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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姜太公独钓寒江雪     五阵轮回录txt下载     五阵轮回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通冥坊2

    闻得蒋灼如此说,楼主的眼睛幽幽的向小檎扫了过去。见小檎躲在后面颤了颤,竟没说什么,转眼看向久屹。显然像是要以后再和他算账。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来我通冥坊,想某个什么职位?”

    听楼主淡声问道,久屹回道:“在下久屹。来通冥坊没什么所谋,不过图个落脚之地罢了,且看楼主认可与否。”

    “落脚之地?”楼主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动了动眸色,忽然道:“你身上……披的是梵文锦?”

    久屹愣了愣,这梵文锦的确是稀罕之物,就连乜寒涯生前也是闻所未闻,却不想她竟识得。

    久屹张了张口,却被蒋灼拦下了话头:“嗨,这个肯定是瞒不住您老的法眼就是了。”干咳了两声接着道:“那个,我们在一个墓里遇见他的。

    他成了尸,又有了灵智,也不嗜血成性,身手不凡,又没什么去处。因而才擅自做主,暂且留下,也好帮您解忧不是……

    后来在赏猎上久屹立了不小的功劳,樊音法师特赠此物,也可保久屹日后平白不受纷扰。”

    蒋灼朝楼主眨了眨眼,难得看上去乖巧又安分,盯着楼主道:“您看……”

    “哦?墓里出来的……”楼主说着忽然目光一转,盯着蒋灼道:“你带着小孩在哪家墓里耍的如此开心?

    还不忘高兴之余帮本楼主招贤纳士?”

    蒋灼吓的脖子一缩,闭了口。久屹也觉得他带着孩子下墓,着实是有些不着调了,也难怪楼主责问。

    “久屹……久公子,是吧。”楼主转头朝久屹笑道,那干净的笑容倒像是从不曾有过愠怒。久屹朝楼主点了点头。

    “我通冥坊招贤纳士向来严苛谨慎,不过,既然樊音法师都肯向你垂了青眼,想来定然确是身手不凡,那便暂且留下来试用一阵也无妨。不过……”

    楼主的神情无甚变化,顿了顿道:“公子身份特殊,平日难免招惹是非,要擅自小心才是。

    要知道在我通冥坊立足,须得安分守己,惟吾命是从才是。”

    说着目光淡淡地盯着蒋灼道:“莫要像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学习。他有契约在身我不能拿他怎样,却也是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一世。

    而你不一样,不过是试用,因而还是莫像这样的人一般。在通冥坊,克己守纪方是生存之道,切记。”话毕定定地看着久屹。

    蒋灼闻言盯着梁柱咧着嘴,装作没听懂。

    久屹知道自己是僵尸,楼主不可能对他毫无芥蒂,自然是要把丑话放在前头的,不过这话也巧妙地暗示了蒋灼一番。

    想必这蒋灼平日里没少惹麻烦,也亏得这楼主能忍他这么久,估计全是她口中的什么契约之故。

    湛暝看了看久屹,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久屹微微躬身施礼,表示了然。

    楼主斜眼看了看湛暝,忽然缓声开口道:“此行可还顺利?”目光盯着湛暝,显然在等他回话。

    “尚可。”湛暝回神答了句,没再多言。

    楼主静了片刻,朝一旁招了招手。刚刚门外牵马的小童子不知何时回来的,低头走了过来。

    “既然久公子决定留下来,便让秋炎带你在坊中走走吧,顺带听一听坊中的规矩。”

    听闻楼主有意遣他走,久屹便随着那个叫秋炎的小童子出了大堂向侧厅走去。

    临近楼梯,见楼主还在和剩下的三人说着什么。

    久屹这个外人离开了,想必该训诫的人可以大方训诫了。久屹勾了勾嘴角,觉得这楼主虽然看起来年纪轻轻,却绝非表面那般平淡。

    通冥坊的规格不小,通楼四层,上了二楼,倒和一楼肃穆的格调略有不同。

    “这边的几间案阁平日里都是锁着的,除了楼主能够进出外,旁人是不得进入的。”秋炎一边走一边侧身引久屹前行,言语举止都十分规矩

    “这边是饭堂……”正说着,秋炎见饭堂中两人在午膳,忙施了个礼。

    堂中桌旁对坐着两个年轻男女正在用膳。着暗红色束袖衫的女子发冠高束,眉眼娟秀,却散发着英气。

    男子身穿云白窄袖服,看起来也是年轻俊朗。

    “这二位也是我坊中法士,淳于景兰,淳于姑娘和徐梦泽,徐公子。”

    久屹听秋炎介绍,向两人躬了躬身,算是打招呼。秋炎忙对两人道:“这位是新来坊中的法士,久屹,久公子。”

    淳于景兰看了看久屹,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徐梦泽挑眉看着久屹笑道:“钟楼主可算是同情你们几个,加个人手,你们也可轻松些。”

    像是说给淳于景兰的,说完便回身继续用膳,没再搭理久屹这茬,看起来并未将久屹看在眼中。

    也是,能在这通冥坊中立足的,想必定然是有几分长处,自然无需谦卑。

    久屹跟着秋炎向三层走,忽然问道:“楼主……姓钟?”

    秋炎闻言顿了顿,道了声是。

    “芳名如何?”

    秋炎听久屹如此问回身道:“久公子莫再问,钟楼主无芳名,也无人知道她的芳名,大家都称她为钟楼主而已。”

    久屹闻言不由得一愣,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通冥坊向来神秘,更何况是通冥坊的楼主。

    “那小檎呢?”久屹顺势问道。数日以来他只闻大家都称呼那孩子为小檎,小檎也声称是楼主的胞弟,却也不知道小檎的全名。

    “檎小公子?”秋炎闻言侧了侧身道:“檎小公子是多年前钟楼主收养的。

    当时小公子不过一周岁,钟楼主为其取名为钟小檎,收作了义弟。”

    久屹闻言点了点头,怪不得久屹觉得小檎与钟楼主眉眼间并无半分相像之处。

    “这里是各位法士的卧房。”秋炎带着久屹沿着回廊走了一圈,最后秋炎将久屹安排在与蒋灼相邻的一间卧房中。

    秋炎拉开房门道:“公子若满意,便与我入顶层走一遭吧。”

    久屹看了看还算雅致的卧房,书架、桌案、笔墨、茶盏、灯烛、床榻一应俱全,看起来书香四溢倒是符合久屹的格调,点了点头,随秋炎向顶层走去。

    顶层不可谓不壮观,整整一层的书阁。古籍卷宗、竹简锦帛,数不胜数,规模不可谓不小。

    涉猎宏大,种类繁多,全部都规规矩矩的排列着,整整一层看起来也是时常经人整理打扫的。

    久屹正感慨,忽见窗旁书案前坐着一位看上去四十多的中年男子。面色严肃,身形纤瘦却笔挺刚毅,一身湛蓝粗布阔袖衫。

    此人坐姿端正,正埋头读着什么,闻声抬头正看着久屹。

第八章通冥坊3

    “巍先生。”秋炎向那人恭敬施礼接着道,“这位是巍笙,巍先生,是檎小公子的授书先生,也是我坊的师爷。”

    这巍先生看起来确是带着那么几分师爷的气质,即是楼主为小檎找的授书先生,想必不是腹载五车也是饱学之士。

    久屹见巍笙起身走了过来,躬了躬身。

    巍笙听着秋炎介绍,定定地看着久屹,面上有些出神,似是在愣神,又像是在观察着久屹,心中思索着什么。

    良久才回了回神,也向久屹回了礼。

    事实上,在久屹离开之时,依然觉得巍笙仍沉在自己的思绪中。那盯着他离开的目光很像钟楼主第一次打量久屹时的目光,这让久屹不由得带着几分疑虑。

    在观察什么呢?方才正堂中,钟楼主打量的是梵文锦,而且一眼便认出了梵文锦。

    蒋灼也说这些小事逃不过她的眼睛,随即也将久屹是僵尸的身份和盘托出。

    那巍笙难不成也在观察梵文锦吗?

    久屹不禁见识到这通冥坊的卧虎藏龙,绝非等闲之地,不容小觑。

    秋炎回身站在阶口处等久屹,见他若有所思,缓缓道:“公子入了通冥坊,便不可再与外面的法修一概而论。”

    秋炎顿了顿,见久屹似是并不意外他的话,便接着道:“我通冥坊虽说不是品级森严、贵贱分明的大宗大派,也没有严格的赏惩制度。

    但唯一点,需要公子谨记,便是‘慎言’二字。

    我通冥坊的法士公干之时绝不对外宣扬,也不可对不知情之人提及门第,更不可将通冥坊里的任何事对外人言讲。公子可做得到?”

    久屹闻言笑了笑,低眉道:“这并不难,我也并非喜欢多言之人。”

    秋炎的面色依然严肃道:“那便好,若公子守诺,将来也会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是句威胁,秋炎却依然说的一板一眼,见久屹依然带着浅笑,缓了缓神色道:“至于何时公干,与谁到哪里结伴同行,要听从楼主之后的安排。

    接下来公子可以自便,这楼中大小事务皆可由仆役为各位法士代劳,有什么重要的事公子也尽可吩咐于我。”

    秋炎和久屹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久屹自己在卧房中闲着无事,翻了几本书都是些乜寒涯早就看过的。

    说来久屹这样的,无需吃喝也不会疲累,既无家人也无亲眷,着实也是失了许多的趣味。

    他推门站在回廊处,见蒋灼他们才上楼来,正各自进了自己的屋中。

    小檎最后一个上来,瞟见久屹,忙笑呵呵的跑了过来道:“久哥,怎么样,感觉这里还习惯吗?”

    久屹点了点头,看了看旁边蒋灼关上的房门,问道:“他们怎么都回房了,看上去很忙的样子。”

    “嗨,他们回去是要写结文的,这是法士公干回来的规矩。方才我姐姐发了脾气,还叫我和蒋老头明日交认错书。

    又要工整端正,又得言辞恳切,篇幅还得让我姐满意为止。就蒋老头那几笔狗趴字,自然得回去奋笔疾书了。”

    久屹笑着看了看小檎满不在乎的得意样子,显然是时常被罚检讨,已然习以为常,几篇惩文,想必信手拈来不在话下了。

    小檎无奈地摊了摊手,接着道:“既在通冥坊,我将来定然是励志要成为了不起的法修的。

    可是我今年都八岁了,平日里尽和魏先生学一些书本上的知识,不过尽是纸上谈兵,没个机会开眼。

    我姐姐总是把我关在坊中,不是借口说我年纪还小就是说我能力尚浅,整日的不让我出门,真真是闷得很。

    好不容易求蒋灼带我出去几次,算是多学了些皮毛,可惜每每回来都要被姐姐骂上好一通。

    真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像蒋老头他们那样……”

    久屹闻言笑了笑道:“原来如此,不过你确实还小,无需太过急躁,楼主如此也是太过关心你的缘故,你偷偷离开,她定然会又气又急。

    若是下次你再想出门,大可好好求她,我们也可帮你说说情。”

    小檎见久屹如此说,嘟着嘴道了句:“好吧。”心里却嘀咕,说不定以后可以让久屹带他偷溜。

    故作乖巧地朝自己卧房走去,心里还盘算着下回如何商量久屹才好。

    久屹就这样在坊中闲了两天,渐渐明白了小檎的心情。体验了穷奇墓中那样惊心动魄的经历,一时间也是受不了这样平平无奇、百无聊赖的日子。

    只是,久屹发现了件奇怪的事,这坊中真正忙的人除了蒋灼、湛暝和那个叫淳于景兰的女子,其余的人都整日闲在坊中。

    蒋灼自从回来的第二天,便被楼主遣到了东面的津洲去了,楼主叮嘱他快去快回,蒋灼看上去也走得相当匆忙。

    而湛暝也是自从回来的第二天便不见了人影,甚至楼主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寻他寻不见,楼主却也不急不气,似乎并不担心他会遇到什么麻烦。

    至于那个姓淳于的女子,基本上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久屹几乎没见她出门,人就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久屹偶尔会在饭堂中遇见她,不过很快她又匆匆离开了。

    整个楼中,就小檎,久屹和徐梦泽三个大闲人,就连楼主也都是整日呆在自己的房中,似乎有着处理不完的公务。

    魏先生也是除了给小檎讲书,便闷在楼上的书阁中,偶尔歪着胡子追打不听话的小檎,楼里才能借光热闹起来,久屹也得以跟着乐一乐。

    “小檎,这个时辰你不应该去听魏先生讲书才对吗,怎的跑这来和我混在一处。若是被魏先生逮到,又要罚你抄书了。”

    小檎见久屹闭着眼睛问他,便学着久屹的姿势,将左腿搭在又腿上,枕着一只手臂道:“嗨呀,久哥,整日的背书背书背书,都烦死了,哪有赏猎下墓有趣儿啊。

    我姐近日看的严,我也没机会出去玩,能有机会躲着点魏先生,才得耳根清净,您就饶了我吧,暂且别提他了。”

    久屹闻言勾了勾嘴角,两人躺在楼后院的一棵百年老桂树的高枝上听蝉鸣。

    浓密的枝丫绿叶挡去了正午阳光的耀眼,留下了清凉的绿荫印在两人的脸上,着实惬意的很。

    平日里以小檎的轻功,可爬不到如此高的地方,现在久屹几乎轻轻一跃便能够轻松地带小檎上去。

    躲在这里,小檎肯定魏先生找不见他,心里不由得美滋滋地。

    久屹抬起眼皮,瞟了一眼小檎,有意无意地打探道:“现下这楼中最闲的莫过于我们两个了,着实看起来有些游手好闲。

    不过我看那徐梦泽好像也没比我们好到哪里去。”

    小檎闻言闭着眼睛道:“徐梦泽?他啊,他和你一样,是我姐留下来试用的法士,没定契。

    所以身上的公事自然少许多,只不过是偶尔接个小活,或者帮个忙而以。”

    “定契?”久屹忽然想起他刚来那日,楼主曾提过蒋灼身上有契约,没想到小檎知道此事。

    小檎见久屹没明白,得意地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我们通冥坊招贤纳士向来非常谨慎严苛。

    初来的法士都需要经历很长时间的试用,只有在我姐确保此人可信无疑的情况下才会正式启用。

    正式启用的法士须得和通冥坊签下契约,称为定契。

    定契的法士要在结契期间服从调派,同时通冥坊也要翼护定契的法士。

    未到解契之时,双方均不得违背契约,否则灵魂是会遭到……遭到……反……,反什么来着……”

第九章人定街1

    “反噬。”久屹提醒到。

    小檎一拍大腿道:“对,反噬,就是这个词。这是蒋老头告诉我的。”

    “蒋灼?”久屹歪了歪头,又好奇地问道:“为何不是听你姐姐说的?”

