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好个赤胆英雄,好个大丈夫
安玥璃打马狂奔,手心很快因为紧张变得潮湿。
身后追击的马蹄声正在逐渐靠近,显然刚才撒出去的维生素粉末并没有骗过对方。而且侍卫毕竟有东道主优势,在马技上的造诣不是安玥璃这个穿越人士可比的。
安玥璃想要故技重施,再吓唬对方一次。只是还没等她行动,侍卫却抢先朝她射来一箭。
嗖——!
破空声刺激得安玥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地俯身低头,尽量将身子贴在马背上。
一支羽箭擦着她的耳边划过,掀起一阵热辣辣的疼痛。
安玥璃察觉到耳朵被擦伤的同时,身下的马儿突然发出惨烈的嘶鸣声。原来是追上来的侍卫连放两箭,其中一箭恰好射中了马屁股。
马儿在短暂的停顿后是更加疯狂地暴冲,若非安玥璃为了躲避箭矢提前降低了重心,只怕这一下就会被甩出去摔个粉身碎骨。
“吁!吁!”
马儿发了狂,开始脱离了骑手的掌控,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密林中乱窜。
即便是竭力安抚,收效也是甚微。
在几次差点与大树迎面撞上之后,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空地。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再行百丈远便是悬崖峭壁。
安玥璃瞳孔地震,肾上腺素陡然飙升。
两三个呼吸间,她便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必须让马儿停下来,否则迎接自己的将是尸骨无存的山崖。
“吁!”
她用尽全部的力气拽紧缰绳,马头被迫扭转成九十度,细嫩的手掌也被磨出血痕。坚硬的马蹄与地上的沙石不断摩擦,一人一马几乎要倾倒下来。在滑行了十几秒后,悬崖已经近在咫尺。
安玥璃心中默默估算着自己前进的速度,在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安全停下之后,只能狠心松了缰绳。她咬牙纵身一跃,落地的同时双臂曲起护住头部,修长的双腿也尽量蜷缩起来。
硬着陆的冲击力比她想象中更大,先是手肘处传来剧烈的疼痛,紧接着身躯与地面碰撞,几乎将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嗯!”
安玥璃闷哼一声,思维有瞬间的停滞。但下一秒她便尽量调整身体的姿态,不惜以增加摩擦面积的方式提高阻力,以免被惯性带下山崖。
长距离的滑行后,她最后是在距离悬崖三丈远的位置停下来的,娇弱的身躯蜷缩成了虾米的模样,衣衫磨破,浑身是血。
上一秒差点疼晕过去,下一秒又被这强烈的痛感折磨得意识回笼。
咚——!
山崖下传来几声马儿撞击的声响,以及它临死前的哀鸣。
安玥璃艰难地睁开眼,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浸满了痛楚的杏眸中倒映出杀手一步步逼近的身影。
“没想到骁王妃这般有胆识,难怪能降得住暴虐的骁王爷,让他配合你谋害我父亲。”
耳朵里嗡嗡作响的声音逐渐消失,安玥璃痛苦地趴在地上。
即便竭力保护,白嫩的面容上还是留下了道道血痕。而且以她常年行医的经验判断,除了身上寻常的擦伤与韧带拉伤外,左手的手肘应该是骨折了。
她一个要上手术台的医生,手居然骨折了!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安玥璃咬牙抬起头来,圆润的杏眸中透出倔强的狠厉。
“你到底是谁?”
侍卫在距离安玥璃一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如同俯视蝼蚁一般俯视着她。
“告诉你也无妨。我叫肖旻,我的父亲是屯田署主事肖澈。”
听得此话安玥璃却是懵怔了半晌,她被撞得眼冒金星,连思维都慢了半拍。
见她这副模样,肖旻越发觉得愤怒。
“骁王妃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不久才联合骁王爷诬陷了我父亲,害得我们全家被流放,眼下你就不记得这回事了?
还是说在你眼里,我们这些人都是低贱的蝼蚁,只有你才是高高在上的掌控者!?”
肖旻蹲下身子,一把掐住了安玥璃的下巴。粗粝的手指用力按压着伤口,迫使她发出吃痛声。
“我父亲一生清廉,死不瞑目,全都是拜你所赐!”
安玥璃忍过最开始的一阵钝痛,低低地嗤笑出声。
“一生清廉?即便他是个清官,那他的政治立场呢?你敢摸着良心说,你们肖家忠君爱国,从未涉足过党争?
肖澈在圣上面前检举我父亲的时候,就没怀着一丝一毫谄媚太子的心思?”
“你住口!”
“帝王之位的争夺,从来都是成王败寇。
你们自己技不如人,惨遭东宫抛弃。你们不敢去报复太子,不敢去报复夙怀骁,甚至不敢去报复我那个没头脑的爹,却要把仇恨强加到我的头上。
好个赤胆英雄,好个大丈夫。”
啪——!
一记耳光落在安玥璃的脸上,扇得她撇过脸去。
嘴里传来浓重的血腥味,安玥璃却只是轻巧地将血水吐掉。
“怎么,我难道说错了吗?你若真有本事,就该去找夙怀骁当面对质。对这我一个弱女子穷追不舍,真是给你们肖家长脸。”
“你住口!住口!”
肖旻激动地拔出腰后的长刀,凶狠地抵在安玥璃的肩膀上。
“你是女子又如何,总归是安国公府的人。况且你的死只是我计划中的第一步,接下来无论是夙怀骁还是太子,统统都得落入我的掌心!”
安玥璃心头一紧,“什么意思?你要对夙怀骁做什么?”
“哈!”
看到她终于露出惶恐的神色,肖旻总算找到了胜利者的快感。
“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整个朝中都知道太子与夙怀骁关系不睦。你今日又是被太子妃叫出来的,若是不明不白地死了,你猜夙怀骁会怀疑谁?”
!!!
“你想引起他们互相残杀?”
“夙怀骁不是很宠爱你吗?上次你在宫中溺水,他还不顾自己性命跳湖营救。你若是死了,他会不会跟着殉情?”
“上次也是你们的手笔!”安玥璃问出口的同时理清了思路,“那个隐音不是太子的人,而是受到了白飞瑶的威胁。即便她对我下手,你们还是将她毒死了!”
“一个卑贱的宫女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只可惜夙怀骁来得太及时,居然救了你一命。
但今日不一样了,你终究是要死在我的手里。”
第200章:你不该如此轻敌
因着太子的这句话,江辰差点没原地蹦起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忍耐住没有出手将太子的侍卫打晕。
就在绳索抛到山崖下时,夙怀骁温柔地伏在安玥璃的耳边低语道。
“你可信我?”
安玥璃意识模糊,听到声响也只是懵懵懂懂眨了眨眼。
夙怀骁勾唇,露出前所未有的笑意。
“别怕。”
几乎在太子的侍卫朝山崖下望过来的同时,夙怀骁松了手。
安玥璃眼前一黑,被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盖住。紧接着失重感再次降临,而且比之前的更加猛烈。
两人宛如合体的飞燕堕入山崖当中,飘逸如风。
侍卫们将绳索绑在腰上,探头探脑地趴在悬崖边张望了好一阵。然而除了茂盛的野草以及被风吹动的藤蔓外,并没有看到任何人或者野兽的身影。
“启禀太子,下面什么都没有。”
太子骑在高头大马上,神情冷漠。
“是没有还是藏起来了,下去看清楚。”
“是!”
侍卫正要行动,就见一队人打马而来,还没停下就已经开始嚷嚷。
“殿下!启禀殿下,太子妃找到了!”
太子当即追问,“人在何处?”
“往西走两刻钟,太子妃的马撞了树,人也受了伤。殿下,您快去看看吧!”
一听到太子妃受伤,太子便坐不住了。
这可是他千挑万选的正妻,无论是家世人品都是顶顶拔尖,是最能助他夺得大宝的女人。
一旦出现意外,再想找到这般合适的可就不容易了。
“那还等什么,快随本殿下去救人!”
太子打马,顷刻间就冲了出去。这副急切的模样落在旁人的眼中,只会以为他这是对太子妃用情至深。
太子离开,他手下的侍卫们自然得跟上。
等到这些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江辰才急吼吼地重新回到悬崖边。
“王爷,王妃,你们还好吗?太子的人走了,王爷快顺着绳索上来!”
江辰等了许久却并未得到回应,山崖间只剩下萧索的风声。
“王,王爷!?”
他身体发着抖,大脑被恐惧侵蚀。
江辰心中默数了十个数,见夙怀骁依旧没有回应自己,他干脆利落地顺着绳索下到了崖壁之上。
四周寒风呼啸,江辰却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他奋力地寻找着两人的踪迹,终于在即将崩溃的时候看到了夙怀骁留给他的暗号。
想要成为王府的暗卫,首先得学会使用复杂的暗语。
江辰能够从暗卫中脱颖而出站在夙怀骁的身边,更是不会错过主人留下的任何一丝消息。
当他小心翼翼抚摸着岩石上的图案时,狂跳的心脏才渐渐平复了稍许。
夙怀骁应该是带着安玥璃降到悬崖下面去了,以他的武力值,江辰并不担心两人会有致命危险,但他也不能耽误营救的时间。
江辰深呼吸了几下,以最快的速度回去找增员。
……
……
安玥璃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山洞之中,距离自己三丈远处有一个火堆。
她费力地转动着眼珠子,发现这里除了自己外并无他人。若非身上的伤口都被细心地包扎了,她都要以为自己跌落悬崖时看到的夙怀骁只是个幻象。
浑身的钝痛在延迟了几秒钟之后倾泻袭来,如同潮水般将安玥璃的意识摁回黑暗之中。
她小口小口吸气,让自己一点点适应痛楚。等再睁眼时,眼神已经变得清明且坚韧。
大脑中的医疗空间启动,将身体实时的数据传输到眼前。
右手手肘骨折;身体右侧从肋骨到后背的肌肤大面积擦伤;左侧肩膀被肖旻捅了个窟窿,好在血已经止住;还剩下几处不足为道的轻度肌肉拉伤。
安玥璃深呼吸,小心翼翼地翻身坐起。只是一个起身的动作,就足以让她大汗淋漓。
靠在崖壁上平复了呼吸,安玥璃从医疗空间中拿出止痛针,干脆利落地扎在了大腿上。
等到药效开始发作,她率先拿出了夹板,将左手的手肘固定。好在骨头虽然断了,但并没有明显的错位。
等骨头的问题处理好了,她又解开了肩膀处的“绷带”。根据布料判断,应该是从夙怀骁身上撕下来的衣角。
将创口进行消毒,再小心翼翼地缝合。等整个山洞内都充斥着血腥味时,伤口终于处理完毕,安玥璃身上的衣衫浸湿也被汗水浸透。
淅淅索索——!
山洞外的崖壁间传来异响,听起来像是有什么生物在迅速靠近。
安玥璃摸出手术刀,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然而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连站立都做不到,所谓的防御也不过是举着刀随便挥舞两下。
就在安玥璃思考如果等下冲进来的是大型猛兽,她到底是负隅顽抗比较有胜算,还是自我了断更能减轻痛苦的时候,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
夙怀骁身手矫健地跃进山洞中来,劲瘦有力的腰间别着两只野兔。等他发现安玥璃居然清醒地看着自己时,胸中升起巨大的欣喜。
“你醒了!?”
夙怀骁快步走近,随手将野兔扔到了火堆旁。
“怎么样,是不是很痛?”
