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半圣领域
“呼……我竟然有幸得见真正的天使。”
芬斯感慨似的长吁直叹，不过见过大风大浪的他很快就又调整好了心态。
当务之急是查出那群偷渡者的来历，以及揪出隐藏在岛内的其他团伙。
“通知各分队长，避免无谓交战，将普通旅客的安全保障视为第一优先。”
“了解。通知各分队长。解除闸口封锁！”
“闸口封锁解除！”
“第十一分队，通讯中断！请求出动医护班！”
警备室内的混乱逐步加剧。然而在另一方面，现身于入境厅的那帮偷渡者反倒肃然地继续走着。那些人十分明白，凭岛内警备队的战力拦不住他们。
“伤势不至于丧命吗……”
望着荧幕画面的米莉兒在口中咕哝。
偷渡者们走过之后，现场仅剩众多满身是血倒地的警卫。
虽然所有人都受了重伤，但尚未有警卫殉职。那群人下手时刻意避开了要害。
不过，那不代表对敌方手下留情。
有痛苦的伤患就能让敌军士气降低，消耗兵力在搬运及治疗。刻意不杀敌兵，这就是战场上的原理。
以短发女子为中心的他们遵守着这条原理。
这项事实给了米莉兒另一项情报。
那就是这帮人并非单纯以罪犯的身份行动。他们有十分明确的目的和行动计划，这就代表那名女子以及貌似是她的部下的那群人是为了完成某项任务才登陆西泫岛的。
“全力搜索岛上一切可疑的生面孔。凡是系统里没有登记的，皆视为恐怖分子，直接施以逮捕。对了，让晴岚的小队在港湾出口待命。”
大概是克里斯托弗的话语产生了一些作用，此刻的芬·斯特恩表现得相当冷静，控制室内的指挥也下得井井有条。
“至于机场那边……”
芬斯说着就看向米莉兒。那意思太过明显。米莉兒又岂会不知晓他的意思，只见她道：
“叫维加拉过来。”
尽管维加拉已与理事会有了派遣关系，但就优先级而言，米莉兒要用到她的时候，理事会交予其的任务便可先放下。
芬斯用加密信号联系了维加拉后，还没等三秒，警备室的大门便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芬斯的女秘书前去开了门，发现身穿黑白女仆装的娇小魔女正站在门口静作等候。
“带我去机场入境厅。”
朝维加拉走来的米莉兒淡然开口后，就主动抓住了对方的小臂。随后，两人脚下的地面如涟漪般生波荡漾了。
冰冷的银色锁链从半空吐出。那是众神锻造的擒缚用魔具——“苍旻之锁”。
现身于入境厅的米莉兒操控三道锁链，将短发女子高大的身子捆缚——
“……唔！”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眩目的红色闪光窜过短发女子周围的空间。
受那阵光芒笼罩的银链因而被弹开，紧接着位于二楼的挑高落地玻璃窗便毫无预警地当着米莉兒的面粉碎了。
没等米莉兒说什么，反应过来的维加拉直接带着她进行了二次转移，位置位于短发女子后方约三十米处。
玻璃碎片于之后散落一地，发出有如磨牙般的刺响。
“这股力量……”
米莉兒松开了正抱着自己手臂的维加拉，面色慎重地开始打量起了这名女子。
受米莉兒锁链攻击的瞬间，理应手无寸铁的女子释出了一股足以匹敌倪克斯帝国元老会中人的庞大魔力。反扑到米莉兒身上的，正是那一股沿着锁链逆流的魔力。
“维加拉，你去将无关人员送离这里。”
我和她估计免不了一战……维加拉听出了米莉兒话中之意。点过头的她，下一刻身影便消失在了米莉兒身侧。
与此同时，短发女子默默转身，看向袭击她的攻击者。
那一瞬间，两人对上了眼。
“你也是警备队的人？”
率先发问的女子向右抬起手臂，或许是在示意手下人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米莉兒一转冷漠脸道，“倒是你，又是什么人？”
“‘闇言罂粟’……这么说，你明白么？”短发女子平静道，“这个岛上应该没有像你这么强大的魔导师在才对，难道是情报有误？……算了，就在这里解决掉你。”
“……解决？”耳熟的说词，令米莉兒凶狠地笑了，“这个词，从来只有我对别人这么说。”
“按你这意思，我是不是还得感到荣幸？”
面对女子的挖苦，米莉兒选择不去在意。
与将死之人没什么好说的。
“你们尽快入岛，尼娅发出的信号来自岛中央的那座高塔。”
约有二三十来人的武装部队在听到女子的命令后，就非常秩序地朝出口同时疾驰而去，在这期间没有人多说一句话，戒律森严得仿佛不是恐怖组织，而是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
如此下来，局势就变成了公平的一对一。
“我对幼女什么的不感兴趣，所以还是请你快点去死吧——”
话音落罢，凶恶的深红光辉就笼罩了女子全身。
细微光粒内部有远古的魔法文字在闪烁。每一颗深红光粒应该都是蕴藏着强大魔力的微型魔法阵。
米莉兒从未遇过如此压倒性的魔法，而且深红光粒的密度和亮度还随着时间逐渐提升。
更恐怖的是，尽管女子散发出这等魔力，身边却一片寂静。感受不到魔力的波动、热度和振动，甚至连动静都没有。入境厅内只充满压倒性的寂静，因此无法看出此女的极限，好比从正上方窥探深不见底的洞穴而令人不安。
“高阶魔导师……不，至少碰触到了半个圣之领域……”
在米莉兒对阵过的魔导师当中，从未有人给过她如此强烈的威迫感，即便是面对敢于行刺暝皓的“魇”，米莉兒也没有遇到如眼下这般在魔力上受到对方压制的情况。
“大陆上既然隐藏着这号人物，可为何我从来都没听说过……？”
米莉兒看对面进入攻击态势，神情顿时为之紧绷。
不管战斗的对象是谁，米莉兒皆未轻敌过，对以尼娅为首的四人小队更是如此。尽管嘴上不饶人，但心里早已视对手为大敌。如若不是如此，以米莉兒的年龄和性格，断然不会这么早就成就高阶魔导师之位。
不过当前不是考虑此人出身的时候，现在该想的是如何成功制服对方。
米莉兒用余光朝右方看去——在她眼前，有整片西泫岛的傍晚景致。
受眩目夕阳照耀的街景宛如沉浸于鲜血，呈现出不祥的深红色调。
没有控制战场的余裕了，哪怕会让这里化为废墟，也必须拦住此女……米莉兒默默心想，并使体力魔力因子处于活跃态。
“闪耀的光辉啊，请让无助的我进入你的庇荫，外来之邪物将化为无形，在伟大荣光的守护之下，于此现身——极光之壁！”
“九天之圣灵啊，听从远古的盟约，到时光之彼岸！四方之精灵，聆听我的请求！应承我之血盟！——守护圣灵！”
圣洁光辉随六芒魔法阵的旋转而降临，主修强攻类术式的米莉兒此时却选择了防御型魔法。
虽说肃清入侵岛内的恐怖分子是她的职责，但将性命搭进去就得不偿失了。警备队虽有优秀的攻魔装备，但要遇到如米莉兒这般的高阶魔导师，结局仍是无法力敌，数量再多也没用。
想要成功打击罪犯，就得依靠圣都理事会的天基武器，或是经改良过后的魔能机甲。
“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女子这句话仿佛成了信号，有股强大的魔力化为压迫感向米莉兒侵袭而来。
“圣咒弹——”
于掌前撑起魔法阵的米莉兒操使着状如巨大弹丸的魔力光弹向前方射去。密度虽不及暴雨那般夸张，但声势却大得吓人。
想要在这番弹幕雨中活下，光靠敏捷的身形是行不通的。所以，短发女子并没有要躲避的打算。
她仅凭单手撑起的弧形魔力防护罩就挡住了米莉兒的攻击，甚至在光弹的洗礼下还能朝着米莉兒不断逼近着。
“比拼魔力容量的话……”
不——米莉兒当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在没探出敌人魔力深浅的情况下，与对方打消耗战并非首选。
米莉兒停止了光弹的漫射，而后平地一跃，与短发女子拉开了距离。
“辉光的蔚蓝之空，赐予我等破邪的力量，让一切恐怖与邪恶都消散于这无边的温暖与希望。光神赐福——破邪刻印！”
复苏之音蓦然响起，重整态势的米莉兒施放出了第二道光系术式。
以魔力幻化而成、疑似菲鲁古语的印文悬浮在了米莉兒头顶上方的空中，向附近洒下圣洁光辉。
“去——”
只听得一声娇叱，长宽几近四米的印文便如小山般朝女子直压而下。
“高阶光系魔导师么？这些术式倒是运用得如鱼得水。”
女子充满藐视的称赞传来，同时一改防御姿态。净世灼炎——她轻声念道。
如同要将整个世间也染尽的深红色火焰自女子撑起的猩红六芒魔法阵中突然出现，明明听不到术式祷词，却能直接瞬发。
“无咏唱魔法？！”
米莉兒那对金色瞳孔于刹那间放大，直瞪着女子掌前的魔法阵。
无需进行咏唱直接施放魔法，高阶魔导师大都可以做到，不过只针对中级以下的魔法。
例如米莉兒一开始施放的“圣咒弹”，便属于中级魔法中的一种术式。
若要施放高级术式，则必须配合祷词进行，用固定的文字内容牵引体内魔力的走势，才能准确地施放出自己想要施放的术式。
对方能施放出无咏唱的高级火系魔法，更是证明了米莉兒先前的猜测——此女已半只脚踏进了圣之领域。
第二百五十一章 塞西莉亚·维尔塔宁
没给米莉兒太多惊诧的时间，仅短短一瞬，火海便蔓延到了将近半个入境厅那样的大小，随之散发出的温度宛如自火山喷出的岩浆般直接融化了女子脚下周围的地面，烧毁了远处的内墙，烧塌了头顶的天花板。
那并非蜃景般的幻象，而是真真正正的景象。若不是米莉兒提前让维加拉转移这里的工作人员和旅客，恐怕那些人这会儿已经被烧成了灰。
不，或许连灰都不剩。
在这威势惊人的滔天火海之下，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不受其影响。
而这一切，都是在破邪刻印即将砸到女子的前一刻完成的。
时间在二人眼中仿佛化为了泡影，附着着米莉兒魔力的刻印于须臾之间撞上了女子身前的魔法阵。
轰！
让人联想到尖叫的高亢轰鸣声撼动了米莉兒的耳膜。两股魔力相互剧烈撞击，氛围犹如战场的刚猛响声。
极具压迫感的金色刻印始终无法破开短发女子的魔法阵，后续魔力跟不上，最终结果只能是被女子的火焰融化。
“好强……”
有“极光之壁”和“守护圣灵”这两道防御魔法在，米莉兒可以不受火海的侵蚀，但看样子，大概也坚持不了多久。
墙壁和地面因遭到烧毁而产生出的银色浓烟倒卷而上，很快便布满了傍晚的橘红天空。偌大的入境厅此刻只剩下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以及位于火海中心的两人。
“——快点派人去支援克诺洛斯小姐！”
芬斯盯着画面突然中断的机场入境大厅，连忙向底下的操作员发出命令。
以普通人组成的警备部队在那里起不了任何作用，因此只能派遣受理事会调遣的魔导师们。然而这座岛上能与米莉兒的战力相媲美的家伙，理事会目前只能找到一个——
“芬博士，是否要派遣德斯蒂妮？”
精干的女秘书语速颇快地发问道。
“……我答应不再让她承担这种风险。”
“可是……”
眼看身为总指挥的芬斯此刻难定抉择，女秘书还想在说什么，却被芬斯举手打断。
“我相信克洛诺斯，优先派遣其他魔导师吧。”
“是……”
…………
“本以为这招就能让你彻底失去战斗能力，没想到你居然毫发无伤……哦，我是说目前。”
短发女子愉快地舔舐嘴唇，眼神犹如观赏令人惊艳的玩物。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面对女子高傲的态度，米莉兒口气凛然地问道。
“如果你是在问我的名字……塞西莉亚·维尔塔宁，记住了吗？”
“维尔塔宁？难道是某个中道没落的贵族？”
“你就尽情地猜吧，将姓名告诉将死之人已是我的仁慈。”
呵——狂放的深深笑意刻在女子嘴边。她头上冒出了一颗格外巨大的火球，泼洒的热浪令米莉兒呼吸不适。
那火球宛若盛灼的太阳，此刻的塞西莉亚·维尔塔宁仿佛就是太阳女神的化身。
大气在她的眼前如蜃景般摇曳。米莉兒索性唤出了光矛。
魔力上对拼不过，就贴身进行肉搏战——当米莉兒刚冒出这个念头，战斗本能就已推着她向塞西莉亚·维尔塔宁疾奔了过去。
“想用蛮力阻止我？不错的判断。”
面露喜色的塞西莉亚向前伸出食指，人造“太阳”压着大气朝米莉兒射了过来。但米莉兒没有停下。她的斩击从正中心划过火球的下半部，为自己开辟出道路，接着就一直线地朝着塞西莉亚继续猛冲。然而——
“利用魔力拟态出的能量光矛吗——尽管不纯熟，你使得还算灵活。不过光是如此，可挡不住我！”
“唔……”
拟态光矛的主刃贯穿了塞西莉亚的心脏——在米莉兒这么认为的瞬间，她口里发出的却是沉呼。
她那把理应能斩断万物的光矛，从旁受到冲击而偏了轨道。
米莉兒并没有受到火焰的攻击，塞西莉亚是徒手将那柄光矛打偏的。
穷追猛打的矛招被塞西莉亚出腿挡下。随后她挥下手刀，也被米莉兒以一纸之隔闪开。米莉兒态势不稳，铁掌又重重轰来。这样的攻速让米莉兒无法反击，光要立刻退身就已费尽浑身解数。
“竟然会有如此身手……”
渐渐感到焦躁的米莉兒不禁嘀咕。
毋庸置疑，眼前的女子已达半圣之境。她操纵的火焰破坏力估计仅次于以火系入圣的暝皓。不过，单是如此并不可能让身为高阶魔导师的米莉兒陷入苦战。
让米莉兒受到刺激的，是对方在肉搏战压倒性占上风的事实。
尽管米莉兒体能远逊于常人，可是当运用魔力后就完全不一样了。米莉兒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从心所欲地上天入地，各种战技使起来也得心应手。可现在却被体格壮于自己的女性逼得近乎走投无路。
不过塞西莉亚似乎同样佩服对手的能耐。她像是要赞赏毫发无伤地闪过攻击的米莉兒，大大地点头说：
“撑得好。不过，下一道攻击你绝无躲开的可能。”
塞西莉亚脚边出现的是一道令人联想到火山喷发的炽热火柱，蜷行如巨蛇的猛炎奔流从米莉兒头顶直扑下来。
米莉兒对离奇的热能感到不适，却还是将所有魔力灌入光矛，迎击奔流的狂焰。纵使管它叫炽热奔流，其真面目仍是纯粹的魔力聚合物。只要用魔力相抵，便有化解的可能。
“呵呵……明明只要你败给恐惧一瞬，坔炎就可以在刹那间将你烧得尸骨无存——战斗经验的确丰富。虽然我出手经过拿捏，能将我的火焰挡下两次的人可不多。我准你以此为傲。”
塞西莉亚反倒痛快地夸了米莉兒一番。对于那深不可测的自信，米莉兒越来越感觉到一股近似原始恐惧的疑问。
此女到底是谁……既然有着如此实力，为何从未听她的名号……她说自己来自闇言罂粟，难道是闇言罂粟的背后头目？不，也只能是背后的头目。因为假若不是如此，那么闇言罂粟的恐怖就要远远超出以前所调查的那样。包括三大圣魔导及其所领导的势力在内，这片大陆上能阻遏他们的事物已经不多了。
西泫岛即将复活神王，迫使闇言罂粟下了血本，连最终BOSS都下了场。想要阻止他们，或许只能依靠母后的力量了……米莉兒暗自心想。
“你们的目的是中心塔吧。”再次与塞西莉亚拉开距离的米莉兒喘着粗气说道，“置放于那里的东西已经被圣都方转移走了，你的部下去也只会扑个空。”
“圣都？你是说圣都理事会么？呵呵……”
忽然蹬地的塞西莉亚飞身向前。
怪物般的加速度，凭米莉兒加持了魔力的肌力也无法重现。
十几公尺的距离瞬间归零，塞西莉亚伸出右臂向米莉兒刺去，指尖上伸出了和她的白皙玉手并不搭调的凶猛钩爪。
“这家伙……！”
闪不开对方这一击——用直觉判断的米莉兒随即举起光矛，冀欲用矛柄挡住塞西莉亚的钩爪。
谁知塞西莉亚用空出的另一只手于身后撑开了一个六芒魔法阵，从阵眼冒出了光度足以刺瞎人眼膜的亮红火焰。米莉兒因而迫不得已闭上眼睛，只能凭藉对方的气息将光矛横举到面前。
“我说‘下一道攻击你绝无躲开可能’的意思，就是你会死在这招之下。”
抓住这一瞬间的战机，伴随着宣告意味的言语，塞西莉亚刺出了被火焰包裹的钩爪。
“呃唔……”
米莉兒打算用光矛硬撼塞西莉亚的强击，却连一秒都未能撑住，娇小的身躯直接被震飞。构成光矛的魔力碎片四散飘落，豪华礼服的稀烂衣角飞舞于半空。
“塞西莉亚·维尔塔宁……！”
浑身骨头全部错位，内脏也仿佛一并碎裂，侧躺在地上的米莉兒没忍住，当即吐出一大口鲜血。
夹杂着内脏碎片的赤红鲜血，更夹杂着米莉兒深深的不甘。
