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命运的邂逅(四)
“……”,杜黎平将露草的生机全然放在了他偶然寻得的石头阵眼之上,阵眼离开身体的瞬间,这露草化作的身躯,便在瞬间枯死,无论谁人叫他,他都不会再在春天来临的某一天,再次因为太阳潮汐的感召,欣欣然从已经死去的躯体中再次重生了。
在那抹柔和的光芒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境,鹤心焕好像看到了昭阳殿曾经的主人,在一片血腥味的包围之下,拼尽全力生下了一个孩子;而那个人的面容,却和洗沙州中遇到的那个完全不同的紫烟姑娘,渐渐重合……
这一闭眼,鹤心焕就好像是做了很长很长的一场梦一样,只是在那梦中,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都没有他的身影,他仿佛置身在了其他人的梦境中一般。
也不知是在梦中沉迷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声声不绝:“兄长,兄长,醒醒。”
鹤心焕睁开双眼,只见雉奴怀抱着依旧处在熟睡中的月奴处在湛蓝的天空之下,真焦急的望着自己:“……这里是?”
雉奴看了看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玉泉后,道:“我们也不知道这儿是哪儿,一会再去打探消息吧。你醒了就好,月书师妹从醒过来以后就一直不说话,呆呆的坐在河边,我怕她想不开,可玉泉那边也离不开人,你去劝劝她吧。”
鹤心焕坐直身子揉了揉有些生疼的额头后,回道:“月儿那有我,倒是你,得好好照顾玉泉,她的耳塞你带出来的吧?”
雉奴点了点头,方才着急离开,却没曾想离开了影宫才一会,心中却已经生出了后悔之意:“放心,都带着呢。唉,离开了影宫,就意味着真正无忧的时光,是彻底远去了。”
鹤心焕表示,凡尘俗世的确是事务反锁让人脱不开身,可本就是红尘之人,再怎么努力,也是没法完全挣脱开这羁绊的:“能得那么长的清闲日子,已是极好的了,再说了,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再怎么无忧,也没法子不无忧了。”
“兄长教训得是。”
鹤心焕抱着月奴坐在原地缓了一会后,才是起身走到河边,在月书的身侧坐了下来。
“……”
“……”
月书呆呆的看着河面那略显湍急的流水,心中却是有些拧巴,忍住没偷看鹤心焕后,见他一句话都不说,终归还是自己先开口了:“……你怎么不劝我?”
鹤心焕展颜道:“那,你想我劝你些什么呢?”
月书摇了摇头,在影宫发生的那一切,现在想来,就像是做了一场清明梦,是一点真实感都没有:“我也不知道。”
鹤心焕把月奴塞进她的怀里后,道:“那看来你已经自己想清楚了,若是休息够了,咱们得赶紧会京都了。雉奴失踪的时间若是长了,可是要出大事的。”
听了这话,月书不由得看了看正在不远处端坐,面色凝重一句话不说的玉泉:“……玉泉师父从我醒过来开始就没说过话,是不是生气了?”
鹤心焕解释道:“没事,你多心了。玉泉对声音很是敏锐,影宫安静,到了外面不由得觉得刺耳吵闹罢了。”
先前在影宫的时候,那铃声响起的时候玉泉的表现就显得十分的夸张,月书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她是装模作样装出来的。可等她从那铃声听出旁人完全听不出来的讯息后,又觉得这美人,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说,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十分诱人的神秘感。
“美人师父的来历似乎很不寻常,他们师徒是怎么遇见的?”
“说来话长了,若是你想听,等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毁了委羽山,叫上琅轩他们,我慢慢跟你们说。”
“好啊,一言为定。”
水声潺潺,月书此刻听来,这声音已不似先前那般惹人烦躁。鹤心焕将月书的神色已经渐渐平和,气息也平稳了不少后,才道:“……这话本不该我来问,可既是你师兄,免不得我就要多说上几句。你,想好要怎么和你父母们说了吗?”
“想好了,可我说不出口……小蛇从前见到我的时候,就说我的脑子里有个小封印,封住了一段似乎不是那么重要的记忆,等回去了,把封印解开,让他们直接瞧吧。”
言尽于此,月书才是猛然想起来,他们几个倒是平安脱险了,可那个去实施调虎离山之计的小蛇,却好像一直没带着他那绿意盎然的神草结回来:“糟了,光顾着我们自己了,小蛇还没有消息啊!”
安安静静躲在月书衣袖中的小蛇听到这话之后,才躺在草堆上,盯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打着哈欠道:“我还以为你彻彻底底把我给忘了,你个没良心的。”
月书和鹤心焕一愣,赶忙寻声把神草结给掏了出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小蛇有些委屈的表示,他的存在感难道就那么低吗?还有,要不是他机灵,这好不容易做的神草结,只怕是要报废在那奇怪的影宫里了:“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直跟着你们呀!”
