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自由的代价（下）
灵魂在堕落之前，无法被魔鬼们榨取出特殊能量。这是灵魂商人‘埃尔维斯’告诉巴里特的众多广为人知的事情中的一小件。
而且魔鬼们根本不需要通过进食来维持生命，他们品尝食物或饮品，只是追求一种感官上的享受。不过监牢里的魔鬼狱卒依然会为囚犯按时提供食物，毕竟饿死的囚犯只值一枚灵魂，而活着囚犯的价值会拥有无限的可能，至少不会比一枚灵魂更低。
午餐（也可能是晚餐或早餐）是一种颇为粘稠的黄褐色浓汤，汤里面漂浮着一些分辨不出来源的食材。有灰色的叶子，有不知道什么生物的皮，还有几根爪子一样的肉块。
“这东西真的能吃？”巴里特紧皱眉头，用木勺搅着面前这碗让他作呕的浓汤。
“至少吃不死人，关于这点，你倒是完全可以放心，”埃尔维斯在另一个牢房内回答，与之伴随的还有喝汤时发出的‘吸溜’声。而对面那个名叫‘汉特’的人类，也端起汤碗默默喝了起来。
“你们难道不感觉恶心么？”巴里特问。
他当冒险者这么多年，经历过无数的危险，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多次，但是他却极少在吃的方面亏待自己。除了最初那几年比较生疏，之后他总是想方设法满足自己的口舌之欲。没钱的时候，就去野外打只兔子，配上杯劣质啤酒很也是不错。
“你以为这里是哪儿？我的朋友，可以随便点餐的酒馆么？”灵魂商人反问，“这里可是魔鬼监牢，人类的地牢也和这儿差不多。”
“至少人类会提供黑麦面包。”巴里特小声嘀咕着。虽然面包是掺了麦麸的，但也比眼前这碗汤强。
“只要你不去想那里面的东西，不去看它的样子，闭着眼睛喝，味道倒还算能接受。”埃尔维斯随口说道。
“里面的这些肉块，没有人类、精灵什么的吧。”巴里特又问，随后他补充，“至少你得告诉我没有人类。”否则他哪怕喝下去也要吐出来的。
“没想到你这家伙还挺矫情的。”灵魂商人的语气带有些讽刺，但还是解释了蛮子的疑问，“我只能告诉你‘不一定’，但可能性极低，几乎接近于零。这些食物材料大多来自于地狱第一层那些大战过后的残骸，所以我想更大的可能性，是某只恶魔身上的某些部位吧。”
“恶魔身上的肉？”巴里特有些吃惊，“普通人能吃么？”
“怎么不能？反正煮熟了都一样。”埃尔维斯很是随意的说道，“不然怎么办，饿死么？”
煮熟了都一样？还有这种设定？巴里特无奈的端起汤碗，闭着眼睛喝了一口。汤里不知道放了些什么调料，很呛，还带有种形容不出的刺激口感，并不是辣，也不是其他什么味道。而且汤一点都不烫，但是喝下去后却让他的食道和胃部有种火烧火燎的感觉。
不过第二口喝进去的时候，这些感觉就都开始慢慢变淡，直至最后他已经什么味道都品尝不出，仿佛在喝一碗凉水。
汤被喝了个干干净净，但里面的肉块巴里特实在吃不下去，一想到这其实是恶魔的肉，他胃里就特别难受。当他将碗放下的时候，却发现对面的汉特在皱着眉头，表情疑惑的观察自己。
“怎么了？”巴里特问道。虽然肉块没有吃，但是他还是将碗里面一根带有长指甲的爪子留了下来，准备将上面的肉剔掉留作他用。
“你是什么？”汉特上下打量着蛮子。
“什么意思？”巴里特有些不明所以。
“你是什么种族的？”
“我和你一样，也是人类。”
“人类？呵呵，我还没见过有浅绿色皮肤的人类。混血么？和兽人的混血？”
“干你**！”蛮子愤怒的爆了个粗口，并将碗里的一个肉块隔着带刺栅栏扔了过去，“你TM才是兽人混血，老子是纯种人类，诺德人！”
“诺德人？难怪……”汉特将地上的肉块捡起，毫不在意的啃了起来，“那你回去后可要好好问问你老妈，是不是曾孤身去过贫瘠之地。”随后他又意有所指的补充，“如果你回得去的话。”
巴里特并没有选择和对方对骂。他默默站起身来，走到那具白骨旁边，伸手掰断了它身上的一根肋骨，返身猛的朝汉特脑袋扔了过去。
肋骨速度极快的穿过两道脏兮兮的尖刺栅栏，精准的直奔汉特的面门而去。后者在被肋骨击中的千钧一发之际侧头躲过，但是依然被肋骨撞到墙壁后崩裂出的几片骨渣，在脸上划出了多道伤口，其中一枚骨片还深深的嵌进了他的脖颈处。
“你想杀我？草你个混血畜生！”汉特将起身大骂，并小心将脖子上的骨片拔出。
而巴里特则又俯身掰断了‘室友’的两根肋骨，准备再次投掷过去，他相信这次对方绝对躲不过去，绝对！
“嘿，嘿，嘿，我的朋友们，不要吵，不要吵！你想把狱卒引来对你们进行折磨么？”埃尔维斯那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家都刚喝完汤，不要让恶魔的混乱和好战影响你们的神智。放松一些，过会儿就没事了。”
是汤的影响？巴里特确实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混乱，心里也有股压抑不住的愤怒。虽然对方说的话有些难听，但是还不至于想要将其弄死。在猪湾，这种程度的咒骂其实十分普遍，巴里特早已习惯。
他深呼一口气，让自己沉静下来，“你不是说汤没什么问题么？”他朝灵魂商人质问道。
“没有问题的意思是说吃不死人。”灵魂商人辩解，“而且我还说了‘不然怎么办，饿死么？’，难道它有问题你就不喝了？然后大喊的让魔鬼狱卒给你换一道菜？让我想想，红烩牛腩配青亭佳酿怎么样？饭后再来上一块草莓蛋糕？不知道您满意不满意。”
巴里特默然不语，无法辩解。
“而且汉特你不是喝过许多次了么，为什么还会这么冲动？”埃尔维斯又朝对面的人类批评道。
“我只是跟他开个玩笑，但是这家伙却想直接杀掉我！”汉特指着自己流血的脖子，抱怨着。
“流点血不算什么，反正你身上的伤已经很多了，不差这一点。”埃尔维斯毫不在意的说道，“大家都是人类，落难在此应该相互扶持才对啊。”
“切，我是人类，这再清楚不过。但你们俩，哼哼……”汉特不屑的说。“你们一个像兽人或地精一样浑身绿色，另一个像木乃伊一样浑身缠着许多绷带，天知道你们是个什么东西。”
“我样子是因为某种药剂的副作用。”巴里特沉声解释，“这种副作用会让我慢慢往森林巨魔方面转变，但是我确实是个人类。”
“巨魔？希望你的体味不会也变成巨魔那样，这里已经够臭的了。那你呢？”汉特朝灵魂商人问道，“我之前就问过你，可是你并没有告诉我。”
“唉，我的意思是，我们虽然是朋友，但也应该保留有各自的秘密。”埃尔维斯叹了口气，“活着已经很艰难了，知道这些秘密又如何呢？说不定汉特哪天就会死在竞技场里，灵魂堕落后转生成劣魔；说不定巴里特哪天被拷问出全部价值，灵魂堕落后转生成劣魔，在这之前，大家开心的随便聊聊天不是挺好的么？”
“难道等待我们的结局早已注定？”巴里特不忿的问道。
“这倒不是。”灵魂商人又说，“如果你，巴里特，仅仅只是你，在灵魂堕落之前就被地狱影响成半炼狱生物，那么魔鬼也许会送你去第一层那永无休止的战场上当炮灰，因为半炼狱生物的灵魂已经不值钱了。而汉特，因为他报名了‘迪斯竞技场’，所以他最终的结局就是死在那里，变成劣魔。”
“难道我就不能从竞技场中赢得自由？”汉特高声反驳。
“以你的实力，啧啧……”巴里特能想象到灵魂商人在不住的摇着头，“我见过许多比你实力更强的家伙，但是他们都没能在竞技场中活着离开。更何况在那里所赢得的自由是有限的，你没办法离开迪斯之城。哪怕魔鬼们放任你随便活动，你依然走不出去。因为，这座城市的空间是无限的，没有传送法阵，没有特殊的向导，你哪都去不了。”
巴里特看到汉特郁闷的又躺了下去，面对着墙壁，不再说话。
“那个什么竞技场，怎么报名参加？”他朝灵魂商人问道，“有什么说法么？”
“怎么，你也有兴趣？”埃尔维斯语气充满了好奇。
“我感觉自己还是有些身手的。”蛮子颇为自信的说，“说不定会获得那种有限的自由。”至少让我远离这种恶心的浓汤。
“有自信是好事，但是……，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灵魂商人感慨的说，“你现在只需要等待，等魔鬼将你拉出去准备折磨拷问的时候，你对拷问你的那只魔鬼说就行。”
……
第三百七十一章 又一位新人
监牢内暗无天日，不分昼夜。
所以巴里特只能以送饭的次数作为计量单位，来衡量自己究竟在这个鬼地方待了多久。魔鬼们并非是以一日三餐的方式提供给他们这些囚犯的，但每两次的间隔倒也颇为固定，所以也算是一种比较靠谱的方法。
这个方法并非蛮子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是灵魂商人‘埃尔维斯’教他的。
这个很容易就会和你熟络起来的家伙，看上去并不太担心自己的处境。按他的说法，灵魂商人们会设法解救其他受困的同行，因为这是个危险的行当，没有人会保证自己永远万无一失，所以大家都会自愿遵守这样的行规。
只是他本人的赎金实在有些高，同行们凑集起来会比较困难，可能要花上一定的时间才能出去。关于这一点，他本人等得起，魔鬼们也是一样。
埃尔维斯说他已经在这个牢房内待了三百七十二顿饭，也许还要待同样这么长的时间，才有可能出去。
而汉特则待了六十四顿，这位‘角斗士’除了睡觉就是锻炼身体，偶尔会插几句话，语气却并不怎么友善，似乎对巴里特想要杀他一事依然耿耿于怀。他对自己被抓到这里的过程讳莫如深，从不肯透露半点细节。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巴里特也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之前曾干过什么，如果让魔鬼们发现是他将那扇空间传送门毁掉，那等待他的结局肯定不会太好。
巴里特在灵魂商人处了解到，监牢‘曼提力’被很细致的划分成了多个区域，每个区域关押的犯人也都不一样。有专门关押恶魔的，有囚禁其他多元宇宙生物的，也有禁锢灵魂并不断诱使其腐化的。
而他们眼前这个区域关押的是都是主物质位面的生物，且都是‘结果未定’的家伙，目前只有巴里特他们三人。
灵魂商人是特殊的，他说自己将会一直等在这里。他本人等得起，魔鬼们也是一样，不会将他转移到其他牢房之中。而汉特如果下一次在竞技场中还能活下来，将会被挪到专门关押角斗士们的区域。
至于巴里特，他的结果需要等第一次拷问结束后才能知晓。而第一次拷问大概会在他的十到二十顿饭之间来临，他目前还仅仅只吃过六顿饭。
送饭的永远是一只外形像石像鬼，但是浑身却布满尖刺的魔鬼。巴里特知道这种魔鬼被叫做‘针刺魔’，这是人类通过外形对它所起的名字，倒是颇为贴切。而另外一种手持砍刀，爪子长有倒钩的魔鬼，则被称为‘倒钩魔’。
这两种魔鬼在监牢中的数量最多，当初入侵主物质位面时，巴里特遇到最多的也是这两种魔鬼，像是魔鬼军团中比较普遍的中坚力量。
送饭的那只针刺魔每次来的时候，嘴里总是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说着些巴里特根本听不懂的话。灵魂商人说那是炼狱语，九层地狱中使用最广泛的语言。当然，通用语在这里也算比较普及，但下阶魔鬼懂得的一般比较少。
因为监牢内的时间比较无聊，所以巴里特跟埃尔维斯学了一点炼狱语，但又因为某些广为人知的原因，蛮子目前只学会了极少量简单的词语。
……
在第十顿饭的时候，又有一个面色惨白，表情惊恐的年轻人类被关了进来。这家伙被关在了巴里特右侧的斜对面，远离灵魂商人的那个方向。
“嘿，新来的朋友，我叫‘埃尔维斯’，你叫什么？”灵魂商人又熟练的搭起话来。
“我？我叫马丁……”新来的年轻人蜷缩在巴里特看不见的角落，惴惴不安的说，“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曼提力，魔鬼的监牢。”灵魂商人回答，“你现在正身处地狱。”
“地狱？魔鬼？你是说魔鬼？外面那些怪物都是魔鬼？”年轻人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甚至有些破音，“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会被关起来？”他爬到栅栏前面，惊慌失措的朝左右张望着。
“嘘嘘嘘，安静些，我的朋友。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就要问你自己了，除你之外没有人会知道。”埃尔维斯用他那特有的调侃腔调说道，“至于为什么会被关起来，小偷被关起来是因为偷窃，强盗被关起来是因为抢劫，我被关起来是因为违反了契约，而你，魔鬼把凡人关起来，无外乎是想获得他的灵魂罢了。除非，你能提供给他们更高的价值。”
“我的灵魂，我的灵魂……”马丁仿佛已经丢失了灵魂一般，迷茫的不断重复着。
“你之前在干什么？”巴里特问，“开动你的脑筋好好想想，一定会寻找到答案，或者答案的痕迹。”
“我……，我之前准备和我的女朋友约会，可是桃乐丝不小心来晚了，那间餐馆已经准备关门。然后她邀请我去她的家里，说她父母已经做好了夜宵在等我。”新人马丁哆哆嗦嗦的说道。“虽然当时天色确实有些晚，但是她说晚上可以让我住在她家里，还故意对我挤了挤眼睛。”
“很好，我想大多数男性都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灵魂商人嘶哑的笑了下。
“桃乐丝的父母人很好，很欢迎我来他们家里做客。还说等我离开后他们一定会想我的。”马丁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栅栏上的尖刺，然后又退回到了角落里，慢慢说道，“吃过饭后，我被安排在了客房内休息。没过多久，桃乐丝便穿着睡裙悄悄来到了我的房间。她说要给我看一些好东西，但是为了避免声音过大吵醒她父母，桃乐丝建议我们去她家的地窖。”
“然后你就跟去了？”灵魂商人问。
“当然！你不知道桃乐丝穿睡裙的样子有多美，她的声音有多么动听。当她左侧的肩带悄悄滑落，露出了一片，一片……”马丁的声音突然顿住，咽了几口唾液后，才继续说，“我的大脑瞬间便一片空白。我任由她拉着我朝地窖走去。她家的地窖很深，阶梯仿佛永远也走不完。里面有些冷，而桃乐丝却穿的很少。我担心她会着凉，而她则告诉我，一会儿我们就都会热起来，尤其是我……”
