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苦涩
夜黑风高,主仆俩终是换上了夜行衣潜入了蔡家,蔡家平时也就做个小生意,家里没什么钱,就数家里的院子是青瓦砖砌的,听说因为那个贼人,蔡家最近准备给自家小女儿说门亲事,但奈何自家女儿不乐意就这样匆匆忙忙的嫁了,就一直拖到了贼人约定的日子。
“净枝,一会儿没问题吧?”
蔡家的灯已经灭了,看来是已经睡下了,桑原真突然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准确的把人迷倒。
“小姐,奴······奴也不知道啊,要是那贼人武功高强,我打不过怎么办?”
净枝慌乱了起来,嘴皮子都不利索了,别看她现在这样,桑原真敢肯定的是一会要是真打起来了,那吃亏的一定是那个贼人,看来净枝对自己还是不够了解啊。
“净枝,你要相信你自己。”桑原真拍着净枝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嗯。”净枝突然有了信心,“小姐放心,奴可以。”
“唉。”
桑原真握住净枝颤抖的手试图给她一点勇气。
有杀气!
桑原真怕净枝大惊小怪,用手捂住了净枝的嘴,净枝呜呜了两声也没了动静。
事实证明,桑原真的直觉是对的,就在那片茂密的树林后面,一阵风吹过,接着她们就看到一个人影从林子里慢慢的钻了出来,然后快速的飞进了蔡家的院子里。
等人进去以后,桑原真才松开净枝,然后翻墙进院。
俩人顺着刚才人影消失的痕迹,来到了房前,里面还没有动静,净枝就看到她家小姐从口袋里拿出跟她描述过厉害的不行的秘药,然后桑原真又拿出了一节竹筒,站在屋子前慢慢钻开了那层窗户纸,秘药也被填了进去,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就在桑原真示意净枝离开,自己去吹东西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声动静。
那人说:“桑原真。”
语气跟她那个小性子表哥像的不能再像,于是桑原真一口气憋在嘴里,又收不回去,一紧张自己把那竹管里的秘药给吞了进去。
“嗯?”
桑原真转过身无助的看着净枝,手不停的在空中飞舞,脚也着急得跺了起来,就像那濒死的鱼儿一样,扑腾了几下便停止了。
净枝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地扶住了桑原真,就在这时,屋里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净枝索性把人往旁边一放,眼睛一闭,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呀,我打死你这个小贼,呸,你这不知好歹的贼人,拿命来。”
净枝虽然没练过武功,但有一身的蛮力,就算她乱耍一通,也能给人造成一定的伤害。
“净枝,净枝,你别打了,啊!”
男子已经尽量去躲了,但还是躲不过,情急之下赶紧喊了净枝的名字。
净枝依旧没敢睁开眼,她家小姐说了,这个“采花贼”最善于利用他的那副皮囊了,可千万不能看他的眼,不然会要命的。
眼睛看不见,净枝下意识地也以为自己听不见,自己的喉咙被她利用的淋漓尽致,伴随着耳边的“魔音”,丁杜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赶紧把人的双手给钳制住了。
“净枝,我是丁杜。”
净枝听到丁杜的名字总算是安静了下来,然后悄摸摸的睁开一只眼,丁杜就那样任凭净枝打量,没想到净枝下一瞬就扑到了他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丁杜,我好害怕啊,你怎么在这里也不跟我说一声啊,呜呜呜~”
感受着怀里的人,丁杜的手在空中连动都不敢动,正想安慰几句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家主子还在里面,他只能用食指点了点净枝的肩膀小声说:“宋先生在里面,先把手放开。”
净枝一听,立马不好意思的躲在了丁杜的身后然后往里面看了一眼。
屋里已经被点上了蜡烛,昏暗的烛光下净枝还是看到了那个矜贵的东家,然后低下了头,“宋先生。”
此时她才想到地上的小姐,赶紧跑了过去蹲在她身边用手扶着她,她心里很忐忑,不知道这次宋先生会怎么惩罚她。
“宋先生。”
丁杜侧身挡在了净枝身前,“二小姐好像是不小心吸入了秘药。”
宋原齐挥挥手,“把人带回去吧,禁闭一个月。”
净枝心里咯噔一声。
此时的桑原真还在昏迷,丝毫不知情,等她醒来以后就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屋子里,她叹了口气,拍了拍脑袋,把净枝叫了过来。
“小姐,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净枝递上了一方面巾。
“除了心里有点不甘愿,其他都挺好的。”
桑原真接过面巾往脸上敷,一转身就看到净枝痴痴的笑,脸上洋溢着不知名的红,“净枝,你脸怎么了?怎么那么红?”
净枝不说话,害羞的把脸藏了过去。
突然,桑原真想到了什么。
“该不会是你的小相公回来了吧?”
“小姐!”
净枝捂脸。
“真的回来了?如此一来,倒也解了你的相思之苦了。”
桑原真把面巾递还给净枝,然后用水漱了漱口问“我睡了多久了?”
费尽心思弄来的秘药,桑原真想看看它的功效到底怎样,如果要是好用的话,下次直接给府上的人都来点,她开始幻想着下一次逃跑。
再次拿过茶水往嘴里倒,桑原真总觉得嘴里面特别难受,有一种微苦。
“小姐,这药······”
昨夜里她的小相公都跟她说了,小姐拿的是用来整治府外恶犬的迷药,刚把人带回府,宋先生就让人喂了一碗黑漆漆的药给小姐,当时,小姐还吐了好久,直到半夜才安稳睡下。
“这药怎么了?”
桑原真不明所以,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她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可能是睡得不舒服吧。
“这药是专门给外面的恶犬用的。”
净枝咬牙,不敢看桑原真的脸。
桑原真漱口的动作停下,头突突地疼,“你说什么?”
“小姐,您昨天特制的药拿错了,拿的是府里用来迷到府外那些恶犬的。”
“好了,你别说了,再给我接壶茶水来。”
桑原真有点不敢相信,但也不想自己在净枝面前出丑,只能强装镇定。
“好的。”
等净枝走后,桑原真才捂着脸趴在床上,太丢人了,她不想见人了,然而在得知自己紧闭一个月的时候她又苦涩的笑了。
门外的守卫又多了好多,自己这下是出不去了。
宋原齐知道这个表妹爱玩,很大程度上他也乐意惯着她,但最近朝堂动乱,他既然决心守护郡朝,就代表他把自己跟整个宋家全都置于风口浪尖上,各地叛民层出不绝,自己也不能逆势而为,可能还要暗中推一把。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把人关在宅院里比较安全,而他,他决定好要回去郡陵。
此去郡陵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宋原齐临走时还是想再见一面那个人,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一个人踱步走到了福家。
“这位公子,你有什么事吗?”
福家门口的守卫看宋原齐一直徘徊在福家,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是来拜访你们家小姐的,还请通传一声。”
那侍卫很快进去了,不一会儿就让人进去了。
这个时辰大小姐一般还在床上,也不知道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大概是听到有人来拜访所以才起床的吧。
“你这么早来找我是要干嘛?”
宋原齐一进去,福姜妲也不说让人坐下,直接问话。
身边的侍女瞅了一眼,那人好像来过府上,不过她不记得了,是什么时候呢?
“你们先下去吧,我跟你们小姐有事情要说。”
侍女们下意识地就想走,看了福姜妲一眼,她没有说话,了解她的人都知道是同意了的,所以在带领下侍女们都下去了。
福姜妲甚至连屋都没出,直接坐在床上,宋原齐就坐在了不远处的桌子旁。
“姜妲,我要走了,去郡陵。”
“你去了就去了,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福姜妲不乐意了,郡陵,那个抛弃自己的地方。
“我答应一个人要替他守护郡朝,但是你放心,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福姜妲想笑,这句话怎么有点怪怪的。
宋原齐也不管,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些日子我不在聊城,你好好照顾自己。”
“你说这话,好像在说我们福家的下人都死光了一般。”
自己就算是再怎么看不惯他们。也不能一下子把人全都给灭了吧。
“福家的事······”
宋原齐还要再说些什么,被福姜妲直接打断。
“福家的事我自己会平反,你不要管。”
福姜妲是个极为要强的人,宋原齐也知道这点,也就没有强求。
这个早上,俩人聊的不是很愉快,宋原齐觉得这是福姜妲对自己打扰她睡觉的报复。
第十七章 终于行动
也许最近因为丘仲进没有在府上,那些人也就不想着来挤兑邵相儒,一个个的每天闲来无事就是玩,整个府上弄得是乌烟瘴气。邵相儒待不下去,拉着小圆就跑去找人去了。
最近邵相儒身体不舒服,安芷华整天待在院里实在是无聊透顶,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来卫城没几天就胖了一圈,好在安芷华及时醒悟。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身边的侍女看出了安芷华的心思,知道这事也急不来,只能慢慢的开导她。
“在想相儒哥哥。”
安芷华几乎是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以后突然脸红了起来,佯装生气的呵斥了侍女一句,侍女偷偷捂着嘴笑也不回话。
反正自己跟相儒哥哥也是,名正言顺,婚书还放在自己的嫁妆盒子里,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你说相儒哥哥好点了没有,还有啊,我让你送的药你送过去了吗?”
虽说邵相儒一直让小圆瞒着她们,但安芷华从小跟他在一起待过几年,他的咳疾她也是知道的。
安芷华不停的确认这些信息,侍女都听不下去了。
“小姐,您就别再担心了,小圆不是前些日子才送来书信,说是姑爷已经好了吗,而且这药啊,也早就送到了,满满一口袋的枇杷膏呢。”
说完以后,侍女又笑了起来,把安芷华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瞪着她那双大眼睛不停控诉。
主仆俩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在密切的关注着她们。
这个小院是以前丘家还没发达的时候自己母亲辛辛苦苦赚钱买来的,那人功成名就回来以后颇为在乎自己的名声,于是接了他们母子俩搬去那冷清的将军府,再加上他根本就不关心自己母子,从始至终那人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处宅院,母亲走后,他一度想搬来小院,但后来就不了了知了。
站在屋外的人把屋里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邵相儒心里很是愧疚,站在外面敲了敲门,小圆看不懂他的心思,站在外面陪他一起等着。
正说笑着呢,听到声音,主仆俩都停了下来。
“快去看看是不是小圆来了。”
对于这个能带来心上人消息的小男孩,安芷华还是很喜欢的,每次来都会让身边的侍女给他带上许多的吃食。安芷华不知道的是,小圆一回到丘府,总要先把东西献给邵相儒,等邵相儒耐不住软磨硬泡吃了几块再也吃不下的时候,小圆才开始解决剩下的。
门被打开,邵相儒差点就忍不住走到那人面前,后来看到侍女的时候生生地忍住了。
“姑爷,你来了!小姐刚刚还在说你呢,快进来啊。”
侍女一声姑爷把三人都惊到了,邵相儒皱了皱眉头,“我与你家小姐还未行礼,怎可如此称呼,这岂不是败坏你家小姐名声······”
邵相儒还准备在说些什么就看到里面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嘴巴瞬间闭上了,看的小侍女跟小圆都忍不住笑了。
一听到姑爷这两个字,安芷华就赶紧跑了过来。
眼看邵相儒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安芷华也不敢笑了,“好了,别在门外站着了,快进来吧。”
等俩人进了屋,小圆跟侍女们都自觉的下去了,只是小圆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情愿。
一进屋,安芷华就拉着邵相儒坐了下来,邵相儒也没说什么。
“芷华,刚才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是我不对,我应该早点送你回去,这样你就不用待在这里整天无聊了。”
想起刚才安芷华说的话,邵相儒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她道个歉,他还想给她赔礼,就是这礼最近可算是难倒他了。
“相如哥哥,你不必自责,本来就是我招呼一声没打就偷偷跑来找你,我既然来找你,就说明我要承担一切后果。”
为了不让邵相儒自责,安芷华赶紧表明自己的想法。
听到安芷华这么说,邵相儒更愧疚了,一双手不停的在桌子底下摆弄。
“芷华,我带你去看朝花节好不好?”
在来的路上,他就想到了,这次来看芷华,一定要把人先送回去。
“你是要把我送回去了吗?”
安芷华有点不高兴,她觉得在小院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
“你听我说,这里不安全,你只有待在家里我才会放心。”
安芷华不说话了,算是同意了邵相儒的话。
知道要去聊城,小圆也很高兴,最近邵相儒的病才刚好,她一直没有机会离开,这次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个,少爷,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哎呦,我肚子好疼啊。”
刚把安芷华扶到马车上,邵相儒就看到小圆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喊着。
“小圆,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肚子疼了?”
邵相儒有些着急,抱住小圆瘦弱的身子,安慰的话脱口而出。
你问我我问谁去?