“那尹零露呢,她发现什么端倪了吗?”
月书这问题,答案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你们明目张胆的把人家给抄了,要是她还什么都发现不了,可就出鬼了。”
说罢,神农石像的顶部已经被一缕缕阳光温暖,这个时候要是不睡,等下次,可就不知道再醒来的时候,月书会不会已经变成个耄耋老婆婆了:“有人来了,该做什么你们自己办吧,天已经亮了,我得回去休息了,这一夜可把我给折腾坏了。”
“多谢多谢,你去休息吧。承诺给的谢礼,一定不会少的!”
“这还差不多,告辞。”
小蛇的声音才消停一会,一群紫衣人就跟凭空冒出来似的,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追踪到他们的位置。不等月书拿五火七禽扇把这群一看就很可疑的人给扇走,人家倒是只当她不存在似的,瞧都没多瞧一眼,径直走到雉奴面前后,齐齐单膝跪在了地上。
第182章:逃出生天
一群紫衣来者便是雉奴傀儡登基之后,便隐匿在宫中不在现身,是先皇身边真正能称之为术士的人。
“参见陛下!”
雉奴颔首点了点头后,带着威严还有一丝不满的语调,道:“诸位辛苦了。”
术士们心中自己失职,不敢起身,纷纷低着头道:“臣等不敢,还请陛下恕罪。”
雉奴回头看了看玉泉后,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笑意:“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都起来吧,宫中情况如何?”
月书坐在一边,看这雉奴那莫名其妙的变脸,也不知心中是作何想法。术士们虽是没有给他们逃出影宫提供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帮助,可起码因为这些人的存在,傀儡消失后,前朝倒也没有出现什么乱子,昭阳殿也在第一时间被封锁了起来,没让任何对皇室不利的消息飘出御湖之外。
雉奴听他们汇报了一下情况后,看时候不早了,这群人既然能找到他们,要回到京都,想来也花不上太多时间了,便是提议道:“兄长,你可要随我一道回去?”
鹤心焕摇了摇头,道:“有他们在,我也不用担心你了。我先同月儿去见她的家人,稍后再与你联系。”
许是听到众人正在商量要回京都的事情,一旁带着耳塞独自沉浸在自己一方安宁天地中闭目养神的玉泉,缓缓的睁开眼后,却是在月书那被长发盖住的后背上,看到了一角奇怪的东西,好像是纸片,又好像是其他什么。
出于好奇,玉泉直接扒拉开月书的头发,还真让她抓住了一个试图逃跑的小纸人。
他们都站在月书的背后,倒是让月书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嗯,怎么了这是?”
“……”,玉泉打量了一下那小纸人后,手一抖便是将那纸人化成了灰烬,随后,才冲着雉奴比划了一下。读懂玉泉手语的雉奴,脸色却是一变:“你的意思是,这纸人一直跟着我们出来,很有可能是尹零露的耳目?咱们说的所有,都在她的监视之中。”
玉泉点了点头后,月书才是猛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逃了出来,可杜家的那些人还在京都,到底说不准会不会出些什么意外,随即传音给众人:“事不宜迟,得赶紧回佳偶天成才行!”
……回到密室之中的尹零露,看着地上那株枯死的露草还有先前为杜家上下准备的东西全都被洗劫一空后,将先前从傀儡那取出的宝珠狠狠摔在了地上。
杜黎平都没了,她费心巴力的去找的宝珠,还有什么意义?原本是想让杜黎平能够和从前一样生活在阳光之下,可到底,杜月书居然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下得去手。
“好手段,当真是好手段。拿走露草也就罢了,居然毁了我的黎平;很好,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想回宫是吧,那我就亲自,‘迎’你回来!”
尹零露转身离开的瞬间,身后的密室瞬间崩塌,紧握着手中的枯草,一抹血泪淡然滑过脸颊滴落在地上的瞬间,原本还算淡定的亡灵们,却是在这滴血的影响下,变得格外的兴奋。
同时,在月书身上的小纸人在玉泉手中化为飞灰的瞬间,原本好不容易气息平稳睡在佳偶天成客房中的杜家上下,却是突然齐刷刷的直起身来,瞪大的眼吐了一口鲜血后,翻着白眼僵直的倒了下去。
好不容易寻到机会正在假寐的莫琅轩在听见动静后,一下子就被惊醒了过来,看着眼前好端端的人突然成了这样,赶忙上前去检查了一下他们的脉搏。
也不知道是自己太紧张了还是他们的情况实在不是很好,杜家这几个人的脉搏几乎微不可见不说,浑身更是僵硬冰冷,就跟真正意义上的尸体,已经没多大差别了。
“哇啊啊,什么情况这是!”