这倒是没说错，地狱里的温度确实很高，蛮子腹诽着。
“然后呢？”巴里特问，他比较关心一个普通的活人是如何来到地狱里的，而灵魂商人和汉特似乎都是比较特殊的情况，他自己也是。
“然后……，然后桃乐丝说要玩些特别的东西。”马丁回忆着，“她先是让我闭上眼睛，然后将身上的睡裙蒙在了我的头上。桃乐丝牵着我慢慢向前，并告诉我不能将头上的睡裙拿下，除非她允许。否则……”
“否则就不让你‘火热’起来，是不是？”灵魂商人笑着说道。
马丁诺诺的沉默了下去，没有出声，待巴里特反复追问多次后，他才继续说道，“桃乐丝牵着我来到了地窖里的某个地方，并告诉我站在原地不要动，一会儿就会有十分有趣的事情发生。我当时鼻子里闻到了一些比较特别的难闻味道，但是那可是地窖，并不通风，所以我想有点味道也是正常。”
哼哼，那种时候，在诡异的情况你都会下意识忽略的。巴里特靠在他‘室友’的身旁，头枕双手继续听着。
“我满心期待着将要发生的事情，期待她让我将头上的睡裙拿下，期待能看到……，可我最终等到的确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那感觉让我想吐，我倒在地上，睡裙从头上滑落。等我下意识的睁开眼，便看到了之前那几只怪物，我是说魔鬼。它们不由分说的将我从地上拽起，押送到这里关了起来。”
好吧，整件事情似乎已经明朗了，“普通人能通过传送阵随意进出地狱么？”巴里特朝埃尔维斯问道。
“从巴托地狱去往主物质位面都很难，而魔鬼等地狱生物因为特殊的身体构造和种族特性，将会更加困难。一般只有‘小魔鬼’这种实力十分弱小的魔鬼，才会有机会通过法阵来到主物质位面。”灵魂商人说，“但从主物质位面去往地狱却相对却容易许多。法师们加固空间壁垒大多都是单向的，他们不喜欢别人来到自己家中，但他们自己却又十分喜欢去别人家做客，所以……”
“所以有时候法阵不能乱坐。”汉特从地上坐起身来总结，“你不知道它会把你送到哪儿去。”
“我怎么知道自己会站在一座法阵上，我当时只是……”
“只是被‘爱情’，或者其他什么诱人的东西蒙蔽了心智？”灵魂商人取笑着。
“这并没什么，这样的年龄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巴里特为年轻人开脱着，“只不过遇到了些无法意料的意外事件。像他女朋友一家这类人，是魔鬼信徒么？”他朝灵魂商人问道。
“不一定。”埃尔维斯回答，“帮魔鬼做事的家伙不一定会信仰他们。”
“就像你？”
“是的，说的没错，只不过手段略有不同。”灵魂商人坦然承认，“为什么有很多人会为法师做事？因为他们能获得利益；为什么有很多人会帮魔鬼做事？因为他们能获得难以想象的利益。”
……
第三百七十二章 审讯降临
为了能让更多的灵魂进入九层地狱，魔鬼们似乎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做出了很多惨无人道的事情，但灵魂商人却认为这些事情还算正常。
就像狮子天生要吃肉才能存活一样，魔鬼们的种族特性促使他们不得不四处获取灵魂。这是多元宇宙的规律，没有人能打破，也无所谓对错。
埃尔维斯还告诉巴里特，以主物质位面每天死亡的人数来算，魔鬼们只要获得其中的一小部分，就完全足够整个地狱的消耗。但是他们现在连这一小部分的一半都无法自然获得，只能采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而且受影响的不仅仅只是地狱中的魔鬼，无尽深渊中那些由灵魂幼虫不断进化而成的恶魔，也比以前少了许多。这使得魔鬼与恶魔之间那场从亘古时期一直持续到现在的大战，都因此变得不那么激烈，因为双方的兵力都有些捉襟见肘。
而且上层位面也一样受此影响，灵魂商人说到这里时还随口胡诌的预言道，如果情况就这么一直持续下去的话，说不定几百万年后，魔鬼啊、恶魔啊、神明啊，就都消失不见了呢。
刚刚说完，埃尔维斯便笑着承认这只是一句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玩笑话，因为这些物种和强大个体的存在，是整个多元宇宙规则的显现，根本无法将其完全抹去。
末了，他又补充道，“除非，将多元宇宙的基础规则也改变”。
……
监牢中的伙食很差，而且不知从哪里还会发出一阵阵的惨叫和嚎哭声，搅得人无法入眠。但除了以上这两点以外，巴里特这段时间在牢笼中过的倒也不错，而且还从灵魂商人那里了解到很多以前从未听闻过的信息。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胸腹部那道的巨大伤口，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只不过这身浅绿色的皮肤看上去总有些不太顺眼，让他不时的有些郁闷。可比起此时此地的处境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
但这里毕竟是魔鬼的地盘，不可能永远让他安稳下去。当巴里特的第十七顿饭结束没多久，他便迎来了牢狱生涯的第一次拷问。
过来押送巴里特的魔鬼守卫，是四只身高仅到他肩膀的倒钩魔。巴里特很讨厌这种魔鬼，因为倒钩魔身上有股子特别难闻的臭味，比‘魔鬼浓汤’还他反胃。
魔鬼守卫给他扣上了钢铁的手镣和脚镣，这个过程巴里特表现的十分安静，并没有出格的动作。虽然他相信自己能轻松夺下这些魔鬼手里的武器，然后将其消灭干净，但之后应该往哪跑他却半点计划都没有。
他连‘曼提力’的出口在哪儿都不知道。即便是越狱，也要一步一步的进行。
倒钩魔押着他走出了牢笼，汉特此时还在面冲着墙壁睡觉，而马丁则被吓的缩在了角落里。趁这机会，巴里特第一次看到了灵魂商人的样子，那家伙确实像木乃伊一样，浑身缠满了绷带，就连眼睛都被绷带封了起来，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张微笑的嘴。
而且那些绷带都有点特别，巴里特能隐约看到上面隐隐透着些文字，像是用墨水在绷带上书写完内容后，又反向包裹在身上的。
“巴里特？呵，你这样子可比我想象的丑多了。”埃尔维斯笑着对巴里特说道，“而且也壮多了，怪不得你对自己这么自信。”
“你可没资格说我。”巴里特淡淡的回道，“至少我还没丑的不敢见人。”
灵魂商人笑了笑，并没有还口，而是用炼狱语和魔鬼守卫们说了些什么，巴里特只听懂了“轻点”、“朋友”、“利益”之类的词语，但魔鬼守卫回敬给灵魂商人的却是呲牙怒吼，以及用手中武器进行恐吓。随后灵魂商人摊开手，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手势。
当倒钩魔打开那扇上锁的钉刺大门，将巴里特推出去时，蛮子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条满是锈斑和血迹的走廊。暗红色的走廊墙壁上，嵌满了各种生物的破碎颅骨，颅骨之中间隔排列着一扇扇尖钉铁门，其内部似乎都是巴里特待的那种十多个牢房一组的小隔间。
每扇铁门外面都有一个或几个炼狱符号所形成的编号，像是数字一般。但巴里特看不懂炼狱文字，连最基础的数字都看不懂，因为他和埃尔维斯只能通过声音交流，所以只能学习语言。
倒钩魔推着他不断向前，拐了数道弯，又路过了一扇扇铁门。虽然沿途的景色毫无区别，很容易让人陷入迷途，但巴里特依然凭借自己优秀的感知，清楚的记下了整个方位和线路。
押送的终点是一扇满是各种恐怖刑具的房间，房间内站着数只针刺魔，以及一只像是亡灵生物的魔鬼——骨魔。
骨魔形如其名，确实长得很像一只高大的骷髅。但与普通骷髅不同的是，它有皮肤。那身病态的干燥皮肤紧紧贴着它干瘦的躯体。骨魔身高将近三米，身后还有一条犹如蝎子一般的尾巴，而且它身上散发着一种和死人差不多的腐臭味，这不禁让巴里特怀疑这家伙为什么被归到了魔鬼，而不是亡灵。
“哦，让我看看今天的审问对象是谁？”骨魔走到巴里特身边，低头俯视着他，并用标准的通用语说道，“真不错，真不错！一具健壮而富有生机的肉体，坚强而向往美好的灵魂，我就喜欢审问你这样的家伙！”它那恐怖的头颅裂开了一个微笑。
巴里特之前已从灵魂商人那得知，骨魔基本都是魔鬼中的检察官、间谍、或者审问者。它们擅长精巧的拷问技艺，会逼迫被审问者说出各种隐藏在心底的秘密。而且它们还十分喜欢折磨弱小的生物，甚至是其他不守规矩的魔鬼，以此来获得愉悦。
“好了，我们美妙的拷问过程就要开始了，这个过程可能很短，也可能很漫长，这都取决于你。”骨魔在巴里特身边转了一圈，“首先，为了让我们能更好的了解彼此，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第三百七十三章 只有声音的审讯
巴里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意志强大的人。
他习惯于在生死边缘徘徊，神经极其坚韧，无论多么恶劣的战斗都能保持冷静；他也受过很多难以想象的致命伤，咽喉被利爪撕裂，胸口被巨剑贯穿，至于肌肉绽开，骨头断裂的事情，更是时有发生。
那些严重伤势所带来的剧痛，根本让我们的蛮子冒险者屈服，但是，眼前这只用了数百、乃至上千年的时间来研究审讯艺术的骨魔，其折磨手法显然比那些致命剧痛更胜一筹。
由于现场的情景过于血腥，可能会引起很多人的不适，所以让我们倒退着从审讯室内退出来，再顺手将门关好，然后把耳朵贴在门外，用声音小小的满足下我们的好奇心。
哦，忘了提醒你们，小心门上的那些尖刺。
……
“再说一次，我是个人类，人类！快把那个东西拿开！！”巴里特的声音听上去异常愤怒。
“很好，很好！说真的，我喜欢嘴硬的家伙，那会让整个过程变得更为有乐趣。痛哭流涕和尖声哀嚎虽然美妙，但我更喜欢在一系列的热身活动之后，再听到它们。”骨魔的声音像寒冰一般，与这里火热的环境格格不入。
地狱第五层那个寒冷与冰封的国度——斯泰吉亚，那里有片被冥河水注满的、亵渎而古老的泥沼，很多骨魔都是在那片泥沼中诞生的。
随后，审讯室内传来一阵古怪的声响，像是有某种机械在‘卡啦卡啦’的搅动，“审讯于我来讲，就如同人类在品尝美味的大餐一样，总归要先上点开胃菜，再喝点浓汤，吃些副菜，等胃口完全被吊起后，再开始享用主菜。”
“这种程序会让你、我，我们都获得更好的体验，以及更多的满足，不是么？如果一上来就进入正题的话，总是会让人感觉缺点什么。”骨魔慢悠悠的说道，“所以先让我们用些无足轻重的小问题来热热身，加深些彼此了解，其实你究竟是人类，还是巨魔，亦或是其他什么，都不重要，我只是单纯的希望你能坚持的久一些。”
“草你**！！”
“如果我对通用语没理解错的话，你是想和我母亲发生关系？哦，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们魔鬼并不需要繁殖，我们一般都是由压榨完能量的灵魂之壳转化而来，或是衍生于九层地狱的某些特殊环境。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们并没有父母。又或者可以说，九层地狱本身就是我们的母亲。如果你真有那种想法，我是说，和这个位面发生点什么的话，随便你，反正我是不会阻拦的。”骨魔的语气透着笑意。
“啊！！！”蛮子大喊着，听上去似乎十分痛苦。
“不过话又说来，某些魔鬼确实可以像人类、或者其他生物一样，从性（和谐）行为中获得乐趣，这些魔鬼的形态一般都会比较接近类人生物。我以前还是收割魔的时候，倒还真体验过几次，你们的繁殖行为，那过程确实很有趣，不过和眼下的这种乐趣相比，便显得不算什么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撕成碎片！！”巴里特愤怒的咆哮着。
“杀了我？你以前杀过魔鬼么？如果你杀过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好好交流一番相关的技巧和心得，因为我可是着实杀过不少的。死在我手里的同类，可不比主物质位面生物少。”骨魔的语气颇为淡然，“我喜欢将那些不听话的同族一点一点的，慢慢解刨，你知道么，在我们魔鬼体内有着一种由大量鳞片构成的糊状器官，对于这个器官，我喜欢用通用语的‘卵囊’一词来形容它。”
“如果你杀死了一只魔鬼，并在他的体腔内找到了这种器官，我建议你可以把手伸进去，会有很多有趣的发现。你来猜猜会发现什么？如果你答对了的话，我会考虑让你休息一会儿。说实话，我很希望你能猜对，因为我有点担心你会直接挂掉，那样可就太让人失望了。”
“你妈的***！”巴里特破口大骂。
“唉，很可惜，猜错了。但是答案也算有点接近哦！还是让我来告诉你正确答案吧，那个器官里布满了许多手指大小的液囊，每个液囊内都包含了不同形态的魔鬼胎儿。嗯……，其实我并不知道用‘胎儿’这个词来形容，是不是够准确，但我实在找不到更好、更贴切的词汇，不过我想你应该可以从这个词语中，理解到那东西。”
“当一只魔鬼得到晋升机会的时候，其晋升所对应的新形态的那只液囊，就会从晋升仪式上汲取到足够的地狱之力。它会不断成长，不断膨胀，然后撕裂旧有的形态，从那堆破碎肉块之中现身。所以有些魔鬼认为，晋升仪式其实是杀死了原有的自己，然后在此基础上诞生出一个拥有我们全部记忆的、更强大的新魔鬼。”骨魔说完之后，转而用炼狱语问道，“你认为呢？杰博特？”
另一个魔鬼用针刺魔特有的那种声音回答，“【炼狱语】我不知道，审判官大人。但我想无论真相究竟如何，都没有任何一个魔鬼会在意。晋升是我们蜕变的唯一出路，没有魔鬼会愿意一直待在底层，我们都渴望变得更强大，爬到更高的位置，获得更多的权力。”
“说的很好，杰博特，谁都想获得更多的权利，那你是否想过有一天要取代我呢？”
“不敢，审判官大人。”这只针刺魔的声音变得十分惶恐。
“看，让我说中了吧。但你现在还只是一只低阶魔鬼，如果想要取代我，你还得跨过七级，努力成为一只高阶魔鬼后，才有那么一点可能。”骨魔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要知道，就是千万不要让别的魔鬼发现你的野心，尤其是你的上司。所以，我作为你的上司，打算小小的惩罚一下你。请你主动站在这上面，和我们的这位……”骨魔说到这，又转换回通用语问道，“你叫什么？”
