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喝，还是不喝？这是个问题
当巴里特从地窖中离开时，他的空间指环内多了几瓶样子诡异的药剂，以及一份说明药剂效果的羊皮纸。这些药剂的外观有天蓝色的，有翠绿色的，也有仿佛依然在不断变化的橙红色，还有一瓶完全透明无色的……
“不管你今晚到来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你没有杀掉我。而这几瓶药剂，就当是我的一点谢礼。放心，这些药剂都是已经基本完成的，凝聚了我无数的经验，相信应该能帮到你。”当时药剂师乔瑞尔这样说道，“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而且我也从不否认这一点。因为在这个多元宇宙中，好人是做不出一番大事情的。”
我们的潜入调查官确实没打算杀掉这位不知道是否应该称之为“邪恶”的老人，因为巴里特认为，这家伙曾做过的那些事情，还轮不到他来进行审判。
可当老人说完最后那句话后，巴里特却突然有种想要将其一剑斩杀的冲动。这可太像一个大反派所说出的话语了，那种没有底线却想要干出一番事情的人，最终不可避免的会误入歧途。
反正很多小说、以及吟游诗人的故事中，都是这么说的。
但巴里特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他只是简单的叮嘱一番后，便转身离开，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
回到酒馆‘绝不掺水’，巴里特躺在床上查看着这几瓶新得到药剂的说明，而且为了保险起见，他还通过【鉴定术】对所有药剂全部鉴定了一番。
【乔瑞尔36号药剂】就是那瓶颜色像魔石一样的天蓝色药剂。
【说明：炼金术会使物质的状态和性质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本系统附有的鉴定术无法追溯药剂最初的成分以及配比，只能提供出使用后的效果。药剂效果所的持续时间将以主物质位面为准。】
【药剂效果：】
【1、精神力强化：永久提升服用者一定程度上的精神力强度，所提升的效果不固定，会根据服用者体质属性的不同而改变，成非线性递增状态。】
【2、间歇性阵痛：服用者的大脑会不时的抽搐、疼痛、甚至出现未知的幻觉，该效果持续时间为一周至一个月不等。】
【3、魔法抗性改变：服用者初始的魔法抗性会发生某种程度的改变，其改变范围在在负20%到正20%之间变化。注意，绝大多数普通人的初始魔法抗性为“0”。】
【注：ROLL骰子是一种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只是有的时候会让人生气……】
该死的，这到底是让我喝，还是不喝呢？巴里特相当犹豫。精神力的增长对他来讲有很多的好处，而且他本人的体质很高，所增长的程度应该不会太低，但是后面两个效果又减弱了他的服用的欲望。
【乔瑞尔72号药剂（翠绿色）】
【药剂效果：】
【1、巨魔再生：服用者将会拥有不弱于巨魔种族的强大再生能力，该效果的持续时间为三天。】
【2、形体变化：服用药剂三天之后，‘巨魔再生’的效果将会衰减至原始的三分之一，并永久恒定。与此同时，服用者将会慢慢长出巨魔一样的长獠牙，身体皮肤也会变为森林巨魔一般的翠绿色。】
【3、智力衰减：巨魔天生是一种智力比较低下的种族，服用者自身的智力属性也会永久性的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影响程度无法界定。】
【注：服用后，我就成了你……】
拥有和巨魔一样的再生能力，而且持续时间居然可以长达三天，这无疑是种相当强力的效果，再艰辛的战斗都能依靠这个效果挺过去。
更为关键的是，三天之后该效果还会恒定为原本的三分之一，对于人类来讲，这属性同样十分逆天，说明大多数伤势要不了几天就能完全复原。巴里特对此十分心动。
可是，这瓶药剂的副作用和它的强大效果一样明显。没有人会想让自己的长相变得有些像巨魔，哪怕是巴里特这种不太在乎外貌的人也同样不想，这可是涉及种族属性的事情，更别提后面还有个‘智力衰减’。
巴里特认为自己并不算是个聪明的人，如果再衰减下去的话……
【乔瑞尔69号药剂（透明无色）】
【药剂效果：】
【1、毛发脱落：服用者全身的毛发将会永久性脱落，且无法通过自然方式进行再生。】
【2、异常瘙痒：服用者身体的各个位置会产生不同程度的瘙痒，其效果将持续一周。】
【3、肤如凝脂：瘙痒的效果结束之后，服用者的皮肤会变得白皙、光滑、晶莹剔透。】
【4、欲壑难填：当服用者的皮肤改变之后，对于性方面的渴求会变得异常强烈，其效果将持续一周至一个月不等。】
【注：嘿嘿，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对于这瓶药剂的效果，巴里特无话可说。反正无论如何他本人都不会去服用的。这药剂的诡异效果根本连半点用都没有，谁会希望自己全身的毛发都脱落呢？如果是有选择性的脱落，倒还勉强算是有点作用。
【乔瑞尔137号药剂（橙红色液体）】
【药剂效果：】
【1、次级灵魂修复：修补服用者灵魂层面上轻微程度的创伤，且服用者灵魂创伤的程度越大，该效果就会越弱。】
【2、灵魂游荡：服用者的灵魂将会变得更加坚韧，并且偶尔会脱离身体，以灵魂的行事在世间游荡。所游荡的范围以服用者身体为中心，半径五公里的圆形区域内。该效果每月会触发一次，不可避免，将持续六个月。请注意，灵魂游荡是一种十分危险的行为，可能会遇到不可预知的意外情况。】
【3、自然亲和：由于药剂中的某种成分被完全激发出来，服用者的原始寿命将会增加六个月，且会获得大多数动、植物的最基础信赖，该效果将会在‘灵魂游荡’的持续时间结束后生效。】
【注：换个角度看世界，你会发现，它其实更加危险……】
巴里特算是发现了，这个名叫‘乔瑞尔’的药剂师，确实如他自己所说一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但是他给自己的这四瓶药剂，其效果却全都像双刃剑一样，使用起来极其尴尬。
反正大脑正常的人，肯定是不会去服用的。
……
第三百五十六章 怪诞的歌剧
圣尼诺城，泰尔洛二世歌剧院。
理查德男爵像往常一样，坐在他专属的包厢中，悠然的欣赏着下方的优美歌剧。而站在他旁边的仆人鲁宾，则在无精打采的发着呆。
歌剧名为《彼埃尔的葬礼》，是理查德男爵最喜欢的三部歌剧之一。而且这部歌剧还是一部十分有深度的讽刺喜剧，剧中的主人公彼埃尔用自己那充满矛盾和纠葛的一生，反应了当下这个世界诸多的怪诞和荒谬。
而全部戏的高潮部分，则在最后落幕之前的结尾处。当彼埃尔的挚友用那夸张的方式念出悼词，将彼埃尔的一生做了总结后，人们会大笑着在墓地散去，仅留下了那具尚未盖土的棺柩。然后舞台会变得漆黑一片，仅留一丝光线照在棺柩上，紧接着一只地精会跑跳着走过来在棺柩上撒一泡尿，伴随着哗哗的滴水声，大幕徐徐落下。
可是眼下这部四幕歌剧才刚刚开始演第一幕，主人公彼埃尔还在辛勤的做着一份给鸡接生的工作，还没有正式走出村庄准备拯救世界，可男爵旁边仆人已经开始不停的打出哈欠，这让专心欣赏歌剧的男爵有些不满。
“鲁宾，告诉我，你昨天是不是又跑出去见哪只小母猫去了？”男爵教训着这位世代服侍他们家族的年轻仆人。
平时陪在男爵旁边的都是小鲁宾的父亲，可是那位可靠的仆人帮男爵办理另一份要紧事情去了，需要数周之后才能回来，所以这段时间都是鲁宾这个小伙子来服侍他。
“没有出去，大人。”鲁宾挠着头嘿嘿笑着，“我昨天睡的很早，因为您说不需要我再做什么了，所以我将马车检查一遍后就躺下睡了，我睡的时候太阳还没有下山呢，不过我醒的时候，它已经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要不停的打哈欠，现在才晚上6点？难道你这家伙又困了？”
“我只是感到有些无聊，大人。我看不出下面演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鲁宾说道，“而且他们的打扮都很怪异，你看那个穿蓝色披风的演员，他不仅带了一头假发，还配了一顶大大的帽子。我不明白他已经有帽子了，为什么还要带假发？”
“……”理查德对于这么愚蠢的问题，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回答，“他难道不需要把帽子摘下来么？帽子摘下来后，假发自然就有用了！”男爵找到个好答案。
“哦，那他是个秃子么？”鲁宾又问，“是因为演员是秃子才带假发，还是因为角色是秃子才需要带假发来表现呢？”
“……”男爵再一次楞注了，那个蓝披风的家伙只是普通群戏演员中的一位，台词只有结尾处的三声大笑，他以前根本没注意过，“你应该自己去找答案。”理查德冷着脸说，“并且要多向你父亲学习，现在的你根本不懂得歌剧的魅力所在。”
“我也懂一些呢！”年轻人有些不服气的说道，“而且我的一个远方叔叔还当过歌剧演员，上台演出过呢！”
“哦？他是哪个剧团的，演过什么戏？”男爵对此感到好奇。以前没听老鲁宾说过啊，也不知道他那个远方叔叔到底出不出名。
“演过什么戏？我没记住。”鲁宾又傻傻的挠了挠头。
“那他演过什么样的角色？有没有台词？”从角色能判断出很多东西。
“鸭子，我叔叔在台上演过鸭子，而且是一只相当漂亮的鸭子！”鲁宾骄傲的说
……
歌剧结束，月上中天。
在回去的路上，仆人鲁宾倒意外的兴奋了起来。他驾驶着马车，扭头朝坐在车内闭目回味的理查德男爵喊道，“我收回之前说过的话，我的好主人，这出戏其实还是挺好看的。”
“哦？”男爵睁开了眼睛，“说说看，你最喜欢哪一幕？”以前这时候都是他和鲁宾的父亲进行讨论的，而且他们有时还会对于某段台词所隐含意思的不同解读，反复争论一番。
理查德自问自己是个脾气相当好的贵族，他很少对仆人和下属发火，也很少对其他人摆架子。因为他们家族的家训就是，‘微笑会迎来金币，而愤怒只会将其吓跑’，所以理查德的家族虽然爵位算不上高，但在风评却一直都不错。
“哪一幕我说不上。”年轻人熟练的驾驶着马车，“不过里面有个穿粉色长裙，头戴的鸡冠花的女演员，屁股倒是相当好看。你认为呢，主人？”
“……确实挺好看。”年轻人么，注意力在这方面倒也正常。
那位屁股好看的演员名叫‘罗莎琳德’，在剧中扮演的是一位商人的女儿，想出了卖自己的洗澡的独特赚钱方式，同时她也是主人公彼埃尔小队中的一员，平时负责接任务和财政，战斗时负责在后方鼓舞士气。
这位商人的女儿和主人公彼埃尔之间模糊不清的暧昧，也是这部歌剧的一大看点，她也是最后没有出现在葬礼上的唯一一人。
“我没想到您最后让我打赏给演员们那么多钱。”鲁宾又说道，“您不心疼，我都替您心疼呢！”
“钱赚来不就是为了花的么。”男爵轻声说了一句。紧接着，他又换了个话题，“你看完之后，有记住过哪句台词么？”他问道，“不会只记住了那个好看的屁股吧。”
“我有记住一句台词的，大人。”鲁宾扭头回答，“就是主角一行人在干掉了喜欢喝牛奶的大魔王后，主角高举着自己祖传的铁铲，大声呼喊的那句：‘我嘲笑危险，咀嚼恐惧，吞吃酸黄瓜’。”
这句确实很经典，理查德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知道为什么最后会是‘吞吃酸黄瓜’么？”
“不知道，大人。”鲁宾说道，“反正我感觉有点怪异，不仅是这句话，整部歌剧都很怪异。”
“这正是它的魅力所在！整部剧其实是著名的讽刺作家加隆，想要反应出我们生活的这个怪诞世界……”理查德刚要深入解释，马车的顶棚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
……
第三百五十七章 凛冽之冬
一周之后，‘绝不掺水’酒馆。
明媚的午后阳光，给微微泛凉的天气带来了些许惬意的温暖，几只流浪狗慵懒的趴在酒馆门外，耐心的等待着残羹剩菜的降临。除了食物以外，鲜有东西能引起它们的兴趣，就连不远处一只断尾猫儿的大胆挑衅，也不能让它们挪动分毫。
不过这几只流浪狗却有些挡住了酒馆的大门，某位想要进入酒馆的客人大声呵斥它们几句，又狠狠踢了一脚后，才让它们挪的远了一些。
酒馆内的客人不多，零星的几位客人或是悠然的抽着烟斗读报纸，消磨无聊的时光；或是两人一对打着某种奇怪的纸牌。伴随着纸牌落桌时的轻微声响，还有‘抱歉’、‘谢谢’、‘打的不错’之类的问候话语，很显然打牌的双方都十分有礼貌。
酒馆老板班杰明端着餐盘从厨房内走出，将食物和酒水放在了新进来那位客人的餐桌上。盘内的食物颇为普通，有新鲜出炉的白面包、数片火腿、少量奶酪、一大勺番茄煮豆子，以及四个新鲜的生鸡蛋。
客人从餐盘上拿起一个生鸡蛋，将其打进了啤酒杯中，“听说了么，最近城里有些不太平，出了很多事情。”之后他又拿起了第二个，并随口和班杰明闲聊着，“看来这个冬天又是一个‘凛冽之冬’啊。”
“出了什么事？”班杰明看着客人吮吸了下手指上的蛋液，“难道又有乞丐或者酒鬼死在了路边？”
“不，这次出事的可不是我们这些底层的普通人！”客人加到第三个鸡蛋后停了下来，并开始用勺子在啤酒中不断搅拌，“是那些身份崇高的贵族，有好几家贵族都出了事。”
“什么事情？难道又是你那个在巡逻队中的表弟告诉你的？”班杰明好奇的坐了下来，“说来听听。”
客人喝了一口加过生鸡蛋的浑浊啤酒，满意的点了下头，“如果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要外传啊！”他压低声音嘱咐着，“要知道这些事情目前还只是在市政厅内部流传，并没有公之于众，而且他们暂时也不打算公之于众。”客人在说‘暂时’这个词的时候，双手比划了下引号，显然这个‘暂时’的时间不会太短。
