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惊吓
临出门之际,她忽然心念一动,同扈秋娘道:“去唤雪梨来。”
扈秋娘怔怔问:“姑娘莫非是要带着她一并去?”
“正是如此。”若生微微颔首,催促她速去速回。
扈秋娘虽然猜不透她的用意,得了命令也还是匆匆下去寻了雪梨。
一开始,当若生察觉出雪梨身上似有不对劲后,她们便盯上了雪梨,但雪梨除了上回去给明月堂送东西后,便没了动静。是以,这几日来,木犀苑里一切如常,丝毫没有异状。
雪梨见到扈秋娘,得知了她的来意后,这面色立即便变了变,嘴角笑意也隐隐有些勉强起来,踌躇着没有立即动身,反倒是问了扈秋娘一句:“秋娘姐,姑娘这是准备上哪儿去?怎地不带绿蕉姐姐?葡萄,葡萄也在呢……”顿了顿,她注意着扈秋娘的神色,又补充道,“更不必说,秋娘姐你今儿个也在府里,姑娘怎地突然想起了我来?”
她虽然亦是若生房里的大丫鬟之一,但论情分,谁也比不上绿蕉,论别的,那前头也还有葡萄几个。雪梨一向都是留在木犀苑里的那一个,从进木犀苑开始,她便没有跟着若生出去走动过。
今儿个乃是头一次,也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一次。
她理应受宠若惊,但雪梨心中没有半点激动。
“姑娘让你去,你去便是,至于姑娘的心思,岂是你我能胡乱揣摩的?”扈秋娘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眉眼间不停变换着的神色,笑着吐出一句话来,随即道。“快动身吧,可不敢叫姑娘候着咱们。”
雪梨闻言,不敢再耽搁,急急忙忙理了理衣摆,跟上了她的脚步。
走至若生跟前,雪梨揣着颗疑惑的心同她行礼,而后装作无意般试探着问了一句:“姑娘。不知眼下是往何处去?奴婢可什么都没有准备。是不是该去备些茶点之类的一并带上?”
若生目视前方,笑了起来,脆生生道:“又不是出远门。准备什么?你只管跟着我走就是,旁的皆不用准备。”
雪梨听了这话,愈发糊涂起来,心下原本满满的怀疑。也逐渐随着脚程加快,变作了惴惴。
她慢慢的。不安了起来。
这条路……是往苜园去的!
从木犀苑出发,将连家绕上一圈,向前一直走,就能瞧见那座已经荒废了的旧园子。
门前的琐。生了斑斑驳驳的锈,一碰,锈屑便簌簌往人手上掉。一沾就是一手。
雪梨行进间不由自主挥摆着的手臂,僵硬了。垂在身侧,无法动弹。这般一来,她走路的姿态便也就变得相当古怪。尤其是,走在她身边的人是大步大步迈开的扈秋娘,她被衬托得手足僵直,面色发白,像个上了蜡的白面偶人,关节未曾润过,生硬得紧。
“秋娘。”
虚空里,忽然传来了若生的声音。
她唤的明明是扈秋娘,雪梨在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苜园可不是若生素日常去的千重园,那里头除了成片的长草外,什么也没有。如今又正值夏日,蚊虫扰人,绝不是若生乐意去的地方才是。
雪梨便忍不住想,三姑娘突然间带上了自己出门,突然间又要往苜园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但她左思右想,并不觉得自己露出了马脚,这脑壳子都想得疼了起来,她依然理不清思绪。
“姑娘有何吩咐?”扈秋娘恭声询问。
雪梨也下意识竖起了耳朵,屏息去听。
可若生却只是道:“这日头怎地这般大,晒得人出汗。”
扈秋娘笑着回答:“入了伏,这天自然是热的。”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小径上,像是闲谈般说起了天气来。
雪梨提着的那颗心,几乎吊到了嗓子眼,走路的两条腿,也哆哆嗦嗦的,像是垂暮之年的老妪,走得累了,双腿打颤。
她抬头,极目望去,越看越肯定,这条路走下去,必定通往苜园。
慌张之中,她猛然一把捂住了肚子,仿佛一只虾子,将身子给紧紧缩了起来,“哎哟”了一声。
若生跟扈秋娘听见响动,皆停下了脚步转身来看她。
“这是怎么了,秋娘你去瞧瞧!”若生口气焦急。
扈秋娘的脚步也迈得急,只两步就走到了雪梨跟前,一把将手按在她的肩头上,问:“雪梨你怎么了这是,方才瞧着还好好的呢。”
雪梨心虚,竟也真叫她急出了一身冷汗来,闻言呼着痛,勉勉强强说:“不知怎地,突然腹痛如绞……哎哟……疼得厉害,姑娘、姑娘,奴婢只怕是去不了了……”
若生神态悠然:“哦?”
尾音拉得老长,向上扬去。
扈秋娘按在雪梨肩头上的那只手,蓦地施压,手指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扣住了她的肩膀。
像是要脱臼一般的疼痛,立时涌上了雪梨的心头。
“啊——”她叫了一声,这回是真疼了。
若生敛目含笑,问:“腹痛可好些了?”
雪梨战战兢兢答:“好、好些了。”
“那么,可能继续走?”若生再问。
雪梨眼中含泪,煞白着一张脸,点了点头,道:“能,奴婢能,奴婢好了……”说完,她吞吞吐吐地扭头同扈秋娘说:“多谢秋娘姐,我这肚子突然就不疼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想让扈秋娘松手。
扈秋娘的手,却没有移动分毫。
雪梨急了,又不敢再胡来,只得受着,小步小步地往前挪。
若生叫了声扈秋娘,转过身去,让她将雪梨带到自己边上来。
雪梨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面,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这鞋面不错!我倒不知你绣活做得这般妙。”若生垂眸看了一眼,笑着赞了句。
雪梨的脑袋便低得更下了,声若蚊蝇:“姑娘谬赞了。”
若生敛去笑意,徐徐道:“你可是在害怕?”
“奴婢不怕……”
若生叹了口气,静默了一瞬,忽道:“雪梨,这苜园,你去过几回?”
雪梨一哆嗦:“奴婢从未去过!”
世上的事,只要没有证据,那就都还不能下定论。
雪梨嘴硬着。
一行三人,穿过了一孔如意门。
若生正在笑,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斜刺里走来了两个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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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始料未及
华衣妇人,领着个青衣婢女。
若生脚下步子微顿,飞快侧目看了一眼扈秋娘。
与此同时,正从另一边缓步走来的华衣妇人,已然瞧见了她,笑着张口唤了一声“阿九”。
若生闻言,便也立即回望了过去,笑盈盈走上前去,墩身一福,道:“三婶。”
姑姑不在府中,大伯母孀居茹素诵经,几乎不出院门,她的继母朱氏如今有孕在身,亦不会出现在此。至于四婶林氏,早在四叔受伤之际,便毫不犹豫舍弃了四叔跟一双儿女,离开了连家。
是以,纵然还隔着些距离,纵然若生一眼望过去,并没有认出人来,但瞧见那一身穿着打扮的瞬间,她便明白过来,眼前的人,是她的三婶管氏。
“你怎么在这?”三太太见她没有喊错人,以为她这回是一眼便将自己给认了出来,面露欣慰,“前些日子说你病了,这身子可好利索了?”
她掌着中馈,这些琐事,她自然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若生便笑着道:“已好利索了,劳三婶挂念。”
三太太听她口气不算疏离,面上笑意更浓了一些,亦停下了脚步,立在门边,同她说起话来:“你这莫非,是准备往苜园去?”
若生心中一震,勉强维持住镇定之色,回道:“没有,只是闲来无事,随处走动走动而已。前些日子总是困倦,便贪睡了些,结果也不知是不是睡得多了,这身上反倒是乏力得紧,出来走走。想必能好些。”
三太太一边听一边点头,说:“正是这个理,年岁轻轻的,合该多活动活动筋骨。”
“不过,三婶,您这是做什么去?”若生站至墙根阴凉处,视线越过三太太管氏的肩头。落在了候在不远处的另几个人身上。扈秋娘看着雪梨。雪梨一脸的心神不宁,在边上,就是三太太带着的青衣大丫鬟。微微低着头,看不清楚面容,更看不到脸上神情。
但若生的注意力,却仍尽数放在三太太身上。
她在等。等着三太太回答她的问题。
方才扈秋娘来报,说发现有人正在去苜园的路上。可那时,雪梨尚在木犀苑里,所以那人就必然不可能会是她。
然而若生一行一路走来,遇到的第一个人。却是三太太管氏。
这事,未免有些不对劲。
如果方才就是三太太,府里的人。又怎么会不认得她?
难不成人人都同若生一般,记不清人不成?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若生的呼吸声越放越轻。眉眼间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三太太见状,还当她是畏热,笑说“这天太热,回头就在木犀苑里走动走动吧”,而后才回答道:“便是我,也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这若不是有事需去一趟苜园,我这会定然还躲在屋子里呢。”
若生闻言,神色一松。
——三婶没有撒谎,亦没有避而不谈。
由此可见,苜园此行,对她而言,并不是不能谈及的事。
但若生仍然追问了一句:“去苜园做什么?那园子不是荒废许久了吗?难不成,是要重新修缮?”
三太太摇了摇头,笑着道:“你姑母不曾发话,这园子哪里能修缮,该荒还是得荒着。”
“那您这是……”
三太太面有羞怯,似乎琢磨了好一会,才终于放轻了声音同若生说:“是你三叔,不知怎地起的兴致,说要在苜园见上一面。”
若生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突然间在自己跟前面露羞意,原来是这样的事。
府里上下,无人不知,连三爷夫妻俩恩爱有加,极其和睦。
这约在苜园见面,只怕是什么夫妻间的小情趣?
若生想到这,耳朵也有些烧了起来,到底是长辈的事,她方才追着问三太太,此刻想来,却是过了……
“三婶……”她略有些讪讪起来,唤了一声三太太,张张嘴想要说些别的,眼睛里却突然映入了一双鞋。
一双绣鞋,鞋头微微翘起,绣的似乎是玉兰花。
但那鞋帮子上,有着零星几点绿意。
她乍然望过去,以为是叶子,可定睛一看后就发现,那根本不是叶子。
那是鞋面上沾着的绿色草汁!
还有那双脚,应是天足,虽然看着也是秀气,但却比一般女子的脚似乎略大上那么一些。
若生的脑海里便浮出父亲同自己说过的话来,他在苜园发现了一只脚印。
他一比划,她就知道那必然是女子的脚,可她同样也记下了,那只脚比她见过的大部分姑娘的脚都要大上一点。
视线沿着那双绣鞋,一点点向上移。
若生口中的话,便也就随着视线流转一点点咽了回去。
她话锋一变,同三太太道:“三婶好福气!”
三太太闻言直笑。
她便趁机问了句:“三叔可是让她来与你传的话?”
三太太一怔,转过脸看了一眼自己的大丫鬟,笑嗔一句:“忒精怪,你怎地知道?”
若生亦笑:“您只带上了她,这其中意味难道还不明显?她自然是有功,您才愿意让她同行。”言罢,她忽然道:“好三婶,您也带我一道去吧!”
“……阿九,这……”三太太没料到她会突然这般说,不由得语塞。
若生模样亲热地挽住了她的胳膊,笑吟吟撒娇道:“好三婶,您便让我跟着去吧,我也想瞧瞧三叔到底起的什么兴致!”