小圆忍住不去翻白眼,装的可怜巴巴有气无力地说道:“可能是吃坏肚子了吧,少爷,我可能去不了了。”
“你这样还怎么去?我带你去找大夫。”
邵相儒很担心小圆,本来他就是个半大的孩子,身子骨还不好,又帮了自己许多忙,现在他把小圆当亲弟弟看。
“不用!”
小圆立马拒绝,笑话,找大夫那怎么行,那岂不是露馅了?
“哎呦,少爷,我只是吃坏东西了,想去拉肚子,您跟安小姐先走吧,我回府休息会就好。”
小圆是好说歹说,最后连安芷华都下来了,邵相儒才肯离去。
“少爷慢走。”
门一关上,小圆立马就变了副脸,掀了身上的被子翻身下床。
走到门前,扒了扒窗户,透过窗户纸看到邵相儒离去的身影,这才放下心来。
别的贼就爱晚上趁着天黑干坏事,她小圆可不一样,不管白天黑夜,只要她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她走到床前拿了这些天探路探出来的地图,又再次确认了一番,这才出门。
府上现在都没什么人了,也亏了那个丘仲进平时动辄打骂,府上没一个真心的仆人,进来的都是些势利眼,黑心怪。
早上的时候她就往菜上撒了药水,现在估计药效已经开始了。
小圆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前院的门口,往四周看了看,就怕有哪些人给漏掉了,然后把正在偷东西的自己直接捉起来,然后被关进牢房,没有热菜软床,还有小老鼠来跟你做伴,虽说小圆跟小老鼠也算挺熟,但她绝对不想看到它们。
管不了这么多了,小圆给自己鼓励了几句,然后毅然决然的走了进去。
第十八章 荒院
充满湿气的地牢里,昏暗的灯光在地上映射出地上跪着的男子,他一身深蓝色衣袍此刻已经变得脏污不堪,双手被绑在身后,动弹不得,不仅如此,他的嘴巴也被封了起来,头发凌乱,恐惧四溢,全身都沾染上了地牢的死气。
然而就在刚才他还是一个意气风发做着发财美梦的易家当家的。
“老爷,老爷,货船回来了,货船回来了!”
管家焦急的奔跑,一路不喘气的跑到易克胜的面前,说出了这个令人高兴的事情。
“真的?”易克胜放下手中的事,看着管家一遍遍地询问。
“是真的,伙计们今天一大早就回来了,我怕耽误您休息,就一直站在门外等您,这不,您一醒奴就赶紧过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管家有些许的熟练,几乎是没过脑子,嘴皮子也很溜,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易克胜高兴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仿佛被这个消息撞昏了头脑,“太好了,太好了,管家,快备马车,我要亲自去看看。”
这次出海是易家第一次租船出行,以前都是仰望着福家的伙计把人捎过去,运回来的货物也是福家优先,他们易家根本占不到多少便宜,但是现在他存了不一样的心思,心思一活跃,钱财不也就来了吗。
马不停蹄的赶到码头,奔向了带有易家标志的船只,船上的伙计朝他行礼,易克胜没心思管他们,直接挥挥手让人走了。
然后他打开船上的仓库,满眼的玛瑙香料,一股奇异的味道在鼻翼散开,不停地围着他转圈圈。
这香料好像有一种神奇的功能,能让人徜徉在幸福的国度里,他开始幻想,幻想着自己变成了聊城首富,那福家全家跪在地上不停地哀求自己,痛哭流涕······
这时,船口传来一阵喧闹,易克胜瞬间回神,把仓库的门锁好以后才缓缓走过去。
刚走过去就被人给围了起来,易克胜不明所以,理所当然地反抗,“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那边领头的人倒也不慌,直接喊上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福家船只特有标志的衣服,看的易克胜心头一跳。
“就是他们。”
那人指着被围在中间的易家伙计,“就是他们把我们的货物给抢走了,还放火烧了货船。”
“小兄弟莫要信口开河,我易家百年基业,以良善传承,你一句话就把脏水泼到了我们身上,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易克胜心里有点慌乱,知道这是福家派来的人,但表面上总要维持好,此刻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的女儿,要知道福姜妲可是一个从不按规矩来的人。
“后果,您还是想想怎么跟我们家主交待吧,把人带走。”那带头的也不废话,直接招呼身后的人把人全都绑了。
“你们这是草芥人命,不把王朝律法放在眼里。”
易克胜急了,突然一口老血喷出,周围的人立马跑开了,生怕这血沾染自己半分。
“哈哈哈,我才是这聊城的霸主,你们不过是一群蝼蚁,哈哈哈······”易克胜不知怎么的,突然大笑了起来,然后说出一些骇人听闻的话。“一个疯子有什么好怕的。”
带头的嫌弃的瞥了眼后退的人,然后上前一脚把人给踹倒在了地上,躺在地上易克胜还是大笑,不停的大笑,带头的恼了,直接把他的嘴给堵上了。
这下,易克胜老实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然后他就来到了这里。
那群人二话不说,上来就给易克胜来了几鞭子,打人的似乎很偏爱这个武器,足足让鞭子在空中飞舞了许久这才停下,等它停下的时候,地上那人的呼吸也快停下了。
体上的红色液体渐渐的不受控制,从身体各处在身边流淌开来,慢慢的在地上开出了一朵妖艳的花,福姜妲来的时候地上的图案已经凝固了,并且变成了暗红色,她的神情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惋惜。
“易克胜。”
属于女子独特的嗓音在密闭的空间里瞬间传开,听在耳朵里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那跪着的人终归有了反应,“你······你是谁?”
福家家主对外宣称的一直是福家长子,福姜妲又从不外出,再加上易克胜此时已经意识模糊,他下意识地以为面前的女子或许是个幽灵,他即将面对死亡。
“我是来替那些死去的福家人来取你性命的。”
说完这句话,福姜妲脸色有一瞬间的停滞,她这样的人,会不会有很多人等着要自己的命?
他们该死!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对,他们该死,他们该死!
还有那个吃里扒外的福卫利,今日这事跟他脱不了关系。
福姜妲驱散了心中的阴霾,直接甩手就走,她说过,以后谁都不能伤害自己,这个易克胜本来也是靠福家庇佑才走到今天,他以为他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笑。
解决掉易克胜以后,福姜妲带着一身血走进了二房沁河园。
里面的侍女跟侍卫见了一身是血的大小姐,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了,站在原地颤颤巍巍的行了个礼。
“把福卫利拖出来。”
福姜妲坐上了侍女们准备好的座子上,刚才解决易克胜费了不少力气,他那一身馊味的血更是熏的自己头疼。
几个侍卫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毅然走进屋里,把福卫利给拖了出去。
“你们干嘛?是要造反吗?谁让你们这么干的!放开我,我可是福家的二爷!”
像只死鱼被拖出来的时候,福卫利嘴里还在念叨着自己的身份。
福姜妲嗤笑了一声。
“福卫利,是我让他们把你拖出来的,怎么,你有意见?”
福卫利瞬间没声了,坐在地上乖巧的像只鹌鹑。
“呵呵,是大小姐啊,你叫我干嘛?”
福卫利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二爷?”
福姜妲饶有兴趣的看着福卫利,吓得福卫利赶紧摆摆手,“不不不,你听错了,我刚才只是在跟他们闹着玩,是吧?”
福卫利戳了下身边的侍卫,侍卫面露难色。
“今日是福家船队归家的日子,本来是个好事,你却让它变成了丧事,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福卫利跪了下来。
“大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呵呵。”
额头上不停有汗水滴落,福卫利连擦都不擦一下。
福姜妲不打算跟他卖关子,直接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侍卫迟疑了一下,然后拿起棍子就往福卫利身上招呼。
“大小姐,我错了,你饶了我吧,大小姐,啊!”
棍子敲在人身上的发出砰砰的响声,没一会儿,那人就晕了过去。
“真是不中用,把他送到祠堂好好反省,如果他还是不知悔改,那就让他在祠堂待个够。”
对于惩罚人,其实,福姜妲喜欢自己来,但是这人是她名义上的二叔,老爷子临走前嘱咐过自己,干什么都不能要了他的命,不然,福姜妲是不会留他一命的。
等易南芳从街上回来,就被告知丈夫被大房的人给赶到了祠堂,对于福卫利所做的事,易南芳丝毫不知,还去找福姜妲去闹了一下。
福姜妲嫌烦,直接让人把易南芳也送了过去。
没过多久,在祠堂隔壁住着的福姜群就找来了。
“妲儿,你怎么能这么对你二叔跟二婶呢?他们好歹也是你的长辈啊。”
一见面,福姜群就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福姜妲看的心烦,一句话也不说,就在那吃吃喝喝。
福姜群看劝不动她,甩了甩袖子走了。
等人都走了以后,福姜妲又无所事事的躺在床上休息了起来。
躲过那些前来追捕的人,小圆悄悄地潜入了一处荒废已久的屋子,那些人见人跑到了那间院子,瞬间歇了进去的心思,那个东西就已经足够把人制服了。
听到外面的人离开后,小圆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这个举动牵动了她腿上的伤口,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狡猾的丘仲进,原因为自己解决了府上那些下人就可以了,没想到前院居然还有埋藏在暗处的人,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唉,小圆深深叹了口气,拖着受伤的腿决定在这里待上一夜再说,保不齐他们还回去府里四周巡查,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是想走也走不了了,没力气了。
慢慢的移动自己的身体,走到了门前,门被小圆一把推开,门开的同时一股凉气突然侵袭了小圆的身体,小圆想可能是因为这间屋子长时间没人住过,屋里生了潮气,以前她住的破庙,比这里过犹不及,所以她丝毫不迟疑的走进去,并且找了个椅子坐了上去,也不在乎那椅子上落了多少层灰。
“嘶~怎么那么疼,真要命啊。”
走到前院,她已经推开了卧室里床下的密道,谁知道刚一进去就被人发现了,不仅如此,那些人还拿着带钩的箭矢射向自己,看了一眼腿上的伤口,小圆利落的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包扎好,额间不停有汗水滴落,但此刻的她也管不着。
刺鼻的味道化作一缕香烟,缓缓地飘散在这间荒凉的屋子里,动的小圆直发抖,不一会儿困意袭来,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第十九章 半幅图到手
意识消散的时候,眼前似乎有一个白衣女子······
好久都没见到过人了,邵音嗅着空中还未消散的血腥表情很是满意,嗯?不对,邵音皱起了眉头。
这个味道是儒儿的,她身上有儒儿的气息,为了再次确定,邵音又凑近了些。
“真的是儒儿身上的味道,莫非是儒儿来找自己了,不行,我不能让儒儿看见我现在这样,不能。”
一想起自己那个沉默寡言的儿子,邵音的内心就仿佛被击中了一般,软得一塌糊涂。
意识消散没多久,小圆就醒了过来,看着面前那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差点叫了出来,最后她还是忍住了,这么荒凉的小屋居然有个人,不会是鬼吧?
“那个,你······你是人还是鬼?”
索性自己也是走不掉的,就算是鬼她也跑不掉,小圆壮起胆子问了句,然而那人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的说着小圆听不清的话,如果小圆伤到的不是腿,可能就跑过去偷听了,但她实在是动弹不得。
“姑娘?你······”
“姑娘。”
邵音突然转过了身,瞪大眼睛看着小圆,小圆看到了那个女人的样貌,清秀的面容加上温婉的气质,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那人一步步向她走来,“对,当时他也是这样说的,他喊我邵姑娘,我叫他丘哥哥。”
“邵姑娘,丘哥哥?”
忽略掉眼前女子发亮的双眼,小圆有点懵,什么邵姑娘,丘哥哥。突然,她眼睛一跳,丘哥哥,那不就是这府上的人吗?丘仲进,因为是在丘府,所以小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丘仲进出于好奇小圆没有打断她。
邵音像是陷入了回忆,“对,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丘哥哥还是一个穷小子,我是县上县令的女儿,我们去买红豆饼,就剩最后一块,丘哥哥把它让给了我,当时他都好几天没吃过饭了。“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不用猜,这肯定是丘仲进的情史,在进入丘府以后,她经常借着给邵相儒买点心的幌子去走街串巷,没几天小圆就已经把丘仲进调查的一清二楚,要说这城里谁的消息最灵通,当然是路边坐着的乞丐了。
不过,县令女儿?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邵相儒的母亲就是县令的女子,难道这个人是邵相儒的母亲?小圆有点发懵,不是说丘家二少爷的母亲早已经不治身亡了吗?可她面前明明站着的是一个大活人啊,小圆想大声尖叫,但看了看不能移动的腿,觉得要静观其变。
“可是后来,那人居然变了,当时我不顾父母的阻拦,只为了实现我对他的承诺,可他居然变心了,变心了,他不要我了。”
邵音的声音变得低落,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幽暗气息,小圆也不说话了,因为接下来的事她都已经知道了,征兵时候,丘仲进抛弃妻儿,奔赴战场,后来回到家里看到年老色衰的发妻心里就生了别的心思,娶了一个富商的女儿,从此,府上的人就不把邵氏跟她的孩子放在眼里。
“所以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邵音的眼神瞬间狠厉。
杀了他?