“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跟别人说的！”班杰明给了对方一个‘我很可靠的眼神’，但其实双方都没有在意这种不切实际的保证。
拜托，这里可是酒馆，虽然不算太热闹，但也是间酒馆！从这里说出去的任何秘密，都等于某位美女在城市最大的月桂广场上赤（和谐）裸的跳舞——要不了多久全城都会知道。所以在这里，‘保密’是一种很不切实际的承诺。可话又说回来，如果在讲述“秘密”之前，没有“不要外传”这句话作为铺垫，就总会感觉少点什么，会显得你这个“秘密”的珍贵性分量不足。
客人将最后一个生鸡蛋打在热腾腾的番茄煮豆子上，又简单的搅拌了一下后，很是兴奋的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泰莉莎伯爵夫人府邸的一个小女仆，某天夜晚被人绑在了厨房的椅子上！”
“绑在椅子上？那个女仆受伤了么？”班杰明问，“谁干的，小偷？”
“这就是整件事奇怪的地方。伯爵府邸什么东西都没丢，护卫们也什么都没发现。而且那个女仆醒来之后，也迷迷糊糊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客人说到这时，不出意外的停顿了下。
“但是什么？”班杰明配合的询问着。
“但是，嘿嘿……”客人先是猥琐的笑了下，然后才说道，“我表弟告诉我，那个女仆在被人叫醒的时候，嘴边还残留有一些乳白色的东西。嘿嘿，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这并不难猜测，班杰明可是开酒馆的，“难道行凶者是一个胆大妄为的色狼？”他皱着眉头问，这下不知道又有多少清白的姑娘要遭殃了，“色狼抓住了么？”
“没有。”客人摇了摇头。
“他为什么要对个女仆下手？那个女仆很漂亮么？”班杰明又问。
“漂不漂亮不知道，反正这件事暂时是这么定性的。”他又说了个‘暂时’，又比划了个引号，“后续的结果还得看有没有新的发现，不过我估计很悬，你应该清楚咱们城市的守备力量怎么样，否则也不会经常发生奇怪的事情。”他撕开白面包，就着掺了生鸡蛋的番茄煮豆子大口吃了起来。
“伯爵夫人没出事吧。”班杰明将桌子上的鸡蛋壳扔进了垃圾桶中。
“切，她倒想出事，但谁能对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女人感兴趣呢？”客人吃了几口后，又把干奶酪用餐刀切碎，加入到了煮豆子里。
即便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但是这位客人吃东西的怪异方式依然让班杰明有些费解。他将自己的目光从客人那糊状的食物上挪开，“泰莉莎夫人的年龄虽然有点大了，但是她保养的很好啊，听说依然风韵犹存、妩媚动人。”
“那只是白天，如果到了半夜……”客人突然住嘴，看了一眼酒馆老板后，才又慢腾腾的说道，“到了半夜，写了装扮，谁知道什么样呢。”
班杰明理智的没有多问，“一个色狼还算不得什么大事吧。”
“发生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呢！”客人又恢复了兴奋的神色，“你绝对猜不到，‘矮袋鼠’家族也被人在深夜袭击了。”
理查德男爵？他们家族的纹章就是一只啃食像树叶的矮袋鼠，“那个色狼干的？”
“额……，我想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毕竟性质不太一样。”客人说，“当时那个歹徒从树上直接跳到了理查德男爵的马车顶部，然后一拳打晕了男爵的车夫，并用武器绑架着男爵进了旁边的小巷……”
“真不是那个色狼？”
“应该不是。”客人说，“幸好当时那个行凶者落在马车上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有点大，吸引了不远处一支巡逻队注意，然后巡逻队看到了那辆停下的马车和昏倒的仆人，及时搜查附近区域并将男爵救了下来。”
“歹徒的目的是什么呢？”班杰明问。
“是抢劫吧，毕竟‘矮袋鼠’家族可从来都没有什么仇人的，他们家族的人就像纹章上的动物一样，让人有好感。”客人一边吃，一边说道，“况且男爵自己也是这么说的。他说绑架他的人目的就是抢劫，抢走了他随身的一些财物。不过我的那个表弟当时刚好就在巡逻队内，他看到了男爵现场的脸色，跟我说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客人又喝了一口啤酒，“你知道我表弟的，他的眼睛相当敏锐，如果有商人暗地里偷税漏税，他绝对是一抓一个准！所以税务官每次收税的时候，都会叫上我表弟，说不定他以后也能当上税务官呢！”
哼，也就干这个最敏锐，班杰明在心里腹诽，“还有么？”
“当然，否则怎么叫‘凛冽之冬’呢。”客人抬头看了一眼那边因为打牌而大声争吵起来的两个人，然后又低头对酒馆老板说道，“毕维斯子爵也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班杰明惊讶的问，“居然有人敢对他下手？”
毕维斯子爵，古斯丁家族的一个分支。这个家族在神圣阿拉索王国内的势力很大，家主圣古斯特堡公爵属于那种拥有大量封地的实权公爵。他们家族总是声称自己有龙类血统，连家族纹章用的都是一条看不出种类的巨龙。并且为了保证自身血统的纯正，他们的族人一般只在家族内通婚。
古斯丁家族的人屁股后面都有一条细长的尾巴，毕维斯子爵也不例外。他们总是说那尾巴是龙类血统的显性证明，但人们却对此并不相信，私下里更愿意叫他们为‘猿猴家族’。
“毕维斯子爵半夜睡觉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屁股。”客人眉飞色舞的叙述着。
“那个色狼。”
“额……，不知道。”客人不太确定的说着，“子爵刚开始以为那个摸自己的人是自己的表妹呢，可是他随后又想起来，自己的表妹早在几天前就回去了……”
“然后呢？”
“惊醒的子爵想要奋起反抗，但是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床上！”客人开心的说道，“子爵的四肢被绑在床的四角，嘴上也被人用棉布勒得很紧……”
“等一下，难道他之前没醒么？”酒馆老板对此感到不可思议，“我是说，被人堵住嘴绑在床上的时候。”
“因为他其实是被打晕的。”客人解释，“我是说，他先是被人打晕了，绑在床上，然后醒来时误以为自己在睡觉，表妹在摸自己屁股。”
班杰明恍然，“你继续。”
“行凶者问了子爵几个奇怪的问题，又看了看他屁股上的尾巴，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什么都没拿？”班杰明对此感到好奇，所有事情都透露着诡异。
“是的，什么都没拿，奇不奇怪！”客人再次将声音压的很低，“事实上表弟和我说，他怀疑那个人是国王派来的。我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
“你想啊，圣古斯特堡区域那么大一片肥沃的土地都归古斯丁家族，而且他们家族的军队也不少。虽然这是伟大的托奥一世承诺过的，但是我们眼下的这位国王的心气可是很高的，说不定就会对此感到有点腻歪，想要先拿这些分支家族开刀，收集罪证，然后割一块地下来。”
“可能么？”班杰明疑惑的问，“与其他国家相比，我们国家的封地贵族已经很少了，再这样做难道不会引起贵族阶层的不满么？”
“权利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反正跟你我没有关系。”客人说道。随后他又给酒馆老板讲了另外两件贵族被袭击的事情，并将餐盘内的食物一扫而光。
客人看到班杰明亲自在收拾餐桌，便出声询问道，“你新招来的那个大块头的侍者呢？”
“在二楼。他好像有个亲戚过来了，正在聊天。”班杰明回答。
……
第三百五十八章 初露端倪
“阴影在上，你难道就是这么潜入调查的么？”盗贼‘弗朗索瓦’看着他面前的大块头同伴，很是无奈问道，“晚上直接跑到别人的家中，将人绑在椅子或者床上，然后用剑去询问？”
“是的。”他对面那位名为‘巴里特’的诺德人，很是自然的点头应道，“不过理查德男爵那次我是先在路上拦住的他，并没有进入到男爵的家里。不过，后续我有点担心那个男爵没有说实话，又重新进到他家里确认了一番，幸好我这么做了。”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要先融入当地的么？”弗朗索瓦摸着自己的额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其实并不想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和眼前这位高大的诺德人一起完成这个任务的，只是因为他有把柄在朱利安的手中，才不得不听命跑这一趟。
都怪自己当年太过贪心，才会接下那个该死的赌约——‘阴影匕首’的盗贼们认为在慕雅城邦内盗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一周之内每天一次连偷七次，更是谁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对自己身手很有信心的弗朗索瓦，跳出来接了这个赌约，他真的很想要那个赌约中的物品——‘阴影匕首’组织内部十大宝物中的一件——被封印的酒瓶。听说只要将封印解开，那支酒瓶的表面就能神奇的不断映射出藏宝图。
可惜的是，他在第五次偷窃的时候失手被抓了，才不得不当了法师链下的一条走狗。
“我已经很好的融入了啊。”他的诺德同伴指着自己身上的围裙说，“我是这间酒馆的侍者，有时还兼职厨师，我的手艺相当不错，得到了很多赞赏。”
“可是……”弗朗索瓦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他的大块头同伴打断。
“我知道这种手段有些鲁莽，但这难道不是速度最快的方式么？”诺德人义正言辞的说，“我仅用了十天的时间，就调查了五家贵族，并且发现了其中一家贵族的些许疑点。”
好吧，这确实比自己调查的速度快了许多，弗朗索瓦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本人目前还在给帕尔姆子爵十二岁大的小儿子当着跟班、兼保镖，他目前只完全调查了帕尔姆子爵，而关于子爵的好女婿吉斯伯爵，则还在进行当中。
跟班这个职位也是弗朗索瓦花费了许多心思才得到的，其中还用了很多见不得光的手段。他不仅伪造了当地冒险者协会的证件及其他证明材料，而且还用毒药毒害了原本那个无辜的年轻跟班。
虽然以腐叶草为主的毒药不致命，但中毒者身体虚弱个几周是肯定避免不了的。
“可是，你的这种鲁莽方式弄得这座城市已经有些动荡，贵族们都加强了防范。”弗朗索瓦皱着眉头说，“城市守卫也比以前更加尽职，说不定哪天他们就会查到你的身上。”
“只是让上面那些人感到有点不安而已，底层的民众们对此倒是很无所谓的。”诺德人反驳，“如果你仔细打听，肯定还会发现有不少民众为之叫好的。更何况，我其实故意这么做的，故意让声势闹的大了点。”
“故意？”
“就像谚语中常说的，‘混乱的局势才更容易获利’，我们把圣尼诺这个池塘的水搅浑，那些与魔鬼勾结的贵族们，才更容易心虚的露出破绽。”诺德人一脸平静的说道，
哦？这么说确实有些道理，弗朗索瓦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他很是吃惊的看着自己的这位同伴，“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这有点跟你给人的印象不太相符。”
“这没什么。”诺德人的表情颇为淡然，但眉宇之间的洋洋得意，还是不可避免的显露了出来，“每个人都有着不为外人所知晓的一面。要知道，‘最精妙的智慧往往存在于肌肉之中’。”
这是哪儿的谚语，我怎么没听过？弗朗索瓦摇了摇头，将话题转正，“这么说来，理查德男爵这个人有问题？”
“是的。”诺德人严肃的说道，“当初我第一次绑架他的时候，就感觉他的反应有点特别。理查德男爵表现的相当惊慌……”
“这难道不正常么？”弗朗索瓦疑惑的问道，“任谁被绑架了都会很惊慌的。”
“可是当我问完理查德男爵第一个问题时，他却莫名的放松了少许，而当我问他第二个问题时，他却又紧张了起来。”诺德同伴说，“我当时虽然背对着男爵，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那时候被我从后背紧紧扼在怀里，我能很清晰的感觉到他肌肉的状态。”
“你问了他什么问题？”
“我先是问他为什么会那么有钱。”诺德同伴在弗朗索瓦面前低着头来回踱步，似乎是在回忆，“理查德男爵不是那种家境殷实的贵族，明面上的收入也不多，还要雇佣着众多仆人，却在歌剧院里经常很大方的打赏。”
“他是怎么回答的？”
“理查德男爵当时虽然犹豫了一下，但是我稍稍一威胁，他马上就告诉了我答案。”诺德同伴说，“男爵说他其实暗地里在进行着走私生意。从四城联盟运来的上等香料，其价格是神圣阿拉索王国境内价格的三分之一。他有一整个商队，可以从幽暗地域的某条通道越过两国的边境线，将香料运进来，然后再进行分销。虽然地底的旅途有些危险，但利润却极为可观。”
“他就这么直接告诉你了？”弗朗索瓦也低头思索起来。
“是的，这说明这件事情应该算不上什么秘密，甚至可能是故意暴露在外的幌子。虽然普通的民众肯定不会知晓，但是其他的那些贵族很可能会知道一些，说不定还会直接参与其中。”