三太太窘然:“这、这……”她原就有些羞怯,叫若生一缠,这两颊都要快要红透了,偏生又是长辈,得端着,这一来二去,她就有些神情恍惚起来,又羞又尴尬,索性摆摆手说,“我突然想起还有急事需办,这一时半会只怕是去不了苜园了,阿九你去吧,你去了便同你三叔说上一声。”
“急事?”若生撒了手,站定,正色起来,“想必是要紧事,那三婶您就快去吧,我稍后见了三叔替您解释,请他回去见您。”
三太太忙不迭要走,直说:“好好,辛苦你了。”
若生一福:“三婶好走。”
三太太转过身去,准备原路返回。
一直站在扈秋娘雪梨身旁的那个大丫鬟,见状蓦地面色一变,失声喊了一句“太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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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谁在那
声出突然,在场诸人皆不约而同地朝她望了过去。
三太太更是蹙起眉头,道:“怎么了木蓉?”
名唤木蓉的青衣丫鬟闻言,匆匆自扈秋娘几人身侧走了过来,到近旁后,话音焦急地道:“太太,三爷还在那候着呢。”说这话时,她并未放轻声音,一旁离得不远的若生,便也就清清楚楚听了个正着。
三太太羞恼,斥了声:“木蓉!”
“太太……”木蓉飞快地看了若生一眼,勉勉强强将话语里的焦躁给压制住,低下头去。
三太太见状面色不虞,将眉头皱得极紧,过了会方才同若生笑了笑,说:“天日热,你若乏了,便早早回去歇着,切莫累着。病虽好了,可人这身子骨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康健起来的,还是得多加注意。”
若生面上声色不动,笑吟吟应是,道谢,送三太太回去。
气氛尚可,三太太转过身去,准备穿过如意门,沿若生来时的那条路返回。
裙袂飞扬,她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门里。
若生在后头目视着,心下微松口气。
尽管那事若是真的,她此番便是搅黄了三叔三婶的好事,但纵是如此,也好过叫三婶遇到危险。
如果这事是假的,其一便可能是三婶方才所言没有一句是真的,字字都在骗她,那么苜园的事,雪梨的事恐怕也就同三婶脱不了干系,她让三婶去不得苜园,这留出来的光景,便能叫她细查一遍;其二便是三婶毫不知情,这般一来。有问题的便是她身边传话的那个大丫鬟木蓉。
她刚刚佯装好奇,故意令三婶羞窘。
果然,三婶推脱了两句,就要折返,生怕同她一道去苜园见了三叔,更加窘迫。
而木蓉的反应,就值得推敲推敲了。
若生一面目送着三太太。一面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木蓉。
她甚至悄悄瞥了一眼雪梨。但雪梨面上神情与方才并无差别。
依雪梨刚才那模样来看,她的胆子,委实称不上太大。如果木蓉同她相识,她此刻定然会有变化。
若生思忖着,觉得眼下这事,愈发有趣起来。
三太太的脚步则已经慢慢走远了。
她的大丫鬟木蓉。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脚步沉重。似是不愿意走。
若生的视线,便一直落在她的绣鞋上。
如今这时候,宁可错杀,也不能放任。
一旦这木蓉所传的话是假的。那三婶未去苜园,不管是何阴谋都无法得逞,三叔回来同三婶一对话。那就更是破绽全露,她便是想赖。也是百口莫辩!
若生将心一沉,拔脚向前走去。
扈秋娘押着雪梨,大步跟了上去。
雪梨的脸色,却逐渐好看了起来。
方才三太太后来说的那几句话,她可全都听见了。故而她便以为,连三爷当真就在苜园,若生此番过去,也只会看见连三爷而已。
这便似乎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雪梨提心吊胆走了半天,到现在才终于放下心来。
但若生的眼神,越来越冷。
前往苜园的路上,除了先前的三太太管氏跟她的大丫鬟木蓉外,她们便再没有遇到别的人。
所以不论苜园里有什么,今儿个针对的,都是连家三太太!
若生站在苜园门前,盯着那把遍布锈迹的琐,看了又看,忽道:“雪梨,你先进去。”
雪梨原本已经恢复了常态的神情,立即又变得张皇了起来。明明说是来见连三爷的,为何她面上的神色如此凝重?而且那有婢女走在主子前头的道理,为何突然间要她先行?
难不成,她还是知道了什么?
雪梨胸腔里的那颗心,乱跳起来,一下下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震动得厉害,叫她连话也说不出,一个“是”字,也无法答应。
是以若生的话音落下后,周围便只余下一片寂静。
雪梨知晓自己的反应不对,但是这舌头好像不是自个儿的一般,半天也没能伸直了,嘴也好像无力张开发声。
“没听见姑娘的话?”扈秋娘在她身后将手一抬,推了一把她的肩头。
雪梨便趔趄着往前跌去,好容易才站稳未曾摔跤。
她面有忿色,抬起头来就想要怒骂扈秋娘,可一看若生漫不经心地站在边上望着自己,她的怒气就在一瞬间全变成了畏惧,心里“咯噔”一下,恍惚间有些明白过来。
扈秋娘胆敢这般对待自己,自然不会是任意为之。
她是得了若生的首肯的!
念头一闪而过,雪梨的双腿却全软了。
“去吧,你走前头。”若生微微扬了扬嘴角,催促了句。
雪梨颤巍巍地往前挪了一步,而后一步两步三步……她硬着头皮越走越远……
三爷在哪?连三爷的人,到底在哪?
她一边走一边急迫地四下张望起来,可不管她怎么看,这地方都不像是有人在的。雪梨慌张了起来,突然之间已分不清自己方才听到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若生此举,又是如此古怪,这脚下的每一根草,似乎都变得诡谲了起来。
而扈秋娘就跟在她身后,跟得不近不远,却一点方向也不偏离。
突然,雪梨的视线里映入了一样东西。
不远处,就在那二楼上,有着她熟悉的标志!
扶栏上搁着一束碧绿的长草,这是他们每回幽会时的标记!
草既在那,便证明他就在这里!
可他今儿个并未约过她,他为何在此?雪梨怔了下,脚步微顿,身后的扈秋娘便也随着她的步子,顿了顿。她大口喘息着,手脚冰凉,蓦地弯腰抱起地上的一块表面坑坑洼洼的大石头来。
歹念陡生,像是知道自己暴露了,雪梨一把将手中大石朝扈秋娘的脑袋砸去。
可她不过娇滴滴的寻常姑娘,纵是与人做丫鬟的,手脚也是细软,没有力气,这一砸准头虽然不错,可哪及扈秋娘避得快。
她眼看着自己失了算,不管不顾拔脚就要跑。
扈秋娘喝了一声,匆忙追了上去。
若生眉头紧皱,举目望去,突然听见身后草叶簌簌作响,似有人在疾步靠近,当下心神一凛。
不过转瞬,她身后就多了一个人。
她呼吸一窒,眼前便多了一只手,径直朝她的口鼻掩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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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不是白学的
动作迅猛,似乎势在必得。
只要再过一瞬,她便会被来人给制住,而扈秋娘眼下,正追着雪梨而去,根本不知她在后方遇到了危险。
那只手越靠越近,气氛越来越冷凝。
千钧一发之际,若生的手臂一弯,手肘便向后重重击了去。将将就要落到她脸上的那只手,猛然一僵,旋即便自她身后传来了一声闷哼,手一下便缩了回去。
然而若生丝毫不曾犹豫,紧抿着嘴角,蓦地牢牢扣住了那只手,然后一个用力,将来人往前一扯,“嘭”地一声,摔了对方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地上长草生得密集,如潮水般向两侧倒了去,露出倒在中间“小径”上的年轻男子来。
怕是猝不及防间摔得狠了,他倒在那,神色震惊地朝若生望了过来,而后一咬牙,双手撑地就要爬起来。但他尚且直起腰来,迎面先来了一只绣鞋。
鞋头上缀着的粉色南珠,粒粒圆润分明,大小一致,在日光下发出温润的光芒来。
下一刻,这只鞋子就落了下来。
一阵剧痛。
若生在他即将起身的那刹那,一脚踹在了他的心窝子上,不偏不倚又将他给踹回了地上。她跟着姑姑跟窦妈妈,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地练拳脚,工夫可从来不是白费的。
少女穿着绣鞋的脚显得那样秀气玲珑,可踩在他心口的力道,却那样得重,毫不留情,冷酷如冰。
烈阳下,他躺在一堆凌乱的杂草间。叫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给一脚踩在了脚底下。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口中吐出一句话来:“玉真,还是玉寅?”
地上的人,一连摔了两次,发丝缠上草叶,凌乱无状,穿的也不是千重园里那伙子人该穿的衣裳。加上阳光甚烈。这人的眉眼愈发显得模糊起来。
但直觉告诉若生,这人必出自千重园,这人必然就是玉真玉寅兄弟二人里的其中一个。
她面沉如水地盯着脚底下的人。
可他只死死回望过来。一言也不发。
若生便微笑起来,纵然眉宇间神色仍旧阴沉,这笑容却还是格外的甜美。
地上的人见状一愣。
她猛地脚下用力,碾了碾。
衣衫跟皮肉摩擦。发出火燎一般的疼痛来。
逆光而立的少女,这一刻恍若炼狱里的妖魔。邪气又张狂。
她说:“你不服气?”
叫个小丫头踩在脚底下,他当然是不服气的!这分明是身为男人的奇耻大辱,分明是绝对不该发生的事!他咬牙切齿地伸长双手来抓她的小腿,想要将她推开。
区区一个小姑娘。方才摔了他一个过肩摔不过是他轻敌所致,并不是她厉害!
他在心中反反复复地如此告诉自己,手臂伸长。五指用力。
然则就在他的手指即将抓到她的裤管时,她的脚一下移开了。他抓了个空,手掌从虚空里往下坠,重重砸在了地上。
“你不服气也得服!”若生移开了的那只脚,却“啪嗒”一下落在了他脸上,踩的也不知道是鼻子还是嘴,半点犹豫也无,“秋娘,带雪梨过来!”
她扬声而喊,话音刚落,扈秋娘便押了雪梨走了过来。
雪梨慌乱之下,大脑一片空白,胡乱要跑,可苜园再大,又能叫她跑到哪里去?扈秋娘生得比她高大,比她腿长,这一步顶她两步,不过片刻间就将她给抓在手里,像拎小鸡似的拎着她的后领,将她拖回了若生跟前。
“雪梨。”若生抬脚,落地,侧目看向她,面无表情地道,“可认得这人?”
“奴、奴婢……”雪梨张皇地低头看了地上满身疮痍的人一眼,而后神色剧变,支支吾吾的连话也说不清楚,她像是要辩驳,可嘴角翕动着,半响也没能将后面的话说出口来。
若生便笑了下,道:“看你这样子,这便是认识的了。”
扈秋娘将地上的人给拽了起来,一把就将他的胳膊扭向了身后,双手铁钳似的扣住了他的手腕,“姑娘,是千重园的玉真。”
“玉真……”若生揉着自己的手腕,嗤笑了声,“除了雪梨这傻丫头外,三婶身边的木蓉,想必也是一个……这就已有二人了,只是不知,府里还有几个像她们这样的傻子,任由你蛊惑。”
“所以,你这主意,是打到了三婶身上?让木蓉传假话,诓了她来苜园,你倒还真是胆大包天!”