正在厨房忙活的清霁许是和莫琅轩有了心灵感应,等他心慌慌的跑回来想看看情况的时候,正好看见莫琅轩脚下一个没站稳,赶忙冲上去扶住了她。
莫琅轩赶忙指了指床榻上的人后,清霁心中暗道不好:“……遭了,没心跳了!素问他们呢,回来了没有!”
从来没见过死人也没杀过人的莫琅轩努力的让自己有些发软的腿脚恢复些气力后,赶忙道:“我我我,我去看看!”
也亏得是杜家上下的运气好,莫琅轩才准备冲出门去,恰好遇上了回来的素问,还有紧跟在她身后的姑射仙子。不得不说,这姑射仙子,来得可真是时候……
姑射仙子和素问前脚才进屋,后脚月书就带着鹤心焕风风火火的翻墙进来。要不是月书对上了先前和莫琅轩约定好的暗好,只怕是要被清霁他们当入侵者直接清理出去了。
在确定月书身份后,莫琅轩先让清霁带鹤心焕还有他手中那只闻起来似乎已经有些异味的月奴先去客房洗漱后,不等月书开口,长吸了一口气后,便是将她失踪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一点不落的告诉了月书。
待她快速的说完一切的时候,整个人都因为有些缺氧差点没站稳,再看月书,她的表情还定格在和莫琅轩见面时的笑脸上。
等月书回过神来来的时候,莫琅轩却是迟迟没有等到她从疑惑不解到癫狂大笑,然后抱着自己疯狂痛哭。家里人出事了,该有的反应,她还是有的,只是没有莫琅轩想象中的那样剧烈。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才一两天不见,月书好像成熟了不少似的。
月书没有呢吵闹,只是安静的站在门外,等待着消息的传来。她虽然不知道姑射仙子到底有多厉害,可是她相信黎渊的安排。既然是他让素问去请仙子的,那就意味着,这之前和她不对付的冰山美人,是有法子能救她父母的。
莫琅轩和清霁远远的站在廊下看着月书,不由得松了口气:“还担心远水解不了近渴,没想到居然是一阵及时雨,要是再晚来一小会,只怕是真的要回天乏术了。”
“是啊!”
第183章:看似平静的一天(一)
然而,莫琅轩从月书回来了之后,就一直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清霁。起先清霁也没太在意,可她这一通操作下来,实在是不得不问上一问了:“……你盯着我作甚?”
莫琅轩期待的说道:“月儿都回来了,先前你和黎渊说的悄悄话,总该能透露一二了吧!”
清霁眉眼一皱,站直了身子抬脚就打算转身离开:“什么悄悄话,你弄错了吧?我要和人有悄悄话,那也要是和漂亮小姐姐,和他个大男人我说些什么。”
莫琅轩表示,他们确定没说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她先前明明看到黎渊偷偷摸摸的和他在角落里说了些什么:“真的吗?你确定没在糊我?真是我搞错了?”
今晚月色如水,清霁才走出两步后,不由得望着天上的星子长叹了一声,随即扭头走了回来,一把拉住了莫琅轩就要把她往自己个的房间里拽:“你还杵这儿做什么,没你事了,还不赶紧回去休息。”
莫琅轩死死的扒在柱子上,道:“月儿还在里面呢,我得等她出来!”
清霁一边掰手指,一边道:“他们要说的话那么多,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先回去睡,有什么事情,明天一早再说。你们人不是有句俗语嘛,这人是铁饭是钢……”
“然后呢?”莫琅轩微微一愣,这俗语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就在她等着看看清霁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的时候,清霁却是打哈哈直接绕过了这个问题:“总之,该睡觉了。”
月至中天之时,客房之中总算是传来了一阵阵越来越近的脚步身,月书赶忙站起身来揉了揉那蹲得有些发麻的腿脚后,早早的做好了准备,待姑射仙子打开门出来的瞬间,赶忙给她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躬:“今天多谢仙子及时相助,请受月书一拜!”
姑射仙子垂眼看着月书,许是一下子救治了那么多人,有些劳累了懒得为难她了:“不必,请我来的人不是你,你这声谢我可不敢承受。”
“……”,月书被她这话一堵,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嘴,只能乖巧的挪到了一边,给这清冷仙子让出了一条路。
姑射仙子本来是打算潇洒离开的,可转念一想,来都来了,人也救了,起码得告诉病人家属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行。“他们中的是巫蛊之术,你最好自己想想到底是得罪了些什么人,祸根不除,我能救这一次,可未必能救下一次。”
月书拱手道:“这事我心中有数,仙子放心,多谢仙子提醒。”
说罢,姑射仙子的声音突然压低了好些,问道:“对了,黎渊怎么样了,来时就没察觉到他的气息,是已经回钟山了吗?”