二人的阶位仅隔半步，实力差距却如此之大，米莉兒内心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走上前来的塞西莉亚，朝动弹不得的米莉兒悠然瞥了一眼，然后又看向失去太阳照耀的西泫岛夜空。
第二百五十二章 所谓“大义”
布满繁星的夜空簇拥着弯月，正静静聆听着月的教诲。
原本高挂于苍穹的紫色妖花与战舰皆已消失，这代表市区进入了短暂的安全期。即使没能找到发动术式的人又或是阵眼，奈奈希由那仍是出色地完成了答应夜启的事情。
“尼娅她们，有好好尽责完成自己的任务吧。”
望着银月的塞西莉亚忽然露出怀念般的神色。从自己说出“闇言罂粟”这四字后，米莉兒的眼神就已经告诉了她一切——尼娅的小队失败了。仅以四人的规模对抗整个西泫岛的警力，终究还是差了些火候。
“……从孤儿院领回她时，她才八岁。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将她当作女儿看待，一转眼，十二年过去了，如今的她也有自己的小团队……”
娓娓道来的塞西莉亚并没有打算说给谁听。
尽管四周烈火灼烧的声音强劲，那声音却清晰得不可思议。
“让世人都有拥抱魔力的机会——这分明是此世之大义，却遭到肆意地抹黑和扭曲，甚至还被冠予了一个‘恐怖分子’的称号。”
“……”
努力保持着意识清醒的米莉兒默默凝听着塞西莉亚的话语。
“世人不敢做的事情我们来做，世人不敢背负的骂名我们来背。”塞西莉亚像要斩断迷惘似的静静述说着，“……中断克里斯托弗的计划只是过程中的一步，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得到原典，又或者是奉已经得到原典认可的人为主——”
十分平静的语气，却道出了一则惊为天人的事实。
塞西莉亚没管因听到骇人真相而猛咳不止的米莉兒，而是继续说道；
“早前在倪克斯帝国发生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结合到手的情资，在我看来，原典当已现世。若不如此，我也不会亲自来这远东的人工岛。原典象征着什么，我想没人不清楚。将世界铸造成如今这副模样，可全靠这奇迹之物。”
塞西莉亚一转感慨的语气，重新望向米莉兒。
“你很年轻，也很有潜力，假以时日，或许会成就那至高无上的圣魔导之位……可惜，挡在了我等大义的面前。算了，多说无益，你的五脏六腑早已碎裂，就算放着不管，也撑不过今晚。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悲伤，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
意识似乎下一秒就会沉入海底的米莉兒蠕动着喉咙，却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哪怕是全身的剧痛，也无法和米莉兒此刻的心境相比。
她败了。败得很彻底。
从来都是跨阶位对敌的她，却连和敌人打个平手都做不到，甚至来不及咏唱能于一瞬突破“圣”之领域的“暗叹圣咏”。
“虽然还想问问你的名字，不过看你这副样子……”
塞西莉亚摇摇头，绕过地上的米莉兒，远去了。徒留一片似乎永远也烧不完的深红火焰。
“……”
火海的温度依旧滚烫，米莉兒却已感受不到了。
她昏了过去。
俄顷，有位身形娇小的黑发少女从虚空探出身影。她先是警惕地查看了四周一遍，然后才快步朝米莉兒跑去。
“——伤得好重！”
少女张大了小嘴惊呼道。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此时的米莉兒虽得幸保存着完整的躯体，但内里却已乱成了一锅粥。
得亏自己是空间系的魔导师，若是其他人来，稍微一动米莉兒，那结果就很糟糕了。
眼下情况容不得少女耽误哪怕半分时间，态势刻不容缓。
“但愿不要有性命危险……”
低喃着的少女迅速蹲下身子，并握住米莉兒的右臂，施放出了转移术式。
虚空涟漪浮现，二人旋即离开了这片火海。
…………
她在充斥尸臭的地下通道举着银色长枪。
穿深灰色成套职业装的年轻女性，容貌秀丽大方，体型高挑匀称。
但她的肌肤沾满了汗水与泥巴，束在脑后的单马尾也湿成了一簇。
小腹附近的料子严重裂开，失去袖子的手臂被涌出的鲜血濡湿。
看似被庞大外力扯碎的无数残骸散落在她身边。
马达、电子装置、机枪、榴弹炮……
数不清的伤患倒在地上，与那些残骸错落交叠。
他们是西泫岛警备队自豪的攻魔部队精锐。
地点在中心塔第一层，亦即位于西泫岛中枢的巨大建筑内部。
夜幕刚降临不久，通道上却已没了寻常人的身影。
她的目光狠狠瞪去的方向有不速之客——入侵者们。
穿着黑色作战服、手持长刀以及反坦克炮等装备的四人一组。
他们摧毁了超过二十台履带装甲车，让众多攻魔师负伤。然而，他们的身上却连一道伤痕也没留下。
受了伤的她正只身与这样的入侵者们对峙。
不容有半点松懈的紧绷空气，高张的杀意。
残存的少数武装警备队员屏住呼吸，望着那幅光景。
她调适紊乱的呼吸，静静地唱诵了祷词。
银色长枪的刃锋朝走在前头的入侵者的黑色面罩指去。
她的身影如蜃景般无声无息地摇曳。
疾奔，随即纵身跃起。凭咒式强化的肉体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冲刺，并且将长枪横向一挥。
可是，她的斩击没有触及入侵者的身躯。
撕肉断骨的刺耳冲击声方落，飞出去的反而是她。
她连惨叫都发不出来，重重地撞在墙上，溅出了鲜血，变得一动也不动。
穿黑色作战服的那些入侵者甚至没有对倒在血泊中的她瞥过一眼，冷漠态度好似只是将烦人的飞虫拍掉。
“怎么会……这太荒谬了……”
“理事会调遣来的攻魔师，这么轻易就败了吗……”
难以尽掩的动摇在目睹那一幕的武装警备队员之间蔓延开来。
声称专精对付魔法师的顶级攻魔师竟然会无从招架地输得一面倒——如此的事实，重挫了他们的精神。入侵者与他们之间令人绝望的实力差距显而易见地摆在眼前。
“……”
入侵者们无视完全丧失战意的警备部队，朝通道深处走去。
聘来当作最高战力的攻魔师接连败阵，如今已无人能阻拦他们的脚步。
在场所有人都这么想的瞬间，世界被寂静支配了。
“——！”
入侵者们察觉状况有异，抬起了用黑色面罩罩着的脸。
下个瞬间，仿佛遭到看不见的铁锤痛殴，他们全都飞了出去。
同时，声音回归世界。
连理应紧盯着入侵者的那些武装警备队员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意识的连续性中断，宛如电影看到一半掉帧的不快感；仿佛不应存在的空档被人硬是穿插进来的异样感。
“……没有赶上吗？”
被喧嚷声笼罩的地下通道传来沉痛的细语。
声音的主人是个身穿奇特服装的青年女性，珠围翠绕地镶了金箔及宝石的雪纺衬衫与洁白长裙，恐非战场上适合的装扮，却与她身上的肃穆气息不可思议地相衬。哀叹地紧咬嘴唇的她将目光朝向想挡下入侵者而身负濒死重伤的攻魔师部下。
“这种攻击……你是六翼契约的风里霜？”
入侵者之一用隔着面罩的模糊嗓音嘀咕。是感觉有些愉悦的说话声。
无数闪光毫无征兆地从半空直射而下。状如飞刀的魔力聚合体。
目标是那三组共12人的入侵者们。
穿着朴素衬衫的魁岸身影从阴影中现身于入侵者眼前。是个身高近两米的寸头男人，虎背熊腰，眉眼生怒。
“他们就是报告中提到的入侵者？居然敢明目张胆地从大门口来中心塔找碴。人工岛理事会还真是让人看扁了。”
男人不悦似的歪着嘴抛下一句不客气的话。他那带有魔力的飞刀已封死了入侵者的退路。
“EC(圣都退魔情报局)的冉无修……啧，理事会真是好大的手笔。”
“呵，各求所需罢了，哪有什么手笔……”冉无修笑了笑，“你们就是那什么劳什子的罂粟吧？如此醒目的战斗方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闯入了中心塔？”
对方似乎没有回应的打算，只见其中一人将反坦克火箭筒抗在了肩上，二话不说就朝风里霜与冉无修射了一炮。
“这种东西对我们可没用。”
风里霜目送警备队开始撤离，用正经的语气说道。
紧接着，宛如经压缩了的大气在她面前异然扭曲。前进到中途的火箭弹像是受到无形之手的拉扯，毫无惯性地被凝滞在了半空。
第二百五十三章 联手破敌
嘭！
因受到挤压的火箭弹当场炸裂开来，然而本应四散的爆炸余波及碎片却不见有扩散的迹象。
它们被周围高强度的风压挤在了一起。
风里霜操控着大气，将火箭弹隔空揉捏成了一团废铁。
“会否介意有我作陪？”
风里霜面色淡然地冷冷发问。
“哈哈，有如此佳人作伴，冉某求之不得。”
冉无修战意剧增地大笑道。
要岛上的警备队去避难是因为敌人数量不明。就怕入侵者发动大规模攻击时，会波及警备队的那些队员。
但风里霜在这方面便用不着担心。
她应该能自力应付，何况冉无修本来就没有道理为她操心。反之，对风里霜这些六翼契约出身的国家攻魔官来说，EC是同样负责对付魔导罪犯的生意对手。
“那位议长没有告知我等有关入侵者此次袭击的目的。风里霜，你怎么看？”
冉无修望着排阵列队的入侵者们，用余裕的语气发问。
“正常来想大概是为了声东击西，但这些入侵者……”
“对于武装部队来说，他们的确强过头了。”
冉无修对风里霜嘀咕的内容点头表示同意。
“以中心塔的情况来讲，声东击西根本没有意义。毕竟主要的区块几乎都位于海面之下，入侵途径有限。”
“想抄最短距离前往目的地……为此才正面来犯吗？不过事到如今，袭击中心塔有何价值可言？”
风里霜露骨地用不高兴的态度自问。
克里斯托弗当然没有将“墨桩”以及“神之足”的消息告诉他俩，这里头还包括“足”失盗一事。
妮可·勒梅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足”藏了起来，从中心塔一层C号入口出去时，遭到盘问的她揣着明白装糊涂，还不让夜启、冷心瞳和澜吭声。
澜想揭发妮可偷拿了“足”，却被冷心瞳暗暗阻止。
毕竟明面上来讲，这是妮可与米莉兒的交易，而且事关西泫岛的存亡。万一被捅了出去，谁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下场。
因此，在风里霜和冉无修看来，中心塔并未有值得让人发动袭击强抢的物品。
“既然如此，目的在于暗杀重要人士或恐攻……再不然就是宣战了。”
“我看不然。”冉无修粗鲁地咂嘴，“且不说这种规模能不能称得上‘宣战’二字，假如真是暗杀或者恐攻，早在圣弗蕾亚王女入访境内时就该动手了。”
对于主张人类与魔法师应共存的国际条约以及作为条约象征的远东之岛，有不少人怀恨在心。西泫岛的特殊性，往往会成为那些人的攻击对象。
因此，即使入侵者们是来自那些手段激烈的恐怖分子集团，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间点”采取行动。
若说此刻的西泫岛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就是眼下正处于和圣弗蕾亚王国缔盟期间。
“唉，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上头的大人物去考虑吧，我只管做好我的工作。”
“的确。”
风里霜将具有攻击性的目光朝向入侵者。
入侵者似乎对她的杀气起了反应，便摆出架势。
但是，风里霜的攻击已经结束了。世界被短瞬的寂静笼罩，等到声音再度回归时，入侵者之一便已趴倒在地。
入侵者身穿黑色作战服的身躯被柔韧如鞭的无数薄刃贯穿。
薄刃的真面目，是风里霜手中突然出现的银色长枪——她的攻魔师部下在被打倒前一直使用的武器。那柄长枪的枪身像水银一样融解并改换形体，变成了长达十几公尺的利刃，将其中一人钉在地面。
“魔能反应金属刃——六翼契约的新型兵器吗？”
“对手有能耐击毙我方的攻魔师，应该是不用手下留情。”
风里霜手握被命名为六九式破魔机枪的银色武神具，冷冷地宣告。那是由六翼契约所研发，甚至可用以令蕴藏于魔导师血液当中的魔力因子沸腾化，却因太不人道而被封印至今的禁忌武器。风里霜毫不犹豫地用上这强力的武神具，可见部下被伤让她多愤怒。
“阿尔法组对前方扇形区域进行火力覆盖，莲队和我去解决那个女人。”
大概是此次行动指挥者的入侵者之一发号司令道，被她唤了“莲队”的身形稍瘦些的女性随即操起长刀——弧度如波浪平缓、有着半透明锋刃的弯刀
，朝风里霜发起了冲锋。
“岑寂无涯——”
伴随风里霜的冷漠开口，不应存在的时间随着寂静穿插而入，仿佛页数被撕去的书，突然出现的就只有她发动攻击的结果。
然而，理应被击飞的“莲队”却摆出极其诡异的姿势，躲开术式的同时贴着右墙朝风里霜继续猛冲。
“痴心妄想！”
一声断喝破空传出，来自挡在风里霜面前并与“莲队”相向疾冲的壮汉冉无修。
在他身前凭空乍现的飞刀密集如雨，向着敌手飞射而去。
“你的对手是我——”
沉重的男性嗓音紧跟着响起，同时伴随的还有接连不断的金属撞击的脆响。
由冉无修施放出的飞刀雨被某种冷兵器全部挡了下来，不光如此，对方甚至在这之后发起了反击——浑身饰以黑漆的长横刀被男子猛然刺出，目标乃是冉无修的眉心。
“雕虫小技耳！”
独属于高阶魔导师的浑厚魔力骤然爆发，冉无修硬是凭藉这股冲击力强行改变了对手的前冲轨迹，同时从腰间摸出了一把鲨齿短刃，于二者交会之际，将这枚短刃插进了敌手的侧肋。
“好身手！”
赞叹声传来，男子稳住身形后，想要拔出侧肋的短刃，却不料瞥到了一抹幽森的荧绿。
“这是……毒？”
察觉真相的男子当即变了脸色。那抹荧绿的真面目确实是毒，而且是远超眼镜王蛇的超强剧毒。
冉无修望着这样的他，凛然道：
“我冉某平时不屑于涂毒，但既然对手是你们，也就谈不上什么仁不仁义了。”
“……哼。”
闷哼声传来，料想是那剧毒已经发作。
尽管男子穿着看似严实的作战服，但终究无法阻挡刀刃等兵器，如此看来，毙命也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让冉无修感到讶异的是，拔出短刀的男子虽然踉跄了两下，却还是稳稳站住了脚。
他应该是用魔力将渗入体内的剧毒逼到了一个角落，不然绝无可能保持意识的清醒。
“能坚持五秒还不倒地的家伙，你是第二个。”
不过话刚说罢，数道火箭弹夹杂着榴弹炮便覆盖了冉无修头顶上方的空间。
即便是高阶魔导师，要想全部防御下来也并不容易，这一轮下来，魔力肯定会被消耗不少。但战斗经验丰富的冉无修却没有选择防御，而是重新召出飞刀，用魔力凝聚成的飞刀与现代热武器对抗。
十几个飞刀贯穿了火箭弹，令其爆炸在半途，冉无修本人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可是如此下来，他就陷入了被敌方封锁行动的境地。除非用魔力护罩硬抗，借此突破敌人的火力覆盖网。
“……不好对付啊。”
不断唤出飞刀化解的冉无修嘀咕道。
这条通道虽说足够宽敞，但毕竟不能和外面那种空旷地相比。冉无修的攻击范围略受限制不说，更主要的是在这种环境下与身负热武器的敌人战斗，根本没有可以用以闪避的空间。
要么被封住行动，要么硬抗着突破——留给冉无修的只有这两种选择。
另一方面，与“莲队”交上手的风里霜，正不断挥舞着六九式破魔机枪，化解了对手一波又一波的招式。
以连绵不绝的压倒性攻势闻名于六翼契约的风里霜，是冷心瞳、澜、包括凝紫在内三人的师姨，在圣都理事会内更是元老级别的顶级攻魔师。
眼下会受召于人工岛理事会，也是源于手头正执行的任务地点恰好也位于西泫岛，而她本人则是在昨天入的境。
冉无修的情况也差不多类似。
若不然，想要从维拉迪基亚到西泫岛，就算乘坐最新型的喷气式飞机，至少也需要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由芬·斯特恩申请的从圣都本部派遣来的攻魔师此时此刻还在赶路呢。