若生不敢深想,如果三婶真的来了苜园,结局会怎样。
世上人人都有软肋,有弱点,那般能干的三婶,听说是三叔的话后,也是巴巴地就来了。
而且木蓉是她身边的亲近之人,她也着实不易疑心。
如果可以,玉真恐怕也不会只对雪梨下手,实在是不管扈秋娘还是绿蕉,都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叫他蛊惑的人。
若生微微眯了眯眼睛,面向雪梨,冷笑:“那些麝香,可是他给你的?”
雪梨原先只是惊骇,听到“麝香”二字后,脸色立刻煞白如雪,“扑通”一声在她脚边跪下,哭了起来:“姑娘,姑娘饶了奴婢,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糊涂了,奴婢不是有意的——”
“麝香是你掺在里头的,脂膏是你送去明月堂的,你这还不叫有意?”若生闻言,连多同她说一句话的意思也没了,辩驳得如此苍白无力,何必多说。
她扫了玉真一眼,而后对雪梨道:“也罢,事已至此,只要你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清楚了,我便放你一马。”
雪梨急忙谢恩:“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方才若生说的木蓉那些话,她尽数听进了耳里,眼下对玉真只有满心记恨。
她一直以为她是唯一的那一个……
唯一的。
所以她才敢冒险去明月堂走那一遭,所以她才愿意为他出生入死。
可那一切,都成了谎话。
雪梨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将知道的事全告诉您!”
若生道:“去千重园寻窦妈妈来。”
雪梨怔了下,但马上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匆匆跑远。
玉真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贱人!”
因为就是他也知道,纵然若生放了雪梨一人离去,雪梨也不敢跑,只会老老实实往千重园报信去。否则,就是她真出了连家,那也只是逃奴一个。
逃奴,可是捉到便能仗毙的。
更别说,她眼下还恨上他了。(未完待续)
ps:o(n_n)o~~你们是不是都以为若生要出事了呀?哈哈哈哈,另外大家是不是都忘了,好多人猜测是玉寅…其实写端阳节那段剧情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确透露过出现在苜园里的人是谁了…
第202章 埋下种子
所以雪梨眼下纵是孤身离开苜园,她亦不会逃走。
玉真望着她离去的那双眼睛,似淬了毒,张嘴骂了一句刻薄话后,他将头一偏,竟是挣扎了起来。
可制着他的人是谁?
是扈秋娘。
扈秋娘的身形生得比他还高大些许,他连若生也打不过,哪里能挣脱开扈秋娘的钳制。是以他刚刚动了下肩膀,这肩头就要扈秋娘给死死扣住了。
稍一用力,那处便传来骨头碎裂一般的疼痛。
他痛叫了一声,神色一颓,身子像煮熟了的虾子一般缩了起来,身上沾着的草叶,又令他狼狈不已。
头顶上的太阳却一如既往的热辣,将人头顶的发,都晒得滚烫滚烫,仿佛要烧得冒出烟来一般。玉真额头上的汗珠子,便也扑簌簌地往下掉,一颗颗,黄豆般大小,不知是疼的还是热的。
他终于面露慌张,白了一张脸,悄悄拿眼角余光来看若生。
偏生看了一眼后便忘了及时收回,叫若生逮了个正着。
她便微笑道:“怎么,你也会怕?”
玉真咬着牙,照旧一言不发。
若生却也不恼,她并未指望他说话。更何况,事到如今,他说与不说又有何分别?他说了话,叫她听了个高兴,难道她便会放了他不成?
那是万万没有可能的。
但若生也的的确确心有疑惑。
玉真虽然是玉寅的亲哥哥,但她对玉真知之甚少。
前一世,玉真尚在连家时,她同他没有交集,后来他更是跟着浮光长公主去了公主府。自此以后她便再也不曾见过他。
因而在若生的记忆中,关于玉真的部分,极少,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她隐约能够猜到,玉真做下的这些事,只怕玉寅是不知情的。
他们兄弟俩,性情很不一样。
就如玉真跟了浮光长公主走。玉寅却一天天接近了她一样。这其中的区别,只要一看就能明白。
玉寅的城府,应当远深过于他的哥哥玉真。
他若要设局。不会这般仓促,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叫她察觉。
若生嘴角的笑意渐渐冷了下去,看着玉真道:“玉寅若是知道这事。只怕会斥你一通吧。”
她此言不过是激将法,但玉真立即便上钩了。
他忿然开口。拔高了声音:“这事同他有什么干系!”
“怎么没有干系?你是他的哥哥,你出了事,他焉能讨到好?”若生笑意更凉,话语听似漫不经心。却字字句句都如尖针般刺在了玉真心头上,“他一向很得姑姑喜欢,来日前途。只怕不可限量,但你这么一闹腾。姑姑怎还会将他留在身侧?”
“他不来责怪你,难道还要感激你不成?”
“你可真真是个好哥哥,委实叫人羡慕……”
玉真怒吼:“住嘴!”
话音未落,扈秋娘一巴掌掴在了他脸上,沉着脸厉声喝道:“放肆!”
玉真被打得偏过头去,半响没有动静。
扈秋娘力气不小,那一巴掌亦丝毫没有留情,他面上霎时一片通红。
“你想做刀俎,并不过分,可你终究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若生看着他,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来,而后再不言语,转头望向了苜园上空的天。
瓦蓝、蔚蓝、湖蓝……
一角一色,混在一块儿,那样得不同,又是那样得融洽。
曾几何时,她以为这偌大的连家,也是这般。
可偏偏呀,这里头有的不止是蓝,还有发乌的黑。
有一个就足以令人头疼,有一群,那就够叫人愁得掉头发了。
她面上虽然不显,却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好在千重园那边的人,来得很快。
云甄夫人不在府中,雪梨只能去寻窦妈妈。
但当窦妈妈问及何事时,她却支吾着不敢将事情给说清楚,只说苜园里出了事,三姑娘在那候着,请她速速前去。
窦妈妈皱皱眉头,将手里的活计一丢,领了三两个人往苜园来了。
若生早已命扈秋娘押着玉真到了门口候着,所以她一到苜园,便瞧见了玉真,尽管他鼻青脸肿,窦妈妈还是一下子便认了出来,当下冷声质问:“玉真!你怎会在此?”
云甄夫人脾气虽大,但在别的事上对底下的人一贯松散,千重园里住着的那伙子人,平素虽则不大轻易出门,但真想走出千重园,却并不是难事。
连家还有老大的花园,有着江南水乡一般的精致景色,有人想出门去逛逛园子,又有谁会不允?
所以玉真不在千重园里,窦妈妈并没有那么在意,可他出现的地方,是苜园,这就不应该了。何况只要长了眼睛的人,一看他的脸面,就该知道,他才挨了一顿好揍。
窦妈妈又想起了刚才雪梨说的话来,一张脸顿时苍白起来,问过玉真,也不管他答不答话,转头就走到了若生跟前,担忧道:“姑娘可还好?”
“我没事,妈妈放心。”若生摇了摇头,“倒是他,妈妈该好好审问一番了。”
窦妈妈的面色由白转青,又变作煞白,自责道:“全是奴婢的错!”
不管玉真做了什么,只要有一处不对的,那就还是她的责任。
云甄夫人走后,这千重园就几乎是落在了她手里的,她若看顾好了,就不应该出事。窦妈妈越想越自责,懊悔不已,连声向若生赔罪,又冷着脸命人立即将玉真给押回千重园去。
人正要走,若生唤了一声扈秋娘,让她押了雪梨同行,她留窦妈妈说两句话,稍后再跟上。
雪梨一听,冷汗涔涔,张嘴就道:“姑娘,姑娘奴婢……”
若生背对着她,闻言口气平缓地说:“你且去就是,你若当真无辜可怜,我自不会怪你。”
“姑娘英明,姑娘英明——”雪梨慌不择言,胡乱赞颂起来。
窦妈妈站在若生旁边,听见这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神锐利地扫了雪梨一眼。
雪梨却恍若未觉,跟着扈秋娘一行人,先走了。
窦妈妈便来看若生,仔细询问起来:“姑娘,莫非是玉真同那婢女有了……”她原想说“首尾”,但一想若生还未出阁,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话锋一转,“什么不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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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一一败露
“妈妈以为呢?”但窦妈妈尽管未曾言明,若生却还是心知肚明。
窦妈妈听了这声反问后,亦明白了过来,自己没有猜错。可正是因为猜对了,她的面色反而比方才更加难看跟苍白,额上的细纹,一瞬间多了许多。
玉真是千重园里的人,千重园里的人,那就都是云甄夫人的人。
他们不是仆役,但受制于云甄夫人,没有她的应允,他们这一生,都难出连家。生是她手底下的人,死了也只能由她说了算。
但这么多年来,千重园里的人来来去去,林林总总记了满满一簿子,里头什么样的人都有。
有唯唯诺诺,只求安安稳稳度日的;有野心十足,不肯安分守己的;也有像玉真这样,同婢女私通的人……
窦妈妈语塞,掌心里微冒细汗,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将这话给说下去了。
出了这样的事,玉真是自然留不得了。
但眼下云甄夫人未在府中,窦妈妈能处理这事,却不能处置玉真。
是赶他走,还是要他的命,又或是另行处置,那都只能是云甄夫人说了算,可云甄夫人随驾去了清雲行宫,少说还有大半个月,才能回来。
这偏偏还是已经往快了算的,若是慢一些,回来得晚一点,指不定就得一个多月后了。
又或者,她玩心一起,索性再耽搁上一段时间再回京,那都是难说的。
窦妈妈跟了她多年,却还是摸不透她的心思,眼下一着急,就更是无从猜起。
倒是若生。心中还有些数,见她面上忧虑,便将连三太太的事说了。
除了雪梨外,木蓉同玉真有干系这事,也是跑不了的。而她过来后,的确只见玉真,不见三叔。这便说明她没有料错。木蓉同三婶传的话,是假话。
那这里头,必然有天大的阴谋。
否则。玉真再蠢,再冲动,也不该这般冒险。
“妈妈是不是该去见一见三婶?”若生轻声说了一句。
窦妈妈似恍然大悟,道:“姑娘说的在理。这事到底得经过三太太的手。”
三太太管氏掌着内宅,府里的丫鬟出了问题。自然该交由她处置。
“等到三叔出现,三婶自然会就今儿个的事询问他,但三叔一点不知情,这话当然是对不上的。”若生颔首。再道,“那木蓉传了假话的事,他们当然立即也会明白过来。依三婶的性子,一定会好生盘查木蓉。”
略微一顿。她接着说:“但木蓉如果是真心喜欢玉真的,只怕不会坦白。”
不管是木蓉也好,雪梨也罢,她们做的事,都是冒了极大的险的,若她们对玉真无意无心,怎么会有胆子这般做?
所以方才如果不是她先在雪梨跟前点破了木蓉的事,雪梨只怕也不会对玉真由爱生恨。
同理,木蓉恐怕也同之前的雪梨一样,并不知道玉真身边,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余人在。
“所以,妈妈先去见三婶一面,将玉真的事说了,只有益处没有坏处。”若生眼神凝重,眉眼间的稚气几乎不见,像是早就见过这些事般,道,“木蓉是三婶身边得用的大丫鬟,妈妈去见三婶,只要三婶没有打发她下去,她一定就会候在边上,妈妈你同三婶说的话,她一定也会知字不落地听进耳里。”
只有她慌了,急了,心酸了,她才会同雪梨一样,将事情和盘托出。
玉真已动了害人的心思,就再不能留了。
若生心思坚定,看向窦妈妈的目光,也愈发坚定。
窦妈妈见此,一颗原本有些郁躁的心,竟也变得平和了起来。
眼前的三姑娘,果真是长大了,能干了。
窦妈妈深吸了一口气,暗忖着,点点头说:“奴婢这便去见三太太。”
可她们说着话的当口,连三太太已经见到了丈夫,他回来得比若生预计的早上不少。
连三爷是打从外头回来的,但三太太不知,以为他早已回来,上前亲手端茶与他,还奇道:“怎地出了这一身的大汗?”