看来这家伙并没有看上去那样的头脑简单，“那你问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之后我又问他，‘这就是你的全部秘密？’当我问出这个问题时，男爵的身体又有些绷紧，心跳也开始加速，等我又补充的说道，‘这就是你赚到那么多钱的全部秘密么？’的时候，男爵才又放松下来，并告诉我，‘是的，这就是全部’，之后他还问我有没有兴趣加入进来，他的商队现在还缺人。”
“这说明理查德男爵还有别的不可告诉的秘密。”
“我就是这么想的！”诺德同伴点了点头，“之后我又跟踪了他四天。虽然我并不像你一样懂得潜行，但是夜晚还是为我增加了不少保护色的。我在第四天发现男爵半夜独自出去了，他化了妆，穿了一套仆人的破衣服，但是我的感知很高，还是从男爵的身形辨认出了他。”
“他晚上去了哪儿？”弗朗索瓦好奇的问道。
“离他的住宅不算太远的另一栋建筑。”诺德同伴回答，“虽然那栋建筑看上去很不起眼，但是我却没有找到进入的办法，除非从破门而入。但我想现在还没到这么做的时候，便只能耐心等待。等男爵从建筑里面出来时，有一个人陪在他旁边跟他说着什么，当晚已经临近满月，月光倒还算明亮，而且我在黑暗中的视力也很不错。我看到那人无意中露出的脖颈上，有着这样一个标记。”
诺德同伴随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一本书籍，弗朗索瓦配合的将笔递了过去。诺德人在书的封皮上画了几笔后，将其递给了盗贼。
弗朗索瓦接过书籍，书名为《神探拜尔德的回忆录——罪恶终将被审判》，在书籍封皮左侧的空白处，画着一个标准的‘心形’，并且在心形上方的两个突起处，又画有一对向内弯曲的长角。
这个图案弗朗索瓦见过，“萨琳教派？”他沉声说道。
……
第三百五十九章 心底的魔鬼
夜晚，冰冷的书房内朦胧幽静。厚重的窗帘被遮挡的很严，仅有的一点亮光来自桌台中心那根惨白色的牛油蜡烛。
吉斯伯爵坐在带有暗红色锦缎靠垫的椅子上，漠然的看着面前的蜡烛，并慢慢将右手的手掌伸出，放置于火焰之上。
火焰被手掌压弯，令书房内更显晦暗，也将伯爵投射在墙上的影子变得愈加扭曲。
那影子随着火焰的摇曳而不住的晃动、挣扎，仿佛带有自我意识一般疯狂的舞动。紧接着，一对弯曲的长角从影子的头颅上慢慢长出，并发出了有些刺耳的尖细笑声。
“还满意么，尊贵的伯爵大人？”尖细的声音在伯爵耳旁私语着，“这仅仅只是我们承诺的一小部分，渺小且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您将获得更强的力量，超脱于众人之上的力量。”
“有法师的力量强么？”伯爵轻声问道。他将手掌从蜡烛的火焰上挪开，朝自己的身后抓去，想要抓住声音的主人。
墙上的长角在躲闪中从伯爵身躯的阴影里脱离开来，并悬停在了空中。那是一个长着蝙蝠翅膀、尖刺尾巴的小型类人生物，它的皮肤是暗红色的，与伯爵靠垫的颜色颇为相像。
这只类人生物飞到了伯爵面前，收束翅膀落了下去。一只小魔鬼，邪恶之语的呢喃者，堕落之心的引诱者，无数的灵魂在它们的私语中堕入地狱，在亵渎之火中承受煎熬。
“法师？嘿嘿。”小魔鬼用它那特有的尖细声音笑了一下，“虽然法师的力量强大，但是那力量却只属于他们……”小魔鬼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两只小爪子抬起伯爵放在桌上的左手。它将手掌放在了蜡烛的火焰之上，并轻轻往下压了一压。
室内再次变得昏暗，令伯爵和小魔鬼的身影都变得极为模糊，仅有小魔鬼嘴里的锋利尖牙，在幽闭的黑暗中闪着白光。
“他们无法将魔法之力赐予给您，伯爵大人。无法让您超脱于普通的凡人。但是，我们可以。”白光向两侧延伸，在昏暗中欢快的微笑，“不仅如此，你的生命甚至会变得比精灵还要悠长，财富和权利将任你予取予求。”
“没有力量，那些都只不过是泡影而已，”伯爵看向在火焰之上自己的手掌，眼眸的深处倒映着蜡烛那点微弱的光亮。
“是的，是的，您说的没错！”白光顺着手臂爬了过来，它再次攀上吉斯伯爵的肩头，并吐出蛇一样的分叉长舌，“一切都只是虚幻的泡影，如沙塔一般脆弱不堪。甚至一张盖有紫色宝冠徽记（国王印章）的普通羊皮纸，都能能让您瞬间重落尘埃。”
它趴在伯爵耳边轻声低语，“唯有自身的力量方为永恒。我们不仅可以帮您获得爵位，不仅可以帮您获得更强大的力量，甚至还能让您万世不朽……”
爵位么，吉斯伯爵突然想起了他的父亲，两位哥哥，以及那位小时最疼爱自己，最后却被自己囚禁在地牢中的姐姐。
他将手掌从火焰上挪开，放在了面前。
手心的皮肤白皙细嫩，在火焰的长时间烘烤下也没有半点伤痕，但是伯爵却感觉它在自己的眼中隐隐泛着红，一种鲜艳如血的猩红。
可即便猩红又能怎么样呢？这只手掌曾经虚弱的连都水桶提不起来，但是吉斯伯爵知道，它已经拥有可以掰断钢铁的力量。而现在，就连火焰也无法伤害到它分毫。
火光再次照亮了小魔鬼的身影，它蹲在伯爵的肩头，低声的呢喃再次变得尖细刺耳，“只是，您知道的，万事都会有代价。”
“灵魂……”伯爵闭上了眼睛。
“灵魂！”小魔鬼从一个肩头跳到了另一个肩头，“灵魂究竟值几个钱？我想没有生物能说得清楚。对你们人类来讲，它也许分文不值，某个乞丐可能因为一杯热牛奶就将其出卖；但是对于我们魔鬼来讲，它却珍贵异常，能换到很多无法想象的事物。比如，三百个灵魂就能得到‘火焰免疫’，如果是在‘原始协议’被修改之前，这价格至少还要再加个零才行。而更多的灵魂，则意味着更强的力量。”
三百，或是三千，很多么？吉斯伯爵发现自己心里对这样的数字并没有什么半点波动。
他犹记得最开始只是一个灵魂、两个灵魂，他惶恐不安、痛心疾首；之后是五个、十个，他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再然后是五十、上百，甚至是数百，他轻车熟路、漠然平静；而这次，很可能会是上万，甚至数万……
“放心，我会将契约内容完成的。”吉斯伯爵冰冷的说道。
“可能需要你们的速度再快一点了，尊贵的伯爵大人。”小魔鬼又跳回到了桌子上，用舌头舔了一下蜡烛的焰心，并用尖细的声音叙述着，“您可能听说了，理查德男爵前几天出了点意外，他感觉现在城内的气氛有点不太对，便去联系了莎洛姆主教，想要暂缓计划。”
那个走私犯不仅走私香料，而且还走私灵魂。吉斯伯爵是通过这次契约上的计划，才知道这家伙的。原来‘矮袋鼠’也有吃人的一面。
‘每个人的心底都住着一个魔鬼。’不知道为什么，伯爵突然想到了这句话。
“不过，主教认为应该提前才对，而非暂缓。毕竟都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地狱之门要不了多久就能开启。”小魔鬼尖声说道，“完成您的那部分工作，尊贵的伯爵大人，协助莎洛姆主教成功开启地狱之门，在这之后，你们的名字将会被魔鬼大公们铭记，就连无上的地狱之主也会知晓你们，赏赐你们……”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小魔鬼扭头朝门口处看了一眼，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伯爵等小魔鬼消失之后，沉声说道，“进来。”
一位穿着睡袍的女人推开房门，漫步走到伯爵面前，笑着说道，“亲爱的，还不睡么？”
“就快了。”伯爵摸了摸女人的脸庞，“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可是，床上有些凉呢。”女人撒娇的说道。
伯爵笑着亲吻了一下女人，“希望这能让你温暖一些。”他轻轻拍了下女人的屁股，“回去吧，别着凉，我一会儿就去陪你。”
“快点哦。”女人恋恋不舍的走出了房门。
随着房门关上的声音，伯爵的脸色再次变得冰冷。小魔鬼也重新从空气中显现出来，“又要去地牢了么？尊贵的伯爵大人？”它又露出了满嘴的尖牙。
吉斯伯爵看了小魔鬼一眼，没有出声。
随后小魔鬼飞到书柜边，伸出爪子搬动了下书柜底部的一个开关，整个书柜便无声息的向内凹陷，露出了旁边一条盘旋向下的阶梯。
“祝您玩的愉快！”小魔鬼像仆人一样弯腰说道。
……
第三百六十章 城门处的等待
今天对于理查德男爵来讲，是个比较特殊的日子。
有多特殊呢？就好像你周末来到了那家最喜欢的餐厅，点了一道期待已久且限量供应的大餐，然后满心期冀与忐忑的等待着桌对面那个人的降临。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桌上的烛火慢慢变短，周围的客人也渐渐稀少，餐厅的侍者来了又回，反复多次。
你望向窗外，看到在已经有些结霜的玻璃上，倒映出一张失落沮丧的脸庞。侍者再次来到你身边，礼貌的对你说着什么，你起身歉意的笑了笑，低头从餐厅走出。
清冷的夜晚浸着凉意，叹息出口便转成白雾，袅袅散去。你将外套的领子立起，双手插兜，朝那条望了整个晚上的路口看了最后一眼。
人流稀稀疏疏的经过，却没有那个熟悉的影子。你耸了下肩，自嘲的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但就在这时，你突然听到有人在背后大声呼喊着你的名字，那个声音透着疲惫，还夹杂着奔跑过后的喘息，但却是你最魂牵梦绕的声音。
……
巧合的是，我们的这位理查德男爵也在等待，只是剧情并没有上面那么狗血，也不会有人因为睡过头了而忘记约会。
自上周起，圣尼诺的上空便一直阴云密布，太阳如害羞的处子一般，不肯出现让人们仰望她美丽的容颜。而昨天甚至还百年难得一遇的下了一场薄雪，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理查德男爵此时他带着仆人鲁宾，等在了圣尼诺城的城门处。他穿着白狐狸皮的裘衣，左胸口处绣有一只口衔月桂叶的可爱短尾袋鼠。短尾袋鼠憨态可掬，一见便会令人心生好感，亦如这位正不断和路人打招呼的男爵大人。
男爵在等他的商队回归。昨天信使提前回来通知，这支商队距离城市已经不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中午就能到达。商队会带回大量的走私货物，以及其他一些十分重要的东西。
关键就是那些东西，那才是男爵等在这里的原因。
仆人鲁宾曾建议去附近的酒馆里坐一小会儿，却被男爵拒绝了。他需要第一时间拿到那些东西，然后将其亲自送到吉斯伯爵的府上。
等待的过程总是比较无聊，理查德男爵随口鲁宾闲聊着，“你知道么，鲁宾，人类其实是一种十分复杂、且饱含着欲望和野心的矛盾产物。”
“抱歉，大人，我没听懂。”鲁宾傻笑着挠了挠头，“您说的话就像歌剧里的台词一样，让人难以理解。”
男爵换了一种说法，“这么说吧，你认为我是个坏人么，鲁宾？”
“当然不，大人，您怎么能是坏人呢，全城的人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年轻仆人义正言辞的说道，随后又攥起拳头大声说道，“如果有谁敢认为您是坏人的话，我准打破他的鼻子，就像这样。”
“真希望你对那天晚上的行凶者，也能这么英勇。”理查德男爵嘀咕着。
“我被偷袭了，大人。”鲁宾涨红了脸，很不服气说，“如果是面对面的话，我会让那个卑鄙的家伙好好尝尝我的厉害。”他将腰间武器抽了出来，“大人，我说到做到，真的！”然后使劲的朝空气挥舞着。
“把武器收回去，你没看到那些守卫们都注意到你了么？”男爵对仆人呵斥道，随后又对城门处的守卫们笑了下。
仆人乖乖的将武器插回腰间，又开始满脸警惕的观察周围来来回回的行人，似乎要将那天晚上的行凶者从这些行人中找出来。
“如果我确实做了一些坏事呢？”男爵又问，“你会认为我是坏人么。”
“不，大人。做坏事其实没什么的，谁都会做坏事，所有人都会。”鲁宾满不在乎的说，“我前两天看到凯伦在打扫长廊的时候，无意间掉了一张手帕。我捡到了，但是却没有还给凯伦。”年轻人嘿嘿的笑着，并从怀里拿了一张很普通的淡灰色手帕，“我偷偷把它留下了，大人，它还带着凯伦的香味呢。”
哦，傻孩子，你的大脑估计就像脑门上的粉刺一般大，男爵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我所做的坏事是杀人呢？”
“杀人？”鲁宾的神情变得有些紧张，“您为什么要杀人？”
“我是说‘如果’，鲁宾，这只是一种假设，就好像你夜晚躺在床上，手里拿着凯伦的手帕，然后假设她就躺在你身边一样。”男爵用可以让年轻人理解的方式解释着。
“大人，您怎么知道？”鲁宾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鲁宾，青春不仅会让你的脸上长满丑陋的粉刺，还会让你的脑中充满对着异性的幻想。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或者说，这种坏事无伤大雅。但如果是杀人呢？鲁宾，假如我杀了人，而且是很多人，你会认为我是坏人么？”男爵重复着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大人。”年轻人困惑的回答，“杀人终归是不好的，但我想您肯定不会这么做。之前那个老乞丐弄脏了您的衣服，您都没生气，如果换做其他贵族的话，早派人打断那个乞丐的手了。”
“我确实不会这么做，确实。”男爵漠然的看着城门，“毕竟我们家族的箴言就是，‘微笑会迎来金币，而愤怒只会将其吓跑’。”他意味悠长的笑了下，“不过，你可能不知道，虽然我的家族自古便一直信奉着这句话，但‘短尾袋鼠’在贵族中却一直是数一数二的贫穷。”
“你不觉得么，鲁宾，那句家族箴言其实更像是一种变相的乞讨，用微笑讨好别人，渴望得到一些施舍。但有人会在乎乞丐么？我想这个答案再明显不过。”男爵看了看衣摆上的脏手印，“说起来这其实也正常，毕竟我的祖先就是靠这个混成贵族的。在那个年代，一个普通的箍桶匠，没有半点武艺，也不会打仗，而且做出的水桶却总是漏水，他凭什么会获得爵位，成为一名贵族？而且是世袭贵族？”男爵对旁边的仆人问道，“虽然我们国家的贵族多如地精，但‘世袭’二字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年轻的仆人愣愣的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清楚眼前的主人为什么要说这些。