“……既有如此身手，为何心甘情愿听命于恐怖组织？”
“你不会明白的。”
“何出此言？”
“你要清楚，我们始终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两个世界……”
样似仍有余裕的风里霜不解地发问，却不料吃了个闭门羹。
大概是因为被人拂了面子，风里霜展开的攻势变得更为凶猛。咽喉、眉心、胸口——如银蛇般挥舞的长枪招招致命。
女子渐渐落入下风。光是挡住风里霜的一招一式就耗尽了她全部精神，更惶谈寻找战机发起反攻。
如今的两人在外人看来已是缠斗到了一块儿，导致女子的同伙不敢轻易发射反坦克炮等重武器攻击。结果就是冉无修那边的压力骤增，所有的热能武器都朝着他尽情发泄着怒火。
“这样下去不行……”
在冉无修冒出这个念头之际，他毅然做出了抉择。
“——天星尽落，龙魂降世；染我漓血，助我杀敌！”
不似某个魔法术式的祷词肃然响起，冉无修唤醒了沉眠于漓渊的上古龙魂。
金黄耀光乍现，冉无修像是接引天雷般于头顶上方撑开了一个大六芒耀金魔法阵。
徐徐旋转的魔法阵散发着耀光，幻化出了一道小型的龙影。
龙影旋即发出高亢龙吼，摇曳身姿宛如蜃景。
第二百五十四章 命途惘然
这龙吼中蕴含着冉无修身为高阶魔导师的浑厚魔力，先是通道内的高墙被震开无数裂缝，紧接着众人所处的空间整个也开始了震动——有如地震即将来临的前兆。
那群入侵者脚下不稳，有些被迫坐倒在了地上。
龙吼持续不断，遭殃者终于轮到了众人附近的地面。
尽管冉无修有意控制龙吼的范围，但风里霜那边还是避免不了地受到了波及。
与“莲队”被动拉开距离的她，开始专注于躲避自天花板砸落而下的巨大石块。
靠着这招龙魂降世，冉无修曾“吼”死了不少敌人，最终坚持下来的，大多也都没有再战之力。
来自闇言罂粟的这十二人，不是谁都能像“莲队”一样忍受下来。
当中有紧紧捂着耳朵在死死坚持却还是濒临意识瘫散的人，也有七窍流血疯狂抓挠面部的人，更有甚者，直接被这龙吼吼得当场爆体而亡。
这是冉无修的杀手锏。
于他而言，祭出此术，代表着接下来必有魂魄归天。
“撤退！——”
疑似指挥者的人大声喊道，却被龙吼声盖过。
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森严且组织性极强的三个队伍就这么被龙吼冲散。
九秒。
连续不断的吼声持续了足足九秒。
龙吟声停，龙影散去，原本完整的通道此刻已彻底沦为了废墟。
混合了钢筋的混凝土石块四处散落着，入侵者们的装备有的被砸成了破烂，有的则被埋在了石堆底下。
再看人数，活下来的只有凄惨的四人。
身负剧毒的队长不见身影，“莲队”倒是勉强保住了性命。或许是缘于她身在风里霜不远处。
“呼……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耗费魔力……”
冉无修调整着体力激涌的魔力，大大地喘了口气。
“束手就擒吧，你们已经没有胜利的机会了。”
魔力依然充沛的风里霜将银色长枪持握于背后，面色冷漠地朝“幸存者们”走去。
对以克里斯托弗为首的理事会高层并不关心，但是这不代表风里霜对入侵者们的目的没有兴趣。
可以的话，她是想从这群人口中套出些情报来着。
四人知晓自己面临的命运只有死亡，靠着残躯也没有办法从两人眼皮子底下顺利逃走，索性用匕首自尽，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想着这里并且付诸了行动的有三人，唯独剩下了那名被称作“莲队”的女子。
改变方向的风里霜轻摇着头，朝女子迈步走去。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
“仅凭两个小队就敢闯入中心塔，想必岛上还有你们的其他团伙。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
“你们的BOSS是谁？”
“……”
“不说话是么……”
瘫坐在墙角的女子一问三不应，让风里霜稍稍有些无言。
她走上前，扯下了女子脸上的面罩，露出了一张留有伤痕的微瑕脸孔。
看着像是刀伤，从鼻梁一直蔓延到了耳根附近。
漆黑头发与棕色肌肤，橙眼睛的女性。
“要杀便杀。对于我们这种人，即使杀了也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不是么？”
说话的气息明明十分虚弱，语气却极为坚定，也是个有信念、有信仰的人。
风里霜看了这样的她一会儿，便发问了：
“不论我和你是不是两个世界的人，至少当下，我和你呼吸的是同一片空气。”
“……”
女子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凝视着风里霜的翠绿瞳孔。
“就恐怖分子而言，你们和我以前遇到的那些人完全不同。你们更像是有组织的军队，有明确的纪律和条令。你是军人出身？”
“不关你的事。”
女子眼中闪过一瞬像是回忆似的闪光，被心细的风里霜捕捉到了。
“不关我的事啊……”
看来是猜对了——风里霜旋即下了判断。
“也罢。”
想起了什么的风里霜小小地感慨了一下，然后就从腰际摸出了一张长条状的白色符纸。
凝神符——作用是激活目标对象的浅层意识，效果类似于所谓的催眠术。
却见风里霜将此符贴在了女子额间，接着就又开始盘问了：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墨桩”。”
这一次倒是不再保持沉默了，看来这凝神符的确出奇的好用。
““墨桩”？……其他人呢？其他人去了哪里？”
眼下不是仔细揣摩这“墨桩”含义的时候，凝神符的持续时间十分有限，风里霜必须抓紧时间尽可能多地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CPG……CPG的机械工厂。”
“你们听命于谁？”
“……塞……”
“塞……？”
风里霜跟着重复道。
“塞西莉……不……不要……啊……！”
话还未说完，风里霜便痛苦地抱头大叫了起来。
此时，持续散发着柔和光辉的凝神符恰好变回了黯淡。
“塞西莉？是人名吗？”
风里霜快速追问道，可惜再也没法得到任何的回应。
犹如风前残烛的女子终究是断了气息。
“怎么样？问出了什么没有？”
““墨桩”……CPG的机械工厂……还有塞西莉。”
恢复精神的冉无修在走来的同时朝风里霜发问道。对方倒也没藏着捏着，直接告诉了冉无修。
“除了那个工厂我知道在西北区以外，其他两个的话……”
冉无修摇摇头，表示自己未曾耳闻。
“这样……”
风里霜陷入了沉思。
她会将这些情报告诉冉无修，也是想着此人或许能在之后派上些用场。没人知晓闇言罂粟还藏着什么底牌，即使实力强横如她，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在闇言罂粟接下来的行动中保全性命。
冉无修的实力毋庸置疑，风里霜已经见识过了。眼下立场相同的他们，一块行动的话也互相有个照应。
“你打算将此事告诉那位议长？”
“不。他应该早就知晓了一切……”风里霜否定道，“我打算去西北区一趟。你呢？之后有什么打算？”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但她姑且还是问了冉无修一句。假如对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自己也不会缠着不让他走。
冉无修稍作思考，沉声道：
“既然同是受了理事会的召集，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不，是舍命陪佳人一回。”
“呵呵，既然如此，我们这便动身。”
“没问题。”
冉无修一口应下。风里霜却蓦地停下了脚步。
“还有什么事么？”
“不……没什么，我们走吧。”
沉默了半晌，风里霜终是离开了这里。
她会驻足，是源于手中兵器的主人，也就是先前那位独自奋战的单马尾少女。
所幸当时与警备队一并撤出了塔内，这会儿应该正在接受救治当中。
…………
仿佛从重力获得解放的短瞬飘浮感涌上，等到那种感觉消退时，维加拉已然出现在中心塔二十五层——警备控制室内。
“……米莉兒受到濒死重伤！请快点治疗她！”
忽然冒出的稚气嗓音，吸引了正在控制室内查看报告文书的芬·斯特恩。他转头朝门口处望去，发现女仆装打扮的维加拉正跪坐在地上，她的身边躺着生死未卜的米莉兒·冯·克洛诺斯。
半身染血，衣服破成布条，束好的双马尾散落成一团……凄惨模样不足以一一叙述。
而在芬斯发觉米莉兒情况不妙的瞬间，他的瞳孔猛地回缩，带着震惊和无法置信的表情快步向二女走去。
“请不要动她！”
维加拉以为芬斯要探查米莉兒的情况，就大声叫道，生怕对方一个不小心加剧米莉兒的伤势。
也许是被维加拉的决绝眼神镇住，芬斯脸色一转凝重。
看不到外伤，就表明交战时敌人用了能直接打入人体体内的术式。维加拉不让他动米莉兒，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
“——燕清。”芬斯叫了女秘书的名字，“让医疗班来警备室，顺便准备好急救用器械。”
就在这里进行救治——心细的女秘书自然听懂了芬斯话中之意。
弧形台阶底下有操作员探出头，想要了解米莉兒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被芬斯喝住：
“专心工作！市区内的巡查任务都安排妥当了？”
“抱歉！”
受芬斯的气场影响，年轻的操作员连忙道过歉，重新投入了属于他的战斗。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大概过了三分钟左右，领头的女秘书，也就是燕清推开了警备控制室的大门。跟在她身后的，是八名身穿防护消毒服，并背着各类医疗器械的男性。
他们平时待命于第二十六和二十七层的医疗中心，这也是为何能如此迅速赶至这里的原因。
当经验老陈的主刀看到米莉兒的状况，便大致清楚了自己该做什么样的救治举措。
“小李，过来止血。小张，准备上夹板——”
身为主刀的他虽年事已高，但工作时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却是比那些年轻人还要强上几分。
“这位小姐，还请让一下。”
李姓青年对维加拉如是说道。哦、哦……维加拉赶忙起身让开空间。
见治疗环节正有条不紊地展开，维加拉那颗始终悬着的心脏终于有了着落。
“米莉兒她，能救好的吧……？”
“我们能做的，只有相信王叔他们……”
面对维加拉充满祈盼的眼神，芬斯只是深深地叹了气。
燕清喊来的这几人，隶属于这座岛上最顶尖的医疗团队——西华。他们有着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以及技术，甚至成功破解了癌症这种困扰了人类几个世纪的究极难题。
换句话说，若是连这群人都救不活米莉兒，那米莉兒的命途也就只能到此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琳的杀心
“对了，既然你眼下无事，我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被芬斯搭话的维加拉毅然点头，眼神中似乎抱着某种觉悟。她大概是误会了……其实只是一件小事——芬斯望着神情认真的黑发少女，露出了微微的苦笑：
“我想让你去东区一趟，东区的魔女研究所。”
“魔女……？难道是……要我带琳小姐过来？”
没错——芬斯予以肯定道。
不管怎么说，米莉兒的伤势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些异魔力的蚕食。主攻魔力因子研究方向的琳，或许能针对米莉兒的情况提出些建设性的意见。
维加拉便也没再问什么，直接发动起转移术式，坐标定在了西泫岛东区的魔研大道。
同一时间，出现在米莉兒公寓楼前的夜启、冷心瞳、妮可·勒梅和伊娃等人，正准备按响米莉兒家的门铃。
澜由于保护克里斯托弗的公务在身，因此没和夜启他们一同行动。
“叮咚”声连续响了四次，却不见有人回应的迹象。
“维加拉是出任务了吗……？”
冷心瞳见状，就小声嘀咕了一句。
米莉兒被一个电话叫走后就不见了身影，维加拉也不在家。如此情形，等于告诉妮可·勒梅“先在大街上凑活一晚”。
“说好了要让妾身住在她家里，怎么连门都不让进呢！”
妮可在门口气得跺脚，夜启则琢磨着说道：
“如果仅是用来住的地方，也许我可以问一下老妈。”
“你的……母亲？”
妮可仿佛好奇心受到了刺激，眼里幽幽发亮。
琳在东区有套房子，而且她也不一定就天天回那里睡。三层的别墅，怎么也塞得下妮可和伊娃两人了。
“是的。”
随口应了句的夜启旋即从裤兜中摸出手机，并拨通了琳的电话。
“嘟嘟”声还没响个几下，电话那头便传来了令人身心放松的温煦嗓音。
“启？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
“你这会儿在所里吗……？”
“嗯，对啊，怎……咦！你要干嘛？！……中心塔？为什么？……欸？！你说米莉她？！……怎么会……”
“妈……？”
忽然嘈杂的声响自电话听筒传出，让夜启好一阵纳闷。
声音听着似近忽远又断断续续的，是有人刚好找她？
“我好像听到了‘米莉’两个字……”夜启迟疑了片晌，又问道，“妈，你在和谁讲话？是米莉兒老师吗？”
“啊，不是……总之我先挂了啊，你有什么急事等我忙完再说！”
“等……”
可惜刚吐出一个字，琳便匆匆挂掉了电话，徒留下一脸傻眼的夜启。
“她怎么说？”
妮可见夜启还没说上几句就挂了电话，当即询问道。
“应该是突然有人找她……”夜启稍作思考，便对着妮可和冷心瞳说了，“我想去趟中心塔。”
“就这会儿吗？”
“嗯。”
“不是刚从那儿出来，干嘛又要回去？”
后面这句话则是妮可说的。
就算不了解原因，冷心瞳也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夜启，但妮可就不一样了。她这会儿只想找个安全又安静的地方，好好研究一番从中心塔“盗”出来的圣遗物。
“可以供你歇脚的地方的钥匙，在我老妈那里。她应该被人叫去了中心塔。”
“房门的钥匙么……”
妮可抓住了关键词汇，就开始在心里忖量轻重。看似什么都不缺的她，实际上却缺少在这个时代生活的重要事物——钱。
虽说凭藉物质转换的本领可以凭空造出纸币，但妮可似乎对这种做法心有芥蒂。即使是沉眠百年的她，也没法跳出心理上的伦理底线。
没有钱，就没有能住的地方，这是始终不变的人类社会法则——无论是七百年前还是现在。
“唉，也罢，妾身就再随你们走一遭。”
妮可难度态度服软地认了命。
与以米莉兒为首的这帮家伙正面对抗没有一点好处，她之后还想重返大陆西边的尼奥尔德，怎么说也得先有足够的积蓄才能计划着动身。至少目前来看，她还得在这座岛上呆一段时间。
得到明确答复的夜启就此施放出转移术式，带着三人直接转移到了中心塔C号入口。
…………
“——米莉！？”
下意识喊出就那样直直躺在地板上的女人的名字的，是身穿白大褂的童颜女性。
因为是空间魔法，因此从维加拉离开这里到再次归来，仅过去了不到四十秒。
尽管被人无缘无故拉着走的感觉让琳心情不爽，但是此刻看到身边围了众多医疗设备以及医护人员的米莉兒，这股情绪顿时烟消雾散。
“芬斯，请你说明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瞳孔中倒印出熟悉脸孔，琳随即朝芬斯要了解释。
“是闇言罂粟。克洛诺斯小姐她……在与敌人的战斗中被击败了。”
伴随芬斯的话语，立在他身后的燕清便走上前来，将手里的平板递给了琳。