“今儿个这天热,我去了一趟泗水河,差点就跳河里不想出来了。”连三爷摇了摇头,接过茶一饮而尽,还嫌不够,又要自己去沏。
夫妻二人坐在屋子里,并没叫人在边上伺候。
三太太便笑了笑,抢过茶碗,道:“别介,还是我去吧。”
连三爷松了手,笑着没言语。
三太太转头又沏了一盏茶回来,便见他在那掏出一支笔来细细看着,不由得问:“你可见着阿九了?”
“阿九?”连三爷怔了下,“还是上回她来送东西给青姐儿时见过一面,算起来也有些日子没见过了。”
三太太愣住,小声嘀咕:“难道她是诓我的不成……”
连三爷好奇起来,问:“什么事?”
她面上一红,看看他,将事情原原本本给说了一遍,言罢嗔道:“你那好侄女,可是叫人给惯坏了!”
连三爷却没接她的话。
三太太以为他是不高兴自己这般说若生,便改口道:“不过她近些日子,倒委实懂事了许多,见了人也总是和和气气的……”
“等等,你说木蓉传话,让你去苜园见我?”连三爷打断了她的话。
三太太柳眉微蹙:“是呀。”
连三爷霍然起身,问:“木蓉人呢?”
“怎么了这是?”三太太唬了一跳,站起来一看,他脸色铁青,忽然间了悟过来,沉下脸道,“她说了谎话!”
这事可大可小,三太太当即掀帘出去要寻木蓉问话。
结果这人,却不见了。
三太太当下发话,让人四处去找,找到了便擒回来。
她带着木蓉,也不过才回来片刻,木蓉就是要跑,也跑不出多远。
但三太太跟连三爷都想不通,木蓉为何要骗她。
三太太更不明白,这同苜园又有何干系。
忽然,想到苜园,她便想起去了苜园的若生,急忙吩咐下去:“快!快使几个人去苜园和木犀苑看看,三姑娘人在何处!”
“太太,三姑娘跟千重园的窦妈妈来了!”谁知话音刚落,她便听见外头有人急急来报说,“三姑娘想见您。”
三太太连忙道:“快请进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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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野心(一)
回头人一请进来,她急急忙忙便上前去挽住了若生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跟前,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方才长松了一口气说:“万幸!”
若生跟窦妈妈一听,顿时明白过来,只怕三太太她已经知道了木蓉做下的“好事”。
于是乎窦妈妈也不再迟疑,向前走了一步,靠近了些后压低声音同三太太道:“太太,三爷眼下可正在家中?”
三太太眉宇间满是愁色,闻言略一颔首,亦低声道:“正是回来了,我才忧心阿九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言罢,她叹了一声,懊悔道,“如果阿九真出了什么事,我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若生便抓着她的手,紧了紧,摇头说:“三婶不必忧心我,我什么事都没有。窦妈妈有话同您说,我先去外头候着。”
她声音平稳,面色凝重。
三太太不觉微微一怔,但思及木蓉不见人影,先前如果不是因为有若生在旁搅合了一下,她真去了苜园,那她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这般一想,三太太望向若生的目光里,就不由自主地多了两分庆幸跟感激。
她松开了若生的手,点点头道:“好,你就在外头略坐一坐,三婶同窦妈妈先说两句话。”
若生模样乖巧地轻点下颌,瞥了窦妈妈一眼后,大步退了下去。
屋子里便只余下窦妈妈跟三太太两个人。
三太太脸上的愁容更胜,问窦妈妈道:“妈妈可是知道了什么?”
窦妈妈便三言两语将若生如何发现的玉真,告诉了她。
“天呐,早知如此,我便不该让阿九往苜园去!”三太太捂着心口。面色发白,后怕不已。
窦妈妈垂下头,自责起来。
三太太这才说:“妈妈快别,这事怎能怪你。这贼人心思诡秘,纵是没有漏洞,他只怕也是要挖个洞出来的,不过是防不胜防。杜绝不了的罢了。”
“太太。木蓉那丫头呢?”窦妈妈面有愧色,叹了口气,问起了三太太身边那个传假话的大丫鬟来。
“她?”三太太闻言。脸色微变,用力抿了抿嘴角,蹙眉道,“溜了。”
窦妈妈一惊。
三太太忙说:“不必担心。我已派人去找了。”
哪怕木蓉已经出了连家,这人也一定能找回来。何况三太太料想她不敢就这么走,逃奴的下场,可从来没有好的。
果不其然,二人才说了几句话。外头就有婆子来报说,捉到木蓉了!
三太太霍然起身,看向窦妈妈。道:“妈妈可是随我一道去问话?”
这事既然牵扯上了玉真,那就是牵扯上千重园。如何处置,都得经过千重园那边。如今云甄夫人不在家中,事情理应由窦妈妈来管。
窦妈妈便也不推辞,站起身来跟着她一并往外走。
到了外间,若生正坐在那小口吃茶,见状也跟着直起身来,但她并不说要一起去见木蓉,毕竟这事牵扯上了男女私通,委实不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该插手的,便是耳听口说,都十分的不合宜。
是以她只是道:“我去见一见四妹妹。”
三太太赶忙道好,让人领着她过去女儿那边,随即又吩咐人去连三爷那边传话,说人已经找着了。
待到若生一走,她便同窦妈妈一起去见了木蓉。
木蓉只怕是挣扎过的,头发散乱,一边脸也红肿着,像是挨了耳光,站在那几个来捉她的婆子跟前,昂着脑袋,好像只斗鸡。
然而当三太太跟窦妈妈一前一后出现在她面前后,她的气焰立刻就萎了,身子瑟缩了下,往后退了退,背脊紧贴上墙壁。
三太太摆摆手,打发了几个婆子去门口候着,而后转头来看向木蓉,沉着脸问:“你还知道怕?”
她身边几个大丫鬟里,她最看重的就是木蓉。
加上木蓉年纪比其余几个又大上些,她在木蓉的亲事上也没少费心思,可偏偏这丫头总说不愿意嫁人,只愿意一辈子在她身边伺候。
她虽然一贯将这话当玩笑话,但这心里也不是不感动的。
然而,今儿个木蓉打了她一巴掌,打得那样响亮。
三太太咬了咬牙,厉声呵斥:“你为何扯谎?”
只是扯谎也罢,偏偏她还跑了,这一跑可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心虚所致?
三太太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可有哪里对不住你?”
不过一个丫鬟,穿戴也都是拣了上等的,平素里除了伺候她外,半点重活粗活不沾手,上房里的小丫鬟们、婆子们,哪个见了她不是笑逐颜开,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木蓉姐姐?
“都说大恩如仇,果真如仇……”三太太闭上了眼睛,“你若从实招来,这事便罢了,你到底在我身边呆了这么些年,情分二字,终究不轻……”
可贴墙站着的木蓉,哪里真敢从实向她坦白。
有些话,是绝对说不得的。
三太太不知这些,只恨铁不成钢,冷声说:“你同那玉真是何关系,你以为如今还能瞒得住?他不过是诓了你而已,你何必为他闭紧了嘴不肯说?”言罢,她看了一眼窦妈妈。
窦妈妈便唱红脸,上前一步同木蓉道:“傻丫头,你莫不是还当他是个良人不成?这府里,受了他蛊惑的,又岂止你一人呀!你虽做了错事,但只要有悔改之心,三太太一向和善,定会网开一面的。”
可是,她们越说,木蓉这心里就越是不敢说。
玉真……她同玉真,有真情分?
木蓉对此嗤之以鼻,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察觉不到他接近自己是有意图的?但他究竟图的是什么,一点也不要紧。
最要紧的是,他能为她带来什么。
她冒险做事,为的可从来不是他,而是自己。
那么多回,她故意在三太太管氏面前说自己不愿意嫁人,只想一辈子留在她身边伺候她,将话都说得这般明显了--
可管氏,装聋作哑,全当没有听见。
还口口声声情分,和善,倘若她真的这般重情分这般和善,她怎么就不愿意抬了自己给三爷做个姨娘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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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野心(二)
木蓉越想越觉得憋屈,心中竟是丝毫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住连三太太的,她只是觉得这事如果没有二房那位三姑娘出来搅局,就该成了。【首发】
实在是,太可惜……太可惜……
她的运道,怎么就能差成这样?
玉真也委实太无用了些,三姑娘不过是个小丫头,他竟然也能栽在她手里,太不中用,太不成器!
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转悠了半天,木蓉突然意识到,既然玉真都栽了,那她只要瞒下自己的那点心思,再将发生的事尽数推卸到玉真身上就是了。
嘴皮子不过上下两片,轻轻一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反正他们私下里见面的时候到底都说了什么,也没有人能知道。
她就咬死了是玉真唆使的自己,自己是叫他给蛊惑了又有何不可?再一想三太太跟窦妈妈刚刚说的话,她的胆子便稍微大了一些,而后将头一抬,手隔着薄薄夏衫在自己腰间软肉上,重重一掐。
这眼眶立刻便红了,再一张嘴,泪水就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
她哭哭啼啼道:“太太,奴婢错了,奴婢真的错了——”
三太太同窦妈妈互相对视了一眼,说:“好,那你便将事情出来。”
“奴婢在太太身边呆了这么些年,奴婢是个什么样的人,太太心里最清楚。”木蓉哭得愈发伤心起来,“可奴婢从来也没见过玉真那样的人。他一笑,奴婢便不知所措起来,这脑子也混混沌沌,他说什么奴婢便听什么,除此之外,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这种时候,什么礼义廉耻,她都抛却在了脑后。
她深深知道,自己眼下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像是个没有脑子的蠢笨女子说的才可。要像一个叫男人迷惑。可怜又可悲的人一样。
毕竟,玉真可是千重园里的人。
那里头的人,随便挑一个出来,模样都比寻常人要俊俏上一些。便是连家人的皮相都不错。可也不是人人都能比较的。
她不过是个没有见识的婢女。说是叫“男色”迷住了眼睛,谁能不相信?
便是她心中指望着三太太叫自己哄到苜园,叫玉真玷污。从此落了把柄在自己手中,为了脸面名声活命虚荣,不敢死也不敢说出来,只能任由自己摆布,抬了自己做姨娘,让自己为三爷生下儿子。
到那时,她再反口一咬,说是太太过去曾同玉真有染,三爷眼里岂还能容得下管氏?
木蓉费尽心机掩去心中念想,哭着说了又说,反反复复同三太太跟窦妈妈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玉真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甚至于,她根本不知道玉真为什么要叫三太太去苜园。
苜园里有什么,他要做什么,她亦不知。
她知道自己错了,害怕得紧,后悔得紧。
这样的话,她说了一箩筐。
三太太听到后头,已是心不在焉。
她将信将疑,没有浪费口舌再问,而是随窦妈妈一齐去了千重园,审问另外俩人。
一道紫金屏风隔开去,她坐在屏风后头,窦妈妈就在屏风前头,依次审问玉真跟雪梨。
雪梨说的话,同木蓉,竟是差不离。
一样的口风,一样的话,半点没有区别,活像是出自一个人的口。
只是雪梨的话语里,对玉真似有恨意,而木蓉,并没有太多恨意,她说的话多在于自己如何懊悔。
窦妈妈面无表情地看着雪梨,问道:“他让你做了什么?又是为何这般做?”