没听说过呀,小圆原本脱虚的身子突然有了些动力,她慢吞吞的坐直了腰,耳朵悄悄凑了过去。
“可是我失败了。”
小圆坐回了原位。
“但是他也算受了重伤,他这一生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我的儒儿将是他唯一的孩子,哈哈哈。”
邵音的表情近乎痴狂,像是要把以前受过的苦楚全都一吐而净,然后她抬起头看着小圆,不知不觉中,邵音已经走到了小圆面前,跟她面对面。
“你怎么不怕我呢?”
邵音记得,以前跟别人说的时候,别人都是吓得像死了爹妈一样,这个人很不一样。
小圆哭丧着脸,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腿,“我跑不动啊。”
“说说吧,你想怎么死?看在儒儿的份上我可以让你体面地死去。”
邵音目光看着远方,眸子里充满了小圆看不懂得思念。
儒儿,邵相儒?小圆想到办法了。
“别呀,您别杀我呀,我还有用呢,您不是想见二少爷吗?我可以带您去啊。”
一听说那个字,吓得小圆瞬间从凳子上弹起,拿出了邵相儒这张杀手锏。
果然,邵音心动了,但她不能出去,她也出不去。
“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我就留你一命。”邵音的面庞逐渐模糊,小圆也有点头晕。
“你要说到做到,这是我的信物,你拿着。”
······
小圆彻底昏了过去,脑海里只有一句话“说到做到。”
“啊。”
小圆突然惊醒,大口喘着气,因为她的动作,腿上的伤痛越来越严重,疼的她龇牙咧嘴。
“刚才那是个梦吗?”
小圆不清楚,抬头朝窗外看去,入眼的是一片光明,用手遮挡了一下,在抬手的瞬间却看到手上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玉镯,那只玉镯通体雪白。
周围是一片寂静,渐渐的,小圆后背生出了许多冷汗,那不是梦,不,那是梦,啊,到底是不是梦,小圆快要疯了。
要是以前,或许她还会笑着说一句发财了,然后兴冲冲地跑到当铺,换取自己得以生存的钱财,可现在,那玉镯就像是一个烫手的红薯,拿不得,不能碰。
走的时候,小圆还冲正堂的位置行了个礼,算是辞别。
走在回去的路上,小圆冷静地分析了现在的情况,现在她的手上有着半幅图,没错,就是半幅,昨夜她躲过府上的人去到了前院,前院果真像她查听到的一样,没有一个人把守,小圆虽然知道这件事一定有诈,但她还是去了,如果不去的话,连一丝胜算都没有,那丘仲进既然设了陷阱,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去定了。
按照地图找到入口以后,她还是沉思了一番才进去,因她身量较小,所以在那个黑洞里不易被察觉,她猜得没错,里面果然有重兵把守,正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另一伙人突然从入口进来,二话不说直接跟守卫打了起来。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小圆就是那个得利的渔翁,趁着两伙人打的正激烈,她悄声进入密室,那密室里有许多的书,小圆不识字,但知道是幅图画,一开始就奔着薄一点的书找去。
她在里面找的脑袋疼,外面的人打架打得脑袋都没了。
“彭~”
有人进来了!
小圆一时没注意,被人压倒在了地上,正当她动弹不得的时候,眼前的人突然倒了下去,然后自己的眼前就多出了一个东西。
“拿着东西快走。”
小圆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又看了看黑衣人,知道这人把她当成自己人了,她也不推辞,瞄了一眼是幅图画拿着就跑了。
第二十章 选亲
聊城离卫城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邵相儒他们用了两天两夜才赶到,这一路上,倒也平静,没什么事。
马车缓缓停下帘子被先下车的人轻轻撩开。
里面露出一张女子绝美的脸庞,面露娇羞,再加上本身白嫩的脸庞,直教人看的心神不安,男子看见了赶紧拿出怀里的面纱给女子戴上,女子站在那里垂首接受。
等一切都弄好了以后,男子这才带着女子进去客栈。
“客官,几位啊?”
掌柜的的坐在台前听到了动静,手里扒拉扒拉算盘,头也不抬,直接问了话。
“两间三楼的房间。”
三楼的房间最贵,一般住的都是些达官贵人,掌柜的这才抬起头然后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两百文钱。”
邵相儒从自己钱袋里扒拉出几串铜钱,多给了些,“让伙计先准备几桶热水,再备上店里的招牌菜。”
掌柜的当着他们的面点了点钱数,然后收下,“三楼两位。”
这间客栈是聊城最大的客栈,但因为现在是早晨,所以店里面只有伙计跟几位零星的客人,所以很快离得近的伙计就跑过来了。
“二位客人,楼上请。”
邵相儒自觉走在了安芷华的身前,把她安置好了,邵相儒就离开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踱步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外面的天空很蓝,阳光直接接触到他的肌肤,有一种灼热感,他抬了胳膊去挡。
“咕咕。”
来了!
一只白鸽忽地出现在空中,以很快的速度朝他冲了过来,本以为会伤到他,但那只鸽子似乎很通人性,飞到他的面前直接停了下来。
邵相儒伸手敲打了一下白鸽的小脑袋,白鸽好似受了委屈一般,呜咽了一声然后不情愿的吐出了一串东西。
被它吃掉的字慢慢在邵相儒的眼前展开,等到最后一个字吐出去以后,小白鸽还甩了甩自己的小脑袋。
邵相儒的手抚上了小白鸽的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好像在思考,沉寂了没多长时间,他的手缓缓打开小白鸽的嘴巴,然后左手在空中舞动了几下,那泛着金光的字一个不剩的全都跑进了小白鸽的肚子里,吃到最后,可能是吃的有点撑,它还打了个饱嗝。
做完这一切,邵相儒才把那只吃撑了的小白鸽给送走,摸了摸它的小爪子,白鸽知道这是催促它走的意思,直接展翅消失在蓝天下。
等白鸽飞走了以后,邵相儒还待在窗前一直眺望远方,他看到了不远处闹市上发生的一切,手指落在窗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潇湘阁里有一女子正坐在楼阁的看台上,饶有兴趣地听着其他的宾客喊叫。
此时的潇湘阁已经全数湮没在了红色的布纱中,配合着众人的呼喊声激荡的飘着,楼阁外的屋檐角还有几处铃铛,此时也碰撞的激烈,整座楼都像是被装扮成了新房一样,在二楼的正中间,绣球,嫁衣,珍宝玉钗应有尽有,这预示着潇湘阁有人要出嫁。
潇湘阁里的人,大多是生活困苦,走投无路的良家女子,收留她们,只为了让她们在看客来的时候在台上跳支舞,唱支曲儿,不仅如此,她们阁里的规矩还有就是要以带着面纱示人,因此她们并不担心会对以后的生活造成困扰。要是有坏心思的,就连门都进不去,而且,这里,不管男人女人,都可以进去,只要有钱就行。
到了一定的年龄,潇湘阁就会把适龄女子的牌子挂在外面,预示着这位姑娘要嫁人了,从此婚嫁作为他人妇,不作阁里歌舞女。还想再看这位姑娘表演的宾客一般会在这天到来,观看她的最后一次登台。
“赶紧让人上来啊,你们还在等什么呢?”
“就是,别磨磨唧唧的,赶紧让姑娘们出来。”
······
说话的里面还掺杂着许多的女子声音,还有的是这些姑娘一直以来忠诚的欣赏者。
福姜妲让人放下了帘子,静心等待着场下的流程。
今天是安麦最后一次登台,此时她正在房里手忙脚乱的为自己扑粉。
“口脂,口脂呢?”
安麦坐在那张镜子前急急忙忙地找东西,在潇湘阁待了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手忙脚乱,而且这次她还特意屏退了前来服侍的小侍女,准备亲自为自己绘个妆面。
身后的小侍女也不着急上前,安静的待在后面,主子的话她不得不听。
“主子,口脂在第五个格子里。”
最后还是侍女看不下去了,安麦这才找到东西。
打开精美的盒子,里面露出鲜艳的红色,这还是她前些日子闲来无聊,跟阁里的师傅学的,自己学的时间不长,做出来的东西跟师傅做出来的一点也不一样,这唯一一瓶成膏状的还是在师傅的亲手指导下才制成的,安麦看着这盒口脂很久都没有动作。
潇湘阁的规矩是,到了适嫁的年龄就可以选择出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安麦想改变主意了,她不想走了,她的口脂制作技术还没学会呢。
用手拈了一小块口脂放到嘴上,她那粉嫩的小嘴突然就变成了一颗娇艳欲滴的樱桃,好看极了。
“怎么办啊?到底该怎么做?”
安麦小声嘀咕起来,身后的侍女依旧安静地待在后面,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她说不了话,她是个哑巴,从出生就被人给丢到了尼姑庵,后来尼姑庵里来了个道士,说是里面藏有朝廷要犯,所以她就没有了家,后来辗转流离到聊城,被潇湘阁的妈妈带了回来,一直到现在。
“我好害怕呀。”
安麦手帕攥得紧紧的,手心里还想冒汗,这一走,可就再也回不来了,可,如果不出去,难道自己要一辈子待在这里吗?她的思想很混乱。
“走吧,不管夫婿如何,未来的生活怎样,我都要勇敢地去尝试一下,万一呢,万一有人真的不介意自己的身份呢?”
想来想去,安麦总算是说服了自己,焦躁的心瞬间归于平静。
“就这样吧。”
鼓声响起,有一美人,踏风而来,手抱琵琶像天女一样自空中飘落。
一个美人的坠落似乎还不够达到视觉盛宴,在安麦落地以后,其他的女子也陆陆续续的从天而降,像安麦一样,抱着琵琶,面纱覆脸。
各色裙带在空中飘扬,顺着风的方向在空中开出一朵朵艳丽的花。
看客们的心都被吸引了过去,惊叹一声过后就是浓浓的担忧之心,他们怕万一那些女子不小心从空中坠落崴到脚怎么办?