“干你*！”巴里特的声音虚弱了很多。
“喔，这还真是个特别的名字。”骨魔说，“【炼狱语】和我们这位‘干你*’朋友并排站在一起，我想试试这个新发明的东西对魔鬼的作用如何。”
“大人，我……”针刺魔的声音由惶恐变得惊惧。
“自己上去，还是让我动手？”骨魔那冰冷的音调再次降低，随后又恢复正常，“对，这就对了，站在那里，不要紧张，死不了的。现在，让我再加大点程度，就一点点，看看你们谁的承受能力更强。”
随后，审讯室内响起了两道惨绝人寰的叫声。那叫声持续了许久，并慢慢变得嘶哑。其中一道叫声突然间戛然而止，而另一道则变得十分虚弱。
“你到底想问什么？”巴里特的声音听上去奄奄一息。
“你的事情先等等。”骨魔说，“让我来看看杰博特怎么样了……”些许的沉默后，骨魔的声音再次响起，“天哪，杰博特死掉了！在地狱里死掉他可没办法重生。真是个可怜的家伙，太幼稚了，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劣魔晋升上来的。地狱里的政治可是极其危险的游戏，有些事情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是千万不能说出来，你们明白了么？”
随后审讯室内又响起了一阵‘叽溜叽溜’，仿佛是用手在某个粘稠的地方挖掘什么东西的声音，“找到了，这就是杰博特的‘卵囊’，如果他足够幸运的话，在将来的某个时候，这只代表倒钩魔的液囊，也许会有成长的机会。但可惜的是，现在它们都死掉了，永远也没有机会获得成长。把这家伙抬出去，送到厨房，不能浪费。”
审讯室的大门被打开，两只倒钩魔抬着一只胸腔被撕开的针刺魔走了出去，消失在了长长的走廊之中。在大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我们看到巴里特被绑在一个古怪的刑具上，而那只高大的骨魔，正用那根滴血的蝎状尾巴，在蛮子身体上来回的划动着。
“抱歉，一点小插曲打断了我们的进程。”骨魔声音再次从门后传来，“我们刚才进行到哪了？”
“你想、呼呼……，问什么、呼呼，就问！”巴里特断断续续的说。
“啧啧啧，你太着急了，这样不好。”骨魔说，“你是个坚韧的家伙，无论从身体，还是意志上来讲，都是如此。我之前就说过，我喜欢这样的审讯对象，所以，我们后面的过程还长着呢。不过，也不能为了乐趣而完全忽视工作的内容，毕竟有很多讨厌的家伙都觊觎着我的位置。现在，让我想想应该问你些什么问题，我的‘干你*’朋友。”
“我想，成为，角斗士……”蛮子不住的喘息着。
“哦？那可真不错。我期待你出现在迪斯竞技场的那一天，相信我，我绝对会在你身上下注的，希望你能帮我赢得更多的灵魂。但现在，在这次审讯中，你还是要归我管的。噢！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问题。”骨魔停顿了片刻，将问题问了出来。
“告诉我，你的爱人是谁？”
……
第三百七十四章 如何选择
“……我，我没有爱人。”巴里特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
“是么，长你这样单身倒也正常。我之前还是收割魔的时候，可着实比你英俊多了。但在地狱里英俊并没有什么用，也不会有贵妇人为了得到你而争风吃醋，一切都要靠实力，以及地位说话。是的，地位相当重要，毕竟我们魔鬼是严守阶层统治的物种。”骨魔轻松的说。
“既然你没有爱人，但至少应该有位心上人。既然你这家伙称自己为人类，就无法避免这一点。肯定会有一个人经常出现在你的梦里，她的身影也总是会浮现在你的眼前，哪怕那仅仅只是幻觉。她……，哦，抱歉，或者是他，我从不歧视任何取向方面的情况。那个人会深深刻在你的脑海中，即使你想要忘却，也根本无法做到。告诉我她的名字，不要试图说谎，谎言对我毫无用处。”
“……”
“沉默么？担心我们伤害到她？唉，这样你可就太高估自己了。”刑具启动的声音再次响起，“放心吧，我们可没有闲功夫去帮囚犯联系暗恋对象。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是你喜欢她，又不是她喜欢你。如果她是你的爱人，也许还会为了拯救你出去，而为我们做些事情，但这个人显然并不是。”
在骨魔慢条斯理的声音中，还夹杂着蛮子的痛苦呻吟。
“如果我们贸贸然去联系你的，这位心上人，说不定转眼就会被她通知给主物质位面的法师组织。这种事情可并不罕见，某些被关在这里的囚犯，信誓旦旦的说他的妻子、或者后代，会为了救他出去而做任何事情。但是等我们派小魔鬼去联系的时候，真是情况却远非如此。要知道，每一个成功进入主物质位面的小魔鬼都是很宝贵的，根本不能消耗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面。”
“那你，为什么，还想知道？”巴里特咬着牙说。
“你看，你自己都已经给出了答案。因为，我想！！”骨魔那轻松的语气转为严酷，“在这个审讯室内，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要知道，无论它是否有价值。更主要的是，这个问题关系到你的态度，你是否准备合作的态度。现在，告诉我她的名字。”
“啊！！！！”蛮子痛苦的大喊，“她叫杰西卡。”
“杰西卡？不、不、不、不，这名字不对！”骨魔愤怒的吼道，“即便已经成了这样子，但你依然在抵抗。你这样的态度是在质疑我的手段么？以为我就会靠这些刑具来审讯？任何一只魔鬼都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我可不同，我会让你尝点特别的。”
“斯嘉丽、她叫斯嘉丽。”巴里特虚弱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尖厉而高亢。
“这又是个错误的名字。要知道，魔鬼们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你居然反复在我面前耍花样。看样子我是对你太仁慈了！”骨魔不知道在门内又做了什么，致使巴里特发出了某种不似人类嗓音能发出的惨嚎。
“盖尔，我发誓她是盖尔！我发誓，我以我的姓名发誓！”在骨魔的难以想象的手段之下，巴里特又被迫说出了第三个名字。
“让我看看你的眼睛，看看这个名字是否是你心中的答案。”骨魔沉声说道。随后，门内除了巴里特断断续续的羸弱呼吸以外，便没有其他声响。
十数次心跳的时间后，骨魔的声音再次响起。之前愤怒的语气消失不见，转而是一种让人心悸的平静，“这又是一个错误的答案，人类。我虽然喜欢嘴硬的家伙，但你的态度让我有些失望。如果在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上，你都要如此抵触的话，那后续的问题就更没有问的必要了。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她的名字。否则，你将会体会到从灵魂迸发出的、更深层次的痛苦，而且，这种痛苦将永远无法消除。”
“她的，名字，是@#￥%……”巴里特那虚弱的声音越来越低，任凭我们怎么将耳朵贴近大门，都无法再听清分毫。
“你说什么？”骨魔疑惑的问道。
“我说，她是，你老母！！”蛮子大喊。紧接着，审讯室内突然响起了一连串‘叮叮咣咣’的杂乱巨响。有东西不断破碎的声音，有武器砍在地上的清脆声响，期间还夹杂着许多魔鬼们用炼狱语发出的呼喊与嚎叫。
一只倒钩魔的身体轰然撞开审讯室的大门，直接倒在了地上，而它的胸口还插着一柄用地狱金属锻造的长柄制式砍刀。
在大门回弹回去的瞬间，我们看到巴里特似乎从古怪的刑具上挣脱开来，他正用两根针刺魔身上的尖刺，与那只骨魔审讯官战作一团。他的周围还围绕着两、三只倒钩魔，以及六、七只针刺魔。
沉重的大门再次被关上，但里面激烈的战斗仍在继续着。我猜这时候进去应该不是个好的选择，所以让我们在门外默默等待着结果吧。
不知过了多久，杂乱的声响渐渐平息下去，审讯室的尖刺大门再次被推开，从里面走出一只满身伤痕的倒钩魔，以及一只断了手臂的针刺魔。
这两只魔鬼并没有将大门关上，而是倚在门口相互对视，有些不知所措。
越过它们的身躯向后看去，我们发现审讯室内狼藉不堪。魔鬼狱卒们倒了一大片，就连那只嚣张的骨魔审讯官，也被自己身后的蝎状尾巴，直接刺穿了头颅。
从那些魔鬼尸体中一个一个的辨认过去，我们终于找到了巴里特的身体。他双眼紧闭，被两只针刺魔压在了身下。满是伤痕的绿色躯体被针刺魔贯穿出无数的孔洞，但即便如此，他的胸口似乎依然在微微的起伏着，勉强还残存有生机。
“【炼狱语】现在怎么办？”仅剩一只手臂的针刺魔，朝身旁的倒钩魔问道。
“我也不知道。”倒钩魔捂着自己腹部巨大的伤口回答，“没想到那个人类的力量如此可怕，居然能从刑具上挣脱出来，那可是连深狱炼魔都无法挣脱的！之前触怒了领主的‘泽格瑞塔’大人，就曾被绑在上面……”
“嘘，这件事情可千万不能讨论，里面有数位地狱公爵也参与其中的！”针刺魔低声劝道。
“切，有什么不能讨论的。”倒钩魔大咧咧的说，“还不都是因为那次计划的人选问题。要我说，如果是泽格瑞塔大人带队的话，根本不可能失败！‘阿斯坦兹’太高傲了，谁都瞧不起，这次复活后他绝对会迎来降阶。”
“还是让我们商量下眼下的情况吧。”针刺魔岔开话题说道。魔鬼们等级森严，像他这种低阶小杂兵，根本不敢讨论深狱炼魔之间的仇恨问题。“那个人类现在还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我们要不要直接杀掉他？这很关键。”针刺魔严肃的说。
“我不知道啊。”倒钩魔虽然是中阶魔鬼的最初级，比针刺魔高了一级，但此时这只倒钩魔，显然并不是那种擅长做决定的家伙，“杀不杀他不重要吧，哪怕我们不杀掉他，可是他干掉了审判官大人，还干掉了我们这么多同类，肯定不会有活路的。”
“这可不一定！”针刺魔显然想的更多、更远，“审判官大人确实死了，但与此同时，这个位置也空了出来。新上任的高阶魔鬼可不见得会仇视那家伙，说不定感谢他还来不及呢。而且领主大人曾经下过命令，每个关在‘曼提力’的家伙，都要进行一次审讯后，再决定结果。而这家伙的第一次审讯理论上还没结束呢，肯定会由新的审判官来接手，新来的上级很可能会放过他。”
“放过他？可能么？”倒钩魔不太相信。
“很有可能！因为这家伙的身手相当不错，我们都听到他想进入竞技场，‘納瑟泽维尔’典狱长很可能会因此不追究他的这些举动，允许他死在竞技场里。毕竟那座竞技场所带来的利益，已经在整个九层地狱都举足轻重了，每一场精彩的决斗，都可能带来海量的收益。”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倒钩魔没有听懂。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想为原审判官大人复仇，就干掉那个人类，绝对不会有人发觉的。然后再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那些和原审判官关系比较近的高阶魔鬼。”针刺魔说，“这可能会为我们获得晋升的机会。”
“晋升么？不错！”倒钩魔伸手拔出地上那只同类胸口上插着的长柄砍刀，有些跃跃欲试。
“当然，也可能不会，或者更糟，甚至是降阶。毕竟如果严格说起来的话，我们可能是忤逆了领主大人的命令。”针刺魔继续说道。
“降阶，这个，这个。”倒钩魔脸上露出了惊惧的神色，将手中的武器插回到了同类的体内。
降阶是魔鬼们最恐惧的事情，比本身的死亡和毁灭还要恐惧。而排在第三位的是本层的魔鬼大公，第四位的是它的直属上司，第五位的是部下叛逆的阴谋诡计……
“但我想，那些和审判官关系比较近的高阶魔鬼，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针刺魔又说道，“而且，我们很可能会因此加入到获得某个地狱公爵的派系当中，从而获得更多的资源和机会！”
“你说的对，说的对！”倒钩魔又将武器拔了出来，脸上露出阴狠的神色。
“可是，那些高阶魔鬼也很可能不理会我们，毕竟我们只是普通的狱卒。离他们的位置还有七、八级呢。他们也许听过之后，没有任何表示，或者也可能随手将我们处理掉！”
“有道理，有道理。”倒钩魔再一次将武器插了回去。
……
第三百七十五章 回归牢笼
巴里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皮甲，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双手捧着那柄完好的佩剑——钢铁新娘。在余光所及的尽头，壁炉里的火焰柔和的跃动着，还有人影在壁炉边来来回回的不断移动。
伴随着人影移动的，还有某个女孩喋喋不休的抱怨。那女孩的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空灵缥缈，让人听不真切。
巴里特想要扭头朝那个女孩望去，但他却发现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没办法使这具躯体挪动分毫。他无法控制自己，视线只能停留在双手的佩剑上面。
佩剑的重量和触感让巴里特颇为怀念，犹如和自己血脉相连一般。眼前的场景也同样有些熟悉，但它究竟是在何时、何地发生的呢？巴里特努力回忆，却发现自己完全想不起片缕与之相关的回忆。
就在这时，壁炉边的人影从视野的边缘慢慢靠近，一双灰色短靴出现在他的眼前。两只短靴微微岔开，其中一只短靴轻轻敲打着地板，透露出短靴主人的不满。
女孩的声音再次从耳旁响起，这次声音靠的格外近，但巴里特依然听不清她究竟在诉说着什么。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躯体慢慢坐直，视线也开始自动上移。顺着那身有些陈旧的淡蓝色长裙向上望去，巴里特终于看到了那位说话的女孩。