雪梨没有木蓉那样的心思,闻言便道:“他让奴婢在三姑娘送去明月堂的东西里,掺了麝香。”
“什么?”窦妈妈大惊失色。
屏风后头坐着的三太太亦是悚然一惊。
雪梨连忙俯首说:“这事三姑娘已经知道了……”
窦妈妈一口气提着,听到这话,又泄了去。
若生既然知道了,二房又没有大张旗鼓地要为朱氏请大夫,只怕这事根本就没能成。
她松了气,再问雪梨:“他为何要你这般做?”
雪梨却是真的不知道缘由,只得胡乱猜测道:“许是为了二太太腹中的孩子……底下的人都说,那是个男孩……”
窦妈妈的眉头皱了起来,知道从她口中是再问不出什么话来的,便让人将她给关了起来,提了玉真来问话。
玉真的一侧脸,肿得高高的,嘴角凝了血渍,已经干了。
“你为何要让木蓉传假话,哄了三太太去苜园?”窦妈妈道,“你仗着夫人看重你,在府里肆意胡为,简直胆大包天!”
玉真闻言,却冷笑了一声,嘴闭得紧紧的,一个字也不吐露。
窦妈妈见状,便说:“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夫人不在府里,我不能严惩你,更不能要了你的命。”
玉真斜睨了她一眼。
这些话,他当然都是心知肚明的。
云甄夫人不在千重园,窦妈妈就算手头有她放的权,那也不能对云甄夫人的人动杀手。
他今儿个已经叫扈秋娘给揍了一顿,窦妈妈自然也不会再命人打他。
所以,他眼下还不能慌,万万不能慌。
人一慌张就要露出破绽来,他不说不做不怕,就是了。
玉真在心底里反反复复催眠自己,说得多了似乎也就真的没那么惶恐担忧了。
事情已经败露,可总算还成了一件。
送去明月堂的麝香,应当已经在发挥功效了。
只要一被人查出来,木犀苑那位,就铁定跑不了。
他神色轻狂地看着窦妈妈,道:“妈妈最好三思。”
距离云甄夫人回来,尚有一段时日,谁也不敢肯定这段时间里会发生什么事。
毕竟,玉寅还在呢。
他的亲弟弟,总不会对他见死不救?
玉真越想越觉得自己不会有事,至少不会有大事,忽然隔着屏风对里头的三太太道:“太太若是信了木蓉的话,那就真成笑话了。”
三太太端坐在那的身体一僵。
窦妈妈已一巴掌呼了过去,冷笑道:“你做了对不住夫人的事,我扇你一耳光,夫人回来定然只会夸不会责备。”
玉真眼神一木,咬紧了牙关想,只要自己有脱身的那一日,第一个要弄死的就是扈秋娘,第二个就是窦妈妈!
“来人,将他关起来,等夫人回来再行发落!”窦妈妈嫌恶他,见他不肯说,这嘴也是撬不开的,索性不再问。
三太太也不愿意再瞧见玉真,只说听他开口就一阵恶寒,他想做什么,知道了也只有恶心的份,不知道也罢。
左右他同雪梨几个私通的事,他们皆认下了。
这便足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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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选择
玉真便在三太太和窦妈妈做主下,被关押了起来,只等云甄夫人从清雲行宫回来后,再行发落。
而雪梨,则交还给若生处置。
依三太太的意思,雪梨终究是若生院子里的人,那边又尚有吴妈妈看顾,如何处置,二房那边自会有定论,如果若生不愿意插手,那就再由她跟窦妈妈做主。
但木蓉,原就是她身边的婢女,要如何惩处,皆只由她一人说了算。
是以,离开千重园回到三房地界后,三太太心中便有了定夺。
木蓉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做了错事,自有她发落,连三爷是不管这些内宅事宜的,三太太便也就毫不迟疑,一站定,便召了人来说,“去寻个牙婆来。”
得了这话的婆子还纳闷,怎地好端端要寻牙婆,不由得询问起来:“太太这是要添人?”
若不然,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找牙婆来做什么。
何况,三房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添过人了。
三太太打着绣海棠花的纨扇,闻言摇了摇头,道:“不是添人,随便去寻一个来就是。”言罢,略微一顿,她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寻个做远路生意的。”
婆子愈发不解,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应声而去,没多久,便寻了个牙婆回来。
听说是连家的三太太要见自己,这牙婆也是雀跃得紧,恨不得将看家的本事都掏出来,好叫自己只一回便能挣个盆满钵满。
然而她见到了三太太才知道,原来这一次不是连家要添人,而是要卖人。
她揉着手中帕子。谄媚地笑了笑,问道:“不知这卖的是谁?”
是男是女,什么年岁,什么容貌身段,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这可是都是大有讲究的。
但最关键的。还是为何要发卖了这人。
牙婆时常在大户人家里走动。这些事见得可不少,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多少也能摸到些。问完小心翼翼又说了句:“妇人这嘴可严得紧,太太只管放心便是。”
三太太皱一皱眉头,道:“短不了你的银子,你只管接了这生意。好好地将人给领走便是。”
牙婆一听,哎哟。这不用自己掏银子,还添银子,顿时乐开了花,高高兴兴拍着胸脯表示:“太太放一百个心。这人呐,只要出了这大门,保管就将主家的事给忘得干干净净。”
三太太没吭声。只摆一摆手,让人将牙婆给带了下去见木蓉。
她不管木蓉究竟是不是像她自己所言的那样。是叫玉真给蛊惑了。她只知道,木蓉身为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却做出了背主的事。
单凭这一点,也足够叫她打死木蓉了。
但终究是多年的主仆,情分二字,就算如今淡了,也还是在的。
所以人再不能留下,命却还能叫她留着。
三太太在牙婆走后,暗暗叹了一口气。
千重园里养了那么一群人,终究不成样子。
可这样的话,别说她,就是连家几个男人,也不敢去同云甄夫人说上一个字。
故而三太太在这件事后,只是盼望着云甄夫人归家后,会对玉真从严发落。
因为即便是她,也对玉真兄弟二人,在云甄夫人跟前不同于其余人一事有所耳闻。
担心,便不是那么没有道理的了。
三太太摇着扇子,站起身来,往长房孀居的大太太周氏那去。途径二房的时候,她脚步微顿,想了想还是转个身朝若生的木犀苑走了去。
到了地方,见了若生后,她却怔住了。
雪梨已经不在木犀苑了。
在这件事上,若生竟然比她还要果决。
三太太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又忍不住感慨若生果真如同窦妈妈所言的一样,不需要她太过担忧。
……
早在三太太吩咐人去请牙婆回来的时候,若生则已经打发了吴妈妈去见雪梨。
见面后,也不需要吴妈妈拷问,只需要问上雪梨一句,是愿意离开连家被发卖呢还是挑个人配出去权当了了这最后的情分?
雪梨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叫连家给撵了出去,将来想再寻一户像连家这样门第的人家,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事,更别说,她的年岁也早不是十二三。
而且万一她在连家做过的事,传了出去,那只怕是没有好地方肯要她的了……
指不定,会被黑心的牙婆卖去窑子里!
这般一想,雪梨吓得直哆嗦,忙说,愿意配人。
吴妈妈便掏出几张名牒来给她,说是姑娘开恩,让她自己选一条路走。
这里头,有年轻的小厮,有年纪略大的管事的,也有普通农户……
除了管事的之外,剩下的只要雪梨嫁过去,那都是正头太太,而且她这奴籍,主子也愿意开恩消了去。
吴妈妈虽然因为她做过的事对她是一百个瞧不上,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将若生交代下来的人,分别说给了雪梨听。
甚至于,她虽然嫌憎雪梨,但身为女子,还是情不自禁提点了一句。
然而明明有那么多路可走,雪梨却看也不看别的,只一心一意往那管事的看。
即便对方年近四旬,比她大上二十岁不止。
即便,她只能给对方做妾,她却还是乐意得紧。
穷人妻,哪及富人妾?
雪梨心思昭昭,毫不犹豫。
吴妈妈回头禀了若生,将剩下的名牒交给若生过目。
若生细细看了一遍,轻声说了一句:“我跟妈妈到底还是料准了。”
过了会,她重新将名牒抽出来,递给吴妈妈道:“妈妈看着再添几人,院子里到了年岁的人,该放出去的便都放出去吧。”
“是。”吴妈妈恭恭敬敬答应下来。
若生微微颔首,淡淡发话让吴妈妈不必在这伺候,只管下去准备,立即送雪梨出门。
既是与人为妾,那就连嫁妆也不需准备了,小轿一顶,从角门抬进去就是。
从此以后,木犀苑里也就再没有“雪梨”这个人。
出了木犀苑的雪梨,却高兴得紧,以为自己是劫后余生。
那管事的年纪虽然大了些,但还在壮年,只要自己肚皮争气,没准还能诞个男胎下来。
可她一路算计得好好的,谁曾想一进门,就叫那大妇差人打了一顿,赶她去了厨房做粗活。
她不忿,扬声喊:“我是三姑娘送来的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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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酸梅汤
“呸,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三姑娘!”大妇瞪着吊梢眼冷笑,“送你来的人,只说收下你,可没说不准我使唤你!”
雪梨哆嗦着:“我不是你的丫鬟!”
大妇扬手就挥了一巴掌过去:“立了契的,我就拿你当丫鬟使唤又能怎样?不要脸的贱蹄子,少在我跟前聒噪!”
雪梨痛呼一声偏过头去,伏地痛哭起来。
“哭什么哭,招晦气的东西!”大妇便骂骂咧咧让人提了她下去,连男人的面也不让雪梨见上一眼。
雪梨一心一意想要生儿子的梦,就跟清晨时分沾在草叶上的露珠一样,太阳一出,就蒸发了个一干二净,连半点踪影也没有留下。
她终于哭哭啼啼地后悔起来,要是当初没有这般选,那该有多好……有多好啊……
可世上从没有后悔药可吃,自己选的路,要么死要么只能这么走下去。
她跟木蓉,都悔不当初。
悔着悔着,便都恨毒了玉真,觉得不是他,她们才不会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于是恨着,不管她们在做什么事,这心中都在咒骂玉真。
一句又一句,一声又一声。
玉真明明听不见,可坐在那时,还是会莫名其妙打个寒颤。
但他只以为自己是冷的,站起身来走至窗边,伸手去探窗棂。
没有风。
门上挂着又重又大的琐,边上守着两个手脚粗壮的婆子。
玉真将耳朵贴到了窗子上,屏息听起外头的动静来。屋子里有些昏暗,但外头似乎日头正是明媚,他听见两个婆子在小声交谈。嘀咕什么日头太猛,晒得人头晕。
他便想,这晒晕了才是好呢!
可那俩婆子身强体健,别说这么站在廊下会叫太阳晒晕,就是直接站在庭院里被太阳直照着,站上个几个时辰,恐怕也不定能晒晕。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后。玉真便莫名有些焦躁起来。
已经过了两日。但外头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婆子每日定点开门给他送饭,可这送的吃食一看就知道是大厨房里做的,同连家的那些普通仆妇所吃的。没有任何不一样。
他是吃惯了千重园小厨房里做的菜的人,哪里愿意吃这些。
刚尝了一口,他就忍不住吐了出来,直道是“猪食”。
虽然昔年处境不佳的时候。他跟玉寅俩人,也吃过不少苦头。这样的伙食,没准还吃不上,但人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他的舌头。如今都被养刁了,自然是咽不下去这些在他看来,太过粗糙的食物。
可不吃。怎么办?