画面上除了米莉兒以外，还站着一名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女性——这是琳在对比了她与米莉兒的身高后作出的推测。
拍到的女子脸旁清晰可见，琳却怎么也想不出能与之特征对应上的人。
“闇言罂粟……我记得是某个国际犯罪集团来着……和天上那朵花有什么关联么？”
琳将平板交回了燕清手上，同时追问道。
即使是身在东区的琳，也看到了那朵位于西南区上空的紫色妖花。她会这么问，也是缘于认出了妖花乃是罂粟花的一种。
“也是他们的手笔。”芬斯语气郑重地说道，“我只是没想到，强如克洛诺斯小姐，也会败得这么彻底……”
“她身为一国公主，理应身居寝宫，凡事让下人代做，却肯为了西泫岛出头。而你，就只会坐在这里感叹他人打了败仗。”
料想是出于好友遭到肆意评论，态度一向慵懒的琳此刻却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冷冷危言毫不留情地朝芬·斯特恩劈头盖脸地砸下。
“倘若米莉就此魂归，你们理事会……哼。”
有如神明降世的滔天之怒朝警备控制室内的所有人无情洒下。为了避免影响到那边的救援，琳硬是控制着自己才没让魔力倾泻而出。可即便如此，包括芬斯在内的众人，也已彻底感受到了琳那隐藏不住的杀心。
与米莉兒这类从下位魔法师一步步修到高阶魔导师的人不同，琳为了研究魔女这个群体，不惜拿自身做实验也要与恶魔签订契约。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琳的恐怖，更何况如今的琳也是一位高阶魔导师。
“情况如何？”
丢下面色难堪的芬·斯特恩，琳转身问了医护人员当中年纪看似最大的那名男子。
发现琳外面穿着研究用白大褂，男子就认真地回了她一句：
“不容乐观，半身粉碎性骨折。那些骨质残渣如今和内脏碎片混在了一起，光凭这些设备，没有办法将所有碎片都取出来。这样下去，恐怕……”
“如果将她转移到重症监护室呢？”
琳压下情绪地追问。对方沉吟了稍许后说道：
“只要进行一次全身性的透片扫描……可是现在这副状态，别说她，就连我们也是想移动都移动不了。”
“嗯……”琳想了想，又看了看一旁的维加拉，“你们出一个人，带她上去认下重症监护室的病房。她是空间系的魔导师，应该能做到在不伤及米莉兒的前提下进行空间转移。”
那位主刀瞅了眼身形娇小的女仆少女，就点点头，同时让其他人停下手头工作。
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米莉兒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料想就是靠的这个女孩，因此并未有人出言反对。
暂且不论这伤势会给米莉兒带来什么后果，只要能成功救活，琳就很满足了。
另一边，夜启等人所在入口——
中心塔因遭到袭击，当夜启再次折返，这里的警备力量变得空前壮大。
原本只有两个武装机械守卫驻守把门，而今则变成了足有几十号人的警备队伍。他们旁边还停着几辆黑色装甲车。
“——站住！中心塔目前已封锁，闲杂人员不得入内！”
喝住夜启的，是个小队长似的人物，胸前抱着步枪的他，用左手打出了一个通行禁止的手势。
这时候，澜上前一步，并用公务性的口吻说道：
“我是六翼契约的国家攻魔官，受克里斯托弗议长指示前来查探敌方动向。”
第二百五十六章 “第一次”
澜说着抽出一张条状符纸，并以魔力在符纸表面凝出了一副貌似是某种标志的苍蓝色图案，随后令其悬浮于半空。
“这……请恕我失礼！入侵塔内的恐怖分子当前已被全部击毙，目前正在打扫战场中。”
认出那图案乃六翼契约的标志，小队长便恭敬敬了一礼，接着便向澜说明了有关事宜。夜启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除了尼娅那伙人，还有其他入侵者？”
夜启用自我质疑似的语气问道。不清楚——冷心瞳摇摇头，代替夜启问了小队长：
“那帮恐怖分子，数量大概有多少？”
“……据撤回来的弟兄说，好像有十二个人，全被一个疑似叫“风里霜”的女人和另一个壮汉给击溃了。”
小队长言辞谨慎地予以答复，澜却当场变了脸色。
“风里霜？！……你确定是风里霜？！”
“是、是的……”
被澜突转强烈的语气吓到的小队长神情紧张地回应道。
“风里霜……居然是她。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光是澜，听到熟悉字眼的冷心瞳也跟着起了疑心。
算下来，她们两人差不多有四年的时间没有再见到风里霜了。那副充满威严的凛然气质，对于当时年纪尚小的冷心瞳和澜而言，甚至都不敢上前去搭话。
“她现在在哪？”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
听着澜语速明显变快的声音，小队长用抱歉的口吻摇摇头。
二人皆是隶属于六翼契约的国家攻魔官，认识也无可厚非。小队长对这一点倒是并没感到意外。
“以您的权利，也许可以向芬队长进行咨询。”
“芬队长？”
澜挑眉追问。
“芬·斯特恩。他是警备队的总指挥。”
“……那种人物，能轻易见到？”
夜启对此报以怀疑的立场。不管怎么说，如今他能明面上拿出来讲的身份，也只有普通高中生这一个，而对方却是这整座岛的警备总指挥。
“各位既然是六翼契约的攻魔师，当有面见的权利。”小队长自信地笑了笑，“他就在塔上二十五层的警备控制室。”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澜象征性地客套完，就率先迈步朝入口大门走去。
“……学长？”
冷心瞳见夜启仍杵在原地，便小声唤了他一声。
“哦，那就走吧。”
决定不再多想的夜启令自己打起精神，跟在冷心瞳身后进入塔。
直到踏上去往控制室的电梯，全程都没吭声的妮可这才问道：
“你们之前来过这里？”
她提问的对象并不特指谁，这句话是对着另外三人共同说的。
“不。我们也是第一次来。”
冷心瞳闭上眼睛回忆似的深吸了一口气。
若真要较真儿，她和夜启倒是来过这里很多次了。不过那是指身在《NO.014》——即里世界中的时候。具体实物有什么差别，还得靠这次才能知晓。
“等上去之后，你打算问什么？那个叫风里霜的女人？”
“嗯……主要还是袭击者的来历。如果尼娅所说的‘同胞’就是指这群家伙，那么绝对不止这十二个，岛上肯定还有他们的同伙。”
“‘罂粟花永不凋零’，么……”
妮可喃喃自语道。
叮——
电梯上方的数字显示为“25”，门随即应声而开。
众人的正前方是一条亮着白光的通道走廊。走廊看着很是宽敞，就算十几个人并排走也不会显得拥挤。
然而就是如此宽敞的走廊，此时却见不到哪怕一个人。
暂时充当“领队”的澜向着走廊深处走去。夜启和冷心瞳互相对视了一眼，也旋即跟了上去。在三人之后，则是妮可·勒梅与类人生命体伊娃。
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回荡在空幽幽的通道走廊，听不见人的说话声。
气氛一下变得莫名诡异。
此情此景，让夜启忽地联想到了身处倪克斯帝国元老会的城堡时所走过的那条诡异长廊。他因此下意识地提起戒备之心，同时散出魔力感知，以防意外发生。
“——这里有道门。”
突然冒出声音的是走在最前面的澜。停下脚步的她，正立在一道双开门扉前，四处打量着周围看是否有关于此门通往何处的提示标牌。
“会是那个人说的警备控制室么……？”
没找到什么标识的澜紧了紧手中长棍。
冷心瞳于是从虚空中抽出灵剑“清雪”，与夜启并肩而立。
“推开看看不就行了？”
神经意外大条的妮可浑然不在意地说道。她看起来并不担心前方会有什么陷阱或者袭击。
不过她这副口气倒是给了澜动力，澜因此推开了那道门——
强烈白光自大门内向外溢出，众人不禁眯起了眼。
“——你们是？”
发出声音的，是穿了一身蓝墨警备队服、外面却披了层白大褂的短发中年男性。
虽然众人大致猜到了这里就是那所谓的警备控制室，但出于礼貌和擅闯的歉意，澜还是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在下是六翼契约的攻魔师——澜。”
“澜……”芬斯皱眉揣摩道，“我记得……你是克里斯托弗议长身边的那位攻魔师。”
“正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芬斯这才回过神，将视线挪到了澜身后的冷心瞳等人身上，开始细细打量。
“此二人打扮竟如此露骨……到底是……”
当看到妮可·勒梅与伊娃时，芬斯终于忍不住嘀咕了几句。谁知耳尖的妮可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便毫不客气地表明了自身身份：
“妾身乃是真理的探求者，穷究天工伟业之人，来自尼奥尔德的妮可·勒梅。”
“妮可·勒梅？那不是七百年前的大炼金术师……”
“哼哼，看来妾身倒是有名的紧呐，这个时代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过妾身的名号。”
妮可得意地扬起头，还从鼻子里哼出了气。
“你居然真的是……人类怎么可能拥有如此长的寿命！那可是七百年……七百年啊……”
见对方大方承认，并且旁边那几人都没有要出言否定的迹象，芬斯直接原地陷入麻木。
而在这段小插曲之后，夜启他们就看到了正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米莉兒，以及立于她附近的琳。
“米莉兒老师……？”
无视周遭景况的夜启一个“幻影移形”，来到了围着米莉兒的众医师跟前，并朝米莉兒那张毫无血色的惨白脸庞望去。
“她这是怎么了？！”
夜启无法置信地喊道，回应他的则是将头发捋在左胸前并束了一个马尾的琳。
“她在战斗中受了致命伤。”琳压抑着焦炙情绪予以说明，然后就将视线从米莉兒脸上转移到了夜启身上，“你是怎么想到跑这里来的？况且我不是电话里说了，有什么事情，等我忙完了再找我吗？”
语气显得尤为不悦。
“是因为在电话里面听到……”
夜启刚想解释，他面前的虚空便如石入湖面般骤然扭曲。
有人发动了空间转移术式。
令空间荡漾如涟漪的，是个子矮矮的维加拉，她还带着一位面生的医护人员。
“坐标已经确定好了，是否现在就进行转移？”
火急火燎的维加拉朝众医师发问。嗯，就现在——回应她的是年纪最大的那位老医师。
维加拉因而蹲下身子，轻轻抓住米莉兒的肩膀一侧，再次发动了转移术式。还没仔细看米莉兒伤势如何的夜启视野中又失去了维加拉的身影。
“那个女孩将她转移到了上层的重症监护室。”
大概是瞧出夜启眼中充斥着担忧，老医师便主动解释了一句。
“米莉兒老师她……不会……”
“放心吧，我们会尽全力施救的。”
老医师拍了拍夜启的肩膀，就带着众医师朝门口快步走去。至于地上架设的那些医疗器械，依旧是让芬斯来安排人处理。
毕竟医疗中心的设备要比这儿齐全得多。
“我稍后也会跟上去，所以有什么问题，就这会儿全问了吧。”
目送众医师离开后，琳转头朝夜启说道。
“打伤米莉兒老师的人是谁？”
“你确定之前想问我的是这个？……而且就算我告诉了你，现在的你又能办到什么？”
琳态度稳重地反问。就夜启方才的表现来看，他也是刚刚知晓米莉兒受了伤这件事。
夜启听出她话中之意。伤害米莉兒的是夜启动不了的人物——换句话说，对方既然能打倒米莉兒，对于一介高中生的夜启而言，又怎么可能击败对方？为了不让夜启受到伤害，琳才刻意作此隐瞒。
“我……”努力沉住气的夜启如是回道，“我需要东区那套房子的大门钥匙，想让她们俩在那里住几天。”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三才一体
“又见面了，琳小姐~”
带着伊娃的妮可·勒梅适时走上前来。她的嘴角露出微笑，这就算向琳打过招呼了。
“怎么，就连古代的大炼金术师，也没个栖身之所？哦——我知道了，你身上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吧？”
看样子是稍稍恢复了心情，琳舍得和妮可开起玩笑了。
身上就套了层透明薄纱的妮可，的确看不到哪里有能装钱的地方。
“你是说货币吧，对身为古代大炼金术师的妾身口出狂言，可是会后悔的。只要材料齐全，货币这种玩意要多少都可以变得出来！”
“这样啊。那这把钥匙……你是不需要咯？”
琳说着就从白大褂的衣兜中摸出了一个钥匙环，上面串着两把钥匙。
“不！等等。也许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
“是嘛？那么……是怎么个商量法？”
“说说看，你想要什么东西，妾身都可以给你变出来。”
“就比如，假钞……？”
“那种玩意儿，只要长得一模一样就行了吧！”
琳呵呵笑道，妮可则像被人点到痛处般莫名其妙地摆着架子回话。
夜启望着拼命想维护自尊心的妮可，还有面露得逞表情的琳，直感无语地摇了摇头。
妮可确实是优秀的炼金术师，不过大概是因为活得太久才变得缺乏一般常识，她用炼金术创造出来的物品不是需要付出昂贵代价，就是在现代根本无用武之地，全都没什么用处。
被琳挑明缺点而闹起脾气的妮可背后，传来了另一道清澈的嗓音。
“那个……伯母，关于打伤米莉兒老师的犯人，您有什么头绪吗？”
“与其通过言语来形容，不如让你亲眼看看。”
暂时放过妮可的琳转身朝燕清示了意，对方于是又将提前调出那张画面的平板递给了她。
“她就是打伤米莉兒老师的人……”
“没有见过的生面孔呢。”
围过来的夜启皱眉道。
“先前在塔内与敌人交手的风里霜，她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与琳那边似乎显得格格不入的澜朝芬斯发了问。
“不清楚。不过她们离开的方向，指向了西北区。”
芬斯一边说一边向弧形台阶下的其中一个操作台走去。澜跟在他身后。
操作台上方的荧幕显示了整个西泫岛的卫星地图。
“我本来也有派人跟着他俩的打算。他们会在这个时间选择前往西北区，肯定是知晓了一些信息，而且是关于此次入侵者，也就是闇言罂粟的信息。说不定正是另一批入侵者的藏身之处。”说到这里，芬斯话锋一转，“可是即便派了人过去，结局也只会是一边倒。相比于之前那些声称自己是恐怖分子的家伙，这一次的袭击者实力空前强大，组织纪律也非同一般的森严，光凭岛上的警备部队，很难挡得住他们。”
“闇言罂粟……”
听了芬斯的说明，澜也跟着板起脸孔。
“据我推测，风里霜他们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应该是这里——”
芬斯指着其中一个点道。
“这里是……？”
“众企业所据的地下工厂区块。”
操作员将芬斯指着的位置单独分出了一个前端窗口，以便他们能够进行更精确的分析。
“这些企业大多都是西泫岛的特殊用品供应商。比如电子设备，医疗器械……甚至也含纳了警备部队的武器生产。如果这块区域被恐怖分子突破，那么整座岛的供应链将陷入彻底的瘫痪。”
芬斯沉着脸说道：
“如果我是这次袭击的组织者，这里绝对是必须要拿下的地方。”
“可是，这地方这么大，难道他们要一个一个全部找过来？”
“所以……”芬斯深吸了口气，而后道出了自己的推测，“他们最先入侵的，应该是CPG的机械制造厂。”
“是因为那座工厂最大么？”
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的澜顺势问道，芬斯短短地“嗯”了一声：
“当然，这也仅仅是我的推测罢了。”
虽说是推测，但无疑是相当合理的。就一名指挥官来说，芬斯的确具备了相关的素质，而且做的更好。
澜肯定了他的推断，便准备动身前往西北区，追寻风里霜的步伐。
“心瞳，我要去西北区一趟。入侵者的下一个目标，应该就在那里。”