“是微笑！”理查德男爵给出了答案，“弱者凭此在强者脚下分得一些残羹，就像你在吃饱了之后，会将盘里剩下的食物扔给摇尾乞怜的流浪狗一样。”
“我不会那么做，大人。”年轻人郑重的说道，“我总是要填三次食物才能吃饱，而且不会剩下任何事物，就连面包渣都能吃的干干净净！阿尔奇大厨总说我用过的餐盘比他刷过的都干净。”
“……好吧，那在你门外等待的那些流浪狗可要失望了。”男爵无奈的说，“记得让阿尔奇给你准备个更大的盘子，而且专属你使用。对了，我刚才说到了哪儿？”
“流浪狗？”
“是的，流浪狗。”理查德点了点头，“可是有一天，某只流浪狗的后代，突然不想过这种依靠讨好别人来勉强过活的日子，他想爬上餐桌，在周围崇敬而畏惧的眼神中，用刀叉吃饭。那他应该怎么做呢？”
“我没听懂，大人。”年轻人的表现再次陷入了迷茫，“狗为什么会用刀叉呢？是马戏团训练出来的么？而且，即便它真的会使用刀叉，我想，也没有人会让它坐到餐桌上吧。”
“说得好，鲁宾，说得好！”男爵拍了拍仆人的肩膀，大声笑着。
“啊？真的么？”年轻人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也跟着傻笑。
“是啊，即便流浪狗已经很努力的去进行改变，他甚至变成了一只猎狗，疯狂的狩猎，并将猎物分给其他的那些家伙，但依然无法获得应有的认同。”男爵抬头看了看阴郁的天空，“这是个怪诞的世界，鲁宾，比《彼埃尔的葬礼》还要荒谬无数倍，你对这个世界理解的越深，便越希望自己生活在歌剧之中。”
“至少那个女演员的屁股很漂亮。”年轻人不自然的笑了下，即便以他那黄豆般的大脑来思考，也感觉出今天的主人有些不太正常。
“法师们用强大的实力威压一切，迫使这个世界变成了一滩死水。”理查德男爵的声音渐渐提高，“他们并不想要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也不在意它变得更差。毕竟多元宇宙是如此浩渺，魔法的力量又是那么的神奇，谁会去关心一个流浪狗的想法呢？”
“流浪狗？”鲁宾不明白主人为什么总提这个。
“流浪狗不仅会狩猎，还会使用刀叉，甚至会说通用语。”男爵在城门处看到了自己等待的商队，又对仆人说了最后一句，“它不想要回到水沟之中残喘，又没办法上到餐桌之上，你知道它还能去哪儿么？鲁宾？”
年轻人不出意外的摇了摇头。
“我想，马戏团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
第三百六十一章 献祭
生命本身具有力量。
在这座刚刚建好的祭坛上，萨琳教派的枢机主教莎洛姆，正用无辜者的鲜血绘制着法阵，周围还有其他二十几位祭祀，在辅助莎洛姆做同样的事情。
祭坛深处地底，建在了吉斯伯爵府邸的下方。整个祭坛历时十多年、耗费了海量的材料才在此刻堪堪完成。一旦成功开启，祭坛将会暂时封印住以伯爵府邸为中心小半个城市范围内的这片区域，并以自身为坐标撕裂空间，打开地狱之门，收割范围内那些鲜活的灵魂。
到那时，即便魔法协会一瞬间便注意到这里的异常，也会来不及破开这片区域的空间封印，只能在外面气愤的玩弄着他们那些可笑的法术。
法阵无比巨大，占地极广，想要悄无声息的挖掘出这样巨大的地下空间绝非易事，单凭教派自身肯定办不到，所幸她的这两位契约伙伴，实力都颇为不俗，才能诞生出眼前这幅让人期待的光景。
而且光这些用于绘制法阵的鲜血，就收集了相当长时间。六百六十六位无辜者被放干了全身的血液，才满足了这座祭祀法阵需要。这情景如果让某个吸血鬼看到，一定会痛心疾首的大骂他们浪费。
虽然整个大陆对于信仰着魔鬼的萨琳教派人人喊打，但教派却从来都不缺颇有实力的契约伙伴。萨琳教派对于人性的了解十分透彻，就像那个爵位为男爵的契约伙伴说的一样，‘人类本身其实是一种十分复杂、且饱含着欲望和野心的矛盾产物’，莎洛姆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眼下的这两位契约伙伴还并不是综合实力最强的，因为总会有人即便位高权重，也依然想要更多，渴求更多。而他们所渴求的东西，无疑是凭借自身努力无法得到的，所以只能通过‘交易’。
而魔鬼们是最崇尚“公平交易”的，这点倒与法师们颇为相像。
不，应该说比法师更好，至少信誉方面是这样。在莎洛姆看来，魔鬼们至少会遵守契约、并努力完成契约，别管是以什么形式完成的，反正它最终是完成了！
光凭这一点，就要比那些仗着实力耍赖的法师们强出不少。
当初在神战的时候，如果没有魔鬼的帮助，法师们根本就不会有机会去改写那份制衡着整个多元宇宙多方势力的‘原始协议’，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做。
那些法师就像是一群实力强大却懵懂无知的野人一般，对于多元宇宙中所隐藏的大多数秘密都是一知半解，甚至是全然不知。
整个人类的历史都太短了，更何况那些崛起的法师。所以他们除了蛮干以外，根本就不会别的。
魔鬼们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去做，毕竟那份协议最初就是由无上的地狱之主所起草的。
可是，当初说得好好的事情，一转眼就变卦了，那些和魔鬼一样崇尚秩序的法师们干起那种混乱般的事情，半点都不含糊。
……
祭坛虽然身处地下，但整个空间却颇为明亮，因为法阵上空悬挂着无数的白骨吊灯，那些白骨头颅的天灵盖上顶着一根根惨白的蜡烛，失去肌肉牵引的下颌大张，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凄苦与不甘。
许久之后，法阵终于绘制完毕，十三件‘地狱之匙’也被分别摆放在了法阵的相应位置上。它们有的是一块刻满符号的骨头，有的是一根不知什么毛发编织而成的长辫，还有的只是一本样子不起眼的书籍，种类不一而足。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是献祭，这也是整个过程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祭品的生命是开启祭坛的关键，而且他们的方式也十分重要。
硕大的祭坛以‘巴托碧炼之铁’（九渊地狱出产的特殊金属）铸成其形，用无数无辜者的白骨拱卫其中，并嵌有九渊地狱第五层寒冰国度的冥河之冰。
黑色的冥河冰表面不断升腾起蓝色的雾气，让整个祭坛愈显神秘。
祭坛周围还以倒五角星的形状立着五根青铜之柱，柱上刻着许多‘亵渎之语’和‘堕落符文’，并悬挂着许多样子诡异的事物——连体的婴孩、双头的羊羔、眨眼微笑的猫咪干尸等……
祭品们赤（和谐）裸着被持有武器的教众赶了过来。他们惊恐的拥挤成一团，面露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呜咽和哭泣在人群中不断的响起，祭品们或是跪地祈求，或是大声咒骂，在这个压抑的空间内宣泄着自己的恐惧。
莎洛姆很喜欢这种氛围，那种凝聚不散的恐惧气息让她深深迷恋。曾几何时，她对于自己这种的奇怪癖好极度排斥，而现在，她却可以堂而皇之的尽情享受。
身穿灰袍的祭祀们簇拥着莎洛姆来到人群面前，挑选着第一个将要被献祭的人。人群低着头，慌乱的躲闪着她的目光，即便是咒骂得最凶的人也不敢和她对视。
静静的扫视了一圈后，莎洛姆向前迈了两步。人群犹如被热刀切开的黄油一般，朝两侧躲闪，却又被教众们用武器赶了回来。
莎洛姆向前伸出手，轻轻拉起一位女孩的手臂，牵着她朝祭坛走去。
女孩用另一只手颤抖的捂住嘴唇，但哭泣之声依然在指缝间传出。她的眼泪如雨一般落下，但脚下却半点停留也没有的上了祭坛，并毫无挣扎的躺在了祭坛之上，犹如待宰羔羊一般睁着两只惊恐而纯真的眼眸。
“多么漂亮的女孩，多么旺盛的生命。”莎洛姆用手指拂过祭品的脸庞，并一路向下，划过那对初绽的蓓蕾，平台的小腹，以及生命诞生之处。
女孩浑身颤抖，“我、我……”
“嘘！不用害怕，我的小可爱。”莎洛姆笑着对祭品说，“闭上眼睛，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当你醒来，便会发现一切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女孩听话的紧紧闭上了眼睛，似乎真打算忘却眼前所发生的全部。
莎洛姆从袖口拿出一柄羊首形状的黑曜石匕首，将锋利的尖处对准了祭品的心脏，动作轻柔的慢慢划开。
……
第三百六十二章 在人间
魔鬼从地狱之门中源源不断的涌出。
在一只不断挥舞带刺铁链的链魔身后，愉悦魔‘贝瑟瑞娜’走出大门，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主物质世界中甜美的空气，并为之深深迷醉。
“终于离开那个肮脏、丑陋的巴托地狱了！”贝瑟瑞娜心里十分高兴。对她来讲，主物质世界就像一个秋收时节的果园，在这里，到处都是熟成可供采摘的果子。只要她轻轻招手，果子们便自会源源不断的跳入她的手中。
而且采摘的这些果子都将只需要她，贝瑟瑞娜无须将它们供奉给更高等阶的魔鬼。
生活在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生物都是意识薄弱的存在，肉体上的愉悦会让他们沉迷其中，并且欣然堕落。而对于这一点，贝瑟瑞娜恰巧比较擅长，不，应该说十分擅长。
她是地位崇高的愉悦魔，是欲魔的升格者。晋升不仅赋予了她更为强大的力量，还赋予了她更为魅惑、美艳的外貌。
原本形态的她和堕天使颇为类似，有着乳白色的肌肤、酒红色的头发，以及像墨玉一般亮黑色的双眸。一对带有羽毛的漆黑翅膀从她的背部伸展开来，更增添她那种妖冶的美丽。
而此时已经使用过‘变形术’，变为人类外表的贝瑟瑞娜，则有着一头亮金色的柔顺长发，她的紫色眼眸犹如被风吹过的池水一般轻轻荡漾，任何生物（不论男女）只要与她对视一眼，便会不可抑制的爱上她，心甘情愿的被她所驱使，甚至是奉上自己那甜美的灵魂。
哪怕有些生命的意志比较强大，但只要妩媚的笑容从贝瑟瑞娜的唇角间浮现，那些坚强的意志便会如烈日下的薄雪一般，顷刻间瓦解消散。
就在贝瑟瑞娜还在自我陶醉，想象着无数的灵魂匍匐在她脚边之时，周围却十分突兀的响起了一阵低声窃语。我们的愉悦魔有点不满的皱眉望去，发现那些卑微的人类仆从们，全都面露惊讶的望着她，似乎没搞清楚地狱之门中为什么会钻出来一个“人类”。
为首的那个女性人类仆从倒是有些见识，看出了贝瑟瑞娜‘变形术’的伪装，“尊敬的愉悦魔大人，没想到您也会参与到这场收割灵魂的盛宴之中。”
这次的计划其实并没有她，不过贝瑟瑞娜用了一点不足称道的小手段，便轻松得到了这次机会，以便让自己能离开那个丑陋的地狱。
“不，忠诚的仆人，我并非为此而来，而我的目的你也无须知晓。”贝瑟瑞娜走到领头女性的身边，手指抚摸着对方的脸庞，“干的不错，我的小兔子，‘迪斯之主’对于这次的计划颇为满意。”她在她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而这，则是我本人对你的小奖励。”
“大人，我……”领头女性的脸色有些呆滞，并且微微泛红。
“什么都不用说，期待我们下次再见。到那时，我们之间也许会发生些更让人感到愉快的事情，你说呢？”贝瑟瑞娜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在这之后，她没等领头女性回答，便沿着通道，迈步从这座建在地底的祭坛中走出，来到了这个她向往已久的世界中。
天空有些阴郁，一个暗红色的罩子覆盖了周围大片区域，远处男人的呼喊和女人尖叫声不绝于耳，其中还夹杂着孩童那刺耳、凄厉的哭泣，这让贝瑟瑞娜无奈而又鄙视的摇了摇头。
通过爪子和刀剑去收割灵魂是一件相当愚蠢的事情，我们的愉悦魔大人向来不屑与此。在她看来，获取灵魂的过程应该是循序渐进的，应该通过一些契约或者诱惑，亦或是更大规模的密谋，一步一步引诱灵魂堕落，最终让一个拥有自由意志的人，转化成为魔鬼手中的玩物。
可惜的是，进入九层地狱中的新灵魂变得格外稀少，使得魔鬼们的手段也变得越来越过激，动不动就要求大范围的血祭，其行径倒是和深渊中那些散发着臭气的恶魔有些相像。
在以前，当一个凡人死去之后，根据他生前的所作所为和信仰阵营，其灵魂将转生进入相应的死后归宿。而一些信奉秩序且比较邪恶的存在，或生前曾服侍于魔鬼的人，其灵魂注定将归属于九层地狱。
但是在人类法师发起的神战之后，这一切规则就都变了，去往九层地狱的灵魂比以前少了很多，而魔鬼们想要进入主物质位面也变得愈加艰难。
贝瑟瑞娜对于个中缘由其实不是太清楚，只是听说那些原本属于九层地狱的灵魂被截留在了主物质位面内，或是去往了负能量等其他位面之中。
所以现在的魔鬼大公和地狱公爵们越来越不满足于以前那种小范围、慢吞吞的方式，最终才孕育出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
附近一栋高大住宅的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嘴角泛着微笑的类人生物。
这只类人生物的衣着华丽而时尚，短发油光华亮、并在前额之处长出两根羊羔般的小尖角。他的双足像是牛蹄一般分裂开来，暗红色带有鳞片的尾巴在身后不住摆动。
收割魔，一种十分擅长诡计和权术的魔鬼。贝瑟瑞娜并不想理对方，但是这个家伙却迈着自以为优雅的步伐，一步步朝她走来。
“没想到一位崇高的愉悦魔大人，也会通过‘大门’来到这里。”对方躬身行礼，“我是小魔鬼……，哦，抱歉，请您原谅，我刚晋升没多久，对自己现在的身份还不太熟悉。”对方笑了下，“我是收割魔‘撒若哈’，这次计划的参与者之一，您如果有什么情况想要了解……”