“……”
安玥璃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如果她不是在做梦的话,那刚才夙怀骁是自己走进山洞中来的。没有借助拐杖,更没有坐轮椅,而是轻巧矫健地走进来。
巨大的困惑堵在胸膛内,出口时却化作了感激之言。
“多谢王爷相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夙怀骁见她神志清晰,精神状态不错,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太子想要立威,命我陪同他参观士兵操练,却错误地预估了操练的时长。等接近中午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体力不支。”
想到太子顶着骄阳与满脸虚汗地站在高台上的样子,夙怀骁的唇角就忍不住扯出嘲讽的弧度。
“午膳时本王回到营帐发现你不在,才从守卫那得知了你被太子妃叫出去打猎的消息。”
“是那个小士兵。”
“是。”夙怀骁眉眼微沉,“本王叮嘱过你不要随白飞瑶离开,她对你存有杀心,你不该如此轻敌。”
第201章:活下来,留在他身边
面对夙怀骁既不严厉,也算不上是责备的话,安玥璃脑海中浮现出士兵前来告密时的场景。
“太子妃去打野兔,她想为将领们加餐,给太子殿下长脸。骁王妃若是能比太子妃打的兔子多,骁王爷就能成为最有脸面的男人。”
于是乎她就换上了骑装,带上了长弓前去赴约。
安玥璃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出口时却是释然一笑。
“是我错了。”
昏暗的山洞中,夙怀骁依稀从她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落寞与自嘲,等他定睛再看时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安玥璃以极为沉稳的情绪默默接受了眼下的现状,甚至主动将雪白的绷带与药膏交给夙怀骁。
“左手骨折不能动弹,劳烦王爷帮我包扎一下身上的伤口。”
夙怀骁原本就不是真心想要斥责她什么,尤其是在她重伤的情况下,只是在接过绷带与药膏时目光中透出深邃的探究。
“王爷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夙怀骁的确满心疑惑,这雪白的绷带到底是哪里来的。但对上安玥璃澄澈的双眸时,他又觉得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哪怕她现在开口,说自己是山精野怪或者天女下凡又如何,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终究只有她这个人。
活下来,留在他身边,这便足矣。
夙怀骁吁出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绷带。
“包哪里?”
安玥璃沉默了一两秒,然后平静的收回了目光。
“左肩,还有后背的擦伤。”
夙怀骁注意到她已经将左手骨折处进行了固定,那些专业的仪器也是他从未见过的。
“可能会有些疼,你且忍耐片刻。”
明明受伤的是安玥璃,但整个包扎的过程中,更加受折磨的却是夙怀骁。只要多看残留在白嫩肌肤上的伤痕,他就愧疚与自责就多一分。
等到包扎完毕,他浑身的肌肉都因为过度紧绷而隐隐发痛。
“饿不饿?”
夙怀骁舒了口气,总算开始处理仍在火堆旁的野兔。
“我给你烤些肉,勉强吃一些。”
安玥璃用唯一还能动的右手扶额,显得十分疲倦。
“有水吗?”
“你想喝水?”夙怀骁停下手中的动作,从腰间解下来一截竹筒,“爬上山崖的途中洒了些,若是不够我再去装。”
安玥璃接过竹筒垫了垫,其中果然只剩下一半的水量。她也不客气,一口气就喝了个精光。
“还要。”
听到这两个字,夙怀骁毫不犹豫地起身往外走。
“水源在山谷中,来回至少两刻钟。你先休息一会儿,千万不要离开,也不要靠近洞口。如果遇上野兽……”
话没说完,安玥璃便亮出了自己明晃晃的手术刀。
“那就加餐了。”
夙怀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毫不掩饰眼底的担忧之色。
“我很快回来。”
看着男人带着竹筒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安玥璃默默攥紧了手术刀。
从她专业的角度审视,夙怀骁能够如此熟练地行走攀爬,说明他的腿伤其实早就痊愈了。
那么这些日子的相处,对方一直都在隐瞒欺骗。
现在一想到自己当初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觉得愚蠢与可笑。
安玥璃沉默着从医疗空间中摸出几支葡萄糖与消炎药,服下之后疲惫地靠在崖壁上闭眼休息。
想要喝水的要求,不过是支走夙怀骁的借口。她其实是需要时间独立思考,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这个精明强悍的盟友。
夙怀骁返回山洞时,安玥璃已经靠在崖壁上睡着了。即便是在梦中,她的眉头也是紧锁着。
夙怀骁下意识放轻脚步,脱下外衫轻轻地搭在安玥璃的身上。
野兔肉与竹筒一起架在火堆旁烤了一整夜,直到天亮之后都还带着浅浅的余温。
安玥璃是被一阵清脆的口哨声吵醒的,她睁开眼,就看到男人颀长的身影逆着阳光站在山洞前。
安玥璃动了动,藏青色的外衫从肩膀处滑落。
夙怀骁敏锐地回过身来,“醒了?江辰已经带着暗卫找到了附近,很快我们就能出去了。”
安玥璃乖巧地点了点头,想要开口却发现嗓子沙哑得厉害,额头也透着灼热的温度,看来昨晚的那颗消炎药不足以抗住体内的炎症。
“怎么了?”
注意到她的异样,夙怀骁第一时间折返问询。
“发热,浑身疼。”
安玥璃并不想病死在山洞中,如实地交代了自己的情况。
“可能是伤口恶化了。”
夙怀骁满眼皆是心疼之色,轻柔地将她搂到了怀中。
“别怕,我这就带你出去。”
江辰带着一队暗卫寻着标记找到了山谷中来,安静地等在山洞之下。
安玥璃是被夙怀骁背着出来的,因着伤情严重,即便是见到了江辰等人也没有力气招呼。
反倒是江辰在发现她的情况后气得红了眼眶,“狗娘养的肖旻,居然将王妃伤成这样!亏得他已经摔死了,否则卑职定要扒了他的皮!”
提到始作俑者,夙怀骁的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戾气。
“看来肖家只是发配边疆的罪责还是太轻了。将肖旻的尸首带回去交给刑部,让他们查清楚,一个流放囚犯是如何混进军中大营的。”
“是!”
其实以夙怀骁自己的能力,完全是有能力顺藤摸瓜找出幕后真凶。但他却选择将肖旻交给刑部,为的就是光明正大地为安玥璃讨个公道。
……
……
“骁王爷把安玥璃找回来了!?”
白飞瑶豁然起身,案桌上的茶杯在她的撞击下咕噜噜跌到了地上。
“人死了还是或者?”
负责传话的士兵脸色大变,“七王妃慎言,骁王妃虽然受了重伤,却没有性命之忧。”
“没死!”
白飞瑶心中咯噔猛跳了几下,安玥璃没死,反倒是肖旻失联了。她也顾不上眼前的士兵正用什么眼神看着自己,抓起披风就冲了出去。
只是不等她靠近夙怀骁的营帐,就被江辰给拦了下来。
“听说骁王爷回来了,我要见他!”
江辰长臂一伸,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的要求。
“骁王妃受了伤,正在接受军医的诊断。我们王爷为了救人也是一夜未眠,眼下正在休息。七王妃有什么事,卑职可以代为转达。”
第203章:机关算尽太聪明
“我送皇兄!”
“不必。”夙怀骁拒绝了夙祈挚的提议,“你刚抵京,大军还需整顿,还有诸多军务需要交接。”
夙祈挚也知晓这些道理,但脸上还是存有犹豫之色。
“皇兄,我……”
“有话不妨直说。”
夙祈挚瞥了眼身边的白飞瑶,鼓足勇气开口道。
“军中事杂,可否请皇兄回城的时候带飞瑶一程?”
“你要赶我走?”白飞瑶应激炸毛,像只被踩中尾巴的野猫。
夙祈挚略显尴尬地解释道,“并非赶你走,只是我还得在军中待几日。你一介妇人,留下来不方便。”
正说着,一名士兵小跑着上前拱手。
“启禀七王爷,回京的大军已经驻扎完毕。只是……”
“只是什么?”
士兵瞥了眼白飞瑶,将声音压低了些。
“只是与您一同回来的宋小姐该如何安置?”
夙祈挚顿感不妙,眼皮突突跳了两下。果然不等他开口回答,白飞瑶就敏锐地追问起来。
“宋小姐?什么宋小姐?你在外面有女人了!?”
“这……”
士兵不敢随意开口,只能求救似地看向夙祈挚。
后者无奈地揉了下额角,“别胡说,是含笑。”
“宋含笑?”白飞瑶骤然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心脏猛地往下一坠,“你出征打仗,居然还带着她?”
“休要胡言!”夙祈挚斥责的声音明显比刚才严厉了不少,“我只是在班师回朝的途中路过了蜀州,恰好遇到了准备回京的含笑。她独身一人孤苦无依,我便邀她与大军同行。”
得到这个答案,白飞瑶非但不满意,反而嘲讽地哼笑出声。
“一口一个含笑,还说没有猫腻。”
“你!”
夙祈挚气得攥紧了拳头,但顾忌着军中人多口杂,强忍着没有发作。
“我再说一次,我与含笑清清白白。你休要胡说八道,坏了含笑的名声。”
面对这对许久不见,刚重逢就起了争执的夫妻,夙怀骁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头。
“祈挚,本王腿脚不便,还须照顾病中的王妃,实在是无暇分心。七王妃,还是劳烦你自己带回去吧。”
经过刚才这番争执,夙祈挚也不好意思再催着白飞瑶离开。但一想到两个女人同时留在军营中,也是头疼得紧。
就在夙祈挚一筹莫展的时候,负责看守营帐的侍卫突然插话。
“启禀两位爷,骁王妃刚刚传话说,如果七王爷不介意的话,可以让宋小姐与王妃同行回京。”
此话一出,现场三人皆是一愣。
夙怀骁若有所思地捻了捻翠绿的扳指,没有反驳。
夙祈挚则是喜上眉梢,如释重负地冲营帐的方向拱手行礼。
“多谢嫂嫂体恤。”
唯独白飞瑶咬紧了牙关,瞪着营帐的眼神仿若要淬出毒来。
两刻钟后,一名身着月白色云形千水裙的曼妙女子来到了营帐之中。她隔着屏风微微屈膝福礼,仪态端庄温柔。
“臣女宋含笑,给骁王妃请安。”
“宋小姐不必多礼,坐吧。”
安玥璃刚喝了军医开的药,正是口中苦涩的时候,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
宋含笑看着下人端走盛药的空碗,又闻了闻空气中残留的苦涩气味,主动取下了腰间的荷包。
“臣女这有一些从蜀中带回的蜜饯果脯,本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王妃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尝尝。”
安玥璃闻言略勾了勾唇角,总算是露出了受伤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礼轻情意重,多谢宋小姐了。”
听她这么说,宋含笑也暗自松了口气。因着此时营帐中没有别的下人伺候,她便鼓足勇气亲自带着荷包绕过了屏风。
虽然心中已经做好了安玥璃可能生病的准备,但在看到对方浑身是伤的模样时还是猛然顿住了脚步。
“王,王妃?”
安玥璃抬眸望过来,眼神淡然中透出无比的坚韧。
“抱歉,吓到你了?”
