷紧,色厉内荏地反驳。
“谁知道你这是哪里找来的东西,就敢拿来当作证物。”
越氏附和道:“玥璃,我知道你不想担责,但也不该随便找些破烂玩意儿糊弄大家。”
安玥璃微微垂眸,神色清冷。
“那妹妹与越夫人的意思是,这些家丁还是有嫌疑的?既如此,只能报官处置了。”
刚松了一口气的家丁们再次悬起了一颗心,巴巴地看向这对母女。
“越夫人明鉴啊,小人当真不敢行窃。”
“小人就是个做苦力的,身边连相好的都没有,怎么会有女子的衣服呢。”
“还请夫人明察秋毫,还小人清白……”
第34章:拼了这条命也要送他下地狱
刚才给安玥璃挖的坑,现在变成了自己跳。
越氏嘴角抽搐,神色狰狞。
“家丑不可外扬,你动不动就把外人牵扯进来,也不怕折损了国公府的颜面。”
安国公深以为然,“就算要抓小偷,那也是我们关起门来的事情。你若是敢说出去,我就叫你好看!”
他刚放出狠话,安玥璃就幽幽地望了过去。
“父亲想怎么罚我?是要再把我打一顿,送回骁王府吗?”
“你!”
“玥璃,你就别气老爷了。”越氏及时出面拽住了安国公,“姜夫人若是还清醒着,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顶撞长辈。”
提到姜青岚,安国公突然灵光一闪。
“不错!你母亲还康健的时候,对你一直严格要求。自从她病了,你就越发任性胡闹,现在已经到了忤逆长辈的程度。
既然你现在已经是王妃了,我管教不得,那就让你母亲代为受罚!”
安玥璃被触及逆鳞,瞬间暴怒。
“你敢!我母亲就算得了癔症,也是正经的国公府夫人。谁若不敬欺辱她,作为女儿,我拼了这条命也要送他下地狱。”
安国公被她的气势所迫,只觉得膝盖发软,同时心头又被怒火裹挟,烧得心肺脾肾都在痛。
“不孝女,不孝女!”
“姐姐这么威风,无非是仗着骁王爷的身份狐假虎威。可你再怎么厉害,也已经是骁王府的人了,管不到我们安国公府的事情。
父亲是一家之主,他觉得谁有错,谁就有错。他要罚谁,谁就得受着!”
安语柔从刚才的惶恐中镇定下来,态度逐渐咄咄逼人。
“姐姐若真是有本事,就把失窃的龙涎香找出来。否则,就别插手父亲教训姜夫人。”
姐妹二人面对面而立,目光中火光四溅,剑拔弩张。
“那我若是找出来,你当如何?”
“就凭你?”安语柔嗤笑出声,“你若是能丢失的龙涎香找出来,我自当赔礼道歉。”
“不仅要道歉,你还得去北苑跪上一天一夜,求我母亲原谅。”
安语柔被激起了凶性,头脑一热便答应道。
“好!但你若是找不出龙涎香,就来去国公府门口跪上一天一夜,然后从我家滚出去!”
“一言为定。”
眼瞧着两人如此仓促地就订下了盟约,越氏想要阻拦却是来不及了,只能赶忙想办法替自己女儿圆场。
“安玥璃,你要查案可以,但却不可对府中下人用刑,屈打成招。就算是找出了行窃者,也得有确凿的证据。”
“这一点你放心,最多五日,我会让小偷自己把龙涎香送回来。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对各个院落进行搜查。”
越氏刚要反对,就听安玥璃补充道。
“既然是查案,当然要给我充足的时间寻找证据。只要大家心里没鬼,就不用担心接受询问。在我搜查房间的时候,你们也可以旁观。”
锐利的视线扫过现场众人,凡是被她看到的都恭敬地低垂了眼眸,无人有敢异议。
“浣纱。”
“王妃请吩咐!”
“咱们人手不多,就先从这里搜起吧。”
“是。”
见自家主子都这么硬气,浣纱与浮烟等几个丫环也都不怵越氏与安国公。
四个人迅速分好工,径直进了主屋。
越氏只觉得心头膈应得慌,却碍着安语柔的赌约不好反对。只能默默地瞪了她一眼,嘱咐王嬷嬷赶紧跟上去盯着。
安语柔心虚地蹭到对方身边,压低声音保证道。
“母亲不必担心,那东西我早就让佩儿藏好了。就算安玥璃是个神仙,也绝不可能找出来。”
“你们赌约是五日,期间东西不能留在府中,须得立刻运出去。”
“是。”
就在母女两人说悄悄话的时候,安玥璃已经悄然离开。
她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浣纱等人身上时,自己通过角门绕去了主院后的紫光苑。
这里原本是她的住所,却因搬去北苑照顾姜夫人后被安语柔霸占。
房舍依旧是三年前的样子,但院子里的玉兰树却被连根拔起,已经种上了对方心爱的月季。
安玥璃推开主屋的房门,珠光宝气的陈设立刻映入眼帘。
多宝格上的玉瓶金盏堆砌如山,屏风上绣着金丝银线,就连桌布上都缀着圆润的珍珠镇脚。
“……”
安玥璃嘴角抽了抽,这可真是缺什么就补什么。
对方以前只是个庶女,虽说姜夫人从不克扣后宅的人,但吃穿用度都得按照府中要求严格分发。
她至今还能想起有一年夏天,姜夫人给她裁了一件青色的蝶戏水仙裙衫。她穿上格外秀美端庄,引来了丫环婆子们的一致赞美。
可那衣服没穿两次,就被安语柔“不小心”泼了杯桑葚熬得凉茶,彻底毁了。
当时安语柔又是下跪又是道歉,坚称自己是无心的。自己竟也信了,还悄悄藏起了衣衫,没敢告诉姜夫人。
如今想来,安语柔的嫉妒早就深入骨髓。一旦代替了她的位置,就巴不得一夜间享尽荣华富贵,把以前没用过的好东西都补上。
安玥璃摇了摇头,揭开放置在桌上的香炉往里看了一眼。
“你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尖利愤怒的声音,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找来了。
安玥璃合上香炉盖子,不徐不疾地回答道。
“我刚才说得难道还不够清楚?搜查府邸,寻找龙涎香。”
安语柔带着佩儿冲过来,活像只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
“这里现在是我的院子,就算你要搜查,也得经过我的同意!”
“哦,那你现在同意了吗?或者我先出去,等你把赃物转移了再进来。”
“你!”
安玥璃越是平心静气,对方越是暴躁如雷。
“好,你查,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找出些什么东西!”
“那我就不客气了。”
安玥璃并不着急着在屋内翻找,而是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她一边啜着清茶,一边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当真是与我那时有些不同了。”
安语柔见她这副怡然自得,比自己更像主人的模样,就心头发慌发堵。
“你不是要找龙涎香吗,怎么坐在这喝起茶来?难道是你们北苑的茶太次,只能来蹭我的喝?”
“对啊。”
安玥璃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了她的讽刺。
“妹妹生活如此奢靡,就连茶叶也是上等的雨前龙井。不如回头给我们北苑每人送两斤,也免得外人议论越夫人厚此薄彼,是个恶毒后娘。”
第35章:说得对,那你别说了
安语柔狂怒,“送两斤?你怎么不去抢!?”
每年真正的雨前龙井产量有限且价格昂贵,她都是仗着安国公对越氏的宠爱才分得了一小盒。
“是我为难妹妹了。”安玥璃摩挲着白瓷的杯沿,笑得意味深长,“我还以为你茶味这么浓,平日里都是自产自销。”
“什么?”
安语柔虽听不懂,但却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话。
“你到底要不要搜查?”
在对方伸手夺走茶壶的同时,安玥璃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施施然站起身来。
“既然妹妹这么要求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四处看看。”
“……”
她在外间转了一圈,指着百宝阁上的一支花瓶问道。
“这是什么?”
“掐丝珐琅梅瓶。”
安玥璃把东西拿在手上内内外外仔细欣赏了一番,最后总结道。
“工艺虽不如我以前家里收集的好,不过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安语柔气得正想开口,却见对方又看中了墙上的挂画。
“这又是什么?”
“簇桥山景图,前朝梅大师所作。你看不懂画,还看不懂字吗?”
安玥璃无视对方的嘲讽,凑近瞧了瞧。
“画的不错,只是和你满屋子金灿灿的陈设不太搭调。”
她一边走一边点评,搜查被搜出了以前查房的气势。
刚开始安语柔还因为不服气,跟在安玥璃身后反驳,直到对方在嘲笑她隔断用的珠帘颜色太杂乱时终于爆发。
“够了,你当我是丫环吗,还得一样一样跟你介绍。况且这房间现在是我住又不是你住,你管得着嘛!”
安玥璃愣了愣,诚恳地点了点头。
“说得对,那你别说了。”
“……”
无视安语柔要杀人的目光,安玥璃径直掀开珠帘来到了卧房。
这可是自己最为私密的空间,饶是安语柔不想亦步亦趋地跟着,也不敢放任不管。
“你搜吧,我看你能搜出些什么。”
安玥璃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床幔上。她走上前将制作床幔的织锦拿在手里端详了许久,又放在鼻下闻了闻,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安语柔和丫环佩儿对视一眼,二人跟着紧张心虚起来。
“怎么,这床幔有问题?”