只能饿着。
饿了一顿两顿三顿,谁也不在乎他到底动没动那些饭菜。
婆子走进来。送饭,过了时辰,再走进来,收拾碗碟,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便知道,这一定是窦妈妈提前吩咐了什么!
心里头的怨气,就愈发如洪水般滔天不息。
然而饿得狠了,便什么都能吃了。
他到底没舍得把自己饿死在这屋子里。
玉寅还没有来找他,事情还没有转机,就连云甄夫人都还未回府,眼下谁也不敢真发作他,他怎么能愿意先把自己给饿死了事。
所以午间有人送了饭菜进来后,他一口一口将饭菜都吃了个干净。
在玉寅出现之前,他得养足了精神才好。
可现如今他站在窗边,偷听着外头的婆子们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心里头就像有火在烧一样。
云甄夫人离开之前,玉寅因为三姑娘的事,被禁了足,也没说什么时候才将他给放出来。
他一直忧心着。
但好在云甄夫人启程前往清雲行宫之际,吩咐了窦妈妈说,下月初八放他出来。
玉真得知了这个消息,还奇怪,为何非得是初八,可后来一想才明白过来,云甄夫人哪里在乎是初八还是廿十八,她不过就是随口拣了个日子说了而已。
不过他还是立即就认认真真掰着手指数起日子来了。
算一算,昨儿个玉寅就该能恢复自由了。
但他没有来见自己。
今天也没有,玉真不由得怀疑,是不是中间出了什么差池。
毕竟依他对弟弟的了解,纵然窦妈妈不想让他见自己,他也应该能想出法子来的才是。
玉真就越想越觉得心急如焚。
终于,窗外婆子们的说话声一顿。
他的心神,亦是一凛。
“日头大,两位妈妈晒得久了,必定辛苦,用一些解解渴吧。”
玉真心里狂呼,因为激动,眼中几乎要迸出泪来,这人到底是来了!
“哟,是酸梅汤。”外头隐隐传来打开盒盖的声响,紧接着便响起了婆子的说话声。
另一个婆子也马上接话道:“这可是好东西,还是冰镇过呢!”
府里有存冰,但那都是主子们用的,底下的人,可没有几个能用上冰镇过的东西,能在井水里凉上一阵,就算顶好了。
太阳也的确是火辣辣,两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咽了口唾沫,到底没舍得这碗冰凉凉的酸梅汤。
不过惦记着上头的吩咐,二人到底没吱声。
玉寅便笑着说:“妈妈别担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孝敬孝敬二位而已,这大热天的,谁也不容易。”言罢,他略微一顿,“自然,我这也有点小心思,还请两位妈妈不要见怪,我这哥哥体虚身子差的,只怕禁不住这日子,还望两位妈妈好生照看。”
“不敢当,不敢当……”俩婆子闻言,连忙摆摆手,异口同声说道。
其实玉真到底犯了什么事,底下的人都不清楚,她们俩自然也不知道,又以为玉寅是云甄夫人跟前的红人,不能轻慢,这口气便软了些许。
其中一个婆子讷讷道:“窦妈妈有命在先,不准你……”
玉寅依旧笑着,将装着酸梅汤的食盒递过去,说:“妈妈别担心,我的确没有别的意思。”
俩婆子见状,忙道:“那便多谢玉公子了!”
一人举起一碗,将酸梅汤给饮了,端的是透心凉,舒坦!
玉寅就微笑着将食盒收回,再三叮咛她们不要受累,而后也果真不提要见玉真,转身离去。
而屋子里的玉真,耳听着脚步声又远去了,当下急得满头大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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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你来了
他被困在屋中,听着玉寅的脚步声越来越轻,最后终至再不可闻,心中一直殷殷期盼着的事,似乎也就跟着在这一瞬间,破灭了。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来了,却连想个法子见他一面也不曾?玉真百思不得其解,额上汗水淋漓,急得团团打转。
门口守着的俩婆子,却心情愉悦地谈论起了方才那一碗冰镇过的酸梅汤,道是极凉爽,这一喝下去,便连骨子里仿佛也凉快透了,这人的精神头也随之大好。
说着,二人又言及玉寅,压低了声音悄悄不知说了一通什么,玉真急得连偷听的心思也无,只零星听见几个“俊俏”、“夫人”之类的词。
待他想要细听时,那两个婆子口中的话便变了,不知何时已从玉寅说到了他身上。
她们俩人对他究竟犯了什么事才被关起来,十分好奇。
但上头没有传来风声,她们这样的,也委实探不到什么消息,眼下虽然看守着他,却也依旧是一头雾水,只在门前胡乱揣测着。
猜猜,其中一个婆子忽然嗤笑着说了一句,“等到夫人回来,这人八成就能放出来。”
另一个附和着说:“可不就是这么个话嘛!瞧他们兄弟俩那鼻子眼睛生得,谁见了舍得赶走?”
许是因为打开了话匣子,四下又无人,加上也不知道玉真就在屋子里将耳朵贴在窗户上偷听着,两个婆子的对话声音渐渐变得响亮了起来,说的话也逐渐有些口无遮拦起来。
玉真隔着一扇窗户听着,紧紧将拳头给攥了起来,在信中暗骂:什么东西。也配私下说道他们兄弟!
但如今,他被锁在屋子里,她们则自由自在地站在外头看守着他。
所以不论他听到这话心中有多不痛快,他也只能就这么听着,忍着,权当自己没有听见。
玉真咬着牙,往后退了一步。想要离窗子远一些。离那两个婆子的声音也远上一些。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见有人“哎哟”了一声。
他正在往后退去的脚步,就硬生生停下了。
静默了一瞬。那脚便又飞快地迈回了原处。
“怎么了你这是?”有婆子在问。
另一个便答:“哎哟哟,我这肚子突然疼得厉害。”
“肚子疼?这大热天的,该不是突然吃了凉的,给吃坏了肚子?”
“哟。这可说不准!”也不知是哪一个肚子疼,这婆子的说话声突然拔高了音量。“不成不成,疼得厉害,我得去一趟茅厕!”
“去吧去吧,瞧你这出息!”另外一道声音也跟着将音量提高了些。带了两分嘲笑,“别半道上拉裤子里了,那可就将老脸也给丢尽了。”
“去你的!”飞快抛下一句话。声音的主人又“哎哟”了声,匆匆跑远了。
玉真清晰地听见留下的那个婆子啐了声:“懒人屎尿多。八成是想偷懒,还胡扯什么肚子疼。”
然而话音刚落,她忽然也低低闷哼了一声。
玉真的耳朵离窗纸便也就越凑越近,终于彻底抵在了上头,细细探听起来。
“这是怎的,我这肚子怎么也疼上了……”方才还在讥笑对方的婆子,似乎也腹痛上了。
她声音顿了顿,狐疑的自言自语起来:“莫不是穷人肚,还真吃不得那主子惯用的东西?往日里也没吃过这般凉爽的酸梅汤,这突然喝了一碗,就跑肚了?”
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在门外来回踱步,嘟囔着:“那臭婆娘,怎地还不回来!”
可先前那婆子离开这里也不过才刚刚一会,哪里就能这么快返身回来。
她强忍着,又候了须臾,终是再也忍不住,骂了句后咬牙切齿道,这门上左右有大锁,她不过去屙个屎,应当不会出事才是,快些回来,上头的人也铁定不会知道这事。
于是她捂着肚子,急急忙忙便跑开了去。
拐个弯,玉真门前,便空荡了下来。
半空中飞来一只鸟,栖在廊下,唧唧喳喳叫唤了两声。
玉真一激灵,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巧,恰巧两个婆子都腹痛要去如厕,顿时又期待了起来。
他照旧守在窗边,屏息听着外头的动静。
随即不过转眼工夫,便有人靠近了来,且一路向着门而去。
玉真胸腔里的那颗心登时狂跳起来。
他暗暗偷喜,这一定不是两个守门的婆子回来了。
如果是那两个讨人厌的婆子,这会一定用烦人的声音说上话了。
这时,门口悬着的大锁,发出了“咯噔”一声。
玉真连忙拔脚朝大门口走去。
走到门边,他还未站定,眼前那原本紧闭着的大门就突然被打开了来。
他看着逆光站在那的白衣少年,欢喜地喊出了声音来:“你来了!”
“二哥。”玉寅向前一步,走进门来,背过身动作麻利地将门给掩上了,而后问道,“你可还好?”
玉真原先还算镇定,听到这句话后,却是面色一黯,摇头说:“不好。”
被困在这里走不出去,天气又热,饭菜也不合胃口,而且还活得提心吊胆,他怎么能好。
玉真觉得弟弟问了没有必要问的话,心里头突然莫名烦躁起来,急急追问:“你可是有了法子?”
“二哥在等我?”玉寅不答反问。
玉真四下张望着,点点头,一面担心着那两个婆子不知道何时便会回来,连忙又说了一句:“你有什么要叮咛我的,赶紧说,只怕那两个婆子不一会便该回来了!”