只一眼,宋含笑就对安玥璃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好感。这是她以往人生中都没有见过的女子,明明纤弱如蒲柳,却又顽强如磐石。
“不。”宋含笑收回眸底的震惊之色,回以最温和真诚的笑意,“臣女只是被王妃的天成丽质所折服。”
虽然是吹捧之词,但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却并不显得油腻虚伪。
安玥璃只是淡笑不语,静静地打量着对方。
宋含笑衣着素朴,模样清秀端庄。不是那种第一眼就让人惊艳的大美人,却是越看越让人感到舒适的气质型美女。ap
“我们曾经见过。”安玥璃淡淡开口,是笃定的语气,“我记得你与七王爷是青梅竹马。”
京城中的贵女圈子就那么大,在姜青岚还未患上癔症之前,她也会时常参加千金们的聚会。
宋含笑垂眸称是,面色中透着苦涩与落寞。
“臣女的父亲三年前病逝,便与母亲一道扶灵回乡守孝。”
“三年前。”安玥璃眯了眯眼,“王爷的腿便是在三年前受伤的,白飞瑶也是三年前嫁入了七王府。”
猛然听到这个名字,宋含笑垂在身前的双手不自然地攥紧。
“七王妃好福气。”
“好福气?还是机关算尽太聪明。”
此话一出,宋含笑才突然联想到白飞瑶曾经可是夙怀骁的青梅竹马。当初之所以急吼吼地求太后赐婚七王爷,正是因为误以为夙怀骁战死在了沙场。
尽管七王爷一开始强烈反对过,甚至不惜向太后透露要迎娶自己为妻。但她的家族已经因为失去了家主而退出了官宦贵族的行列,自己更是要回到父亲的家乡守孝三年。
让堂堂七王爷孑然一身等自己三年,她怎么配?
想到这,宋含笑的眼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泪水。明明已经认命了,为何还是心头发哽?
她快速地抬手抹了下眼角,扯出一道牵强的笑意。
“让王妃见笑了。”
安玥璃静静地看着她,体贴地没有追问缘由,只是解开衣襟,将受伤的肩膀露了出来。
“军中没有女子,可否劳烦宋小姐替我换药?”
宋含笑微微一愣,很快收拾好了情绪。
“当然,这是臣女的荣幸。”
第205章:只怕是有些人不舍得
车队抵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隔日的午时,安玥璃并未将宋含笑送回宋府,反而将她直接带回了骁王府。
“王爷,宋小姐的情况有些复杂,我想留她在府中多住几日,等检查完毕了再送回家去。可以吗?”
安玥璃语气温和谦逊,再加上宋含笑与夙祈挚之间暧昧不明的关系,夙怀骁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也好,回头让祈挚来接你。”
说完他看向安玥璃,明显是还有话说,谁知这时江辰却上前一步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夙怀骁收敛了视线,绷紧线条精致的下颌轻轻颔首。
“知道了,去书房说。”
等到两人离开,安玥璃抬手揉了揉闷痛的额角。
“宋小姐在府中不必拘束,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下人便是。”
见她实在是难受,宋含笑也不敢久留,关心了两句便去休息了。
与此同时,东宫。
太子脸色阴沉地看着眼前放置的轮椅,尽管上面残留着泥土与枯枝烂叶,但还是一眼就能从结构上判断出是夙怀骁的东西。
“殿下,根据太医的调查,太子妃的坐骑之所以会突然发狂,应当是提前被人下了药。而与太子妃同行的七王妃和骁王妃,都是懂医术的人。”
太子听到这话却置若罔闻,他眼下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轮椅上面。
“你确定安玥璃是被夙怀骁带回营地的?”
“是,骁王妃伤势严重,整个营地里的将领们都惊动了,还请了最好的军医前去医治。”
“那他回去的时候,是用爬的还是走的?”
“这……”回话的侍卫感受到太子浓重的杀意,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听说骁王爷的轮椅在救人的途中损坏,他是被人抬回去的。”
“损坏?”
太子猛地一踹,轮椅在大力撞击下顺滑地滚到了一旁。
“要不是孤的人意外发现了被藏在密林中的这个破东西,孤还真是要被他给骗过去了。”
侍卫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心中又惊又骇。
“难道殿下认为,骁王爷的腿伤是装的?”
太子手指点了点案桌,脑海中联想到上一次在宫里夙怀骁与安玥璃同时落水之事。
“去,帮我盯住一个人。一旦有异动,立刻来报!”
……
安玥璃一回府,便睡了个昏天暗地。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躺在了专属于自己的房间中。
因着身上有伤的缘故,平时需要丫环们伺候着换药,她干脆利落地从夙怀骁的卧房中搬了出来。
安玥璃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头顶青色的床幔,才不徐不疾地开口。
“浣纱。”
珠帘外,几个丫环听到响动,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
“王妃醒了!”
“王妃,您还好吗?可有哪里疼?”
“奴婢给您炖了滋补的汤药,您饿不饿,奴婢这就去把饭菜端过来。”
注意到三个丫环泛红的眼尾,安玥璃浅浅勾唇。
“哭什么,我又没死。”
“呸呸呸!”浣纱赶紧敲了三下床沿,蹲下身子心疼地握住了安玥璃的手,“早知道您这次去军营会遇上刺客,奴婢就算是违反军规也要跟着一起的。”
“傻子,你当军规是摆设不成?十个板子下来,你小命就去了半条。”
追月摸了把眼泪,“那就把害您的刺客抓起来,将他抽筋剥骨!”
“抽筋剥骨?”安玥璃想到白飞瑶那张清冷无辜的面容,忍不住冷冷一笑,“只怕是有些人不舍得。”
许是瞧出了她情绪上的不对劲,浣纱主动转移话题。
“王妃昏睡了一下午,还什么都没吃呢。彩云去把备好的汤端上来,奴婢去请王爷过来。”
“等等。”安玥璃神色冷淡,“王爷公务繁忙,就不必打扰他了。”
“可是您在昏睡期间,王爷遣人来问过两次,还说晚上要一起用膳。”
“我累得很,吃点东西还得换药。你若怕我闷着,就去请宋小姐过来陪我说说话。”
浣纱蹙了蹙眉头,对于安玥璃宁可见外人也不见夙怀骁的态度表示疑惑。
“王妃这是怎么了?又和王爷闹别扭了?”
“你想多了。”安玥璃撇撇嘴角。
浣纱正想调侃两句,却听到有小厮前来传话。
“启禀王妃,江大人派小人来传话,说请您立刻去书房一趟。”
安玥璃以为又是夙怀骁的意思,干脆重新躺回了被窝中。
“浣纱你去,就说我还睡着。”
浣纱无奈地摇了摇头,依言出去传话,然而片刻之后却神色凝重地折返回来。
“王妃,出事了。是太子殿下突然造访,正堵在王爷的书房闹事呢。而且不知为何,苏神医也在。”
电光石火间,安玥璃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联。
“苏启?呵,难怪。”
浣纱担忧地望着她,“王妃?江大人请您过去,肯定是希望您能替王爷解围。也不知这太子殿下是怎么了,居然跑到王府里来闹事。”
安玥璃神色晦暗不明,像是蛰伏在黑夜中的捕食者。
“来人,更衣。”
……
书房外,一把残留着脏污痕迹的轮椅摆在庭院正中央。以它为界限,左右两侧分别是太子与夙怀骁的人。
“太子到底想说什么?”
“孤想说什么,骁王爷会不清楚?”太子将夙怀骁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视线最终停留在他的膝盖处,“骁王爷的腿既然已经好了,为何隐瞒不报?难不成是觉得被人知道了,父皇就会收回对你的偏爱不成?”
夙怀骁看向太子的眼神戏谑中透着嘲讽,“是什么给太子殿下造成了错觉?”
“哼!你不承认?那如何解释孤在密林中寻到的这把轮椅?离了它,你又是怎么回到军营的?”
这问题甚至不需要夙怀骁开口,一旁的江辰便主动揽过了责任。
“太子殿下多虑了,王爷自然是卑职骑马带回去营地的。您若是不信,大可去审问军营中的守卫们。”
“……”
太子一阵气恼,尽管他找到了轮椅这个证物,但却无法直接证明夙怀骁的腿伤痊愈,除非他能逼对方站起来走两步。
“既然你没有隐瞒腿伤,为何私下召见苏神医?你们在密谋什么?”
第206章:就是三条腿也能扎废
苏启被突然点到姓名,却并没显露出任何慌张。他抬手摸了摸胡须,语气轻蔑地反驳道。
“召见?太子殿下怕是说错了,我老苏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的确,以苏启如今的身份地位,连太后与皇帝见了他都要给三分薄面。说夙怀骁召见他,确实用词不当。
太子不悦地抿了下唇,“苏神医,孤敬重你的为人,才亲自前来求证,而不是直接向父皇禀报此事。否则,哪怕你曾经救过皇祖母的性命也抵消不了这欺君之罪。”
“太子殿下好大的口气。”苏启冷嗤一声,“说老夫欺君,殿下可有证据?若是没有,明日就不是骁王妃召见老夫,而是太后召见殿下了。”
太子咬牙,“事实摆在眼前,苏神医又何必替他撒谎。你若不是私下里为夙怀骁打掩护,又何必偷偷摸摸来他府上?还有上次春波池落水,夙怀骁的轮椅也不在现场,反倒是你的大徒弟第一时间出现救人。”
“老夫的弟子秉承医者仁心的信念,岂能见死不救。太子殿下这么说,难不成是怪老夫的弟子救人救错了,当时就该眼睁睁看着骁王爷夫妻溺水而亡?”
“孤的意思是,你们二人早就在私下里有往来,而你在帮他遮掩腿伤的真实情况。”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引得众人齐齐回眸。
只见安玥璃由浣纱与追月搀扶着,缓缓走进了院门。一双杏眸扫视全场,着重在苏启的身上停留了一瞬才移开。
“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臣妇的医术也不差。若说要隐瞒骁王爷腿伤的真实状况,臣妇一人足矣,何至于劳烦苏神医。”
因着伤势未愈的缘故,安玥璃只穿了一件略显宽松的紫绡翠纹裙,外罩品月缎的氅衣。
经过一整日的休整,她的精神相比受伤那日好了许多。但仔细观察,还是能从眼神中看出惫懒之色。
准确的说,是面对麻烦之人的不耐与嫌弃。
太子眯了眯眼,“你这是承认替夙怀骁已隐瞒真相了?”
即便是对上太子颇具攻击性的目光,安玥璃也是不卑不亢,甚至有心思撩了下耳边的发丝。
“臣妇的意思是说,只要我愿意,别说是一条腿,就是三条腿也能扎废。太子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亲自验证。”
“……”
安玥璃话中隐含威胁之意,听得太子眉头紧蹙。
“骁王妃,注意你的言辞。”
“太子殿下究竟意欲何为?”
夙怀骁沉声打断了对方的话头,直接将火力引到了自己身上。
“若太子怀疑本王欺君,大可上奏皇上,派遣太医十二个时辰驻守骁王府,而不是毫无根据地对着本王的妻子撒气。”
太子被呛得噎住,“孤只是……”
“太子殿下既然怀疑老夫前来骁王府的意图,那老夫就解释清楚,免得殿下多心。”苏启也站了出来,笑眯眯地看向不远处的安玥璃,“老夫今日前来,正是为了骁王妃。”
“什么?”
苏启再度摸了摸下巴处的胡须,“众所周知,骁王妃曾经参加过我们梦丹楼的医女选拔,并且以卓越的医术拿到了头筹。
按照规定,骁王妃有资格进入梦丹楼。老夫今日前来,便是想收骁王妃为徒,将一身医术尽数传授。”
此话一出,太子气息收紧,猛然攥紧了拳头。
他之所以急吼吼地冲到骁王府来与夙怀骁对质,就是担心对方已经私下里和苏启产生了联系。
一旦安玥璃成为了苏启的徒弟,那对方就能堂而皇之地成为两人之间的媒介,甚至利用梦丹楼的资源为夙怀骁治疗腿伤。
“孤不同意!”
苏启勾了勾唇角,并不将太子的话放在眼里。
“怎么,太子殿下这是想插手我们梦丹楼的事务?”
太子咬牙切齿,“骁王妃好歹是皇室中人,岂能在外抛头露面。”
“殿下莫不是忘了,七王妃也是皇室中人,当初不还是被太后指定成了梦丹楼的圣女吗?”