“不需要！”贝瑟瑞娜粗暴的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去做你自己的事情！”
魔鬼的等级制度十分森严，愉悦魔属于欲魔晋升而成的独特高阶魔鬼，而收割魔虽然从小魔鬼连升两级，但依然只属于中阶魔鬼。在眼下这个地方，除了那位带队的深狱炼魔督军以外，贝瑟瑞娜不需要惧怕任何家伙。
“好吧，如果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去那栋建筑里找到我。”收割魔再次像人类绅士一样弯腰行礼，转身离开。
在那栋建筑的顶层，贝瑟瑞娜看到了两位身着贵族服饰的人类，面色木然的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贝瑟瑞娜走出庄园，来到了大街之上。
外面的尸体散落遍地，鲜血从尸体的身下缓缓流出。它们彼此串联、汇聚，像一条条红色的细线一样，将倒下的尸体连在一起。
远处一栋二层建筑的窗户突然破碎，从里面跳出一个手抱孩童的男人。他落地之后痛呼一声跪了下去，并在下一刻再次爬起，有些蹒跚的向远处跑去，但是却被一片微微发光的轮廓再次扑倒在地，惨叫了几声后便再无声息。
那是一只地狱猫，这种生物能够在拥有可视亮度的区域内隐形，而在那些光线有些昏暗的区域，则会以这种带有一丝光亮的轮廓出现。
不远处十几只浑身布满尖刺的针刺魔和手握砍刀的倒钩魔，在大肆搜刮着住宅中的人类。它们杀死了所有能见到的活物，并收取其中的灵魂。
一只锁链上不断滴着鲜血的链魔看到人类形态的贝瑟瑞娜后，便挥舞着锁链冲了上来，但是他刚刚冲到一半便又突然停下，转身去往了别的地方。
‘变形术’虽然能改变她的外貌，却无法隐藏她身上那浓厚的炼狱气息。贝瑟瑞娜如果想要不被法师所察觉的留在主物质位面，按自己喜欢的方式随心所欲的收割灵魂，必须要有更好。更隐蔽的手段才行。
不过在来之前，她就已经提前想到了这种情况。贝瑟瑞娜只要激活颈间的项链，就可以将自己身上的炼狱气息完全消弭，如果不用魔法进行探测，基本是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所以贝瑟瑞娜的计划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封印屏障消失，地狱之门关闭后，开启颈间的饰品，趁着局势混乱悄悄的溜出去。
面对一座如此巨大的果园，果农们是没有办法完全看护的，贝瑟瑞娜将尽情徜徉于其中。
我们的愉悦魔大人步履轻盈的跑到前方的十字路口处，看到右方又一位衣着脏乱的人类女性正赤脚向她跑来，而在这个女人身后，还追赶着一只身着厚重铠甲的钢魔。
钢魔的铠甲上布满了蛛网和灰尘，它移动起来也并不算快，但却十分执着的握着巨剑，跟在女人身后。
“救救我！”这个女人惊恐的对贝瑟瑞娜喊道，“快，求你了，救救我！”
“抱歉，亲爱的，我也只是个普瑞的柔弱女子而已。”愉悦魔笑着说道。
女人对贝瑟瑞娜这种十分淡定的表情感到有些诧异，但是她还是努力向贝瑟瑞娜跑去，期望身后的魔鬼会换个目标追赶。
但是当女人从贝瑟瑞娜眼前经过时，却被后者伸腿绊倒在地。
女人惨嚎的扑倒在地，却拼命的再次站起，“你会下地狱的。”女人恨恨的喊道。
“暂时不会，因为我刚从那里离开。”贝瑟瑞娜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对方因此而微微失神，被赶来的钢魔一剑砍倒在地。
经过了这点让她有些开心的小插曲后，贝瑟瑞娜继续向前。她打算到达封印屏障的边缘区域，并在那里隐藏下来，等待时机
一路上还有一些人类护卫、精通战斗的冒险者、以及不甘等死的普通居民在与魔鬼战斗，虽然他们的数量并不算少，却无法撼动不断涌入的魔鬼大军。幸运的一些家伙还在凭借地形顽强抵抗，而倒霉的须臾之间便被消灭殆尽。
在这期间，贝瑟瑞娜还看到一位身着紫色皮甲的健壮人类，一边不断杀死沿路的魔鬼，一边飞奔的朝她身后的方向跑去。
那个方向似乎也是‘地狱之门’所在的方向，那个人类看样子似乎是想要摧毁‘大门’。
“管他呢。”贝瑟瑞娜耸了下肩，“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她很随意的朝附近望了望，发现了一间不太起眼的酒馆，然后迈步朝酒馆走去。
……
第三百六十三章 变更的任务目标
“完了，整件事情让我搞砸了！”
当巴里特愣愣的看到天空被一个暗红色的‘扣碗’所笼罩，并且街道上也出现了大量奇形怪状的魔鬼后，这是他脑海中第一时间的想法。
在历次与魔鬼有关的惨案中，巴里特还没听说过像眼前这么大规模的情况。而为什么会变成眼前这样，他真的不太清楚。
原本调查任务进行得颇为顺利，某位贵族被他发现了可疑踪迹，并在后续的调查中找到了确凿的证据。就在巴里特想要结束整个任务，并将其上报给坐落在‘圣瓦特’城的魔法协会分会时，他的那位盗贼同伴无意间却又发现另外一个贵族，也有和魔鬼勾结的可疑行径。
看来在这座倒霉的城市中，和魔鬼有所勾结的贵族不止一支。于是巴里特二人延长了的任务时间，将十二家贵族反复调查个遍，以保证没有漏网之鱼。
而就在他们还在纠结那位除了将自己转变为不死生物以外，便再没有其他可疑行径的帕尔姆子爵，是否也应该被当做怀疑对象时，眼前的魔鬼入侵事件便这样毫无预兆的爆发了。
其实要说完全毫无预兆也不太对，巴里特之前在酒馆中确实听说了一些人口失踪的消息，不过失踪的大多都是一些乞丐和路过这里的旅人，本城的失踪人口虽然每年都有，但数量相对较少。
没人能确定这些家伙是真的失踪了，还是因为什么缘由而离开。毕竟那些一句话不说便离家出走、准备独自闯荡天下的年轻男子，或是因为爱情而盲目的想要私奔妙龄少女，在这个世界的哪座城镇都不在少数。
这其中还不算那些抛弃妻子、或者抛夫弃子的无良家伙们。
所以圣尼诺城的失踪人口虽然稍有些多，却也并没有引起巴里特这个外来者的注意，况且这座城市自己的守卫队对此都不是太在意。
当然，此时已经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了，什么“原因”啊、“过程”啊之类的，都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因为‘葡萄已然酿成美酒’，所以我们的蛮子冒险者只能选择仰头将其喝下。
魔鬼入侵事件爆发之后，盗贼弗朗索瓦第一时间便认定在这个暗红色的帷幕之内，肯定存在有某种比较特殊的物品。这个物品不仅维持了天空中那道暗红色帷幕的存在，还使得魔鬼军团可以如此大规模的进入到主物质位面之中。
这位见多识广的盗贼同伴认为只要将这个特殊的物品破坏掉，整个事件就很又可能会迎来转机。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挖掘……，不对，是这个特殊物品到底在哪呢？
其实这并不难猜测。结合整个帷幕大概的中心位置，以及那两个与魔鬼勾结的贵族的住所地点，弗朗索瓦最终将目标指向了吉斯伯爵的府邸。
……
此时的巴里特正在建筑和街道之间快速的飞奔。通过这段时间从盗贼同伴‘弗朗索瓦’那里学到的一些小技巧，使得他在隐匿方面的能力有所突破。蛮子尽量避开了哪些数量很多的大股魔鬼军团，向着目标所在地不断的前进。
在某个挂着‘泰尔洛二世歌剧院’金色牌匾的地方，他遇到了两只身上缠满链条的怪物。这些怪物看到巴里特之后，便挥舞起身上那些叮当作响的带刺链条，嘴里还叫嚷着某种听不懂的奇怪语言，并排朝他冲了过来。
此时可不是做过多纠缠的时候，该消耗的东西还是要消耗，不能不舍得。巴里特瞬间激活了皮甲上带有的附魔‘同化防护’，消耗掉之前在慕雅城邦内花大价钱采购的一块红龙之皮，将身上的奇美拉皮甲硬度变为了极富有韧性的龙皮。
他一横手中的弯刀‘乌诺藴的毒牙’，速度不减的硬了上去，准备快速解决对方。
矮身闪开一根抽向面部的链条，又翻滚的躲开另外两根；起身后飞快向前窜了一步，用左手的‘乌诺藴之毒’及时荡开从背后袭来的一根链条，但右手的‘乌诺藴之牙’被另外根链条缠住，而巴里特眼前将要面临的链条还有一堆。
这种类人形怪物并不是使用双手来挥舞链条，而是像用意念一般控制着身上的这些铁链子，而且每个怪物都能控制四根，使得它们的战斗力颇为不俗。
巴里特用左手的武器护住面部，右手用力一拽，用蛮力将其中一只链条怪物拉到了面前。这时又有数根链条攻击了过来，但巴里特选择暂时用皮甲硬抗。
他抓住机会，将左手的弯刀一下刺入了眼前这只怪物的身体。因为不知道这种怪物的具体习性，不知道它是会就这样爽快的死去，还是磨磨唧唧的苟延残喘，所以巴里特又将弯刀抽出，砍掉了对方的脑袋。
第二只没过多久也步入了前者的后尘，倒下去的怪物尸骸须臾之间便化作了几滩不断泛起泡沫的恶心软泥，没过多久便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虽然这种链条怪物的进攻方式很难应付，但好在攻击力并不算强。链条抽在皮甲上留下了许多道痕迹，而且每一次抽击都使得皮甲之下的肉体相当疼痛，不过这对于体质很高的巴里特来讲，连轻伤都算不上，他只是简单辨别了一下方向后，便继续朝吉斯伯爵的府邸奔去。
一只又一只的魔鬼倒在了巴里特的刀下，而如果遇到三五成群、数量过多的魔鬼，他便会选择翻过围墙，跳上屋顶，避开它们。期间如果遇到魔鬼袭击人类的情况，巴里特只要能救的便都救了，而且他还会告知那些被救下之人一个地点，至于去或者不去，就不是他能关心的了。
那个地点是一座旧城堡一样的建筑，里面有盗贼弗朗索瓦和一些城镇守卫、冒险者们在抵抗着，暂时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这个前提是要巴里特、或者另外两支和他有同样目的的冒险队，能及时摧毁那个弗朗索瓦口中的特殊物品。
在快要到达伯爵府邸的时候，巴里特还看到了一个举止奇怪的女人。这个女人开心的漫步在大街上，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周围遍布着的魔鬼军团。
应该是被吓疯了吧，巴里特在心里想道，可怜的女人，长的倒是挺好看的。
……
第三百六十四章 强行闯入
吉斯伯爵府邸的旁边，有一间名为‘待宰羔羊’的旅店。旅店地下一层，地上两层，在圣尼诺城里倒也颇为出名。
而巴里特此时便趴在旅店房顶的背阴侧，眯起眼睛观察着目标内外的景象。
许多身着铠甲的魔鬼像正规军一样守在府邸周围，而里面则有一种近三米高的，全身布满鳞片、背生蝙蝠巨翅，头顶长角的魔鬼头领，领着一群手持砍刀或锯齿阔剑的有尾、有角、无翅的类人生物，在来回的巡逻。
一栋破旧的仓库类建筑引起了蛮子的注意，因为那里巡逻的魔鬼士兵数量最多，而且仓库里面经常有魔鬼出来，仿佛里面有个传送门似的。
出来的魔鬼简单的整顿后，便会三五成群的走出府邸，加入到了其他搜索人类的魔鬼军团之中。
这些魔鬼的样子千奇百怪，巴里特根本区分不出来它们的种类，也不了解为什么有人会愿意和这些丑陋、嗜血的怪物们合作。
那些人能得到什么呢？金钱，还是力量，亦或者是某种欲望的满足？想来不外乎此。但为此就做出如此恐怖。骇人的事情，真的值得么？
就在巴里特一边在心里咒骂那两个贵族败类，一边寻找伯爵府邸防守上的漏洞时，他突然感觉有人似乎看到了自己。
顺着那诡异的感觉朝某个方向望去，巴里特看到府邸里面最大的那栋三层建筑顶楼，有个身穿贵族服饰的男子，在木然的盯着自己。
该死的，果然被发现了！而且那个发现自己的家伙，看样子还是吉斯伯爵本人！
对方嘴角上扬，朝巴里特讥讽的笑了笑。然后他伸手推开窗户，朝下面的魔鬼士兵们喊了句什么，又用手指了指巴里特所在的位置。
下一刻，一大群不同种类的魔鬼，仰头朝巴里特望去，并整齐而迅速的朝‘待宰羔羊’的方向围了过来。有几只魔鬼甚至张开翅膀飞到了空中，速度极快的接近着。
“很好，这下除了硬闯以外，没有其他选择了。”巴里特站起身，自言自语着，“但在此之前，我得先把那个畜生干掉！”
他将‘共鸣战斧’从空间指环中拿出，左手后扬疯狂蓄力，然后奋力朝吉斯伯爵所在的位置扔了出去。
战斧犹如一道划破天际的惊鸿闪电，打着愤怒的螺旋直奔伯爵的面门而去。但由于伯爵所在的那栋建筑在整座府邸比较中心的位置，从而导致双方的距离确实有些远，给了那个该死的家伙足够反应的时间。
只见伯爵及时的弯腰下蹲，战斧曾着他的头皮撞进了屋内，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算你走运！巴里特对这次的失手感到有些惋惜。对方比他想象的灵敏许多，看样子还真是有些身手。
不过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巴里特在‘待宰羔羊’的房顶后退两步进行助力，然后沿着脊面向下奔跑，并用力向前跃去。
他在空中缩紧身体，躲过一只飞行魔鬼刺过来的尖矛，并用脚尖轻点伯爵府邸的围墙，用二段跳跃去势不减的成功进到了里面。
围墙之内已经有一大群魔鬼等在了那里，但巴里特对此已经有所准备，他在将要落地的半空中，开启了另外一种形态。
胸口从剧烈的起伏中突然平静，心脏在激烈的跳动中骤然停止，肌肤变得枯萎而惨白，充满生机的双眸转为冰冷的蓝色火焰，死亡骑士巴里特降临人间！
只可惜梦魇兽‘胡萝卜’无法进入到这片暗红色的扣碗之内，否则巴里特将更填助力。
转化为高等亡灵的他双手倒持‘痛苦’和‘绝望’，用两柄符文武器重重刺向地面，并将体内的冰霜之力倾泻于大地之上。
冰晶和霜雾以巴里特为中心疯狂蔓延，空气中甚至还飘起了几点雪花。这招‘冰封之地’成功冻结并迟缓了周围的一大片魔鬼，效果相当显著。而巴里特则感觉体内的寒冰力量一瞬间便所剩无几，更重要的是，没有像在负能量位面中那样，及时的补充起来。