玉寅却神色淡然地摇了摇头,道:“二哥不必担心,她们没有那么快就能回来。”
酸梅汤里泻药的分量,他可是仔仔细细算计过的。
可玉真听了他的话后,还是担心不已,只急切追问:“好好,你有什么主意,快些告诉我——”
“不急。”玉寅的声音一轻,“不如二哥先告诉我,你瞒着我,都做了些什么。”
有些事,尽管他已有所耳闻,但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但玉真听了他的问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不由得怔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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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自缢
那条绣了青竹纹样的腰带,在玉真的脖子上,像蛇,一点点收缩,越缠越紧。
他呼吸不畅,大力挣扎起来,因为震惊,眼睛瞪大充血,张着嘴想要说话,可嘴里发出的声音只有模糊不清的破碎字句,便是他自己,恐怕也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
玉寅,却听明白了。
然而他只是垂下眸子,手上用力,将手中的腰带缠得更紧了些。
腰带是那样得坚实。
玉真猝不及防,等到反应过来时,身上气力已是不足,难以反抗。
加上玉寅就站在他身后,他想要往前跑,这腰带就会死死勒住他的喉咙,愈发令人难以喘息;他若往后挣扎,玉寅却纹丝不动,稳若泰山,他根本抵抗不了。
“绍……允……”不过只是转瞬间,玉真一张脸便涨得通红,而后飞快的便变作青紫,连唇色都变得瘆人起来。
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他已经彻底无法呼吸。
紧紧勒住他的玉寅,这时候才终于抬眼看了一眼他的后脑。
“二哥你去吧,你好好地去吧……”他放轻了声音,近乎呢喃般,在玉真耳边说了一遍又一遍。
话至最后,已几不可闻。
玉真更是早就连一个字也听不进耳朵里了,他耳边除了嗡嗡的声响外,已经再听不到别的了。
他攥着玉寅袖口的手指,蓦地一松,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垂至身侧,没有知觉的晃动了两下。
玉寅手里的那条腰带。去仍未松开。
若是眼下他便松了手,可玉真的气息还未彻底断绝,忽然间又醒转过来,只怕他也再下不了第二次手。
所以既然做了,那就索性一次做到底,确保永无纰漏。
他推算着时辰,在心中默念着:一、二、三……
数至十。他才终于将手松开了去。
绷紧了的腰带霎时变得松散。皱痕道道。
玉寅低眉看了它一眼,不动声色地将腰带给细细叠好,一层又一层。叠得平平整整,纳入袖中,藏好。
随即,他走至床侧。信手将上头那床质地平平的帐子一扯,扯了下来。撕成几条一拢,向上一抛,绕梁而过,系个环。将玉真给挂了上去。
甚至于,他还留出了空隙,足以他脚步镇定地缓缓离开。
等到守门的两个婆子。一前一后回来时,他早就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
那门上的大锁。也原模原样的琐了回去。
谁也没有察觉,这看起来丝毫未改的大锁,片刻之前才叫人偷偷打开过。
有些锁,不必钥匙也能开。
但显然,这两个婆子,并未想到这些。
乃至于二人重新见了面,也只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讥讽起对方不配吃那金贵的东西。
屋子里过于安静的气氛,也没有叫她们觉得疑惑。
玉真这些日子以来,还未安分守己,平素也不吵不闹,连人也不叫,所以直到时近傍晚有婆子送了饭菜上来之前,谁也没有想到,里头竟然会出事。
守门的婆子接了饭菜,解下腰间挂着的钥匙开了锁,将门推开了去。
天热,里头扑面传来一阵古怪的气味。
提着食盒的婆子立即眉头紧皱,抬手在鼻子前头扇起风来。
可这股味道非但不去,还越扇越重。
她不由得嘀咕起来:“这都什么味啊……”
忽然,话音戛然而止。
她刚刚抬起来向前望去的视线,僵在了某处。
“哐当--”一声巨响,她手中的食盒坠在了地上。转瞬,她尖叫了起来:“死人了--”
外头守着的另一个婆子急急忙忙冲进来,嘴里问着“什么,什么”,还未站定就瞧见了悬在梁上的玉真,当下脚下步子打跌,一屁股摔在了门槛上,急得话也说不清楚,“这、这怎么……”
俩人皆慌得失了神。
弥漫在空气里的臭味,却一点一点变得愈发浓重起来。
天气委实是热,饭菜多搁上一会,保不齐就得馊了。
这人也是肉做的……
跌坐在门槛上的婆子颤巍巍地伸出手,捂住了口鼻,俯下身干呕了起来。
先进来的婆子,看看散落了一地的饭菜碗筷,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顾满地碎瓷片,拿手撑着地面就半爬半走地往门外而去。
这死了人,一定得知会窦妈妈。
干呕着的婆子见状,也反应了过来,匆匆忙忙要跟着爬起来,却叫先自己一步起身的婆子给推了一把肩头,“别别,这可不能少了人看着,你且守着,我去禀报!”
她一口气不停歇地飞快说完,终于是费尽力气站直了身子,拔脚就往廊下另一侧跑。
生怕自己晚上一刻,就要被留在这陪尸体了。
即便如今还是青天白日,可谁突然见了死人会不害怕?
大抵也正是因为怕得厉害,婆子原本就不慢的脚程愈发快了起来,只花了平素一半的工夫,就到了窦妈妈跟前。
她大口大口喘息着,半点仪态也无。
窦妈妈蹙起眉头,问:“怎么了这是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婆子拼命喘着气,好容易才将一口气给喘匀了,急巴巴就说:“不好了不好了,那玉真公子,死了!”
“什么?”窦妈妈以为是自己听差了,“谁死了?”
婆子的呼吸声终于没那么急促,这话音也就变得清晰了起来:“是奴婢们看着的那位玉真公子,自缢了!”
窦妈妈又听了一遍,这才敢肯定,自己真的没有听错,当下面色一白,道:“快领我去!”言罢一扭头,她又要吩咐人去请大夫来,万一这人还未死透,那就还有救回来的可能。
来报信的婆子一听,却连忙摇头摆手说:“不用请不用请了,小的瞧着,这人都变色了……”
“……”窦妈妈面皮一僵,止住了话,心乱如麻之际,匆匆让人去知会连三太太管氏。
但走出两步后,她突然又想起了一个人来,便站定寻人去办,道:“速速去一趟木犀苑,请三姑娘来千重园一趟。”
然则若生此刻,却并不在木犀苑里。
她今儿个早上,便出了门,先见了慕靖瑶,后见了贺咸,如今正在苏家。(未完待续)
第211章 病入膏肓
“曼曼姐……”若生骇了一跳,“这如何使得……”
慕靖瑶垂下抹着眼睛的手,张着微红的双目,声音忽然一轻:“你便不想亲自去见一见五哥?”
若生迟疑:“我自然想见。”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任何事任何人终究都还是得自己亲眼看见了,才能真的安下心来。但让她扮作贺咸的丫鬟,随贺咸一起去苏家悄悄见苏彧?
“可是曼曼姐,贺公子焉能答应?”她思量了片刻,终是长叹一声问了出来。
依贺咸的性子,她上回突然间命人给他送了信去,恐怕便已足够叫他大吃一惊了,而今还要叫他领着自己进苏家,一路隐瞒身份,他只怕是不愿意的。
于贺咸看来,这样的事应当无异于胡闹。
若生望着慕靖瑶摇了摇头,轻声说:“还是罢了吧,不要叫他为难。”
慕靖瑶却毫不犹豫地道:“只要他带个路罢了,又不需他上刀山下火海出生入死,他有何为难的?”言罢,她忽而嫣然一笑,说:“不过,倘若真是出生入死的事,我头一个便不会让他去。”
“可是……”若生心中却还有些惴惴的,总觉得这里头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慕靖瑶不等她反应过来,已是急急命人去给贺咸递消息了。
吩咐妥当,她方才回过头来看若生:“我让人给你寻身衣裳,你过会便换上吧。”她站起身来,四处走动,搜罗一切能替若生伪装身份的东西。
若生望着她的身影,怔怔出了会神。终于在某个瞬间恍然大悟,明白过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慕靖瑶她……太热情了……
眸光微闪,若生垂下了眼睛。
须臾过后,慕靖瑶来唤她,请她去更衣。
她点点头,老实跟着下去换了一身婢女的衣裳。
慕靖瑶便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直道不错。又将她拖到梳妆台前。亲自为她梳头。
若生忙说使不得,她却说什么也不肯撒手,攥着犀角梳子语重心长地道:“你再同我客气。可就生分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由我来替你梳头打扮,才是最稳妥的。”
她的手也的确是巧。梳头的手艺,竟是半点也不比若生身边的丫鬟差。
很快镜子里的少女便像是变了一个人。
眉眼还是一样的眉眼。但叫不熟悉的人见了,短时间内也绝不会起什么疑心。
慕靖瑶这才搁下梳子,笑了起来:“很好!”
若生看着镜中的自己,也微微扬了扬嘴角。而后笑着问了一句:“苏大人的身子,是不是并无大碍?”
“嗯?”慕靖瑶猝不及防被这么一问,不由得愣住。待到回过神来时,已是瞒不住。
若生一直盯着她面上神色变幻。观察入微,连她下意识避了下镜中人视线的眼神,她亦没有错过。
慕靖瑶只得叹口气,道:“我知道的并不清楚,但问之前儿似乎才去见过他,如果情况不妙,他断不会不来知会我。”
“这般说来,便是贺公子在信中诓了我了。”若生笑着,眯了眯眼睛,一瞬间神色狡黠似狐。
慕靖瑶看得一激灵,忙道:“他定不是有意的!”
若生依旧笑眯眯的,轻点下颌,站起身来转过头面向了她,道:“其实这样也好,既知他先前诓了我,那他今儿个替我隐瞒身份,我也就不那么愧疚了。”
“你要去苏家?”慕靖瑶一怔。
若生口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当然。”
慕靖瑶凝视着她,闻言暗暗长松了一口气。
她方才听若生那般问起,还以为她绝对不会按照之前的筹划去苏家见苏彧了,没想到,她还是要去的。
慕靖瑶悄悄上前一步,道:“回头我定叫问之来向你赔礼。”
若生大方地摆摆手:“贺公子可不像是随口就能胡诌谎话的人,这事只怕也不该他来赔礼。”
“阿九……”慕靖瑶听着这话,琢磨过来,她八成是猜到贺咸那封回信是苏彧做下的好事了,当下着急起来,在心中暗骂了两句苏彧做什么不好,非得骗人,这下子露了馅,她想帮忙兜一兜也是不能。
而且眼下这话,恐怕是越说暴露得便越多,倒不如先不说。
踌躇着,慕靖瑶送了若生出门。
贺咸比她还踟蹰,私下避开了人,想说她胡来,又忍下了不敢说,自己一张脸反倒是涨红了。
慕靖瑶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嗔他道:“你领了人去,五哥谢你还来不及,你怕什么。”
“我哪里是怕五哥,是这事于理不合呀……”贺咸小声分辩着。
慕靖瑶便伸手扯住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软软喊了一声“问之”,压低声音说:“你仔细想一想,五哥近些日子可是瞧着不一样了。”
贺咸老老实实点头:“这倒是真的。”
换了过去,苏彧哪里会在乎自己病了旁人是否在意。
他无奈道:“罢了,我总拗不过你。”口气无奈又宠溺。
慕靖瑶面上欢喜,嘴上也不吝啬,立即狠夸了他一顿。
贺咸便明知她是故意赶在这个时候夸自己的,这心里还是乐得飘飘然起来,乖乖领着若生去定国公府了。
因有慕靖瑶的吩咐在前,贺咸不敢怠慢,一路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拼尽全力想要摆出自在姿态来。
可一至定国公府门前,他就显得窘迫了起来。
他过去来苏家时,可从来也没有带过婢女,是以今儿个突然不带小厮改带了丫鬟,旁人见了也总忍不住多看一眼。
贺咸脸皮薄,差点要露陷,好容易沿途没了什么人,他立马加速敢到了小竹林外,抹把汗悄声同若生道:“五哥的院子,就在竹林里。”
话音刚落,竹林里猛地窜出一物来。
枝叶簌簌,它飞扑到了贺咸身前,扬爪就要挠。
贺咸大抵也是避得多了,看着手脚迟钝,这一避竟也是避得飞快,连衣裳的边也没叫它给碰着,“好你个元宝,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他像训人般,训了元宝一句。
元宝却连正眼也没看他,抬抬脚忽然转了个弯,粘在若生脚边打起了转。
“喵呜——”(未完待续)
第213章 不能进
若生低着头,将脚悄悄往边上挪了挪。
元宝立马便也跟着将圆滚滚的身子挪到了她鞋边,紧紧贴着鞋帮子,像是瞧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口中“喵呜喵呜”叫唤个不停。
若生用眼角余光瞅了它一眼,不由得犯起嘀咕,莫不是叫它给认了出来?毕竟猫和人不同,元宝又一向是鬼灵精一个。
“元宝!”贺咸见它总追着若生跑,心里也惴惴起来,赶忙提高音量唤了它一声。
元宝跟若生之间的交情,贺咸并不知道,但他记得元宝是见过若生的,所以也不敢掉以轻心,更别说人是慕靖瑶千叮咛万叮咛后交到他手里的,这万一叫猫给挠了,回头慕靖瑶还不得来挠他?