    小檎撇了撇嘴,只道:“我姐?她向来不和我讲通冥坊的公事,说我不需要知道这些。”

    久屹看了看小檎的侧脸,没再说什么。

    也对,或许一个孩子不该知道这些。

    小檎从小身在通冥坊,钟楼主定然有许多事情不想让他知道,想必言语之间难免因此与小檎有着许多的隔阂和距离。

    虽说这通冥坊明面上的生意看起来不怎么兴旺,可这钟楼主却是从早到晚不怎么闲着。基本上都是在书房中处理公务,整日不怎么见人影。手下的下人们倒是进进出出忙个没完。

    如此,小檎的起居便基本上都由下人们伺候,除了检查功课,也很少见她伴在小檎身旁。

    加之这坊中也没个同龄人作伴,小檎的生活里便只剩下一楼规规矩矩的仆从,一个不苟言笑的师长,一群忙不见影的法修罢了。

    也难怪小檎整日嚷着要出去,现下唯一一个可以陪他玩笑不拘的蒋灼也忙去了,更显得若大的通冥坊犹如清冷牢笼一般。

    不过久屹还是希望小檎的童年中充斥的是孩子该有的快乐和欢愉,而不是疏远和隐瞒。

    久屹忽然坐起身来看着小檎,树枝丫一震,小檎差点没掉下去,抓着旁边的枝头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想去哪里玩吗?”

    小檎一愣,傻傻地看着久屹。久屹带着浅笑接着说道:“我来京城几天了,都没有机会出去逛逛。

    不过我人生地不熟的,恐怕会迷路,今天闲来无事,我带你出去逛逛如何?”

    “你带我?”小檎还愣愣地不知道什么情况。

    “对,我带你。

    你想去哪里玩,我都可以翻墙带你进去,天黑之前偷偷翻墙溜回来便是了。”

    小檎闻言心中大喜,一个大大的坏笑立刻咧了出来。

    虽然久屹老早便觉得小檎有意无意地接近自己为的就是希望能够说动久屹像蒋灼一样冒险带他出去见见世面。

    但久屹依然不介意。

    在通冥坊的这几日,亲眼目睹了小檎是如何整日闷在这坊中的,久屹也确实觉得应该带他出去走走。也希望他脸上能够一直挂着这个年岁该有的笑容。

    随着一日日的长大,能这样纯粹的愉悦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于是,通冥坊后院中,两个人鬼鬼祟祟,躲躲藏藏。久屹躲过魏先生派来寻小檎的仆人,夹着小檎,轻轻松松地翻墙而过。

    两个人屏息静气,大步闪身,溜出了小巷。

    出了小巷,久屹才将小檎放下,小檎在久屹身上体会到了飞一般的感觉。

    脚一落地,就兴奋的蹦了起来:“哇塞,太爽了,久哥,你刚才简直像江洋大盗一样。这身手,比蒋老头矫健多了。”

    久屹勾了勾嘴角看着小檎问:“接下来去哪里?”

    “人定街。”小檎闻言得意的龇牙,一字一顿地道。

    京城城北的人定街在久屹的印象里是一个不错的去处。大到茶楼酒馆,戏阁曲苑,小到街边杂耍,集市地摊,应有尽有。

    有了人定街,着实是给偏远了些的城北增光添彩。就连乜寒涯也大老远跑去过两次,也难怪小檎出来便一头扎了进去。

    “你慢点,莫要走散了。”久屹紧跟着跑的欢脱的小檎,生怕走丢,不得已伸手拽着小檎的后脖领。

    被拴住了的小檎眼睛瞟着地摊不愿意收回来,心不在焉地道:“嗨呀,久哥你放心啦,走散了我也不会丢的,闭着眼睛我都能走回家去。”

    久屹闻言苦笑了声道:“你是能走回家去了,我呢,我睁着眼睛都不一定能找回去。”

    小檎闻言才想到久屹似乎方向感不是很好,不由得哑然失笑。可不能把他弄丢了,忙慢了下来,任他拉着自己的衣领。

    久屹陪小檎在街上散散漫漫地逛了一小天,一会儿是看杂耍,一会儿又被拉去听戏,一下去买茶点,一下又陪他去选地摊。

    久屹感觉跟着小檎,前一刻或许还在乐坊享受着轻柔悠扬的曲子,下一刻就被他风风火火地拉着去戏楼听着激荡铿锵的戏段,简直忙的不亦乐乎。

    好在小檎在上次的赏猎时攒了不少小金库,不然久屹恐怕就要卖艺赚银子了。

    “久哥,怎么样,这茶楼不错吧?”小檎嘴里塞着绿茶酥,一边含糊地问着久屹。

    这茶楼确实不错,虽然久屹不能吃东西,但光是看着也觉得这的茶点精致可口,茶楼中的茶香浓的似乎能够看见一般。

    坐在二楼回廊的窗旁,看着绝美的夕阳,听着一楼大厅中说书的老者绘声绘色的讲书声,确是让久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享受。

    这种烟火香似乎让久屹有种难以控制留恋之情,也难怪许多孤魂野鬼都徘徊人间不肯放手。

    望着染的姹紫嫣红的天际,久屹闻言忽然回过神来,猛然转头对小檎道:“黄昏了!”

    “是啊,怎么了?”小檎没反应过来,还伸手拿点心。

    不知道小檎是不是在装傻,久屹默默地叹了口气,无奈地道:“黄昏了。我们出来疯的时间也够久的了吧。”

    “嗨呀,久哥,这书还没说完呢,这老头可比蒋灼说的好太多了,错过了多可惜啊。”

    久屹看了看楼下桌案前的老者,正拿着把折扇一边比划一边用着一把公鸭嗓子讲的正是久屹上次参加的那场轰轰烈烈的赏猎。

    不过有些不同的是,他口中赏猎的主角却是烟雨门的弟子。

    其实,除了没有久屹他们和腾龙阁在地下的那段情节,其余的梗概大体相同。

    只不过在他口中,湮雨门的人表现可谓勇气可嘉,英武逼人。细节上简直比久屹这个当事人亲眼所见的还要扣人心弦。

    怎样听都和先前久屹在谷中所见到的实力有待斟酌、表现并不突出却还见利争先的湮雨门弟子相去甚远呢。

    久屹猜测,定然是湮雨门的人赏猎回去后大肆宣扬,着重凸显了自己门派的功绩和表现。

    夸大其词避重就轻,因而一传十,十传百,这个不靠谱的版本便很快传开了。

    当时在谷中的宗派就那么几个,虽然口耳相传的不可能只有湮雨门一家之言,但想必这湮雨门为了宣传自己的功绩定然没少破费。

    久屹看了看小檎沾满茶饼碎屑的小嘴笑道:“这些你不是已经听蒋灼讲过不止一遍了吗,怎么还津津乐道?”

    “他们讲的不一样,这老头讲的更精彩些。”小檎这明显是花了银子便怎样都觉得好。想了想又问道:“久哥,那个湮雨门听起来挺神气啊。”

    久屹不由轻笑道:“不过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词罢了,你权当故事听……”

    “嗨,听这老头瞎吹,我听说啊,那次赏猎腾龙阁才是最大的亮点。”

    没等久屹说完,忽听附近桌的几人在闲聊。

    “对对,我也听说了,腾龙阁当天去的几人猎杀了一只飞尸。他们损失可不小,据说就只有四个人活着出来。”

    另几个人也跟着起哄:“可不是,不得不说,这腾龙阁真是后起之秀,不可小觑啊……”

    小檎听了瞪眼看着久屹撇撇嘴,大概是想说这腾龙阁摆明抢功。久屹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腾龙阁是近几年方崛起不久的黑马,对于名望的渴求自然不言而喻,抢占功劳的这种举动久屹能够理解。

    更何况当时久屹和湛暝都声称无门无第,出身不高也无声望,对外提起也无人知晓,腾龙阁顺水推舟也就不足为奇了。

    又坐了许久,久屹忽然向墙角瞟了一眼,勾了勾嘴角,对小檎道:“我们该走了。”

    小檎吃也吃的差不多了,走也走累了,虽然还是有些意犹未尽,但自己也知道该回家了。

    抓来一把瓜子塞在口袋里,跟着久屹起身向楼下走去。

    刚出了楼门,小檎便感觉腰中一紧,没等反应过来,便被久屹横着夹在臂弯下,他几乎惊呼而出,立时被捂上了嘴。

    久屹一个闪身,带着他躲进了不远处的小巷中。

    小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被他夹着,却发现此时久屹正盯着刚刚他们走出来的茶楼门口,不知在看什么。

    小檎正犯嘀咕,却见茶楼门口走出一个人,那人看起来鬼鬼祟祟,犹犹豫豫的,走出门来左右观望了一番,似乎在找什么人。

    小檎正奇怪,忽然明白这人似乎正在找他们两个的行踪,小檎惊讶地抬头看着久屹。

    久屹也低头对他点点头,松开捂着他的手,手指立在唇前。

第十章人定街2

    那人在门外看了许久,确定没了久屹二人的踪影,显得有些慌,几步跳了出来,朝一边的一个小巷急步走去。

    这人轻功看起来不错,看样子经常做这种尾随的勾当。

    不过这茶楼开在街心巷子岔口最多的地方,他大概已经意识到自己跟丢了。

    久屹夹着小檎跳上墙头,见那人匆匆探进几个巷子中查看了一番,不见久屹二人的踪影,有些茫然。

    低头思虑了片刻,回身向大路走去,看样子像是放弃了。

    小檎见况抬头向久屹比划着,想问这是什么情况,但久屹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随即沿着墙头跳上房顶,朝那人的方向轻轻跟去。

    久屹跟的有些远,不敢离得太近。

    那人轻功不错,一般轻功有一定水平的人耳力定然不错。

    而久屹这样纵上跳下全靠一身蛮力,比起轻功要笨拙许多,轻盈方面完全不能与之相比,因而不敢靠的太近。

    好在久屹的眼力不一般,远远地盯着他的动向。

    那人七拐八弯地走了许久,小心翼翼地回身看了看,便闪身拐进了人定街街尾的以条暗巷之中。

    久屹感到奇怪,站在墙头小声问小檎:“这是哪里?”

    小檎手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歪着眉毛道:“这是人定街尾,平日走这里的人不多,穿过这个暗巷应该能到罗送街那边。”

    久屹闻言轻轻一跃,落至那条暗巷的墙头,不由得一愣。

    暗巷中并非是能够通往罗送街的小路,却是一扇窄小的木门立在巷子尽头

    小檎看到这样的情形也不由得一愣。

    那人已经不见了人影,显然已经进了那扇门中。

    “我记错了?不对啊,以前这里应该是通的啊,什么时候建了个小屋?

    你看这小屋如此窄小,夹在巷子中,能住人吗?”小檎说着抬头看了看依然夹着自己的久屹,他正若有所思地定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小檎搥了搥久屹问道:“久哥,这人为什么跟踪我们?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久屹看着那扇小门道:“他跟了我们一天了。

    起先人多我并没有察觉,后来我发现他总会在我们周围不远的地方徘徊,装作行人的模样跟着,我们停在哪里他便会在哪里逗留。

    我不明白他的目的,一直暗暗地盯着他,等他出手。

    可他竟耐着性子一直和我们耗到了黄昏。所以我干脆剑走偏锋想出了这招,想看看他到底是何处的细作。”

    “难道他是其他堂坊派来打探我们通冥坊的?”

    小檎难得机灵一回,久屹却道:“不一定,若是跟踪蒋灼他们这些老人或许会比跟踪我这个新人更有价值。

    更何况我们显然不是在公干,又何必花时间和我们在街上闲逛呢。”

    久屹看了看小檎接着道:“不过我们光猜也是说不准的,不如下去看看,如何?”

    小檎看着久屹勾起的笑,不由得更加好奇起来,心中升起了准备冒险的激动和跃跃欲试:“好是好,不过,这么小的一间小屋,会不会不方便行动啊。”

    小檎似乎想象到了他们明目张胆地‘溜’进去会立刻被发现。

    久屹夹着小檎跳进了巷中,将他放在地上。此时天色已经渐暗,昏暗的小巷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你看那门上的匾。”

    小檎听久屹忽然道,忙抬头看。细看之下,那门上确实有一个不大的牌匾,白色的牌匾上写着黑色的三个字,但小檎并不认得。

    久屹接着道:“这是二百年前的前朝文体,写的是‘子时阁’三个字”

    “子时阁?”小檎从未听过人定街上有什么子时阁,疑惑地看着久屹。

    久屹若有所思地道:“你有没有发现,这名字很蹊跷。”

    久屹见小檎还是疑惑地看着他,只得接着道:“‘人定街’中的‘人定’二字在前朝中所指是十二时辰中的亥时,而这里用前朝字体所写的两个字是子时。

    这条街的命名恰好和这间屋的牌名紧密相连,好巧不巧。”

    “可,那又能说明什么?”小檎还是疑惑地道。

    久屹接着道:“亥时在子时之前,乃是进入子时的必经之路,就如为这小屋而建的人定街一般。”

    “哈?”