月书摇了摇头,赶忙答道:“我也是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问。仙子稍等,我马上就去问问他们。”
“不必了,他既然不在,那我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就先告辞了”,话音方落,姑射仙子便是消失在了月书的眼前,只留下一地清冷的月光洒在冰霜之上。
月书蹑手蹑脚的推开门进屋挨个查看了一下家里人的情况后,直接把小蛇送的神草结放在了杜卿一的身上。家人的安全有了万全保障之后,月书一个晃身就跑到了书房里,抱着闻风的大腿哀嚎了起来。
“闻风哥啊,就当妹妹我求你了,你就帮我传个话,费不了什么精神的!”
闻风十分嫌弃的表示,他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当传声筒的。再说了,杜黎平的事情,可是她的家事,旁人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插手,怎么说都不合适吧:“你这传的又不是什么好话,我可不想当这个‘罪人’。你现在这个师父,还有黎渊没教过你,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吗,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月书死死的抱着闻风的小腿,半卧在地上,一抬眼好像分分钟就能哭出个大雨滂沱一样。
闻风无奈的直接往月书脸上泼了被温热的茶水后,惊得一直在背后默默注视着他的孔雀同步喷出了一口热茶。
“冷静点,正常些,你什么样儿我还不知道吗,我告诉你啊,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黎渊,可不会上了你的糊涂当。”
月书擦了擦脸上的茶水后,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是该死的绝情:“行吧,那你给他们找个安全的地方,或者直接送回安陵,再设置个结界什么的保护一下他们总可以吧?”
闻风思考了片刻后,点了点头,答应道:“这倒可以,事情简单,也不麻烦,还不用我亲自动手。”
这边闻风正准备去找赤羽安排一下关于杜家人的安置问题,月书倒好,一把又抓住了他的衣角,生怕是扯不坏这衣服吗?这衣服很贵的,一匹布不下千金,剪裁也要排队的好不好!
“你还要做什么,能不能一次性说完?这种事情一次两次可以,总麻烦别人,人家也是会疲惫的。”
月书抽抽了两声后,道:“不是我,是掌门师兄要找你;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你倒是见还是不见?”
闻风轻笑了一声,正好,他还在想要用什么理由去见见那个鹤心焕呢,可不巧了吗这是:
“见,为什么不见。”
月书把人送到鹤心焕门口后,也不似从前一样上赶着想偷听。门一关,倒是安安分分的离开了,这还没走两步,就瞧见影壁前正有个长发女子注视着自己。
“事情忙完了?”
月书左看看右看看,看周围没有什么陷阱后,又狠狠的在自己的手上掐了一爪,确定现在这个带着一丝关切语气和自己说话的人真的是素问没错,不是自己在做梦后,咽了咽口水,才壮着胆子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走了过去:“你什么时候来的?”
素问顺手把手里的果子丢给她后,道:“好一会了,看你好像挺忙的样子,也就没作声。”
“我都听琅轩说了,谢谢你及时带着姑射仙子回来。先前他们出事的时候,也劳烦你费心照顾了。”
第184章:看似平静的一天(二)
“不过是依命行事罢了,不必言谢。”说罢,两人便是在宁静的月色中,陷入了沉默。
月书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她们之间除了黎渊之外还有什么好聊的,赶忙转移话题:“对了,黎渊呢?听仙子说,他回钟山了?是不是情况不太好?”
素问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道:“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总之要是能平安度过这几天,应该就能消停好长一段时间了吧。”
月书点了点头,黎渊的情况虽然不是很好,但有闻风还有钟山那积淀了不知多少年的力量在,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再者,她现在连自己都还担心不过来,再去担心别人,好像显得有些不自量力呢。
“等我父母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我再去看他吧。”
素问轻叹了一声后,道:“此番去请姑射仙子的,不止我一个,还有明秋。可再等仙子答应我们的请求之后,明秋就按照主上的命令赶回了钟山。他只带了明秋和其他人,却把这个时候最能派上用场的留我在了此地,就是暂时不想见你的意思。”
“额……”,说实话,和他们处于不同副本的月书眼下其实有些搞不清楚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素问还等着月书能说出些什么令人耳目一新的言论,可过了许久,月书除了一脸茫然的瞧着自己之外,竟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你就,真的没什么想说的?”
月书看了看周围也没有其他什么人后,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说,说什么?”