“有。”安玥璃干脆利落点头。
安语柔心更慌了,“什么问题?”
“用错了。”安玥璃严谨地提醒道,“蜀中的织锦虽好,但紫色的这套却是在秋日里使用的。织锦略显厚重,不利于通风散热,易导致暑热堆积不散。”
“啊?”
“若是没记错,我当初一共让人制了四套床幔。其中青色的那套乃是两面刺绣的薄纱,更适合夏日里使用。”安玥璃说着叮嘱佩儿,“你回头把东西找出来,浸泡在艾草混合薄荷煮的水里,如此才有清凉解暑的功效。”
许是她的神情太过认真,以至于佩儿下意识顺着安玥璃的思路福身称是。直到看见自家主子的脸都黑了,这才意识到表错了态。
“我爱用什么用什么,不用你管?”安语柔的脾气倏然爆发,连带着佩儿也遭到牵连,“还有你,认不清谁是主子,就跟着她回北苑去!”
“小姐息怒!”佩儿连忙跪下求饶,“奴婢只听小姐一人的,还请小姐开恩。”
安玥璃叹了口气,“罢了,你喜欢热就热着吧,算我多事。房间搜查完了,暂时没找到什么可疑之物,我先回去了。”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便往外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与此同时浣纱与浮烟等人也找来了紫光苑,汇报主院那边的情况。
“启禀王妃,主院已经搜查完毕,并没有找到龙涎香。”
浮烟说着主动上前搀扶住安玥璃的胳膊,担忧地望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小姐,您没事吧?”
安玥璃注意到她此时悄然变换的称呼,知晓对方是怕自己触景伤情,于是安抚性地勾了勾唇角。
“放心吧,我没事。”
她同时又压低声音叮嘱了浣纱等人几句,这才有说有笑地返回北苑。
安玥璃虽然走了,但留下的阴影却叫人心里膈应。
佩儿战战兢兢地奉上茶水,“小姐您别生气,骁王妃那边也没发现什么破绽,咱们算是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只需要按照夫人的要求,及时将龙涎香送出去就好了。”
说起正经事,安语柔的神情这才缓和了几分。
“你去让人备车,我现在就把东西送走。”
“是。”
“还有!”安语柔叫住对方,憋闷了片刻还是不甘心地吩咐道,“把现在的床幔给我撤了扔掉!”
“扔掉?”佩儿很是惊奇,“可是小姐最是喜欢这套蜀锦做的床幔了,还说它的刺绣工艺非比寻常,比骁王妃的针法还好。”
嘭——!
安语柔重重拍桌,“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让你拿去扔掉就扔掉!我堂堂安国公府的嫡女,还缺这点儿东西不成!”
眼瞧着对方恼羞成怒,佩儿赶紧夹着尾巴退了出去。
……
……
小半个时辰后。
安语柔抱着一个刻有牡丹花纹的木匣上了马车,来到了善智堂。
待她下车的时候,尹淮之亲自出门迎接。
“东西拿到了吗?”
安语柔得意地挑了下眉头,“我出手,自然是万无一失。”
尹淮之看到熟悉的木匣子大喜过望。
“好,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成功。来,快进来。”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安玥璃才带着浣纱从街角走了出来。
“王妃,你怎么知道二小姐还没把龙涎香带出府?”
“东西是昨晚丢的,小偷又是女子。我在试探安语柔的时候,佩儿反而表现得格外紧张。故而我才推测,入室盗窃的是佩儿,她一个丫环连二门都出不去,怎么可能连夜把东西送出府。”
“原来如此。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直接上门抓个现行?”
“来不及了,东西到了尹淮之的手里,他是决计不会承认的。”
安玥璃眯起眼睛在街上环视一周,目光定格在不远处一个算命的老道士身上。
“浣纱,看过人中邪吗?”
“中邪?”
“坏事做多了,老天爷自会惩罚。”
第36章:印堂发黑,乃大凶之兆
安语柔在善智堂里足足待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
临走的时候,尹淮之依旧是殷勤周到地送她出门,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浓得能拉丝。
就在安语柔准备登车离开时,一名老道士甩着浮尘出现。
“无量天尊!这位小姐与公子瞧着印堂发黑,实乃大凶之兆。”
“哪里来的臭道士,少在这胡言乱语。”
尹淮之沉下脸来,直接让善智堂的店小二出面,直接将人从马车前拽开。
“你最好有点儿眼力劲儿,得罪了我们东家,可没好果子吃。”
老道士也不生气,反而望着安语柔和尹淮之叹息。
“二位身上萦绕着稀薄的金光,照理来说也是有福之人。只是因为触碰了不属于你们的东西,才沾上了霉运。
还请两位听贫道一声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强行夺了别人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听到这话,安语柔心中咯噔一跳,上车时差点摔了一跤。
“当心!”
尹淮之及时出手托住她的腰身,这才避免了一场惨剧。
安语柔后怕的同时又心生窃喜,故作委屈地拽住了对方的衣袖。
“尹公子,此人说话实在是难听,你快把他赶走。”
不用她说,尹淮之也已经是耐心告罄。
当着认识的人他可能还会顾忌自身儒雅清隽的形象,但眼下面对一个江湖道士,他却毫无顾忌。
“废话少说,把这个老东西拖下去。以后再敢出现在我善智堂门前,直接打走就是。”
“是!”
店小二正要叫人来帮忙,老道士却主动往后退了两步。
“你们只是一介凡人,看不出福祸吉凶很正常。贫道会在街角等你们三日,三日后若你们不来消灾,那贫道也无计可施了。”
眼看尹淮之的脸都快黑成煤炭了,店小二粗暴地推了对方一把。
“还不快滚!非要我动手是不是?”
“哎,世风日下。”
老道士摇着头走了,尹淮之的好心情也破坏殆尽。他没心思继续与安语柔周旋,直接催促道。
“时辰不早了,为了不露馅儿,你还是赶紧回府去吧。”
安语柔却咬唇不舍,“这有什么的,东西已经送回来了,就算安玥璃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尹公子,你可是许久没来府上做客了。等我们这次联手轰走了安玥璃,不如小聚庆祝一下。”
注意到对方眼中明显的倾慕之色,尹淮之又觉得有些飘飘然。
“也好,到时候我会带着礼物登门拜访。”
两人又依依不舍地说了几句话,安国公府的马车这才缓缓驶离善智堂。
此时越氏已经等了许久,听说安语柔回府了,立刻把人叫到了跟前。
“怎么样?”
“母亲放心,女儿已经亲手将龙涎香交到了尹公子的手中。他也说了,之前的事情都是安玥璃闹出来的,与咱们国公府无关,以后尹家和安家依旧是世交。”
“那就好!”
越氏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咱们府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你父亲没有官职,也没有男丁适合入仕,以后这家产都会落在你的手上。
可要想守住这份产业,还得有人从旁帮衬。”
她一边说一边替安语柔整理衣衫,看着与自己从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漂亮女儿,心生骄傲。
“尹淮之最近得太子殿下看重,前途无量。若是两家能联姻,说不定以后能求太子特许你的儿子继承国公爷的封号。”
说起婚嫁之事,安语柔并无半分羞涩,反而有种志在必得的决然。
“我知道了,等处理掉安玥璃,女儿会多去善智堂走动。”
……
……
当晚,佩儿点燃助眠的熏香,服侍着安语柔早早睡下。
原本处理好了龙涎香的事情是应该高兴的,但她却瞧着头顶的新床幔生出烦躁之情。
“这是什么料子?”
“回小姐的话,这是上好的织锦,从城中最好的布料店采买回来的。”
“成品?”安语柔闻言坐起身,把床幔扯到手中端详,“刺绣如此粗糙,还不如安玥璃这个小蹄子绣得好。”
若是换成以前,她大可把安玥璃从被窝里拽过来,连夜替她绣纹样。但现在对方却仗着骁王妃的身份作威作福,实在叫人恼火。
“算了,明日我就禀明母亲,重新给我换个更好的。你出去吧。”
屏退了佩儿重新躺下,安语柔依旧觉得心烦气躁,体内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她强迫自己入睡,可每每有些睡意的时候便会突然惊醒。
越是反复折腾,越是觉得燥热。
最终安语柔干脆坐起身来,扯着嗓子喊道。
“佩儿,我热得很,你快拧条巾子来给我擦身。”
刚说完,她突然神情一僵,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佩儿听到声响入门,正好看到安语柔从床上滚落的场景。
“小姐!”
佩儿三两步冲上去,却发现对方翻着白眼在地上翻滚,仿佛中了邪一般。
“小姐您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啊!”
安语柔突发急症,整个紫光苑都行动起来。
越氏半夜被王嬷嬷低声唤醒,得知此事后惊出一身冷汗。
“好好的,怎么就抽了?”
“老奴也不知,据佩儿说小姐睡前都没有异常。她也是听到小姐喊热才进屋查看,结果却瞧见了小姐发病的样子。”
越氏一边急匆匆往紫光苑赶,一边沉声叮嘱道。
“这件事不能外扬,得好好叮嘱瞧病的大夫。”
“老奴省得,夫人放心吧。”
等她们风风火火赶到的时候,安语柔的症状已经消退。她疲惫地靠在床上,仍由大夫给她施针。
“语柔。”
“母亲,嘶……”
她刚想说话就倒吸一口凉气,刚才发病的时候不小心咬住了舌头,现在口腔中还有血腥味。
越氏连忙制止了安语柔起身的动作,让她平躺着静养。
“大夫,我女儿怎么样?”