“我陪你一起去。”
将平板画面中的女子面容和身材特征暗自记下后，冷心瞳便表明了要与澜同行的决心。
“谢谢你，心瞳。”
“不会。”
“嘻嘻，心瞳最好了~”
“唔……”
二女之间的微妙气氛和睦地让妮可都看不下去了，这时，从旁插话的反倒是琳。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什么‘穷究天工伟业之人’么，这样吧，你跟着她俩去西北区，倘若你们都能安全回来，我就将别墅钥匙交给你。”
“这有什么难的，你可不许反悔。”
被激起莫明其妙的好胜心的妮可·勒梅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妈……我得跟着心瞳去。”
一旁的夜启神情微妙地对琳说道。
冷心瞳作为他的监视者，两人必须形影不离。
暝皓的指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手握“清雪”的心瞳能够有效防止身负原典的夜启发生意外。
琳沉默了片刻，又看了眼妮可·勒梅，“好吧，但你要答应我，如果遇到不可力敌的家伙，你的第一要务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嗯，我明白。”
夜启郑重点头。
“放心好了，有我在，不会让他出什么事的。”
妮可用自信的口气抛下这句话，并牵住了伊娃的手。因为她发现，夜启是准备施放转移术式了。
“我们走了。”
虚空波动乍现，夜启话音刚落，五人的身影便已同时消失。
“将这种事情交给一群孩子……”
目送众人离开后，琳幽幽叹了口气。
先前被琳点破事实的芬斯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凝望着夜启他们消失的地方。
…………
塞西莉亚·维尔塔宁正从港口附近的废弃工厂望着西泫岛的夜晚景色。
西泫岛——集最先进的建筑技术于一身，同时也是运用魔法所建之物。构成岛屿的三座超大型浮体构造物各自设计成独立可动，藉此就能化解暴风或海啸带来的影响，将淹水的灾情控制在最小。
将三座构造物分别配置于三个方向，更赋予了它们魔法性质的功用。
天道、地道、人道——即三才一体。利用岛本身的结构，将其用为法奇门的枢纽。西泫岛本身就是巨大的风水咒术装置。
会赋予其这种性质，缘于西泫岛的设计者寒九渊认为，宇宙万物皆由三个基本因素构成。
地球的基本结构是地核、地幔和地壳；细胞的基本结构是细胞膜、细胞质、细胞核；原子的基本结构是中子、质子、电子；光有“红、绿、蓝”三元色；化学有“酸、盐、碱”三大类；空间有“长、宽、高”三要素；时间有“过去、现在、未来”；数有正、零、负三基数……
西泫岛以“三”为合，便可触及天道，连通灵界。如此下来，无需考虑工学上的复杂问题，西泫岛就能因受魔力持续灌溉而永存。
正因为把西泫岛本身当成动力来源，尼娅他们才能超脱常理设下直径近乎百公里的广域魔法阵——罂粟结界。
结界持续的时间本应有四天，然而却在第一天就遭到人为破坏。
——经天使的后裔、如今已蜕变为真正天使的奈奈希由那·格欧费茵之手。
“该动身了……”
塞西莉亚·维尔塔宁收回视线，逐渐融入黑暗的身影消失在了工厂深处。
人工岛西北区。
这块地带原本是实验性构筑出的试作人工岛，之后主要被用为建造西泫岛本岛的建设基地，居民大多是直接参与建设西泫岛的都市设计者、建设工程人员及其家属。
西北地区以前曾是西泫岛的中心，不过三座人工岛完成后便功成身退，至今人口仍在持续减少。
要到西北地区，一般是利用该区和西南区连接的两座联络桥，或者渡船。
不过夜启身具空间转移术式，可以直接将坐标定在这块地带的地下工厂区块。
作为辰羽学园的学生，他曾以参观者的身份被米莉兒拉到这里来进行过参观学习，因此对这片区域还算熟悉。
“目标地点是CPG的工厂吧，我们已经到了。”
连续的空间转移耗费了夜启大量的精神力。为了让自己保持意识清醒，夜启因而甩了甩脑袋，连做了几套深呼吸，眩晕感与呕吐感这才舒缓了不少。
放眼望去，众人此时身处的地方乃是CPG工厂的外围。
厚实的金属外壁、补墙用的钢筋、高压电缆和冷却液循环装置，以及无数计测仪器。死板的环境会让人心理上感到难言的压抑。
特别是时值深夜，压抑的气氛比以往更盛。
夜启托着手掌，施放出“燃火咒”。
晚风拂过，摇曳的温暖火团让众人心里舒服了不少。
尽管有白色路灯照耀，有些走道仍处于灯光覆盖的区域之外。
“我们进去吧。”
托着赤色火团的他走在了队伍的前面，冷心瞳则与他并肩行走着。
“之前一直没来得及问。”冷心瞳微微侧目道，“阿澜，等找到风里霜后，你要和她说什么话吗？”
第二百五十八章 撒娇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我只是想，凭藉她在六翼契约的资历，应该能和师父说上那么几句话。”澜说着就忽然支支吾吾了起来，“我希望师父能将我委派到西泫岛来，这样就能天天和你见面了……”
“欸……？”
讶异地转过头来的心瞳睁大眼睛直盯着澜看。她发现此时的澜不知什么时候脸蛋上漂出了红晕。
“你想嘛，那个房间现在就我一个人住……没有你在的话，我……”
“你该不会是……感到寂寞了？”
听着二人互动的夜启没由来地插了一嘴。谁知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直接撕开了澜的遮羞布。
“才、才没有！”
澜奋然大叫。“啥？”如此应声的夜启回望澜。
“谁会寂寞啊！话说你这变态的妄想力也太丰富了吧？”
“呃，可是你之前在中心塔，好像也向心瞳这么撒娇过……”
夜启忍不住纳闷地望着拼命找借口的澜。
“唔……”
澜顿时为之语塞，还低下头开始微微颤抖。
“呵……呵呵呵呵呵……”
“那个……澜？”
夜启不安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发出含糊笑声的澜。
有一道橙光就这样从夜启的视野角落闪了过去。因为澜无声无息地将手伸到背后，从圣涡抽出了梧桐长棍。
“去死吧！——”
“唔喔喔喔喔！”
夜启惊险地仰身躲过澜将棍当枪使的刺击。澜蕴藏认真杀意的攻击，让夜启板起面孔说：
“等等！你别闹了！你刚刚是瞄准了我的心脏吧？你想杀我吗！”
“请、请你冷静！阿澜！”
冷心瞳急忙想要制止，澜便粗鲁地甩开她的双手。澜瞪向夜启的眼里绽放着有如野兽被逼急的绝望光彩。
“不要阻止我，心瞳！只要这个男的死了，就没有知道我们羞耻的秘密了！要让我们幸福，这是不得已的！”
“死在那种莫名其妙的理由下，谁受得了啊！说起来，你爱对心瞳撒娇又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事！”
“才、才没有那种事！才没有！”
冷心瞳趁着澜动摇的破绽将“爻分”抢走。澜失去武器，却没有任何一瞬迟疑，伸指就朝夜启的面门戳了过去。
夜启发现对方的指头对准自己的眼球，便战栗地纵身往后退。因为澜身为战斗专家，就算空手也有惊人的战斗能力。
“唔，其实……我觉得没关系啊。阿澜有那样的一面，感觉也很可爱。”
冷心瞳跟想拿回梧桐棍的澜保持距离，同时努力劝解。澜幽幽地露出空洞的眼神微笑着说：
“谢谢你，心瞳。接下来只要杀了这个男的，我们就能幸福了。”
“什么歪理啊！”
夜启忍不住放声大叫。
目前澜因为压力和羞耻累积过头，完全丧失自我了。这种状况用劝的并不管用。
这时候，有道意外感兴趣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妮可·勒梅不嫌事大地发话了：
“年轻就是好啊，这种打情骂俏的场景还真是百看不厌呢。”
“……什么打情骂俏！她可是想要我命啊！”
围着冷心瞳抱头逃串的夜启被妮可的发言严重呛到。
“呼……”
也许是妮可的话起到作用，澜停止了对夜启的追击。
“算了。我们还有任务在身，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早点找到那群恐怖分子的巢穴。”
“就是说啊……”
夜启大大地喘了口气，并举双手表示赞同。
“阿澜，你的“爻分”——”
冷心瞳适时将梧桐棍还给了澜，并握住她的手以表安慰。
“这样下去搜索不行。”
接过武器的澜朝内里望了望，却因为障碍物太多，什么也看不到。
两边是高耸的建筑物，由于灯光的问题无法窥其全貌。夜启他们就行走在这有如迷宫般错纵复杂的通道当中。
“话说，这是什么？”
妮可用好奇的眼神望着头顶上方问道。
在那里的是聚氯乙烯制的管线。横七竖八拐着金属铜管的上空，有数十道管线及缆线排列得井然有序。
“大概是瓦斯管吧，这里毕竟是工厂。”
夜启随口解释了一句。
“我将符鸟放出去探探状况。虽然有可能被逆向侦测到魔力的来源，但总好过这样漫无目的。”
澜说着就从衣襟内取出了一张白色符纸。
接着，在澜准备唤出式神的瞬间，她的表情就像被雷打中一样僵掉。
“你们几个！快趴下！——”
“咦！”
冷心瞳突然被澜推开，摔倒在地上。
澜的符鸟当着茫然回头的冷心瞳眼前爆开了。
冷心瞳见状，才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被人狙击了，而且用的并非普通枪弹，而是以狙击魔法发动的枪击。
“从哪里来的攻击？”
将右侧的建筑物外墙当成掩体的夜启促声问道。
妮可和伊娃虽然没什么动作，但没人会担心她俩。伊娃将液态金属手臂变化成了一堵汞墙，挡在了妮可身后。
“请学长暂时待着不要动！”
冷心瞳厉声警告夜启，并拔出了灵剑。她从子弹飞来的角度确认狙击手潜伏的位置，打算接近对方。
然而，冷心瞳从粗壮的管道后头冲出以后，却骤然停下动作。
无声的枪击擦着冷心瞳的左侧脸颊掠过，将她原本用来藏身的管道射了个对穿。
疑似瓦斯的不明气体从管道的缺口迸出，并发出“咻咻”的声响。
“哼，倒也省得我亲自去找你们。”
澜面色肃然，握着“爻分”的她继冷心瞳之后朝子弹射出的方向奔驰而去。
“咳咳……咳。该死！这玩意是有毒气体……！”
瓦斯渐渐侵袭了夜启等人所处的通道，夜启不得已，当即施放出“幻影移形”，在二次位移之前连带着将冷心瞳一并脱离了这片空间。
伊娃则受于妮可·勒梅的命令，再次变幻成了一条银翼巨龙，载着妮可绕过那些电缆和管道，直接飞向高空。
尽管米莉兒要求伊娃不许再听妮可的话，但拥有贤者之石的妮可仍是只需一个心念，伊娃便会按照她的想法做她想要自己做的事情。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情，伊娃是司簌通过贤者之石造出来的类人生命体的事实都不会改变。
伴同她们两人的升空，战场也随之拉伸。
而抓着冷心瞳的夜启，则选择跟在疾驰中的澜的身后。
“枪口冒出的火焰……”
视野中一闪而过的橙黄光点，被细心的冷心瞳捕捉到了。
坐标位于四百公尺远的工厂大楼楼间。通过大致目测，狙击手应当在顶楼的位置。
“学长，带我们过去。”
在道路槃根错节的工厂内不断闪现身影的夜启听放冷心瞳的声音，就瞬间移动至澜身侧，抓住了她的手臂。下一刻，三人便出现在了目标大楼侧方的水塔上方。
主打近身战的两女无法在这里攻击到大楼里的敌人，因此夜启选择停在这里的原因是为了将这夜空稍稍变为白昼一会儿。
“圣光普照。”
夜启朝高空抛出广域魔法，借此照亮直径两公里范围内的空间。无法确认大楼内部的具体景况，夜启只能这么做。
当漆黑夜空被圣光染成纯白之时，三人便极目眺望。受这道如同信号枪般的白光吸引，载着妮可的伊娃顿时有了指向标。
“发现了！在那里！——”
开启瞳术的冷心瞳指了狙击手所在位置。有根倒映着闪光的乌黑枪管从墙上的玻璃窗中伸了出来。
“暂时没发现有什么陷阱。学长，我们过去吧。”
“稍等一下。”
探出小半个的身子的夜启表示先让自己打探下情况。随后，中级火系术式——“红莲烨火”便自夜启的右手指尖相继发射而出。
凝聚成细线的红色火束呈不规则的网状结构朝那根枪管陆续冲去，三秒便已抵至处于半开状态的玻璃窗户。
相比于更高一级的火系魔法，“红莲烨火”的威力要稍逊一些。不过胜在数量繁多。夜启也没想着凭这就能直接击毙对方。这道术式的作用主要还是用来试探。
有金属擦碰的声响传出，敌人面前的玻璃先是被击碎，而后顺着大楼外墙砸落在了地上。
“走——”
抓住时机的夜启再次施放出“幻影移形”，这一次则转移到了先前攻击的那个窗口之前。
自虚空中出现的澜与冷心瞳没有任何犹豫，凭藉仿佛超越人类极限的肉体能力在外墙借了一下力后，利用惯性袭进了已无玻璃阻挡的窗户，并同时展开武器，朝敌人挥了过去。
砰砰。
子弹出膛的声音。
貌似利用一个翻滚躲过二女攻击的敌人，摸出了把亮银外漆的手枪，分别朝左右开了两枪。
拥有瞳术的冷心瞳自然不会被小小的手枪击中，却见她一转手腕，以剑身将子弹弹了出去。澜虽说没有修习瞳术的天赋，但凭借惊人的战斗本能，硬是强行调整姿势，让子弹从自己的腋下掠过。
夜启则于下落的半空中再次发动“幻影移形”，将自己转移到了敌人所在的房间。
第二百五十九章 荷电粒子炮
“耀光——”
强刺眼的白色光芒在房间内蓦然亮起，一切景物登时清晰。
“感觉和尼娅他们完全不同……”
半蹲着背靠墙边并持握手枪与匕首的狙击手穿了件黑色作战服，脸上罩了层黑色面罩，还顶了个头盔。
不管怎么看，这副打扮都像是出自于特种部队，而非恐怖分子。
夜启还在想该怎么处理这个家伙，没什么耐心的澜就二话不说再次挥下了梧桐棍。
那人贴着墙壁连续开枪，还妄图闪过澜的攻击，然而他低估了澜认真时候的实力。身为战斗专家，澜使出的并非单纯的物理挥击，而是附加了某种咒式的范围性扫击。
以梧桐棍的长度压根够不到自己——就在那人刚生出这个念头之时，太阳穴便传来了如同被铁锤撞击的剧烈痛感。
还没等这种痛感发作多久，意识沉入深海的他直接原地陷入昏厥。
“心瞳……你这室友，好强……”
夜启傻眼地望着一击之下便将敌人击毙的黑发少女，忍不住发出感慨。是不是因为之前的气还没消，所以全部发泄到了这个人身上……夜启挪过视线，看着倒在地上的狙击手，默默摇了头。
一旁的冷心瞳上前摘下那人的面罩，露出了一张看似有二十八九的粗糙面孔。
“他……或者说他们，究竟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暗自沉思的夜启思前想后，也不觉得他们来到这座工厂的事情会被人提前知晓。换句话说，对方是直接目视到的他们。
“这群人应该是提前埋伏在了这里，对于我们的身份料想并不知悉。”
冷心瞳接过夜启的话说道。“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夜启“嗯”了一声点点头。
“带我们去中央区域。他们的领头大概率会在那里。”
澜说完就主动走向冷心瞳身边，等待夜启发动转移术式。
说大致地点，也是源于澜是第一次来这里。她并不清楚内部的景况。
“——你们已经解决完了？”
另一道声音从窗户外边传了进来。站在伊娃背上的妮可·勒梅正抱着胸懒洋洋地看着他们。
“实力倒是不赖嘛~也省得妾身出手了。”
“只是一个杂兵而已。”澜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我们得加快速度了，说不定这个狙击手已经将我们闯入这里的事告诉了他的同伙。”
“那么，目标地点是哪？”
妮可如是问道，澜则看向夜启。
“……跟我来。”
握住冷心瞳左手的夜启沉声说道。
相比于转移术式，“幻影移形”则更适用于短距离的传送，发动时无需前奏，仅需吟唱短促的术式起语。
对于夜启而言，其实可以等同于瞬发。而且，拥有原典的他甚至不需要吟唱术式祷词或是起语，只要心念一动，就可直接发动魔法。
遁寻着两年前的模糊记忆，夜启开始向着工厂中心的控制大楼瞬移。