素问眯上眼长吸了一口气后,提醒道:“……主上为了做了那么多事,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这个,同样仰慕主上的人说的吗?”
月书这下才是恍然大悟,可问题是,都说缘分感情的事情,都是水到渠成,有起承转合的,她和黎渊,有这些吗?她不清楚,也可能是在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人有些不明白那对黎渊的感情,眼下到底是在个什么样的水平线上。
素问既然都那么直白的问了,不论如何,总该说些什么才行:“我感觉,很温暖,很贴心,能拥有这样一位良师益友,我觉得很感恩,很自豪”,妈耶,我这都是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又不是获奖感言?
素问有些头疼的扶墙道:“你没救了,彻底没救了。算算时间,若是我现在追去,应该还能和明秋在差不多的时间到钟山。”
月书一听人家要走,一下就慌了,整个佳偶天成里,医术最好的人就是素问了,她要是走了万一她家里人再出些什么事情,着急忙慌的,她连去找谁求救都不知道。再说了,她连谢礼都已经准备好,事后还得亲自给她,再拜托她送去给匆匆离开的姑射仙子。
“诶诶诶,姐姐,我这里还有伤患啊,你可不能走啊!”
素问使劲的甩了甩那宛如头皮膏药的月书,恳求道:“你没救了,我救不了,你还是放我走吧!”
“我……”,月书这已经想好的台词还没有说出口,佳偶天成那星子满天的上方却是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一声惊雷,让灌木池塘里那正在举办宴会的草丛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月书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那起伏不定的胸口后,道:“我去,这星光璀璨的居然打雷,吓我一跳。”
雷声过后,客房中的谈话声也戛然而止,鹤心焕没再说什么,只是朝着闻风施了一礼后,便是安心的照顾起怀中那至今还在沉睡中的猫儿。
闻风推门走了出来,面色凝重的看着天空,说了一句有些意义不明的话:“看样子,是开始了。”
这话瞬间点满了月书的好奇心:“什么开始了?”
素问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月书那嬉皮笑脸没个正行的样子后,摇了摇头沉默的走开了。闻风用折扇轻敲了一下月书的额头后,浅笑了一声,道:“天劫已至,九死一生啊。”
月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一股莫名的心慌涌了上来:“谁的天劫,你说清楚点。”
闻风反问道:“你说呢?”
月书摇了摇头,有些不敢相信:“……他不是才经历了天劫没几年吗?就他现在的样子,别说是天劫了,随便一个普通的雷落在他身上,都能要了他的命啊!”
闻风补充道:“所以才说九死一生啊,若是受住了,易骨的反噬就能结束,他也能为自己争取到多些的时间;若是失败了,也不过是提早接受所有人都要走到的终点罢了。”
“……”,月书看了他一眼后,脚下生风;可不等她腾云而起,就被闻风一把给拽了回来。
“你想去哪儿?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放心吧,钟山那边为他做了万全的准备,你就安心在这儿等着他回来吧。”
话说得轻松,这和钟山护山大阵相连的结界里,雷鸣声却是响了整整一夜,月书也呆呆的在院子里坐了一夜。等好不容易偷得半刻闲暇的莫琅轩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熊猫眼起身的时候,一推门就瞧见了满身挂着露水的月书。
莫琅轩这哈欠打了一半愣生生给她憋了回去:“我的天爷啊,你该不会是在这里坐了一夜吧!”
月书弯腰驼背面容憔悴的坐在那儿,说话的时候,也是无精打采的,不知道是不是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琅轩,我现在觉得脑子好乱。”
莫琅轩飞快了翻了个白眼后,道:“你这就是句废话,这不休息不睡觉不补充体力,脑子当然乱了。我告诉你啊,师父以前常教导我,但凡是遇到要做什么重大决定之前,已经要养足精神,吃饱穿暖喝好;不然,很容易会做出错误的判断,你现在就是这样。”
月书机械的点了点头,像是个面无表情的AI回道:“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莫琅轩把这个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的人拉起来后,带着她就往不远处的房间去:“所以说,这个时候你该回去睡一觉才对。放心好了,你家里人有我照顾呢,吃的一会我给你送过去。”
第185章:看似平静的一天(三)
月书擦了擦嘴边那若有若无的口水后,突然的发问,给莫琅轩的心上来了猝不及防的一击:“琅轩,你觉得清霁怎么样?”
这个问题莫琅轩先前就被闻风问过了,她还记得那个看起来十分阴险狡诈一眼看去就像是一副一定要从自己这儿挖出点什么秘密的表情。随即停下脚步,十分警觉的反问道:“干嘛突然问我这个?”