“回越夫人的话,安小姐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只是在下检查之后,并未找到她发病的原因。”
“怎么会这样?语柔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也许是吧,在下会开两服药,还望安小姐能安心调养,避免情绪激动。”
第37章:小姐又发病了
越氏使了个眼色,王嬷嬷便领着人出去拿诊金。待外人离开,她便开始怒斥佩儿。
“跪下!你是怎么伺候小姐的!?”
佩儿惶恐地连连磕头求饶,“夫人息怒,奴婢也不知小姐为何会发病。今日除了去过一趟善智堂外,小姐的吃食都是府里准备的,绝不会错。”
“善智堂?”越氏闻言蹙眉,“语柔,你在善智堂可有遇见什么异常的事?”
“没有,母亲。尹公子亲自招待了我,期间并未见过其他人。”
“这就奇怪了。”
就在这时,佩儿突然轻呼了一声,待到越氏看过去的时候,她却捂住了嘴。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佩儿略显犹豫,目光时不时怯怯地往安语柔的方向飘。
越氏见状沉脸怒斥,“吞吞吐吐做什么,快说!”
佩儿这才如实相告道:“启禀夫人,小姐准备离开善智堂的时候,有一个古怪老道拦了车。”
“古怪老道?”
“是,那老道说……”佩儿又战战兢兢看了眼安语柔,见她没有发火才继续说道,“老道说小姐和尹公子印堂发黑,是大凶之兆。还说小姐拿了不属于她的东西,得付出代价。”
越氏震怒,狠狠拍了一下床铺。
“胡言乱语!这种江湖骗子的话你也敢说出来脏了我的耳朵!”
佩儿匍匐在地上求饶,“奴婢失言,请夫人责罚。”
越氏面上恼怒,其实心里却哽得发慌。鬼神之说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行了,今日之事不得外传,若是走漏了风声坏了小姐的名誉,休怪我无情。”
“是。”
确保了安语柔无碍后,越氏匆忙返回主院,只怕自己耽搁时间太长会让安国公起疑心。
然而她们遮遮掩掩的行为却没逃过安玥璃的眼睛。
追月提着裙摆小跑着回到北苑,满脸都透着兴奋劲。
“王妃,紫光苑果然闹起来了!奴婢刚才悄悄看了,王嬷嬷亲自送大夫出门,想来是二小姐发病了。”
浣纱端茶上前,钦佩又好奇地问道。
“王妃是怎么知道二小姐会发病的?今日还在街上请了老道士去善智堂闹事。”
安玥璃勾唇,“我趁着搜查紫光苑的时候,将两粒药丸卡在了香炉的盖子上。”
她这么说,浮烟立刻哦了一声。
“莫非是那盏琉璃做的香炉。”
“没错。”安玥璃向众人解释道,“那香炉还是我与浮烟多年前从集市上淘回来的。当时就因为它做工别致,连盖子内侧都带有隐蔽的卡槽,才觉得新奇。
一些香料不耐高温,便可放置在卡槽中,与燃烧的香粉一同散发香味。安语柔虽然霸占了我的东西,却并不知道这些细节。”
安玥璃在紫光苑看到这个香炉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从医疗空间中取出两粒脑活素片塞了进去。
这脑活素原本是用来改善脑部功能的药物,但副作用却是会引发癫痫。
只不过相较于安语柔和越氏给姜夫人下的毒相比,这脑活素的副作用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一旦香炉里的药片挥发完毕,副作用也会逐渐消退。
安玥璃垂眸掩去幽深的恨意,“她们当初给我母亲下毒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一天。”
第二日。
安语柔因为昨晚的发病,整个人都恹恹提不起精神。
她靠在软塌上,一边让佩儿给自己打扇,一边揉着额角的太阳穴。
“这什么鬼天气,光是坐着不动都叫人出了一身汗。”
佩儿小心询问道:“小姐若是觉得闷热,不如熏些薄荷柑橘香提提神。”
“也好,再让小厨房熬些解暑的酸梅汤来。”
“是。”
佩儿当即取来了香炉,先是清空了里面残余的香料,才将新的添置进去。从头到尾,竟是没有注意到盖子的内侧中还有两粒白色的药丸。
“小姐请稍等,奴婢这就去拿酸梅汤。”
安语柔不耐地挥了挥手,自顾自将香炉拖拽到了面前。
清新的香味伴随着烟雾袅袅升起,她享受地深吸了几口,只觉头脑得到了片刻的舒缓。
然而就在她放松地靠在软枕上昏昏欲睡时,神智突然一片空白,同时身体不自觉地抽搐起来。
“小姐,酸梅汤来了。”
佩儿拿着东西回来,却被眼前的场景吓的连连尖叫。只见安语柔瘫在软塌上不住抖动,嘴里吐着白沫,脸上全是血迹。
“小姐!?来人,小姐又发病了,快来人啊!”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越氏带着王嬷嬷赶来了紫光苑。
这次发病,安语柔的脑门直接磕在了桌角上,留下了小拇指大小的伤口。
越氏又是焦急又是心疼担忧,“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她这是得了什么病?”
大夫一边施针一边蹙眉叹气,“实不相瞒,小姐的病情虽然稳住了,但病因始终找不到。
恕在下无能,实在是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诱发了小姐的病情。夫人不如广发告帖,多请些名医前来给小姐诊断。”
“不行!”越氏想都不想便沉声拒绝,“语柔这种情况不可外传。”
堂堂国公府的小姐接连数次无缘无故地发病,只会被人当成中邪。到时候口耳相传,她还如何嫁人。
大夫抿了抿唇,如实警告道。
“恕在下直言,二小姐的情况古怪又危险。若是接连发病,只怕会导致患上长期的癔症,甚至有性命之忧。”
“癔症……”
越氏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王嬷嬷连忙出手将其扶住,“夫人,凡事得以二小姐性命为重啊!”
越氏咬紧牙关,“不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老爷一旦知晓语柔可能患上癔症,定会嫌弃厌恶她。别忘了,北苑的那个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
想到患上癔症的姜青岚,王嬷嬷也打了个寒颤。
“那现在要怎么办?难道只能求神问佛了吗?”
此话一出,倒是提醒了越氏。
“佩儿何在?”
“夫人。”
佩儿战战兢兢上前,还没开口就先跪下求饶。
“奴婢没能照顾好小姐,请夫人恕罪!”
越氏却冲上去拽住她的胳膊,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你昨晚说,有个老道士警告过语柔,说她印堂发黑是大凶之兆?”
听闻此话,佩儿连忙把当日的情景一字不落地告知对方。
“老道士说他会在善智堂附近的街角等候三日,若是超过三日,小姐怕是……”
越氏当即下令,“去,把那老道士给我请来!”
第38章:心不诚,神仙是不会显灵的
越氏死马当成活马医,立刻派人去寻找传闻中的老道士。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去的仆人在街上转悠了许久,都未曾见到要找的人。
与此同时,在街角处的一家客栈中。
安玥璃带着浣纱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之前的老道士则是坐在椅子上悠闲地饮着茶。
“王妃想让贫道什么时候出面?”
“不急,心不诚,神仙是不会显灵的。”
寻不到老道士,越氏只能干着急。就在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找别的大夫来看病时,安语柔再一次犯病。
此时越氏正在伺候安国公换药,对方后背的伤势基本已经痊愈,但结出来的疤却瘙痒难耐,需得涂抹清凉的药膏才能缓解。
越氏刚把药罐子拿在手中,就见王嬷嬷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夫人,小姐想见您。”
一看到对方满脸汗水的焦急模样,越氏就心中咯噔猛跳。
她心虚地看了眼趴在床上等着服侍的安国公,小心翼翼试探道。
“老爷,语柔这两日身子不太爽利,妾身想去探望。这药就让小厮来替您上,如何?”
“语柔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中了些暑热,这两日都不舒服。”
安国公虽有些不满,但却并未阻止,只叮嘱了一句早去早回,便选了个样貌清秀可人的丫环进来伺候。
越氏心里膈应却又无奈,只能忍着心塞去了紫光苑。
谁知还没开始上药,就听到门外传来几个丫环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二小姐疯了。”
“是啊,好像前两日就开始了,有人说她是中了邪。”
“真是可怕啊,听说二小姐发起疯来把自己脸都抓破了,这不知道这疯病是怎么染上的,会不会传染。万一死人了可怎么办?”
安国公刚生起的几分旖旎心思瞬间荡然无存,噌地一下坐起身来。
“谁在说话。”
门外传来低低的惊呼,议论声瞬间消散。
安国公询问身边的丫环,“你听到了吗?刚才是不是有人在说话?”
“回国公爷的话,好像是有人在议论二小姐。”
“去,把嚼舌根的人给我叫进来!”
丫环遵命去开门,却只看到两个女子小跑着逃走的背影。她返回卧房如实禀报,非但没能打消安国公的疑虑,反而引得他越发心慌。
“刚才那两个丫环说,语柔是得了疯病?我没听错吧?”