因为魔法运用起来得心应手，所以夜启不用特意将每个坐标都在脑中提前计算好，他可以借用建筑物触及不到的天空进行移动。若是有人从下方抬头往上望，就能看到夜启、冷心瞳和澜的身影在半空中不断地消失又出现，如此往复。
即使无法同米莉兒那样暂时摆脱引力的束缚，身负原典的夜启却可以利用瞬发魔法这一便利能力在即将坠落的前一刻再次发动“幻影移形”，从而实现另一种意义上的“飞行”。
如此下来，夜启就可沿着最短路线、即直线进行远距离移动。再加上完全亲和体的效用，只要夜启的精神力能够跟得上，想去往这个世界的任意地方都是轻而易举。
长时间修习魔法，可以增强人的脑力，然而却很难突破大脑的最大负担承受能力。
人类毕竟是有极限的，就算是原典也无法突破这一铁则。况且，目前也没有可以快速锤炼出强大精神力的法门。
“……前面那栋九层高的方块楼，就是CPG工厂的中心建筑物。”
夜启停在了离方块楼约有四五百米的一座厂房房顶，并以目光向众人示意。
紧随其后的妮可和伊娃降落在了夜启身后不远处，也看向夜启目光所指的方向。
盖在近乎西北区中心的雄伟建筑物正静静地伫立于黑暗当中。
“灯火通明呢。”
妮可悠然发出慨叹。
“这算什么啊……”
澜俯身从前方建筑物的夹道间窥探到方块楼以及前方广场的全景，然后微微地倒抽一口冷气。
灯火通明的建筑物宛如驱散黑暗的灯塔，然而内部气氛却远比想像中肃杀。
无数野战帐篷和装甲车布署得井然有序。方块楼周围设有铁丝网，处处都安排了配备枪械的警卫，还有来回巡视的人员，简直像军队驻扎的营地。
“虽说挂着闇言罂粟的名号，可是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恐怖组织嘛！”
感到些许混乱的澜发出了惊呼。
这座大楼配备的兵力显然超出了众人预想。就算是为了摧毁“神之足”，也应无理由投入此等装备及人员才对。
除非，他们打算跟西泫岛正面宣战。
“那些人的装备是附动力辅助系统的咒术迷彩服，还有用于对付魔法师的大口径卡宾枪……这属于标准的特种部队配置。”
瞳眸亮着鲜红辉光的冷心瞳朝众人予以说明。
“这……难不成，他们想对西泫岛发动登陆作战？就因为尼娅他们……不，因为中心塔的行动失败了？”
夜启越想越觉得合理。
“——大家，快趴下！”
猜测的话还没说完，冷心瞳就大喊着把夜启压倒在地。背重重撞在厂房房梁上，让夜启哽住了气息。嘴巴被冷心瞳柔软的手捂住，鼻腔同时窜入了一股独属于少女的清新体香。
“唔……唔唔唔……！”
“请安静一下！你这样会被他们发现的……！”
“唔……”
冷心瞳讲话就像把夜启当成小动物来哄，使得他无言以对。
妮可和伊娃跟着俯身，将身体尽可能地贴近厂房的房梁。而她们所凝望的方向，有小小的圆形机械飘在半空。
那是监视营地周遭的航拍无人机。
航拍机盘旋于夜启他们所在的厂房上空，然后直接朝营地的方向飞离。冷心瞳见状便松开了手，爽快地放开夜启。
“飞走了吗……？”
夜启小声询问，冷心瞳面色凝重地轻点了头。
“应该是“清雪”上的术式起到了干扰的作用。”
“这样……”
他顺势转头望了眼被冷心瞳握在右手中的雪白长剑。
就在这时，冷心瞳察觉到从头顶传来的嘈杂引擎声，反射性地抬头望去。
“直升机……？”
视野当中，有架看着像是运输士兵用的直升机正随着轰鸣声从天而降。
“……不会是闇言罂粟的增援部队吧？”
发觉事实真相的澜讶异地张大小嘴。
这座工厂虽说外表看起来占地面积巨广，但其实是一座全自动化的无人工厂。仅配备了最低需求的设备管理员，也就是所谓的检修和维护人员，而且他们基本上都住在那栋方块楼内，平时不会在工厂内随意走动。
寻常来看，那架运输直升机是CPG的专机的可能性最大，可惜眼下并非“寻常时候”。闇言罂粟不知用了方法占领了这座工厂，设置在距离工厂正门不远处的狙击手以及面前这副景况便是佐证。
“我想大概是的……”
冷心瞳神情复杂地望着那架大型直升机。
倾转旋翼机降落的位置的确是那栋方块楼的楼顶，因为那里正亮着四个圆点状的白色警示灯光。
运输机货舱里装载的是用于对付魔法师的镀层装甲野战车。
“我们要对付这种东西……”
内心稍泛苦涩的夜启咕哝道。
“包括方才那个圆咚咚的玩意儿，现代的东西还真是麻烦……”如此抱怨的妮可愠怒地哼了一声，“你们打算怎么办？如果妾身出手的话，这群人料想也抵挡不了。”
“你打算凭一人之力和数百号人对抗吗？”
“是啊，有哪里不对吗？”
妮可动气似的反问，使得夜启好奇地回望过来。
“除了物质变换，你还会其他把戏？”
“伟大的炼金术居然会被你说成是‘把戏’！？”
夜启看似天真的话语，让妮可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口气盛气凌人的娇小公主。
“……也罢，就让你见识见识炼金术的伟大之处，也算开开眼界。”
随后，妮可便用指头比成手枪，指向正处于降落的直升机。
她慎重地瞄准，下个瞬间，惊人豪光就从她的指尖释放而出。
应用炼金术的重金属粒子炮。荷电粒子光束的炮击。
被荷电粒子炮弹以亚光速射穿，停靠在方块楼楼顶的直升机当场爆炸。妮可又接着发出炮击，将刚从运输舱内开出来的野战装甲车一并洞穿。
“这……威力这么大？！”
“哼，就算它是现代武器，在妾身眼里依旧是一堆破铜烂铁。”
夜启不可置信地回望自信收手的妮可。对方则表情从容地回嘴。
第二百六十章 弑神计划
“现在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吧……！”
澜从旁压低声音插了话。由于妮可迅雷不及掩耳的炮击，驻扎在方块楼周围的警卫即刻进入战备警戒态势。他们将装甲车开到铁丝网后面，并打开强照灯源，朝四周无死角扫过。
只要夜启他们跳出这座厂房，便会被大范围的灯光捕捉到。届时不要说寻找风里霜，打草惊蛇的夜启他们能不能安全从闇言罂粟的包围圈中顺利脱身都将成为问题。
这下要怎么溜进去啊？当澜开始迟疑时，身旁忽然传出了声音。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我去打探楼里的情况。”
夜启对众人这么说完，就发动“幻影移形”朝大楼瞬移。
“剩下的交给他是吗……启启还变得真可靠。”
妮可目送夜启消失在夜空的背影，唏嘘着眯细眼睛，表情宛如母亲守候孩子成长。
“启……启启？”
抓住关键词的澜愣愣地重复了一遍，看向妮可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之色。
“希望学长不要有事……”
冷心瞳像是自动过滤掉了这个称号，对妮可的话没什么反应。
…………
建筑物内一片昏暗，或许是刚才的爆炸造成停电。陌生通道有如迷宫错综复杂，夜启却毫不犹豫地往里头走去。
通道中粉尘飞扬，有股刺鼻的异味。建筑物四处可见龟裂，通道的一部分已经凹陷。
尽管石砾会耽搁脚步，夜启还是朝建筑物内部越走越深。
路上没有其他人影，黑暗和石砾隔绝了他人闯入。
不知不觉间，黑暗中卷上一层热浪。
热得令皮肤刺痛的焰气。
“好热……”
大楼顶层的通道地板和墙面被热浪笼罩，金属接缝能看得到有气体正在倒吸。额头冒出的汗滴有如结晶，交杂于为热浪所覆的大气中。
压低脚步声的夜启就这样持续朝内部行进着。
少顷，一抹光亮跃进视野。夜启忍着浑身燥热，强提精神地向着光亮前进。
如同写字楼办公室大厅的宽敞房间。光亮的源头则是设置在四米左右高的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
或许是温度急遽变化所致，夜启脚边的混凝土地板变得相当脆弱。他判断无法再靠近，就慢慢朝房间里面看了一圈。
身体的热度不知在何时消退了，肌肤的刺痛也已消失。
“没人么……”
站在门口的夜启皱眉低喃，还发出魔力感知。可是，没有见到哪怕一个人在。
“这栋楼按理说布满了警卫，可是来的路上怎么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犹豫了稍会儿，夜启选择踏入这片陌生的空间。
办公桌的桌面杂乱无章地散置着各种文件夹以及纸笔，夜启随便拿起了一张查看，发现上面记录着工厂运作的日常数据。目光扫过其他办公桌，大多也都是这一类东西。
看来这些都是CPG企业员工的个人文件。
“等等，那是……！”
位于这十来个办公卓中央的那张桌子表面，摞着一叠摆放整齐的印刷白纸。
违和感涌上心头，使得夜启下意识就朝那里快步走去。
文件上印出了与先前看到的那些截然不同的内容。夜启快速揭过几张，发现记载，或者说调查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众神之王乌拉诺斯……‘天’的神格化，弑神？！……”
是的，那上面详细记录了有关“弑神”的计划。
“弑神……闇言罂粟他们，居然筹谋着这种计划……”
夜启开始有不详的预感。
在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名为魔力因子的元素存在呢——这是全球的科学家及宗教学者都一直在问，而且至今仍然无解的问题。据说西泫岛之所以存在，最终目的就是要解开这道谜题。
灵界、灵气、龙脉……这些皆是源于原典所载，由卡戎灌输给世人的常识观念。
人们会接受它，是因为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更为合理的说法。一是因为卡戎乃世界第一个魔法师，他的话语具有无人能比的权威性；二则缘于世人中难有敢于跳出来批判卡戎以及原典的真理性的存在。
“神”的真实性还未得到强有力的证明，闇言罂粟便已着手计划着弑神……往后看下去的夜启突然生出了种莫名的滑稽感。
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办到吗？夜启眼中开始泛起某种同情——对闇言罂粟背后BOSS心理上的同情。
“即便拥有原典的力量，也断然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吧？闇言罂粟，他们又有什么把握？”
夜启一时陷入沉思。
刹那间，怦通一声，夜启的心脏强烈地搏动了。
感觉犹如就近承受雷劈的冲击，发麻的刺痛感让肌肤颤动。
夜启从未感受过如此的震撼——足以匹敌三大圣魔导的强大魔力，正从这座岛的某处释放出来。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是……！”
夜启捧着自己的胸口，当场双膝跪地。
那种剧痛成了引子，令夜启感觉身体有异。彷佛要将一切吞噬殆尽的强烈饥饿感。某种令人焦心的饿正从身体深处汹涌而上。
原本清一色白的办公室内墙上浮现了复杂符文和魔法阵。赤色烟尘弥漫，八成是用来束缚魔法师行动的玩意儿。
“——即使称为‘神’，倒不是指创造出这个世界体系的造物主。”
深红色雾气逐渐将夜启全身包围。而在这雾气当中，有道威严的女性嗓音突兀响起。
“神的子孙奉造物主的命令，或者在杀害神以后，自己成了新世界的支配者……这不是世界各地的神话常常可见的典型么？”
自顾自说话的声音愈来愈近，夜启感觉说话人应该已经踏入了这个房间。
“谁在那儿！？”
强忍痛楚的夜启从嗓子眼里艰难挤出了一句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对方抛弃了营造出的神秘感，并从深红色雾气当中现出身影。
女人穿了身经过简化的墨绿色战斗服，野战裤下踩着一双黑皮中筒靴。
修得齐整得棕色短发；给人以爆发力量感的强壮身体；还有那张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方正面容。
“能避开下边儿的警戒线直接进入这里……空间系魔导师，我说的对么？”
“……”
身上的痛感稍有减弱，夜启便撑着办公桌咬牙站了起来。
他不吭声，是因为他总觉得这副模样自己在哪里见过。似乎是，偷看琳给冷心瞳展示的平板画面上、和米莉兒正在对峙的那个女人……
“该说运气好呢，还是运气背呢……”
微笑着的夜启眼神变得险恶。
女人望着他，残酷地扬起嘴唇。
“看来你已经认出了我。”
“幻影移形。”
暗自调动起原典当中的魔力的夜启无声地发动了空间术式——在他刚这么做的时候，刻印在办公室周围的魔法阵随即亮起了赤红辉光。
两秒过去，夜启依旧站在原地。
显然，那些魔法阵的作用就是用来防止空间系魔法师扭曲虚空进行逃跑的。
夜启的转移失败了。而且不光是夜启自己，女人也觉察到了夜启的行为。
“居然能通过无咏唱直接施放魔法……”
女人难得起了兴趣，围绕在夜启身边的杀意因而顿减。
“我的名字是塞西莉亚·维尔塔宁。正如你所知道的，我是底下那群家伙的头领。”
“……这个弑神计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被断了后路，索性就在这里将自己想搞明白的事情问个清楚。
“人类的始祖……不，应该说，众神的始祖——带给大地活力的神王乌拉诺斯，并没有死去。我们计划弑神，指的便是杀掉神王，透过弑神的兵器。”
“……兵器？”
耸动的字眼让夜启沉下脸色。塞西莉亚却一副不以为然的语气。
“藉由神的圣遗物，从而唤醒各种奇迹。那些圣遗物的真面目，便是自远古众神时代遗流下来的东西。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留存着神之记忆的圣遗物。”
比如由那的那个白金盾牌么……夜启竖耳聆听着。
“众神企图推翻神王的霸权独裁，就制定了将其杀死的计划。与人类一样，祂们之间产生了所谓的斗争。然而天——是除了自己之外，不会认同一切的神。祂于是唤回镇守深渊的子嗣，百臂巨人和独眼巨人，与众神发生了战争……不过那已经是古老得匪夷所思的事了，我想并没有留下像样的纪录。”
“神战……”
塞西莉亚若无其事的说明，让背脊发冷的夜启僵住了。
地位对等者不一定都能彼此理解。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对等，敌对时造成的隔阂才会更深。说起来算是老生常谈，在众神之间似乎也是一样的。
“战争的结果，神王惨败，其子嗣也被放逐至深渊塔耳塔洛斯。众神随之迎来了大和平时代。祂们的子嗣——天使便于这个时候相继诞生。”
第二百六十一章 卡罗拉之名
“……那么，你刚才所说的弑神兵器又是？”
“卡罗拉原典。”
“……卡罗拉！？”
夜启的声音震惊得发抖。不是因为触及到原典便是弑神兵器的真相，而是对方竟道出了原典的真名。
通常来讲，世人理应只听过卡戎之名，不会知晓挽救了苍生的卡罗拉的名字。后者在化解了天灾带来的大部分灾害后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创世记》中也只是将卡罗拉描述成一尊神祇，并未记载他的真名。
难道塞西莉亚·维尔塔宁也得到过原典？感觉不太可能，距离原典上一次出现是在迄今二十年前，而且最后的结果世人皆知……夜启沉默着将仿佛要看透对方的目光投向塞西莉亚。
“你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塞西莉亚将眼眯细并与之对视，表情满是不善。然而，夜启却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期盼。等等，期盼？……她在期盼着什么吗？
夜启这下迷惘了。
如果说是对原典的期盼倒还好，目的明确的敌人反而更好对付。可是夜启却发现，塞西莉亚眼神中所蕴含的那丝期盼，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卡罗拉原典，就是俗称的魔法原典，隐藏着有关灵界的信息……”塞西莉亚用让人摸不透心思的官腔口吻告诉夜启，“可惜世人只看到其表象，却不知晓原典真正的用处。”
“兵器么……”
“不错。”