这个问题还真有过,不过都是在他们看不见的潇湘阁,这里的女子哪一个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伤痛,甚至于那没露出的脚早已伤痕累累。
而此时她们早已熟练,把每一个动作熟记于心,每一次转身都魅惑至极,起身,跳跃努力的做一个最美的女子。
第二十一章 抛绣球成功
女子落在眼前,福姜妲却透过她看到了那里坐着的京其漾,那男子的视线一直随着安麦流走,有意思,看来那人今日是为了安麦而来。
呵,京家居然还有痴情子,真令人感到惊奇。
“大家安静一下。”
琼妈妈开始上台了,“大家都知道,今天呢,是我们安麦在这潇湘阁的最后一天,听安麦姑娘的意思呢,今日在此比武招亲,当然了,如果安麦姑娘看中了哪家公子,也会直接抛下她手中的绣球,请各位青年才俊们多多努力,争取得了安麦姑娘的芳心才是。”
听到比武招亲,底下的人们都沸腾了,要知道这安麦姑娘可是潇湘阁里最神秘的女子了,她有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蜿蜒流转,眼尾还有一颗极致魅惑的红痣,一个月才登台一次,虽说从未看清过脸面,但想来样貌也是极好的,很多看客就是为了一睹安麦姑娘的芳容,整天待在潇湘阁。
台下人不停的轰动,安麦的要求也简单,让挑战的人站在她对面的台子上,与人比试,这样一来可以看清男子的相貌,二来还可以方便她扔绣球,不知何时,她手中的绣球又换成了琵琶,端坐在那里,手指做着弹唱的准备。
“好,有请第一位上台者。”
琼妈妈退到了旁边,开始招呼人,随着第一位上场的人,安麦手里的琵琶也开始流转,琵琶声平缓流淌,代表着安麦对台上人的第一感受。
“我来。”
这是一个稍微有点胖的男子,或许他是以为身体庞大便可以胜人一等,但事实证明他那一身肉可算是白长了,因为他很快就被上来的瘦子打败了。
“还有谁?要上来的就赶快上来,别耽误时间。”
瘦子在台上神情不耐烦,像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安麦此时的琵琶声也开始嘈杂了起来,底下的人被刚才那一幕吓到了,许多叫嚣的人都低下了头。
就在人们都以为这个瘦子赢定了的时候,台上突然蹿出了一个奇装异服的男子,他轻蔑地摆摆手,“速战速决。”
有点霸气,安麦欢快的琵琶声开始传出,被人拦着的京其漾一下子就听了出来,这是安麦高兴时经常演奏的曲子,一时间有些不快,直接冲破了随从的束缚。
瘦子感觉受到了侮辱,直接跑上去准备给那人一拳头,但那个异族人好像很不在乎的样子,直接伸出一只手来挡。
福姜妲也来了兴趣,玩味地看着台下的人。
人们只看到一股气流围绕着那个瘦子,然后瘦子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脸憋得通红,琼妈妈见状赶紧上前阻止。
“哎呦,这位客官呐,咱们潇湘阁可是有规矩,不论干什么都不能伤人性命,您快把人放下来吧。”
异族人甩了甩手,直接把人扔了出去,琼妈妈挥了挥手,身后的小厮赶紧把人抬了下去。
“以后这样的小人就不要放进来了。”
异族人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擦了擦手指,一根也不放过,好像沾染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安麦也显得心不在焉,曲子慢了下来,异族人抬眼看去,正好跟安麦对视,惊到了胆小的安麦,琵琶发出一声嘶鸣,弦差点断掉,这惊慌的模样,逗笑了五格那图。
放心。
五格那图朝安麦做了口型,安麦微微一笑。
这俩人“眉目传情”的样子,可算是刺激到了京其漾,直接翻身下楼站在了五格那图的对面。
“开始吧。”
京其漾二话不说直接开打,五格那图挑了挑眉,随即俩人缠到了一起。
安麦显然也注意到了场上那俩人的烽火,连琵琶都不弹了,伸出头往下看,似乎又觉得不妥,转身让人把绣球递给了她,台下的人一看绣球都拿出来了,觉得这人就要在这两人中间产生了,也都卯足了心思紧紧盯着。
这个上场的人她认得,前段时间一直缠着自己,最近才歇了心思,谁知道今天又来了,只希望五哥哥手下留情点,别把人打得半死不活的,毕竟那人家世显赫,平白惹上麻烦可不好。
京其漾的武功不算太差,何况他正在气头上,一时间气势大增,就连没尽全力的五格那图都收敛了玩味的心态,开始认真比试了起来。
眼看那拳头就要落在京其漾的脸上,安麦心揪了一下,那个人虽说一直纠缠自己,但这相貌也算是自己见过的人里数一数二的,这要平白挨上一拳,得多丑啊。
安麦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干了什么,只听见台下一阵掌声。
察觉到有东西落下,五格那图的第一反应就是躲开,原本是想踹飞的,但力气收不回来,只能躲开。
京其漾也是,见自己躲不开准备直接用手接下这一拳,但捏了捏手中的东西,布一样的触感,有点奇怪,慢慢的他睁开眼,把东西凑到眼前,他被吓到了,下意识地往安麦那里瞅,安麦早就害羞的躲了回去,他只能看到帘子后面的人影。
这一反转,很多人都没有料到,但很快就给了祝福,往京其漾站着的地方扔了许多东西,那是客人们给安麦的“嫁妆”。
绣球发出清脆的响声,直接把京其漾拉了回来。
他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
五格那图见他这个傻样,心中不屑,“也不知道安妹怎么看上了你?大傻子。”
走的时候还撞了京其漾的肩膀,京其漾只当他是嫉妒,不搭理他,他要赶紧上去看看安麦。
五格那图上了楼直接去了楼阁,里面福姜妲正舒服地躺着。
“你倒是挺舒服,每天除了睡就是睡。”
见到那个女人丝毫不顾及的在自己面前躺着,衣衫微微凌乱,五格那图一下子脸红了,可话里总要怼上那么几句。
“别胡乱撒气。”福姜妲打了个哈欠,整理了一下衣服,“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事情办不好,我能回来?”五格那图坐了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温润的茶水,甜滋滋的口感。
“噗,你这什么东西?快甜死人了。”
五格那图说了一句然后直接把杯子放下。
“一百两。”福姜妲挣扎着坐了起来,旁边的侍女递给了她一杯茶水。
五格那图神色有些不自然,“我就喝了一口,便宜点?”
第二十二章 聘书为礼物
他这次去郡陵,把身上的银钱全都花了,现在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
“又去赌了?”
五格那图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这不是好长时间没去过了吗,想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变化,顺便再劝劝那些深陷泥沼的人们,让他们迷途知返。”
福姜妲一点也不意外,本来她也没希望这人从郡陵回来有什么变化。
“郡陵怎么样了?”
福姜妲不搭理他,反正他这个人永远都找不到重点。
“那老东西最近是越来越残暴了,朝中很多人都对他不满,而且他的后宫里又有那么一位嚣张跋扈的女子,子嗣也很困难,一年了,整个后宫一个有喜的也没有。”
五格那图不说话了,悄悄跑到另一张软榻上躺了下来,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睡姿,这才不动弹。
“这些我早已知晓,如果你不能说一些我不知道的事,一千两。”
福姜妲敲了敲桌子,五格那图觉得她好像在凌迟自己,笑了笑从软榻上下来,“嘿嘿,你别着急啊,我这不还没说完呢吗。”
五格那图挥挥手让旁边的人都下去了,房间里只剩他跟福姜妲。
“这次去郡陵啊,我发现那个人在维护那老东西,而且那老东西很信任他,像是要恢复他摄政王的职位。”
五格那图坐在福姜妲身边悄悄地说。
前些时候,宋原齐就启程回了郡陵,这事福姜妲知道,走的时候宋原齐还特意请自己吃了顿饭,然后才启程的,宋原齐保证的言之凿凿,她也没有办法不信,对于他,福姜妲好像多了一些耐心,心情也很好,那些什么防备统统没了。
福姜妲闭了闭眼,说,“你不用担心他,还是说说南方的事吧,南方怎么样了?”
“南方的情况有点不乐观······”
五格那图有点迟疑,他生在南方,本来南国都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但无奈他不经常待在那里,让其他部落占了先机,现在人们都说南国要换天了。
“不过我保证,这些都不是事,你等我消息,明天我就启程,打的那些贼子······”
五格那图不说话了,因为福姜妲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不耐烦,“你······”
“五格那图,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南国一直为自己提供毒物,要是归顺了那个老东西自己可就算是腹背受敌了,福姜妲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五格那图有点憋屈,自己好歹也是她的表哥,怎么能这么对自己呢?
“对了,明天是安麦出嫁的日子,你后天再启程也不晚。”
迫不及待地,福姜妲想要看一场好戏。
“安妹出嫁,好啊,我等一天再出发,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这几天可把我累坏了。”
五格那图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不提还好,一提肩膀就疼,唉,都怪自己用力过猛。
“你先走吧。”
福姜妲甩了甩衣袖,从衣袖里飞出一瓶药,五格那图眼疾手快接到了,他知道这是这个月的救命药,下意识地接了过去,不然自己就难熬了。
五格那图神色自然,接过解药也没有多大的神色波澜,可福姜妲就是忍不住地想要试探,一个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呢?她想不明白。
南国已经出了问题,那她的秘密是不是也要浮出水面了,福姜妲不是很在乎这件事,到是却不得不防,因为那里有一个人,她可以沾满鲜血,被世人唾骂,那个人不行,那个人要生活在一片安和美好的家园里,这南国就是福姜妲给他特意挑选的。
距离楼阁最远的房间里,那是安麦的房间,京其漾紧张地坐在屏风前,安麦就坐在屏风后面,大好河山也挡不住一身红衣的安麦。
“安麦姑娘,这是我的聘书,这时间仓促,我也没来得及准备其他的,不过你可以放心,其他的我会补上的,明日迎亲只是把你从阁里接出去,不算我们大婚,等我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再来体面的娶你,可好?”
安麦很惊讶,“聘书?你要娶我为妻?”
“是,安麦姑娘,我知道这些礼什么的还没备好,让你跟着我委屈了你,可我不想再跟你分开,我希望每天都能见到姑娘你,而且想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不想就这么草草了事,你······”
里面人好像哭了,京其漾听见了她压抑的哭声。
“姑娘别哭啊,你要是觉得委屈,我去请嬷嬷宽限些日子,等我备好礼再来娶你。”
本来以为进了潇湘阁,不管你是不是清白的,总会被别人低眼看待,但那人居然说要以正妻之礼娶自己,这么久以来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一时间控制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不,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那后一句话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京其漾见人不哭了,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舟车劳顿,邵相儒贴心的让安芷华在房间里待了一上午,等下午的时候才带着人出去。
街上的人依旧那么多,偶尔还有几个奇装异服的人,看来是跑了老远过来参加。
邵相儒知道安芷华刚才吃的并不多,恐怕就是留着肚子给街上这些小吃,所以一进去就先给她塞了些吃的,还都是方便拿在手里的。
安芷华藏在面纱下的脸瞬间红透了,她偷偷看了一眼邵相儒,看他神色平常,心中窃喜,还好没被发现,然后又往自己嘴里喂了颗腌渍花生,咸香可口,好吃极了。
邵相儒感觉的身边人的欢乐,也发自内心的快乐,脚下的动作不禁慢了下来,等着身后的人。
与心仪的人一起走在街上,时不时的交谈几句,这种状态总是很轻易的让人深陷其中,把烦心事忘却。
很快,俩人便走到了一处戏台前。
“芷华,前面有唱戏的,我们去那里坐着吧。”
“好呀好呀。”
正好她也走累了,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俩人挑了个视线还行的地方坐下,然后静心观看。
他们正好赶上了这出戏的末尾,只听台上的人咿呀了几句就下去了,他们只好满心欢喜地期待下一场节目。
这戏台子是潇湘阁里的琼妈妈让人为明日出嫁的安麦搭建的,让姑娘们在台上表演了几个节目。
第二十三章 出嫁
等节目表演完了以后,台子上缓缓降落下一个秋千,安麦就坐在上面,依旧是一袭红衣,人们只看到那鲜艳的红色就知道这个姑娘要出嫁了,等安麦到达台子上的时候,人们已经站了起来。
他们把手里的东西能给的全都扔了上去,没带东西的直接扔了几枚铜钱上去,有的还直接把华服上的配饰摘了下来。
这些都代表着他们对姑娘的祝福,希望她们远嫁以后也能有自保的能力,不会因为身份而被夫家看不起。
在聊城,每个远嫁的姑娘都会有这样的待遇。
安芷华也是从小长在聊城的,这个习俗她也知道,于是就开始解下头上的珠钗往台上的嫁妆盒子扔过去。
“芷华,这是做什么?”
安芷华的视线从安麦身上转到身边人身上,“相儒哥哥,这是我们聊城为每个远嫁的女子准备的嫁妆,代表祝福。”
这个习惯还是近些年才有,邵相儒不知道也属正常。
等邵相儒听完以后这才恍然大悟,“这是那位老王爷颁发的吗?”
安芷华眉头一皱,脑海里开始搜寻关于这个的记忆,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想到了,“好像是吧,不过当时的老王爷也只是让自己家的亲朋好友过来送祝福,后来整个城里的人都开始模仿了起来,这要是探个究竟,估计也是城民自发的。”
邵相儒开始暗自感叹老王爷的功绩,“老王爷是个好人。”
“对啊对啊,老王爷人很好,以前我还经常去他府上玩呢。”
安芷华在旁边附和了起来,丝毫没察觉邵相儒的不对劲。
台上又开始表演节目,这次是安麦在表演,只见她一只红袖飞上了天,然后整个人开始翩翩起舞,红袖落在地上,她突然间又飞了起来,借着秋千,她直接悬挂在空中,缓缓落下的时候,整个人像极了神女。
她的一颦一笑牵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众人随着她的动作流转视线,然后平安落下。
此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掌声。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邵相儒知道,这次不得不把人送回去,依旧是轻轻的掀开帘子,把人接了下来。
然后送到安府门口,稀疏的月光洒在地上映出两人分别的身影。
第二天天还没亮,安麦的房间就进了好多人,是来替她梳妆打扮的。
一群侍女们推开了门,看到精神的安麦,心里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充满了羡慕。
听说这次安麦出嫁,是以正妻之礼,好羡慕啊。
依旧是紧张的不行,安麦的小手不停的捏来捏去,十根圆润的手指头变得粉粉嫩嫩,可爱极了。
接下来是拜别嬷嬷,安麦穿着京其漾送来的婚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正堂,扇子挡在眼前,她看不太清楚前面的人,侍女们牵着她走到了正位,安麦小心翼翼地跪下。
“嬷嬷安好,今日安麦出嫁,特地来辞别嬷嬷,希望嬷嬷身体康健,万事顺意。”
她自小便长在潇湘阁,从未出过远门,这次却要去往遥远的郡陵,此生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相见,安麦心里有点小惆怅。
五格那图看着盛装的女子心里突然惊了一下,从小跟安麦一起长大,这还是五格那图第一次看见安麦穿绿色的婚服,安麦本来就很白,被那绿色衬得人更加的清冷了些,但是她脸上的高兴又恰好化解了这种疏远感,特别是她那抹了口脂的红唇,看的五格那图心里痒痒的。
“快些起来。”琼嬷嬷把人扶了起来,“今日过后你便是楚湘王的王妃,以后要好好的。”
琼嬷嬷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好像在完成什么任务一般,只有一旁坐着的福姜妲看出了她紧张到发抖的手指。
笑了笑,福姜妲倒也没说什么,又把视线放到了五格那图身上,他自己不清楚,她这个局外人可看得清清楚楚,就怕以后他会后悔。
从安麦一进来,五格那图的目光就一直盯在她身上,连福姜妲都没发现,这不是在意是什么?