    久屹知道小檎不能明白,看了看他忽然换了神色道:“天色太晚了,还是回通冥坊吧。”

    小檎闻言一愣,忙抓着转身要离开的久屹的手臂往后拖:“哎哎哎,久哥你不能这样啊,你把我胃口吊起来了然后就要走。

    这不行,你得说清楚,怎么说到这牌匾你就要走?”

    其实久屹本来是要决心进去一探究竟的。他真的很忌惮那个跟踪他们的人,那人的来意、动机是善是恶,是想图财还是想害命,亦或都不是,这些他完全没有头绪。

    但他刚刚却在冲动之中想起了自己带着小檎,一瞬间冷静了许多:“这里面很危险,我不应该带你来,走吧,再晚你姐姐该担心你了。”

    “我不。”小檎噘着嘴扯着久屹的袖口道:“哎呀,久哥,求你了,你就带我进去看看吧。

    有危险你可以保护我啊。再说了,我又不是毫无用处的,你之前也有说,有机会要将教我的阴阳步实战演练一番的。

    现在机会来了,你可不能食言啊。

    嗨呀,我姐那边,我回去会自己向她解释的,你放心好啦。”

    小檎见久屹皱着眉头不说话,忙又接着道:“久哥,走吧,你不想把那个坏蛋找到吗?

    万一他策划着什么大阴谋要害我们通冥坊怎么办,错过了这个揪出他的机会就不好办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

    不想小檎最后胡诌的这句话正中了久屹的下怀。

    久屹皱了皱眉,平静的外表下历经了几番纠结,最后叹了口气道:“好,我带你进去,但你要向我保证,听我的话,时刻呆在我身边,寸步不得离开,知道吗?”

    小檎几乎蹦了起来,兴奋地道:“一言为定。”

    小檎拉着久屹的袖口跟着久屹悄悄推开了小门。

    陈旧的小门吱吖一声开了个小缝,一阵凉飕飕的小风徐徐吹来。

    “久哥,里面有什么呀,好黑啊。”

    门推开后久屹快速地扫了一圈,漆黑的小屋中几乎一目了然,什么也没有,只有对面墙上挂着个布帘。

    久屹没回答小檎,拉着他进入屋中。不想刚一踏入屋中木门便吱吖一声关上了,吓的小檎一抖,定了定神,悄悄抱住了久屹的手臂。

    小屋中一片漆黑,唯独那墙上的布帘后隐隐透着浅淡清冷的光。布帘后穿来徐徐凉风,吹的布帘缓缓抬起。

    久屹谨慎地将布帘掀开一条缝,看了半晌才拉着小檎掀帘而入。

    “这……这好像不是罗送街啊。”小檎看着眼前的街道有些反应迟钝,又揉了揉眼睛道:“这是哪里?”

    久屹看着清冷无月的夜空和薄雾轻蔓的街巷以及不远处熙熙攘攘隐在雾中的人影淡淡地道:“虚无界。”

第十一章虚无界1

    小檎闻言茫然地看着他,此时久屹的神色已经变得有些沉。

    盯着街道良久,久屹接着道:“相传混沌之初,盘古开天辟地之时,统一的世界被割裂成为了六个独立的部分。

    一是天山之上穹顶之巅的神界昆仑,二是东海之滨云雾归去之地的仙岛蓬莱,三是西方之边万光之源的净土极乐,四是黑暗之渊轮回之环的冥界地府。

    五就是原本混沌的中心,灵气最弱之处,人间。”

    小檎见久屹顿了顿,忙追问道:“不是六个吗,六呢?”

    “六便是这里,虚无界。

    传说地府与人间割裂之时,碎裂了一部分未能带走。

    这一部分与人间接壤,终日无光,人鬼交杂,律法不明,混乱万分,这里与人间的通道更是错综复杂,时常变换不定,很难有人能找得到。

    因而许多人认为虚无界是不存在的,不过是坊间的神话传说罢了。

    所以能够进入这里并生存的人自然都绝非一般,有的甚至还在这里进行着许多见不得光的交易,人鬼势力杂乱不堪。

    这便是我说这里面非常危险的原因。”

    久屹看着若有所思的小檎,感觉他似乎还是云里雾里的样子。

    忽听小檎莫名其妙地问道:“所以,你在外面就凭‘子时阁’三个字便断定这里面是虚无界?”

    久屹感觉他确是没听明白重点,笑了笑回身看了看两人身后走出来的门上挂着的‘午时街’三个字道:“人定街是一个百年老街,以时辰命名,而人定街上恰好有一间名字与时辰相关的小屋。

    ‘子时’是十二时辰中最阴暗的时辰,人言‘子时到,鬼门开’。阴鬼在子时苏醒,实在不算一个吉利的时辰,什么样的楼坊会以子时命名。

    如果说亥时紧接着子时就如通往子时的幽冥路,那么那条百年老街岂不是通往子时阁的阳关道一般?

    不过通往地府的阳关道可不是人能够进入的,所以我猜想这条街定然有人鬼相通之意。

    我也没想到这里面真是人鬼相通之地。”

    久屹顿了顿接着道:“虚无界向来都只存在于口耳相传的神话传闻之中,就连乜寒涯也从未进来过,我对这里的了解更是仅限于书本之述。

    所以,我们要格外小心,路上无论看见了什么,你要谨记不可大惊小怪,不可多言,我们快去快回。”

    久屹说着,语气异常严肃,正色凝神,拉起小檎的手向街上走去。

    虚无界的街上,两人小心翼翼地走着,小檎看着本就没有月光的夜空下,死气沉沉的街市还没有几盏灯,零星挂着的几个灯笼散发着惨淡的青光。

    小檎瞧了瞧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压低了声音问道:“久哥,为什么这儿的行人都不讲话?”

    站在京城的街上只会感觉到热闹和喧哗,而这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很少能听到交谈之声。

    久屹弯了弯腰,小声道:“鬼不爱讲话。”

    这满街的鬼魂看似与人一般无二,其实在久屹眼中皆是原形毕露,但是久屹并不想和小檎讲的太细,怕吓到他。

    小檎闻言还是吓的一抖,一边走一边偷偷地用眼睛瞟向两边的摊位和楼坊里面。

    他惊奇地发现这里卖的东西都是他没见过的,许多奇奇怪怪形状各异的东西完全看不出它们的用途。

    大大小小,有的像纸糊的,有的像陶烧的,有的像琉璃的,有些甚至还发着淡淡的绿光。

    又路过了一个摊位上摆着几堆黑褐色的东西用盘子装着,似是用泥巴搓出来的,有圆有扁。

    这莫不是给鬼吃的‘绿茶酥’,小檎这样想着不由得咧起嘴来,正这时却抬眼猛地见那摆摊的老大爷瞪着一双死鱼眼盯着自己。

    小檎一个激灵别过头去,跟着久屹加紧了步子。走出了好远才敢回头瞧。

    怎料那老大爷依然木着脸转头盯着小檎,小檎吓得猛然转回头,再也不敢回头看了。

    跟着久屹沿街走了许久,小檎忽然疑惑地问:“久哥,这里的巷子怎的如此之少,就一条又长又直的主街下来,好像没有尽头。”

    小檎感觉走了这样久,似乎只遇见了两条窄巷,与京城繁复的道路大相径庭。

    “鬼不喜弯路,因而鬼多的地方自然是直来直去,那些多出来的巷子恐怕是这里的人建立的,巷子多的地方表明人多。”

    久屹说着倒是觉得蛮喜欢这样直来直去的街道,免得他迷路。

    而小檎则是在想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整日与这样多的鬼一同生存,他们又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难道他们不想出去回到人间吗?

    “那……”小檎刚开口问,便感到久屹捂住了他的嘴巴,猛然拉着他躲到了路边的廊柱后面,低头将手指立在了唇前。

    小檎知道前面定然出了什么事,乖乖地闭了嘴顺着久屹盯着的方向看去。

    那个方向上人不多,三三两两的站在附近的摊前,再远些的人影便隐在薄雾之中不得看清了。

    小檎没看出有什么不妥,奇怪地看了看久屹。久屹微微弯腰,揽过小檎肩膀的手在小檎脸侧斜向一指。

    小檎顺着那个方向才看清,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前站着一个人影,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端详着,像是在挑选东西。

    那人影可不正像先前跟踪他们的那人,那摊位没有灯,一般人注意不到,但久屹看得真切,的确就是那人。

    说来也幸运,久屹其实也没抱太大希望,现下看来说不定能跟到这人的老巢。

    小檎站在久屹身边看着那人,不禁心里有些激动,跃跃欲试地想冲上去逮住他,正想着忽然感到后颈发凉。

    小檎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心弦不由得紧紧绷了起来。

    他惊恐地慢慢转过头来,发现一个身影挡在自己面前。

    小檎咽了下口水,目光慢慢地向上移,却看见那人猛地探过来一张惨白的脸朝自己笑着。

    久屹在廊柱后盯着那跟踪自己的人,想着虽然这人轻功不错,但这里光线昏暗,薄雾重重,对于久屹是个不小的优势。

    正想着忽听身后小檎一声尖叫。

    声音不大,刚一发出小檎便意识到捂住了自己的嘴,但这小小的惊叫声在这静谧的街巷中显得格外刺耳。

    那原本在端详自己手中物件的人闻声立刻朝这边扫了一眼,一闪身便拐进了远处的暗巷之中。

第十二章虚无界2

    一切发生的太快,简直猝不及防。

    久屹顾不得追踪那人,回身将惊慌的小檎揽在身边,警惕地看着那个正弓腰盯着小檎的人。

    那是一个看上去苍老的老者,身形枯瘦佝偻,面上折皱纵横苍白,满脸堆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眯着眼睛贪婪地盯着小檎。

    他背着手,见久屹冷眼盯着自己,伸出一只干瘦的手出来。上面参差不齐的指甲渍满了黑泥,看起来令人作呕。

    那老头依然挂着笑容哑声道:“饿了许久了,赏口饭吃吧。”

    小檎闻言一愣,这是个讨饭的?自己看上去很有钱吗?

    却见久屹冷声道:“别逼我和你动手,不想灰飞烟灭就给我滚远些。”

    别看久屹平时温文尔雅,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总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但是冷起脸来小檎都有些怕他。

    那老头见他如此,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了起来,却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

    久屹搭在小檎肩上的手立刻动了动,小檎抬头见久屹盯着小檎后背的包使了个眼色。

    小檎立刻明白过来,回手抽出了符剑挡在身前。

    好在小檎和蒋灼待久了养成了习惯,无论去哪,向来包不离身。

    那老头不想小檎这样一个小孩竟也是个法修,愣了愣,冷着脸转身离开了。

    小檎见他走远了才松了口气问道:“虚无里也有要饭的?”

    久屹知道小檎或许在奇怪他为何对一个乞讨的老者疾言厉色,无奈道:“他不是要饭的,是要命的。”

    见小檎脸上挂着惊恐和疑虑便接着道:“他是个鬼,以人经血为食。

    刚刚他向你讨饭,分明是垂涎于你的性命。

    好了,不要掉以轻心,刚刚那个跟踪的人已经发现我们了,我们恐怕要有麻烦了。”

    小檎这才想起他们来这的目的,却见久屹伸过手来在他手中的符剑上握了一下,黑色的血迹瞬间沿着利刃流了下来。

    久屹伸手从衣领中取出摄魂盏。项坠沾血的瞬间,变成了一个四尺黑檀精雕而成的灯杆落在久屹的手中。

    他们追踪的那个人已经发现了久屹二人,那人肯定会躲起来,看来要找到那人的老巢是不可能的了。

    而更坏的可能便是那人一不做二不休,怕事情败露,反身杀过来灭口。

    现下他二人情况危急殊难预料,久屹要提起万分的谨慎才行。

    但久屹对上次使用摄魂盏后发生的事情仍耿耿于怀,他依然不能确定自己晕倒的缘由。

    更何况这里是虚无界,久屹尤其不能晕倒在这里。所以他只是将灯杆化了出来握在手中以防万一,并没有使用它的打算。

    久屹拉着小檎,快步朝那人钻入的暗巷中走去。小心地靠在墙边探头向里面望去。

    不想这条暗巷的尽头竟是豁然开朗,通着另一条主街道。

    两人快步来到这条街上,这条街明显窄了许多,一眼望去,两边的巷口和岔路也明显多了许多,人影却是一个没有。

    “这里应是人居住的辅街。”久屹说着,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忽见不远处街中僵直地立着三个人影一动不动。

    “麻烦来了。”久屹拉着小檎的手,接着道:“你不是要实践我教给你的阴阳步吗,是时候让我看看你的成果了。”

    “啊?”小檎看着那三个人影,一时没反应过来。

    久屹朝那三人扬了扬头道:“那些是藤傀。一种可以随身携带的种子,落地成人,酷似傀儡。

    它的攻击性一般,弱点就在头部,通常只当做应急之用。”

    正说着三个人影已经大步走了过来,小檎握着符剑一时有些慌:“不会吧,三个打我一个?”