迈开步子朝面向南方的挑高落地玻璃窗走去的塞西莉亚朝底下俯望。
“位于大陆北边的倪克斯帝国，原本是由部落和城邦构成，黑夜魔女将其统合，并建成了第一座、也是最后一座属于魔法师的国度，是在距今约三百年前的时候。
‘未得眷顾之人’当然不会任由魔法师这么发展下去，他们的生存环境受到了挑战。双方之间的斗争便由此愈演愈烈。据说那个年代，漫天遍地尽是伏尸，鲜血染尽了群山……”
塞西莉亚摇摇头，感喟似的轻呼了口气后继续说道：
“就倪克斯建国这件事，尚且还不至于如此。让人类真正决定挑起战争的因素，则是源于魔法师群体掌握了那本魔导书，也就是原典。他们成功解析出了卡罗拉留下的符号——菲鲁古语——一门可以与灵界生物沟通的古老语言。”
“就是倪克斯帝国现在仍在使用的……”
“是的。这门语言让魔法师们学会了如何与精灵进行沟通，并借助他们的力量战斗。”
米莉兒的大精灵奥菲利亚，就是这么来的吧……夜启默默心想。
“仅仅是一门语言，就能令魔法师战力大增，若是将原典的秘密全部解析出来，届时又会发生什么？”没等夜启回应，塞西莉亚就接着说道，“说不定灭绝人类也不过是翻翻手掌就能轻易做到的事情。”
从有史以来就争斗不停的人类与魔法师变得姑且能共存，其实是最近才发生的事。通过数十年前由人类理事会带头缔结的神谕国际条约，才好歹让和平实现。
倪克斯帝国的君主黑夜魔女倪克斯的功绩，还有人类对长久以来的争斗感到疲惫都是促成停战的因素。不过神谕条约之所以能缔结，最实际的理由是人类拥有的科技和魔法日新月异，已足以对抗魔法师的战力。换言之，到头来人类和魔法师都害怕会斗到两败俱伤。
那么，要是其中一边的阵营得到了可以让武力平衡大幅倾斜的强大兵器又会如何——其结果可想而知。
塞西莉亚转过身子，并走至夜启身旁，在那摞资料中拿起了其中一张。
“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真正发掘出原典的全部潜力。换言之，它的效能要远远超出现在人所推测的那样。倘若有人能彻底激活它的效能，到了那时，即便将其用来弑神，料想也不在话下。”
说到这里，塞西莉亚就移转视线，用捉摸不透的眼神直直盯着夜启看。而在夜启听来，她这话彷佛闪烁其词。与其说她在卖关子，倒不如说有种故意不将某人姓名讲明的味道。
“……除掉妄图恢复霸权独裁的神，让世人皆拥有修习魔法的机会。这也是原典被落至这个世界的原因。”
“我看，这只是你们闇言罂粟用来对外声称的主张，而且你怎么证明原典就一定是用来做这个的？”
夜启无视塞西莉亚飘忽不定的语气，冷静点破对方话里的病由。
“怎么证明……？”塞西莉亚难得地笑了，“就这样证明——”
随后，夜启受到令全身麻痹的冲击，再次当场半跪而下。在他眼中，突然如火焰般喷涌的那阵雾在半空中描绘出了诡异的图案。
“这次又是什么鬼东西……！”
浑身无力可使的夜启抬头定眼望去，被红雾裹挟在其中的图案看起来像是具有某种特殊意义的标志。
应该是塞西莉亚激活了符文，才使得那副图案显形。
“假象拟化！”
来不及逃离，意识尚且清醒的夜启因而直接施放出刚习得不久的中级心灵系魔法，目标直指站在办公桌另一侧的塞西莉亚。然而——
“哦？除了空间系术式，你还掌握了心灵系魔法。我记得……这应该是用来干扰被施术者对施术者的存在认知的术式。”
塞西莉亚的语气听起来似乎稍感意外，毕竟夜启没有在嘴上喊出术式的名称。
夜启见“假象拟化”没有起到作用，当即施放出第二道心灵系魔法——“思维聚爆”。
夜启曾用此招暂时性地干扰了席亚拉那种高阶魔导师的精神。塞西莉亚虽说看着实力强劲，但多半也不会超过高阶魔导师这个阶位。话句话说，“思维聚爆”理应能产生什么作用才对。毕竟位处圣魔导之境的，当今世界依旧只有那三人。
“嗯……精神攻击术式么，倒是让我感觉头晕了那么一会儿。”
“妄言咒！”
第三道术式，用来干预目标生物大脑波段的心灵系魔法。这是夜启最后的手段了。
“唔……你的精神力似乎有所欠缺，无法发挥出这些术式原本的威力。”
此刻的塞西莉亚不像是作为夜启的敌人而存在，反倒像是夜启的魔法导师，正在点评学生对于魔法的掌握程度。
“怎么可能……！”
这些术式都不管用，塞西莉亚依旧活奔乱跳着。
绝望的真相摆在眼前，夜启只能愕然以对。
他既不能发怒也不能哭喊，只是拼命咬紧嘴唇。
“既然如此……”
“反冲的真理！”
高级重力系魔法。如同挤牙膏般，夜启拼命挤出最后一点体力，朝着自己背后施放出了这道术式。
空间被封死，那就利用重力推动自己离开。而他的目标，则是这间大厅的后门。
不从左手边的落地玻璃窗逃离，是因为外面都是塞西莉亚的部下。如果就这么贸然破窗而出，恐怕会在瞬间被打成筛子。
夜启无法确定用来封锁空间的魔法阵的范围究竟有多大，他不能将自身生命交由给未知因素来做决定。
后门虽然还处在关闭的状态，但夜启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将身子尽可能地蜷缩，并用手臂迎向门扉。
一声沉沉的钝响，有重力加速的夜启成功撞开了铁门。
手臂传来像是骨折一样的剧烈痛感。夜启紧绷着脸，硬是忍着没出一声。
“不错的判断。”
赞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夜启感觉身体上的麻痹感减弱了小许，就挣扎着站起身子，朝来时的原路跑去。
在这期间，夜启不断尝试施放“幻影移形”，可惜一直没能发动出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用附加了“轻风咒”的双腿尽全力跑路。
“塞西莉亚·维尔塔宁……假如她也是高阶魔导师，未免也太过强了点。”
在夜启至今遇到的敌人当中，塞西莉亚无疑是最为强大的那一个。尽管对方到现在都还没出手，但是夜启仍对此深信不疑。随后——
行进的路面突然迸出了道水桶粗壮的烈焰火柱，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到夜启前行的路线被火柱彻底填满。
“顾不上那么多了……！”
没时间回头查看塞西莉亚的动向，夜启选择强行突破这些火柱。
“纯净之纱！”
高级水系魔法。在予以治愈的同时为目标对象施加水精灵的祝福。
肉眼可见的，从夜启周身涌出了一圈球型水罩。他顶着水罩，双腿猛蹬地面，毅然决然地冲进了前方由无数火柱构成的火海。
“水系魔法么……”
跟在后方的塞西莉亚喃喃自语道，脚步却是一刻未停。
“嘶！好烫！要融化了……”
就算有“纯净之纱”的效果，夜启还是感到了一股犹如在锅炉内打滚的热感。
“快要忍不住了……！”
夜启身上的衣物逐渐开始汽化了，流出的汗还没顺着皮肤淌下就已被高温蒸发在了半空。
“死亡风暴！”
凝聚精神力，以此操纵周围的大气。夜启用这则术式强行吹开了一条通道，而后拔腿猛冲。
“又是风系魔法，或许他真的是……”
塞西莉亚眼中那丝期盼不禁加深了几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心悸
“一定是学长出事了！我要去救他！”
冷心瞳罕见地感受到了莫名的心悸。上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还是在天使化的奈奈希由那将夜启刺伤的那一刻。
如同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般，猛然站起身子的她随即就看到方块楼楼顶正闪烁着显眼的火光。
“冷静点，心瞳！外面都是警卫，还有装甲车，我们根本进不去的！”
“可是……！”
一把拉住起身的冷心瞳的澜劝解道。在她们头顶上方划过了强照大灯的灯光。
“正面突破不就行了？交给妾身吧。”
妮可说完就从指尖再次放出眩目闪光。
投入庞大能源，高速发射出荷电重金属粒子的光束兵器。由于那不是蕴含魔力的攻击，因此作为目标的那些装甲车外表即便涂了镀层也无法抵挡。
灼热的闪光打穿装甲车外部钢板，爆炸于下一个瞬间发生。
妮可接着又射了两发，帮助澜和冷心瞳开辟出道路。
“如果只是对付这些持枪的家伙，你们俩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好意思……欠你个人情。”
冷心瞳松开被澜抓着的小臂后，便从厂房房梁一跃而下。
“算了，这时候顾不上那么多了……”
跟在心瞳后边从厂房跃下的澜在疾驰中将腰后的梧桐棍快速组合，变为了一整根长棍。
嗡——
警笛声乍然响起。由于二人是顺着妮可发射光束的轨迹来的，因此在踏入方块楼前一百米范围的那一瞬间，便受到了四周毫不留情的集火射击。
大口径机枪弹和枪榴弹火线如暴雨般落在冷心瞳与澜头上。
““清雪”……！”
皱起眉头的冷心瞳抓准那一刹那的机会起舞了。她的唇间肃穆地编织出祷词。爆发性魔力流入银剑，刻印于内部的术式将其进一步增幅。
能让魔力失效的剑化为闪光，被冷心瞳挥出幻影般的剑舞。
在这样的她的身后，澜也蠕动嘴唇，念出了咒式祷词——
“星澜青荧·九天银河。”
自少女身后蓦然显现的深空星图，绽放出青色瑶光，后被加持到“爻分”之上。澜旋转着梧桐棍，持续化解着机枪子弹的射击。
“阿澜，上面！——”
位于前方的冷心瞳促声提醒道，澜因而抬头朝上方看去。
“单兵火箭炮么……”
挂着橙红色尾翼的炮筒直直朝着两人袭来。澜于是蹬地高高跃起，以巧力将火箭炮引至一侧。令双耳轰鸣的爆炸声响彻在两人身旁，却也没有改变两人的脸色。
“撼鸣吧！——”
仿佛要淬炼剩余的魔力，冷心瞳持剑再次唱诵祷词。银色长剑发出青白色光芒，逐渐被清冽的气息笼罩。
越过铁丝栅栏，几十米的距离在少女的俯冲之下瞬间缩短为零。
一入敌阵，冷心瞳就好比回归大海怀抱畅游的鱼儿。身形灵敏的她挽出剑花，干净利落地夺走了一个又一个敌人的性命。
慢她一步的澜则借助九天银河之力，操使着的梧桐棍有如重达数十吨重的巨锤。每一次挥击，大地都会被震得抖上三分。而被棍端扫到的敌人，不是狂呕鲜血飞出，就是直接被砸入地底没了动静，连喊叫都来不及。
“我们上去。”
见敌人乱了军心开始盲目扫射，冷心瞳就唤了战场另一边的澜，而后平地跃起，绕开封锁着的一楼大门，顺着二楼的窗户跳了进去。
这栋方块楼目测一共九层，寻找楼梯再一层层地爬较为耗费时间。
后脚从窗户跳进来的澜见冷心瞳似乎在等她的样子，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希望这栋楼能稍微结实一点……”
话音落罢，加持了咒式的梧桐棍便被澜操使着向天花板砸了过去。
沉沉钝响顷刻传出，碎石自头顶滚滚落下。澜只用了一击，就将天花板砸了个对穿。
凭藉“轻风咒”的效用，澜与冷心瞳相继沿着砸出的洞口跳入了三层。而她们的目的地，则是位于顶楼的九层。
时间还不到三十秒，二人便已从八层跳到了九层。
眼尖的心瞳发现这一层的中心位置似有红雾透出，没和澜商量对策就独自朝着那里跑去。
“诶！等一下啊！”
身后传来澜的呼唤，少女的脚步却是依旧未停。学长……她在心头默默念道，并紧了紧手中灵剑。随后，出现在她眼前的光景却是吓了她一跳。
“学长？！”
正在走廊通道奔驰的少年正是夜启，他的身后满是不断从地面冒出的烈焰火柱。
来者拥有一副自己熟悉的面孔，倒是让冷心瞳小小地松了口气，可是看眼下这情况，还并不能完全放松下来。
“心瞳……？快走！她不是我们现在能对付的敌人！”
夜启自然也发现了站在前方走廊的少女。来不及考虑她是怎么突破底下的警戒线，当前还是跑路要紧。
听到夜启的大喊，原本想越过夜启朝追击他的敌人发起攻击的冷心瞳顿时停下脚步，而后转身领着他朝她和澜方才来时的地方冲去。
“咦！心瞳……？”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澜傻眼地望着向着自己跑来的少女，结果一时愣在了原地。
“快走，阿澜！我们原路返回！”
“啊？哦、哦……！”
被唤回了神的澜因而也转身开始奔跑。所幸她离九层被砸出的那个洞口很近，仅仅十来步就又回到了洞口边。
“别愣着，快跳啊！”
赶过来的冷心瞳大声催促道，澜便没再犹豫，直接从大洞跃下，迅速抵达了二层。
“该死……为什么还是用不了？”
位于最后的夜启仍在不断尝试施放空间术式，却始终没能产生效果。
这时候，立在变成翼龙的伊娃背上的妮可出现在了二楼的窗户外面。而今听不到枪声，也就说明她出面收拾了残局。
“上来——”
妮可朝澜和冷心瞳喊道，并让出空间示意二女跳上伊娃的背部。
“学长，手给我！”
站稳身形的冷心瞳旋即转身朝窗沿伸出右手。在她的眼中，夜启只要再跨出一步，自己就能抓住他，从而将其带离这里。然而——
有道深红色闪光倏然跃入冷心瞳视野一隅。
在夜启的身后，有道貌似十分强壮的人影从黑暗中迈步走出。他的身体四周围绕着温度骇人的流火，将附近空间烧灼出了好几层热浪。
那流火仿佛突破了空间的法则，于半个呼吸不到的时间挡在了夜启和冷心瞳两人之间。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冷心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指尖仅剩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却什么也做不到。
她的视野被火焰填满了。
微微屈伸的手指，终究是没能抓住任何一物。
“学长！——”
夹杂在高温热浪中的呐喊被火焰磨灭，为了避免冷心瞳也遭毒手，妮可命令伊娃飞离了这片地带。
…………
“我还没有下达允许你离开的命令呢。”
“我又不是你的手下！你允不允许关我什么事啊！”
悠然迈步的塞西莉亚用流火将夜启凭空吊起，双手被束缚在背后的夜启于是愤然大喝。
谁知塞西莉亚对此根本不在意，只见她托起手掌，施放出了一团无声燃烧着的火焰。
“类似于这种火焰，你能释放出来么？”
““燃火咒”……？”
她不选择杀我，反倒问起这种入门级别的初级魔法……这到底是……
本想用全身魔力拼死一搏的夜启在听到塞西莉亚的话语后反而冷静了下来。
尽管还不清楚她的用意，但夜启却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一丝和她谈判的余地。
“不错，这的确是“燃火咒”，最为初级的火系魔法。我想这对于已经掌握了高级魔法的你，应该没什么难的。”
“……你说得没错，我是可以释放出来。”夜启斟酌着话语，“但是被你这么捆着，我可伸不出什么手。”
“呵呵，那你就释放一个给我看看。”
塞西莉亚以食指点空，犹如麻绳般缠绕着夜启的流火便应即消失，他本人则从半空中垂直落下。
“呼……”
松了口气的夜启从半蹲姿中站起身子，接着也托起手掌，施放出了“燃火咒”。
火焰散发出温暖的光芒，随风静静摇曳着。
第二百六十三章 强制拜师
“嗯……”塞西莉亚点点头，继而又道，“我要你将这团火焰转化成单纯的圣光，能办到么？”
“圣光……”
夜启起初还有所迟疑，可听到塞西莉亚这么说了后，总算大致摸清了对方的意图。
眼下有了时间思考，夜启便回想起了刚才自己用过的魔法术式。
空间系、心灵系、水系、风系、以及火系——光目前展示出来的就足达五系，结合对方这会儿要求自己再展示一下光系魔法……如果在光系之后还要求展示暗系魔法的话……
“看来是这样没错了。这个女人不知怎么推出了我身负原典的事实，让我向她展示这些自然系魔法，说不定也是为了印证她的推测。”
夜启默默心想，然后又将视线从脚面转向塞西莉亚的脸庞。
杀人夺典……应该不是，否则以她的实力，根本不会让我逃出那个办公室。而且之前说的那些话，明显是要向我解释一些什么……莫非打着和倪克斯一样让人搞不懂的算盘？
见夜启一时不吭声，塞西莉亚倒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他的答复。
“耀光术——”
初级光系魔法，仅可用作照明，除此之外不具备其他任何的杀伤力。