月书思考了片刻后,解释道:“你看看,你们认识的时间拢共也没多长,但是关系进步神速,要是有一天他让你跟他回东海,你会答应吗?”
莫琅轩挑了挑眉,点头道:“我一早就已经答应他了啊。”
月书眉头一锁,这傻丫头连自己在暗示什么都不知道啊:“……这种问题问你果然是错误的选择,我还是去找闻风问问吧。毕竟,这方面,他才是专业的。能和月仲打成一片,他的故事肯定少不到哪儿去。”
莫琅轩帮月书理了理鬓间的碎发后,小声道:“说到闻风先生,我倒有些事情想问你。他和咱们掌门,难道真的是?”
月书耸了耸肩偏过头去,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说过:“这我就说不清了,一大早天还没亮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出去了,怕是要去月老庙找月仲给他们缕缕关系。”
莫琅轩看她这好像也不太清楚事情发展的样子,一下来了兴致,兴冲冲的把她拉进屋里后,宛如找到了一个盟友一般开始八卦了起来:“你说,要他们真有关系,那先皇岂不是被皇后殿下带了绿帽子?”
月书拍了拍莫琅轩的肩膀,这种事情,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那可是要把这个目前看起来还算是平和的国家搅进风云动荡之中的。一个弄不好,那就是要狼烟四起生灵涂炭的,她们八字轻,还是别当这种千古罪人了。
“这是人家的家事,咱们就别瞎议论了。这背后到底都有些什么,我们也没经历过,没亲眼见到过,说出去总归是要坏事的。你可要时时刻刻记着,咱们的掌门,不仅仅是掌门师兄,还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皇室血脉,懂吗?”
莫琅轩虽是年轻,经历的事情也不多,可家国大事的重要性,总归还是有些数目的:“对对对,你说的对。这事我不管了,也不问了。”
月书赞许的点了点头后,托腮道:“唉,咱们这边倒是处理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雉奴和美人师父在宫中是否安全了。”
“这可不好说。”
屋中突然响起的陌生男子的声音,让莫琅轩瞬间紧张了起来。先前月书昏迷的时候就发生不少事情了,该不会是那个小贼趁着主人家不在,这次直接光明正大的跑进来了吧:“谁,谁在说话!”
月书握着莫琅轩的手,把琅轩剑放回剑鞘后,四处查看了一番后,还真在窗台上瞧见了先前她放在杜卿一身上的神草结。
“别紧张,是我我朋友;等事情处理完了,我带你去认识认识。那可是个宝藏男孩,你一定会喜欢的。”
莫琅轩吧唧了嘴后,啧了一声,道:“……你朋友怎么那么多,下山后但凡遇到个人都说是你朋友。”
月书自觉美貌的甩了甩自己那好几天没有打理过的头发后,用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说着十分不要脸的话:“没办法,都怪我那无处安放的迷人魅力,唉,都怪上天太眷顾我,才让我被这好人缘给困扰。”
“……”,莫琅轩表示:得,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打岔才故意说这种话来恶心我,恶心你自己的。你牺牲都那么大了,我就配合你好了;我喝茶吃瓜还不行吗,只求你别再折磨我了,真的没眼看了。
月书从妆镜台里翻出自己珍藏的各色收拾给莫琅轩随便挑选后,才去窗台把神草结给拿了过来:“你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你现在白天都已经不用睡觉了吗?小孩子都是睡着长的,当心以后长不高只能当个小矮人哦。”
小蛇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身高,又和记忆里的月书比划了一下后表示,这种问题,暂时还不需要她来担心:“我还想问问你呢,把我送你的东西放在一个陌生人身上,要不是我察觉得及时,那人只怕是要被我送入六道轮回去了。”
月书解释道:“这不是为了安全考虑嘛,有你在,尹零露也不太敢再对他们下手了。”
这话算是变相的夸奖了一下小蛇这个与尹零露素未谋面的人已经成为别人眼中潜在的巨大威胁后,他也就没再多和月书计较这件事,只道:“行吧,话说回来,禁宫里面好像不太太平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
小蛇道:“昨天夜里有人传信给你那掌门师兄,好像是说那个美人师父和三宫六院闹起来了。”
一想起玉泉第一次见到自己时那剑拔弩张的样子,月书大概能猜到回到宫发现雉奴居然有后宫佳丽三千人后那爆炸的心态了,“……啊,能够想象,但我相信雉奴不是故意的”,毕竟,那些妃子都是傀儡的,不是他雉奴的。
小蛇倒是不管别人如何,雉奴那群人,目前来说还不算是他的朋友,所以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他只是担心那些人的家事会影响到月书罢了。
“是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只不过从先前的交手来看,那女人是有些手段的,背后说不定还有高人在,你平日里行事还是要多加小心。”
月书扶额一叹:“要是能知道她的来历和背后的靠山,也许还能找到其他切入点。怎么说呢,杜黎平没了,我总感觉自己好像一点斗志都没有了。”
莫琅轩正纠结要拿那件首饰的时候,突然想起件事情来:“说到这个我倒才想起来,你哥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和你父母他们说?”