丫环既不敢承认也不敢撒谎,只能垂首保持沉默。
安国公如坐针毡地思考了片刻,回想起之前许多细节。
昨天半夜越氏突然去了紫光苑,当时她只说安语柔是中暑了,有些发热。今日大夫入府,他也只当是复诊,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似乎情况有些不对劲。
“来人,给我更衣。”
安国公顾不上换药,穿了衣服便匆匆赶往了紫光苑。
外面的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了,他嫌领路的小厮走得慢,抢过对方手中的灯笼加快了步伐。
等抵达紫光苑的时候,隔着二门就听到了里面杂乱的声响。
“快,再准备些热水来。二小姐刚吐过,需要擦身。”
“去问问药怎么还没煎好,再催一催。”
安国公停在二门处,脸色十分难看。身后的小厮想要进去通报,却被他拦下。
“不必通传,我亲自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因着涉及到府中女眷的隐私,大部分随从都留在了二门外等候,安国公只带了两名信得过的小厮进去。
王嬷嬷正心急火燎地指挥着院子里的丫环婆子,突然看到安国公带人来了,差点吓得心脏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国,国公爷?您怎么来了?”
不等安国公说话,她下意识就想向屋内的越氏通风报信,谁知还没开口就被小厮捂住了嘴。
“呜呜呜!”
王嬷嬷惊出一身冷汗,双眼瞪得滚圆。
安国公沉声命令道:“把她给我看住了,不许发出任何声音。”
说罢这话,他独身一人推门而入。
屋内弥散着浓浓的药味,几乎熏得人想要呕吐。
卧房内越氏正在和大夫说话,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大夫,您倒是想想法子啊!我女儿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得了这种怪病。
您可是常年为我们国公府看诊的,我对您的医术再信任不过了。您快想想办法,施针也好,吃药也罢,快让我女儿醒过来。”
紧接着大夫却起身作了个长揖,“上次在下就说了,并非在下不尽心医治,只是二小姐这癔症来得太突然,在下实在是无能为力。”
“癔症!语柔当真得了癔症!”
熟悉的声音从珠帘外传入,越氏猛然回首,看到的就是安国公震惊又愤怒的面容。
“老爷!?”
“你给我解释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语柔怎么得癔症!?”
越氏心慌不已,深吸了两口才稳住身形。
“老爷误会了,不是癔症,就是有些暑热。”
“撒谎!我在门外都已经听到了!”
安国公掀开珠帘,直接质问看诊的大夫,“你说,她为什么会得癔症?这病是不是要死人,会不会传染?”
“不不不,不会传染。”越氏意识到他说着话的深沉含义,慌忙解释道,“老爷您放心,语柔就是略感不适,吃了药过两日就能好起来。”
“你闭嘴。”
安国公粗暴地打断了越氏的话,强迫大夫说出真相。
“我才是府中的一家之主,你若敢撒谎,应当知晓后果。”
大夫的视线在越氏和安国公身上来回转了一圈,识相地选择了后者。
“不敢欺瞒国公爷,二小姐的情况不容乐观。在下以为,还需抓紧时间寻找名医来诊治方能脱险。”
说话间,越氏已经踉跄着来到了安国公的身前,声泪俱下地央求道。
“老爷,语柔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您千万不能放弃她啊!”
“不是我要放弃她,是大夫说了无能为力。万一这病气要过给其他人,那府里岂不是人人自危。
你要救她,我不反对,但必须先把人挪到庄子上去。”
第39章:不是生病是中邪
此话一出,越氏如遭雷击。
“不,不能挪到庄子上去!那里条件艰苦,语柔还在病中,怎么承受得住。老爷,算我求您了。”
安国公看着她扒着自己的裤腿苦苦哀求的模样,心中生出些许不忍。然而就在他准备松口之时,瓷碗落地的脆响惊了众人一跳。
只见端着汤药的佩儿忽然倒地,翻着白眼,口吐涎水,四肢剧烈地抽搐。
整个人如同失了水的鱼儿一般。
“啊!”
“疯了,又疯一个!”
屋内的丫环吓得乱作一团,就连大夫也下意识躲远了些。
安国公怛然失色,一把推开越氏就冲出了房门,好似跑得慢了就会染上这种怪病。
“来人,快,把这里封起来。不,先把二小姐和丫环都送出府去!”
越氏跌跌撞撞追出来,“老爷开恩!”
见安国公不理会自己,已经开始催促小厮去备车,她干脆直接用身体堵住了二门。
“谁敢动我女儿,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胡闹!”安国公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舍不得语柔,难道还舍不得几个丫环吗?佩儿刚才发病的样子你也看见了,万一传染别人,府里可还能有安生日子?”
越氏心寒不已,她早知安国公是个自私之人。但事情真落到自己和女儿身上的时候,还是让她难以接受。
安国公铁了心要把人送走,沉着脸对小厮下令。
“准备车马,立刻就把二小姐送去庄子上。夫人若是阻拦,一并送走!这一天天的不安生,真是见鬼了。”
越氏本要再闹,但在听到这话时突然灵光一闪。
“老爷说得没错,语柔她不是生病是中邪了!”她挣脱小厮的束缚,直奔过来拽住安国公的衣袖,“还请老爷通融,让妾身找道士来给语柔驱邪!”
此话一出,满院子的家丁和奴仆都惊得倒吸凉气。
“你疯了?”安国公满脸惊诧地看着越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若说生了怪病会成为他人口中的谈资,那中邪只会比怪病更加令人感到恐惧。
“当初姜青岚得了癔症,老爷尚且只是把她赶去了北苑。为何眼下不能看在父女情分上给语柔一个机会?
只要老爷通融,妾身定会想法子让语柔恢复正常!”
越氏说话时死死拽住安国公,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色。好似只要对方不接受自己的提议,就要刺穿对方的皮肉扯出骨髓一般。
与此同时,院子里的奴仆都看了过来,视线中蕴含着满满的审视与质疑。好似只要安国公不同意,就是薄情寡义之人。
安国公既心虚又恼怒,狠狠地甩开越氏的双手。
“一天!一天之内你能找来道士做法,让语柔恢复正常,我就允准你们留下。若是不能,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得给我搬到庄子上去。”
“多谢老爷!”
……
安国公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临了不忘让人将整个紫光苑给封锁了起来,除了主子以外只许进不许出。
没了小厮的束缚,王嬷嬷这才心有余悸地来到越氏身边。
“夫人,您没事吧?”
越氏脱力地跌坐在地上,身上的衣衫被汗水浸透,脸色也在心绪激荡后变得惨白如纸。
但她现在还不敢放弃,安国公只给了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内她必须救自己的女儿。
“扶我起来,我要去找大师来给语柔做法。”
“夫人,现在天都黑了,您上哪儿去找大师?要不还是等明日天亮吧。”
“没时间了。之前佩儿说过,那道长只等三天。若是三天内语柔不去找他驱邪便会有性命之忧。”
越氏一边说一边挣扎着准备出府,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王嬷嬷不敢阻拦,只能认命地陪着她。
然而就在府邸大门打开的瞬间,一名穿着朴素,留着花白胡须的老道士已经站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无量天尊。二位施主,可是在寻找贫道?”
越氏心脏揪紧,“请问您是……”
“贫道无丘子。”
“无丘道长,难道就是前两日在善智堂外见过小女之人?”
“正是。贫道当时观二小姐面色有异,像是有邪光笼罩,便好心出言提醒。只可惜那时二小姐并不相信贫道说的话,还将贫道赶走。”
越氏闻言只觉得绝处逢生,提着裙摆直接就跪了下来。
“道长救命!小女有眼无珠,失言冲撞了道长。可眼下小女已然被邪祟入体,性命垂危。还望道长能够大发慈悲,救救小女。”
“夫人不必如此。”
无丘上前虚扶了一把,义正词严道。
“贫道若真是小肚鸡肠之人,便不会在府外守候多时了。
不瞒夫人,眼下邪光已然笼罩了整个府邸,若不及时做法祛除,只怕会有更多的人遭遇不测。”
越氏吓得浑身一颤,更是坚定了要请无丘拯救安语柔的心思。
“还请道长速速入府,替我们祛除邪光!”
无丘也不推辞,一甩浮尘大步跨入了安国公府。
越氏足不出户就请来了道长的消息不胫而走,安国公回到主院后屁股都还没坐热,得知此事后就又赶了回来。
路上小厮八卦地解释道:“听闻夫人准备出府时,那道长已经站在咱们府门口等了许久了。”
安国公心生疑虑,“会不会是江湖骗子,早就盯上咱们府上了?”
“小人瞧着不像,那道长生得仙风道骨,入府后根本无须人引路,看着天上的邪光就找到了紫光苑。”
“这么灵!?”
安国公闻言双眼放光,随即加快了脚步。
等他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无丘与越氏站在院子里说话。
“敢问夫人,二小姐发病时是否有身体抽搐,口吐白沫的症状?”
越氏连连点头,“正是如此,道长如何得知?”
“这都是邪气入体的征兆。”
安国公坐不住了,赶紧迎了上去。
“敢问道长,小女可还有救?”