“……”
太子像是被气急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总之此事不妥,苏神医若是一意孤行……”
“我对入梦丹楼没兴趣。”
安玥璃突然开口,直接打断了几个男人的争执。三人同时看过来,其中太子目光最是灼热。
“当初参加选拔,原本就是为了寻找治疗母亲癔症的方法。如今母亲已经痊愈,我便没有加入梦丹楼的理由。
更何况在接触的过程中,我发现梦丹楼的制度混乱,有悖我行医的理念。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抱歉了苏神医,我不能接受你的要求。”
太子并没有因为安玥璃的拒绝而感到轻松一些,反而露出怀疑之色。
“进入梦丹楼可是众多医者梦寐以求之事,何况是成为苏神医的徒弟。骁王妃这么说,该不会只是为了敷衍孤吧?”
“太子殿下是在为苏神医当说客吗?你再多说两句,指不定我就心动了。”
“……”
太子无语期间,反倒是苏启情绪激动地凑上前来。
“老夫是真心想收你为徒的,骁王妃不如考虑一下。”
“我也是真心拒绝您的要求,苏神医不必再劝。”
“……”
成功让在场的两个男人闭嘴后,安玥璃的目光对准了夙怀骁。
“王爷不是答应了我,明日一早就去刑部报案吗?这么晚了还不休息,难不成是想食言?”
听到她这么说,太子再次敏感地竖起了耳朵。
“去刑部报案?报什么案?”
夙怀骁压了压唇角,才没露出笑意。他看向安玥璃,眼中的宠溺之色浓得像是要溢出来。
“答应过王妃的事,本王岂能忘记。”夙怀骁先是安抚了对方,才不徐不疾地对太子解释,“刺客混入军营,太子妃与本王的妻子都因此身受重伤。此事如此严重,太子殿下不会就此揭过吧?”
“孤自然会一查到底!”
“不用麻烦了,本王已经在山谷之下找到了凶手的尸体,已经派人运送至了刑部。”
“什么,你找到了凶手!?”太子豁然大惊,“是谁?”
夙怀骁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若有所指地问道。
“太子殿下当真不知?”
被他这么看着,太子身上的汗毛竖起,敏锐地察觉出一丝异样。
“你到底什么意思?”
夙怀骁故意沉默了片刻,直到太子快要沉不住气发怒的时候,他才说出对方的名字。
“肖旻,太子殿下可还记得此人?”
第207章:王爷,我们合离吧
“肖旻?”
太子神情迟疑地思考了片刻,脑海中才猛然跃出一个人影。
“是他!”
“看来太子殿下想起来了。”夙怀骁平静的声调中透着隐隐的杀意,“肖家为何被贬,太子殿下应该最是清楚。
他是如何逃脱了发配边疆的队伍,又是如何隐瞒身份混入军营之中,太子殿下身为肖旻的主子,难道一点儿消息都没得到?”
这话便是赤裸裸地怀疑太子了,霎时间局面反转,夙怀骁掌握了主导地位。
“你休要胡说八道!肖旻不过是个工部主事之子,孤怎么可能关注他的动向。”
“也对,太子殿下门客众多,哪里需要亲自出手。只需一个指令,自然有人替您操持。”
“夙怀骁!”
面对即将爆发的太子殿下,夙怀骁的神情依旧淡然无畏。
“今日多谢殿下将丢失的轮椅送还,臣改日定当带着王妃登门致谢。至于那肖旻……太子殿下若是现在赶去刑部,说不定还能将尸首截下来。若是再晚一步被皇上知道了,只怕就不好解释了。”
“!!!”太子深深地呼吸了几下,伸手点了点在场的众人,“今日之事孤记下了,希望你继续藏好狐狸尾巴,别被孤抓住把柄。我们走!”
说罢一挥手,随行的侍卫们跟着太子如同潮水般退了个干净。
安玥璃见状也是微微一福身便要离开,却被苏启及时拦下。
“骁王妃,入梦丹楼之事你考虑得如何?”
安玥璃脚步停住,不咸不淡地看向对方。只一眼,却让苏启心中咯噔一跳。
所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安玥璃的眼中却呈现出无欲无求的淡漠。她明明看着你,却又对你视若无睹。
“多谢苏神医抬爱,但我刚才已经说清楚了,对进梦丹楼一事没兴趣。”
苏启目露震惊,“你认真的?”
“怎么,苏神医以为我刚才是在欲拒还迎?”
“……当时太子在场,老夫以为你只是想稳住他。”
安玥璃别过脸,嗓音清冷。
“苏神医误会了,我这人就是个直肠子,做不来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不知为何,苏启和夙怀骁都隐隐觉得这话意有所指。
“那你怎么样才能同意做我的徒弟?”
苏启搓了搓手,显得有些紧张,他是真心看好安玥璃的资质,想要破例收她做关门弟子。
“我看过你当初交到梦丹楼的那幅绣品,上面对于医术的归纳很是精练新颖。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将毕生的医术都传授于你。”
“不了。”安玥璃唇角勾出嘲讽的弧度,“我还想留着命多活几年。”
夙怀骁剑眉微蹙,“玥璃,不得对苏神医无礼。”
“是我糊涂了,苏神医与王爷私交甚笃。当初在宫中落水,不就是苏神医的大徒弟帮忙伪造了现场嘛。
说起来只有我一个人是糊涂的,居然相信王爷是为了我才伤情加重,还因此内疚了许久。”
听得此话,夙怀骁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他从救下安玥璃开始,就隐隐感受到对方展现出的疏离态度,原来这都不是错觉。
“玥璃,此事的确是本王不对。你若有气,我们私下再聊。”
“不必了。”安玥璃沉声打断对方,“我与王爷不过是盟友关系,如今我已经按照约定履行了承诺,治好了王爷的腿伤。那么咱们的合约也就算是终止了。明日我便会离开王府,不打扰王爷与太子斗法。”
“安玥璃!”
原本坐在轮椅之上的男人豁然起身,毫不避讳几个下人目瞪口呆的眼光,大步流星地走到安玥璃跟前。
“都退下!”
一声令下,江辰迅速带着浣纱与追月两个丫环退出院落。就连苏启也欲言又止地看了两人一眼,默默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夙怀骁面色阴沉,伸手托住了她的下巴,双方之间的气氛仿佛回到了初见当日那般。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安玥璃直视对方的凤眸,清冷倔强地挺直了背脊。
“敢问王爷,难道我哪句话说错了吗?我们当初可是说好了的,王爷替我提供庇护,直到我治好母亲的癔症。而我提供药物,助王爷摆脱腿疼的困扰。
如今我们双方都各自达成了承诺,合约自然算是完成了。”
夙怀骁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力在压制自己的怒火。
“所以你从发现本王腿伤痊愈那时起,就打定了主意要离开。”
“当然,我不走,难道留下来当王爷的累赘吗?”
“本王从不认为你是累赘!”
“那我倒是要问问,王爷准备怎么处理暗杀我的凶手?”安玥璃倏然耿直了脖颈,朗声质问,“我指的是,真正操纵宫女隐音以及肖旻的凶手——白飞瑶。”
“……”
夙怀骁有一瞬间的沉默,眼神暗沉如水。
“你果然猜到了。”
“这很难猜吗?自从我嫁入王府以来,白飞瑶就因为嫉妒三番五次对我出手。
一开始我能忍,是因为她的行为还不至于置我于死地。但这两次遇险,她明显是冲着我的性命来的。
王爷不会以为我能圣母到能和随时想我要死的人做姐妹吧?”
“本王没这么想。关于白飞瑶,本王也会处置,还你一个公道。”
“那王爷想怎么处置?杀了她吗?”
安玥璃干脆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直截了当地质问。
“如果我真的死在了肖旻的手下,敢问王爷会不会杀了白飞瑶替我报仇?
或者说,王爷会坚守对死去知己的承诺,继续将这朵黑莲花护在羽翼之下。让我的尸首被野兽啃食,让真相被时间埋葬?”
“你知道本王不会!”
“那么王爷会怎么选?我或者白飞瑶,你选谁?”
夙怀骁嘴里发苦,照顾白飞瑶是他对已故好友的承诺,安玥璃则是他真正心爱之人。
他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了冰与火的漩涡之中,顷刻间就会被撕成两半。
“子胥是替我死的,白飞瑶是他妹妹,本王无法取她性命,但我会保你平安。”
“我知道了。”安玥璃淡定颔首,“其实王爷不必纠结,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值得你烦恼的事情。我说过,咱们合约已经结束,作为曾今的盟友,你已经不必对我提供庇护。
王爷,我们合离吧。”
第209章:本王亲自去送
为了避免姜夫人碎碎念下去,安玥璃只能转移话题。
“母亲,我不在的这段时日,越氏没来找你麻烦吧?”
姜夫人微微一笑,神态怡然放松。
“放心吧,她能有什么事。自从上次被抓回来之后,你父亲就嚷嚷着要把她贬回妾室,再送到庄子上去和安语柔一起关着。”
安玥璃闻言挑了下眉头,“这么无情,还真是不意外呢。那越氏现在已经送走了?”
“没有,被我拦下了。”
“这是为何?越氏的罪行罄竹难书,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我知道。”姜夫人眸底闪过浓郁的嫌恶,紧接着却又勾起丝丝隐秘的狡黠,“可她要是被赶走了,我岂不是就得顶上。反正你父亲已经越氏彻底失去了信任,我也不怕她再作妖。”
安玥璃做梦都没想到姜夫人会这么说,一时间忍俊不禁。
“母亲可真是……说的太好了!”
话虽如此,安玥璃还是私下去见了越氏一趟。
刚进主院,负责看守越氏的嬷嬷便忙不迭地上前见礼,殷勤恭敬都写在了脸上。
“她如何了?”
无须点名道姓,嬷嬷自然知晓说的是谁。
“启禀王妃,越氏整日痴痴傻傻,已经是个废人了。”
安玥璃步伐微顿,“痴痴傻傻?她疯了?”
“王妃有所不知,就在国公爷被卸了公职的那天晚上,越氏就被毒打了一顿。因着国公爷的命令,奴婢们不敢去请大夫。结果越氏因伤高烧了几日,最后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脑子却是被烧坏了。”
“……”
安玥璃沉默了片刻,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透过敞开的窗户,她看到越氏正坐在软塌上梳头,嘴里还叽里咕噜地念叨个不停。
原本华贵的房间内,所有值钱的陈设都被搬空,就连幔帐都从丝绸细纱换成了粗布。
嬷嬷轻声解释,“像这种安静的状态可能持续一两个时辰,也可能持续一两日。等她疯起来,整个主院都得鸡飞狗跳。”
“父亲呢,也不管管?”
“国公爷对这越氏也是心烦得紧,几次三番想要把越氏送去庄子上,却都被夫人拦下了。”嬷嬷一边解释一边揣度着安玥璃的心思,“要说这越氏也是自作自受,原本就是个低贱的妾室,也敢算计咱们夫人。如今再惨再苦,也都是她应得的。”
安玥璃垂眸,说话的语调听不出情绪。
“越氏虽然犯了错,但好歹占了个平妻的头衔。她的吃穿用度都要维持以前的标准,伺候的下人也一个都不能少。若是让我知晓谁私下克扣,定不轻饶。”
此话一出,嬷嬷忍不住抖了抖身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马匹拍在了马腿上,但还是吓得脸色都白了。
“是,是,老奴一定照办。”
安玥璃最后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越氏,转身离开了主院。
她既然知晓了姜夫人的意愿,自然是要帮忙打点的。更何况让安国公与这个疯女人长长久久地绑定在一起,不也是对他的一种惩罚嘛。
……
……
“王妃,东西已经收拾妥当了。您看看还缺什么,奴婢这就去布置。”
安玥璃在浣纱的搀扶下走进阔别已久的紫光苑,心满意足地看着院内的陈设都已经换回了自己曾经熟悉的模样,就连安语柔曾经喜欢的月季花也改种回了清丽的玉兰树。
“不错。”
彩云笑眯眯地迎出来,“王妃,乔迁宴已经备好,可以入席了。”
安玥璃颔首,带着三名丫环进屋。
“今日不分主仆,大家都坐吧。”
追月和彩云还有些迟疑,浣纱却带头坐了下来。
“王妃有伤在身不能饮酒,奴婢们便以茶代酒恭贺王妃苦尽甘来,心想事成。”
安玥璃端起茶杯,微微一抬。
三年前伴随着姜青岚中毒,她迅速地失去了身份地位以及为人的尊严,甚至差点失去性命。
如今越氏与安语柔这对母子疯的疯,痴的痴,也算是天道轮回,罪有应得。
清茶入口,却带着淡淡清甜的药香。
安玥璃喉头滚动,略显意外地多看了茶水两眼。
“这是什么?”