贺咸只得弯腰去捞元宝。
元宝却在他的臂弯里挣扎起来,手脚并用,伸长了粗短的胖脖子拼命往若生那凑。
好不容易,它终于后脚一蹬,一屁股压在了贺咸手背上,要朝若生怀里扑去。谁知道这衣襟还未被它的前爪勾到,它眼前忽然一黑,被个刚从竹林里匆匆追出来的人给捂住了脸往后拖去。
“喵!”
“小祖宗,真该拿条链子给你拴起来。”三七气喘吁吁地将元宝禁锢在怀中,随即来同贺咸赔礼道歉,请他不要见怪。
贺咸苦笑。
三七也苦笑,一面将元宝往竹林里丢,一面来请贺咸入内。
贺咸却没动,侧目看了一眼站在斜后角的若生,示意她跟上。
若生头一回来,处处都觉得奇怪。也不赶胡来,见他示意,便也就向前迈了一步。
然而这个时候,三七却像是唬了一跳般,站在竹林入口处小声冲贺咸道:“您要带人进去?”
贺咸点了点头。
三七顿时倒吸了口凉气,连忙摇头摆手说:“您是知道的,五爷没答应。谁也不能进去。这事只怕不妥。”
贺咸闻言皱了下眉,道:“我方才送信进去的时候,分明已经在信中说明了要带人入内的。”
“哎哟我的爷。知道是您来了,五爷还会细看?那自然是看也不看便将信给烧了,让小的出来接您了。”三七道,“您往常可从来不带人进去。五爷只怕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件事。”
贺咸面色微变。
三七便悄悄打量了一眼站在后面的若生,一看就呆住了。
怎地是个丫鬟……
他收回视线。同贺咸对视了一眼。
贺咸便咳嗽了声,说:“那你回去再同五哥回禀一声先。”
三七听了这话,当下急得面色大变:“小的要是就这么回去了,五爷该给小的吃挂落了!”言明要他出来接人的。结果接了半天,什么也没接回来,就算有正经道理。他也说不过五爷。
三七斟酌了下,道:“不若这样吧!小的先领了您进去。回头您再同五爷解释一番,五爷若是应允了,小的再出来迎这位姐姐可好?”
没苏彧的话,三七是说什么也不敢放人入内的。
而且只他回去的话,纵然他回禀了苏彧,贺咸要带人进竹林的事,苏彧也不定就能答应。
贺咸素知苏彧的脾气,知道这事八成还得自己亲自进去一趟,可又不放心若生一个人在这候着,不觉迟疑起来。
不过他们俩人的对话,若生早听了个差不离,见状便出声说了一句:“公子放心去吧,奴婢就在这候着。”
三七笑道:“您请吧,这地方原没什么人来,只管放心便是。”
贺咸无法,担忧地看了一眼若生。
若生笑笑,无声地说了个“去”字。
他这才转身跟着三七进了竹林。
元宝却不愿意走,跟三七扭打起来。
不过它再厉害,那也是短手短腿的,到底奈何不得三七跟贺咸两个人,被抱着带了回去。
他们走出老远,候在竹林入口的若生似乎也还能听见它的叫声。
那样得依依不舍。
这小东西,只怕是真认出她来了。
她笑着往边上站了站,仔细端详起了这片竹林。
竹林并不大,但风吹来,却格外凉爽,夏日里有这么一块地方,倒委实不错。她往里头张望,一眼望不进深处,不由心道,这竹林只怕比外头看着的要幽深一些。
以方才三七的话来看,能进这片竹林的人,恐怕也是屈指可数。
苏彧,还真是个怪人。
若生腹诽了句,正将视线从竹林远处收回来,耳边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不近,但离得似乎也不远了。
她忽然想起三七刚刚才说,这地方平常没什么人来,不觉踟蹰起来,该不该避一避。
不过她只犹豫了一瞬,心中便有了决断,闪身进了竹林。
因为那阵脚步声,正朝着她所在的地方走来。
她进入竹林的前一刻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姑娘,老夫人这几日总说,让您去看看五爷——”
那一瞬间,声音已离她很近。
若生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可她一进竹林,才走出几步,方才那清晰可闻的说话声跟脚步声,便突然间都消失不见了。
周围寂寂,除了风吹过竹叶发出的簌簌声响外,便只余下她怦怦乱跳的心跳声。
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定定站在了原地。
这地方,似乎有些不大对头。
直觉来得又凶又猛,像一只猛兽,瞬间便咬住了她的双腿。
然而这一刻,她脑海里冒出来的疑问,一个又一个,竟是令她无暇去想,这竹林到底有什么问题。
苏家明明没有女儿,又是哪里来的姑娘?
方才那人口中的姑娘,是谁?
若生紧紧蹙起了眉头。
……
而此刻已经进了院落的贺咸,已飞奔去寻了苏彧。
苏彧见了他,只懒洋洋瞥他一眼,问:“你怎么又来了?”口气里却不见嫌弃。
贺咸无措,索性直接道:“连三姑娘来了!”
苏彧没动:“你说谁?”
“她扮作我的丫鬟,跟着我一起来了苏家,但是被你拦在竹林外头了。”贺咸一口气飞快说完,总算放松了些。
苏彧却是一把从榻上跃了起来,皱眉问:“你可提醒过她竹林不能胡走?”
贺咸一怔:“不曾……”
苏彧拔脚就往外头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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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消失的信
院落外的小竹林里,有他布的八卦阵,寻常人进来,若无人带领,十有八九要被困住。
他素喜清净,留在府中伺候自己的人,也仅三七一个,当初定下要安置在这片竹林里时,便就是冲着这片竹林能用来挡人。
可今儿个,苏彧头一次有些后悔起来。
贺咸在他身后惊慌失措地喊了几声“五哥”,他却头也不回地进了竹林。正巧三七逮着元宝,从厨房里走出来,瞧见这一幕不觉大惊失色,匆匆忙忙上前来问贺咸,出了何事。
但贺咸也是一头雾水,想了想,道:“许是怕人误入了竹林吧。”
到底是他没在意,忘了提醒若生一声。
贺咸望着苏彧消失的方向,忽然沉沉叹息了一声。
三七伸手挠挠头,奇怪道:“往常听说有人误入了竹林,五爷是理也不理的,今儿个怎地这般在意?”
贺咸听到这话,心里却终于有些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张张嘴想要解释,又觉得这话不好说,只得忍住咽下,换了口风同三七道:“去煮一壶茶来。”
“您想喝什么茶?”三七闻言立马换上了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毛尖?大红袍?还是龙井?要不碧螺春?”
贺咸讪笑:“五哥这茶叶倒是不少。”
三七嘿嘿的笑。
元宝也跟着“喵呜喵呜”叫唤。
贺咸便扫了它一眼,而后侧目同三七说:“什么都好,只要热的就成。”
热茶压惊。
这过会,总有人需要。
不过三七并不知道他心中用意,听他说什么都好。反而不知道该用什么,但见贺咸有些心不在焉的,他便也就没有再多加追问,抱着元宝退了下去,翻腾起茶叶来。
而苏彧,此刻正在竹林里飞快穿行。
素色常服在苍翠的竹林里,像一抹风。
尽管他方才从贺咸口中得知。若生此时应当正在竹林外头候着。但苏彧惦记着无人提点过若生,这处竹林不能轻易进入,心下莫名担忧起来。
若是在他们都不知情的时候。若生已孤身陷入竹林,那该如何是好?
苏彧的脚步,愈发快了起来。
行进间,脚底踩过落叶。簌簌作响。
风吹拂过面颊,带着青竹的香气。
苏彧屏息而听。却并未听见别的脚步声。
他心下微松,暗道若生也许仍在原地候着。她一向不是鲁莽胡为的人,理应不会在无人带路的情况下,轻易进入竹林。
但这样的念头才刚刚冒出来。转瞬就叫另外一个念头给覆了过去。
她今日会跟着贺咸来苏家,就已不那么像是她会做的事。
思及此,苏彧的眉头微微皱了下。
忽然。他从眼角余光里发现了一个身影,脚下步子一顿。他站定侧过身,朝着那个方向定定看了一眼。
竹林小径旁,他一眼便认了出来的少女,着了丫鬟打扮,背倚修竹,席地盘腿而坐。明媚的日光下,一头乌鸦鸦的长发,愈发衬得她面若新雪。
苏彧呼吸一轻。
她到底还是进来了。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那张脸上,并不见惊慌之色。
她坐在那,就像是坐在自家庭院中,姿态闲适又放松。
他方才陡然提起的那颗心,终于在这一刻,彻底落回了原处。他重新拾步,却不由得将脚步声放得极轻。
缓缓行至她跟前,他弯腰俯身,失笑道:“怎么也不知道害怕。”
依他对她的了解,纵然她在进入竹林之前不知道这片竹林有异样,在她踏入的那一瞬间,她却一定会察觉。
但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坐着,再坦然镇定不过。
闭着双眼的少女,听见他的话后,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只声音波澜不惊地说了一句:“躲开,挡着光了。”
他生得高,往她跟前这么一站,便是弯了腰,那也是老大一片阴影覆盖下来。
苏彧闻言,摸摸鼻子,一声不吭地往边上挪了一步。
她这才徐徐睁开眼,瞥了他一眼,道:“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声音轻轻的,却有着万分笃定。
苏彧心头一震。
她双手撑地,站了起来,又扫了他一眼,忽然说了句:“见着贺问之了?”
在慕靖瑶跟贺咸跟前,她一向称贺咸为“贺公子”,但到了苏彧跟前,她便自然而然跟着他,叫起了贺问之来。
苏彧听了也丝毫不觉得奇怪,好像这才是最正经的称呼一般,颔首回答:“见到了。”
“他上回写给我的回信里,扯了弥天大谎,可是你做的好事?”若生拍拍衣摆上沾着的碎竹叶,斜睨了他一眼。
“弥天大谎?”苏彧怔了下,而后带了两分小心地问道,“你生气了?”
若生轻轻“哼”了一声。
苏彧低声分辩:“那也称不上是弥天大谎……”
若生闻言,冷笑了声,蓦地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落叶朝他掷去:“骗人病重,还不是弥天大谎?”
“我错了。”他也不躲,任由枯叶撒了自己一身。
若生气得牙痒痒,想着若非不合适,她定然要好生揍他一顿才是,嘴上问:“教人扯谎便罢了,你明明好全了,为何不递个信来?”
一天两天便罢了,她可叫他折腾得忧心了好些日子。
若生上下打量着他,见他因为连着躲了几日懒,这脸色瞧着都快比自己还好了,愈发没个好颜色给他看。
苏彧的眉头却紧紧蹙了起来,随即看着她问了一句:“你没有收到信?”
若生愣住:“没有。”
“收到你的信后,我当日便写了回信。”他让贺咸那般说,只不过是嫌她绕了个圈子问贺咸,却不来亲自问自己而已,所以如愿收到她的信后,他并未迟疑,当即便命三七备了纸笔,将信给回了。
也正是因此,他刚才听见贺咸说,若生来了苏家时,才会如此震惊。
她分明应该知道他无碍才是,怎地会突然来了苏家,难道是为了别的事?
可又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她亲自来跑一趟?
苏彧方才一直在想,却没有想出所以然来,谁知现下一听,原来为的还是他叫贺咸撒的那个谎。
他的眉头便皱得愈发紧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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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叶家小姐性子弱,被欺负十六年只忍气吞声,直到换了个灵魂。
叶家小姐点儿背,好不容易换了灵魂,寒冬腊月跳崖摔进河里。
叶听瑶望尽遍野桃花直哼哼,还好她厨艺在手,天下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