无丘闻言转身,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安国公没有等来答案,反而被这审视的目光看得心头发虚。
越氏连忙引荐道:“无丘道长,这位就是……”
“安国公。”
无丘抢先一步开口,同时转到对方身后,用浮尘掸了掸他的后背。
“安国公后背有大量郁气积聚,贫道将郁气清除。您可觉得身体舒爽了些?”
伴随着对方的动作,安国公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或是心理原因,他当真觉得一身都松快了不少。
“道长当真是有大神通,一眼就看出我这后背受过伤!快,道长请进屋上座!”
第40章:冥顽不灵!
面对安国公的热情,无丘却淡然地拒绝了。
“男女有别,贫道就不进门了。”
“那我让人将桌椅抬出来,道长先喝口茶。”
“不必,二小姐情况危急,贫道还是先做法吧。”
听他这么说,越氏连忙附和道。
“有劳道长了!”
无丘挥了挥浮尘,让众人散开。随即掏出一支桃木剑,闭上眼在原地舞了一套剑法。之后又将一叠符纸燃烧化入水中,交给府中下人。
“将此符水洒在房前屋后,可暂时起到驱邪避凶的作用。”
越氏依旧心生担忧,“道长,为何只是暂时?”
无丘道:“只因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之前说过了,二小姐应当是强行抢夺了他人之物,才会引来怨灵入体。要想彻底摆脱漫天的邪光,只能完璧归赵。”
他说话时用浮尘指向漆黑的天空,恰好一阵夜风拂过,吹得人身上凉飕飕的。
安国公凑上来追问,“什么叫抢夺了他人之物?难道语柔犯了什么事?”
他将犀利且质问的眼神投向越氏,吓得越氏垂眸不敢回答,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此事还是等二小姐醒了之后,自己来解释吧。”
无丘打断两人的对视,递给越氏一只装有白色胶囊的盒子。
“夫人,这是贫道自己炼制的药丸,可唤醒二小姐。”
越氏从未见过如此形状质感的药品,捧着端详了许久。
“此药怎得如此奇特?”
无丘笑得高深莫测,“夫人只管给二小姐服下便是。”
越氏依言照做,逃命似地从安国公跟前溜走,生怕走得慢了又要接受质问。
在服下胶囊后,安语柔果然在短短的一刻钟内便苏醒。
越氏喜极而泣,抱着她痛哭了一场。
“我的儿,你总算是醒了!你可真是吓死娘了。”
安语柔还有些晕眩,思维也略显迟钝。
“母亲,我这是怎么了?”
越氏一边爱抚着她的面颊,一边将发病的经过说给她听。
“要不是无丘道长出手相助,你这条小命只怕就要交代在这了。现在道长就在屋外等候,你快随我去磕头谢恩。”
安语柔由王嬷嬷搀扶着走出来,一眼就认出无丘便是那日在善智堂门口见过的道士。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无丘受了她这一拜,面色却越发难看。
“二小姐,你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极大的怨气和邪气。还望你听贫道一句劝,速速将不属于你的东西物归原主。”
安语柔闻言脸色大变,想也不想便否认道。
“道长此话何意,我并未夺取他人之物。”
见她此时都不肯悔改,无丘恨恨一甩浮尘。
“冥顽不灵!贫道言尽于此,你若不肯听劝,不仅自己小命不保,连带着整个国公府都将被怨气与邪光笼罩!”
“什么怨气邪光?”一旁的安国公听到这话登时慌了神,“道长,您说的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无丘冷哼道:“国公爷以为贫道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还不是这漫天的邪光!
以贫道的经验来看,府上应该有人遭受过漫长的折磨,才能形成如此强大的怨气。
若不化解,怕是会酿成大祸,到时候全府上下都得跟着遭殃。”
安国公此时已经拿无丘当半个神仙,闻言先是吓得抖了三抖,随即指向安语柔怒斥道。
“逆女,究竟做了什么错事,还不如实招来!”
安语柔心中也是惶恐不安,却咬紧牙关不肯承认。
直到越氏摇了摇她的胳膊催促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死鸭子嘴硬。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娘可怎么活!?”
“母亲!”安语柔不可思议地望着对方,“你怎么也这么说?别忘了,女儿和安玥璃还有比试呢。”
“命都没了,你还管她什么比试!”
王嬷嬷此时也焦急地劝解道:“二小姐可知自己发病昏迷的时候有多危险?李大夫给国公府问诊多年,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还怀疑您得的是癔症。
要不是夫人拼了命的阻拦,老爷已经把您和紫光苑的丫环都遣去庄子上了!”
“什么?父亲要赶我走?”
面对自己女儿受挫且受伤的表情,安国公的心软却只保持了一瞬。
“不错,我的确说过这话。当时大夫都说了你的癔症,说不定还会传染,我岂能弃全府人的性命不顾,冒险将你留在府中。”
“父亲,我可是你的女儿啊,您竟然能如此狠心!您究竟是担心这些下人的安危,还是担心自己!?”
“混账!”安国公被质问得面皮发烫,“你这个逆女,自己犯了错不知悔改,还敢质疑为父的决断。看来不给你些教训,你是不会长记性了。”
他说着再次重申了自己的命令。
“今日我就把话放在这,你若不如实交代自己的错误,我还是会把你送去庄子上。”
安语柔还想争辩,却觉得一阵强烈的头晕袭来,差点脚步不稳摔倒。
越氏见状连忙将人抱在怀中,心疼又担忧。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是语柔拿走了府中的龙涎香!”
“什么?龙涎香是语柔拿走的!?”
安国公大为诧异,他当真以为是被贼人所盗。
“她偷走龙涎香做什么?还不快速速交出来!”
见越氏已经如实交代,安语柔也破罐子破摔道。
“父亲的那盒一直交由母亲保管,至于安玥璃那盒,我已经还给了尹公子。”
“你把龙涎香还给了尹淮之?你疯了,那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才买来的!”
面对如此短视的安国公,越氏无奈又恼恨。
“老爷,语柔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啊!
自从上次安玥璃去大闹了善智堂后,那尹家可就与咱们结仇了。语柔拿回龙涎香,也是为了维护两家的关系。
尹淮之深得太子殿下看重,他已经答应了语柔,以后两家依旧是世交。老爷若是有什么困难,尹家都会帮忙。”
听得此话,上一秒钟还盛怒的安国公瞬间又变了脸色。
“原来如此,你既然是为了国公府,为何不提前告知我?”
安语柔噙着眼泪反问,“我说了又能如何?反正我一发病,父亲还是要把我们母女赶走!”
第41章:最珍贵的身份
“语柔!”
越氏低低地训斥了安语柔两句,又转过来央求安国公。
“老爷,看在语柔她也是为了咱们好的份上,您就饶她这一次吧。”
安国公抿着唇,装模作样地思考了片刻。
“罢了,念在你一片孝心,我便不追究你这次的自作主张。但你必须尽快将龙涎香要回来,消除府中的灾祸。”
安语柔仍然有些不甘,“那女儿和安玥璃的赌约……”
“你放心,只要你悄悄把东西拿回来,我保证不会有人说出真相。”
就在越氏与安语柔松了口气,以为危急解除时,却忽然听得一声冷笑。
“父亲真是偏心偏到天边去了,明明抓到了窃贼,不想着如何惩处,却想着怎么替她隐瞒罪行。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父亲主使安语柔偷走母亲的救命药,故意想要害死发妻呢。”
二门处,北苑的四名丫环提着灯笼依次而入,替安玥璃照亮了脚下的路。
“骁王妃到!”
安玥璃一现身,整个紫光苑都充斥着尴尬凝重的氛围。
尤其是安国公,在对上安玥璃艳丽的面容时又心虚又恼怒。
“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岂不是错过了妹妹自首的名场面。”
被点到名的安语柔脸颊烧烫,死撑着不肯承认。
“什么自首,你少胡说!”
“那是我听错了,妹妹不是因为偷走了龙涎香才招来了灾祸,几乎连累全府的人。
那我就把话放在这,明日一早若是看不到你来北苑请罪,我便带着母亲搬离安国公府。至于你们的生死,那便与我无关了。”
“你要走!?”安语柔惊诧。
“你们一家三口联合起来欺负我们母女,我为何还要留下被你们坑害?”
安语柔和越氏对视一眼,心中暗自窃喜。她们巴不得安玥璃离开,至于碍眼的姜青岚,若是能一起走了也是好事。
越氏沉声警告,“你要走,没人阻拦。老爷从未苛待过姜青岚,是她自己选择离开。从此之后,她不可再以安国公府主母的身份自居。
你可要想好了?”
安玥璃嘲讽地睨了对方一眼,“我母亲最珍贵的身份首先是她自己独立自主的个体,其次是骁王妃的母亲。至于安国公府主母的称呼,从来都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
你这么想要,我替母亲送你便是。”
“你!”
越氏被她说得面皮滚烫,恼羞成怒。
这些可都是她费尽心思才求来的东西,安玥璃竟将其贬得一文不值。
“好,你别后悔!”