反正不关她的事。
安麦第二个拜别的就是福姜妲,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潇湘阁可是福姜妲一手创办,因为看在琼嬷嬷掌管潇湘阁的缘故,所以福姜妲特许琼嬷嬷坐在主位,接受出嫁女的拜别,她则坐在旁边的位置。
“大小姐安好,安麦即将远嫁,如若大小姐有吩咐,安麦定当在所不辞。”
福姜妲要的就是这句话,一个承诺。
“我知道了,对了,走的时候把你的侍女也一并带上,一个······”
“安妹,快谢过大小姐。”
福姜妲没说出的话憋在心中,警告似的看了五格那图一眼,五格那图直接当作没看到。
似乎看不得安麦在这个日子有一丁点的伤心,怕福姜妲还会说出更伤人的话,所以五格那图才站出来阻止。
安麦猜到了,福姜妲不过是想说她那侍女不过一个哑巴罢了,看在五格那图不惜得罪她的份上,安麦朝他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她跟五格那图从小一起长大,情谊非常,出门的时候还是他带着出去的。
为了今日,五格那图第一次换上了郡国的衣服,看起来异常的精神。
远远望着马车远走,五格那图心里说不上来的悲伤,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你确定要把人嫁出去?”
福姜妲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五格那图的身后,把人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声?”
五格那图拍了拍胸膛,试图转移福姜妲的注意。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早在一个月以前,福姜妲就收到了安麦离开潇湘阁的消息,她第一反应就是让人去递了信给五格那图,但是五格那图完全没放在心上。
五格那图并非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心意,但是他现在自身难保,根本没法允诺别人,只有让安麦嫁给别人,他才会安心。
“安妹突然出嫁,我心里确有些不舍,一起长大的兄妹,怎么能先于兄长出嫁呢?也怪你,没有给我留点时间找媳妇,现在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福姜妲看着五格那图的脸,看了好久,像是在确认什么,突然,五格那图听到那人说,“既如此,那我便给你些时日,娶不到媳妇日后可不要怪我。”
五格那图松了一口气。
“那就谢谢妹子了,哦,不,谢谢大小姐。”
“表哥,我们是表兄妹,你不必这么怕我。”
福姜妲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受伤,但五格那图却不会上当,经过过这么多次欺骗,他早已经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子了。
“表哥什么时候怕过你,哈哈。”
福姜妲手中的帕子突然紧了一下,“那便好。”
第二十四章 你回来了
俩人显然谁都没说实话,维持着表面薄冰一般的关系。
在这个日子里,宋原齐也早早地到了郡陵,老王上对他并没有多大善意,甚至于还记恨着宋原齐的父亲,那时候自己还是个王子,名不见经传。
宋原齐也不指望老王上对自己有多好,让人打扫了一下原先的府邸就住了进去,很少外出。
安麦去的小院是京其漾在聊城的产业,他的府邸是在那遥远的郡陵。
等人都走了以后,安麦坐在喜床上,看起来是端庄大方,但她那发抖的衣裙出卖了她,京其漾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那些人都被他撤了下去,等屋里只剩他们俩的时候,京其漾发现,身边的人似乎松了一口气。
于是鼓起勇气把自己的手慢慢朝她靠近,靠近再靠近,温软而干燥的手指抚上了安麦因紧张而变得冰凉的小手。
安麦心里一惊,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想要往旁边倒去。
“小心!”
随着一声惊呼,安麦直接投入了京其漾的怀抱里,一时间,她的脸便成了红苹果一样的颜色,她被搂在怀里,不知道是憋得还是什么。
团扇不知被人丢到了何处。
“安麦,别动,再让我抱一会儿。”察觉到安麦想要离开,京其漾的手反而更紧了,安麦于是不再动弹,安静的待在他的怀抱里,不一会儿,属于男子独特的嗓音在头顶往耳朵里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花,“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你成为了我的妻子,安麦,我好高兴啊。”
安麦正要说些什么,却察觉到男子用脸蹭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她瞬间不敢动了。
等到晚上就寝的时候,安麦端端正正的躺在床上,心里疑惑,洞房花烛,那人怎么跑了呢?想起那人临走时说的话,她就觉得好笑。
“安麦,我们还没有真正成亲,不能待在一间屋子里,我……我去隔壁。”
安麦翻了个身,大大咧咧的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正午的城外,一个衣衫褴褛的身材瘦弱的乞丐正缓缓向城门口走来,那人佝偻着背,时不时的咳嗽几声,守卫见了,赶紧跑远了,只因为把人身上难以接受的气味。
“官爷好。”
入耳的是粗糙的声音,像是被人捏着喉咙一样。
守卫一手捂着鼻子,一边摆摆手示意那人赶紧过去。
乞丐慢慢的走了进去。
等进去以后,乞丐才松了一口气,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直起了腰杆。
“哎呦,装的我腰酸背疼。”
小圆伸展了一下身子,感觉到无比的痛快,又嫌弃似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禁想要捏住鼻子,后来又想到手上也沾染了不可明说的东西就放弃了。
要赶紧过去,找到人,把东西交给他。
入口是一间破庙,小圆走到神像后面找到了那个洞,一骨碌钻了下去。
“什么人?”
小圆刚滚到地上就看见有人拿着刀对着自己,还没缓过神,自己就已经把对方的刀给夺了回来。
门口的那俩人是看守的,要看着不让人随便进入。
此时小圆跟守卫俩都惊呆了。
一个乞丐竟然有如此神力,守卫们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准备合力把人给解决了。
小圆也注意到了对面的杀气,想到口袋里的东西,立马把手里的刀丢掉,把东西拿了出来。
“等等,我有令牌。”
守卫在看清楚令牌上的字以后眼睛都瞪圆了,然后突然跪下。
“早主,失礼了,请进。”
小圆松了一口气,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庆幸自己走的时候拿了邝才给的令牌,不然真要被当成乞丐给灭口了。
等小圆离开,两个守卫开始担心自己的小命了,不是说早主已经没了吗?
俩人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郊外的小院里,训练正在开始,邝才刚要抽起鞭子教训不听话的人,就听到有消息,立马放下了鞭子让人过去。
“她进去多久了?”
邝才坐在椅子上满脸不耐烦的问。
“晚主,半个时辰。”
身边的侍女回道。
“让人去催催。”
邝才捏了捏眉心,语气里充满了无可奈何。
他现在就要见到她。
让人去催过后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人就过来了,小圆去梳洗了一下,反正也不用自己动手,还有人服饰。
一进门,小圆也是大大咧咧的直接坐在了邝才身边的软榻上,根本不管主位上的人。
邝才垂下头,转了转右手上的红色戒指,眸子里有人看不懂的痴迷。
“东西拿回来了吗?”
“没有,怎么?你要杀了我吗?”
小圆坐在软榻上也丝毫不老实,直接翘着腿躺在了上面。
“呵。”邝才突然笑了一声,靠近她,右手已经抚上了她的脸,“怎么会呢,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让你回来的,怎么会杀了你呢?”
他知道,她回来了,但可惜的一点是她这张脸面痩肌黄的,跟以前没法比。
“小圆”甩开了他的手,把他手上的红色戒指一把抢过,吹了吹戴在了自己手上,“你难道不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吗?”
邝才不说话,举起空掉的手,直接顺着捋了捋小圆的头发,然后把头埋入她那一头长发里,猛吸了一口气,“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还满意吗?”
“小圆”推了推身上的人,没推动,心里恼火,但也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所以也就任由邝才待在那里。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小圆”就忍不住想打人,但这个身体一点武功也没有,要是没有自己保护,恐怕早就死在了丘府的院子里。
“等你死后,我会给你找一个畜牲的身体,这样你就可以随时随地的发情了。”
邝才知道,这是她不乐意自己趴在她身上,笑了笑,心里一阵满足,还好自己最后成功了。
他伸起另一只手,紧紧的把“小圆”锁在了自己的怀里,“我好想你,妗儿。”
透过这个瘦小的身体,邝才好像看到了那个不苟言笑,一身冷冰冰的女子,他的雌性。
那个叫做妗儿的女子,突然笑了,顶着小圆的脸笑得很开心,在邝才注意不到的地方,真正的小圆渐渐醒来。
意识清醒以后,小圆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在看清自己被别人抱在怀里的时候,突然挣扎了起来。
“你放开我。”
不等小圆有进一步动作,邝才直接把人摔下了软榻,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他跟妗儿有着心相连的感应,早在妗儿离开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所以推开了小圆。
“嘶~”
小圆趴在地上嘴里发出一声痛呼,她现在有点懵。
第二十五章 王上没了
“我为什么在这里?”
小圆还要说些什么,被邝才一个眼神给吓回去了。
“东西呢?”
邝才咬了咬牙,拼命忍住身体里的不舒服。
“在……”小圆摸索了一下身上的口袋,并没有找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邝才也没有为难她,挥手让她下去了,小圆还想让他把自己身体里的小宠物取出来,但看邝才的脸色不是很好,也就没有说。
回到屋子里,小圆找遍了整间屋子,最终终于在床底下找到了那半幅图,她用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放在怀里。
睡意袭来,小圆抱着那半幅图直接躺下了。
直到现在她还觉得这件事很不可思议,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她都记不清了,脑海里有一个混乱的场景,最后全都定格黑衣人把东西给了自己。
他怎么这么笨,自己人都能认错。
小圆吐槽了一句,然后陷入了沉睡。
小圆是怎么想的,妗儿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天,并没有小圆记忆里那么幸运,是她,在小圆差点被一刀毙命的时候突然觉醒,然后避开了那个致命一击,那些人也大部分是她解决的,黑衣人什么的,倒是真心把东西交给自己,不然,妗儿会直接把那些人也解决掉。
随着小圆进入梦乡,妗儿也陷入了沉睡。
邝才把事情都传信给了福姜妲,福姜妲看到了妗儿已经回来的消息,这才开心了一点。
相比于顺风顺水的聊城,郡陵就显得剑拔弩张了些。
自从宋原齐回到郡陵,那些暗处的人就已经纷纷出动,路上的暗杀暂且忽略不计,就连他回到往日的府邸,都遭遇了一次又一次的暗杀。
宋原齐看着受伤的丁杜,心里早已经翻天倒海,自从他还朝,一心想要拯救王朝,可那些人总是来找惹自己。
“宋先生,丁杜……咳,还能坚持。”
宋原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整个人浑身的气度都变了。
“暗杀,绝命。”
丁杜上药的手突然一抖,连咳嗽都忘了,这次,先生是真的生气了。
第二日,许多朝廷命官被发现自缢于家中,那些逃过一劫的人都慌了起来,原以为那人已经成了拔了爪子的老虎,怎么不料还是个硬骨头,一个个的心思都淡了下来。
王上听闻,也是一阵后怕,就怕那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了自己的命,自己也不知道,于是暗中召集了心腹大臣。
“近日许多爱卿惨死家中,孤听闻甚是痛惜,不知众位有何见解。”
王上拉着一张脸,面上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痛苦。
众臣看了,觉得王朝好似还有希望,于是一个个的阿谀奉承了起来,王上听的心里舒坦,直接赏了几人,让他们回去了。
等众位大臣走后,宫殿里才慢慢走出一个衣衫半解的女子,那女子戴着象征着身份的珠钗宝玉,走起路来,一响一响的,引得王上心中一阵酥麻。
“爱妃。”
王上颤颤巍巍的跑去抱起那走路极其缓慢的女子,让她坐在了自己的旁边。
“王上~”
女子娇喝一声,听得王上满意的眯起了眼睛。
他喜欢美人,喜欢美人软软的喊他,正要去亲亲眼前的女子的时候,突然心中一疼,昏睡了过去。
“王上?王上?”