    “不是还有我帮你嘛,那人走的急,定然是情急之下用它们挡一挡我们的追踪。

    我们速战速决,说不定还能追上他。”

    小檎见久屹说着已经执灯杆上前迎战了,怯意立时少了许多,也冲了上去。

    离近了小檎才看清,这藤傀化成的人完全没有人样。除了有人的轮廓外,其余的五官全没有,全身上下由枯藤缠绕而成。不过速度倒是敏捷,力气也是不小。

    小檎边躲着它的袭击边想办法攻击它的脑袋。

    正打斗间,小檎斜眼瞥见久屹敏捷地躲过一个藤傀的攻击,纵身跃起。一个腾身,手中的灯杆猛然戳向另一个藤傀的脑袋,碎裂声过后那藤傀应声倒地。

    小檎又手忙脚乱地躲着,一边抽着嘴角惊叹久屹的身手。

    久屹利落地解决了两个藤傀,站在一旁看着小檎,时不时地指点道:“下盘稳一点……收左腿,转身……左边……”

    小檎虽然觉得久屹指点的挺到位,但是莫名觉得他这是在名正言顺地欺负小孩儿。

    “借力!”最后在久屹的一句提醒下,小檎踏着那藤傀挥下来的手臂高高跳起,一剑斩在了那藤傀的面门上,结束了战斗。

    小檎拄着膝盖喘了许久,久屹笑着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不错,动作要领基本到位,速度和力量再多加锻炼,会有很不错的成果。

    不过你还年轻,勿需操之过急……”

    正说着,久屹的目光无意间瞟向前面雾中的街道,面上的神色开始慢慢收了回来,目光也变得警惕了起来。

    小檎顺着他的目光,看见那里站着一个身影。

    小檎本以为是那个跟踪他们的人,可细看却觉得这个身影更加高些,也瘦了些。

    久屹盯着那人,默默地将小檎揽在了身边。

    那人见况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一边慢悠悠地抬起手臂鼓掌,掌声在空旷的街上荡着回响,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待那人走近了,小檎才看清,那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面容清瘦,颧骨微凸,看起来相当严肃。

    一身黑色的长袖锦缎衫,讲究地绣着金色的花纹。

    “这位公子看样子身手不凡,不过,像是新来的。”中年人停在了不远处,背着手道。

    久屹不知道他和那个跟踪自己的人是否有关系,谨慎地道:“这位先生,我等似乎并未挡你的路?”

    不想那人竟高声笑了起来:“哈哈哈……

    公子何必这般敌意?我不过是恰好路过,见公子身手不错,问问阁下是哪条道上的?”

    “似乎与阁下无关。”久屹并不想和他耗时间,对这个人他心中莫名忌惮,拉起小檎便要走。

    这时附近的巷子中忽然冲出来一队人手里拿着武器,将久屹两人围了起来,见那中年人笑了笑道:“公子二人是外来人,对这里定然是不熟悉。

    不过没关系,来者是客嘛。这里是我的地界,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尽些心力的。”

    久屹皱了皱眉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最近生意做的不错,手下正缺像公子这样的人才。

    既然公子闯到了我的地盘,何不索性留下。在这里我向来是说一不二,跟着我阁下绝对不会后悔。”

    原来是个跑来招贤纳士的,不过这强凶霸到的架势倒是令久屹不由得冷笑。

    久屹觉得他和那个跟踪者并非一路的,那个人的目的绝对不像他这般简单。于是便沉声道:“这位先生说笑了,我们这些外地人,何来这个能耐。”

    “那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喽?”中年人说着轻笑了一声接着道:“既然如此,反正我时间多得是,慢慢玩吧。”

    说着面色阴沉了下来,轻轻一招手,那群人立刻围了上来。

    久屹知道那跟踪者是故意将他们引到这地界上来好让他二人无法脱身。他不想再耗下去了,这里的水深不可测,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查清的,眼下久屹决定尽快脱身才是上策。

    久屹夹起小檎,一脚踹开扑过来的几人,一跃跳出人群,拔腿便跑。很快拐进了来时的暗巷之中。

    可他刚进了暗巷,便愣在了那里,原本通向主街的暗巷此时尽头居然是死路。

    “我没走错吧?”久屹嘀咕着,回身见人追了上来,纵身跃上墙头。

    不想站在墙上的久屹依然望不见主街,四处连成片的屋顶似乎将原本附近的主街掩盖了一般。

    “久哥,我们回不去了!”小檎吓得有些慌。久屹皱了皱眉,见后面追赶的人有些也已经上了墙头,便在墙头上跑了起来。

    几个纵跃,久屹回身见与他们拉开了距离,却忽听那中年人的声音在附近响起:“跑的很快嘛,不过再这样下去你会迷路的。”

    久屹心中一惊,低头见那中年人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自己脚下的墙根处,正面无表情的仰头看着他们。

    没等久屹迈腿,中年人手中瞬间甩出一条发着绿光的鞭子,缠住久屹的脚踝狠狠一拽。

    他力气本不能和久屹相比,但久屹没想到那鞭子缠上的瞬间,这条腿便动弹不得,直接被他拽下了墙头。

    久屹摔下去的瞬间护住了小檎,两人滚落在地。久屹没有迟疑,吃力地挣开鞭子,夹着小檎爬起来便跑。

    久屹跑的飞快,几乎眨眼间便不见了人影。

    小檎就这样被他一路夹着,还不忘惊慌地问他:“天啊,那老头是人是鬼啊,怎么神出鬼没的啊。”

    “是人,但绝不是什么普通人,在阴鬼地狱中呆久了,恐怕早已和魔鬼没什么两样了。”

    久屹边说边从小巷之中拐出,不想刚一拐过来便停住了脚步。

    那中年人执鞭站在街口,正环着手臂一脸不耐烦地等着。

    “你不累吗?夹着小孩儿到处跑。说实话,你这样毫无意义。

    只要我不同意,你是走不出这条街的,不如彼此省些心力,如何?”

    若是久屹一人深陷虚无也就罢了,他一个僵尸,在哪里都是一样过活。

    但眼下他连累小檎也困在这里,怎可能听之任之地守在这混乱之地。

    甚至他一刻不敢将小檎放在一旁,时时带在身边生怕一回身他被别人抓了去。

    见久屹执灯杆的手挡在身前,已然是准备开战的样子了。那中年人冷下脸来,甩手鞭子狂风暴雨般抽了过来。

    久屹单手持灯杆挥挡着,身法并未因小檎显出半点笨拙。

    那中年人见状反而笑了起来道:“好身手,今日你定是要留下来了。若你肯乖乖听话,我保证你会成为我的得力助手,受益无穷。

    你何不好好想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拒绝荣华富贵,智者不为。”

    久屹觉得这人比他还会蛊惑人心,不过也不肯势弱,冷哼了声,边招架边道:“如此厚颜无耻死皮赖脸,你的那群打手也是这样讨来的吗。

    跟着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啊?你一个整日和阴鬼作伴的黄土埋半截儿之人,是能给我带来长生不老,还是能让我锦衣玉食?

    也就如此罢,这些于我不过是粪土一般无用之物,我看你也再没别的能耐了,还是少费心力罢。”

    “就是就是,老不修,别缠着我们打赖。”被夹着的小檎也不忘在一旁帮腔。

    那中年人见这招并没有影响到久屹的招架,冷笑了声,不再说话。

    正打斗间,距离久屹不远处的楼坊门牌忽然间震动起来。

    一段轻微的摩擦声过后,两幢楼坊慢慢分开,附近的房屋相继移动起来,竟然空出了一条小巷子来。

    久屹瞟见这样的阵仗大概猜出为何自己找不到原来的路了。

    随即先前追赶他们的那群打手从这条小巷中冲了出来。

    看来这中年人和久屹在这里耗时间是因为知道他的这群打手很快就会赶来。

    久屹见状迅速反映过来,一闪身跳进了打手之中。

    他一是为了先解决这些打手,再招架那麻烦的中年人,二是怕那中年人趁他与打手交战之时借机偷袭,所以闪进人群之中作掩护。

    这些人自然不是久屹的对手,瞬间倒下了一大片。

    见围着的人少了,那中年人果然趁机偷袭,时不时甩过来几鞭子。

    久屹一边护着小檎,一边警惕着‘暗箭’,很快解决了所有的打手。

    却见那中年人笑着站在那里鼓掌,悠然地道:“不错不错,玩的很开心。

    那么,现在也该进入正题了吧。”

    久屹不由得一愣,见他忽然打了声响指,久屹身后的小巷中立时阴气阵阵,鬼影重重。

    久屹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控制鬼魂,果然那中年人口气嚣张不是吹的,确是有些本事和势力。

    “久哥!”小檎见鬼影已经逼近,手里拿着符剑,示意久屹放他下来,颇有破釜沉舟之势。

    那中年人在一旁环着手臂悠哉地道:“我看公子手中拿的是件冥器吧,现下给你展示它的机会了,不如让我见识一下,如何?”

    久屹没搭理他,看了看跃跃欲试的小檎,边飞速的思索着,边沿街一步步地退着。

    “久哥,你放我下来,我不怕它们,我们跟他拼了。”小檎蹬着小腿挣扎着。

    小檎难得如此奋勇,可久屹却还顾虑着什么,皱着眉不做声。

第十三章虚无界3

    那中年人见久屹有所退却,忙甩手用鞭子缠住了久屹执着灯杆的手臂。

    被缠住的手臂已经没了知觉,可久屹似乎没打算挣扎。

    他盯着迅速聚拢来的鬼群,低声向小檎道:“一会我打开摄魂盏,解决这里的状况。

    然后我会尽力在晕倒之前找到出路。如果我没能做到,你便自己沿着巷子,一路向西,找来时的主街。

    到时要小心这里的鬼,千万别和这里的任何人讲话,你现在且留着灵力,待到那时好周全自己。”

    小檎不由得一愣,着急道:“那你呢?”

    “他们要抓的是我,我若是晕倒了,还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之后的路就只有靠你自己了,万事小心在意。”

    没等久屹说完小檎便嚷道:“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你若是被他们抓去了,说不定就再也出不来了……”

    “好了小檎!”久屹沉声拦下了小檎的话头,语气明显更加严肃了起来:“坚强点,别优柔寡断。还记得蒋灼怎么教导你的吗?

    遇事不可瞻前顾后,你守着我根本没有意义,他们也不能拿我怎样。听话,你答应过我的。”

    面对久屹几乎如遗嘱的话语,小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久屹为他打算的长远,几乎是将仅剩的道路全部为他安排明白了,利弊也分析的很清楚,像是冷静的聪明人都没有情感一般。

    但小檎还小,他不明白大人口中所谓的那些决绝和取舍从何而来,也不懂什么叫权衡,如何就弃取,更不能区分何为冷血何为冷静。

    但他知道什么是自己心中所想,所以他没有可以回应久屹的话语。

    此时的时间似是分外的漫长,久屹手中的宫灯已经显现了出来,可就在久屹马上要开口的瞬间,一道耀眼的紫光破空而来。

    久屹不由得一愣,因为那光线看起来如此的眼熟。

    光线直奔那正用鞭子缠着久屹的中年人飞速而去。

    久屹感到手臂上的鞭子一震,便松了开来,鬼影也随之停了下来。

    那中年人躲的快,只是脖颈处已经划破了一条细长的血口。

    那中年人也不急,抬手捂着伤口,冷眼盯着久屹身后道:“湛兄这是做什么。”

    久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身看时果然是湛暝,此时正站在远处的街道中。

    “湛暝哥哥!”小檎高兴的喊着,立时感觉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喊声都变得有底气了。那中年人见状不由得一愣。

    湛暝接过剑魂快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久屹和小檎一番,似是在确认他们无事。

    “湛兄认识这二人?”那中年人皱着眉打量着湛暝的神色,有些意外。却见湛暝冷着脸反问道:“柳大人,这是做什么?”

    “嗨,闲来无事,见这小哥身手不凡,找他练练。”这柳大人见湛暝好像有些生气的样子,竟然收起了疾言厉色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却见湛暝冷笑了声道:“柳大人怕不是又犯了老|毛病,想抓他回去当打手?”

    见柳大人摸着胡子没说话接着道:“柳大人的打手成千上万花样百出,不缺他一个,大人还是高抬贵手吧。”

    “哦?湛兄这是在为他求情吗?”柳大人木着脸勾着假笑盯着湛暝。

    良久,见他好似没有商量的余地的样子,笑了笑道:“好吧,既然是湛兄的人,那便破例一次也无妨。”

    久屹很是惊讶,他除了惊讶湛暝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更惊讶于仅仅因湛暝的三句话,这死缠烂打的柳大人便痛痛快快地放了手。

    这不得不让久屹对湛暝的身份又多了几分怀疑。

    从他二人短短的几句话中不难看出湛暝与这柳大人相识甚久,交情绝非泛泛。

    但字里行间却并不亲近,就如那柳大人称湛暝为‘湛兄’似乎很卖湛暝的面子,而湛暝的回称却疏远许多。

    从湛暝刚刚意外的神情可以看出,似乎遇见久屹和小檎也纯属偶然,并非他意料之中。

    那么湛暝来这里做什么呢,他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呢,难道他失踪这些天来一直在虚无界中吗?

    “柳大人的人情湛某心领了,开路吧。”湛暝朝那柳大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边道。

    那柳大人笑的有些无奈,点着头,本欲转身,忽然回头若有所思地盯着久屹手中的摄魂盏道:“你那手串莫不是买给他的?”