安国公也臊红了脸训斥道:“孽障!我可是你父亲,你竟想弃我而去。”
越氏在旁煽风点火,“老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安玥璃现在已经是骁王妃了,她要走,咱们又怎么拦得住。”
“好好好!你要走可以,但府里的东西全都得留下,尤其是我那些珍贵的古董,你休想夹带离开。”
安玥璃的视线依次从这三人的身上划过,最终虚虚地落在无尽的夜空之中。
“记住你们现在说的话,明日就算你们三个一起求我留下,我也不会答应。”
有了人撑腰,安语柔嚣张地嗤笑道。
“你在说什么梦话?与其奢望父亲和母亲都来求你,不如奢望姜青岚明日睡醒就能清醒过来。”
“好,我们拭目以待。”
……
当众揭穿了龙涎香失窃的真相后,安玥璃带着四名丫环扬眉吐气地回到北苑。
浮烟略显担忧地问道:“王妃,您真要带着夫人离开吗?”
“傻瓜,不过是吓唬他们的。”
“那您刚才还说了那样的话,万一国公爷与越夫人不来道歉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要离开?”
见追月和彩云也有相同的顾虑,浣纱却是神秘一笑。
“你们就别担心了,今日我已经按照王妃的吩咐,悄悄把国公爷那些值钱的玩意儿给当了。
明日一早追月去趟善智堂,把龙涎香再买回来。只要寻不回赃物,二小姐和越夫人只能向咱们王妃低头。
国公爷为了自保,也不会再支持她们母女的。”
浮烟笑着补充,“而且花的依旧是国公爷的银子,且让他心疼去吧。”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当追月提出以高价收购失窃的龙涎香时,却得知东西已经提前被人买走了。
“你确定有人买走了龙涎香?就是刻有牡丹花纹的那盒龙涎香?”
店小二无奈颔首,“客人,您都问了三遍了。就在您来前一炷香的时间,有个身材高挑的男人花重金买走了。”
追月心中焦急,正想着询问那人的身份时,却见店小二殷勤地朝店门口的方向躬身作揖。
“哟,安小姐来了,快快请进。”
追月后背汗毛倒竖,赶紧用衣袖捂着口鼻钻到了角落里。
只见安语柔由丫环搀扶着走下马车,开门见山地询问道:“你们东家可在?我要见他。”
“尹公子已经在二楼雅间等候多时了,您这边请。”
瞧见安语柔上了楼,追月又赶紧悄悄挪到了楼梯下方听起了墙角。
雅间内。
安语柔来不及寒暄,直接说明了来意。
“尹公子,我上次拿来的龙涎香,还望你能还给我。”
尹淮之倒茶的动作一顿,“为何?”
安语柔不想提到中邪一事,只敷衍道:“父亲身体欠佳,需得用到此药。”
尹淮之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将泡好的茶水推到对方面前。
“语柔,之前我们可是说好的。你把龙涎香还给我,我等着安玥璃来磕头认错。可现在已经过了快三天了,安玥璃为何还没现身?你的计划到底靠不靠谱?”
提到此事,安语柔心虚地别开眼神。
“你放心,安玥璃和我打了赌,只要她拿不到龙涎香就一定会来找你求饶。眼下我父亲的身体要紧,你还是先把东西给我吧。”
见对方如此急迫,尹淮之怀疑更甚。
“等等,你不会是已经妥协了吧?我高价收来的药材可还堆在仓库里,若是赔了,你们国公府可得负全责。”
“尹公子,我……”
安语柔心急如焚,正绞尽脑汁想要说服对方,却觉得意识一阵模糊,手脚不听使唤地抖动,端着的茶杯直接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第42章:我若死了,你也逃不掉!
一旁的丫环见状知道她要发病了,赶忙将随身携带的胶囊给她灌了下去。
“小姐,您没事吧?”
尹淮之早在看见她翻着白眼倒地不起时就闪退到了角落里,眼里没有关心,只有惊吓与嫌弃。
“她怎么了?”
丫环带着哭腔解释,“尹公子有所不知,正是因为我们小姐擅自将骁王妃的龙涎香送回善智堂,才导致邪气入体。若要不回这龙涎香,我们小姐将性命不保。”
“!!!”
尹淮之回想起三日前老道士说的话,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她这是中邪了!?”
丫环默认并且央求道:“还请尹公子救救我们小姐,把龙涎香还给我们吧!”
尹淮之只觉得浑身发凉,下意识就想要逃离。
“君,君子不欲怪力乱神!你赶紧把她送回去,别在我善智堂闹事!”
“尹公子,您不能走啊!”
见他想离开,丫环壮着胆子堵住了房门。
“您走了,我们小姐怎么办?”
安语柔悠悠醒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尹淮之粗暴地把丫环推倒在地上,嫌恶道:“她都中邪了,不去找道士做法,跑来我这徒增什么晦气?赶紧把人弄走,否则休怪我无情!”
安语柔还没从发病的难受中缓过来,心脏又像被浸在了冬日的凉水中刺痛。
“尹公子,你就一点儿也不念及我们之间的旧情吗?”
“旧情?什么旧情?我和你只是从小相识而已,一年都见不上几次面,可没有什么多余的关系。你可别想赖上我!”
见他如此决绝,安语柔心痛地快要窒息。
“没有别的关系?那你为何每年都要接受我邀约去踏春?又为何接受我赠送的丝绢与荷包?
别忘了我祖父还在的时候,可曾与你父亲商议过两家联姻的事情。”
“可你们国公府现在已经落魄了,老国公爷也早就入了土。我们尹家至今都还在帮衬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
还有!你还好意思提到送我的丝绢与荷包,那些分明就是安玥璃绣的,你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我!”
安语柔气得心肝痛,攥紧的手指在地板上磨出刺耳的噪音。
“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到底帮不帮我?
别忘了,当初可是我们两个联手陷害的安玥璃。那老道士可说了,咱们两人都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
我若死了,你也逃不掉!”
最后这一句话精准地击中了尹淮之的软肋,他只要一想到安语柔刚才发病时的恐怖模样,就觉得腿脚发软。
“不是我不帮你,只是你还来的龙涎香已经被人买走了。”
“什么?你把它卖了!?你怎么能把它卖了呢!”
尹淮之也是恼羞成怒,“明明就是我的东西,为何不能卖?”
安语柔气得哭出来,“我不管,你卖了给谁,想法子把东西要回来。无丘道长说了,今日午时之前必须把东西还给安玥璃,不然我就死定了!”
她哭嚷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连带着一楼的药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不知道的还以为尹淮之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惹来女子上门讨债。
“够了,反正东西已经卖出去了,你哭有什么用?”
安语柔不理他,哭得愈发难过。
“反正空手回去也是死,你今日不把龙涎香追讨回来,我就撞死在善智堂!”
“你敢!”
尹淮之既惊且怒,浑身发抖。
善智堂可是他们尹家花了几代人的心血才扩大成如今的规模,它的存在不仅仅是买卖药材,更是笼络京中人脉的重要手段。
“你要是坏了善智堂的名声,我保证尹家会与安国公府绝交!到时候你们国公府只会衰败得更彻底!”
说罢这话,尹淮之不留余力地掀翻了挡路的丫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雅间。
安语柔做梦都没想到,自己选定的良人居然能说出如此恶毒凉薄的话语。以往的亲近与暧昧化作过眼云烟,比落在地上的茶盏还要脆弱。
她捂着胸口喘不上气来,眼泪大颗大颗滑落。
“混账,混账!”
“小姐。”
丫环爬过来扶住她的身子,忧心忡忡地问道。
“还有一个时辰就到午时了,咱们要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给王妃磕头赔罪吗?”
“……”
安语柔很想大声地驳斥丫环的提议,但嘴唇张张合合几次却说不出话来。
三番五次发病的经历已经让她肝胆俱裂,她还这么年轻,可不想因为中邪而死。
“回府,找无丘道长,他一定还有办法!”
安国公府。
追月紧赶慢赶地返回北苑,把自己偷听到的消息如实告知安玥璃。
“王妃,奴婢赶到的时候,善智堂把龙涎香给卖了!”
“卖了!?”
安玥璃喂姜夫人吃药的动作一顿,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这怎么可能呢?那药我们已经用过一部分了,谁会买残缺的东西?你确定是卖了?”
“真的,二小姐因为这事还和善智堂的东家吵起来了呢。奴婢躲在一楼,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浣纱上前递给追月一杯凉茶,“王妃,东西拿不回来,二小姐他们会不会破罐子破摔?还有,您给她下的药已经快失效了吧?”
安玥璃转了转眼珠,倒是被眼前的局面给难住了。
“谁会莫名其妙买走我的龙涎香呢?真是奇怪。”
“王妃,无丘道长借着驱散邪气的理由来咱们北苑了。”
浮烟打帘而入,压低声音通传道。
“他还带来一个消息,说二小姐已经回府了,却没能带回龙涎香。眼下正和国公爷以及越夫人商量着要不要来北苑请罪呢。”
安玥璃突然灵光一闪,“你去告诉他,就说还有个补救的法子。”
主院。
刚走到院子里,屋内安国公训斥以及安语柔的哭声便已经传了出来。
安玥璃示意下人通传,很快王嬷嬷亲自出来打帘迎接。
“骁王妃怎么来了?”
安玥璃越过对方径直走了进去,省去了虚与委蛇的礼数,开门见山地说道。
“无丘道长刚才来见我,说你们不可能再寻回丢失的龙涎香。可有此事?”