夜启用心念控制着火团从赤红转至纯白，从摇曳转为固态。不久，一个完美的光球便应蕴而生。
“……那么，你能不能再让这个光球变黑？我是说，将里面的光元素转化为暗元素。”
大概是出于夜启真的做到了她所提出的要求，塞西莉亚这次连发问的语气都变了。不再是高高在上那种上司似的口吻，而是掺杂了少许商量的口气。
夜启不觉得只是拥有原典就能让实力这般强大的塞西莉亚改变对自己的看法，但他还是照着塞西莉亚的话做了。
将光球转化为暗球，对于当下的夜启而言没有任何难度，两个月前从六翼契约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能做到了。此刻故技重施，夜启仅用了一瞬，就熟稔地将光球成功变成了暗球。
加上先前所施放的那些，夜启已当着塞西莉亚的面使出了七系魔法。这在魔法界是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
“是了，一定是了……你就是……！”
望着夜启右手掌之上宛如挖凿了空间的漆黑球体，塞西莉亚一改淡然轻松的态度，大睁着瞳眸喃喃道。
“你……叫什么名字？”
“夜启。”
“夜启……夜启……”
“有、有什么问题吗……？”
夜启纳闷地望着瞳孔明显变大的塞西莉亚，搞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今年十几了？”
“呃，十七……你为啥问这个？”
塞西莉亚朝夜启这边靠近了两步，夜启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并用手挡在身前，以防止对方突然发动袭击。
谁知塞西莉亚根本没那意思，逼上身前的她当即追问道：
“我问你，你愿不愿拜我为师？”
“……”
“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见夜启不吭声，塞西莉亚貌似着急地又问了一遍。夜启当然听到了她说的话，只是大脑跟不上转弯，导致张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等……等下，你说啥？！”
终于反应过来的夜启扯开嗓门难以置信地大叫道。正因为对方连着说了两遍，他才能肯定自己确实没有听错。
“虽说你已掌握了几大系的高级魔法，但在战斗方面还是个门外汉，精神力也差得一塌糊涂。”
“我本来就是门外汉好吧！话说你为什么突然要让我当你的徒弟？”
夜启表情夸张地大呼小叫。拜恐怖分子为师什么的，这种事情别说答应，夜启压根都不会考虑。但就这么直接驳了人面子，万一到时候她一个想不开，自己恐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我知道的，原典选择了你。”
“就算真是那样，和你要我做你的徒弟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吧！”
夜启持续向后退着，直到背部传来撞上实物的触感。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使转身从这里跳出去，恐怕还没等落地就又会被那个像绳索一样的火焰给缠住。
“……你说得没错。”
也许是夜启的反驳起了作用，塞西莉亚渐渐恢复了平静。
“这样，我给你两个选择——”
“选择……？”
“如若拜我为师，我就答应放弃进攻人工岛，并且自此不再登陆这座岛屿。”
塞西莉亚淡然开口。可是夜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说下一句话。
“没有第二条吗……？”
“哼，第二条？那就是将你交给圣弗蕾亚的那帮老头。我想他们会十分乐意见到你这种难得的研究对象……或者说实验材料。”
就像冷心瞳的师父那样么……夜启脑海当中蓦地浮现出那晚从六翼契约逃离时的景象。
大陆南方的圣弗蕾亚王国对夜启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一片土地，如果真被抓了去，届时死都不知道死在了哪里。
大厅内弥漫的紧绷气息让夜启的表情也跟着僵硬。
塞西莉亚说是给了自己选择，其实根本没得选。
“……你说的拜师，具体是怎么个拜法？”
“呵呵，当然是在行过拜师礼后，传授你心得和法门，再尊称一声‘师父’，这便算完成了。”
“那，拜过师之后呢？”
夜启语气谨慎地追问。塞西莉亚见有戏，就忍不住多解释了几句：
“拜过师，你就得开始系统性地学习各系魔法术式以及理论知识，同时还要进行格斗方面的训练。针对不同阶段，我会找专人来当你的试炼对象……总之你现在这副样子是绝对不行的。”
“呃……可是我还在念高中啊。”
仍在努力找理由推辞的夜启皱起苦瓜脸。塞西莉亚却不以为然。
“按圣都的入学标准，你现在应该在读二年级吧？关于这个，我自然也会手把手地教你，确保你能提前完成学业。”
“提前就不用了……”
“总而言之，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那真是多谢了……”
看来她是铁定了心要我拜她为师……夜启表情生硬地抽动嘴角，转而说道：
“……我可以拜你为师，不过你需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说说看。”
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塞西莉亚强忍住怡悦抖擞的心情，努力平稳着嗓音接了话。
“一，全面禁止所有国际恐攻活动，闇言罂粟放弃作为恐怖组织而存在；二，向西泫岛如数赔偿此次袭击造成的所有损失费用。”
“嗯……让我想想。”
夜启开出的这两个条件，短期来看并不会给闇言罂粟带来什么影响。可长久下去，闇言罂粟的内部运作以及所需的资金恐怕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筹备了。
塞西莉亚十分清楚，夜启这是逼着让她将闇言罂粟转型，是换了法子地解散闇言罂粟的一种手段。
没了资金，闇言罂粟就无法正常运作，他们必须找到其他生存的方法。
当然，仅对于塞西莉亚来讲，她完全可以就地解散闇言罂粟。毕竟原典也已寻到，接下来只要将原典的主人——夜启的实力锻炼到能比肩三大圣魔导的水准，并完成弑神计划，她的理想、她的夙愿也就实现了。
只是……闇言罂粟是她运营了十几年的心血，就算被世人定性为恐怖组织，她也丝毫不会在意。闇言罂粟只杀应杀之人，即使这会造成不必要的牺牲。在她眼中，小我的牺牲是为了成就大我。她至今仍对此深信不疑。
“好，我可以答应你。”
经过良久的深思熟虑，塞西莉亚终是点下了头。为了原典，为了弑神计划，她仍坚信着这条路是无比正确的。看似舍弃了一切，实则得到了一切。十几年的活动，不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么？塞西莉亚闭上双眼，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这是释怀的叹息，也是决然的叹息。这代表塞西莉亚在取与舍上做出了最终的抉择。
“魔法界中，通常都是用契约进行约定内容的束缚，不过我们之间就免了，相比于契约，你还是用自己的眼睛看会更直观一点。”
“……行吧。”
如果可以的话，夜启还是希望塞西莉亚能和自己签订一个契约——尽管她说得很有道理。可惜如今势不如人，夜启只能遗憾作罢。
“这块地用来拜师太过糟糕，我带你去个更好的地方。”
塞西莉亚环顾了周围一圈，就对着夜启说道，但并没强行带夜启走。
她好像还挺尊重我意见的。拜这种人为师，也不知是好是坏……塞西莉亚的行为让夜启认可地暗自点头，可光是这样，还无法改变夜启对她的刻板印象。
“在走之前，我需要向我的同伴报声平安。”
“你是说那两个女孩？自然可以。”
虽说还未过师门，但塞西莉亚已然将夜启看作了自己的徒弟。徒弟有要求，作师父的自然能满足的就满足。何况她也没有要对夜启的同伴出手的打算。
“抓好，我带你去找她们。”
塞西莉亚伸出胳膊，朝夜启示意道。
是要我抓住她吧……夜启倒也没多想，随即抓住了塞西莉亚的左臂。下一刻，带着夜启的塞西莉亚便自窗边冲天而起。
夜启望着脚下逐渐远去的地面，这才意识到塞西莉亚正带着自己在空中飞行。
他的身边环绕着赤红火流，中和了扑面而来的强风。夜启感觉自己仿佛在坐摩天轮，除了高度以外并无其他不适。
“是那儿么？”
有如猎鹰般朝下方俯冲的塞西莉亚问向夜启。她发现有四道身影正立在某两座建筑物中间的通道上，像是在商量着什么。
“心瞳！——”
还未临近地面，夜启便松开了抓着塞西莉亚的手，落地后直直朝冷心瞳所在的位置跑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海面之下
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少女神情愕然地转头回望。
“学……长……？”
呈鸭子状塌坐在地上的冷心瞳呆呆地望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孔，一时竟忘了起身。
“学长……原来你没有死……”
“怎么一见面就咒我死啊……我在你心中就是那种存在吗？”
“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心瞳脸色慌张地想要予以解释，却被夜启突然的拥抱打断。
夜启半跪在冷心瞳身前，用力将少女拥入了怀中。
坐在冷心瞳身旁的澜，此时见到二人相拥，却没再像往常那般大叫着阻止。她只是静静地望着这副场景，像是要将它永远刻在脑海当中。
“抱歉，心瞳，又让你担心。”
夜启有种怀念感地轻抚心瞳柔软的后背，然后动作轻柔地推开了她。
“没事……毕竟学长就是这么让人操心。”
解开短袖制服扣子的心瞳悄悄地将夜启的手牵到自己胸口。
牵到在微微隆起的胸部底下跳动着的心脏上面。
“心瞳……你……！”
以往从未摸过的嫩滑肌肤和柔软弹力将夜启的意识染成一片白。
视野变窄，身体蠢蠢欲动，大脑深处涌上强烈的渴求。
“我希望，学长能够记住我此刻心脏跳动的频率。”
冷心瞳用濡湿的大眼睛直视着夜启，夜启则照着吩咐感受着她的心脏。
吐息、脉搏、体温、触感、醉人香味与存在感。
越是经历了生死，这种体会就越是强烈。
良久，夜启松开了贴着心瞳心脏的右手，并拉着她同时站起了身。
“唉，没事就好。”妮可知趣地等到这会儿才出声问道，“话说回来，那个女人呢？她去哪里了？”
“她……”
夜启知道，自己终究需要给冷心瞳她们解释一番。拜她人为师什么的，这种事情就算想瞒也瞒不住的。
好在缓解夜启困扰的对象适时出现，塞西莉亚在夜启起身后便朝着众人径直走来。
“不用戒备……是她带我来这里的。”
见冷心瞳和澜明显露出敌意的眼神，夜启不得已解释了一句。
“他说得不错，我没有要与你们为敌的意思。”
塞西莉亚边走边散去魔力气息，以此示意自己并不打算和众人开战。
“学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被夜启下意识挡在身后的心瞳旋即发出困惑的疑问。
“我的名字是塞西莉亚·维尔塔宁，也是闇言罂粟的首领。”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澜压低声音发问，放在背后的右手保持在随时可抽出武器的状态。
“如果你问的是最终目的……除掉神王乌拉诺斯，让世人都有修习魔法的机会。”塞西莉亚不厌其烦地予以说明，甚至猜到了澜接下来要问的话，“放过夜启是因为他掌握了究极的弑神兵器，不但如此，我还要锻炼他直到确保能杀死乌拉诺斯。”
“弑神兵器……弑神？”
陌生却震撼的名词传入双耳，令澜和冷心瞳表情僵住似的同时看向了当事人。
“是原典。”
尽管这里还有“外人”（妮可和伊娃）在，夜启也不得不将这个真相摆到台面上来讲。
“原典是弑神兵器……怎么会，是不是那个女人告诉你的，她肯定是说谎了！”
冷心瞳不可置信地嘀咕，并瞪向一脸平静的塞西莉亚。
“你这家伙，不会是被她洗脑了吧？”澜作势似的摸了夜启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啊……”
“原典……那本书如今在你身上？”
表现相对淡然的妮可好奇地问了夜启。原典在她所在的时代也曾出现过，不过埋头研究炼金术的她没空打听就是了。那时候的她不觉得一本魔导书能有多大用处，魔法也没有炼金术伟大。
“嗯。”夜启大方承认，“理事会企图复活远古的众神之王，彻底消除这个世界的魔力。塞西莉亚则做的是和他们正好相反的事情。”
“因为复活，所以弑神……听起来倒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妮可点头认可了夜启的解释——虽说消不消除魔力都对她没有半点影响。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师父派你来西泫岛监视这个家伙，就是因为他掌握了原典……你这家伙，居然也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得知真相的澜倒不是说无法接受，反倒还松了一口气。出于凝紫的告诫，她一直没有问及冷心瞳来这座岛的缘由，而今知晓了真相，相比以前还轻松了不少。
夜启见澜和冷心瞳的敌意减弱了稍许，就顺势说道：
“她承诺从此不再进攻西泫岛，不仅如此，她还要彻底解散闇言罂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同意跟她合作。”
“解散闇言罂粟……哼，口说无凭，莫非你和他签订了契约？”
心思细腻的澜抓住问题关键，当场质问道。
“没有，不过若是你们需要，眼下签订也无不妥。”
“是吗？那就好办了。”澜说着就用魔力在空中绘出了一副简易图纸，算是契约的简化版，“那就先和我签，签完再和这个家伙签。”
签订魔法契约的双方只要将各自的魔力注入契约就算完成，因而不会过多在意契约的外在表现形式。
在澜的要求下，塞西莉亚果真牵引出自身魔力，并将其灌入澜所绘制的图纸当中。如此一来，这份契约便算是完成了。
望着如星点般消散在夜空的蓝色图纸，澜又立马绘制出第二副。这次的对象则换成了夜启。
接下来的步骤与刚才如出一辙，夜启和塞西莉亚也成功签订了这份契约。
“好吧……姑且先相信你好了。”
对方如此配合，澜也没了再刻意针对她的理由。
“看来这件事是圆满解决了？”
妮可慨叹着耸耸肩。冷心瞳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要夜启安全，她怎么样都好。
“神之足”眼下在妮可身上，只要等妮可研究满意了，夜启便会就地将其销毁。塞西莉亚虽自信满满，但与神战斗甚至还要将对方杀死什么的，夜启压根就不希望这种事情真正实现。
而今得空回想起来，塞西莉亚只派了十二个人就敢袭击中心塔，而且在失败后也没有继续派兵力进行增援，这么一看，她将得到、或者说摧毁“神之足”的优先度放在了某些事情之后。
弑神的前提是要复活神王，塞西莉亚入侵西泫岛，恐怕也只是为了确保复活的期限人为可控。
“那具圣遗物，也许并不是理事会实施复活计划的钥匙……放在那种显眼的地方，莫非是想混淆来袭者的视线，从而放弃搜寻真真正正的‘钥匙’。”
除了那根不知晓来历的“墨桩”，有关阻止神王降世的事件理应已经得到解决。可是夜启却没由来地感到了一丝心慌和不安。
隐藏在海面之下的真相，夜启如今还仅是窥探到其中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