女子装模作样的喊了几声,看到那人没了动静,直接站了起来,然后恶狠狠的踹了他几脚。
“老不死的,你怎么不去死!”
泉孟本来就是个跳舞的舞女,在一次宫宴上被这老头子看中,不管不顾的把人接进了宫,那也是泉孟第一次在王公贵族面前表演,原以为那次表演足以让自己名动京城,却不想自己落得这般田地。
泉孟确实有高傲的资本,她的母亲是郡陵有名的美人,她也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如果她生在高门贵族里或许能保全自己,但她只是一介舞女,身不由己。
想到这里,泉孟又忍不住多踹了老头子几脚,但这些都不能消解她心中的苦闷。
这老头子睡着这么沉,其实多亏了她有先见之明,把舞坊里的秘药带了出来,这才没让那人得逞。
杀了他!
这个念头在泉孟心里早已经产生,但她不敢,几次举起手中的刀,她都不敢真的下手,这是王上啊,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他们王朝的王。
“我没有谋害王上,我没有,我是冤枉的。”
泉孟回忆着几个时辰以前的事,在看到王上的尸体的时候心里还是跳了一下。
“真的不是我,王上最后是跟我在一起,但是他后来让我回去了,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乔统领,你相信我,相信我。”
泉孟扑到乔云集的腿边,揪住他的裤脚不放,哭的脸上的妆都花了。
刚才她确实想要杀了那人一了百了,但最后真的没有下手,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宫殿,等再次醒来就是乔云集带着人找上了她。
乔云集皱了皱眉头,怎么说这人也是王上的妃子,这么跪着自己一个侍卫,于理不合,于是让侍女拉开了她。
“孟美人,请您认真回答属下的话。”
泉孟这时候也回过了神,激动的点了点头,“你问。”
“您说王上出事的时候您离开了朝阳殿,回到了闲云殿。”
泉孟坐到了椅子上朝乔云集点了点头,“是,我离开的时候王上还好好的。”
依照她的用量,她走后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那人就会醒来,这些,泉孟没敢说。
那人没了,泉孟现在完全静下心来了,她一直想要杀了那人,但是自己每次都不敢,这次终于有人替自己办了这事。
“不,乔统领,你让人去我梳妆台上的左边第二个格子看一下。”
手里的手帕已经被泉孟捏的不成形状,这次的事明显是有人要嫁祸给自己,反正自己也已经逃不掉了,还不如就认下此事,给自己留点体面。
她可是听说过,这位乔统领手段高明,不过也是屈打成招罢了,她想了想,自己注定要出不去了。
乔云集让人去拿了东西,搜出一包褐色的药粉。
“这是?”
“这就是杀害王上的药。”泉孟笑了笑,此时的她像极了一个蛇蝎美人,她的心中说不出的痛快。
乔云集摸不清这人的心思,只觉得这个女人变得极快。
“您刚刚……”
“是我做的,还请乔统领给我留个体面,让我安安静静的离去。”
不等乔统领说完,泉孟就打断了他的话。
乔云集看着泉孟惨白的脸,突然有点同情她,王上死于刀伤,这孟美人下的却是毒,但孟美人作为最后一个见王上的人已经逃不掉了。
第二十六章 平反冤情
摆在泉孟面前的是一杯毒酒,她面带微笑的喝下,然后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无人的院子里翩翩起舞。
跳的是她第一次登台表演的舞。
乔云集站在旁边一直等她跳完,跳到一半泉孟就感觉自己已经不行了,但她还是坚持了下去。
一舞毕,泉孟躺在了乔云集的怀里,乔云集没有把人推开。
“我跳的舞……好看吗?”
“好看。”
此时的泉孟突然吐出了一口血,血液染红了她的白色衣裙。
“红色衣裙。”泉孟笑了,“这是我母亲来接我了。”
说完这句话,泉孟就直接失去了意识,留下乔云集失魂落魄。
凶手不是她,但她必须认下来,乔云集从小就想当个能惩恶扬善的好人,但是现在一条无辜的生命惨死在自己眼前,他的双眼好像模糊了。
天变得很快,没多长时间,就已经是乌云密布,天雷滚滚了,等朝臣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宫里已经大变天,因为王上没有子嗣,兄弟也都相继去世,所以丞相宋原齐代为管理政务,有不知死活的人都被他铁血镇压。
那是一处废弃的宫殿,里面住的是云妃,那个年老色衰被王上抛弃的妃子,乔云集带着人在王宫搜查,走到了这处。
“统领,这里我们就不进去了吧,听说这里面啊,他闹鬼。”
正要进去的时候,身后的一个小侍卫过来好心说了这些话。
乔云集想到了惨死的孟美人,心里一慌,但还是觉得要进去看看,“无碍,我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等着。”
侍卫们正想着呢,闹鬼的地方他们可不敢进去,一个个的站在门口,一步也不靠近。
乔云集缓缓地推开了门,刚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腐朽的味道,是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他眉头紧锁,实在是不适应这里面的味道,还用手扇了扇,企图把那些味道带走。
他进王宫的时间比较晚,听说这云妃当年也是宠冠一时,荣辱非常,但他眼前的只有破落的宫殿,地上铺满了枯叶,等等,乔云集发现了一处不显眼的痕迹,他轻脚走过去扶着腰间的大刀蹲了下去,地上有一个人脚的印子,那好像是一个小孩的脚印,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小孩的脚印?
这个宫殿荒废已有十年之久,再加上传闻说这里闹鬼,已经很久都没人来过这里了,很奇怪。
乔云集不再关注地上的脚印,而是走到了宫殿的正门,正门是锁着的,只见他直接拔出了腰间的刀,一刀劈开了门上的锁,锁应声而落。
里面潮湿的气息瞬间钻入乔云集的鼻中,直击他的眼睛,他不受控制的咳了几声。
“呜呜呜······”
“谁?”
有很小声的哭声,但还是被乔云集听到了,他立马来了精神,开始四处搜索,他踏入屋里,然后挑开了那破烂的帘子。
突然,他不动了,站在原地,手里的刀有了松开的迹象。
一个小孩正无助的坐在床前小声地哭,他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头发随意散落在床上,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前些年侍女衣服的样式,但因为脏乱,也看不出颜色,只能依稀看出他腰间的盘扣。
“你是哪里来的小孩?”
乔云集头皮发麻,只觉得身体发冷。
“哇·”
那小孩似乎没见过生人,被他吓得大声哭了起来,但他似乎很虚弱,没哭几声就晕了过去。
门外的侍卫也很好奇,听到小孩的哭声一个个也都做起了缩头乌龟,等乔云集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那孩子一头乱发,趴在乔云集的怀里。
“乔统领,这是哪里来的小孩子?”
有侍卫想要上前摸摸那孩子,被乔云集直接避开。
“大胆,这是王上的骨血!不得放肆。”
侍卫们一听是个小王子,也都吓得赶紧跪了下来,这冷宫里怎么会有王子在这?
刚才在屋里,抱起那孩子的时候,乔云集看到了小孩身边的写在布上的字,上面写了那孩子的来龙去脉,乔云集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带着孩子去找了宋原齐。
大殿里,宋原齐刚看完西北的战报,正头疼着呢,乔云集突然要见他,他也没说话,侍卫自觉让人进来了。
“这孩子果真是王上的孩子吗?”
宋原齐揉了揉眼睛,这几天他几乎没有怎么休息,眼睛里面尽是红血丝,他丢开那块布,然后陷入了沉默。
那布帛上说这个孩子是王上偷偷让云妃藏起来的孩子,怕他遭遇别人的毒手,自出生以来,小王子就没出来过。
“属下不知,但属下觉得这件事情极有可能。”
宋原齐也是这样想的,眼下时局动荡,边境常遭侵扰,王朝上下各方都按耐不住了,如果他再不处理好这些事情,郡朝恐怕就完了。
这个孩子,不是的话也必须说是的,可他怎么跟她交代?
“送三王子去微云阁,另外,多派些人保护。”
王上有过两个儿子,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莫名其妙的生了病,第二天人就撑不住了,如果按照这个推算的话,云妃的儿子确实是三王子。
“是,属下明白。”
乔云集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离去。
桌子上有很多加急的战报,现在郡朝几乎是腹背受敌,自顾不暇,如若不是宋原齐亲自坐镇,再加上宋家的威望,估计这郡朝早就完了。
这次的战争之所以来的这样悄无声息,大概是早有准备,而这幕后的人除了她,宋原齐就再也找不到任何人了,他说过她以后做的事他不再管,那这次呢?
不行,她都已经变成了这样,怎么还能再忍受自己的欺骗呢,自己绝对不能再骗她。
想到这里,宋原齐突然想到自己找人去查的事,眼下虽说时机不太对,但好歹也能弥补一下,希望她能手下留情。
于是,宋原齐执掌朝政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的罪证全都公布了出来,不止如此,他还派人流放了那些人的九族,就像他们当初对她做的那样。
休息间隙,乔云集待在房间,突然有人敲了自己的门,他只好去开门。
“乔统领,就知道你在房间,这都什么时候了,听说您还没吃饭,这是我师父特意让我给您送来的。”
门口的小侍卫笑得很灿烂,乔云集不忍心拒绝,伸手拿了过来。
“替我谢谢你师父。”
“好嘞。”
目送了小侍卫离开,乔云集回到屋里打开了食盒。
里面是一大碗米饭还有一小盘青菜,一碗红烧肉,这底下好像是汤,乔云集没仔细看,闻到这饭菜香的时候他就感觉饿了,端起碗就往自己嘴里扒拉,吃的有些急,他伸手端起那碗不知道什么做的汤来缓解。
汤汁在口中完全缓解了自己的不舒服,那发膻的味道是羊肉无疑了,正准备再喝一口,乔云集一眼就看到了那碗汤的样子,羊肉上面有很明显的浮沫,还是红色的,乔云集突然想起了那天一个女子躺在自己怀里,献血沾染了自己衣袖的样子。
恶心,他感觉好恶心。
“噗~”
喝进去的羊肉汤被直接吐出来,乔云集刚起来的胃口也没了,抱着痰盂不撒手。
有人在试图迷惑自己。
这么赤裸裸的试探,他又不是傻子,就算他对于那个女子有愧疚,但也不是能任由他们宰割的工具,乔云集恼了。
提起大刀就往膳房走去。
其他人看到这个人提着刀,一个个吓得早就跑远了。
乔云集来到膳房,巡视了一圈,那个小侍卫没在这里,他没找到人,但是就这样走掉,他心里不舒服。
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人抱了一捆圆木,瞬间来了心思,于是乔统领在膳房砍了一个时辰的柴。
不等乔统领回去,这个消息就在宫里传遍了。
砍了柴,乔云集心里也舒坦了不少,于是神清气爽的走了。
第二十七章 发狠
福姜妲收到三王子称帝的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很平静,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她喜怒哀乐了。
她慢慢起身,撩起床上的纱幔,穿上了鞋子,然后走到窗前,外面烈日炎炎,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福姜妲的脑袋有些疼,她不在意的捏了捏眉头就不再管了。
自那天妗儿醒来以后,小圆就睡了好几天,整个人面色苍白,邝才就守在她身边,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意识渐渐凝聚在脑海里,四肢也慢慢有了联系,小圆慢慢的睁开无力的眼皮,企图用她虚弱的双手给自己一点力量,但最后她还是失败了,整个人无神的瘫在床上。
“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听到动静,邝才赶紧坐了起来,满脸焦急的样子在看到小圆陌生的眼神的时候瞬间消散。
不是她,她还没醒。
邝才有点不高兴,他做了这么多,果然不行吗?
神情落寞,阴郁散满了整间屋子,小圆只有眼睛能动,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待在这里的,也不知道他要干嘛,她只能瞪着一双大眼想要呼救,但喉咙像是被人撕裂了一般,痛的她无法发出一句话。
那个人不是她,邝才也就没了心思待在这里,明明昨夜她的气息还那样浓烈,怎么今天一早就没了,难道是他的药量不够?想到这,邝才终于醒悟了一样,立马跑了出去。
看到房间里除了她以外的一个人跑了出去,小圆心里无尽的恐惧,她努力伸手想要拽住那人的衣服,但衣角偏偏从她的手背滑落。
一颗泪水从她眼角滑落,身体虽然是自己的,但小圆总感觉自己在睡梦中被人大卸八块,不然她身上不可能这么疼。
有没有人能来救自己啊?我还不想死。
大概是小圆的无声呐喊被人听到了,有人推开了门。
听到声音,小圆再次挣扎了起来,努力的屈起手指,想要呼救,但邝才完全不给她机会,直接抱起人走了。
这是要干嘛?