但女孩的面容十分朦胧，像是一池不断有雨水滴落的池塘。池塘水面荡起的涟漪让一切景象都变得模糊不清，仅有那抹红色依然亮鲜迷人，吸引着他的全部目光。
……
费力的睁开眼，头顶是一片皲裂的红黑色岩石。扭头朝左侧望去，某个少了几根肋骨的类人形白骨，正安静的倚坐在墙角处，用那双空洞的眼眶默默盯着自己。
“看来我还活着，还在这个该死的监牢中。”巴里特自言自语的坐起身来，发现四肢被挂上了坚固的手铐和脚镣。
“不然你以为会是哪儿？我的朋友。”灵魂商人‘埃尔维斯’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某个可以醉生梦死的酒馆，又或者那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家’么？这个词对巴里特来说，已经十分陌生。“我什么时候被送回来的？”他朝灵魂商人问道，“不会这次你恰巧又睡着了吧。”
“两天以前。”灵魂商人回答，“这次你被架回来的时候，我可是看得十分清楚。当时你身上的伤相当严重，血流了一地，完全失去了意识。那两个魔鬼狱卒只是把你扔进牢笼里就不管了，任由你自生自灭。我以为你这家伙肯定挺不过来呢，为此我还难过了好一会儿。毕竟在这里想要遇到个能以平常心来随便聊天的朋友，可并不一件容易的事情。”
伤口？是的，我受伤了，很重的伤！巴里特记起了之前审讯室内发生的情景。
回忆了下干掉骨魔审讯官的细节，蛮子满意的笑了笑。随后他又低头朝自己的身体望去，发现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伤痕，乍看上去确实触目惊心，但所有伤口其实都已经结痂，要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完全复原。
那瓶药剂后续的效果依然相当不凡，三分之一的巨魔恢复能力被恒定下来，再次救了他一命。巴里特现在对那个名叫‘乔瑞尔’古怪药剂师，着实有些感激。
看得出来，那个老头在魔法材料的榨取和融合方面，绝对是个天才，他将巨魔特质提取的十分彻底，并通过其他材料的辅助和炼金手段，将其“完美”的融合在了饮用者身上。
如果有机会回去的话，一定要去感谢一下那个老头。巴里特想道，顺便再问问他有没有办法，抵消掉药剂带来的副作用，……
“这个牢房内的人越来越少。”埃尔维斯继续说着，“汉特已经从这里搬离，或者死在了竞技场上，谁知道呢，反正他没有回来。而马丁那小伙子这几天已经濒临崩溃，我昨天还能听到他在用脑袋疯狂撞墙，今天却半点声音都没有了。”
转身向对面望去，那间牢笼果然空着。巴里特又朝年轻囚犯所在的位置看去，却并没发现马丁的身影，看来这个年轻人又像往常一样，躲在了无人能看到的角落。
“马丁、马丁！”巴里特喊了两声，没有回音，年轻人不知道是生是死，但他对此也无能为力。
“你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我之前不是告诉你过么？魔鬼如果问你问题，你只需要坦然回答就可以，千万别想着隐瞒和反抗，那没有任何用处，只能徒增痛苦。”灵魂商人唉声叹气的说，“但凡是审判官‘达玛赛斯’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隐瞒。”
“你之前曾跟我说过，如果魔鬼在地狱中死亡，将不可能再次复活，这是不是真的？”巴里特沉声问道。
“当然了，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但凡稍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一点，就连我以前车夫的情人的邻居的小儿子都知道！”灵魂商人回答，“你为什么想起来问这个？”
“只想确认一件事情。”蛮子淡然的说。
“我没听明白。”埃尔维斯不明所以，“你究竟想确认什么？”
“确认那只死掉的骨魔审判官，会不会再次复活。”巴里特靠着他的‘室友’坐了下去，慢慢闭上眼睛，准备恢复点精神后，再好好思考一些事情。
要知道，思考可是相当费神的。
“你在说什么？哪只骨魔死掉了？审判你的那只？难道是‘秘辛扼杀者’达玛赛斯？”灵魂商人的语气中充满了疑惑和惊讶，“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完全不可能！！”
巴里特没解释什么，因为那毫无必要。他此时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在干掉了骨魔审判官，以及那么多魔鬼狱卒之后，魔鬼们依然没有杀掉自己呢？难道他们还想继续进行拷问和折磨么？
片刻的沉默后，灵魂商人心有不甘的再次问道，“达玛赛斯真的死了？”
“我为什么要欺骗你？”巴里特闭着眼睛反问，“虽然我并不知道那只骨魔的名字，但我可以确定它就是监狱里的审讯官。”
又是一阵沉默，灵魂商人‘咚咚咚’的敲着墙壁，“告诉我，谁杀掉的他。”
“我。”蛮子简短的回答。
“你？嗤，这根本不可能，你都这样了，怎么能干掉达玛赛斯？”灵魂商人根本不相信，“难道你脑子被折磨的坏掉了？出现了幻觉？或者臆想出了你干掉他的情节？”
臆想？幻觉？巴里特睁开眼睛，皱紧眉头，在心里回忆着整个过程。我们的蛮子冒险者以前确实曾多次出现过幻觉，所以他此时对灵魂商人的这种猜测，还真是有点担心。
将细节反复核实了多次后，巴里特摇头否定道，“并不是幻觉，我绝对杀掉那家伙了。”
“那魔鬼们为什么还会允许你活下来？”灵魂商人问出了蛮子心里的疑问。
“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巴里特摸了摸下巴上已经相当茂密的胡须，“以你对魔鬼了解，帮我推测一下其中的缘由。”
“假定你干掉了达玛赛斯的前提下？”
“我确实干掉了他！”巴里特强调着，“这并非假设，而是事实！”
“好吧，好吧，如果你真的干掉了达玛赛斯，而魔鬼又没有杀掉你，那最可能的理由就是，有些魔鬼并不想杀掉你。”
“这是什么狗屁推理？”巴里特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为什么有些魔鬼不想杀掉我？”
“很简单，因为它、或者它们是整件事情的既得利益者。”埃尔维斯煞有介事的说，“谁能从中获利呢？我想最明显的就应该是那位新上任的审讯官了。要知道，这个职位在‘曼提力’可是极其重要的，因为它能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辛，说不定某个秘辛就可能带来巨量的灵魂呢。”
新上任的审判官么？这倒是个比较合理的推测，巴里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据我了解，第二层领主‘迪斯帕特’手下的几位地狱公爵，肯定都想让自己的手下得到这个关键的职位。”灵魂商人越说越兴奋，“而以魔鬼们对待失败者的苛刻态度，我想新的继任者不太可能是和达玛赛斯一伙的。只要不是一伙的，就有很大概率和那家伙对立的！要知道，魔鬼大公迪斯帕特一向是以精于算计、小心谨慎闻名于世，并且越来越偏执。所以在他的‘领导’下，那几位地狱公爵之间的关系都不是太好。”
“你的意识是说，新上任的审判官不想让我死掉？”巴里特又问，
“更确切点的说法应该是，他并不在意你的死活，所以它们才送你回来，任由你自生自灭。”灵魂商人回答，“不过我想，你作为新审判官能够上任的最大原因，他肯定会见你一面的。而且，那天应该不会太远。”
……
第三百七十六章 仇恨之火
巴托地狱——腐化横行，怨恨旺盛之地。
身处于其中的凡人只要神智稍有松懈，便会受其影响，使心中的邪恶不断被放大，而身形也会随之改变。
他们会渐渐长出红黑色的鳞片、弯曲的尖角、闪着红光的眼睛，甚至是蝙蝠般的翅膀。且他们的内心将会被仇恨填满，秉性变得愈加残忍，最终被扭曲成了某种犹如魔鬼一般恐怖、可憎的怪物。
主物质位面的一些学者习惯称这种怪物为‘半炼狱生物’，因为它们与那种通过炼狱和主物质位面生物进行混种而产下的后代，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不过，混种诞生的半炼狱生物，和地狱影响所产生的怪物，还是有一些区别的，只是不太容易被人发现。
这种半炼狱生物甚至会比大多数中、下阶的魔鬼更为强大，但具体原因尚未被研究透彻。有人认为这是由于它们内心深处的某种执念所导致，也有人觉得这种怪物的天性更受巴托地狱的青睐，甚至还有人荒唐的认为它们才是地狱诞生出的本位面生物，毕竟大多数魔鬼也是后来才搬进来的。
不管怎样，魔鬼们喜欢将这种实力不俗的怪物派往战场，以缓解战线上的压力。
……
迪斯之城，曼提力监牢
年轻人马丁面向墙壁，把自己缩在牢笼的角落，双目圆瞪，紧盯着墙面上那副用鲜血描绘出的女性画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他低声呢喃着。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害我？要让我来到这个地方！”马丁啃食着自己带血的手指，“你知道这里是哪儿么，亲爱的？是地狱，地狱啊！”
已经在地狱里待了多久？马丁并不知道。他最开始极度的惊惧、彷徨，甚至想要自杀，却被同样关在这里人告知，死亡后灵魂依然会被关在这里，只不过会换个地方。之后，他渐渐开始麻木，犹如死尸一般缩在牢房的角落，心里除了对那个女孩的“思念”以外，便已经什么都不剩。
“马丁、马丁！”有人似乎在叫他的名字，但年轻人恍若未觉，依然盯着眼前的女性画像，低声自语。
“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和其他小伙伴用木棍玩打仗的游戏，我一不小心打破了鲍勃鼻子，他便哭喊着诅咒我下地狱，没想到我真的来到了这里。哈哈，这都是因为你啊，亲爱的，都是因为你！”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我们以后的生活，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像我父亲一样出色的面包师，等以后有钱了，我们还会开一间属于我们自己的面包房。我甚至都已经选好了大概的地址，就在梧桐街上，那里的居民很多，而附近那间名为‘神奇酵母’的面包房，口碑并不是很好。我们会抢掉他们的很多客源，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生意就是这样。”
“我们还会养育两儿两女，哪怕你那曼妙的身材因为生育而变得走形，我也会一如既往的爱你，不，是更加爱你！我们最好再养一只狗，因为你不喜欢猫，看到它们总是会害怕。”马丁那被鲜血浸红的嘴角，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即便以后结婚了，我们还是会偶尔去‘郁金香’餐厅约会，那里的食物虽然价格很贵，但味道却相当可口。”
“尤其是那道‘蟹肉天竺葵汤’，是你最喜欢的菜肴，你每次都会喝的一滴都不剩，然后还会意犹未尽的舔舔汤勺。你知道么，每次看到你舔勺子的样子，我都会情不自禁的想‘吃’掉你。”年轻人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唾液。
“碰巧的是，这里也有‘蟹肉汤’呢，我上次就在碗里找到了块像蟹壳一样的东西，里面还包裹着一团浅灰色的肉。让人感到惊奇的是，那团肉居然像是活的一般，在壳里轻轻的蠕动着。如果以前我看到这种情景，肯定会吓的将碗整个都扔出去。但是现在，我会欣喜的将它们全部都吃掉，是的，全部，就像你喝蟹肉天竺葵汤一样，一滴都不剩！”
“你知道么，亲爱的，虽然你害我来到了这个该死的鬼地方，但我却一点都不恨你。”马丁用带血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墙上的女性画像，却使其面容愈加模糊，“一点都不。我比以往更加爱你，我想得到你，想拥有你，想吃掉你……”他又将那只抚摸过画像的手指，送回到嘴内，不断的舔舐着。
年轻人微笑的嘴角越裂越大，里面的牙齿如剃刀般锋利。一片鲜红色的鳞片从他的脖颈处骤然长出，然后渐渐蔓延开来，覆盖了他的大半个身体。他那带血的手指也在不断干瘪变长，剥落的指甲重新伸出，还在手背上长出一条向后延伸出去的锋利骨片。
就在这时，隔间的大门被打开，一只针刺魔推着散发腥辛气味的大桶，慢慢走了进来。针刺魔一边走，一边用炼狱语不停的嘀咕着什么。当它走到马丁的牢房处，发现年轻人那已经改变的样子后，便咒骂了一声，又返身从隔间离开。
不一会儿，那只针刺魔又领着三只倒钩魔回到了隔间。倒钩魔打开马丁的牢房，将他押送了出去。
就在年轻人将要走出隔间大门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呼叫着他的名字，“马丁？你是马丁？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马丁回头，冲着那位呼叫他的健壮人类咧嘴一笑，“这没什么不好。”年轻人举起了自己的手掌，或者应该称其为‘爪子’，放在眼前看了看，“我想，这应该才是最真实的自我……”
倒钩魔押着马丁走出隔间，在漫长的走廊中不断前行。走廊每隔一段距离便站有两只身着全身铠甲的钢魔，它们神情冷漠的审视着所有往来的生物，无论它是魔鬼还是囚犯，都不会让这些钢魔松懈分毫。
马丁跟随那几只倒钩魔来到了一个满是刑具的房间，房间里面有一只高大的骨魔，正审讯着一位高度只到骨魔膝盖处的矮人。骨魔周围还站了三只全副武装的钢魔，以及三只浑身缠满链条的链魔。
这只骨魔看到马丁的样子后，便用炼狱语疑惑的朝押送他的倒钩魔询问了些什么，而马丁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能听懂这种魔鬼所使用的语言。