    说完玩味地看着湛暝。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久屹奇怪地看了看湛暝,见他依然木着脸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柳大人。

    那柳大人见湛暝不说话,挑了挑眉识趣的闭了嘴,转身朝街侧的楼坊打了个响指。

    声音刚落,那边的楼坊齐刷刷地开始挪动。随着一阵震动,远处的屋脊跟着一挪再挪,波动持续绵延看不见边际,那条通往主街的小巷随即挪了出来。

    看到这里久屹不由得后怕,若是没有湛暝,恐怕他和小檎都要永远被留在这里了。

    “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湛暝三人回到了主街上,几人一直都默默地不做声,就连小檎都识趣的闭了嘴巴。走了许久,湛暝才忽然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久屹闻言非常想说,这应该是我问你的话。不过怎么说他也是刚刚为他们二人解了围,久屹便老老实实地道:“被人引过来的。”

    湛暝奇怪地看了看他们两个,小檎忙将他们被跟踪和反追踪以及被发现的过程讲给他听。

    湛暝听了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湛暝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呀,刚刚好险,那个柳大人好生的不讲道理,他是你朋友吗。”

    湛暝淡淡地道:“他不是我朋友,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以后千万离他远些,也不要再接近虚无界了。”

    小檎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见湛暝好像心情不太美丽,便闭了嘴不再多问。

    沿着主街,几个人可算走到了街尽头的小门,可走近了才发现那小门上挂着的牌匾竟不是来时的‘午时街’,而是‘日中巷’三个字。

    久屹不由得愣了愣。却听湛暝道:“这里通往人间的通道时时变更,原来的那扇门早已不知会通往何处。

    如果那个柳大人不放我们,这个门恐怕也会消失。”

    “那‘厚脸皮’这么厉害!”小檎听了不由得惊叹起来。不过由此也可看出这个地方有多复杂多变,久屹更加后怕带小檎进入如此是非之地了。

    过了小门,果然又回到了人定街的街尾。小檎望着夜空中的月色感到前所未有的亲切。京城的街,就算再晚,也比虚无亮上许多。

    忽听见远处传来初更的声音,小檎不由得道:“才初更吗?我感觉在里面呆了好久。”

    湛暝忽然看了看小檎问道:“你们何时进去的?”

    久屹不记得是什么时辰进去的了,但是大概能感觉过了多久,便道:“在里面呆了大概两个时辰。”

    湛暝淡淡地道:“两个时辰……看来现在已是两天后了。”

第十四章解围

    “两天!”小檎闻言如见晴天霹雳一般:“什么情况,进去两个时辰,外面已经两天了?

    湛暝哥你不会在开玩笑吧。”

    然而湛暝只是回了他一个‘别挣扎了’的眼神,小檎就绝望了。

    久屹想想觉得也说得通,传说中不同界域的时间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就如‘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言的便是昆仑与人间的差异,而这虚无虽与昆仑不同,但也定然是大同小异的。

    “如此一来,便是我带着你在外闲逛无度,夜不归宿,整整失踪了三日。”久屹看着小檎,依然很镇定的道。然而颇有一番自暴自弃的韵味。

    小檎也糟心地皱起眉毛,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道:“罢了罢了,还是我去向我姐解释,就说……就说我让你带我去买笔墨。

    结果遇到了歹人跟踪,不小心躲进了虚无界,后来被湛暝哥救了出来,如何?”

    小檎说完自己都感觉天衣无缝,得意地看着久屹。

    却听到了久屹无情的打击:“通冥坊似乎并不缺笔墨。”“呃,那就去买糕点。”

    “饭堂的糕点也不少。”“那便去买书册。”

    “你家顶层的书已经……”“嗨呀,那你说怎么讲。”小檎气急败坏的撅起嘴,抱着手臂盯着久屹。

    久屹看了看郁闷的小檎道:“实话实说。你狠无聊,整日背书,功夫没有长进,所以出去走走。”

    小檎问言目瞪口呆:“哈?这就是你想的好借口?这么说会害死我的!”

    久屹故作严肃地道:“你忘了进虚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了?听我的话,回去就这样讲,一字不许错。”

    小檎挣扎着气鼓鼓地瞪了久屹很久,见人家许久也没搭理他这茬,最后只得低头妥协了。

    久屹笑着拍了拍小檎的后脑勺。

    湛暝活像看到两个出来闯祸拼命编借口孩子,笑而不语。

    进了小巷,远远的便见通冥坊门口的灯还亮着。小檎深吸一口气,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去。

    大堂中一片昏暗,只有侧厅的门后亮着隐隐的灯光,那是楼主书房中发出的光亮。

    小檎咧着嘴,蹑手蹑脚地朝那边走去。

    “你大可光明正大些。”久屹忽然在他身后提醒,吓得小檎一抖,忙回身将手指立在唇前使劲地嘘了一声。

    “回来了?”

    小檎正还要说着什么,却忽听身后飘来一声慵懒的声音,小檎心弦本就绷的紧,这一下吓得小檎几乎跳了起来,果真是做贼心虚。

    “姐……姐你怎么在这啊,这黑灯瞎火的,也不点个灯,吓的我半死。”

    隐在黑暗中的钟楼主向前走了走,看着惊魂未定的小檎悠悠地道:“哟,我以为你胆子有多大,原来就这点能耐?”

    钟楼主头发半散着,一身宽松的白袍子显得鬼气森森,看了看后面的久屹和湛暝道了句:“进来说话。”

    钟楼主的书房书卷罗列,笔墨繁杂,却也摆放整齐。

    墙上挂着沧海图,柜上摆着青玉翠山雕,桌旁一张龙骨琴,一把和田玉箫,案上一盏莲蕾香,整个屋中染着清淡的白茶香,看起来严肃又不失雅致。

    钟楼主矮身坐在桌案前,瞧着小檎淡淡地道:“想说什么,抓紧机会说吧。”

    言外之意,现在不说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小檎闻言心虚地看了看久屹,久屹则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讲。

    起初楼主一直定定地看着小檎讲,在听到小檎说‘天天背书,功夫没长进’的时候瞟了一眼久屹。

    在听见有人跟踪他们的时候又瞟了一眼久屹,而后听到湛暝出现在虚无的时候,又瞟了一眼湛暝。

    其余的时候目光便一直落在了桌上的灯盏处久久未动,不知在想什么。

    “说完了?”

    “呃,完了。”小檎心惊胆战地看着楼主的反应,楼主则是悠然地拿起案上的一本书翻了起来。

    小檎在一旁等的焦躁,低着头时不时地偷看楼主一眼。

    忽听楼主放下手中的书道:“你觉得背书对你的功夫没有进益?”

    小檎闻言愣了愣,张了张嘴没等说出什么便听到楼主接着道:“那么,你在外闲逛了三天,功夫得到了怎样的进益?

    不妨让我见识见识。”

    小檎闻言瞪大了眼睛愣在了那里,却见楼主扬了扬下巴道:“这里够大了。”

    小檎才明白她姐姐这是鸡蛋里挑出了骨头不肯放手,明摆着是要当场来个下马威让小檎下不来台。

    正不知所措时,久屹忽然道:“可否借楼主玉箫一用?”

    楼主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点了点头,久屹将玉箫递到小檎手中。

    小檎傻傻的接了过来,眼睛看着久屹,见久屹面上挂着浅笑点了点头。小檎立刻明白了过来,拿起玉箫嬉皮笑脸地向楼主拱了拱手。

    久屹的举动莫名让小檎非常自信,在楼主的书房中以箫代剑,自如地打了套阴阳步。行云流水铿锵有力,竟比在虚无和藤傀对打时还要标准到位。

    其实小檎之前只是和久屹学了阴阳步的动作,虽然有蒋灼平日教习的功夫底子在,但还缺乏实践经验和锻炼。

    这次在虚无走了一遭,着实是收获不小受益匪浅。

    久屹看着心中不由得欣慰了一番。他转头看,楼主正表情淡淡地看着小檎,眼中的苛刻似乎无处发泄。

    不过久屹不难看出她还是有些惊喜的,毕竟‘望子成龙’是每个长辈的初衷。

    其实小檎生在法修世家,优势和前途要比普通同辈孩子大上许多。而小檎本身也不是不学无术的,能力方面其实不用太担心。

    只不过急于求成往往会适得其反,小檎还小,心中难免好高骛远想要平步青云,要教会他脚踏实地,仍需时间的历练。

    一套步法打完,小檎慢慢收尾行礼,随即一脸兴奋,按捺不住地看着楼主,似乎正期待着姐姐难得的夸奖。

    楼主却还是表情淡淡地看着他,挑了挑眉道:“阴阳步?你教他的?”

    久屹见她目光转向了自己,躬了躬身道:“只是指点一二,不敢妄称教习,但盼楼主不觉唐突。”

    楼主闻言勾了勾嘴角道:“看来蒋灼说的没错,你确实是奇尸一具。这次他可是找了个好帮手。”

    转眼见小檎期盼的目光还在看着,无奈地拖着长音道:“很标准,很不错。”

    见小檎脸上乐开了花又道:“这次算久屹帮你过关。

    不过,下不为例。

    别得意忘形,以后书要背,功课要做,功夫要练。若是再敢犯错,检讨要写,板子要打,禁闭也要罚。

    记住了吗?”

    小檎吓得忙收起了得意的笑容,抿着嘴卖力点头。

    “还有久公子。”钟楼主忽然话锋一转,盯着久屹道:“以后还请谨记,像小檎这个年纪的孩子出门需向长辈请示。

    再者,莫要在他这样自负其能的年纪灌输‘背书无用’这样的想法,了然?”

    小檎本想说‘背书无用’这想法其实并非久屹灌输的,却见久屹直接躬身道了声是。

    两个人都询问完了,自然轮到湛暝了。楼主看着湛暝问道:“所以你这几日都在虚无?”

    “是。”

    楼主又追问道:“去虚无做什么?”

    “私事。”湛暝回答的相当简洁,完全不想细说。

    楼主盯着他看了看,忽然无奈地叹了一声道:“你何时能够放弃……

    罢了,不早了,都回去就寝罢。”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但楼主没再说什么,拿过案上的书自顾自地看着,湛暝竟也好似没放在心上。

    久屹几人随即躬了躬身退了出来。

    等到走远了些,来到了正堂,小檎不由得高兴的跳了起来,抱着久屹的手臂兴奋地道:“久哥你太厉害了,是不是早就想到如果这样说我姐就会当场考我,这样的话我新学的功夫就能用得上啦。”

    久屹笑了笑拍了拍小檎的后脑勺道:“这下你知道勤学苦练有多重要了?”

    见小檎扫兴地撇撇嘴,久屹又接着道:“好了,有惊无险。

    回去好好背你的那些咒语口诀,别给魏先生和蒋灼丢脸。快些回去歇息吧。”

    “嗨呀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放心吧,久哥。”

    一提到背书,小檎便一溜烟地跑上了楼梯。

第十五章鲛目

    “久屹。”

    久屹见小檎跑了,无奈地笑了笑,忽听身后的湛暝叫自己。

    久屹回身时见湛暝手里攥着一串手串,久屹不由得一愣。

    忽然想起在虚无时,柳大人说湛暝买了个手串,现下看来就是这个了。

    那手串有两圈那么长,月白色的珠子串着,挂着蓝色的穗子,看起来煞是讲究。

    “这个给你带着,能够减轻摄魂盏对你的影响。”

    久屹愣了愣,没去伸手接:“你去虚无就是为了买此物?”见湛暝闻言没说话忙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虽然久屹看不出这串珠是什么制成的,也看不出这东西怎样能做到减轻摄魂盏的影响,但久屹能够感觉到这确实是个稀有物件,更能想得到要得到这东西得费多大周折。

    “你无需介意,这是用你上次赏猎的赏银换的,是你应得的。”

    湛暝这样说久屹确实无法反驳。

    确实,上次赏猎的赏银湛暝并没有分给久屹,不过久屹也并不在意这个便没多问,没想到竟用在这上面了。

    但是久屹觉得那些赏银虽多但似乎并不够换这手串的。

    久屹想了想,见湛暝攥着手串的手依然抬在那里,自己已然没什么可说辞的,还是伸手去拿。

    湛暝直接伸手将手串缠在了他伸过来的手腕上。

    久屹低头看着湛暝骨节分明的手利落地动着,刚想道谢,湛暝已经自顾自地上楼去了。

    久屹回到卧房关上了门,却站在门前低头看着手上的手串发呆,不坐下,也未动。

    其实湛暝给久屹的第一印象不是特别和善,也不爱说话,不过也是一个严肃认真、虽然话语少但善解人意、聪明透彻的人,对待朋友也算得上周到。

    相比蒋灼那种漫不经心的不着调来看,蒋灼是一个能够让人开心的存在,湛暝是一个能够让人安心的存在。

    在穷奇墓的时候湛暝除了帮了久屹很多外,各个方面表现的都还算上心,但是给久屹最大的触动还是湛暝的一个眼神。

    那个时候久屹和飞尸大战一场,躺在染血铜棺中刚刚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湛暝的目光。

    那种炙热的目光融着紧张、担心、焦虑和许多久屹说不清看不明的情绪,那目光洒在久屹的脸上不由得让久屹一颤。

    现在想来,那许多久屹看不明的情绪中或许还有些愧疚。

    以湛暝的身手,想杀那飞尸完全不必久屹出手。

    但他不能,他说了他有许多的不得已。

    久屹承认自己什么都不懂,但毕竟乜寒涯是个阅历丰富的人。

    不得不说乜寒涯有着一段好不精彩的人生,即便这人生的结局并不尽如人意,相比其他人的生命也太过短暂。

    如此精明的一个人,他经历过成长、磨炼、艰难、困苦、陷害、算计、挣扎、权衡、抉择等等许多许多。

    这些久屹都能看得见,也感受得到,但最重要的还属他人生中的两个经历,爱与被爱。

    对,乜寒涯曾被一个人真挚的爱着,久屹相信也坚定,那个人还依然爱着乜寒涯,至今如此。

    久屹记得那个人也曾对乜寒涯露出过和湛暝那个时候一样的表情,很多次。

    所以当久屹那时看见湛暝的目光时,第一反应是一怔。

    即便湛暝的神情随即缓和了下来,即便久屹觉得自己算不上敏感,但却也能够肯定这个人对自己有着别样的情愫。

    所以久屹那时便感慨命运愚弄了乜寒涯也愚弄了自己。

    感慨乜寒涯是因为上天给了一个如此在意他的人,同时却给了他如此短暂的人生。

    而感慨自己何尝不是因为他所剩无几的时间几乎容不下他对湛暝的情感做出任何的反应。

    后来在穷奇墓中的山谷里,湛暝对战旱魃时的每一次踟蹰和抉择,都看在久屹的眼中。

    说不上是触动,但让久屹感到很亏欠他,尤其是在久屹察觉到湛暝喂自己的血给他喝的时候。

    太多还不上的债让久屹不知所措,毕竟久屹觉得自己对人一直是一报还一报的,也认为人就该如此,除了与湛暝的这些事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久屹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大概是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没来得及感觉,他看着手里的手串被灿红的阳光照的莹亮。

    原来朝阳的红光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洒入开着的窗边。

第十六章侯府灵珠

    “久哥,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在这啊?”