小圆想不通,很快就又昏迷了过去。
丘仲进也不是省事的茬,他在郡陵安排的有人手,此次回到家乡本来就是想要趁机收兵买马,但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当天就带着自己的一万兵马冲到了聊城。
似乎是听到有人要攻进来了,福姜妲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没精神,往嘴里塞了几颗药丸就去了城门。
那些人一见到福姜妲立马就有了主心骨,别人不清楚,但他们清楚的很,这些年来都是这位福家大小姐带着他们操练,想起她的手段,众人都忍不住腿打哆嗦。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就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我老杨就能把他给解决了,这战场上乌烟瘴气的,别再扰了大小姐的清净,您还是回去等着吧,我老杨保证不出两天肯定把人给您送过去。”
福姜妲看了看这个人,记忆似乎出了点问题,很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脑袋忽然一疼。
那老杨是跟着老王爷的,平时对福姜妲也很好,所以说话才那么随意。
“大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老杨看福姜妲脸色有点发白。
“不用。”福姜妲语气冷冷的,丝毫不带感情。
老杨似乎也习惯了,嘿嘿地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福姜妲甩了甩脑袋,恢复了一些的时候,然后登上了城墙,老杨见状,也不急着打仗了,直接找了几个年轻的士兵跟在福姜妲身后保护她。
看着身后的几个人,福姜妲并没有说什么,但她的脑袋似乎更疼了一些,只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城墙下,丘仲进坐在马上,正对着城门口,看到身为女子的福姜妲登上了城楼,还以为是守将的妻子什么的,顿时信心大增。
“赶紧投降吧,你们的王上都没了,你们替他守着也没用了,还不如打开城门让我们的兵马进去,等我日后发达,必定有你一席之地,怎么样?”
丘仲进今日的来意想的就是最好能兵不血刃的把聊城收入囊中,这样才能更好的去收复下一城池。
果然,底下那人的话成功的吸引了福姜妲的注意,她的头疼缓解了一些。
“大胆,你这狗贼,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可是老王爷唯一的孙女,岂敢放肆。”
老杨在旁边忍不住破口大骂。
老王爷,郡朝谁能担上一句老王爷,除了那开国有功的老王爷,安江王,虽说他人已经不在了,但是他的余威依然震慑有力,轻而易举地就把底下的人给怔住了。
士兵们大多年纪不算太大,足以了解老王爷的事迹,听到老杨的话,心里竟渐渐动摇了,那可是老王爷的后代啊,要不是老王爷,他们还生活在那个动乱的朝代,饥苦不堪,可以说老王爷是他们的神,神的后人不容侵犯。
看到那些人的第一眼,福姜妲就控制不住自己嗜血的念头,但今日不知怎么的,那欲望好像在一点点的下降,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她有点慌乱,在她冥想的时间,底下的人已经有要扔了手中武器的人,在他们心中,真的不能对老王爷的家人不敬,神会怪罪的。
“你们不要再执迷不悟,如果执意攻城,那我们聊城就只好奉陪到底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聊城的守将辛仁纲已经出来了,前些日子他生了一场大病,听说有人要攻城,辛仁纲拖着病体就来了。
“大小姐。”
辛仁纲看到福姜妲也在城楼,心里有点后怕,但他现在意识不太清楚,也想不了那么多,只想着赶紧把那些人降伏,换聊城百姓一个清静。
下面一群人闹腾的令福姜妲实在心烦,她整个人都很不好,来了这么久她一句话都没说,就是为了暂时压抑一下心中的杀意,但是现在已经到了极限,她忍不住了。
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红色身影就从城楼飘然而下,那红衣一甩,之间丘仲进整个人都被包裹住了,从马上跌落,重重的摔在地上,又是一个反手,丘仲进在红纱里面直接被勒住脖子,福姜妲用了狠劲,没一会儿人就没了气息,外面的人看不到他的情况,只看到那个身姿卓然的女子再次飞身一跃,直接在空中把那片红纱甩了下来。
将士们只看到一个红色裹着的重物落了下来,丘仲进带来的人跑去查看,一掀开红纱,就看到死不瞑目的丘仲进。
他们的首领没了。
第二十八章 及时赶到
几个跟丘仲进关系要好的副将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继而被巨大的恼怒占据,他们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上的人,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冲了上去。
“呀。”
七个人一起朝福姜妲攻击,福姜妲直接侧身躲过了他们所有的攻击,微风拂过,发簪轻响,女子柔白的脸庞突然红了一瞬,快到谁都没注意到,只有与她对战的几人感觉到了不妥,他们似乎永远碰不到那个红衣女子。
这一认知让他们中有的人开始害怕,碰不到人,就意味着你根本就对她造不成任何伤害,他们虽然行军打战,但武功不一定是极好,这一场打斗就完全显示出来了。
老杨他们在城墙上丝毫不担心,因为他们知道福姜妲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大,所以他们只需要注意她身后的那些人不做手脚就好。
此时的福姜妲已经完全杀红了眼,眼前是谁她根本就认不出来,在她眼里一切都是红色的,那些人就像是成群的野兽,想要置她于死地,她必须要把这些东西给全部解决。
“大小姐!”
那些副将无一幸免的直接毙命,老杨他们担心福姜妲身体吃不消,想要制止她,但她此时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那些剩下的将士开始慌乱了起来,拿起武器就直接冲了上去,福姜妲来者不拒,步伐矫健,在她身后是了无生气的尸体。
“辛副将,大小姐情况不妙啊,她好像犯病了。”
老杨担心福姜妲会直接把那些人全部解决掉,他们虽然是叛军,但同时也是郡朝的百姓,老杨有些于心不忍。
辛仁纲本来精神就不太好,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直接瞪大了双眼,福姜妲以前犯病他见过,但她似乎更严重了。
“我们要赶快把大小姐带回来,快去打开城门。”
士兵们不愿意动了,打开城门意味着什么,他们不是不知道,但大小姐的情况又是刻不容缓,耳边副将的声音不停的响起,士兵们最终还是下去打开了城门,他们做不到亲眼看着福姜妲陷入疯魔。
见到自己人,福姜妲手下也丝毫不留情,直接卷起地上的石头一颗颗砸了出去,石头虽小,但是福姜妲存了让他们必死的决心,因此一颗小小的石头加上她深厚的内力,那些人不知不觉的就失去了意识。
“大小姐,你醒醒啊。”
“大小姐。”
······
聒噪。
福姜妲皱着眉头捂着耳朵,她实在是不想听那些人废话,一个挥手就把人掀翻在地。
不管他们的苦苦哀求,福姜妲依旧我行我素。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笛声由远处传来,悠扬婉转,带着一丝丝安抚的意味,从远及进,传入了每一个活着的人的耳朵,但他们现在可没功夫欣赏这笛声,他们只想好好活着。
但出乎意料的是,福姜妲听到这个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朝笛声的方向走去。
因为见识过福姜妲的残忍,那些人都不敢往前去,直接给她让了路,有不长眼的,也被聊城的守卫解决了。
两伙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福姜妲走出战斗圈,焦急的往外走去,他们看到在不远的合欢树下,一个身姿卓然的男子傲立在那里,手里拿起笛子,在呼吸间散发出安抚人心的笛音。
女子快步走进,知道走到男子的面前才停了下来,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对璧人。她那杀红的双眼此时痴痴地望着宋原齐手中的笛子,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吹的笛子这么好听。
宋原齐看到福姜妲安静了下来,松了一口气,把笛子放了下来,用空着的手给她整理了一下歪掉的发髻,在看到福姜妲第一眼的时候他就想这样做了,他的姜妲是最美的,不应该为任何事情皱眉,也不应该这样歇斯底里的成为一个众人口中的女魔头。
把福姜妲散掉的发丝全都往后弄了弄,宋原齐正要夸她一句的时候,就发现福姜妲双手朝他的笛子伸了过去,宋原齐笑了笑,把笛子放到了她手里。
福姜妲好像很高兴,虽然戴着面纱宋原齐看不清,但是他能感觉到。
笛子拿到手以后,福姜妲就试着吹响它,急切地往自己嘴边放,但没有声音发出,福姜妲急了,拿着笛子就举到了宋原齐面前,好像是在说,快吹响它。
看着这么乖巧的福姜妲,宋原齐这才放下心来,前段时间王上薨了以后,他把三王子交给了王后,王后出自高门贵族,身后的势力不容小觑,最重要的是他们那一派归属于宋家,如此,他才放心地回到了聊城,没想到一见面就看到福姜妲失控,宋原齐象征性的吹了吹福姜妲放到他眼前的笛子,然后一把搂住了福姜妲,让她的头靠在自己怀里。
“还好,我没来晚,对不起,姜妲。”
这一场景,在那些幸存的将士们眼中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刚才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子,一瞬间就变成了听话的小女子,他们很震惊。
福姜妲待在宋原齐怀里也不挣扎,只觉得身心舒坦,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清爽。
忽然一阵风吹来,站在那树下的人已经没了,不过一会儿,那些将士们都昏睡了过去。
这些是罪魁祸首,宋原齐当然不能放过他们,通知了人把他们都关进了地牢。
而那些醒着的聊城士兵丝毫不给他们求饶的机会,直接给人上了重刑,人手不够,就一个接着一个来,一时间,聊城地牢传遍了惨叫声。
那些人也不怕,这是宋原齐早就安排了人嘱咐的,宋原齐已经恢复了身份,那些人也都听过前摄政王的名号,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所以上刑的时候用了全力。
阮孝恺就是宋原齐派来监督的人,宋原齐派人去喊他的时候,他还在家里养伤,自从知道那个假消息以后,他整天是提心吊胆,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一个精神恍惚直接从床踏上滚了下来,摔断了腿。
腿终于好的差不多的时候,阮孝恺就被人带到了这里,听说这是丘家军,一时间也来了兴趣,打人之前还要找人聊聊天,一旦有人回答不出来等待他的就只有更严厉的处罚,反正他从小啥也不会,就折磨人这点子多。
福姜妲似乎很累,没多久就睡着了,宋原齐渐渐放慢了脚步,让她好睡得舒服些。
把人轻轻的放到床上,看着福姜妲的睡颜,宋原齐不自觉地愁上心头,这几次见她的时候,她都会因为自己身上的药粉而昏睡,宋原齐不忍心看到一个没有活力的女子,也不想看到她一直躺在床上。
福姜妲的睡姿很好,大概跟儿时养成的习惯有关,宋原齐执起她一只手放到了自己胸口,眼里满满的疼惜。
福姜妲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宋原齐,他好像很无助,看了会儿床顶,福姜妲伸出那只空着的手放在了宋原齐的头上,还抚摸了几下,宋原齐一下子从神游中回过了神。
第二十九章 霸占身体
“我怎么睡着了?”
真实的福姜妲温柔且善良,接触过的人都是这样说她的。
宋原齐松开一只手盖在了福姜妲抚摸自己的手上,另一只手依旧按住福姜妲的手放在胸口。
“因为姜妲太懒了,每天除了睡就是吃。”
宋原齐语气轻柔,带着一丝雀跃。
福姜妲突然脸红了,撤回自己附在他头顶的手,“我才不是这样吗,你净诬赖我,哼,不理你了。”她又挣扎了放在宋原齐胸口的手一下,没动静,福姜妲不由地骂了一句,“流氓。”
宋原齐痴痴的笑了,一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福姜妲,看的福姜妲都不好意思了。
······
那些昏迷的丘家军已经被宋原齐给关进了地牢,聊城的危机已经解除,城里的百姓于是又安心出来了,街上叫卖的商家越来越多,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热闹景象。
淙淙的热烟从刚泡好的茶水上方涌出,掩盖了桌上的人的真实面目,底下的说书人还在激情的讲着关于福家大小姐一人击退敌军的英雄事迹,这边的人就按耐不住想要赶紧回去看看了。
这个消息同样传到了卫城军营里,丘吉气的直接摔了桌子。
怎么可能呢?他居然会死了?是谁?是谁杀了他?
丘吉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他不知道那个老弱病残居多的聊城怎么会有这样一个高手,一万兵马全盘皆输。
难道是有什么高人是他不知道的?
丘吉焦头烂额的时候,帐外突然站了一个人,是一个男子。
“邵相儒?你怎么会在这?”