看来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意挥霍了，蛮子在心里叹了口气。而且他还隐隐感觉到整个位面似乎对他有所排斥，虽然这种排斥的感觉并不太强，就像一位母亲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的孩子居然是别人家的一样，但是却慢慢的在影响着他，衰弱着他。
所幸短时间内这种影响还可以忽略，至于长时间……，那种情况眼下并不需要考虑。
巴里特起身将余下的那点冰霜之力灌注在了两柄符文武器中，然后朝仓库的方向飞奔着。那些被迟缓了行动，或是被冻结在原地的魔鬼士兵们，就像秋天那些被镰刀割断的麦子一般，不断的倒下去，没有一只能成功拦住巴里特。
而且我们的蛮子冒险者并不以杀伤这些魔鬼为目的，在武器互相撞击的时候，只有对方稍一被迟缓，巴里特便会利用自己的速度脱离纠缠，沿着包围的空隙不断向前。
我们的蛮子冒险者就这样在魔鬼的围追堵截中不断游走，离仓库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一只4米多高的大型魔鬼，拦在了仓库的门口。
这只魔鬼的周身围绕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一对巨大的火红色双翼覆盖住了他那巨大的身躯。它的双眼如余烬一般燃烧，周身散发着令人战栗的恐惧气息。
即便巴里特并不清楚魔鬼具体有多少种类，每种魔鬼具体长相如何，但他此时依然能清楚的知道眼前这只魔鬼的身份。
这种魔鬼是操纵狱火的大师，地狱领土的总督，九狱大军的指挥官，魔鬼大公们的幕僚，他们是那些跻身于魔鬼一族社会顶端的真正强者。
怎么形容这种恐怖魔鬼的强大都不为过，因为它是，深狱炼魔。
“有趣的人类，我不知道你是早已死亡，还是依然存活，不过你的勇气值得赞赏。”深狱炼魔用通用语对巴里特的说道，“我会亲自取走你的灵魂，如果你还有的话。”
……
第三百六十五章 深狱炼魔阿斯坦兹
深狱炼魔‘阿斯坦兹’是一只极富有野心的魔鬼。
他之前花费了数百年的时间进行细致谋划，并且抓住各种机会频繁证明自己，最终才挤走了他的顶头上司，成功晋升成为一只强大的深狱炼魔。
虽然到达了魔鬼统治阶级的顶端，但阿斯坦兹并没有因此而满足。他的下一步计划是打算成为一名地狱公爵，一名特殊的‘独一魔鬼’，为此可能要花费千年以上的时间，但阿斯坦兹不在乎，他有的是时间。
再然后，阿斯坦兹渴望能成为一名魔鬼大公，统治九渊地狱八层中的任意一层，在整个多元宇宙中传播自己的威名，让所有生灵为之颤栗。
而最后……
每次想到那种可能，阿斯坦兹都会激动的浑身颤抖。对于绝对权力的禁忌念头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为了能实现心中最终极的野心，深狱炼魔阿斯坦兹需要更多的机会去表现自己，这样魔鬼大公才有可能同意他的晋升，并帮助他提升成为拥有特殊力量的独一魔鬼。眼下这件难得的差事就是机会之一，他必须竭尽所能的做好。
整个灵魂收割事件到目前为止，进行的都颇为顺利。珍贵的灵魂被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汇集起来，然后再通过地狱之门运送了回去。
虽然期间也出现了一些让人厌烦的小抵抗，但那都不算什么。最终这些抵抗都将被精锐的魔鬼军团所碾碎，而对于眼前这个闯入进来的人类，阿斯坦兹决定亲自摄取他的灵魂。
……
说实话，阿斯坦兹不太确定眼前这个有些古怪的人类，究竟是正常的活人，还是复生的亡灵，但是出于习惯，他还是开启了自身的‘恐惧灵气’。
先开启恐惧灵气，再召唤几只同族的魔鬼助阵，然后瞬发几轮火球术，或者使用‘律令：震慑’控制住对方。如果敌人的数量过多，就来上一发‘流星爆’，然后提着‘屠戮之剑’冲上去近战。
如果敌人实力太强打不过，就使用‘高等传送术’逃之夭夭，或者‘高等隐形’暂时拉开些距离，找准时机再次进攻。
这是深狱炼魔们最喜欢的战斗方式，阿斯坦兹也不例外。
展开的恐惧灵气一瞬间便波及到了对方，但是看上去却一点效果都没有。难道这家伙真是亡灵么？明明刚才还是人类的。
阿斯坦兹心里对此有些失望，这个人的灵魂应该会很有价值，他原本还想私自留下的，但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因为大多数的亡灵都没有灵魂。
这个渺小的人类持着武器冲了过来，阿斯坦兹毫不迟疑的使用出自己的类法术能力，抬手就是一发‘火球术’。
不知死活的人类想要通过翻滚来进行躲避，但这枚拖着焰尾的燃烧火球，在阿斯坦兹精妙的操控之下，居然在空中稍稍调转了一点方向，直接轰炸在了对方的脚边。
阿斯坦兹虽然近战能力比较一般，但他是一名操控火焰的大师，即便在深狱炼魔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这种凭借意志直接操纵火球的能力，便是他独有的天赋之一。
爆燃开来的火焰笼笼罩了目标周围的一片区域，某些对火焰并不免疫的非巴特祖族的魔鬼，拥挤的向后避让着。
那家伙应该已经挂了，阿斯坦兹对自己火焰魔法的伤害还是颇为自信的。
就在他准备走上前去，在那具已经成为黑炭的尸体上，寻找是否有灵魂可供收集时，眼前那片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却突然站起一个人影。
人影破焰而出，再次显现在阿斯坦兹面前。虽然这家伙浑身蒸腾着浓浓的黑烟，但是眼眶中那对冰蓝色的双眸，依然坚定异常。
一个顽强的家伙，但终归摆脱不了死亡的命运。阿斯坦兹的掌中瞬间凝聚出第二枚更加巨大的火球，并直接朝对方投掷了过去。
对火焰的娴熟掌控可以使阿斯坦兹以瞬发的方式，极快速的多次使用火系魔法。在某次相当激烈的战斗中，他曾在两息之间就释放出三次‘火球术’、一次‘火墙术’和一次‘流星爆’，瞬息之间便让敌人的整个军团直接崩溃。
不过在这里可不太适合使用强大的‘流星爆’，自己方的那些人类契约伙伴一不小心便会被波及到，说不定身后的地狱之门都可能受影响。
‘火球术’足以了，阿斯坦兹不相信对方还能抗得下来。
比普通火球大了两圈的加量版‘火球术’呼啸着飞向人类。对方这次并没有选择躲避，而是居然用手中那两柄挂着冰霜的武器，朝大火球重重斩了过去。
真是个幼稚而愚蠢的家伙，阿斯坦兹在心里鄙视着，火球也是你能用武器直接斩碎的？你以为那是西瓜呢？
阿斯坦兹没吃过西瓜，但这并不妨碍他这么想。
讥讽的笑容挂上了深狱炼魔的嘴角，但笑容还没有完全展现到位时，却在下一刻又瞬间凝固。紧接着深狱炼魔的下颌慢慢大张，露出了满嘴带有剧毒的锋利牙齿。
这怎么可能？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超出了阿斯坦兹的认知，那枚加强过的火球居然真被眼前这个人类用武器直接斩碎！
大火球在与对方武器的碰撞中也发生了些许爆炸，可远没有之前普通火球那么强烈。虽然对方接下这次攻击的样子并非完全毫发无损，甚至可以说是比较严重，但至少他确实做到了这点，并成功活了下来。
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阿斯坦兹不明所以，难道他身上有某种特殊的魔法饰品么？可惜对方并没有给阿斯坦兹思考的时间，这家伙已然杀到了眼前。
阿斯坦兹感觉自己崇高的身份受到了挑衅，他张开翅膀愤怒的吼叫了一声，抽出巨大的‘屠戮之剑’，与对方战作一团。
虽然近战能力相较于同类不太突出，但阿斯坦兹依然是一位恐怖、可怕的深狱炼魔。
缠绕着烈焰的屠戮之剑与对方的两柄武器撞在了一起，冰霜与火焰在撞击处彼此纠缠、冲击，然后相互泯灭、消亡。
阿斯坦兹愕然发现自己在力量方面居然并不占优，这个身高只到自己腹部的人类即便在受伤情况下，居然也能抗住自己的全力一剑。
这是一个很强的家伙，阿斯坦兹心里不得不承认，但他注定过不了自己这关。这个挨了两发‘火球术’的家伙在数次武器的交锋中，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倒下。
深狱炼魔用武器、翅膀、尾巴不断与对方交战，虽然这个人类仗着身形的灵活不断在阿斯坦兹附近游走，但强大的深狱炼魔依然防的密不透风，并在每一次武器的交击中，带走对方的不少体力。
冰霜渐渐无法抵抗火焰的侵蚀，阿斯坦兹心里胜券在握。
对方看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人类抽身后退一步，停下攻击，用冰蓝色的双眸盯了阿斯坦兹两秒。下一刻，这家伙突然间高高跃起，并用手中的两柄武器重重砍向深狱炼魔的头颅。
没用的！阿斯坦兹将巨大的‘屠戮之剑’迎向了空中，在人类下落的时候精准的刺向了对方。
燃烧着火焰的‘屠戮之剑’直接将对方的身躯贯穿，人类在阿斯坦兹面前低下了头，整个身体挂在巨剑之上，了无生息。
让我看看你这家伙究竟有没有灵魂，深狱炼魔准备尝试进行灵魂收割。在就在这时，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情景有些不对。
等等，这家伙难道不是亡灵么？而且，他手中的武器也并没有松开！
阿斯坦兹刚刚想到这儿，眼前的人类便突然抬起头。冰蓝与火焰的双眸再次相互对视，人类抬起手中的武器，朝他砍了过去。
……
第三百六十六章 我到哪了？？
“该死的人类，你的灵魂将注定属于我，属于伟大的阿斯坦兹！”深狱炼魔发出了不甘的怒吼，邪恶的身躯泛起恶心的泡沫，渐渐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等你下次来的时候再说吧，巴里特在心里腹诽。
他知道魔鬼如果在除了九层地狱以外的其他位面被消灭的话，根本就称不上死亡，过段时间它们就又会在地狱中重生。
这也是魔鬼相当惹人讨厌的一点。你消灭了一只魔鬼，它在地狱中重生并记住了你，然后便开始用漫长到可能延续数年、数十年、乃至数个世纪的时间，来谋划让你、或者你的后代堕落。反正它们有的是时间，因为绝大多数魔鬼都是永生的。
干他妈的永生种，巴里特咒骂道。
深狱炼魔的那柄巨剑还插在巴里特的胸腹之间，剑上的火焰已经随着主人的消散而熄灭，露出了暗红色犹如血珀一般的剑身。
巴里特慢慢将巨剑从自己那已经破败不堪的身体中抽出，然后将其收进了空间指环内。
亡灵就这点好，身体相当抗揍（我其实是想用‘耐操’的），只要脑袋不掉一般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样的伤势如果换成人类形态的他，早就死的彻彻底底了。
但即便如此，我们的死亡骑士依然感觉自己的身躯快要到达极限。
四肢比之前僵硬了许多，每个动作都颇为晦涩，体内的冰霜之力也基本全部告罄。没有负能量的补充和修复，再抗揍的身体也架不住如此使用。况且他的这种‘不稳定的亡灵形态’，比普通亡灵更加依赖负能量的维持。
周围的魔鬼军团看到巴里特居然成功干掉了他们的上司——无比强大的深狱炼魔，一时间都有些愣神，似乎不太能够接受，这给了巴里特少许调整的时间。
他蹒跚着继续朝仓库大门走去，合身撞开大门后，巴里特到了一条斜向下带有阶梯的宽敞通道。
此时刚好有几只那种手持大砍刀，双爪上带有倒钩的魔鬼，从通道中整齐的走了出来。巴里特之前很讨厌这种魔鬼，因为它们的身体带有一股十分强烈的恶臭，与它们交手时需要屏住呼吸才行，否则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熏晕。
不过眼下亡灵形态的他倒不需要担心这一点。惨白面容上那个被称为‘鼻子’的凸起既不能呼吸，也不能闻味道，已经没有半点用处，权当装饰来用。
魔鬼们看到巴里特后集体楞了一下，然后便手持砍刀同时发起了冲锋。可巴里特却一点都不想和这些魔鬼们交手，因为这并没有什么意义，说不定这一刻刚刚将它们干掉，下一刻就又会从里面出现更多。
如果刚才那只强大的深狱炼魔不是将仓库大门堵得严严实实的，没有给巴里特半点进入的机会，他也不会选择用那种十分惊险的搏命打法。
我们的蛮子冒险者拼着身体又挨了三刀，成功从魔鬼的包围之中穿了过去。他此时有点心疼身上这身优质的皮甲，还没穿多久呢，就又破得不成样子了，还不知道需要要花费多少材料修补呢。而且修补也没有材料，奇美拉皮用光了，还不知道去哪收集呢。
巴里特一边胡乱思索着，一边不停的飞奔。他只用了三步便跳下了这段很长的阶梯，那几只魔鬼们在他身后拼命追赶，但因为速度远远不及，被他甩在了后面。
蛮子不断压榨着自己这具亡灵形态的身体，在地底这段宽敞的通道中急速前进，沿途他还看到了几个穿着奇怪长袍的人类，在通道中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这些家伙面对倒是魔鬼异常淡定，看到他后却表现的相当吃惊，显然也是魔鬼们的帮凶。巴里特双手扬起了‘痛苦’和‘绝望’，在这些人类惊愕的表情中穿行而过，并顺手对他们都进行了一番审判。
审判的结果当然十分简单，既然这些家伙如此喜欢地狱，那我们的蛮子冒险者便决定帮他们一把，送他们的灵魂下去。
……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颇为浩大的地底空间，也不知道当初那些人是挖了多久才挖出来的。
其内部诡异非常，充斥着浓烈到有如实质的亵渎气息。地面用鲜血画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符号，而上空则悬挂着许多顶着蜡烛的白骨头颅。
那些符号成圆形极为整齐、规律的排列着，围绕着中央那个明显像祭坛一样的建筑。
巨大的祭坛不断升腾起蓝色的雾气，周围立着五根悬挂着许多奇怪事物的青铜之柱。在青铜之柱的外围，还站着许多身穿同样种类长袍的奇怪人类。