    小檎通过天窗爬上了通冥坊的房顶,才找到了几天不见人影的久屹。

    “这几天我忙着背书,也很少见你出来走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小檎学着久屹的模样挨着他翘腿坐在了房顶的瓦上。

    久屹勾了勾嘴角道:“闲来无事,在房里待久了,上来透透气。”

    “嗨呀,看吧,没有我陪你玩是不是相当的无聊。”小檎美滋滋的说着。

    久屹不由得轻笑了起来:“怎么?你书都背好了?”

    小檎闻言立刻噘起了嘴,斜眼瞪了瞪久屹,一脸‘你真扫兴’的模样。

    半晌小檎躺靠在瓦上无奈的道:“好吧,其实是我姐叫我来找你,她有任务交你啦。”

    久屹笑了笑揉了揉小檎的头,起身从房顶钻回了阁楼。

    小檎看着起身的久屹不由得满脸羡慕的一路盯着,想必书还没背完的他一时半会还不能出门。

    久屹来到侧厅,远远的看见楼主的书房门开着,徐梦泽的身影也在里面。

    进了书房,桌案旁的楼主抬了抬手掌,示意久屹坐下:“城北平澜侯侯府,最近不是很太平,今晚你们两个走一趟。”

    “这次是……”徐梦泽似是也呆久了闷得慌,忙开口问道。

    楼主看着桌案似是在思考,边道:“妖、鬼、怪,都有可能,单从表面暂时不能够确切的判定。

    我推测是妖和怪的可能性更强一些。不过……”

    楼主看了看久屹接着道:“这次我要求你们尽最大可能给我抓活的回来,所以叫上久公子,你应该能帮上忙,我想你明白我的话。”

    并不打算回话的久屹看了看楼主,楼主又看了看正在斜眼打量久屹的徐梦泽,忽然道:“先回去准备准备吧,戌时出发。”

    楼主就这样突然的结束了话题,似乎并不想细讲也没什么重要的可提。

    徐梦泽有些意外,试探着问了句:“那,具体情况……”

    “到了侯府会有人和你们进。”楼主顿了顿,看着久屹又道:“你第一次公干,跟着徐梦泽熟悉熟悉。还有何不明白的现在也可以问。”

    久屹既知道楼主不想多说,自然也不想多问。至于公干的细节,久屹不觉得还需要谁的教导。

    不过他身为一个僵尸能帮到的忙自然也是有限,这一点楼主显然是知道的,现下这样安排定然也是有道理的。

    “有什么不懂的还是提前问的好,莫要到时候手忙脚乱才是。”徐梦泽抬眼看着久屹道。

    言外之意叫久屹别死要面子活受罪,到时添乱反而丢面子。

    久屹浅笑着道:“通冥坊的规矩秋炎已经向我细数过了,在下都记得住。至于公干的细节……”

    久屹抬眼看着徐梦泽的眼睛道:“再好的计划也难免赶不上变化,徐公子还是放宽心随机应变罢。”

    徐梦泽闻言也冷笑了一声,相视无言,随后各自散去。

    久屹上了三楼回廊便见湛暝站在廊中正看着自己。

    连日来久屹确实是无事可做,不过他自己也未注意到他一直呆在自己房中其实是在躲着湛暝。

    或许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回避总是人之常情。

    久屹见到湛暝先是愣了愣,随即向湛暝点了点头,默默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湛暝看着久屹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犹豫几番忽然道:“可用我帮忙?”

    久屹闻言愣在了原地,良久动了动嘴角道:“这在通冥坊是不准许的吧……

    更何况,虽然我在这世间能呆的时日不久,很多事情却也要自己去面对的,别人是帮不了的。”

    其实久屹不止一次说过自己时日无多,但他不知道湛暝到底是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还是真的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湛暝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看了看久屹,只是点了点头道:“那你且多加小心。”

    久屹躬了躬身,似是表示谢意,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戌时久屹和徐梦泽准时来到了平澜侯府。

    侯府里很静,除了低头走动的仆人,什么声音也没有,完全不见昔日赫赫扬扬的侯府模样。

    看来是侯爷早已事先安排家人早早歇息不得随意走动,出来接待的也只是侯府的管家而已。

    “鄙人姓胡,二位叫我胡管家即可。”

    胡管家边走边介绍着,他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一副成熟老道的模样。态度倒也算恭敬,带着两人沿着小路向侯府后面的偏院走去。

    “不愧是侯府,当真是气势恢宏。”徐梦泽看着走了许久还未到尽头的小路,阴阳怪气的道了句,也不知是真褒奖还是讽刺。

    胡管家笑了笑道:“法师过奖了。二位这边请。”看来是没在意他这茬。又道:“情况发生在我们侯府西偏院的富宝楼中。”

    胡管家说着顿了顿,向四周警惕的看了看,又接着道:“月前,我们侯爷偶得一金月宝珠,极为珍视。

    起初因为爱不释手,日日摆在卧房中赏玩。

    可后来侯爷渐渐发现,只要这宝珠放在卧房之中,他当夜必定梦魇。

    每每梦魇,梦中都会有众多可怖鬼怪围追堵截,搅扰的侯爷整夜不得安生。

    连日数场大梦下来,侯爷精力不济,几乎是青丝半白。

    侯爷觉得这宝珠邪门,不得不将其锁在府上偏院的富宝楼之中。自那以后,侯爷才不再噩梦缠身,可是,好景不长。”

    胡管家顿了顿,将偏院大门的铁锁打开,带着俩人进入,边道:“宝珠进入偏院中后,这偏院便开始不得安生了。

    起初是这偏院巡夜的侍卫和仆人入夜会在院中遇见不干净的东西。

    那些东西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形态不一,虽然下人们各执一词,不过都言的可怖万分。

    许多仆人都被吓病了,一时间侯府上下人心惶惶,闲言碎语传的是沸沸扬扬。

    后来更严重的情况发生了,宿在富宝楼附近的仆人也开始连连梦魇,甚至有人一觉醒来发现倒在了富宝楼的门前。

    这样的事情频繁发生,以至几乎没有仆人敢再踏入偏院。侯爷无奈,只得先封了偏院。”

    胡管家转身看着看两人,严肃的道:“每每这个时辰,都是偏院最不安生的时候,因而请二位法师此时前来。

    侯爷已经吩咐府中上下人等回避,二位尽可发挥,有什么其他的需要我们也绝对配合。”

    胡管家顿了顿接着道:“只是一点,二位要知道,这侯府不是什么随便的去处,颜面和名望都是无以复加的贵重。还请二位依着通冥坊的规矩,全力以赴,事后妥善处理才是。”

    “如若不是放心通冥坊的规矩,想必侯爷也不会委任,这些自然不用胡管家强调。”徐梦泽冷淡的说着,抬手示意管家继续带路。

    胡管家垂眼笑了笑,点了点头,带二人来到了大门紧锁的富宝楼前。

第十七章灵

    这富宝楼是个三层的精致小楼,一砖一瓦看起来都甚是考究。

    胡管家打开门锁推门抬了抬手,请两人进门。

    楼里烛光昏暗,门外的凉风刮的光色摇曳,气氛显得更加静谧。空旷的楼中回荡着几人脚步的回声。

    胡管家眼神飘忽的向四下看了看,谨慎的向里走去,显然在强压着恐惧。

    跟在后面久屹也算是大饱眼福了。

    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檀木架上,规规矩矩的摆着各种各样的贵重物品。除了花瓶、锦画、绣图,还有各色名贵的玉器。

    不过这些摆在厅中的都是些名贵却不稀奇的物件,久屹注意到楼中有许多阁间,闭门上着锁。

    久屹猜测,那些锁着的阁中定是放着什么稀奇难寻,不能轻易示人的宝贝。

    胡管家一路带着两人走进了一间阁间,不过,这间阁间里什么都没有,四壁皆空。

    两人正奇怪,却见胡管家推开了阁间里面的墙壁,露出了一间密道。

    久屹勾了勾嘴角,原来这富宝楼不止三层,看来这地下还不知藏着多少层。

    三人进入密道,一路沿着石阶向下走去。

    这地下的阁间布置的错落繁复,乍一看规模不小。

    久屹跟在后面,心中不由得惊叹,这侯府地下中竟然藏着这样大的地宫,一边默默的从怀中取出了一把匕首。

    三人七拐八弯的走了许久,来到了藏放金月宝珠的密室之中。

    这是一间不大的石室,室中四角点着烛塔,中央一张檀木桌案,案上摆着一颗硕大的圆珠。

    不愧称之为宝珠,这颗圆珠足有圆盘那么大,珠面圆润通透,质地如玉。

    透过表面,似乎能看见里面的玉纹,层叠起伏,可谓浩如烟海。虽不能发光,却将暗淡的烛光折射的莹亮。

    “好一颗金月宝珠,这样一件稀世珍品,这世间恐怕难寻第二个了。”

    见徐梦泽这样讲,胡管家笑了笑道:“这里便是藏放宝珠的密室。二位尽可看看有何不妥之处。”

    徐梦泽走上前盯着宝珠细细的看了许久,又将手放在上面轻抚了许久忽然道:“这宝珠中阳气颇盛,看来不是什么鬼魂作祟,恐怕是妖或灵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正说话间,一阵凉风忽然从门口卷了进来,久屹猛然转身见一个模糊的黑影已经从门口飞快的一闪而过。

    密室内的烛光跟着剧烈的晃了晃,光线又暗了几分。

    久屹快步走了出来,发现廊道中依然空无一人,不见什么奇怪的影子。

    徐梦泽也跟着跑了出来问道:“看清是什么了吗?”

    久屹摇了摇头,回身向胡管家问道:“府中怪事初起至现在,可曾有人丧命?”

    胡管家惨白着脸色,起伏着胸口盯着门外,显然被这样诡异的气氛吓得不轻。

    不过还是勉强镇定的道:“倒、倒是并无人因此丧命。”

    久屹看了看徐梦泽道:“恐怕是灵的可能性更加大一些。”

    其实妖和灵有很大的差异。妖有灵魂,是实实在在的生命。

    而灵不同,灵则是灵气凝结汇聚而成的灵体。是凭空生成的灵智,没有灵魂。

    因而法修界往往将灵与尸都归为怪一类。所谓妖魔鬼怪中的‘怪’,指的就是它们。

    而作为没有灵魂的灵体,灵与妖相比就更加脆弱些,能力上也相去甚远。进益空间也远不如妖的大。因而灵往往更弱一些,也更胆小谨慎些。

    不过也正因如此,胆小而神出鬼没的灵更加难抓。

    徐梦泽不耐烦地别开目光,似是在翻白眼。

    “区区灵体,何须楼主兴师动众派两人过来。就算是活捉也未必难到哪里去。”

    徐梦泽说着从背后的包裹中取出一支铅白色的蜡烛燃了起来。

    烛火的光色苍冷,没什么亮光,火焰的源头冒着浅淡的白烟,慢慢扩散开来,顺着廊道飘向了拐角的尽头。

    此时徐梦泽另一手中已经握着一条银亮的流星镖,显然是准备开战了。

    “二位,二位,千万留意着手下的分寸。

    我们侯爷这里的东西,坏了哪一件都是万万不可的,别说赔了,这就是想找第二件都难上加难。

    所以可千万留心着点……”

    如此关键时刻,胡管家还不忘苦口婆心,眼见着抬起来的手都有些抖,还强镇定着,也算是鞠躬尽瘁了。

    徐梦泽无奈的看了一眼胡管家,不耐烦都写在了脸上:“我说胡管家,您老要是害怕就先出去,这样指手画脚的我们如何行事?”

    胡管家一听徐梦泽让他离开,显然如释重负了许多,边迫不及待的往外走边道:“那你们可千万要小心……”

    徐梦泽看着还回头叮嘱的胡管家赶紧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他放心走。

    大概因为害怕,胡管家一溜烟的功夫就跑了。

    徐梦泽顺着烛烟向廊道深处寻去,久屹也紧随其后。

    这地宫虽不能和雄浑壮阔的皇家园林相比,但这规模也够和地面上偌大的侯府相提并论了。

    里面的廊道宽窄不一,岔口繁多复杂,走起来似是毫无章法。

    两人快步追了许久,七拐八弯的,终于在一条廊道中发现了端倪。

    那是一条通往一间石室的廊道,徐梦泽手中白烛的青烟一路顺着这条廊道飘入了这间石室之中。

    这间石室内的檀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各种玉器琉璃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着或清透温润、或斑斓亮目的光,整个空间看起亦真亦幻。

    只是两人一进来便看见一个身影立在里面。

    那是一个穿着血渍斑驳的白衣女子,披头散发,面色惨白。

    不过久屹看得出这身影与鬼影间的不同,因为这分明是灵体使用幻术将自己的外貌幻化成如此的。

    也难怪胡管家说仆人们看见的鬼影都不一样。既是幻化,自然是随心所欲,大概这次它变个女子下次便化个小孩也说不定。

    但看它身上没有妖气,再看这拙劣的幻术也不像是什么会收敛妖气的厉妖,便可知久屹猜的没错,这定然是个灵。

第十八章地宫1

    灵,是灵气汇集而成的灵智,无魂无魄,可动可变,有游离的也有沉寂的。

    灵气越盛,灵智越慧,灵力越强。

    这灵体大概就是因那宝珠的灵气充盈,日渐产生的灵智。

    不过,再怎么说也都是和尸一起被列为怪类排在生灵的最末端,大器难成。

    徐梦泽看了一眼久屹,一副‘真被你猜着了’的模样,接着对那灵体懒声道:“别装了,妖不像妖鬼不像鬼的,还是变回你原来的德行罢。”

    那灵体见来人是识货的,身影一晃,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那是个看起来相当清秀的男子,肤色莹白,一身牙色阔袖袍,整个人发着淡黄色的光。面色阴沉的看着他们。

    看来真的是那灵珠的灵气汇集的灵体,整个人都散发着和那灵珠相似的气息。

    “我想你也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你既然扰了人世,便知会有今日。

    左右我们是要抓活的,实相的自己付诸,也免得我们大动干戈,费时费力。”

    徐梦泽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碧色小瓷罐递到了久屹手中。

    久屹愣愣的接过瓷罐,才明白徐梦泽这是要久屹帮忙用这个小罐收服这个灵体,两相围堵倒是更有胜算。

    徐梦泽却不想久屹悠悠的道:“我没有灵力,用不得这东西。”

    徐梦泽闻言不可思议的看着久屹递回来瓷罐:“没有灵力!……那你跟来做什么?踏青?”