没错,这个男子就是邵相儒,他在得知消息的时候,直接找到了丘家军的营帐。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来的,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句话。”
丘吉不想搭理他,父亲的死已经让他失去了主心骨,这个姨娘生的孩子也跑来这里,不外乎就是想嘲笑自己,丘吉可不会让他得逞。
“不必了,我还有事,林七,送人。”
丘吉从凳子上起来,走到了自己的战袍前,这个时候他可要担起大梁,不能让他们觉得群龙无首。
“是吗?你不想知道。”
邵相儒冷笑,整个人变得跟以前那个温润男子相差甚远。
“我不是说了吗,你最好不要惹我,要……”
丘吉回过头来准备训斥邵相儒一番,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脖子一阵冰凉,然后喷出一片血液接着他整个人都开始感觉冷。
“你……”
丘吉完全失去了意识,身体软塌塌的瘫了下来。
“我是想跟你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不听,那也怪不得我。”
邵相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在意的擦了擦刀刃上的污渍,直接转头就走。
营帐里士兵们因为经常在丘吉眼皮底下欺负邵相儒所以也都认识他,看到他从丘吉的营帐里出来一个个又凑了上去。
“哟,这不是二少爷吗?怎么有空来了?”
以往都是他们去丘府亲自把人逮来,这邵相儒还是第一次主动来这里。
邵相儒不说话,一直把人往暗处带。
那些人放下了戒备,黑夜肆虐,惨叫声延绵不绝。
这时候营帐里的人差不多都待在自己的帐篷里不敢出来,他们的首领已经没了,还有一个大少爷,因为害怕士气低落,丘吉特意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
他们绝对想不到,就一天的时间,队伍的首领跟小首领全都死于非命。
也不知道是他们倒霉还是怎么的,邝才听说聊城被攻打,直接召集了人拿着小圆得来的半幅图去找了他们。
而那半幅图,是丘仲进为了掩护丘家军所在地而制的,他把丘家军分到了好几处地方,那半幅图画的就是丘吉所在的营帐
当夜,丘家二队被灭的一干二净。
邵相儒就待在不远处的山丘上,一言不发的看完了杀戮的全程。
他们都以为丘家军只有少量兵马,只有邵相儒知道,那丘家军几乎分布了整个郡朝,毕竟,每个地方都会有反叛者,有反叛者,就有丘家军。
但邵相儒不打算去把他们集结起来,反正他又不喜欢那个位置,再说了,这丘家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不会躺这一趟浑水。
可是,芷华怎么办?
邵相儒一时报仇心切,却没想到芷华知道了该有多伤心,罢了,此生是他们无缘,王朝不会放过自己的。
这偌大的王土,自己要去哪里呢?
邵相儒失魂落魄跑下了山,却在路过半山腰的时候发现对面山上那飘渺的庙宇,他的心里渐渐明朗了起来,只要王朝一日存在,他就会永远被当做叛军,作为叛军的后代被王朝追杀。
思来想去,邵相儒迈着沉重的步伐去了庙宇所在的那座山。
庙宇门口只一个小沙弥,在那里清理台阶,很奇怪,邵相儒以前也从未听说过这个寺庙,而且看起来这个寺庙信徒很少,为什么小沙弥还要去打扫呢?
这些他来不及去想。
他要出家远离一切尘世烦恼。
“施主,你想好了吗?”
老和尚问他。
邵相儒点点头答:“想好了。”
老和尚又问:“你确定想好了吗?”
邵相儒心里浮过安芷华的样子,他神色痛苦道:“是的,我想好了。”
老和尚笑了,又说:“你摸着自己的心问它想好了吗。”
摸着自己的心。
邵相儒照做,他感受到他的心脏怦怦直跳,强劲而有力。
或许,他还不甘心。
“师傅,这次我真的想好了。”
邵相儒放下了手,再次坚定的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笑着摇了摇头,:“施主,你还没有想好,如果你愿意,我们寺庙随时欢迎你来借住。”
老和尚拒绝了。
邵相儒双手合十朝老和尚拜了拜,“师傅,是否可以让我在这里带发修行。”
老和尚同样回拜,“佛说如你所愿。”
邵相儒笑了。
打完仗回去,邝才有马不停蹄的去了那间暗房,小圆就被他安置在里面。
“好了,妗儿,我把其他事情都做完了,终于可以好好陪你了。”
昏暗的烛光下,一个面目狰狞的男子被映在一旁的墙屋上。
小圆被放在一个光滑细腻的玉台上,旁边是成堆的冰块,那是邝才特意找人搬来的,怕他动手的时候妗儿会疼。
邝才走到小圆身边,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把小刀,那桌子上还有其他的很多工具。
尽管怕妗儿醒来会怪罪他弄坏了她的身体,但邝才还是毫不犹豫的往小圆右手上划了一个小小的伤口,小圆虽然在昏迷中,但还是疼得皱起了眉头。
忽略小圆痛苦的神情,邝才直接又划破了她的左手。
小圆的左手手腕上有一个白色的玉镯,邝才嫌它碍事,直接把镯子给褪了下来,放在一旁。
桌子瞬间发出了一阵幽光,但邝才正专心治疗,没有注意。
小圆做了个梦,梦里她被人割破了手脚,她疼得咬牙切齿,一直在求饶,但那人根本不听,还在自己头上扎了许多针。
小圆很疼,很疼,疼得都想要放弃挣扎了,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自己好像在哪见过。
“救救我。”
小圆忍着痛呼救,但那女子丝毫不搭理自己,她听见她说“你还是放弃吧,你难道不疼吗?只要你放弃,你就会解脱,来生投胎转世,做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快放弃吧,难道你想一辈子做一个乞丐吗?”。
“不,我不想,我不要做一个乞丐,我不要。”
那女子突然笑了,就差一点了,“对齐,就是这样,乖孩子,快放弃挣扎,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变成现实。”
小圆渐渐不动弹了,就在她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手腕突然一疼,她瞬间精神。
那女子见自己根本融入不了小圆的身体,也恼了。
“是谁?给我出来。”
一缕白烟从小圆手腕处散发出来。
小圆记得,那是自己在丘府得来的镯子。
头好晕啊。
第三十章 成功了
里面传出一道声音,“你这小贼,人家姑娘好好的,你非要强占她的身体,这天底下好无理的要求。”
强占身体?
小圆听的迷迷糊糊的,她现在根本分不清俩人到底谁是好人。
“我说是谁呢,不过是一个残魂,有什么好神气的。”
女子嗤笑了一声,不再管她,对着小圆道;“你很困,想要睡觉,睡一觉就好了,睡醒之后就会有数不完的金银珠宝,你难道不想吗?”
困,想睡觉。
小圆的意识又模糊了起来,然而这次又被手腕上的刺痛给刺精神了,这一次比前一次都要疼。
“好疼啊,我好疼啊,救救我。”
小圆趴在地上不停的求饶。
“疼死你活该,要是不疼,你这会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又是镯子里传来的声音,“你要是还想活下去就听我的,保持清醒。”
“你这个野鬼!”
女子忍不住要把那缕残魂消灭掉,但是她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根本没那个能力,她只好静下心来跟外面的邝才传信。
阴阳蛊虫,心意相通。
“我是一只野鬼又怎样?总比你这个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东西好多了。”
女子有一瞬间的呆滞,她没法反驳,无话可说。
孤魂野鬼,小圆想起了以前听说过的鬼故事,听说鬼是能上人身的,她突然精神了,没有一丝的困倦,她还要活着,活了这么久了,就连作为一个乞丐自己都要活着,又怎么会因为这些小事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眼看小圆的意识渐渐苏醒,妗儿感觉到了这具身体对自己的排斥,不禁加快了速度。
邝才终于收到了信息,他就说,怎么那么久还不见妗儿占据她的身体,原来是这只鬼在搞小动作。
沉下心来的邝才很快就找到了那只散发着白光的玉镯,他拿起玉镯打量了一番,然后直接拿起刀在自己手上划了个口子,血液滴到玉镯上,染红了莹白的颜色,与此同时,小圆再也听不到那道声音了。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察觉到自己渐渐掌握了身体的主导权,妗儿不废话,直接加大了对小圆灵魂的攻击。
“啊。”
小圆脑袋一疼,失去了意识。
妗儿赶紧趁机潜入,直接占领了她的身体。
邝才在外面焦急的等候,他看到小圆的眼皮动了,接着那股味道越来越浓,那是属于妗儿的,邝才知道最后妗儿赢了。
“妗儿,你终于回来了。”
妗儿刚开眼就被邝才抱到了怀里,看在他刚才帮自己的份上,妗儿破天荒的没有生气,而是拍了拍邝才的后背。
身上刚才划开的伤口已经被邝才包扎好了,只是一时半会还不能康复,也许,等过段时间灵魂适应了身体,它就会随着自己刀枪不入。
“妗儿,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吗?”
话语间,还带有一丝小心翼翼,但妗儿直接一把推开了他。
“我饿了。”
邝才原本还要再说些什么,看到妗儿有点不高兴也不敢说了。
“好,妗儿,你等会,我去给你做饭。”
以前都是邝才亲手给她做饭吃,邝才也习惯了,根本没注意到妗儿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嫌弃。
“嗯。”
邝才也不再说什么,走出了屋子。
邝才走后,妗儿也从床上起来了,穿戴整齐以后直接打开了门。
她要去找福姜妲。
妗儿到的时候,宋原齐正好要走,妗儿躲在暗处没有出去,等到宋原齐走远了这才出来。
妗儿一进来,福姜妲就恢复了冰冷的模样,打量着妗儿的新身体。
“你这个身体看起来不怎么样啊,不会是邝才还在记恨你,所以为了报复你给你找了副这样的身体吧。”
不得不说,福姜妲的话说到了妗儿的心坎里,但妗儿很快反应过来。
“我也是从未想过,你还有如此柔弱的一面。”
妗儿刚来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只是宋原齐在这她不好挑明,也不能直接给他脸色看。
“不过是为了哄他开心,给自己少找点麻烦罢了。”
福姜妲显得很不在意,妗儿也不再问。
毕竟俩人斗了这么多年,谁都没捞到好处。
“说实话,我这次的死亡很蹊跷,以前也有过,但是我那时候一件小事记得都很清楚,但现在,我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脑海里······”
妗儿停了下来,不知道自己说出来会不会被她嘲笑,但她又没人倾诉,憋的不行。
“脑海里什么?”
福姜妲也不躺着了,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脑海里全都是那个人对我的不好,但我们从小认识,我觉得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福姜妲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想到邝才一门心思复活她,她却只记得他对她的不好,这就好玩了。
“你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等我查查书再告诉你。”
“你把书给我,我自己看。”
也好。反正福姜妲也懒得看,有这会功夫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待着。
很快,侍女就搬上来好多书,福姜妲也不怕泄露什么秘密,反正也不过是多死一个人的事,她又不怕。
宋原齐也察觉到了另外一个人存在,只是他没有挑明,对他来说只要福姜妲还愿意敷衍他,他就会义无反顾地相信她。
虽说福姜妲已经完全不是自己记忆里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但他会一直保护她。
福姜妲看着拥有一具新身体的妗儿,这具身体已经因为妗儿的入侵有了妗儿的样子,相信不久之后,这具身体就会朝着以前的妗儿发展,说起来,她也有好久没见过妗儿的样子了,都快忘了。
真的是很奇妙啊,福姜妲心底感叹一句,妗儿以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肉团子,她一只手就能把她捏死,现在都成了大人了。
也不知道当初自己做的对不对,但福姜妲不会后悔,那次的事让自己收获了两个活生生的人,自己还是赚了。
想起赚钱的事,她估摸着那易家老头估计现在也该咽气了,在地牢里待了那么久,不死也是个傻子。
只可惜,那人的女儿也没了,活生生的给自己气死了,福姜妲原本没打算取她的命,但是她还是没了。
福姜妲心底有些惆怅,在床上翻了几圈以后,看妗儿没有注意到她,这才放下心来。
人一旦多愁善感就想着睡觉,福姜妲就是这样。
妗儿不厌其烦地看完一本又一本,看的福姜妲都困了,也不管她,直接睡了起来。
“我都看完了,这没有,你还有书吗?”
妗儿伸了个懒腰,没有听到有人搭话,就往福姜妲那里看了一眼,福姜妲已经睡着了,她的胳膊紧紧的抱着自己,看起来好像很冷的样子。
妗儿走到她面前,揪了揪她的头发,要是她醒着,自己可从来碰不到她的头发,一睡着倒还挺像个人。
她的发丝跟以前一样柔顺,就是太少了,不够自己玩的。
妗儿瘪瘪嘴。
福姜妲翻了个身,把身上的被子给带到了地上,妗儿手快,直接接住了它,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福姜妲,直接把被子一甩,福姜妲又不舒服的挪了挪头,妗儿这才注意到自己不小心盖住了她的头,然后赶紧把被子往下拉了一下,整个过程小心翼翼。
如果她还醒着,俩人指不定就又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