无丘道长甩了甩浮尘,“贫道刚才已经算过了,那被二小姐偷走的东西已经不在京中。想要再找回来,只怕是难了。”
越氏闻言两眼发黑,顾不上当着安玥璃的面丢面子,声泪俱下地恳求道。
“道长,你可要想办法救救我女儿啊!她不过是年幼顽劣失了分寸,现在已经知错了!”
第43章:这个仇,怎么算!?
“知错?”
安玥璃闻言看向跪在地上的安语柔,眼神戏谑。
“你能真心悔改?”
安语柔被她问得又恼又臊,色厉内荏地犟嘴。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找不回东西,我就要死了。等我变成了鬼魂,定要向你索命!”
“无丘道长,看来你的好心是白费了。与其费尽心思救这种人,不如提前超度了他们。”
安玥璃冷笑着转身欲走,却被无丘拦下。
“骁王妃,贫道知晓你心中不忿。然姜夫人也是府中一员,与在场诸位恩怨纠葛颇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啊!”
安国公神色惶恐,“道长,安玥璃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语柔还有救?”
无丘叹气,“不瞒诸位,贫道登门替你们消灾辟祸,不收一分纹银,本是一腔善意。
然二小姐并未按照贫道的要求将赃物归还,消除怨气邪光。
眼看着三日大限将至,上天降祸无法避免,唯今之计也只是尽可能将灾害的程度减到最小。”
“怎么减小?能小到什么程度?”
无丘看向安玥璃,“那就要看骁王妃的意思了。”
安国公面露诧异,“看她?”
安玥璃迎上对方的视线,字字泣血。
“自从母亲得了癔症以来,我们母女二人过得什么日子,你们心里清楚。若非我说服骁王爷回府探亲,母亲只怕早就死在了越夫人的毒手之下。
如今我费尽心思求来的龙涎香,便是为了救人。可安语柔却偷了药,害得我们前功尽弃。
这个仇,怎么算!?”
“……”
许是她怨恨的眼神太过灼热似火,现场三人竟无一敢与之对视。
安玥璃踱步来到安语柔跟前,“若非无丘道长竭力说服我,愿以道家之法为母亲祈福延寿。我就算是承受天罚,也要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无丘闻言顺势接话道:“骁王妃万万不可有此念头。姜夫人癔症多年不治,也有怨气太重之故。你若肯原谅二小姐,也算是为姜夫人积德行善了。”
他说着用拂尘捅了捅安国公的胳膊肘,示意他上前劝和。
“不错,无丘道长所言极是!家和万事兴,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仇怨是解不开的呢?”
安国公鼓足勇气横插到两个女儿之间,恬着脸扮作和事佬。
“玥璃,你放心。只要这次的劫难能顺利度过,父亲以后定要会多关心你们母女,将以往亏欠的补上。”
“补上?”
“对,补上!你想要什么尽管说,父亲定尽力满足。”
面对安国公谄媚的模样,安玥璃笑不达眼底。
“好啊,那就让妹妹依照赌约前去北苑跪上一天一夜,再随无丘道长一起回道观给母亲祈福延寿吧。”
“什么!?你让我受罚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赶我去道观?”
安语柔一蹦三尺高,那模样恨不得撕了安玥璃的嘴脸。
然后下一秒,安国公却当众训斥道。
“逆女,还不给我跪下!愿赌服输,去北苑领罚本就是你与玥璃的约定。只是,去道观祈福……”
越氏见他犹豫,趁机劝说。
“老爷,语柔已经知错了,要打要罚我们都认。但要让她离家去什么道观祈福,妾身却是万万放心不下的。”
“越夫人放心不下,大可以随她一起去。”安玥璃直接封死对方的退路,再次重申道,“罚跪是对她偷盗的惩罚,去道观是替越夫人以前所做的恶事赎罪。这二者,缺一不可。”
越氏恨得咬牙切齿,却碍于安语柔阴谋败露不好发作。
此时无丘却悄悄对安国公低语道:“贫道不才,这些年来一直钻研延年益寿之道。只是此道须得血亲为媒介,安国公不如借此机会,命二小姐替你祈福消灾。”
安国公闻言眼睛瞬间迸出光彩,“当真可以延寿?”
“贫道自当全力一试,就算不能延寿,也不会有别的损失了,不是吗?”
越氏与安语柔还想再挣扎一下,安国公这边却已经拍板。
“既然这件事是语柔有错在先,那就该接受惩罚。语柔,你明日一早便随无丘道长去吧,就当是给咱们全家祈福消灾了。”
“父亲?”安语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越氏也抽吸一口气,“老爷,语柔可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啊,您怎么能放心让她离家。”
“那你便一并跟着去。”
“我!”
越氏哑火,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她的确是不放心安语柔,但只要想到府中还有安玥璃这么个定时的火药桶在,她也不敢跟着离开。只怕等祈福完毕回府的时候,府中已经变了天。
“母亲!”
安语柔凑到越氏身边寻求安慰,却见对方眼神闪躲。
“母亲,您不会也让我一个人去那劳什子道观吧?”
“如今看来,也没有其他办法。不过我会安排好人手护你周全,让王嬷嬷随你一同前往。”
“母亲!”
安语柔气得呼吸急促,心肺火辣辣得疼痛。转头再看到好暇以整的安玥璃,终究是忍不住大骂道。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那些小心思,什么出府祈福,分明就是想磋磨我而已!安玥璃,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侮辱王妃,当掌嘴。”
富含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瞬间盖住了这内院的嘈杂吵闹。
安玥璃循声望去,便瞧见江辰带着数名侍卫与丫环自二门鱼贯而入。
“江侍卫?”
“卑职参见王妃!”
江辰一现身便领头行了大礼,为安玥璃撑住了场面。
“深夜前来,原本以为会叨扰王妃,没想到安国公府如此热闹,似乎还有人对王妃不敬。”
他眸色犀利地扫视全场,所过之处人人自危垂眸。
安语柔也是瑟缩了一下,躲到了越氏身后。
许是上次夙怀骁留下的阴影太重,安国公现在看到江辰的样貌都心有余悸。
“江,江侍卫怎么来了?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
他一边询问一边看向安玥璃,生怕是她派人回王府告了状。上次的伤才刚刚痊愈,他可不想再挨一次打。
然而安玥璃的神情却比想象中的要严肃,甚至主动凑到江辰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询问道。
“可是王爷腿疾又犯了?”
第44章:我是你的妻子!
江辰微微颔首,“王爷今晚饮了些酒,入睡前便有些腿疼。还望王妃能够回府替王爷整治。”
安玥璃一听这话就蹙起了眉头,“好,你且稍等片刻,我这就让浣纱去做准备。”
趁着安玥璃吩咐浣纱回北苑通传的空档,江辰趁此时机会询问众人。
“国公府众人深夜不眠却齐聚于此,莫不是有人闹事为难王妃?”
“没有,绝对没有!”
不等安玥璃开口,安国公就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连声否认。
“我们是因为感情好,才会聚在一起赏月,赏月。”
“赏月?”
江辰抬头看了眼被云层遮住的月亮,皮笑肉不笑扯了下唇角。
“可我刚才怎么听到有人辱骂王妃?”
“你听错了。”
安国公咽了口唾沫,转头狠狠瞪了安语柔和越氏一眼。
“愣着做什么,骁王爷派人登门探望玥璃,快让人奉茶。”
“不必了。”江辰沉声打断,“我等只是奉命前来接王妃回府。”
“你要接她回去?”安语柔狂喜,只感觉死寂的心又活了过来。
谁知安玥璃闻言却浅浅一笑,“你这么高兴,是以为我走了,你就能逃脱惩罚?别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母亲的癔症一日不好,我便会一日留在国公府。
希望我过两日回来的时候,不会再看到碍眼的人。”
安语柔气得眼尾通红,却碍于江辰在场不敢还口。
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明明万无一失的计划为什么会失败。难道安玥璃当真有老天爷的帮助?
……
……
返回王府的马车在街道上疾驰,驾车的江辰还在不停催促。
亏得已经入夜,否则这种速度指不定要出多少事故。
抵达王府后,安玥璃也不用提醒,径直小跑着往内院而去。救人如救火,她既然身为医者,就会把患者放在第一位。
“王爷,王妃回来了!”
江辰带着喘息的通传声传入室内,却换来一声呵斥。
“滚开!”
恰好安玥璃这时推开房门,一只瓷碗冲着她的面门飞来。
“王妃小心!”
江辰见状吓得大声警告,然而意料之中的血腥场面却并没有发生。只见安玥璃冷静地微微偏了下脑袋,那瓷碗就擦着她的太阳穴飞过。
嘭——!
清脆的破裂声在身后响起,如同她此时的心情一般。
“通知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冷冷地扔下这么一句话,安玥璃直接关上了房门。
江辰只来得及应了声是,便被拒之门外。
不过看安玥璃刚才的表情,似乎是因为差点被砸中而生气了。不知为何,他对夙怀骁的担忧竟开始变了质。
“不会吵起来吧?”
安玥璃进到房内,却并没有在床榻上找到夙怀骁的身影。正当她疑惑之际,却听到屏风后传来哐堂一声巨响。
她快步跑过去,就看到堂堂骁王爷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轮椅翻覆在侧。与当日婚宴时相比,眼下的夙怀骁不可谓不狼狈。
“你没事吧!?”