“这些异变的家伙不是都要送往战场的么？为什么会送到我这里来？”骨魔有些不满的质问道。
“他还没进行过第一次拷问，审讯官大人。”其中一只倒钩魔恭敬的说道。
“看他这样，可不像是知道什么重要秘密。那些有一定背景，心思坚定而狡诈的家伙，怎么可能被堕落气息影响成这种异变体？”骨魔漫不经心的说。随后，这只骨魔用‘通用语’随便问了马丁几个问题后，便让倒钩魔带着他离开了房间。
“我们要去哪儿？”路上，马丁用学会的炼狱语朝押送着他的倒钩魔问道。
“我们？不，仅仅只是你。”倒钩魔对于马丁能够使用炼狱语并不吃惊，“你将会去往地狱第一层，加入魔鬼军团，进行那场永无止境的战争。”
战争？这没什么不好。马丁现在对自己的命运变得格外坦然，“如果我在战场上表现的好，能不能再回到主物质世界？”
“呵呵，等你能活下来再说吧。”几只倒钩魔同时嗤笑着。
马丁跟随着倒钩魔木然前行着，周围景色的不断变化也引不起他的丝毫兴趣。这期间马丁甚至感觉自己有机会逃跑，但他最终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并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到主物质位面。
期间倒钩魔离开，带领他的家伙又换成了一只身形巨大的角魔督军。角魔督军率领着马丁，以及其他许多许多形状怪异的家伙，乘坐传送法阵，到达了一片浩瀚而陌生的荒野。
海量的魔鬼大军集结在眼前这片布满岩石的荒野之上，天空不时有火球呼啸的划过。空气中浸透着极为浓厚的血腥气息，那气息不断进入马丁体内，让他那木然的神经为之一震。
是食物！马丁的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这样一个词，而他的嘴里也开始不断的分泌唾液。
这时，一阵阵高昂的号角声响起，率队的角魔督军一甩手中那柄巨大的链剑，朝他们大声喊道，“你们这群异变体，给我进攻！”
随后，马丁跟随着大量身形臃肿的劣魔，以及其他和他差不多的半人半魔的家伙，朝荒野对面冲了过去。在他们身后，一支支钢魔军团、血甲魔军团、如昆虫般的冰魔军团，摆着整齐的阵型，缓步向前推进着。
而在马丁的前方，比他们数量还要多出许多的敌人，正如汪洋一般朝他们涌来。
两只大军在荒野的中心处撞到一起，一瞬间便有无数的血肉和肢体化为了碎片。血腥的气息变得更为浓厚，刺激得马丁双眼通红，身体似乎也在渴望着什么。马丁面前的敌人是一只长着秃鹫脑袋和翅膀的类人形生物，这家伙从空中直接俯冲到了队伍中，在用爪子撕碎了许多只劣魔。
在这个敌人和另一个半人半魔的同类作战的时候，马丁一跃跳到了敌人的背上，用锋利的牙齿一口咬住了对方的颈椎，并直接将那段颈椎拽了出来。
“桃乐丝！！”马丁站在敌人的尸体上，发泄般的高声喊道。
……
第三百七十七章 永不停歇的战争
战役结束，马丁成功活了下来。
他躺在布满血肉和内脏的大地上，仰望赤红色的天空，听着旁边同样幸存下来的那些同类，闲聊一些与战争有关的事情。
这是一场魔鬼与恶魔之间的无止境战争，不知已经持续了多久，并且还将永远的持续下去。魔鬼们是眼前这场战役的胜利者，他们占领了整个荒原，并将恶魔从地狱一层‘阿弗纳斯’成功赶了出去。
但一位经历过四场大型战役的老兵却说，这场胜利只不过是暂时的，并没有多大意义。那些食物，不，恶魔，要不了多久还是会从无尽深渊中杀过来。
恶魔是无穷无尽的，数量永远比魔鬼要多。一想到这点，马丁又感觉自己有些饿了。他随手拿起旁边一块不知道是哪种生物、哪个部位的内脏，放入嘴里大口的吞咽着。而旁边那些和他差不多的半人半魔同类，也在做着和他同样的事情。
恶魔于他们而言，就如食物一般。
马丁之前还在牢笼里的时候，曾听那位声音嘶哑的囚犯讲过，他们这些人是‘半炼狱生物’，但魔鬼们却大多称呼他们为‘异变体’、或者‘恶魔吞噬者’，而那些活过几场战役的老兵，则称呼他们自己为——复仇者。
‘复仇者’，马丁喜欢这个名字，至少比‘异变体’要强。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回到主物质位面？”他起身朝一个名叫‘安其罗’的老兵问道。
“这里的所有人都想要回去，回去复仇，这是我们脑海之中唯一的欲望。”安其罗将一颗恶魔眼珠放入口中咀嚼，汁水从眼珠中爆裂出来，飞溅得到处都是。
这家伙用被骨甲覆盖的手掌抹了一下嘴唇，继续说道，“但仅有极少极少的一小部分人能真正回去。魔鬼们把这种机会当成‘棍子上的胡萝卜’，驱使着我们不断厮杀。但话又说回来，瞧瞧我们这幅鬼样子，如果我们不替魔鬼卖命，还能去哪呢？”
他指了指自己被鳞片完全覆盖的狰狞脸庞，“帮恶魔打工么？它们恨不得活吞了我们，就像我们做过的那样。而主物质位面？那也是不可能的。即便最后真的复仇成功，像我们这种样子，以及特殊的饮食习惯，也根本没办法在主物质位面正常生活。”
“告诉我，怎么回去？”马丁再次问道。除了复仇，他心里没有其他任何想法，未来的事情也并不打算去想。
“还能怎么回去，像魔鬼一样通过献祭法阵呗。”安其罗用翅膀末端的尖刺扎上一根恶魔尾巴，将其送到了面前，“但这种机会相当稀少，主物质位面每次献祭法阵的启动，都是某位魔鬼大公更深层阴谋的一环，你如果想要获得这个机会，必须立下极为显著和突出的战功才行。”
战功么，就是不停的杀恶魔吧，那就先杀它一百只再说。马丁在心里为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扭曲的肉体和心智让这个原本连鸡都不敢杀的羸弱年轻人，变得如恶魔般好战和残忍。
不久之后，又是一场大战，这次战争的地点来到了一处名为‘万渊平原’的地方。
马丁所在的‘吞噬者’，照例和海量的劣魔、以及来自多元宇宙其他位面的火巨灵、蚁人、吸血鬼、妖魔等各种炮灰混在一起，作为第一梯队向前推进。
前方是一座属于恶魔的钢铁要塞，要塞极其巨大，战争器具也十分健全。但恶魔们却并不想倚城而守，它们成弧形蜂拥般的冲了过来，数量漫山遍野，多到令人发指。
就在双方将要接触上的时候，魔鬼方的‘烈焰行者’军团腾空而起。这个军团的成员全部都是欲魔和愉悦魔施法者，她们飞翔于半空中，并将手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用力向下掷去。
翻腾的烈焰如雨点一般砸落在了恶魔大军头顶，甚至有很多还落在了本方阵营之中。但魔鬼们大多都对火焰免疫，就连像马丁这样的吞噬者，对火焰的抗性也是相当不俗。
战场上，一只犹如人形蟾蜍般巨大而强壮的狂战魔一拳将马丁掀翻在地。这只恶魔的皮肤犹如装甲一般坚硬，马丁的利爪攻击很难对其奏效。而且这家伙的皮肤还会渗出一种极度恶臭的有毒液体，令旁边那两只协同进攻的蚁人呕吐不止。
但是不知怎么的，马丁却对这种恶臭的液体没有任何恶心的感觉，只是还没找到干掉这个大块头的办法。
这只狂战魔用大手将其中一只呕吐着的蚁人从地上捞起，然后直接捏碎了对方的脑袋。紧接着，天空中又响起了一阵尖声呼啸的声音，又有一阵火球从空中洒下。
其中一枚火球落在了狂战魔的脚下，剧烈的爆炸将其掀翻在地。马丁抓住机会冲到敌人身边，像野兽般一口咬住了狂战魔的咽喉，并趴在原地像食尸鬼一样疯狂啃食着。
刚吞噬了没几口，马丁就感觉自己背部的肩胛骨痒得厉害，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从里面窜出。附近几只手持锋利长矛的巴布魔，发现他‘吞噬者’的身份后，便冲过来想用武器将其刺穿。
马丁灵敏的向后翻滚，却撞到了十数只怯魔围成的包围圈中。所幸这种恶魔天生愚蠢，动作也极其迟缓，战斗毫无效果可言，而他们所施展出的类法师能力——‘臭云术’，也不能伤到马丁分毫。
利爪挥舞，须臾间便撕碎了五、六只怯魔的身体，马丁从包围中轻松的杀了出去。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肩胛骨处猛然一痛，两只如同蝙蝠一般的翅膀从自己的背后窜了出去。
我也像安其罗一样长出翅膀了？马丁颇为兴奋。他知道这是他们‘吞噬者’的天赋能力，能通过不断猎杀和吞噬恶魔来进化自己。
马丁用力扇动翅膀，嚎叫着冲上天空，但是他刚刚飞起没多久，便被一只如闪电般的长矛当空戳下。
“啊！！”我们这位刚刚进化没多久的吞噬者惨叫着落了下去，凄惨的摔倒在地面上，半天都没爬起来。在他身旁，几十支魔鬼军团的方阵整齐经过，其中还夹杂着数只深狱炼魔的身影。
战斗，才刚刚开始。与此同时，我们的蛮子冒险者也迎来了他那未完成的拷问。
……
第三百七十八章 堕落的过程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面对的命运，让我们将怜悯的目光从那惨烈而血腥的战场上挪开，沿着冥河一路后退，重新回到迪斯之城，再次聚焦到那间充满痛哭和哀嚎的审讯室内。
审讯室的位置没有变化，但里面的摆设与上次相比却大相径庭。
巴里特发现之前那几种曾折磨过他的古怪刑具，都已经在房间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些造型诡异的器材，看来每个审讯官都有自己独特的审讯风格。
室内的魔鬼护卫们也加强了不少，五只钢魔和三只链魔拱卫着中央那只身形高大的骨魔，虽然同一种类型的魔鬼们在巴里特眼中长得都差不太多，但他还是能区分得出这只骨魔与他之前干掉的那个，有很大不同。
它右侧的白骨脸颊处有一道狭长斧痕，斧痕从头顶延伸至下颌，在劈碎了它半边脸的同时，还弄瞎了它的右眼。但这只骨魔的身后却长有两条长长的蝎状尾巴，尾巴尖端那弯曲而锋利的蝎针，闪着墨绿色的荧光，似乎含有致命的剧毒。
“你叫巴里特？是个人类？这还真不像。”新上任的骨魔审讯官好奇的打量着蛮子，“看来你恢复的很好，我曾以为你根本不可能活不下来的。”
“很多人都曾有过同样的想法，但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失望了。”巴里特淡淡的回答。
“自信是好事，主物质世界的巴里特，但在这里却显得格外愚蠢。”骨魔嗤笑了下，“针对于你之前在这个房间内所做过的事情，我们完全可以选择杀掉你，再将你的灵魂永远囚禁。说实话，与折磨肉体相比，我们魔鬼其实更擅长蹂躏灵魂。到那时，看你是不是能还像现在这样桀骜和自信。”
巴里特沉默不语。虽然他是个蛮子，但也知道一味的逞强是没有用处的。
“我得承认你的身手相当不错，居然能在刑具上挣脱出来，还干掉了‘达玛赛斯’这个废物。”骨魔用白骨手指挠了挠旁边一只钢魔的盔甲，“那家伙绝对会进入历史的，一想到这点我就忍不住要笑。”它那骷髅般的面庞上，居然真扯出了一点笑意。
“你们人类会记载历史，我们魔鬼也同样如此。达玛赛斯会成为自‘曼提力’建成以来，第一个被囚犯干掉的审讯官，他一定会和‘帕鲁特’齐名的。你知道帕鲁特么？”
巴里特摇了摇头，“我可不想知道任何一个充盈着腐化和硫磺气息的名字。”
“那只不过是一些名号而已，可没你想象的那么有趣。”骨魔随口说道，“帕鲁特曾经和我、和达玛赛斯一样，也是一只骨魔审讯官，但他却被自己的囚犯——一位人类圣武士，给劝说的改变了信仰……，抱歉，这种说法并不准确。”
骨魔低头思考了一下，“应该说，帕鲁特被劝说的拥有了信仰，对，就是这样。而且他信仰的还是一位司职什么‘荒野’和‘烹饪’的弱小神明，这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情。”
“居然还有这么个神明？”巴里特突然出声问道，“他叫什么？”
“谁在乎呢，你想知道这个干吗？”骨魔皱着眉头问道。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蛮子，将自己那张丑陋的骷髅脸庞慢慢凑近，并用力吸了几下鼻子，“你并不像是一个信徒，为什么会对神明感兴趣。”
“只是随便问问。”蛮子随口说道，“仅此而已。”
“迪斯之城拥有着将近无限的空间，有不少新生的弱小神明都凭借这点躲在了城内，小心翼翼的潜心经营着自己的神域。如果你以后有机会在城内闲逛的话，说不定能遇到其中的某个家伙。当然，前提是那个神明得对你感兴趣才行。”
哦？城内闲逛？以巴里特的智商，也很清楚的听出了其中的话外之音，“这样的机会，想必十分珍贵。”他试探性的问道。
“你不是想进竞技场么？典狱官大人很欣赏你的身手，已经亲自同意了你的要求。”骨魔说道，“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在竞技场内亲自赢得这种机会。”
“我的那些装备……”
“那并不是你的。”骨魔严肃的说，“要知道，在‘曼提力’，就连你本人都不属于自己。不过，你想要重新得到它们，也并非完全不可能。”魔鬼又换了种轻松的语气，“那就需要进行另外一笔交易了，现在说还为时尚早，等你先证明自己的价值在说吧。”
新上任的骨魔审讯官说完之后，便挥手让倒钩魔带着他离开，重新回到了牢笼之中。
……
监牢内，巴里特皱着眉头朝灵魂商人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新上任的那个审讯官似乎很好说话，它并没有问我什么问题，也没有像之前那家伙一样，用刑具反复折磨，而是简单的闲聊了几句后，便直接就放我回来了，这是为什么？”
“这并不难猜测。”埃尔维斯在墙的另一面回答，“要知道，魔鬼们做任何事情，都会出于某种未知的目的。而他们之所以会手段变得温和，在我看来，要么是对你本人比较感兴趣，要么就是一种引诱你堕落的手段，也有可能是两种原因兼而有之。”
“说的再详细一点，我没太听懂。”巴里特搂着‘室友’问道。
“第一种可能，因为你在绝境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干掉了达玛赛斯，让其他魔鬼初步认可了你的实力，他们也许会认为能从你身上获得到更大的利益。”灵魂商人解释，“就像赛马比赛一样，你可能会被认为是一匹有冠军相的良种马，或者是突然杀出搅乱局势的黑马。”
巴里特默默点了点头，“那，第二种可能呢？”