那些人类背对着巴里特，用一种他听不懂的语言，面向中央祭坛低声吟唱着什么。
这些人类其实并没有引起蛮子的兴趣，因为他的全部目光，都看向了长方形祭坛上那道像门一样不断闪耀的暗红色光幕。
之前进出过封印空间‘丧钟镇’的蛮子，一眼就认出那光幕应该就是某种空间通道，是将魔鬼军团运送进来的关键所在。
巴里特将两柄符文武器送回空间指环内，没有了冰霜之力它们就是两柄普通的精钢长剑而已。随后他又取出了久违的‘暴虐之触’，习惯性的舞了个剑花。
这柄武器可双手，可单握，本身虽然由于某种原因降低了品质，但剑身却坚固异常，同时带有的属性也十分擅长破坏，就像它的名字一样。
巴里特双手紧握‘暴虐之触’，大步朝祭坛冲了过去。
奔跑的声响惊动了哪些像是在祈祷的人类，他们扭头颇有些慌张的看向巴里特，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家伙，用女性的声音对巴里特大声质问着，“你是谁？要干什么？为什么阿斯坦兹大人会放你进来？”
“你的问题太多了。”巴里特低声应道，并继续不断接近着。
女性领头似乎看出了蛮子的打算，她惊声高喊，“护卫，快，快，拦住他！！”
许多人类在高喊中反应过来，他们从长袍下抽出武器，朝巴里特围了上去。但这些家伙的武艺明显比较一般，被‘暴虐之触’轻松收割者掉了自己的生命。
横斩、竖劈，许多人类惨嚎着倒了下去，巴里特所过之处尸横遍地。虽然有很多人也用武器成功击中了巴里特，却被他用皮甲和身体直接硬抗了过去。
眼看巴里特就要突入到祭坛前面，领头的那个女性人类用手指向蛮子，口中喊出了一个奇怪的音符，随后一道橙红色的圣焰从空中显现，直接命中了他的身体。
圣焰中带有着些许的正能量和魔鬼的亵渎之力。那些亵渎之力对于亡灵形态的巴里特来讲，伤害其实并不太大，但是那股正能量却恰好相反。
这是蛮子第一次在亡灵形态感觉到了疼痛。那是从灵魂之火深处蔓延出的疼痛，让他疲惫的神智有些眩晕，脚步也随之踉跄了一下。
不能让这个女人再来第二下了，我很可能会扛不住！紧要关头，巴里特单持‘暴虐之触’，另一只手抽出精钢手斧，朝那个女人用力扔了出去。
手斧并不像往常那样带有力道，但依然具有很大的杀伤力。千钧一发之际，女性领头扯过旁边的一个护卫挡在身前，虽然免去了死亡的危机，却也被丧命后仰的护卫所压倒。
趁此机会，巴里特一个箭步冲过去，站在了祭坛前面。祭坛周围还摆放着很多人类器官，被那翻滚的蓝雾所掩盖。
巴里特来不及缅怀这些枉死之人，他双手握紧‘暴虐之触’，狠狠朝那道暗红色的光幕砍去。长剑轻松穿过光幕，但后者只是微微颤抖了两下，并没有受什么影响。
看来得破坏掉这个祭坛才行，巴里特在心里飞速的思考着。随后他再次鼓起全身的气力，双手高高上扬，重重的劈在了眼前的祭坛之上。
祭坛被劈开了极为明显的裂痕，其上的光幕也开始似有若无的闪烁。
“不！！！”死尸之下的女性领头朝光幕伸出手，凄厉的喊叫着。
随后，地面上那些鲜红色的符号同时亮起，并且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似乎有某种力量被阻塞，得不到传出和宣泄，开始不正常的汇聚。
“等等，我是不是应该先躲起来？”蛮子愕然的看着眼前这极度危险的景象。
下一刻，就在巴里特转身准备逃跑的时候，整个祭坛爆炸开来。那汹涌澎湃的力量顷刻之间便吞没了巴里特。
……
暗红色的天空中布满浓烟，岩浆在大地的缝隙中汩汩流淌。不远处是一片被锯齿状山峰所环绕的巨大山谷，而山谷之内，坐落着一座被浓烟熏的漆黑的都城。山谷几乎无边无际，这座都城也看似浩瀚无边。
山谷之外的某处，空间突然裂开一条狭窄的缝隙，一个人形生物从缝隙中掉落了出来。他落在干枯皲裂的大地之上，像死尸般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死尸’的双眼亮起两点湛蓝色的光芒，他挣扎着坐起身来，迷茫的看着周围的景象，傻傻的自言自语着，“我这是到哪了？”
……
第三百六十七章 苏醒、昏倒
苏醒后的巴里特意识依然有些模糊，不过他还记得自己是谁，也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不清楚眼前这片陌生的环境究竟是哪儿，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儿显然不是那种风景怡人的地方，大地布满了裂隙，熔岩流在裂隙中缓缓流淌，就连天空也是如岩浆一般的橙红色，且被一层冉冉升起的浓烟所遮蔽。
难道我是被爆炸的空间之门卷了进去，然后又被传送到了这里？巴里特皱起眉头思索着，只找到了这一种可能。
他扭头环顾了下四周，发现自己的佩剑‘暴虐之触’就躺在不远处的岩石边上。巴里特想站起身来去拾这柄武器，但努力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左腿正很不自然的弯曲着，显然是已经骨折。
而这具身体的伤势显然不止如此。胸腹处那道巨大的伤口像小丑的笑容一般，狰狞的裂开了；躯体由于有魔抗皮甲的保护，倒还说得过去，但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已变成了漆黑的焦炭；右手的小手指和无名指更是直接少了一截，断裂处还在微微冒着青烟，似乎之前昏倒的时候，不小心插进了旁边那条细长的熔岩流。
好吧，至少脑袋还没坏，巴里特摇头苦笑，能活着就不错了。不，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他现在是亡灵。
好在亡灵没有痛感，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但巴里特除了有种莫名的疲惫和僵直以外，倒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
但这终归不是办法，没有负能量的补充和滋养，亡灵可不会像活人一样自我恢复，但巴里特现在却不敢贸然转换成人类形态，他担心自己如果这么做，下一秒就会直接挂掉。
而且就算是能活下来，如果想要在这样的伤势下完全康复，也需要数月，乃至数年的时间才有可能。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坐在这里等死也不是办法。我是不是应该大声的呼喊一下？看看有没有人来救自己？巴里特张口准备喊叫，但“救”字刚一出口便又停住了。
等等，如果我叫来的是敌人或者怪物该怎么办？这种可能性显然更高，因为正常人可不会生活在这么个鬼地方。
除了赌博性质的呼叫以外，巴里特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选择，就是喝下那瓶翠绿色的‘乔瑞尔药剂’。
药剂的编号蛮子没有记住，但是它的卓越效果却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喝下药剂之后，巴里特将会暂时获得巨魔那可怕的再生能力，即便是眼下这样严重的伤势，应该也要不了一天的时间就能完全恢复。但这瓶药剂副作用同样十分“卓越”，会使得他的外貌往巨魔的样子上转变，这无疑让巴里特相当难以接受。
蛮子知道自己的相貌只能算是普通程度，根本称不上帅气，但那也比巨魔强了不少。而且说不定就会有那种爱好特别的女孩，或者贵妇人，特别迷恋他那棱角分明、孔武有力的样子，但是巨魔可绝对不符合人类的审美观。
为什么不是往精灵的样子上转变呢？巴里特恨恨的想道。
但是没办法，相貌虽然重要，可小命更加要紧。相貌还可以找小法师克瑞斯，或者药剂师乔瑞尔想想办法，如果那家伙没挂掉的话。但小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我们的蛮子冒险者最终还是将翠绿色的乔瑞尔药剂从空间指环中取了出来，犹豫了许久后，一闭眼，仰头喝了进去。
喝完之后，巴里特没感觉出有什么特别。该骨折的地方还是骨折，该裂开的地方还是裂开，没有一处伤势有复原的迹象。
他思考了一下，感觉得转变成人类形态药剂才可能会有效，亡灵可无法拥有什么‘再生能力’。
该技能的冷却时间已经结束，这预示着他昏迷了不短的时间。为了防止意外，巴里特先用绷带在自己的胸腹部缠了一圈又一圈，紧紧绑好，又将骨折的左腿重新掰了回去。
随后他平躺在地上，切换回人类形态。
“啊！！！！”巴里特情不自禁的咬牙大叫，“花Q（反正大概就是这意思）！！！”
累计的创伤和叠加的后遗症瞬间从身体的各个部分涌现出来，剧烈的疼痛完全占据了他的大脑。而且这些疼痛的种类还各不相同，撕扯、灼烧、断裂，期间还伴随有难以忍受的刺痒和直达心底的瘙痛，折磨得他不得不低声怒吼。
巴里特此时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汗水从他的脸颊处滴落，掉在滚烫的大地上，须臾之间便被蒸干。皮甲内的衣物也完全被浸湿，包裹在身上很不舒服，但他此时已经顾不得这许多。
这种痛苦的感觉似乎持续有一个世纪之久，然后才开始慢慢变得微弱。又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那种如潮水涌来般的疼痛，终于减弱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
巴里特躺在地上微弱的喘息着，他此时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已经彻底的精疲力尽。慢慢集聚了少许的力量后，蛮子将自己的左手缓缓举到眼前，看到小手指和无名指都已经完全复原。
巨魔的再生能力果然强悍，巴里特虚弱的笑了笑。
随后他又用手轻轻按了下胸腹部那道可怕的伤口，钻心的疼痛再次袭来，显然如此严重的伤势，即便以巨魔的再生能力，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复原。
躺在地上仰望橙红色布满浓烟的天空，之前的疑问再次涌上巴里特的心头——这里究竟是哪儿？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巴里特心底已经隐隐有所猜测。最可能的地方显然是那道空间之门的另一侧。但他心底对此还是抱有一些侥幸，希望自己所猜测的答案错误。
如果真是九渊地狱可怎么办？蛮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查看一下周围的环境再吧。巴里特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感觉左腿的骨折也已经没什么问题。
他蹒跚的朝‘暴虐之触’走了过去，弯腰将其拾起，并当做拐杖支在地面上，准备寻找出路。
在巴里特正面的不远处是一片极其巨大、且不断涌出浓烟的山谷，山谷无边无际，朝左右两侧蔓延开来，根本望不到尽头。而他的背面则是空旷、皲裂、布满碎石和熔岩的大地，看不到有人居住的痕迹。
就在巴里特思考着究竟要往哪个方向走时，他突然发现从面前的山谷中飞出了三个长有翅膀的生物。
这些生物一出来就发现了巴里特的存在，并径直朝他冲了过去。
该死的，居然是那种飞行魔鬼！巴里特暗叫不好，难道今天真要死在这个鬼地方了？
此时的他依然十分虚弱，就连‘暴虐之触’都很难举起，更别说是和这些会飞的家伙战斗了。所以巴里特赶紧将佩剑收起，将双手张开，示意自己并不危险，然后在心底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三只飞行魔鬼飞到蛮子的头顶，相互看了看，又说了些他听不懂的语言。
紧接着，其中一只魔鬼朝巴里特仍出一张大网，将其罩在了里面。而另外一只魔鬼则用手中长矛的后端，重重朝巴里特的脑袋打去。
“咚”的一声闷响，我们的蛮子冒险者又晕了过去。
……
第三百六十八章 监牢中的囚犯
迪斯，巴托地狱的第二层，这里标志性的地点就是这座与之同名的钢铁之城。
广袤的‘迪斯城’坐落在一条巨大的环状锯齿山谷中央，占据了整个第二层的绝大部分。它的城墙无比巨大，内部空间几乎无限，滚烫的街道有如迷宫，来到此地的位面旅行者们很可能会在道路上永远的走下去，却哪儿都到达不了。
街道两侧时隐时现的建筑充满了险意与噩兆，在这里进行交易要千万小心，因为稍一不留神，你的灵魂便可能再也不属于自己。
城市内的布局也会经常性改变，海量的低阶魔鬼在城市内辛苦劳作，它们不断的拆除旧建筑，然后以惊人的速度造起新房屋，所以地图在这里的作用十分渺小。
整个层面和城市都服从于迪斯之主——迪斯帕特的邪恶意志，城内的变幻都是他心智的反应与体现。这位古老的魔鬼大公以精于算计闻名于多元宇宙，具有极度冷静的风范，从不会显露出丝毫的忧虑与不安。
但是，城内新建的街道却变得越来越狭窄和拥挤，反映出这位魔鬼大公日渐妄想和偏执的内心。
迪斯城内有一座名为‘曼提力’的监牢，里面关押着数量庞大、种类繁多的囚犯。有被俘虏于巴托地狱的凡人，有自古就被囚禁于此的圣武士，也有混乱阵营的入侵者，还有大量尚未被转化堕落的灵魂。
在这座监牢一处很不起眼的牢笼内，我们的蛮子冒险者从第二层昏迷中悠悠转醒。
他捂着脑袋慢慢坐起，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睛。入目所见是一排布满尖刺的金属围栏，很多尖刺的表面都是肮脏的黑红色，上还挂着些不知什么生物的腐烂碎肉。
“难道，我是被关起来了？”巴里特在牢笼内自言自语着。
“猜的没错。”左侧墙壁的另外一面，某个略有些嘶哑的声音回复道，“看来你是个有理智的家伙，这真是太好了，也许我们能成为朋友，哈哈，朋友！咳咳……”声音笑得咳嗽了起来，半晌后才喘过气来，“你能听见我说话么？我们真应该没事的时候多聊聊。”
“这里是哪儿？”巴里特揉着脑袋问道。