“我拜托了闻风,但是被拒绝了,所以,你要不要……”
莫琅轩的手微微一抖后,才是猛然明白这个人今天如此主动的送礼物给自己,原来是早有预谋的时候,毅然决然的放下了左手的臂钏,起身就是做好了飞奔逃离的准备。
“啊呀呀,你这簪子不错,既然你那么客气我就厚颜收下了啊!那什么,清霁估计在厨房里忙活上了,我得赶快去帮忙,有什么想吃的自己过来说啊!”
第186章:得失难量(一)
“哎呀呀,居然跑掉了”,月书眯着眼笑看这那落荒而逃的少女,心里却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她。这本该是一次充满美好回忆的下山历练,若不是为了帮自己;现在,她和鹤心焕也该带着满筐欢乐回到委羽山那清净之地,也不用和这世俗红尘搅合在一起。
小蛇倒是没时间再看月书沉思了,催促道:“人都被你吓走了,要说什么抓紧,一会我可就真的要睡了。”
月书收敛了一下笑容后,道:“先前在那残念的身上,我好像看到了其他人的影子,你呢,有瞧见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小蛇先前可能没有说清楚,他虽然是回来了,但这群人跑出来的时候不是把他给忘记了吗?要不是他本体有神农封印庇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机会跑回来了。
一想到这些他心里就有些憋屈,没个好气的回道:“我当时又不在场,怎么会知道。你要想问,就问问当时和你在一起的那几个人。”
月书轻咳了一声后,眼神不由得看向他处:“行吧,那你去休息,我去看看我母亲他们好些了没有。”
小蛇也是看重月书,察觉房中几人大都是与她有血脉感应之人后,看他们一动不动的,倒也仔细瞧了瞧众人的情况。
见他们气若游丝的身体虚弱,就往他们身上注入了些许灵气,此刻那些灵气应该已经在修复他们身体受损之处,毕竟是凡人,要想恢复康健,也就只能安安静静的睡着等了。
这人也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没跟月书多提此事,只道:“我瞧着他们好是好些了,一时半会可能醒不了。这里的结界布置倒是巧妙,漏洞也遮掩得十分不显眼,他们在这儿应该很安全才是。”
月书无奈的苦笑道:“以前我们都是这样认为的,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以后再说吧。”
小蛇打了个哈欠后,追问道:“你这以后要和我说的事情,可已经不是一件两件了,你确定到时候自己真的会记得吗?”
“不确定,哈哈!”
“我走了,要是没什么大事就别叫我了,我得好好养养精神,脱离神农结界办事,可比我想象中还要累上不少。”
神草结回归平静之后,月书静静的把它拿在手中思考了许久。手上的灵力,却是迟迟不敢触碰此物。
她不知道自己那被封印的记忆,是不是就是杜黎平身死时所看到的。思索了片刻后,月书轻叹了一声,掂量着自己是没有那勇气去承受,索性也就不再把心思放在上面了。
收好了绳结后,月书打好了热水就往客房去了。仔细的帮父母兄长姊妹们把身上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后,正巧素问从太虚境里带了好些温补的药材回来,和月书交代了几句后,就带着东西往厨房去了。
月书在佳偶天成里转悠了一圈后,一看时间才之过了一刻后,再次陷入了沉思。
想去厨房帮忙吧,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宛如一个即将开灯的电灯泡了;想去帮忙素问吧,自己又不懂医术,分不清药材不说,扎针拔火罐什么的更是不懂。站在那儿要么是个木头人,要么碍手碍脚的。
想要打扫一下屋子吧,才把鸡毛掸子拿起来,清霁又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满脸幽怨的看着自己;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似的,直到月书把打扫的东西交到他手里,那眼神才能算是缓和了一些。
看着那欢快打扫房间的“长工”,月书长叹了一声后,扭头,便是出门去了。
月书晃晃悠悠的逛到月老庙前的时候,瞧着那香火鼎盛人来人往的庙前,趁着没人注意,一头扎进了飘满红绸的大榕树里。
月仲察觉到有人进了结界,才想把闯入者绑了丢出去,转身瞧见是月书才没动手:“……你怎么来了?”