“这更容易解释了。”灵魂商人说，“你以为魔鬼的手段只是些残忍的血祭，直接的利益交换，或者用那些古怪的刑具去折磨人么？不，那只不过是最粗浅的手段而已。虽然他们的耐心与古时候相比，已经缺少了很多，但是对于比较有价值的目标，还是不吝于用一些比较漫长的方法的。”
“比如？”
“你知道‘埃利奥特’么？”灵魂商人问道。
这个名字巴里特感觉很熟，相当熟。他思考了三次心跳的时间后后，突然想起佩剑‘暴虐之触’的全名中，就有这个名字，“一位暴君？”蛮子不太确定的说道。
“是的，真高兴你听过这个名字，这样解释起来就简单多了。”灵魂商人长舒了口气，“根据某本野史的记载，埃利奥特之所以会成为一名旷世暴君，就是因为有魔鬼参与其中。那时候魔鬼们想要进入主物质位面，可比现在容易许多。他们躲在在每个智慧种族的背后轻声细语，搅得整个大陆不得安宁。”
“按照书中所述，魔鬼们之所以会找上埃利奥特，是因为他当时刚刚登基，想要干一番利国利民的大事情，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灵魂商人说，“魔鬼们建议他颁布一些看上去比较积极向上的命令。虽然那些命令的初衷是好的，但手段却有些过激，人民和贵族们对此都不买账，反对的人很多。”
“年轻国王对此一筹莫展，魔鬼们又建议国王将带头反对的人关起来，这样应该就没人敢再出声反对了。他们还列举了历史上曾发生过的相关事迹来说服国王，虽然那些事迹都确有其事，但背景和环境却有很多不同。”
“国王照做了，却没收到应有的效果，反对的浪潮愈加激烈。这时，魔鬼又建议已经有些退缩的国王，应该将那几个为首家伙直接杀掉，‘你可是国王啊，哪有总和自己唱反调的子民呢？其实都是那几个为首的家伙从中作梗。他们不希望您受到爱戴，他们想要让您成为傀儡，但您身上流淌的可是‘屠龙者埃尔罗’的血液，您应拿出先王斩杀邪恶红龙的气势，杀掉那些反对者，因为他们就是那条阻碍王国、以及您前进的红龙。’”
“国王又照做了？”巴里特说。
“当然，要不他最后怎么能成为暴君呢。”灵魂商人笑着说，“死亡确实消弭了不少反对的声音，但那只是在表面而已。之后，每当遇到有人反对的情况，埃利奥特便会在魔鬼的引诱下，举起刀锋，狠狠的砍将下去。”
“要知道，杀人有时会成为一种极为可怕的习惯，而当这种习惯扎根在某个国王身上时，便会显得愈加可怕。最后，魔鬼们又告诉国王，‘既然大家都已经怕你，那索性就让他们怕好了，你可是国王，理应让人惧怕。’”灵魂商人说完之后，又总结道，“一个好的出发点，最后却造就了一位旷世暴君，这就是魔鬼们以前最常用的手段。他们会先从小的方面，从容易让你接受的方面，一点一点引诱你。最后，你可能就会成为下一个‘埃利奥特’。”
“我？不可能！”巴黎自信的摇了摇头。
“不一定哦。要知道，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份邪恶。”灵魂商人用一种很神秘的声音说，“大多数人都会将这份邪恶隐藏的很好，但魔鬼们总有办法将其释放出来。”
……
第三百七十九章 角斗士巴里特（上）
第一场的角斗比想象中来的要早。
那是巴里特重新回到牢房的第三顿饭，伙食还算不错，一碗紫黑色、味道很是腥臭的浓汤，外加一快烤得半生不熟的、不知道什么生物的肋排。他最初吃完这些莫名其妙的肉总是感觉肚子不太舒服，但现在已经渐渐习惯。
就在巴里特反复琢磨着手里那块啃得相当干净的肋排，准备将它安放到‘室友’胸腔缺失的部位处时，几只倒钩魔再次出现在了牢笼之中。
它们将他押了出去，领着蛮子在狭长的走廊中一路前行。
这段路走的时间相当长。中间还路过了不计其数的十字岔口。有的岔口需要向左，而有的岔口则转身向右，饶是以蛮子那极其敏锐的感知，也依然在这样的行进中迷失了方向。也不知道这几只看上去蠢蠢的倒钩魔，是怎么记住这么复杂的路线的。
“去哪？”他用简单的炼狱语向狱卒问道。
几只倒钩魔好奇的望了他一眼，其中一只领头的用炼狱语回答，“迪斯竞技场，你将作为角斗士入场厮杀。”
巴里特点了点头，默默的跟着，不在说话。事实上整段话他只听懂了‘迪斯’这个词，其余的则听得完全是一头雾水，根本不了解其中的意思。
紧接着，他们来到了一处简陋的武器室处，里面林林总总的堆放了海量的破旧武器，有传统的刀剑、长弓、巨斧、以及链枷，也有鲜有人使用的、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各种家什。
很多武器上面居然还在不断滴落着鲜血，仿佛是刚刚从战场上拾捡回来一般。
“嘿嘿，随便选。”武器室内一只炼狱狗头人用通用语朝巴里特说道，“反正它们要不了多久，就会再回到这里。”
倒钩魔解开了他手铐和脚镣，示意他从里面选择自己想要的武器。
巴里特在离他最近的武器堆内挑挑拣拣，翻找出一柄仅带有两处细微崩口的长剑。这柄剑已经是这堆武器里保存的最为完好的了，其余的武器则更加不堪。倒是有柄双手斧的斧刃看上去依然锋利，但斧柄却已经断裂，蛮子这时候可没工夫再给它重装个新的。
“有盾牌么？”他朝那只暗红色皮肤的炼狱狗头人问道。
“角落那堆里应该有。对，再往前走，右手那堆，你翻翻看，我记得从里面见过。”炼狱狗头人回答道，“盾牌总是很抢手的，不管它在竞技场上的真实作用如何，至少能稍稍安抚下你们那紧张的心灵。”
巴里特没有理会对方的调侃，俯身一件一件仔细翻找，果然从底部翻出一副略有些沉重的中型圆盾，圆盾表面带有数根金属尖刺，但这些尖刺都已经折断，所幸对于防护方面并没有什么影响。
巴里特将盾牌在手臂上套好，又反复挥舞了下手中的长剑，让自己习惯它的手感。重新拥有了武器后，蛮子的心思禁不住又再次活络了起来。
从这儿直接杀出去？他思考着其中的可行性。虽然武器室外来来往往的魔鬼武士数量很多，还有大量钢魔护卫防护在周围，但巴里特还是相信自己能把这些魔鬼全部干掉，至少边打边逃是没问题的。
可关键还是最开始的那些问题——应该往哪儿逃才能离开这座比迷宫还要复杂的监牢，而离开之后又要往哪跑？还有，那些装备究竟在哪个家伙的手里？他可舍不得将它们全部丢下。
更何况空间指环内还有他辛苦攒下的上万枚金币呢，谁都不能从小河马，不，大蛮子手中将它们夺走，谁都不能！
“选好了么，囚犯？”为首的倒钩魔看到巴里特发呆后，便用生硬的通用语询问。
原来这些家伙懂通用语啊！巴里特点了点头，打消了脑海中尚不太成熟的逃跑计划，跟着倒钩魔狱卒走出了武器室，并顺着通道弯弯转转的继续向前。
这次没走多久，倒钩魔便领着他来到了一处带有恶臭气味的空旷房间。之后几只倒钩魔便都离开了，仅留下他自己在房间内独处。
房间内只有一把普通石椅，除此以外便空无它物。等待的时间实在有些无聊，远没有在牢笼内有趣。至少在牢笼的时候，他可以和灵魂商人随便聊聊天，那家伙相当博学，了解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他也可以和那位很具有骨干的‘室友’说说心里话，那位室友很擅长聆听，而且从来都不会多嘴。
正当巴里特等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房间的铁门被推开，一只浑身布满疤痕的倒钩魔，和一只断了手臂的针刺魔从门外走了进来。
“跟我们走吧，巴里特，到你上场的时候了。”断了手臂的针刺魔对他说。
“你们认识我？”蛮子惊讶的问道，。难道我已经这么出名了么？
“何止是认识。”针刺魔举起了自己的断臂，“这就是你砍断的，他身上的这些伤痕也是你干的。”它又指了指旁边的倒钩魔。
我干的？巴里特皱起了眉头，我什么时候干的？我怎么不记得？
针刺魔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便又出声提醒，“审讯室。”
“噢！！！你们是那天幸存下来的魔鬼狱卒！”蛮子想了起来，“是你最后打晕了我！”他看向旁边那只满身伤痕的倒钩魔。
“不是我。”倒钩魔摇了摇头，“打晕你的家伙被你最后一下杀掉了，我是最开始被你一脚踹到刑具上的那个。”
“哦，哦。”巴里特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
“走吧。”断臂的针刺魔率先朝外面走去，“我们会引领你进入竞技场，并告知你竞技场上的相关规则。不止是这场，后续的决斗也都是如此。你当角斗士的这段时间，都有我们俩来负责。”
“不当狱卒了？”巴里特跟上去问道。
“不知道，反正都是听上面安排。”倒钩魔老实的回答。
针刺魔回头看了蛮子一眼，“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当初的选择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
“什么选择？和我有关？”蛮子一边走，一边留心着周围的环境。
“有那么一点关系，但都已经过去了。”
……
第三百八十章 角斗士巴里特（下）
钢铁的栅栏门内，巴里特手持武器，调节着自己的呼吸。
顺着栅栏的缝隙向外看去，门外是一片铺满黄沙的角斗场。周围的看台似乎已经坐满大半，其上的看客大多都是些形状各异的炼狱生物。
“记清楚规则了么？人类。”他身后的针刺魔轻声问道。
巴里特点点头，“这么简单的规则，就连地精都能听明白。”
这是一场三十人左右的搏命乱斗，只要场上依然还活着的生物只剩下三名，那么这场厮杀便可以宣告结束。活下来的家伙会获得一定时间的休息，然后会开始下一场乱斗。
三次乱斗都活下来的人，才能算是这个魔鬼竞技场上真正的角斗士。毕竟‘迪斯之竞技场’现在可以算是整个多元宇宙中规模最大的三处竞技场之一，许多势力都会将目光聚焦到这里，甚至直接派自己一方的武士上场，所以这里从不缺角斗士。
“那就好，我和‘米塔努’都希望你能活下来，人类。”针刺魔说，“只要你成功赢得十次比赛，我和他就能获得一次极为难得的晋升机会。”
“碰巧，我的愿望和你们相同，我也希望自己能活下来。”巴里特笑了笑。随后他又侧头朝自己的右手臂看去，上面印有几个奇特的炼狱文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数字吧，到底是几？”他问道。
“用你们人类的数字来说，应该是‘9527’。”针刺魔回答。
听完之后巴里特心里略有些失望，他希望这个数字是‘七’，因为他听小法师克瑞斯说过，‘七’是整个人类种族的幸运数字，他希望自己也能拥有这份幸运。但蛮子却没想到手臂上印的数字虽然带‘七’，但却是数量近万的一长串。
算了，不管怎样，最后还是得凭实力说话。
栅栏门外，一个洪亮的声音在用炼狱语叙述着什么。那家伙的声音抑扬顿挫、慷慨激昂，虽然巴里特根本没听懂其话语中的含义，却也被那特殊的腔调刺激得有些热血沸腾，开始微微喘着粗气，恨不得立刻就上场厮杀一番。
“冷静点，人类。”针刺魔突然开口，“不要让这种‘诱导术’迷惑了你的心智。一会儿你应该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跑，战斗会结束的比你想象的快。说不定你只需要干掉了一、两个对手，就有可能直接胜出。”
“多谢。”巴里特轻声说道，“经过审讯室的那场战斗后，我以为你会对我的身手有信心呢。”
“我只是不想让这次难得的晋升机会跑掉。”针刺魔回答。随后它语气又有些急促的说，“准备好，人类，一、二、三、开始了！”随着针刺魔的话语，面前的钢铁栅门突然打开。
巴里特深呼一口气，迈步朝场内走去。
……
圆形竞技场四周的栅门一扇接一扇的打开，角斗士们从门内陆陆续续的踏出，来到了场地之中。而这里面唯一的一个人类，就是我们的蛮子冒险者。
他抬头仰望天空，如血的苍穹被浓烟笼罩，远没有主物质世界那片湛蓝色的天空让人陶醉，但这如末日般的景象，依然让巴里特感觉到少许欣慰——他已经忘记自己在监牢之中待了多久，忘记自己多长时间没有见过阳光。
一阵炙热的微风吹过，在角斗士们身边卷起点点黄沙。刺鼻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里面还夹杂着硫磺和铁屑的味道。脚下的黄沙比空气更加滚烫，让赤脚踩在上面的蛮子感觉自己仿佛踏在了火焰之上。
众角斗士们彼此凝视，短暂的沉默之后，便是剧烈的和捉对厮杀。
巴里特此时的对手是一个额头纹着对弯羊角的矮人。对方双手握着一柄和他本人差不多高的方头锤，怒吼着朝巴里特冲了过来。
在双方快要接近的时候，矮人一个翻滚便到达了巴里特的脚下。他用手中的重锤朝巴里特膝盖猛的撞了过去，如果这一击能够命中，那巴里特的双腿将会毫无疑问的直接折断。
但是矮人的锤子还没有击中目标，他本人便被蛮子狠狠一脚踹到了面门之上。这位不知姓名的矮人仰天倒地，被巴里特抓住机会飞扑过去，一剑刺穿了心脏。
“对不起。”蛮子看着矮人怒目圆睁的双眼，轻声说道。
而就在这时，他又突然察觉有什么生物正在速度飞快的朝自己接近。巴里特扭头朝对方看去，却只看到一片猩红的钢铁之影，夹杂着一阵凄厉的破空之声，如闪电般朝自己劈来。
蛮子及时举起右手的圆盾进行阻挡，随着‘咚’的一声闷响，他感觉举盾的右手瞬间失去了知觉，随后便是一阵阵不可抑制的酥麻。
金属圆盾被这一计重击直接劈开了一条裂缝，但对方的武器也恰巧卡在了裂缝之中。这是一位手持双刃战斧的兽人战士，对方那健硕的身躯和隆起的肌肉，一点都不比巴里特逊色。
兽人战士的武器被卡主之后，并没有选择使劲往回硬拽，那样他很可能被巴里特顺势带偏身体，失去重心。兽人直接松开战斧，弯腰想要拾取地上那柄原本属于矮人的锤子。
巴里特脱手将卡着斧子的盾牌卸下，双手持剑朝兽人斩去。
兽人的武技颇为不俗，他举起锤子进行格挡，防住了巴里特袭向头顶的第一击、砍向右肋的第二击、以及刺向腹部第三击，但是他却被蛮子虚晃一下的第四击成功骗开了守势。
当他想要将武器收回再次格挡的时候，却已经失去了机会。巴里特一个横斩直接砍断了对方的头颅，硕大的身躯跪倒在地上，汩汩的鲜血染红了黄沙。
第三个对手是一只手持长矛的蚁人，巴里特曾在幽暗地域内见过这种生物，在帮助董雪人的时候，也着实杀过不少，眼下杀戮的蚁人数量上又加了一。
第四个对手是个相貌俊秀的半精灵，至少从相貌方面来看，一点都不像崇拜邪恶的家伙。巴里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到达这里的，又或者有些难以言明的苦衷。