“‘曼提力’，迪斯之城的监牢，一个臭名昭着的地方。”声音回答，“不管你之前来自哪里，什么身份，反正你现在是魔鬼的囚犯。”
魔鬼！这里果然是魔鬼的地盘！这个邪恶的名词瞬间便让巴里特清醒了过来，他下意识的朝腰间摸去，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我的剑呢？”巴里特惊讶的喊道，他又朝自己的身上摸去，“我的装备呢？”随后他又看向自己的双手，“我的空间指环呢？”
此时他身上只剩下那套脏兮兮的、满是灰尘和汗渍的普通衣物，而其他那些珍贵的武器和指环居然全都不见了！
“嘿，别犯傻了，我的朋友。”声音再次说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你见过有哪个犯人被关押后，还能保留有自己武器装备的？反正我是没见过。”
“该死的，我一定得把东西都找回来。”巴里特恨恨的自言自语着。那可是我的全部积蓄，全部！谁都别想把它们拿走，谁都不行！
这时，他又想起自己的‘共鸣战斧’似乎忘在了圣尼诺城的伯爵府邸，也不知道会被哪个家伙捡走，这柄扔出去后还可以招回的战斧他很是喜欢，丢了实在有些可惜。
“想把东西拿回来？呵呵，那你首先得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声音说，“我的意思是，活着出去，而不是躺着被人抬走。”
对啊，出去！巴里特站起身来，在脑海中仔细回忆着。
他之前的盗贼伙伴弗朗索瓦，曾跟他讲过如果调查时不小心被贵族抓住，并被关进了地牢中，应该怎样从里面逃走。而且弗朗索瓦还给了蛮子一本名叫《重见天日》盗贼手册，上面记载了不少和越狱有关的小技巧。
可是巴里特当初只看了两眼就将手册收了起来。因为那上面的内容实在有些枯燥，远没有某些书籍好看，而且蛮子也不认为自己有被抓住的可能，他对自己的武技还是相当自信的。
眼下这个环境，他却十分想念那本手册。
不过巴里特倒仍记得弗朗索瓦说过的那些内容。如果被抓住，首先应该先收集关押空间内一切可能会用到的事物，比如，石头，坚硬的小树枝，布条，汤勺，或者其他什么。
巴里特转身环视周围。三面灰黑色的岩石墙面上，画着很多让人看不懂的内容，那些图画和文字都是暗红色的，像是用鲜血绘制的；地上除了一张肮脏到看不出颜色的草垫外，便空无一物；角落里有具半靠在墙壁上的类人形白骨，白骨歪着脑袋，眼眶冲向巴里特，但没有不合时宜的爬起，显然这具白骨并没有成为亡灵。
什么东西能用到呢？骨头么？从这里挖出去？巴里特走到类人形白骨旁边，摸了摸它胸口那一排尖尖的肋骨。
肋骨不行，虽然形状可以，但硬度一般都会太高。牙齿呢？好像也不太靠谱。
“你在干嘛？回句话啊，我的朋友！”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不会是想怎么从这里出去呢吧。”
巴里特没有回话，而是继续皱眉思索着。
“我奉劝你还是别费力气了。”声音说道，“这里可是‘曼提力’，它建立至今已经存在了数百万年，甚至更久，但却只有五个人从这座监牢中成功逃了出去。”
“我会是第六个。”他淡淡的说道。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声音继续补充，“虽然这五个人确实从‘曼提力’逃出去了，但是他们却没能从迪斯之城中逃走，因为这座城市所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魔鬼大公迪斯帕特的眼睛，除非你的实力能比他更强。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比魔鬼大公还强，就不会被关在这里了。”
迪斯帕特？巴里特记住了这个名字，“你也是这里的囚犯么？”他冲墙壁另一侧的声音问道。
“是的，我们都是囚犯，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都是罪犯，不是么。”声音笑着说，“我叫‘埃尔维斯’，真高兴到现在我还能记住自己的名字。你叫什么？”
“巴里特。”
“你是人类，还是其他什么种族？”声音又问，“你来的时候我还在睡觉，所以没看到你是怎么被关进来的。”
“人类。”
“普通人么？”
“为什么要问这个？”巴里特皱起了眉头。
“这取决于我们能做多长时间的朋友。”声音回答，“没有防护措施的普通人很难在巴托地狱中存活，他们要么被地狱慢慢转化成了半炼狱生物，要么直接灵魂堕落，被魔鬼们取走。”
……
第三百六十九章 自由的代价（上）
转化成为半炼狱生物？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不知道为什么，埃尔维斯的话莫名的让巴里特想起了那个整天神经兮兮的老菲尔，以及他养的那只不知道是不是猫的古怪生物‘沙漏’。
巴里特犹记得上次去见老菲尔的时候，那家伙给自己做了一锅很诡异的汤，说是当自己去‘蝴蝶的领地’时，这种汤能帮助自己防护住‘蝴蝶的鳞粉’。
老头那疯疯癫癫的话语似乎意有所指，如果蝴蝶真代表的是魔鬼的话，巴里特倒很希望那碗诡异的汤，能帮自己抵抗住其领地内的那些‘鳞粉’。
但不管真正的情况是哪种，都已经不是巴里特所能左右的了。
此时我们的蛮子冒险者迫切想知道关于‘巴托地狱’、‘迪斯之城’、监牢‘曼提力’、‘魔鬼关押他的目的’等各个方面的信息，而眼下所能获得信息的途径，似乎就只能是找“邻居”埃尔维斯打听。
那家伙的声音颇为嘶哑，像是喉咙坏掉了似的，但是却相当健谈，一说起话就很难停下。也许是监牢里的生活比较枯燥，使得这位邻居很自来熟的和巴里特聊了起来。
埃尔维斯解答了蛮子心里的许多疑问，让他对眼下的情况有了初步了解。等巴里特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魔鬼将凡人关押起来的目的”时，这家伙沉吟了一下，停顿许久后才缓缓的说道：
“说实话，这个问题的答案并非唯一，不过大多数人被关起来是因为魔鬼想从他们身上挖掘出更多可利用的价值。”埃尔维斯在最后两个字上的语气很重，“比如，劝说或者逼迫他签署一些特殊的协议，从而让他们永世为魔鬼效命；或是将他被关押的信息透露给珍视他的家族、同伴，再诱惑这些亲人、爱人、后代，付出灵魂等各种有价值的事物，以交换那个人的自由。当然，最后的结果都不太尽如人意。”
“又或者魔鬼想从这个人身上得知一些比较重要的秘辛。这些秘辛也许对魔鬼本身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它却可能会换到很多灵魂，很多！要知道，在这个多元宇宙中，很多势力都对那些不为人知的秘辛相当感兴趣。”
原来如此，巴里特在自己的‘房间’内默默的点着头。
“你要记住这一点。”埃尔维斯对巴里特说，“魔鬼这种生物并不像恶魔那么弑杀，单纯的杀戮对他们来讲毫无意义。魔鬼们的所有举动都有目的可寻，或是为一次机会难得的晋升，或是为某个更大的阴谋作为铺垫，又或者是想要获得某种利益，比如，灵魂。这两个字很重要，它构成了整个魔鬼社会的基础。”
说完之后，埃尔维斯又问道，“你是怎么来到地狱的？活人可是很少能来到这里，我是指那些不会魔法的普通人。”
“空间裂隙。”巴里特语焉不详的回答，“主物质位面某处的空间因为一些原因被撕开，我很不凑巧的被吸了进去，然后就到了地狱，落到了迪斯城外的某个地方，紧接着就被几只会飞的魔鬼抓了起来。你呢？”他不想让邻居过多询问。
“我是个商人。”埃尔维斯说，“我从某些地方购进一些货物，然后再从另外一个地方卖掉，从中赚取些差价。可是有一次交易出现了意外，我所提供的货物数量和协议上签署的有出入。说实话，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那是怎么发生的，明明之前已经反复核查过了，都没有出问题。”
“然后呢？”巴里特没有听明白，“就因为一次交易货物的数量对不上，你就来了这个鬼地方？”
“没办法，和魔鬼们做交易就是这样的。”埃尔维斯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居然和魔鬼做交易？”巴里特大吃一惊，“这么说的话，那些‘货物’指的是……”
“是的，灵魂。”埃尔维斯承认道。
“你居然是个魔鬼的信徒？”蛮子语气转冷。
我之前倒杀过不少你的同行，还捣毁了你们的邪恶计划。也不知道圣尼诺城后续的进展怎么样了，希望那个扣碗状的封印在爆炸后会成功解除，也希望法师和援军能及时到达，这样我倒霉落在这个鬼地方，倒也勉强说得过去了。巴里特心里自我安慰着。
“不，不，我并不信仰魔鬼，”埃尔维斯解释，“我只是和他们做些交易，只是交易。我收购灵魂，然后再卖给他们，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哼……”巴里特嗤笑着。他并不认同对方的这种说辞，“收购灵魂？这只不过是另一种说法罢了，你所做的那些事情，和魔鬼们也没有什么不同。”
“有很大不同！我可以保证，我所售出的每一个灵魂都是自愿的，完全自愿！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诱导和逼迫，契约也没有任何隐藏或误导性的条款，那些灵魂都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命运，而且收购只针对他们本人，而非其他不相干的人，这些都是根本性的不同。”埃尔维斯郑重其事的说，“你也许不知道，很多人在这个多元宇宙中活的都十分痛苦，他们想要改变，却没有任何办法。而我，给了他们的人生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
“通过出卖灵魂？”巴里特不屑的说。
“那又怎么样呢？灵魂进入地狱真的很糟糕么？”埃尔维斯义正言辞的说，“难道活着的时候受尽各种痛苦，死后灵魂完全消散在主物质世界中，用来巩固空间壁垒，为他人的安危做贡献，凭什么呢？凭什么要让人家这么的大公无私呢？”邻居反问道，这番话说的巴里特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而且他一向不太擅长口舌之利。许久之后，他诺诺的憋出了一句，“这只不过是你的狡辩。”
“这确实是狡辩，但也是事实。”邻居的语气恢复了正常，“与那种痛苦的一生相比，活着的时候完成一些心愿，死后来到地狱，从灵魂之壳重新蜕化，变成劣魔，说不定会一步步成为晋升，最终成为魔鬼大公呢，就像地狱一层的领主——拜尔那样。”
其实具体的情况远非这位灵魂商人所说的那么简单。
堕落灵魂进入地狱之后，会遭受的一系列可怕的折磨和拷打，然后从中被剥离出仅存的人格。这些过程会使堕落灵魂散发出特殊的能量，这些能量充斥着整个巴托地狱，维持着魔鬼们的存在。其中的大部分则会供给于每层的领主——那几位强大的魔鬼大公，而一些比较特殊的高等魔鬼，也能从这些堕落灵魂中直接榨取能量，以用来强化自身。
抽干能量且被完全剥离人格的灵魂空壳，会被丢入特定的深坑中。在那里，它们将会迅速腐朽，然后重生为毫无心智的劣魔，永远承受躯体的痛苦，且不再保留生前的半点记忆。
以上这些事情蛮子自然是一点都不知道，而埃尔维斯肯定也不会主动去说，这就使得巴里特心里对这位灵魂商人，并没有之前那么排斥。
“这种生意确实不算太好……”埃尔维斯语气一转，“但也并非完全一无是处。它处于非黑非白的灰色地段，有着自己独特的存在价值。你可能不知道，就连法师都默许了我们这种商人的存在，所以我们可以堂而皇之的行走在阳光之下，远非那些魔鬼信徒可比。”
“我以前从没听说过你们。”巴里特声音缓和了许多。
“你没听过的职业多了去了，在这个多元宇宙中，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会有人去从事，只要它能获利。而‘灵魂商人’这个职业，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去做的。”
埃尔维斯骄傲的说，“它需要你拥有广泛的人脉和消息渠道，知道哪里会有灵魂可供收购；还要有极为谨慎聪敏的头脑，要能看懂魔鬼契约中的条条框框，也要懂得怎么去和出售灵魂的人谈价钱；自身更要拥有足够的实力，毕竟无论是满足人们的心愿，还是和魔鬼打交道，都不像喝下午茶那么简单。能从事这种职业的人，都是多元宇宙中的精英。”
“但你还是来到了这里，被囚禁了起来。”巴里特泼了一下冷水。
“没办法，人总有失败的时候，只要寻找机会重新来过就行。”埃尔维斯对于自己的遭遇倒比想象的要乐观许多。
就在这时，三只那种手持砍刀，爪子上带有倒钩的魔鬼，押着一个浑身满是伤痕的人类从通道中走了过来。魔鬼伸手打开了巴里特对面的那间牢笼，等人类蹒跚的走进去后，又将牢笼锁好，沿原路消失在了拐角。
“嘿，实力不错么，没想到你又一次活了下来。”埃尔维斯朝对面那个人类喊道，“今天是你的第几场？”
“第三场。”满是伤痕的人类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回答。
“还是混战么？”埃尔维斯又问。
“嗯，但下一次就不是了。”人类说道。
“你这次杀了几个？”灵魂商人的语气有些兴奋。
“干掉了两个。”人类懒洋洋的回答，
“我真想去看看呢，也不知道我的赎金什么时候能送来，到时候我一定去给你捧场。”
“多谢。我现在很累，先睡一会，等吃饭时叫我。”人类面向墙壁，须臾之间便打起了鼾声。
这番对话听得巴里特一头雾水。这两个人明显是认识的，而对面那个人类也显然并不是才关进来的，“他是谁？”蛮子朝埃尔维斯问道。
“他叫汉特。”灵魂商人回答，“以前是个冒险者，但现在，他是迪斯之城内的一名角斗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