    徐梦泽几乎气的有些磕巴,好似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纰漏。

    久屹不以为意的浅笑着道:“楼主叫我来,我便来了。”

    徐梦泽看着蒸不熟煮不烂的久屹,咬了咬牙夺回瓷罐。

    没等说什么,却见那灵体借机闪身要逃。

    徐梦泽立时甩出流星镖阻拦。

    那流星镖颇有灵性,随着徐梦泽手腕翻动,细长的锁链闪着银光飞速甩动。

    不过那灵体也不逊色,躲闪速度飞快。

    那灵体躲闪之际,迅速幻化出许多虚影。久屹见徐梦泽的目光闪了闪,似是有白光流转,随即确定了灵体的真身。

    那灵体除了幻化的虚影,竟还将本体分裂成了三个。

    只要逃了一个,另两个就算被抓,也会在融合后成功逃脱。

    徐梦泽转动手臂,甩出的流星镖划出灵活的曲线。几下便将三个本体捆在了一起。随即三个融为了一个。

    久屹看着这徐梦泽的身手,心下不由得道,难怪这人如此倨傲,也确是有些本钱。

    如果久屹没看错,他的那双眼睛定然不普通。

    久屹曾见识过阴阳眼、通情目、附魔瞳等许多不凡的法眼,大多为通阴阳、识人性、控人心的所在。

    但像徐梦泽这样能够辨别真假虚实的确未曾见过。

    虽说与其他法眼相比并不出众,却也是稀有。

    眼见那灵体被徐梦泽的流星镖缠了起来,无论灵体怎样变化,流星镖都会随之变换松弛,死缠不放。

    灵体见状盯着徐梦泽勾起了嘴角。徐梦泽不由得一愣,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只见那灵体拧眉闭目,石室中的檀架随即开始抖动。一件白纹的青玉瓶立时横空向徐梦泽飞来。

    徐梦泽一惊,瞬间想到胡管家的话,顾不得什么,双手伸去接过玉瓶抱在了怀里。冷汗几乎滴了下来。

    那灵体见流星镖松了开来,立刻向廊道逃去。

    徐梦泽还没来得及去追,只见石室内的五六件瓶瓶罐罐全都腾空而起向两人砸了过来。

    徐梦泽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玉瓶,飞身过去救急。双手各接住一件,抬脚提住一件,活似杂耍的一般勉强稳住。

    可就算他再稳,也不过只有双手双脚。

    徐梦泽已经绝望的闭紧双眼等着听脆响了,可是良久四下却还是静的。

    徐梦泽睁开一只眼睛,就见眼前久屹正将双手中的花瓶轻轻放在地上,脚边还放着一个琉璃罐,显然是最先接住的。

    久屹看了看单脚站着一动不敢动的徐梦泽,默默的走过去拿起了他脚上的浑玉盘,他才得以松懈下来。

    徐梦泽自恃速度不慢,轻功也不赖,却不想眼前的这个走起路来并不像是会轻功的人竟比自己要快上许多。甚是不解的看着久屹问道:“你不是没有灵力吗?”

    久屹自顾自的将瓶罐摆回架子上,边道:“确是没有,我不会轻功,只不过速度比寻常人快些罢了。”

    徐梦泽抽了抽嘴角,不由得想这楼主怕不是专门派他来给自己收场子的。不过也罢,这些东西他确是卖一辈子命也赔不起。

    久屹拾起放在地上冒着青烟的白烛转身向依然愣在那里的徐梦泽道:“这里并不适合抓它,若能想办法将它引出富宝楼……”

    “如何引?灵并不嗜血也不吸**气,只会被灵气所吸引。”

    久屹看了看徐梦泽,正色道:“你已经说出办法了,没意识到吗?”

    久屹忍不住觉得这人脑袋是个摆设,顿了顿接着道:“这富宝楼里珍宝罗列,可这里最有灵气的,莫过于那颗金月宝珠。”

    徐梦泽愣了愣,可算是恍然大悟地道:“你是说,将宝珠挪出富宝楼。”

    这不明摆着,这宝珠在哪里,哪里便发生灵异事件。

    显然那灵体虽然已成型,能够自如移动,却还是被宝珠的灵气吸引,围着宝珠不肯走远。

    久屹只是点了点头,懒得再多说。

    “也罢。”徐梦泽也没什么别的好想法,道了句便和久屹向廊道中走去。

    可就在这时久屹手中的烛火忽然间向旁侧一闪,变浓的白烟顺着廊道向尽头的拐角飘去。

    久屹看见半个白色的衣摆一闪消失在拐角处。

    徐梦泽一顿,心道虽说久屹的想法合理,但眼见着到嘴的肉总不能放飞了才是。抬步飞身追了上去。

    久屹看这情形只得跟了上去,只是跑着跑着久屹发现他们已然不在来时的路上了。久屹又拿出了匕首。

    他每每拿出匕首,都是暗自在廊道中刻下记号。

    久屹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方向感本就不强,万一他和徐梦泽走散了,或是不幸两人都迷了方向,也好靠这些记号找到原路。

    久屹所用的记号不仅标明了来路的方向,而且简单的记录了这条路的方位和朝向。

    通常迷路都是因为长时间身处四处相似的道路中神智受到了影响,从而扰乱了方位的判断,无法辨别东西南北。

    因而像久屹这样独特的标注是保持方位感最为有效的做法。

第十九章地宫2

    “这条路好像没来过!”跑在前面的徐梦泽总算后知觉,边跑边惊道。

    久屹看着前面的徐梦泽,体力倒是还充足,一时半会不会被落下。便沉声道:“它跑来引你,本就意在将你带入歧途,使你迷失方向。你跟紧一些,自然不会使它得逞。”

    徐梦泽闻言咬牙没再做声,脚步不禁加快了些。

    久屹知道这样跑不是办法。其实以他的速度,追上那灵体不是问题,只是徐梦泽在这里,久屹难免有些避讳。

    徐梦泽虽说不算聪明,但总归不是傻子,更何况也是深安法术之道的人,难保不会猜出久屹的身份。

    久屹现在需要的是隐世,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

    像蒋灼、湛暝、小檎,是看着他从墓中出来的,这已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了。腾龙阁的几人也勉强被湛暝糊弄过去了。

    而钟楼主更是一眼便看出了久屹身上的是梵文锦,蒋灼也说这事瞒不过她的眼睛。

    时局已定,这些人知道了久屹的身份已然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了,久屹绝不希望再有更多人知晓此事。

    更何况日前在人定街他发现有人跟踪过自己,此事他还没有弄清楚,如此境况,一切都还需格外谨慎。

    正跑着,两人跟着拐进了一个岔口,久屹竟在墙边看见了自己曾经做的记号。

    根据记号,这条廊道自西北方向延伸至东南方向。

    紧接着两人又半路拐进了一条新的廊道,久屹用匕首快速刻下记号。从方位上对比来看,这条新的廊道直指北方。

    久屹渐渐感觉到了这些廊道的排列实则是有所规律的,虽不是伏羲八卦,但久屹却也隐隐的感到熟悉。

    终于在又经过了两个自己的标记后,久屹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部分地宫廊道图的轮廓。

    久屹于乜寒涯的记忆中一番筛查,终于找到了这廊道的规律端倪。

    久屹立刻想到了一个无需在徐梦泽面前暴露过多,也可追上前面那飞速移动的灵体的办法。

    在经过一个岔口时久屹悄无声息的闪身拐了过去。

    久屹看着自己手中白烛燃出的青烟方向变动着,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这徐梦泽追着这灵体一阵飞跑,心下不由得惊叹这灵体的机灵敏捷,几次三番在流星镖能够缠上它的瞬间变着方向逃脱开来。

    正追逐间徐梦泽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回头看时才发现身后的久屹不知何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情况不由得让他一惊,当真是措手不及。

    他完全不知道久屹何时失踪的,但久屹先前和他讲过这灵体意在混乱他们的方向感使他们找不到出路,所以暂时的办法也只有一路紧跟才不至迷失。

    虽然不知久屹是没跟上还是出了什么状况,徐梦泽却也暂时顾不上他,趁着还有体力,紧跟着那灵体试图将它活捉。

    不过好在徐梦泽的体力还很充足,跟着它暂且不是问题。

    他伸手从背后的包裹中翻出一团金丝红线,念动咒文。

    红线的一端立时活了一般从徐梦泽掌中蹿了出去,直向那灵体飞去。

    那灵体察觉到了危机,飞速躲闪。

    从这伶俐的身影不难看出这灵体灵力充沛,心智也颇深,并非普通泛泛。

    眼见红线要缠了上来,灵体身形一抖,分身成三个身影,分散开来上下蹿动着向前跑。

    红线跟着在后面飞动,很快结成了一张大网。

    徐梦泽正皱眉想着下一步的办法,忽见廊道前面的岔口中飞速闪出一个腾空跃起的人影。

    那灵体猝不及防地撞了个正着,被那人影一记窝心脚猛的踹了过来。

    那一脚力气着实不小,被踹飞的灵体与另两个分身撞在了一起瞬间融合了起来。

    融合后的灵体狠狠地撞在了徐梦泽的红网上,直接成了网里的大鱼,缠了个正着。

    徐梦泽愣愣的看着地上被红线缠的像粽子一般还在挣扎不休的灵体和拿着白烛走近的久屹。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久屹看了看一脸疑惑的徐梦泽淡淡的道:“绕路过来的。”

    徐梦泽愣了愣才明白,原来久屹并非跟丢了,竟是去找路绕到了他们前面,前后夹击形成了合围之势。

    久屹懒得管徐梦泽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的目光和不可思议的神情。自顾自地蹲下身看着垂死挣扎上下扭动的灵体,活似好奇的蹲在地上看毛毛虫的幼童。

    久屹能够感觉到这灵体灵力很高,想必那宝珠的灵气也是极其珍惜的,心中不由得好奇钟楼主要活捉这灵体的目的。

    灵力高的灵体自是有许多用途的,不过无论想怎样用,恐怕它余下的命途不济的可能性略大。

    久屹垂眼看着缠在灵体身上的红线几乎被它扭的有些松动凌乱,幽幽的沉声道:“我劝你最好配合些,我们接到的指令是‘尽量抓活的’。

    ‘尽量’,什么意思,你明白吗?”

    徐梦泽有那么一瞬间被久屹的神情吓得毛骨悚然,那灵体也恐惧的盯着久屹安静了下来。

    但很快久屹的神情又缓了回来,还是像平常那样挂着浅笑,好似不曾变过一般。

    “请吧。”久屹起身看着徐梦泽向这灵体抬了抬掌,示意呆愣的某人尽快进行收尾工作。

    徐梦泽忙回过神来,从怀中取出那先前的小陶罐,打开盖子放在了地上。

    随即伸指捻动咒诀,弯腰在灵体额中一点,甩手向陶罐中一指。

    灵体随即身影一懈,化作一道淡光,飞入了陶罐之中。徐梦泽立刻将盖子盖上,抬掌在上面烙下金印,方才松了口气。

    “你是怎么绕过来的?”徐梦泽托着陶罐站了起来一脸狐疑的问道。

    久屹自顾自的转身向岔口拐去,边道:“跟从胡管家下来的时候我发现这里道路走向错综复杂,岔口繁多,规模也不小。

    因而揣了点小心思,用匕首在路过的廊道中做了标记。”

    “就仅仅做标记?”徐梦泽有些难以置信。

    若仅仅是做出来路的标记,怎么可能在一盏茶的功夫便想清楚这些陌生道路的来龙去脉,甚至能够找到其他就近的路线进行围追堵截。

    “当然不仅仅是做标记。”久屹回身看着跟上来的徐梦泽接着道:“除了简单的标记,我还注明了廊道的走向。

    起初进来的时候人的方向感都还是清晰的,但在这里绕久了便不免思维混乱导致转向。

    所以标明来路的走向是保持头脑清澈的关键。”

    久屹有意无意地用指腹划过刀刻的痕迹,边走边接着道:“跟在你后面追逐这灵体的过程中,我们其实有多次路过自己先前走过的道路。

    再加之新路的方位不断出现,整个地宫的廊道走向大部分显现了出来,开始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图网。”

    “所以你发现了这图网的规律?”