这只半精灵只是和他简单的交了两下手后，便向后跃去脱离战斗，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这样更好，巴里特也并不希望和这位半精灵进行生死厮杀。
这场乱斗最后时刻还剩下了包括蛮子在内的四个幸存者。他们停止了战斗，彼此忌惮的相互张望，都希望其他人能拼命厮杀，结束这场战斗。
而竞技场应对这种情况显然颇为熟练，简单评估了一下局势后，那个抑扬顿挫的声音又用通用语宣布，“杀戮少于四人者，会失去晋级下一场的资格。”
这使得我们的蛮子冒险者不得不选择将长剑再次举起，环顾了一下四周后，默默走向一个看上去不太顺眼的战蜥人。
当这只战蜥人倒下时，巴里特看着这遍地尸体，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扔掉手中的长剑，返身朝栅门走去。
……
第三百八十一章 小魔鬼润图
深红的天空中挂着一轮赤色的血月，下面是竞技场的沙地，滚落着颜色各异的肮脏的头颅，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魔鬼，项带秘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只炼狱鼠尽力的刺去，那鼠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这小魔鬼便是‘润图’，我认识他时，也不过十多岁，离现在将有三十年了；那时我的上司还在位，位高权重，我正是上司面前的一个红人（这里的‘人’如非特指，都将指代魔鬼）。
那一年，竞技场是一件大排场的值年。这排场，说是三十多年才能轮到一回，所以很郑重；各方势力均来到城里，角斗士很多，规矩很讲究，博彩赌博的家伙也很多，灵魂和各种重要的事物也很要防偷去。
我们这种负责竞技场后勤的部门总是很忙，打扫尸体的收尸者忙不过来时，他便对上司说，可以叫他的伙伴来帮忙打扫的。
我的上司允许了；我也很高兴，因为我早听到润图这名字，而且知道他和我仿佛年纪，都是从倒钩魔晋升没多久。
他做事总是试图获得更多的收益和利润，所以他的朋友叫他‘润图’。他是能从岩石中寻找到油水的。我于是日日盼望着竞技场能开始角斗，有了尸体，闰土也就到了。
好容易比赛临近，有一日，同僚告诉我，润图来了，我便飞跑的去看。他正在竞技场边，紫色的尖脸，头戴一顶小铁盔，颈上套一个明晃晃的秘银项圈，这可见他寻找收益的功夫了得，才能凑得如此珍贵的项圈，不禁让人有些羡慕。他见人很怕羞，只是不怕我，没有旁人的时候，便和我说话，于是不到半日，我们便熟识了。
我们那时候不知道谈些什么，只记得润图很高兴，说是来到竞技场之后，又萌生出许多新的弄到收益的方法。
第二日，我便要他教我怎么从竞技场中安全的弄到收益。他说：
“这很难。须竞技场决斗完才好。我们在竞技场上，四周都是死掉的角斗士，我们可以在打扫的时候，从尸体中获得很多东西。你要学会分辨角斗士的出身，出自监狱的角斗士都很穷，他们早已被搜刮干净，但是其他势力的角斗士很可能会有不少好东西。比如：魔法饰品，宝石，空间指环，药剂……”
我于是又很盼望战斗能快点结束。
润图又对我说：
“你知道的，现在还只是一大群角斗士的乱斗，用来将弱者筛选出去。尸体虽然有的是，但很可能都是一些穷鬼，或者那种连自由都没有的奴隶、以及囚犯，真正有实力的家伙，大多只在正式一对一的角斗露面。这次乱斗结束后，我和朋友都去收拾尸体，你如果想的话，也可以过来。”
“寻找收益么？”
“不是。收益会很少，对于你这种职位的魔鬼来讲，根本看不入眼。我们要找的是一些好吃的东西，沙地蠕虫，炼狱鼠、以及其他一些小生物。血日之下，你听到叽咕叽咕的声响，炼狱鼠在咬尸体了。你便捏了钢叉，轻轻地走去……”
我那时并不知道‘吃东西’是怎样的一件事情，因为魔鬼们从来不需要进食，只有那些低等生物才需要靠此维持生命。我只是感觉这种事情很有趣，将某些肉块送入口中，然后用牙齿咀嚼，再顺着食道咽下。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消化它们，但尝试一下总归没坏处。
“炼狱鼠厉害么？”
“有钢叉呢。走到声响附近，看见炼狱鼠了，你便刺。这家伙很伶俐，倒向你奔来，反从胯下窜了。它的皮毛是油一般的滑，放在火上烤时会滋滋作响。当你看到它那暗红色的身体变成棕褐色后，便可以撒上一些盐和孜然粉、芝麻、细辣椒。胡椒等，这些调料你可以在城里一个人类开的店铺中买到……”
我素不知道天下有这许多新鲜事：吃个东西居然要用到这么多种调料，在尸体中居然也能得到收益；我先前单知道死掉的家伙除了灵魂以外，都毫无价值。
“我们几个人生活在迪斯城的某条不知名的暗巷里，有时会去勒索一些偶然到此的位面旅行者，有时也会为这些位面旅行者伪造一些特别的通行证书。‘拉忽撒’的手艺是专家级的，经他手中造出的通行证书与真的几无二致！至于我们是选择帮他们，还是勒索他们，都得看那些位面旅行者的实力如何。”
阿！润图的心里有无穷无尽的稀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同僚所不知道的。他们不知道一些事，润图在小巷中穿梭时，他们都和我一样，只看见竞技场宏伟墙壁所围出的圆形的天空。
可惜竞技场中并非每时都有比赛。乱斗结束，尸体被打扫干净后，闰土便须离开，重新回到暗巷中。我心中十分焦急，我还没学会怎么从尸体中翻找收益；他也感到有些无奈，因为乱斗中的尸体收益很低，他希望能为正式比赛帮忙。
但终于还是被收尸官带走了。他后来还托那位收尸官带给我一包调料和几串已经烤得香酥的沙地蠕虫，我也曾送他一两次东西，但从此没有再见面。
这次又是一场乱斗结束，满地的尸体摆在炙热的沙地上，要不了多久，便会有很多小生物来享用它们。我看到那个得到晋升资格的健壮人类，低着头从栅门中走出，似乎并没有胜利后的喜悦。
我的同僚忽然提起了润图，我以前旧时的记忆，忽而全都闪电似的回想起来。我似乎又看到了那天在眼前这片竞技场中，周围也是满地的尸体，我和润图在沙地上燃起火焰，用钢叉捕捉那些偷吃尸体的炼狱鼠。
我应声说：“他，——怎样？……”
“他？……他景况也很不如意……”同僚说着，便向另一边看去，“有几个家伙过来了，应该是询问下一场比赛时间的，我得去招呼一下。”
——
同僚站起身，朝不远处的那两个魔鬼走去。他们的样子有些惨，其中一只是断了手臂的针刺魔，另一只是满身伤痕的倒钩魔，如果得不到晋升，这样的伤疤可能要跟随他们一辈子。
但这又如何呢？自从上司倒台后，我也是卡在链魔这个阶段很久很久了。照这么下去，下一次晋升很可能要在数百年之后，或者更加漫长的岁月。
竞技场内狂风骤起，某个兽人的头颅被风吹到脚边。我用身上的某根链条将头颅刺起，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
有机会，去看一下润图吧，我想。
……
第三百八十二章 心魔与成就
曼提力监狱内，巴里特靠着墙壁，坐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并用那条印有数字的右臂，环住了他沉默的‘室友’。
“我很擅长杀戮，而且还比较喜欢。”他轻声对室友说，“我所干掉的异族和野兽数以千计，而死在我手中的人类数量也并不算少。但是，我为什么会因为在竞技场中的拼死搏命，而突然感觉厌烦呢？”
“事先说明，我可不是那种有恻隐之心的人。”蛮子将室友靠向自己肩膀的头颅扶正，“如果有人对猪湾的冒险者说，‘嘿，巴里特这个人的心肠很软’，那他一定会被大家怀疑成神经病。”
“你一定想问为什么，是不是？”室友的脑袋在巴里特的拨弄之下，无奈的点了点头，“那我就告诉你吧，因为间接死在我手里的人有数百之多。当然，这并不是说我直接杀掉了他们，我还没那么……，嗜血。我的意思是说，那些人都是在我的带领下死去的，有很多小伙子甚至还没有成年，就被我喂给了那片危险的森林。”
“所以，你看，我并不喜欢怜悯他人。但是我为什么又会感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郁闷呢？哪怕在竞技场上被我干掉的那些家伙，连一个人类都没有，都是些战蜥人、或者兽人之类让人讨厌的物种，唯一和人类关系比较好的就只有一个矮人，但那家伙的神态相当疯狂，天知道他究竟干过什么邪恶的事情。”
“况且，竞技场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我有权利杀掉他们，并且在以后的角斗中，还会用同样的权利继续杀戮下去，不是么？”巴里特侧头向室友问道。
“是的，就是这样，因为你是角斗士！”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墙壁另一侧传来，“话说，为什么你最近总喜欢和那具白骨聊天？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我的朋友。”灵魂商人说道，“告诉你，上一个被关在你那间牢笼内的囚犯，也和你有着同样的癖好，后来他……”
“后来怎么样了？”巴里特好奇的问。
“后来他被汤里的一根骨头卡主了喉咙，直接窒息死掉了。”灵魂商人郑重其事的回答，“他的灵魂被转移到了另外的牢笼之中，等待慢慢被腐化。”
“……，多谢告诫，我喝汤时会加倍小心的。”巴里特没好气的说。
“嘿，这个隔间里现在就只有你和我两个活人，你难道宁愿跟一具白骨说话，也不愿意和我聊天么？”灵魂商人有些不满，“这可真让人太伤心了，我的朋友！”
“当我感到无聊、或者需要答案的时候，我自会选择你这个无所不知的家伙。”巴里特说，“而当我只是想单纯的倾诉时，这位沉默寡言的室友，便会是我更好的选择。”
“哦？那么说来，你心里对此已经有答案了？”
“并不需要答案。”巴里特回答，“我只是被关的太久了，精神上感觉有些疲惫，就是这样。”
“恐怕并不仅仅如此吧，我的朋友。”灵魂商人用力敲了两下墙壁，希望巴里特能认真听他说话，“在我看来，你是听了我之前的故事后，担心自己会在竞技场上不断沾染到无辜者的鲜血，从而导致自己会像那位古时候的暴君一样，渐渐迷失自我、腐化堕落。而且，马丁那个年轻人变成那副鬼样子，也一定给你带来了很大的触动。”
“唉……”灵魂商人叹了口气，但语气中却透着看穿问题的得意，“我之所以会跟你讲那个故事，是要你小心点魔鬼层出不穷的手段的，而非让你在竞技场中畏首畏尾。唉，要不谚语怎么会说，‘知道的越少，睡眠越好’呢。”
“哼，我肯定不会在决斗中手软。”巴里特沉声说道。
“但是，心里却会因此而承受负担，不是么？”灵魂商人洋洋得意的说，“你虽然喜欢杀戮，但你却发现竞技场中的这种杀戮，并不是你能左右的。他与你在森林中狩猎，或是和他人打架斗殴有很大不同。”
“如果某一天，你的对手是一个像你一样被困此地的无辜人类，他失败跪在地上，请求你饶恕，但你最后却只能无奈结果掉他，因为你不得不这么做。紧接着，你会这样干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然后渐渐变得习以为常，就像暴君‘埃利奥特’一样。你内心深处很担心这样的情况会真的发生。”
“……会发生么？”巴里特皱着眉头问。
“当然了，我的朋友！”灵魂商人用极度夸张的语气说，“你以为这里是哪儿？这里可是巴托地狱，这里可是曼提力！人们被剥夺了一切的尊严和希望，不得不为了生存而彼此竞争，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认清现实吧，朋友，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答案。”蛮子更加郁闷，“我并没有让你告诉我这些让人厌烦的事情，也正因如此，我才更愿意选择跟这具白骨倾诉。”
“但我却解开了你心中的疑问，不是么？它可做不到这点。”灵魂商人笑着说。
“解开之后并没有让我感觉更好！”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坚强，我的朋友。”灵魂商人的语气忽然转为平淡，“你的身躯虽然壮硕如食人魔，但内心和思想却犹如地精。搏杀和战斗虽然会让你神经变得坚韧，但是却并不会让你内心变得强大。你所面临过的抉择太少了，不是那种今天晚上应该吃点什么之类的无聊抉择，而是那种能让你心肝俱裂、痛不欲生的……”
巴里特沉默不语，他回忆着自己的过往，发现生死时刻没少经历，但确实没有过多少灵魂商人口中的那种难以取舍的抉择。
“好好休息吧，朋友，第二场战斗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到达。”灵魂商人说完这句话后，便渐渐没了声音。
叹了口气，巴里特躺在肮脏的草席上，顺便唤出【任务日志】。
在【成就】那一栏，【浴血之躯】的下面，此时又多了一个新的成就。该成就是在巴里特结束第一场决斗时突然蹦出来了，其名为【竞技场主宰】
“连你也希望我在那片黄沙之上，不停厮杀么？”他轻声说道。
……
第三百八十三章 竞技场主宰的讨食过程
【竞技场主宰】
【激活条件：当您以角斗士的身份，参与到任意一场生死相搏的竞技场角斗中，并成功存活下来后，即可开启此成就。当前成就场所：迪斯之竞技场。】
【成就介绍：面前是敌人挥击而来的利刃，耳边是嘈杂的欢呼和咒骂。你知道此时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紧盯着你、关注着你，但你却无暇顾及这许多。因为，你正在用自己的性命，进行着一场盛大的“表演”。
你犹如站在台上的歌剧演员，而这片炙热的黄沙，便是你的舞台。你的道具是利剑和盾牌，你的舞姿是进攻和防御，你的唱腔是怒吼与咆哮。
每一次的肌肉崩裂、鲜血横飞，都会让看台上无数的观众为你热情呐喊，但作为演员，你却必须保持冷静，让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小心谨慎。因为在这场致命的表演中，只有最强大的那个人，才能迎来谢幕。】