彩云抿唇浅笑,“王妃尝出来了?这可是奴婢用王爷送来的百年老参熬煮的参茶,补气养血最是有用。还有这满桌的菜肴,也都是褚凤楼按照王爷的要求送来的。”
安玥璃:“……骁王爷又来过了?”
追月迫不及待地应了一声,小鸡啄米似地直点头。
“王爷知道王妃今日从北苑乔迁回紫光苑,特意让褚凤楼准备的宴席。”
安玥璃闻言放下茶杯,视线依次从三人身上扫过。
“是你们告的密?”
三个丫环忙摆手。
“奴婢不敢。”
“王妃误会了,这些消息都是夫人透露的。夫人原本还想邀请王爷过府用膳,可王爷说怕您见了他生气,影响身体恢复,这才忍着没来见您。”
追月说罢小心翼翼地追问。
“王妃,您还在生王爷的气吗?”
安玥璃气息微沉,心浮气躁地皱紧了眉头。
她可以管得住下人,却没办法制止姜夫人给对方助攻。更要命的是,她搞不明白夙怀骁这么做的意义何在。明明都说好了要合离,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操作是为什么?
“下次骁王爷再派人送东西,统统不许收!”
……
骁王府书房。
夙怀骁垂眸打量着摆满案桌的礼物,其中有吃食有首饰,都是女子喜欢的物件。
“她不肯收本王的东西?”
江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解释。
“王妃的原话是,不许收王爷派人送去的东西。”
夙怀骁闻言勾起唇角,英俊的面容上呈现出迷人的神情。
“这么说来,本王亲自送的就可以。”
江辰转了转眼珠,灵醒地躬身。
“卑职这就去准备马车!”
安玥璃用完了午膳,便觉得困顿得紧。最近天气逐渐转凉,她也不太愿意在外走动了。
“王妃若是觉得困,不如小睡片刻。”浣纱踱步上前给她递了一杯热茶,“入冬的新被子刚送来,王妃正好试试够不够暖和。”
安玥璃看了眼窗外瑟瑟的大风,又看了眼温香的被窝,犹豫不过两秒便选择了后者。
“那就躺一会儿。”
第210章:偷心的小狐狸
越是寒冷的天气,越是能衬托出暖被窝的珍贵。
安玥璃把自己包裹在柔软的被褥中,只露出白嫩的脸颊,像只蜷缩在树洞里过冬的小狐狸。
就在她睡得正香时,夙怀骁突然出现在了紫光苑。
三个丫环忙不迭上前见礼,却被男人抬手阻止。
“王妃何在?”
浣纱压低声音解释,“王妃用完午膳,刚刚歇下。奴婢这就去请王妃更衣?”
夙怀骁闻言勾出一个极浅的笑容,“不必,你们都退下吧。”
等到丫环们都离开,他才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
女儿家的闺房,总是隐隐萦绕着一股清新的气味。安玥璃不喜用那些刺鼻的熏香,却愿意自己调配一些安神的药材放着。
夙怀骁感觉到自身被这种熟悉的药香包裹,就像是干涸的鱼儿回到了清澈的河水中,连日来低沉的情绪得到了充分的缓解。
屋内没有了外人,他干脆弃了轮椅,放轻脚步来到内室之中。
当在看到安玥璃裹得像只小蚕蛹一般睡得香甜时,素来比铁石还硬的心肠也跟着变得柔软炙热。
夙怀骁微微弯腰俯身,修长有力的手指挑开一缕贴在白嫩面庞上的发丝。
他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对某个女子如此上心。
只是数日不见,他的心仿佛也被对方勾走了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觉得兴致缺缺。
“偷心的小狐狸。”
……
安玥璃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燥热得很,她伸手摸了摸滚烫的面颊,为自己刚才所做的梦感到震惊与害臊。
安玥璃在梦里见到了夙怀骁,两人回到了逼仄的山洞中。既没有刺客,也没有受伤。
夙怀骁以自己高大的身躯将她逼到了墙角,凑在她耳旁轻声说着什么。虽然听不真切,但灼热的呼吸却一阵阵地往耳畔与衣领里面钻,熏得她浑身发烫。
到最后,那男人居然恬不知耻地亲了亲她的脸!
“王妃醒了?”
浣纱听到响动进门伺候,就看到安玥璃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王妃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上的伤口又疼了?”
“啊?”
安玥璃反应慢半拍,羞臊地揉了揉脸,下定决心把这恼人的梦境全忘掉!
“没什么,替我更衣吧。”
等她穿好衣衫来到外间时,再次被满屋的锦盒所震撼。
“这些是什么东西?”
浣纱抿了抿唇,“启禀王妃,这些都是王爷让天巧阁送来的冬装。王爷说不知道您喜欢什么面料和花样,干脆让绣娘按照您的尺寸全部做了一遍。”
安玥璃脸色一沉,“你们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浣纱知道她生气了,忙福身请罪。
“王妃息怒,您之前下令不许奴婢们接骁王府送来的东西,奴婢们都记在心上。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些都是骁王爷亲自带来的,奴婢们不敢不收啊。”
“什么!?”
安玥璃以为自己幻听了,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骁王爷带来的!他亲自来了?现在人在哪儿?”
眼瞧着安玥璃紧张地四下张望,浣纱忍住笑解释。
“王爷来的时候您在午睡,王爷不忍吵醒您,放下东西小坐片刻便离开了。王妃放心,王爷这次来去匆匆,没有惊动任何人。”
安玥璃闻言浅浅松了一口气,幸好没让姜夫人知晓此事,否则免不得又要挨一顿说教。
然而转身看到自己的卧房时,梦里的暧昧场景却又猝不及防地闯进脑海中。
安玥璃身子一僵,心头浮现出一个大胆且惊悚的猜想。
“等等,他亲自来了。那,那该不会……”
“王妃怎么了?什么不会?”
安玥璃单手扶额,脸颊的温度直线上升。
夙怀骁那个人就是个大冰块,向来不近女色,怎么可能做出梦里那般的事情。
误会,一定是她误会了!
……
之后几日再午睡时,安玥璃都会提前将丫环们都谴了出去。然后寻来一根细绳绑在床前,小心翼翼地挂上铃铛。只要有人靠近,定会触发机关将她惊醒。
如此提心吊胆地等待了几日,总算抓到了现行。
铃铛一响,安玥璃便翻身坐起,精亮的眸子中倒映出男人俊朗的身形。
“骁王爷未经通传便悄然闯入女子闺房,传出去怕是有失君子之风。”
夙怀骁满脸诧异地看着踩在脚下的细绳,颇为玩味地勾了勾唇角。
“本王前来探望自己的王妃,怎么就不算君子了?”
既然暴露,他也懒得装了,直接上前坐在了床沿上。
安玥璃如同被入侵领地的小动物般跳了起来,用没受伤的右手去拽对方的胳膊。
“你出去!”
只可惜使出了吃奶得劲,夙怀骁却依旧是岿然不动。直到安玥璃脸都涨红了,对方才怜香惜玉地顺势起身。
“好了,当心摔着。”
夙怀骁大手一捞,直接箍住少女的盈盈一握的细腰,把人从床榻上抱了下来。
等到落地站稳,安玥璃立刻蹬蹬后退了数步,戒备又恼怒地瞪着他。
“王爷究竟想干什么?”
男人姿态放松地站在那,倜傥中透着慵懒贵气。
以前坐在轮椅上时,尚且能让人无法忽视那颀长的身姿。此时站在面前,更是让人觉得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墨色的缎子衣袍恰到好处地包裹着结实的身躯,举手投足间隐隐能看到漂亮的肌肉线条。
“说过了,来看你。这几日身体如何,手肘还痛不痛?”
安玥璃毫不领情,“王爷前几日不是来检查过了吗?”
经过刚才那番挣扎,她胸口处的衣襟微敞,显出一大片雪白的细腻肌肤。
香甜的清香气味与眼前的好美场景重叠,双重刺激让夙怀骁眼眸一暗,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前几日的那个偷吻。
安玥璃正瞪着眼睛等待对方的解释,谁知男人却突然逼上前来,如同在梦里那般把她堵到了角落。
“你,你干什么?”
安玥璃只有一只手能用,武力值大打折扣,徒劳地撑在了男人结实的胸肌上。
“你要是敢乱来,我就叫人了!”
第211章:赶紧给我收敛起来
夙怀骁垂眸看着少女连耳垂都变成了粉红色,终于很轻地哼笑出声。他抬手撑在安玥璃的头顶上方,取下挂在屏风后的外衫。
“本王只是怕你着凉,王妃想到哪儿去了?”
厚实的衣衫兜头罩下,却罩不住安玥璃的羞耻心。她轻咬着唇瓣,恨不得把对方提起来从窗户扔出去。
就在安玥璃正处于内心崩溃的时候,一支紫玉镂金簪出现在了视野中。
“浣纱说本王之前派人送来的首饰,你一样都没碰。这支簪子是本王亲自去选的,你可喜欢?”
安玥璃深吸一口气,“王爷做什么给我送这么多贵重的东西?”
“你不知道?”夙怀骁柔声反问,“本王在向你道歉。”
“如果王爷指的是之前遇袭之事的话,那实在是不需要。我虽险些丧命,但也是被王爷所救。两相抵消,王爷并不欠我什么。
所以,以后您也不用再给我送这些东西了。”
安玥璃说罢抿了抿唇,鼓足勇气直视对方的双眼。
“还有,之前说的合约终止一事,王爷考虑得如何了?什么时候能给我合离书?”
夙怀骁眸光闪动,毫不吝啬地展现出自己霸道且无赖的一面。
“你我的婚事乃是皇上钦定的,想要合离,你做好了直面圣上的准备了吗?”
“!!!”
安玥璃倏然瞪圆了双眸,“那你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就算是我履行了承诺,你也没想放我离开?”
夙怀骁很想点头,但看着少女气恼的模样,话到舌尖又拐了个弯。
“想要合离也不是不行,但得本王去请示皇上。在此之前,你最好先想办法说服家里人。我想,至少安国公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
安玥璃很想厉声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言辞。羞恼之下,只想把对方赶紧轰出去。
“你走!我不想跟你说话!”