    听闻后面的徐梦泽这样问道,久屹心道他还没傻透腔。浅笑道:“正是,其实这些廊道的方位走向规律很简单。

    正是我们这片版图中崇山巨岭的龙脉走向,纵观地宫上下,可谓是一张简练的龙脉图。”

第二十章龙脉

    “龙脉!”徐梦泽闻言不由得一惊道:“怪不得……”他不是修阴阳道的,对龙脉方面的说法懂的不多。

    但他知道,龙脉大多沿着山岭锋脉纵横而卧,是汇聚龙气风水极佳之地,也就是风水宝地。

    许多皇家陵墓或是宗族圣地,都甘愿费劲心力找到合适的龙脉安置。

    徐梦泽看得出久屹对龙脉定然是万分熟识,很可能是阴阳道的子弟。

    可是徐梦泽很奇怪,是怎样的一个修士会身无灵力,也毫无内力,仅凭一身的蛮力和速度奇佳的身法,便被钟楼主这样挑剔的人委以重任。

    虽然徐梦泽承认这人脑筋确是灵光敏捷,做事也谨慎小心,未雨绸缪滴水不漏。

    不过徐梦泽绝不认为这便是钟楼主招揽他唯一的原因,他心中对久屹的认知不由得开始转变了许多。

    久屹回身看了看似是在思索的徐梦泽,没再多说什么。可忽听身后徐梦泽手中的小陶罐发出颤动的声响。

    两人不由得低头看了过去。那小陶罐在徐梦泽掌中颤动着,盖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久屹看了看廊道前面的岔口,立时恍然大悟了。

    前面岔口拐过去正是藏放金月宝珠的石室,恐怕是它与那宝珠有所感应,还在恋恋不舍。

    “莫再痴心妄想了,从你搅扰侯府的那一刻起,你此时的因果便已注定。

    恐怕今后你与这宝珠再无缘见面了。”久屹盯着小陶罐沉声道。

    眼见着小陶罐又颤了颤,最后许是绝望了,渐渐安静了下来。久屹默默的转身继续向原路走去。

    久屹何尝不知道自己也是在造因果。一旦这灵体日后历经什么样的苦楚,因果都是久屹一手造成的。

    久屹心有不忍的原因自然是它与先前的飞尸、旱魃和鬼妖有所不同。它并没有造成什么杀戮,不过是搅扰了侯府的安宁罢了。不过它这样做的原因不外乎是想让平澜侯放开抓着宝珠不放的贪心之爪。

    天知道这宝珠是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从何处得来的。又经过多少贪婪的黑手,倒卖到了这个热衷珍藏各色珍品甚至为此在自家府邸地下建立了一间地宫的老侯爷手中。

    想必这侯爷为了得到此宝珠没少破费,定然是不可能放手的了。看来这灵体注定是要抱憾而终了。

    就算是有恻隐之心,久屹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私自放了这灵体。

    先不说钟楼主会否对它不利,就算是会有所不利,倘若久屹私自放了它,恐怕钟楼主也不会放过久屹的。

    若是通冥坊的人盯上了他,恐怕日子不会好过。而且就算这灵体自由了,宝珠也依然在侯爷手中,并不能改变什么。

    届时再因此得罪了这势力不小的平澜侯,恐怕未等得出个什么满意的局面久屹便已惹祸上身了。

    更何况久屹现在自己是一身麻烦,泥菩萨蹚不起这潭浑水。

    这许多的思虑在久屹心中一闪而过,利弊权衡再明显不过。久屹告诉自己没有必要再多想了。

    出了富宝楼所在的偏院,五更时分已过。胡管家正等在院外焦急的来回踱步,老远看见了出来的两人,忙上前询问。

    胡管家见事情已然妥当安心的点了点头道:“辛苦二位法师了。只是府上规矩,在下还要摔人在楼中清点一番。

    还望二位莫要见怪,前院正堂已经准备好了茶点,二位随下人去稍做休息可好?”

    两人自是知道他不放心他们侯爷整整一楼的稀世珍宝,没做多说便跟着仆人向前院走去。

    待胡管家笑呵呵的赶回来将二人送出侯府时,天空已经开始泛白,几乎已至巳时。

    待两人赶回通冥坊,徐梦泽已是哈气连天困的睁不开眼。

    “这胡管家行事当真是墨迹,竟然耗到了这个时辰。天亮还要交结文,看来今夜是彻底不用睡了。”

    徐梦泽抱怨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身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久屹问道:“结文如何写,你可明白?”

    见久屹还愣在那里,便又自顾自的说道:“结文便是此次公干的陈述。

    内容除了从头至尾的详述外,结尾也可加上此次行事的总结、顾虑或是尚存的疑惑。

    简单来说就是将此次的经过如实向楼主汇报,以便楼主了解实情,或是洞察本次事件中尚存的不妥。

    所以结文写的越详细越好。”

    见徐梦泽贴心的投来‘明白了吗’的目光,久屹面上并没什么意外、感激或是不悦、不耐烦之色,也没有时常挂在脸上的浅笑,看不出情绪的点了点头。

    徐梦泽难得不那么傲慢,贴心的提醒并没有得到什么明显的回应,倒是也并未表现出尴尬或是不悦,上了楼,各自向卧房走去。

    通冥坊楼里一片昏暗,寂寂无声,只有回廊里的几盏夜烛亮着豆大的光。

    久屹正向自己卧房方向走去,不自主的向回廊另一端瞟了一眼,却见那头的几间卧房中有一间还亮着灯。

    在昏暗的楼层中,那房间里的烛光显得格外惹眼。那可不正是湛暝的卧房。

    久屹愣了愣,忙收回自己不受控的目光。告诉自己莫要多事,诸事不可多想,低头向自己卧房走去。

    清晨之时,秋炎果然来敲久屹的房门,带着久屹去向楼主上交结文。

    书房中,楼主盯着久屹的结文认真的看了许久,久屹靠隐几而坐默默的等。

    忽然,一直默不作声的楼主盯着结文面色一怔,“龙脉!……龙脉……龙,脉……”

    楼主盯着结文上‘龙脉’二字面色起初一惊,随后又若有所思的念道着。

    久屹看楼主这惊讶的神色,猜测徐梦泽的结文定然是还未上交。看昨夜徐梦泽回坊的状态,恐怕是会写着写着便睡着了吧。

    只是,久屹觉得,从楼主面上的神色来看,这地宫中所建的龙脉廊道似乎并不仅仅勾连着那平澜侯的什么怪癖喜好而已。

    看她若有所思久屹隐隐觉得这楼主似乎想到了什么久屹猜不出的隐情。

    “你可否肯定这地宫中的廊道是依龙脉走向而定?”楼主思量了良久忽然问道。

    见久屹正色看着她的眼睛不做声,显然肯定到无需解释。

    楼主紧接着问道:“那你还能否记起那藏放金月宝珠的石室所在的廊道是哪条龙脉吗?”她平静的面上难得露出了几分急切。

    久屹闻言一愣。这确是他所没能注意到的事情。并不是说他不记得这个问题,只是他并没有在意这地宫中珍宝的摆放位置和龙脉廊道有何内在联系。

    现下楼主如此问,让久屹立时将两者联系了起来。

    “飞鸿岭……”久屹想了想,自顾自的嘀咕着。

    按方位来看,那藏放金月宝珠的石室所在的廊道正是有名的龙脉飞鸿岭。

第二十一章意想

    飞鸿岭,乃是京城东面大州境内的一条巨岭。

    巧的是,这条大州正是先前钟楼主派遣蒋灼仓促动身前往公干的地方——津州。

    不过久屹不觉得世间会有如此巧合。

    飞鸿岭依靠津州东侧,坐落于妖族异境,以规模浩大、山势险峻而闻名。

    至于其他的,书中便没再有过多的介绍了,乜寒涯生前也没有去过,对此了解并不全面。

    究其原因还是妖族异境并非何人都可随便踏足的。

    当初妖族中的这一分支与人族达成合约,执手为盟互不干涉永不言战。

    不过毕竟人妖有别,为了避免霍乱和不必要的误会,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没有指定的允许任何人或是妖都不得随意踏过两族边境。

    至于这个所谓的‘指定的允许’,乜寒涯也不曾得以一观。

    所以说,飞鸿岭是一条坐落在妖族境内的龙脉,这也是它与其他龙脉的不同之处。

    而听到楼主的问话,久屹不自觉的想到,为何藏放金月宝珠的石室偏偏设立在象征这飞鸿岭龙脉的廊道之上。

    久屹细想当日在地宫中穿行,路过的每条廊道上的石室和珍品的数目、品类皆有所不同,毫无规律可言。

    然而从平澜侯热衷珍藏的这一习惯来看,他的热衷堪称入魔,并不是会随性对待这些珍宝的人。

    因而从逻辑上来想,如果久屹是这位平澜侯,手中又握有这样一个绘制龙脉走向的地宫,最有可能将不同来历的珍宝按其来源归置在其对应的位置上。

    这样揣测,这金月宝珠很可能是津州妖族异境流失的珍宝,甚至出处就在飞鸿岭之中。

    “飞鸿岭!难道蒋灼在那里?”楼主听闻飞鸿岭,惊口而出。

    久屹闻言立时确信蒋灼此次公干与这侯府的灵珠有所关联。

    楼主遣蒋灼去津州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只是听楼主的语气似是并不知道蒋灼现下确切所在。

    细算下来,距离蒋灼离开通冥坊已经有十多日了。就算除去来回赶路的时间,蒋灼在津州逗留也有六七日之久。

    久屹想不出什么样的公干任务需要耗费如此长的时间,唯一的可能便是蒋灼遇到了什么麻烦,困境牵绊无法脱身。

    “他有危险?”久屹向楼主问道,实则心中已有了笃定。

    楼主闻言看了看久屹,神色倒是还如往常:“他去了津州异境,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吧。”

    见久屹没做声接着道:“蒋灼进了异境后两日便断了联系,踪迹全无。

    眼见着逗留的时间已经超出了预期的计划,我想他定然是出事了,恐怕凶多吉少。”

    “那楼主如何觉得蒋灼现在身处飞鸿岭之中呢?”久屹脱口问道。

    不过随即想到,楼主遣蒋灼去津州异境公干,定然是那里出了什么不妥之事。

    若那金月宝珠当真是异境飞鸿岭的珍宝,恰巧又正是因着此次异境的事变而遗失在外,那么这宝珠遗失的途径定是调查异境中事变最唾手可得的线索。

    如果能顺藤摸瓜,找到起初兜售金月宝珠的人,说不定还能查到个什么元凶巨恶呢。

    不过没想到的是,这平澜侯竟有这样的收藏癖好,直接暴露了金月宝珠的具体出处,大概是省了楼主许多的麻烦。

    如此推测出飞鸿岭突然出现了什么线索,引得到了异境的蒋灼改道前往飞鸿岭,随即遭到了不测,断了音讯,也就不足为奇了。

    楼主见久屹这样问,笑了笑道:“日前线人查到了暗坊中售卖的一件异境之物乃是因蒋灼前去调查的事件而遗失的,正要着手调查此物来源之时,此物已经倒售至平澜侯手中。

    平澜侯自是不肯轻易说出倒卖者的信息,怕怀了暗坊的规矩。不过他承诺只要通冥坊出人,秘密解决了他府上的麻烦,倒是可以透露一些线索。

    眼下眼线虽然在按着线索调查源头,但时间紧迫,恐怕蒋灼那边的情况不能再做拖延。

    现下既然知道了平澜侯手中此物来源于飞鸿岭,也就算是直接知道了此次事件的具体方位。

    蒋灼进异境的目的就是调查事件的源头,我想他突然改变路线一定是查到了飞鸿岭,如此断了音信恐怕是遇到了困境。”

    “你需要我去飞鸿岭查找蒋灼的下落。”久屹接过楼主的话道。显然,楼主难得肯透露如此多信息给他并不是没有目的的。

    楼主笑了笑道:“确是如此,一边着手解救蒋灼,一边仍然派眼线顺着暗坊的线索调查,双管齐下自是最妥帖的办法。

    不过,既然蒋灼已经受困,恐怕那边的情况比我预料的更糟,只你一人去恐怕不足。”楼主说着向门外道了一声:“秋炎。”

    秋炎立刻从门外拐了进来躬身听命。

    “立刻请湛暝过来。”

    久屹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道,算不上冤家路窄却也是不期而遇。有些事情,越是想躲越是躲不开。

    湛暝很快从楼上赶了过来,进门见到久屹不由得愣了愣。

    楼主抬手示意湛暝落座,简单将久屹在侯府的发现和蒋灼的情况说了一便。

    见湛暝还在若有所思,楼主接着道:“至于异境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确是一两句话无法说清的,而且很多方面通冥坊这边也是一片盲区。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先去津州临近异境的磐石镇上,找到那里的通冥坊,会有人接应你们。

    届时他会告诉你们异境现在的情况,并且想办法带你们进入异境。”

    湛暝闻言点了点头,想了想忽然又道:“上次虚无界的人查的怎么样了?”

    久屹闻言不由得一愣,想起了上次在人定街跟踪久屹和小檎的人。

    当时回到通冥坊,楼主听了似乎并未太放在心上的样子,也没对久屹有什么相关的叮嘱。不想原来还是在暗中调查着的。

    楼主看了看湛暝道:“还在追查,暂时不能得出什么结论。不过……”

    楼主说着顿了顿,看着久屹又道:“我不觉得那人是在调查通冥坊。”

    意思就是,她认为那人是在调查久屹。也就是久屹自己惹来的麻烦,与通冥坊无干。

    “你有什么证据吗?”湛暝立刻正色问道,大概是以为她找到了什么端倪。

    不过楼主却只是勾着嘴角笑着道:“没有,我瞎猜的。”说完抬着眼睛看着久屹,似是在读久屹在想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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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阵轮回录介绍:
文弱清秀?像个书生?你见过徒手碎石的书生吗?见过力拔千钧的俏郎君吗?这架势,蒋灼真以为自己不长眼盗了阎王的老巢。
现下看来,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这不过就是个外表乖巧可人儿,内里机警诡谲;看起来文静谦和,实则牙尖嘴利;面上时常笑盈盈,心里满是九尺钉;仗着自己死不了就为所欲为的僵尸……罢了。五阵轮回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五阵轮回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五阵轮回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