安玥璃探出手想要帮忙,却被对方一把挥开。
“别碰我,滚出去!”
“嘶——!”
被打到的肌肤迅速红了一大片,与此同时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你喝酒了?”安玥璃眉头紧锁,“知道自己腿上有旧疾,还不加以克制。”
“不用你管,滚!”
夙怀骁沉声怒斥,双眸中泛出血色猩红。
若是换作旁人见了,只怕要吓得两股战战,然而安玥璃却是神色如常。
“酒疯子果然最麻烦。”
安玥璃从医疗空间中掏出一支镇定针剂,准备先让对方安静下来。然后当她伸手去碰夙怀骁的胳膊时,却被反擒住了手腕。
“你也想杀本王?”
疾风骤雨般的杀意扑面袭来,刺得安玥璃浑身汗毛倒竖。
“不,我是在救你。”
“撒谎!你分明就是想杀我。说吧,是谁派你来的?太子,还是别的什么人?”
夙怀骁一边说一边倾身而来,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准备撕咬到手的猎物。与此同时他手上力道逐渐加大,箍得人骨头嘎吱作响。
安玥璃咬着牙没有呼痛,但却头一回感受到如此触及灵魂的危险。
“夙怀骁,你认错人了。”
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和对方说话,企图让他平静下来。
谁知夙怀骁突然一发力,直接将她掀翻到了地上。
“啊!”
惊呼声中,夙怀骁的俊脸以极近的距离在瞳孔中倒映而出。
“太子许了你什么好处?给你家财万贯,还是让你的家族飞黄腾达?”
眼看对方已经失了理智,甚至故技重施地想要掐自己的脖子,安玥璃也压抑不住怒火。
“夙怀骁,你看清楚我是谁!?”
原本准备用力的手指微微停顿,俊朗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疑惑。
“你是谁?”
“我是安玥璃,是你的妻子!你要是敢家暴,我定不会饶你!”
夙怀骁剑眉微蹙,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妻子?”
他直勾勾地盯着安玥璃这张清冷的面容,脑中浮现出许多场景。
一会儿是她在喜堂上抱着宝剑郑重叩拜,一会儿是她当众赶走了借太子之势前来挑衅的尹淮之,一会儿又是她为自己深夜疗伤。
就在夙怀骁混沌的眸光逐渐变得清晰时,脖子处却传来轻微刺痛。
原来安玥璃竟趁他失神的瞬间将镇静剂注射到了动脉之中。
“你……”
夙怀骁只来得及张了张嘴,便失去了意识。
安玥璃把人从自己身上推开,重重舒了口气。等心跳恢复了平静后,赶紧把江辰给叫了进来。
“你把他扛到床上去。”
江辰看到狼狈倒地的夙怀骁,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王爷!”
“他没事,只是睡过去了。”
江辰先是探了探夙怀骁的鼻息,确定对方一切正常后才把人挪回到床榻上。
“王爷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沉过,尤其是腿伤复发的情况下。王妃当真是医术高明!”
安玥璃摸了摸鼻子,都不敢说自己还没来得治疗腿痛就先把人放倒了。只能转移话题,将浸过温水的巾子递给对方。
“你给他擦擦身。”
“擦身?”江辰想也不想便拒绝道,“卑职不敢,还是王妃您来吧。”
第45章:把你扒光了扔出去
“我?”
安玥璃差点脱口而出男女授受不亲,话到嘴边又强行忍住。
“我,怕是不方便吧?”
她看了眼连睡觉时都紧蹙着眉头的夙怀骁,只怕对方会突然睁开眼找自己算账。
江辰却殷勤地将巾子交还到她手上。
“王妃有所不知,我们王爷最是厌恶别人近他的身,即便是卑职在府中伺候多年,也不敢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触碰王爷。”
“……”
听对方这么一说,安玥璃心中更忐忑了。
许是瞧出她的神色有异,江辰赶紧找补道。
“不过王妃与王爷夫妻一体,王妃又医术高明,治好了王爷的腿疾。就算是王爷事后知道了,也只会感念王妃体贴的。”
“……”
安玥璃揉了揉额角,把巾子放回铜盆里。
“罢了,留着我来弄吧。”
江辰闻言如蒙大赦,反复强调自己会在院子里守夜后,便迫不及待地退了出去。
伴随着房门合上的声响,四周安静下来,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安玥璃叹了口气,认命地回到床榻前。她是优秀的医者,只需要用对待普通患者的平常心来照顾夙怀骁就行了。
如此想着,安玥璃开始着手替对方把脏衣服换下来。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夙怀骁衣服上的盘扣样式格外复杂,她愣是把手指尖都扣红了才解开了两颗。
为了好发力,安玥璃整个人干脆由侧坐在床沿姿势,切换成跨坐在夙怀骁的身上。
这样一来,果然方便了不少。
只是在近距离的观察下,夙怀骁的五官似乎变得更加英俊了。
平日里他瞪着眼,凶巴巴的,几乎没人敢与之对视。现在夙怀骁闭着眼,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柔和了不少。
而且都说鼻子会主导人一生的运势,夙怀骁的鼻梁又高又挺,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只可惜,这腿……
安玥璃想到对方的伤腿就觉得可惜,下意识想要伸手检查一下。谁知就在这时,江辰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在身后响起。
“王妃,卑职让下人熬了醒酒汤……”
许是因为刚才和盘扣作战得太投入,安玥璃愣是没听到开门的声音。
此时一转头,对上的便是江辰震惊错愕的眼神。
“王,王妃恕罪!”
江辰立刻将头垂了下去,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安玥璃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此刻的姿态实在是过于豪放了,对方肯定以为她在趁机吃夙怀骁的豆腐。
“误会,我只是……”
“您不必解释,卑职都懂,都懂。”江辰语慌慌张张地将醒酒汤放在了桌上,“王妃请继续,卑职告退!”
看着对方仓皇而逃的背影,安玥璃默默将探往对方身下的手收了回来,然后咬牙切齿地作势要打。
然而再次看到对方完美的俊脸后,高举的手却怎么都落不下来。
“下次再喝醉,我就把你扒光了扔出去。”
安玥璃一边放狠话,一边从医疗空间里抽出剪刀。须臾之后,名贵的衣衫被剪得支离破碎,那几粒恼人的盘扣也散落一地。
好不容易把夙怀骁身上的衣衫扒下来,安玥璃感觉自己已经耗尽了体力。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等解开对方上身的内衫时,精壮有型的男性躯体赫然呈现在眼前。
饶是安玥璃早已对人体结构再熟悉不过,在看到夙怀骁身体的瞬间还是忍不住挑了下眉头。
“明明是个病秧子,没想到身材这么好。”
不得不承认,夙怀骁虽然常年与轮椅为伴,但他身上的肌肉却匀称有力,每一寸都恰到好处。
相比之下,那些常年在健身房里用蛋白粉喂出来的肌肉,倒是显得中看不中用了。
美色当前,烦躁的心态得到了极大的舒缓。
安玥璃仔仔细细替夙怀骁擦了身,又给对方灌了半碗醒酒汤,这才放松下来。
上次洞房的时候,她被赶去睡了软塌。原本以为成了盟友后住宿条件能好一些,没想到居然还是相同的待遇。
折腾了大半宿,眼看着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安玥璃只能委屈地接受了现状。
第二日清晨。
夙怀骁一睁眼,几乎立刻察觉到了异常。他伸手摸了摸,发现自己上身的衣衫竟然不翼而飞。
于是原本就不美妙的心情登时变得更加暴戾。
他坐起身来想要叫人,没想到却看到了满地的衣衫残骸。自己的衣服居然被人给剪了,还散落得满地都是。
“来人!”
夙怀骁登时火冒三丈,一腔怒火几乎要烧着整栋屋子。
就在这时,屏风后传来淅淅索索的响声。
“你醒啦。”
听到自己房中居然有女人的声音,夙怀骁浑身的肌肉绷紧,下意识就摸向了枕头之下的匕首。
就在他疑惑且恼怒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女人敢不经允许进入他的房间时,安玥璃披着外衫不徐不疾地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
“是你?”
夙怀骁目露惊诧,原本已经抓紧了匕首的手指缓缓放松。
“不是我还能是谁?”安玥璃揉了下眼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昨晚大半夜江辰突然找上门来,说你身体抱恙。我便赶回来了。”
她说着走上前来,端详着对方的脸色。
“瞧着好多了,腿还疼吗?”
安玥璃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去摸对方的伤腿,姿态亲自且自然。
夙怀骁则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了想要一把推开对方的应激冲动。
“你昨晚喝了酒,不能用药,只给你喂了些醒酒汤。现在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公事公办地检查,甚至想给对方再验个血。
却不知这番没有谄媚讨好以及害怕抗拒的态度,对于夙怀骁来说是多大的震撼。
夙怀骁瞳孔缩紧又放大,却先反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本王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
看着夙怀骁两只手指提拎起一片破碎的衣衫,安玥璃搭在对方腿上的手指有一瞬间的绷紧。
“你昨晚喝多了,弄脏了衣服。”
“所以,你就把本王的衣服都撕成了碎片。”
“剪的,不是撕得。”安玥璃严肃地更正,“谁让你衣服那么复杂,我都不会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