她猛地去推夙怀骁的身体,甚至不惜用上了受伤的左手。
夙怀骁见状下意识后退让开,谁知却被安玥璃一鼓作气逼到了内室的珠帘处。
叮叮咚咚的声响扰的人心烦,他干脆一把擒住对方作乱的双手,将人打横抱起。
浅浅的惊呼声中,安玥璃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然而男人却动了怒,非但不松手,反而箍得更紧。
“再闹,本王不介意抱你去院子里走一圈。”
话音落下,安玥璃果然身体一僵。
下一秒,两人同时落入宽敞柔软的床榻。
夙怀骁以身体作牢,将对方死死困在身下。两人胸膛相贴,呼吸交错,距离近得能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安玥璃感觉心脏重重跳了几拍,口干舌燥,以至于看着夙怀骁近在咫尺的俊颜都有些重影了。
“你,你起来。”
许是因为身体承受了重量的缘故,她说话的声调带着明显的颤音,听起来像是拉丝的麦芽糖。
夙怀骁本就气息不稳,听到这猫儿似的声音更是心头一热。再加上对方不停地扭动挣扎,以至于让他身体也出现了某些不可抑制的变化。
“别动!”
夙怀骁低声警告。
安玥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僵得比泥人还硬三分。只是对方灼热且凸显的状态,却足以把她这尊泥象就地烤化了。
瞧着她这眼尾泛红,又羞又恼的模样,夙怀骁忍不住低笑出声。
“就这点胆子,也敢和本王动手。嗯?”
安玥璃面红耳赤,身体微颤,头顶还冒着羞恼的热气,但还是憋着一口气低声怒斥。
“你够了,赶紧给我收敛起来!”
夙怀骁却不徐不疾地,“你也是医者,自然该知道这种事情不是说收敛就能收敛的。不过如果你肯搬回王府,本王就放你起来。”
安玥璃抿唇沉默了片刻,冷冷一笑。
“王爷怕不是忘了那日我对太子说的话。别说王爷的一条腿,就算是三条腿,我也能全部扎废了。我回了王府,就该换成王爷睡觉时布置机关了。”
“……”
面对夙怀骁幽深如潭的目光,安玥璃瞪圆了杏眼与之对峙。
半晌后,还是夙怀骁率先妥协。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双臂撑在安玥璃耳侧缓缓起身。
可就在对方隐隐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却又忽然俯下身子,重新以猎手的姿态将人框住。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安玥璃差点惊呼出声,冷静之后态度更加坚定。
“不考虑!”
“罢了。”
夙怀骁再次起身,这次没有杀个回马枪,而是在离开后优雅地站在一旁整理自己的衣衫。
安玥璃捂着胸口坐起来,戒备地看着对方,心脏依旧怦怦跳个不停。
“时辰不早,本王还有事要办,今日就先回去了。”
夙怀骁说话的同时再次从怀中掏出刚才那支紫玉镂金簪,轻轻地放在了妆屉上。
“这几日刑部就会开始调查谁是指使肖旻的幕后真凶。在你得到想要的结果前,最好别单独出门。”
提到这件事,安玥璃下意识紧绷了身体。
“王爷明明知道谁是凶手,为何不直接向刑部举报?”
“没证据。”夙怀骁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说,“况且以白飞瑶的那点本事,还不足以将肖旻这种流放犯塞到军营中。她肯定还有帮手。”
“……”
听完这般解释,安玥璃也陷入沉思。
如果白飞瑶真的还有帮凶,那会是谁?
“王爷真舍得?如果刑部查到白飞瑶身上,那她可是要吃牢饭的。作为白子胥的亲妹妹,难道没有豁免权?”
“没什么舍不得的,本王对她的照拂原本就是基于对子胥的愧疚。况且她犯下这么多错事,即便是子胥知道了本王的决定也不会怪罪。”
“王爷怎么知道白子胥不会怪罪?他给你托梦了?”
夙怀骁痞痞地勾唇,意味深长地看了安玥璃一眼。
“因为子胥敬重我这个义兄,自然也会敬重你这个小嫂子。”
“谁是嫂子,你再乱讲话,我就学白飞瑶给你下毒!”
夙怀骁笑着后退了两步,选择对张牙舞爪的小狐狸投降。
“好好休息,本王会给你留下一名贴身侍卫。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她就是。”
说罢此话,他径直转身离去。
等走出这间带着淡淡药香的闺房后,夙怀骁又变回了那个不苟言笑,不良于行的冷面王爷。
第212章:来时欢喜去时悲
轮椅碾过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直到声响彻底消失,安玥璃脸上的温度依旧没有褪去。
夙怀骁刚才是什么意思?
他刚才压着自己的时候,居然,居然……会有那种反应!
他们不是盟友吗?
安玥璃使劲揉了揉脸,想不通夙怀骁这种冷情克制的人是基于什么情感才做出了这样的行为。
难道,他真的对自己……
安玥璃刚有了这种想法,就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夙怀骁以前做过了许多事情。
包括不限于在自己和白飞瑶打擂台的时候,他帮忙镇场;替自己震慑作妖的继母;还有上次自己落水时,对方全力相救;以及这次舍身追着自己跌入悬崖,差点被太子拆穿腿伤的真实情况。
安玥璃越想越是确定,但同时也更加惶恐不安。
他们是以盟友的身份成为了假夫妻,也许夙怀骁对自己的感情只是因为长时间的寂寞才产生的错觉。
如果有朝一日他觉得腻了,就会发现他们之间并非真正的男女之情。
光是想到夙怀骁终有一日会如同冰山一般对着自己说,“抱歉,我们之间还是适合做盟友”这种话,安玥璃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妄念,都是妄念。”
安玥璃深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这些纷繁杂乱的思绪从脑子里扔出去。只是还没等她平息心绪,另一名说客却主动找上门来。
“民女拜见王妃。”
安玥璃看着堂下如同皎月般温润的女子,连忙抬手虚扶了一把。
“宋小姐不必多礼。”
宋含笑是应安玥璃的邀请住进骁王府的,只是没想到对方却因为赌气跑回娘家了。
想到这一点,安玥璃心中甚是愧疚。
“抱歉,让你白等了这几日。关于你的病情,我需要再详细地检查一次,才能给出诊疗方案。”
宋含笑却是了然地勾了勾唇角,似乎并不着急。
“王妃不必道歉,我这病本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治好的。反倒是您,身上的伤养得如何了?
民女住在王府的这些日子,每天都能听闻王爷派人四处搜罗最好的药材送往安国公府,可见王爷真的是把您放在心上的。”
安玥璃听明白了,“你这是奉了骁王爷的命令来当说客的吧?”
宋含笑不置可否,“即便是做说客,民女的话也是基于事实。王妃回来住了几日,可气过了?”
安玥璃眼眸低垂,“来时欢喜去时悲,无所谓什么气不气的。”
宋含笑是个心思细腻之人,猜到安玥璃不是单纯地任性耍小脾气,而是有更深层次的考量。
“照理来说,民女本不该插嘴。但一切美好的人和事都如同指尖雪,云上风。在它融化消散之前,哪怕多看一眼都是值得的。否则日后老去时,连回忆都是空白,岂不是遗憾。”
在说这话的时候,宋含笑不可抑制地想到了七王爷夙祈挚,眼神之中透着清冷的空洞。
“是吗?”安玥璃温柔一笑,“指尖雪与云上风固然值得珍惜,但却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正如同男人给予的宠爱。
今日他见你是窈窕淑女,恨不得捧在掌心疼爱。明日见到巾帼女侠,指不定就嫌你矫揉造作了。
宋小姐,恕我直言,将情感寄托在男人身上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更何况这份情感之中还有诸多障碍。”
见宋含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安玥璃再举了一个例子。
“宋小姐,如果七王爷向皇上请命,许你以侧妃的身份嫁入七王府。你可愿意?”
宋含笑顺着她的思路想了想,登时起了一身的冷汗。
“不愿!”
“为何?”
“我虽与七王爷有情,但他已经娶了白飞瑶为正妃。即便我仗着往日的情分强行嫁入七王府,日后也免不了与白飞瑶争风吃醋。
一开始七王爷也许会对我维护偏帮,但这种情况又能持续几年?
终有一日他也会觉得疲倦,等彼此的情谊会在漫长时光中消耗殆尽,我又该如何自处?”
说到这,宋含笑突然领悟了安玥璃的意思。
“王妃的意思是,骁王爷和白飞瑶也……”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担心骁王爷会对白飞瑶动心思,但那女人毕竟是白子胥的妹妹。况且,我所希望建立的伴侣关系是基于能力对等的前提之上。”
安玥璃抬眸看过来,清澈的杏眸中盛满了璀璨的自信与坚定,是能够让人记忆深刻的耀眼之光。
……
……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是你让肖旻假扮我的侍卫混进军营中的,现在刑部已经查到了线索,你让我怎么解释?”
白飞瑶气急败坏地瞪着尹秩,恨不得用视线将他的身体烧出两个洞来。
尹秩的面色也不好看,阴沉之中透着满满的杀意。
“我们都已经做到了这个程度,没想到安玥璃居然还能逃脱。你可知晓,是谁救了她?”
白飞瑶咬紧牙关,“还能是谁,骁王爷带人在山林里找了一整夜,天亮的时候就把安玥璃抱回来了。我都不明白,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命大!?”
相比起白飞瑶纯粹的情绪发泄,尹秩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我听说,骁王爷回府之后,太子第一时间带人登门拜访。如果没猜错,他肯定不会是去慰问安玥璃的。”
“慰问,那个女人也配?”白飞瑶说着没好气地解释,“我前几日去东宫请罪的时候,倒是听太子妃提起过一嘴。那日太子是去找骁王爷麻烦的,虽然不知道这次又是因着什么,但他们不是一直水火不容嘛。”
尹秩眼神暗了暗,刚想说什么却被白飞瑶强行打岔。
“现在重点是刑部就快查到我们身上来了,而不是关心太子和骁王爷又斗了什么法。还有个宋含笑,居然恬不知耻地贴着夙祈挚回了京城,如今居然还堂而皇之地住在了骁王府!”
尹秩已经习惯了她私下里为男人抓狂,歇斯底里的样子,闻言也只是淡淡哼了一声。
“一个没爹的民女而已,也值得七王妃这般忌惮?你不喜欢她,动动手指不就能解决。”
白飞瑶甩出一记眼刀,“你的意思是,让我想办法去骁王府杀人?”
尹秩眯眼,“谁说杀人非得自己动手。”
第213章:谁说本王要娶她做妾
经过数日的整军,夙祈挚终于交还了兵权,重新回到自己的府邸。只是还没进门,他就看到白飞瑶带着成群的奴仆站在门前迎接。
“恭迎七王爷回府!”
在外人面前,白飞瑶又恢复了往常端庄温柔的一面。
“王爷辛苦了,入宫拜见父皇的时候可曾向太后娘娘请安?”
夙祈挚看着对方故作娇羞地抓住自己的衣袖,犹豫了一瞬终究没有把人甩开。
“这几日天气转凉,皇祖母有些头疼,我便没有打扰。等过几日……”
“过几日妾陪同王爷一起入宫给太后请安。”
“……也好。”
夙祈挚是个内敛的性子,每次和太后寒暄都是那几句车轱辘话。有八面玲珑的白飞瑶在,总能活跃些气氛。
想到这,他侧眸看着娇滴滴的发妻。
三年前夙怀骁的死讯传回京中,白飞瑶在巨大的打击之下极度缺乏安全感,冲动地求太后赐婚。
作为忠良之后,皇帝与太后哪怕是为了堵住天下之人的悠悠之口也不可能怠慢了她,便选定他来迎娶白飞瑶。
恰好当时宋含笑的父亲病逝,对方随母亲为父亲扶灵回乡,一走至少是三年。
夙祈挚愿意孑然一身等候宋含笑的回来,却拗不过天家的旨意。即便今日推脱了白飞瑶,说不定明日又会是别家哪位大臣的女儿。
最终,这门婚事还是如期举行。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夙祈挚是对白飞瑶抱有惺惺相惜的错觉。大家同为失意人,哪怕是没有夫妻情分,也不至于形同陌路。
直到夙怀骁带着大军翻转了局面,并且平安地返回京城。
那场战役险象环生,直接废了夙怀骁的一条腿,于是代为戍边的责任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夙祈挚收回视线,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他能够感觉到,白飞瑶是后悔嫁入七王府的,正如他一样。
“王爷准备什么时候将宋小姐接进府?妾已经命人备好了聘礼,随时可以去提亲。只可惜宋小姐家道中落,只怕想要争取侧妃的名分都有难度。”
白飞瑶突然开口,直接将夙祈挚拉回到令人窒息的现实中来。
“谁说本王要娶她做妾?”