【成就效果：】
【1、强者愈强：当您在竞技场中获得胜利时，将汲取失败者残存的力量，从而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每赢得一场胜利，您将获得所有伤害+3%，全属性防御+3%的竞技场效果加成，以及伤害+1%，防御+1%的日常效果加成。当您在竞技场中遭遇失败后，该加成效果将会消失，然后重新计算。】
【2、杀戮磨练：每赢得三次竞技场胜利，你将额外获得一个技能点。当您通过此种方式获得技能点时，灵魂能量的需求不会随之改变，天赋专精也不会随之强化，且系统仅能随机为您提供一种全新的技能。您可以选择使用该技能点学习新技能，或是将旧有的任意普通技能升级。】
【3、困兽犹斗：古时候的角斗士大多出身于奴隶阶层，他们没有自由，不得不拼死厮杀。当您以非自由人身份才加竞技场时，将会获得此效果：诅咒、魅惑、控制等所有负面效果，其影响和持续时间，将缩减至原始效果的30%】
【4、荣耀之光：在之后的岁月中，也有很多战士、武士、冒险者等自由人，因为金钱、荣誉、磨练武技等各种原因，参加这类生死搏杀的竞技场。当您以自由人身份参加竞技场时，将会获得此效果：每有10%的观众为您欢呼喝彩，将会给您带来力量+1、敏捷+1、体质+1、魅力+1的临时属性加成；当场一场角斗中，为您欢呼的观众数量高于或等于99%，您的魅力将会永久+1。】
【注：斯巴达克斯，这不是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巴里特！”蛮子将成就效果再次浏览了一遍后，默默闭上了眼睛。
……
此时距离巴里特的竞技场首秀，又过了大概有六顿饭的功夫。这期间蛮子其实也想如之前的汉特一般，利用大量的空余时间在牢笼中进行反复锻炼，以保证身体的状态能保持最佳。但这个计划最终只进行了两次，便不得不无奈的停下来。
空间的狭窄和器具的缺少问题还在其次，最为关键的是每次运动过后，巴里特都会饿得特别快。身处在牢笼之中也不可能有其他吃食供他补充能量，这里贫瘠的就连老鼠和昆虫都没有。饿着肚子锻炼只能越来越虚弱，所以蛮子只能就此作罢。
究竟怎么才能获得更多的食物呢？蛮子思前想后，最终将目标定在了那只送饭的针刺魔身上。
隔间的大门被再次打开，针刺魔推着放有两个肮脏铁桶的推车，慢慢走了进来。他送饭的时间掐得很准，而且每次进来的时候，嘴里都在不停的嘀咕着什么。针刺魔那双狭长的眼睛总是虚无的盯着前方，从来都没有注意过他们这些囚犯。
以巴里特那缓慢增长的炼狱语水平，他隐约听出了针刺魔所说内容的只言片语。其中似乎有什么“羊羔”、“熊掌”、以及“鹿的尾巴”，好像还有鸭子、鸡、鹅、以及猪什么的。似乎都和吃的有关，让蛮子感觉相当怪异。
魔鬼不是根本不需要进食的呢么？这只针刺魔为什么对食物如此执着呢？巴里特对此十分困惑。
眼前这顿饭照例是一碗浓汤和一个肉块。浅棕色的汤内飘着一些内脏杂碎，而肉块则是一根不知道什么生物的小腿骨。巴里特对此已经习惯，他再也不去想这些食物材料的来源。
当针刺魔给他食物的时候，蛮子用特别学会的这句炼狱语长句，朝送饭的针刺魔问道，“你好，我的朋友，如果方便的话，能再多给我一些么？”说完后，蛮子还给了对方一个自以为甜甜的微笑。
针刺魔听到巴里特的话语，慢慢的扭过头，用那双狭长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蛮子。他打量的时间很长，相当之长，许久都没有其他动作。
灵魂商人‘埃尔维斯’发现这里的沉默后，也从旁帮腔道，“嘿，针刺魔大人，我知道你们做的食物每次都会剩下不少，扔掉的话也是可惜，不如就多给我这位朋友一些吧。”
针刺魔又扭头看向灵魂商人，怪异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不会扔掉。”魔鬼用通用语回答，“会再次加热，然后让你们吃掉。”
“这……”灵魂商人楞了下，随后又饱含笑意的说，“反正最后都是交给我们来处理，不如就每次多给一点吧。当然，仅限于我的这个朋友，我本人是并不需要的。如果不是为了能活下来，这些食物我连半口都不会去吃。哦，抱歉，我的意思是说，这些食物的味道还是很……，很……，很有个性的。”他思考了半天，找到了一个比较贴切的词汇。
针刺魔对此并没有在意，而是又扭头看向蛮子，“你真的喜欢吃这种连猪食都不如的东西？”他紧着鼻子，语气充满了不屑，“称呼这东西为食物，都是对‘食物’这个词的亵渎！”他的通用语说的相当不错，就连语气也和人类颇为相像。
“没办法，我参加了竞技场，如果我想要从那个血腥的地方活下来，就需要摄取到更多的能量。”巴里特回答，“不瞒你说，我都想把我室友的骨头掰开，去吮吸它的骨髓了。”蛮子笑着说道。
“室友？你有室友？”针刺魔忽然如豪猪般，立起了身上的许多尖刺，而且还将其中一根尖刺直接拔出，握在了手中，“所有人都应该是单独关押的，你怎么可能有室友？”
“别紧张，别紧张，是这家伙。”巴里特朝自己身后的白骨指了指。
看到白骨后，针刺魔放松下来，随后又语气怪异的问，“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去吮吸它的骨髓？”
“不，这只是玩笑，我怎么会伤害‘布雷迪’呢，我们可是很要好的朋友。”巴里特郑重其事的回答。
“拜托，巴里特，我的朋友，能不能不要叫它‘布雷迪’，它只不过是具普通的白骨！”灵魂商人大声喊道，“更何况，它生前还是个女的，而布雷迪明显是个男人的名字。”
“这可不一定。”巴里特反驳，“你之前说过，它在你最初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然躺在那里了，这样的话，你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它活着的时候，究竟是男、还是女！”
“嘿，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针刺魔打断了两个人关于白骨性别的争吵，“到底还想不想我多给你们一些食物？”
“想，当然想了！”巴里特赶忙说道，“就是不知道……”
“这并非不可以，半兽人！”针刺魔盯着他的眼睛说。
“不，不，我并不是半兽人，我是个人类。”蛮子出声纠正，“完完全全的纯血人类！”
“什么？这个世界难道还有绿皮肤的人类？更何况你的牙齿也比一般人类要长出许多，你可不要骗我！”针刺魔语气充满了疑惑。
“我确实是人类。”巴里特不得不再次解释，“这是某种药剂的副作用，让我带上了些森林巨魔的样子。”解释完后，他并没有忘记针刺魔之前说出的话语，“你刚才在说‘这并非不可能’，难道你同意了？”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可以商量，商量！”针刺魔重复着，“只是，我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好处？”巴里特皱起眉头，“你想要什么？”
“切，我想要的你可给不了，半兽……，人类。”针刺魔不屑的说，“既然你参加了竞技场，那等你活下来，并拥有一定的知名度以后，我们再聊吧。”他又从推车上的铁桶中拿起几个骨头和肉块，将它们递给了蛮子。
“不需要我为此而签个契约或协议什么的吧？”蛮子谨慎的问道。
“并不需要。”针刺魔简单的回答。
“那你不怕我以后会反悔么？”巴里特又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免费的东西价格往往更高，而且对方还是一只魔鬼，他担心自己最后会因为这几块肉，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反正都是些没人要的，喂给谁不是一样。”针刺魔满不在乎的回答，“就当是我在你身上的一种投资吧。”
……
第三百八十四章 焦点之战
迪斯之竞技场。
正面那扇犹如巨兽之口一般的宏伟大门慢慢打开，在门外排队的各种奇形生物，列着颇为整齐的队伍，缓缓进入到门内的黑暗之中。
每一个进入其中的生物，都会在入口处缴纳一枚金绿色的圆形货币。这种特殊的货币被称为‘魂币’，和金币一样，其构成绝大部分也是黄金。
魔鬼们如果想要在主物质位面进行各种阴谋，便会不可避免的需要到巨额财富的支持，所以黄金和宝石即便是在九层地狱，也同样是很受欢迎的交易物。但由于普通的金币在地狱恶劣的环境中十分容易磨损，所以魂币里除了75%的黄金以外，还添加了其他的一些物质：
15%的灵魂残渣（灵魂空壳转化成劣魔后剩下的一种无用之物），5%的巴托碧炼铁（一种地狱特产的稀有绿色金属），以及剩余5%的混杂物质（铜、铅、钨等未提纯金属，或是骨粉、硫磺等东西）。
最后这5%的物质由于各层铸币厂工艺和条件的不同而有所区别，但它们所造出的‘魂币’总体价值相差无几，与主物质世界“1金币”的价值基本等同。
当灵魂在九层地狱变得渐渐稀缺而珍贵后，便无法再成为这里的主要流通货币，转而衍变成了一种犹如‘魔晶石’一样的角色，所以魂币便应运而生，成为了九层地狱的主要货币。
话说回来，灵魂本身其实和魔晶石也有很多相似之处，魔晶石为法师提供魔力补给，灵魂为魔鬼提供升格能量，二者都可以算作某种力量的来源。
……
进入竞技场中的大多数观众都是各个阶层、各个种类的魔鬼，除此之外，里面还夹杂了少量把地狱当做家园的其他生物，甚至还有几抹人类的影子。
魔鬼是讲究秩序和组织的生物，所以观众进入的有条不紊。当这座巨型竞技场中的海量座位渐渐被坐满后，一个浑厚而洪亮的声音在场内上空响起。
“欢迎各位再次光临‘迪斯之竞技场’，我是你们的老朋友‘伊萨罗姆—杜卡纳纳’。‘朋友’一词我是从一位人类商人那里学来的，想必用在这里颇为合适。”声音笑着说道。
“当然了，相比于‘伊萨罗姆—杜卡纳纳’这个毫无意义的名号，我相信大家更愿意称呼我为‘粉红的伊杜’，或是‘渎言者伊杜’。而昨晚躺在我床上的那位身材玲珑的欲魔，则更愿意叫我为‘没礼貌的伊杜’，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么？嗯？”
十数万生物存在的竞技场内，没有任何一点响应，安静的犹如墓地一般。
声音咳嗽了下，“这个称呼确实比较难以理解，还是让我提醒下你们吧。因为没礼貌的人一般不会去说‘谢谢’，所以，我也可以被叫做‘不谢的伊杜’，不谢、不泻，你们明白了么？哈哈。”
声音洪亮的大笑着，但场内附和的笑声却十分寥寥，而且即便是附和，听上去也十分敷衍，显然这个“幽默”的笑话并没有如它的讲述者想象般有趣。
“唉，如果这个笑话被讲在主物质位面，那听众们的笑声准保会将整个竞技场都掀翻，对此我敢拿100灵魂做赌注！”浑厚声音无奈的说，“可惜它却有些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九狱之内，这确实是我的错。”
“可这也从侧面说明，你们这些家伙实在是太没幽默感了，你们的脑袋里除了晋升和阴谋以外，难道就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么？要知道，带上点幽默的邪恶，才会显得更加诱人，才能吸引到更多的灵魂。”
声音刚刚说完这句，紧接着又马上补充道，“当然了，我所说的这些家伙中，肯定不包括贵宾台上诸位身份尊贵的大人和长官们。”声音中充满了讨好，“我看到我们伟大城主的特使‘提提维鲁斯’大人也来到了这里，还有勇武的‘钢铁复仇者’阿瑞奥克公爵，、以及‘叛逆追捕者’比弗凡特公爵，哦，还有灵魂财团的哈洛特亲王……”
“别废话了，你这只啰嗦的尤格罗斯魔。”贵宾台上某个声音听上去十分不满，“赶快开始比赛吧，大家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听你喋喋不休的废话的！”
“没问题，阿瑞奥克公爵，这就开始。”声音恭敬的说，“我知道诸位今天来此，都是为了一场备受瞩目的焦点之战。这场受万人期待的角斗将发生在两个无比强大的生物之间。他们中的每一位都是力量与强壮的化身，愤怒的咆哮甚至会使整个多元宇宙颤抖。但今天，他们之中却只有一位能活下来。”
“我们都知道，这场角斗其中的一方被称为‘灰烬制造者’、‘血肉焚烧之灵’、‘霜寒天敌’、‘十二连胜者’、‘黄铜城主的直属帕夏’①，他就是强大的火巨灵武士‘塞里姆’！”声音慷慨激昂的介绍道。
欢呼声响起，一位被关在滑动牢笼内的类人形生物，从高耸的栅门内被推了出来。这个类人形生物的身躯仿佛是用玄武岩、青铜、以及火焰组成，他身高将近5米，双手拄着一柄巨大的火焰长刀，站在牢笼内沉默不语。
“而另一方，则是一只来自于无底深渊中恐怖的巨型生物，一种特殊种类的巨型恶魔。它拥有像泰坦一般高大的类人形躯体，以及冬狼一样锋利的爪子和后肢。身高可达十米，暴熊似的头颅上却长有昆虫一般的利齿下颚（铁血战士那样的），肩部还长有两只螳螂前爪一般的巨型镰刀。”
“它的形态就像是熊、螳螂、狼以及爬虫的混合体，犹如无底深渊一般混乱不堪。但这种混乱的形体却相当可怕而致命，使得它比绝大多数的恶魔都要强大出许多。它自诞生起便开始永无止尽的屠杀其他种族，甚至包括很多恶魔同类。它就是，恐怖的，屠虐魔！”
随着声音的介绍，某处黄沙开始缓缓塌下，一个更为庞大的牢笼从黄沙之中一点点升起。那只屠虐魔就就被关在这间牢笼之内，它疯狂的咆哮着，用两只锋利的爪子和身后螳螂前肢般的镰刀不断撕扯着牢笼，特质的牢笼在它的撕扯下不断的剧烈晃动，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一般。
嘘声如潮水一般在竞技场的看台上响起，显然魔鬼们对这只丑陋的恶魔十分不待见。
“双方不久之后就会开始搏命厮杀，如果谁此时依然没有下注的的话，倒还有些时间为自己看好的一方狠狠压上一笔，瞬间暴富的机会可不能错过哦！而在此之前，让我们先进行一场乱斗，来为这场备受瞩目的战斗暖暖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