白飞瑶走得目不斜视,浑身都透着咄咄逼人的高傲感。
“王爷千辛万苦将她带回京城,难道不是要收她作妾?”
夙祈挚深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掌缓缓攥紧成拳。
“本王再说一次,含笑这次回京城只是为了处理宋大人以前留下的财物。她终将是要回到家乡与宋夫人团聚的。
还有,含笑是个有骨气的人,她不会嫁给任何人为妾。”
听到夙祈挚亲口澄清,白飞瑶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贵为王爷且戍边有功,日后即便是无缘大宝,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宋含笑一个破落户,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扭转命运的机会!?
“说来也是奇怪,宋小姐不远万里返回京中处理剩下的家业,却迟迟没有回到自己的府邸,反而一进城就住进了骁王府。
王爷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夙祈挚被她刚才的话搅扰得心烦意乱,闻言想也不想便直接开口。
“你别又胡思乱想,那是因为骁王妃答应要替含笑医治心疾!”
“安玥璃给宋含笑治病!?”白飞瑶一想到这两个女人可能结盟,便警惕地绷紧了神经,“那可是心疾,怎么可能治得好。别说是安玥璃了,就算是找梦丹楼的苏神医出手都未见得能成。”
夙祈挚听不得这种丧气话,闻言深深地皱紧了眉头。
“那你可就想错了,连我这个数年不在京中的人都知道骁王妃医术了得。
前些日子你们苏神医不就是亲自去骁王府寻人,嚷嚷着要将毕生绝学都传给骁王妃吗?”
这件事白飞瑶是事后才听说的,当时只觉得可笑又愤怒。安玥璃不过是个投机取巧之辈,有什么资格得到苏神医的青眼!
强烈的愤怒充斥着她的头脑,让白飞瑶再次想到了尹秩说的那些话。
“宋小姐好歹是王爷带回来的,骁王妃自己都还受着伤,能答应替她治病也定然是看了王爷面子。
妾觉得,王爷至少该亲自去一趟骁王府致谢。”
这话倒是让夙祈挚意外,“你不是一直讨厌含笑,居然肯让我去骁王府,就不怕我与她相见?”
白飞瑶停下脚步,再次展现出那副公式化的客套嘴脸。
“王爷误会妾了,妾并不是真心讨厌宋小姐,不过是身为女人本能要为了争夺丈夫的关心而吃醋罢了。”
她这般坦然地摆明自己的态度,反倒是让夙祈挚无话可说。他抚了抚额,再次保证道。
“我不会将含笑接回府,你放心。”
“妾相信王爷。”
白飞瑶笑得温和大度,亦如她对外展现的那般。
……
……
“你们听说了吗,姜夫人的父母亲早在一年前就过世了。奇怪的是,这消息最近才传过来。”
“我还听说其实是姜家那边的族人早就与咱们夫人离了心。否则当初舅老爷上门的时候,怎么也没提到这件事。”
“嘘,两位嬷嬷小点儿声。”
浣纱路过花园,无意间瞧见两个婆子带着个小丫环凑在一起嚼舌根。她原本没在意,却不想对方在看到她之后迅速噤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实在是引人怀疑。
“你们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
“浣纱姑娘是要去库房吗?可是王妃需要什么东西,奴婢们也来帮忙吧。”
两个年长的嬷嬷殷切得紧,恨不得学作狗儿那般冲上来蹭两下。
浣纱却无视了她们的热情,目光始终落在年幼的小丫环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丫环骤然被问及,下意识紧张地看向另外两人。
“奴,奴婢……”
不等她开口自我介绍,其中一名嬷嬷就紧张地把她拽到了身后。
“浣纱姑娘息怒,这个丫头片子是我侄孙女,叫暖玉,今年刚满十岁。她是这两个月才被招进府中的,还不懂规矩。”
说罢用力地拍了一下暖玉的后背,粗声粗气地呵斥道。
“之前是怎么教你的,这可是王妃身边的浣纱大姑娘,见到还不行礼!”
暖玉差点被这一巴掌打得尖叫出声,噙着眼泪向浣纱福身。
“见,见过浣纱大姑娘。”
浣纱眯了眯眼,视线在三人身上转过一圈。
“行了,去忙吧。”
两个嬷嬷闻言如释重负,立刻就要拉着暖玉离开,却被浣纱抬手拦下。
“你们走,她留下。”
第214章:流言四起
浣纱命令一出口,两个嬷嬷立刻紧张得周足无措。
“不,不行啊浣纱姑娘,这丫头今日还有好多活儿没干呢,只怕是……”
“那就你们替她干。”
“可是……”
“可是什么?我说的话不算数?”
面对这两个明显有事隐瞒的嬷嬷,浣纱干脆端起了王府大丫环的气势。
“你们两个要么现在退下,要么随我去王妃面前理论。”
“……”
见两个嬷嬷不说话,浣纱干脆利落地带着小丫环去见安玥璃。
“启禀王妃,奴婢有事禀报。”
安玥璃正在看医书,发现她破天荒带了个面生的小丫环过来,忍不住多打量了一阵。
“怎么了?这是哪个院子里的人?”
浣纱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发现下人嚼舌根的事情和盘托出。
“奴婢听闻她们神神秘秘地提到了姜夫人,怕是又有什么人作妖,干脆带着暖玉来见您。”
事关姜夫人,安玥璃自然是格外上心。
“哦?下人们都说了些什么?”
暖玉还是头一回见到安玥璃,直接被她的气势所震慑,还没张口就先吓得打了个嗝。
浣纱无奈地弯腰,尽量柔和地安慰道。
“你也别害怕,将事情经过如实告知王妃就行了。”
暖玉依旧怕得厉害,眼里不由得蓄满了泪水。
“可,可是……”
安玥璃沉声催促,“你若如实相告,我顶多罚她们半个月的工钱。可你若是不说,让我从别人的嘴里查出来,那可就不是罚工钱这么简单了。”
小丫环咬着唇瓣犹豫了许久,最终鼓足勇气开口。
“王妃息怒,这件事其实好多人都在传,并非只有我们在说。”
“哦?究竟是什么?”
“就,就是关于姜夫人的家里人。奴婢听说姜夫人的父母去年就过世了,但府中却一直没有收到吊唁的消息。有人说姜夫人其实早就和族人闹崩了,才连自己父母的丧事都没出席。”
“嘭!”
饶是安玥璃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被这个消息惊得身心巨震。只见她手中的书本落在桌上,磕得一声闷响。
暖玉见状下意识后退两步,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是犯错的白兔子。
“都,都是别人说的。”
浣纱也跟着深吸一口气,“你刚才说,府里好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嗯。”
“王妃,此事非同小可,万一让姜夫人知晓……”
话还没说完,就见安玥璃慌张起身。
“去芙蓉苑!”
安玥璃一边赶路一边快速地思忖着对策,万一姜夫人真的听到了风声的话,她该如何安抚。
然而等她真的看到姜夫人独自坐在屋中垂泪的时候,却紧张得不会说话了。
“母,母亲。”
姜夫人伤心时并不会嚎啕大哭,而是一个人默默地掉眼泪。如此孤独且脆弱的模样,更是叫人心疼。
“你能赶过来,想必也是听到了那些传言。玥璃,你告诉我,你的外祖父母是不是真的已经走了?”
安玥璃很想摇头,很想告诉对方一切都是假的,但话到嘴边却是如何都说不出口。
“母亲节哀。外祖父母知晓您当年的处境,定是不会怪罪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姜夫人的双眸中再次滚落泪珠。
“是我不孝,是我糊涂,居然连自己父母什么时候去世的都不知晓!”
“母亲别这样,当年你我自身难保,再加上越氏掌权,故意截断您与家乡的书信往来,自然无法第一时间返乡吊唁。”
姜夫人伏在她的怀中默默哭了好一会儿,才顶着红肿的眼睛抬眸。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安玥璃咽了口唾沫,艰难地颔首承认。
“与舅舅相认的时候,我便知晓了此事。只是当时母亲的身体刚刚有所好转,实在不宜经受刺激,所以我才特意拜托舅舅隐瞒此事。
母亲,这都是女儿自作主张,您别怪罪舅舅。”
姜夫人痴愣了片刻,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这些年你因为我这个母亲吃了多少苦,不告诉我,也是为了我的病。”
说到最后,姜夫人竟是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安玥璃心中发紧,赶紧让浣纱与浮烟进来将她扶回房间躺好,又塞了瓶救心丸给浮烟。
“这药取三颗给母亲服下!”
一阵折腾后,姜夫人沉沉睡去,安玥璃却只觉得身心疲惫。
“王妃没事吧?”
安玥璃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满是恼意。
“从刚才那个小丫环入手,把散播流言的始作俑者给我抓出来!”
一声令下,整个安国公府都抖了三抖。
最终被带到她面前的是两个面生的小厮,瞧着年纪不大,行事却油滑得很。一看到安玥璃准备兴师问罪了,便主动交代道。
“启禀王妃,这些话都是何三说的,与小人无关啊!”
“是啊,何三那小子跟着越夫人做事的时候,消息就灵通得很。这就是他传出来的,有鼻子有眼。”
一听到越氏的名字,安玥璃登时火冒三丈,只当又是她在作妖了。
“疯了都不老实。”她转头冲浣纱使了个眼色,“去把越夫人与那个何三一并带过来,我倒是要问问,他们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王妃,何三只是个长工,前两日就已经走了。”其中一名小厮提醒,“自从越夫人失宠,他就一再抱怨日子没有以前好混。前日突然说要离府,还和咱们哥俩儿吃了酒。”
“走了!?”
安玥璃秀眉蹙起,还是吩咐浣纱道。
“去查清楚,这个何三去了哪里,走之前又和谁有过往来。”
“是!”
浣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刻亲自去查。
同一时间,另一则消息则是传到了夙怀骁的耳中。
“王爷,卑职发现最近坊间兴起了一些关于七王爷与宋小姐的流言蜚语。”
夙怀骁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不怎么感兴趣。
“说。”
“有传言说,七王爷与宋小姐旧情复燃,有意要***。”
江辰说着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自家主子的神情,见他没有发怒的征兆才继续说道。
“不仅如此,那些个有心人还注意到宋小姐暂住在王府中,又打听到了王妃回娘家的消息,所以……”
听到这件事还关系到了安玥璃,夙怀骁终于抬起头来。
“所以什么?”
“所以有人说,宋小姐同时诱惑了您和七王爷二人,王妃正是被她给气走的。”
第215章:骁王府不能没有女主人
夙怀骁徐徐抬眸,冷厉的眼神看得江辰狠狠打了个寒颤。
“王爷放心,卑职已经派人去查了,定会把散播流言之人找出来。”
然而夙怀骁却只是沉默了片刻,“不必了,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本王心中有数。”
听他这么说,江辰反而惴惴不安。
“王爷,这话若是传到王妃耳中,只怕又要引起误会。您看,要不要请宋小姐先回自己府邸?”
“宋含笑是老七交到本王手上的,若是让她独自离开,只怕刚走出骁王府的大门就会惨遭毒手。况且这个时候将她送回,岂不是正好印证了流言。”
“那该怎么办?”
“除非老七亲自来接人。”
“卑职明日就去请七王爷!”
夙怀骁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似乎心存犹豫。
宋含笑虽然是夙祈挚的青梅竹马,但也是安玥璃的病人。
眼下安玥璃赌气不肯回来,若是能将宋含笑常留府中,尚且有理由让安玥璃心生惦记,时不时回来看一眼。
但是把宋含笑放走,只怕再难找到别的理由哄人回来。
正说着,便见一名小厮疾步上前行礼。
“启禀王爷,安国公府传来消息,姜夫人的双亲过世,明日将设灵堂吊唁。”
夙怀骁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王妃如何?”
“据浣纱所言,姜夫人听闻此消息后大受打击,王妃正贴身照顾。”
江辰当即开口,“王爷,卑职这就去准备帛金。”
夙怀骁补充,“明日本王亲自前去吊唁。”
一夜之间,安国公府就搭好了灵堂。
安玥璃亲自坐镇,不仅请就近寺庙中的和尚来置办道场,还负责接待事务。
姜夫人因着身体不适,只守了前半夜就被安玥璃强行送回去休息。
天色刚亮,尚且还没有人前来凭吊,骁王府的马车却已经停在了安国公府门前。
安玥璃一身素衣守在灵堂之中,纯白的大氅披在肩上,将她整个人衬得纤细瘦弱。
听到熟悉的轮椅声,她徐徐睁开眼睛。澄澈的杏眸因为熬夜泛出淡淡的红色,巴掌大的小脸似乎更尖了些,透出些许疲惫的病态。
“骁王爷到!”
伴随着通传声响起,周遭忙活的下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几日关于两人的流言蜚语可不少,尤其是涉及宋含笑的部分,更是成为了众人关心的话题。
即便是府中明令禁止议论主子,但却无法阻止众人八卦的心。
看着男人一点点靠近,安玥璃的心也随着距离的缩短而逐渐加速。
“王爷怎么来了?”
轮椅停下,夙怀骁神色温柔。
“你外祖父母过世,本王合该前来吊唁。”
其实按照他王爷的身份,实在不必为了妻子母亲的娘家人出席任何活动。但他还是选择来了,并且是赶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安玥璃粉色的唇瓣略抿了抿,心中涟漪层层。
“王爷有心了。”
夙怀骁接过江辰递来的香烛依礼祭拜,又往火盆中撒了些纸钱。
安玥璃从始至终安静地陪在一旁,两人之间气氛和缓平静,既不显得亲腻,也没有刻意疏远,叫周遭看热闹的人瞧不出端倪。
“姜夫人身体如何?”
“母亲昨日刚得知消息时惊得晕过去了一次,醒来之后整个人便显得郁郁寡欢。”
安玥璃说着顺势请求道,“王爷,我想在国公府多住些日子,陪同母亲为外祖父母守孝。”
夙怀骁扔纸钱的动作微顿,“守多久?”
安玥璃抿唇,“三个月。”
“据本王所知,姜老太爷与老夫人去年就过世了。只是当时姜夫人身体欠佳,姜氏族人怕刺激到姜夫人,才特意压制了消息。”
夙怀骁说着转向安玥璃,一字一句道。
“按照誉国礼法,这种情况为先人守孝只需一月。”
“可是……”
“骁王府不能没有女主人。”夙怀骁打断她的辩驳,同时提醒道,“况且你收治的病人还住在本王府中。你既然答应七王爷替宋含笑治病,岂能一直留在国公府。”
他这么一说,周遭的下人们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宋含笑是被七王爷送去骁王府的,对方还是安玥璃的病人,那些争风吃醋的传闻都是假的,连同姜夫人与族人闹翻的消息也是假的。
安玥璃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听出了夙怀骁的言外之意。
向来不惧流言蜚语的男人,却故意说这些给外人听。
“我知道了。”
安玥璃顺从地应声,即便她不顾及自己与夙怀骁的名声,也不能连累了无辜的宋含笑。
说罢这话,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王妃。”
浣纱掐准时机上前,刚好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眼下时辰尚早,想来王爷还未用早膳。奴婢准备了些清粥小菜,王妃不如与王爷一起用些。
待会儿还会有人陆陆续续前来吊唁,王妃可不是饿着肚子接待客人。”
江辰也忙着帮腔道,“浣纱说得没错,咱们王爷起得早,的确还没用早膳呢。”
听他们这么说,安玥璃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两人回到后堂用膳,等饭菜上齐了,江辰便冲浣纱使了个眼色,悄然地退了出去。
房间门轻轻合上,只剩下安玥璃与夙怀骁二人。
没有了外人打扰,夙怀骁自然地抛弃了轮椅,亲自起身为对方盛了碗热粥。他动作娴熟自然,仿佛是已经做惯了的事情。
安玥璃看着对方修长有力的手指,不由自主地会想到那日太子妃看向自己时震惊又忌妒的眼神。
“王爷千金之躯,怎么好委屈自己做这些。”
“给自己王妃的盛粥,算不得委屈。”
安玥璃蹙眉,“王爷此话何意?”
夙怀骁将雪白的瓷碗轻轻放到她面前,单手撑在案桌上,颀长的身子逆着窗外的阳光,有种让人目眩神迷的俊秀。
“我是何意,你不知道?”
当他望过来的时候,让人有种全世界都是不重要的虚幻泡影,只有自己被对方珍视的感觉。
安玥璃脸上保持着淡然的神色,但倏然颤抖的睫毛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波动。
“我不知道。”
“你知道。”
第216章:他决不许世人亵渎她的纯粹
安玥璃看着夙怀骁朝自己探出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然而男人只是略作停顿,却并没有因此放弃,反而整个身躯往前探,手背轻柔地拂过她的面庞。
当略带着沁凉的手指与滚烫的脸颊发生碰撞时,安玥璃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早已红了脸。
她霍然起身,羞恼地拂开了对方的手。
“王爷自重!”
夙怀骁并没有因为她的过激反应生气,反而勾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你不愿承认,本王也不逼你。等处理好了这一切,本王自会接你回府。”
安玥璃闻言心中咯噔一跳,“王爷既然承诺要处理好一切,那麻烦把这次传播流言的人一并揪出来。
能知晓宋含笑住在王府以及她与七王爷关系的人,是谁不用我说王爷也该猜得到。她与我为敌也就罢了,但敢对我母亲下手,我决不轻饶!”
听她这么一说,夙怀骁虽然没有否认,但却突然沉默了下来。
安玥璃见状心中登时火气,“怎么,王爷心疼了?”
夙怀骁突然反道,“本王之前就觉得奇怪,那人想离间你我关系,谣传你因宋含笑与本王产生嫌隙尚且可以理解,但为何对方要透露姜夫人父母过世的消息?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安玥璃冷哼一声,“这需要什么联系,那人不希望我回王府,自然要想尽办法让我留在娘家。”
说到这,夙怀骁突然一愣。
“为何要把你困在娘家?”
“自然是不想让我与你见面。”
“本王不是死人,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这并不能造成什么实际上的困扰。除非……”
安玥璃蹙眉,“除非什么?”
“除非对方的目标既不是你,也不是本王。”
两人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捋了捋,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
“宋小姐!”
安玥璃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宋小姐知道那些流言蜚语后,可有什么反应?她没擅自离开吧?”
“没有,本王下令不许她单独离府。”夙怀骁说着却神情一怔,紧接着整个人都浮现出一层肉眼可见的戾气,“除非夙祈挚亲自接人。”
安玥璃立刻追问,“七王爷去骁王府接宋小姐?那白飞瑶会不会跟着!?”
夙怀骁沉默不答,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转身往外走。
江辰和浣纱守在门口,原本还祈祷着两位主子能够和好如初,谁知两人连早膳都没吃完,就神情严肃地冲了出来。
“王妃?您这是……”
安玥璃来不及解释,立刻对两人下令。
“备车,立刻回骁王府!”
刚说完就被夙怀骁抓住了手臂,“坐本王的马车。”
……
与此同时,夙祈挚已经在骁王府见到了心中挚爱之人。
因刚出孝期,宋含笑依旧保持着淡雅素朴的装扮。秋风扫过庭院,浅蓝色的裙摆随着秋风摇曳,轻盈得像是天边的一片云。
夙祈挚默默地守在不远处,像是要一直这么守下去。
宋含笑却是若有所感地回过身来,两人遥遥相望,谁也没有先开口。最后还是夙祈挚率先鼓足勇气,一步步郑重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含笑。”
明明简单的呼唤,宋含笑却是差点哭出来。
见她红了眼眶,夙祈挚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拭。
“别哭,都是我不好。”
宋含笑感受着对方灼热的体温,再想到这个男人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夫君,便觉得一切都了无生趣。
夙祈挚发现自己越是安慰,宋含笑哭得越是厉害,到最后他只能一把将人搂进怀中,恨不得将她揉入骨血。
“含笑,你别哭。”
宋含笑双手死死揪紧对方胸襟,隐隐能从对方的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她心中咯噔一下,从夙祈挚怀中抬起头来。
“王爷是不是受伤了,还是旧疾复发?”
夙祈挚还沉浸在伤感之中,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十分受用地勾了勾唇角。
“没有的事,你别乱想。”
宋含笑咬唇,依旧不放心。
这次跟随大军返回京城的途中,她可是亲耳听夙祈挚的亲兵提到了好几场戍边时爆发的战役。
夙祈挚虽贵为王爷,但每次都与将士们一同冲锋陷阵,甚至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因此身上也留下了不少暗伤。
“王爷一定要保重身体。你从小怕热,春夏时别贪凉;冬日里的温酒可口,也别贪杯。”
夙祈挚搂在宋含笑腰间的手指倏然收紧,再次将人扣在怀中。
他想要大声告诉对方,他这人其实没有那么自律,既然担心他的身体,那不如留下来亲自监督。
但在对上宋含笑纯净的面庞时,挽留的话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是他的月光,他决不许世人亵渎她的纯粹,更不允许这些污点是由他施加的。
就在夙祈挚为之心碎之际,宋含笑突然难过地捂住了胸口。
“嘶——!”
感受到怀中的少女忽然脱力般往下坠落,夙祈挚猛然揪紧了心脏。
“含笑?你怎么了,是不是心疾又犯了?!”
宋含笑捂着胸口,只感觉强烈的闷痛感由内而外地迸发,像是有利器击中了心脏。
“我,我好痛……”
“含笑别怕,放松呼吸。”
夙祈挚深知宋含笑的毛病,也熟悉救治的过程,第一时间将对方平放在地上。
“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大夫!”
他正要起身离开,却被宋含笑抓住了手指。
“怀,怀里……有药。”宋含笑艰难地开口,嘴唇都因为缺氧而开始发紫。
夙祈挚顾不得男女大防,立刻探入对方怀中搜寻,很快摸出一个只有指节大小的药瓶。
“是它吗?”
宋含笑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最后一丝力气比出三根手指。
夙祈挚心领神会,迅速取出三粒药丸送进她的口中。
宋含笑将药丸含在舌底,按照安玥璃之前教过自己的方法调整呼吸。伴随着清凉且刺激性极强气味直冲头顶,心头那股闷痛感稍微缓解。
按照以往的经验,在服下药丸后心悸的感觉就会逐渐消失。
但不知为何,这次不适的感觉只是得到了短暂的缓解,一盏茶的功夫后却又卷土重来,而且比之前更加严重。
“含笑?含笑!?”
夙祈挚一直密切地留心着宋含笑的反应,当他发现对方身体开始轻微抽搐的症状时,急切地把人抱了起来。
“含笑别怕,我这就带你去见太医!”
“把她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