月书苦笑道:“我一个闲人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来凑热闹的啊。”
她的事情,闻风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倒也和月仲说了个大概。月仲印象中,能为了兄长奔波了这么些年的,必然是个看重家人的。眼下家中之人皆在病中,以她的性子,也不该随便出来晃悠。只怕佳偶天成里那些人,心疼她,什么事都不让做,实在心慌才来这儿想找点事情做。
“你不是要照顾家里人吗,这么还有时间来看戏?”
月书看着远处的闻风和鹤心焕,解释道:“照顾是需要照顾,可素问在那儿看着,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不如过来瞧瞧你们这边的情况,关键是,我现在真的很害怕他们醒过来以后会问我些什么。”
月仲给她递了碟精致糕点后,提醒道:“逃避只是一时的,该说的事情,迟早都是要说的。”
月书也不客气,一边吃一边说:“我这不叫逃避,是给自己和他们一点缓和的时间而已。不说我的事情了,他们呢,怎么好像都石化了一样,都不理人的?”
“我又不是他们,我怎么知道”,月仲表示,我也只是个看热闹的人而已,你可别问我。
“……”,月书看了他一眼后,赶忙把手里的点心吃下肚去,把腰间的钱袋直接放在了桌上。
月仲瞥了眼那鼓鼓的荷包后,才道:“仪式早就已经结束了,他们估计都还在思考为什么他们之间会是这样的关系。瞧你那掌门师兄的眼神,他思考的事情应该是比闻风要多许多的。”
这话虽然没有直说,但月书心中也是有些数目的:“这不是废话吗,他除了是掌门,还是个王爷。这种事情要是捅出去了,那可是皇室丑闻,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月仲淡定的喝着茶道,“这倒真和我没关系了,我就是个收钱办事的商人而已”。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远处那安安静静站立着的两人,才有了些许动作。鹤心焕脚步虚晃,定了定心神之后,月奴怀中那毛茸茸的温软感觉,瞬间安抚了心神被扰后的慌乱之感:“……你,刚刚对我做了些什么。”
第187章:得失难量(二)
闻风往鹤心焕那又走近了几步后,却是不敢再靠近:“抱歉,我只是想知道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在这之前,我甚至不知道有你这样一个孩子存在。”
鹤心焕闻言,朝着闻风微微点了点头后,才道:“在宫里的时候,我有父皇、太傅教导,上山后,师父和沁阳长老更是视我如己出,我并不觉得在亲缘之上有什么遗憾,你也不需要道歉,更不用做这些毫无意义之事。”
鹤心焕那摆在明面上的距离感,让闻风有些难受,缺又很是欣慰:“我知晓你心中的顾忌,你放心,此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晓,若是有人泄露出去,我就杀了他。”
“……”,被突然瞪了一眼的月书愣了一下:为什么要看我,我是无辜的,我只是想来吃个瓜而已,没必要威胁我吧,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正直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月仲端着茶杯的手呆滞了片刻后,看着那已经快没颜色的茶叶,也是思绪颇多:不行不行,居然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算了算了,看就看吧,不过这个项目得加钱。
鹤心焕知道自己还有闻风这样神仙般的亲人后,心中自然是欢喜,他也十分感激这个对自己的降生有着一半功劳的人,可,正如他与自己母亲那边,在很大意义上,都算是有缘无分了吧。
“对了,昨夜还有许多事情未曾向先生请教。”
闻风点了点头,衣袖一扫,便是搬来了椅凳:“这儿清净,你慢慢说。”
鹤心焕先请闻风坐下后,才将事情娓娓道来:“先前某被人引诱无意间坠入了洗沙州后,在个神秘女子的帮忙下成功脱险;可离开洗沙州后,女娲石却是被人拿去,在洗沙州时与我接触的人不多,只怕是和那救命恩人有关,那女娲石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不知是否还有寻回的可能。”
那女娲石还是闻风寻来送给他母亲保命的东西,当年归凰有心症,一个不小心,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若是没那宝贝,鹤心焕只怕都不能平安降生了。女娲石常年镶嵌在宝玉之上,与宝玉渐渐也生出了联结感应,若是宝玉还在,许还能有法子找到它的所在:“宝玉还在吗?”
“尚在。”
闻风从鹤心焕手中接过宝玉后,小心翼翼的收入了怀中:“……女娲石不是寻常人物能使用的,据我所知,能送你离开的只有洗沙州的孔雀圣母,女娲石,估计在她手中。我在无穷巷也还能说得上几句话,我会想法子让人帮你交涉。”
鹤心焕起身拱手道:“如此,便先多谢先生了。若是交涉不成,也不必强求。母亲已故,死物在我手中也派不上大用,若是那圣母能善用此物,倒也算是给圣物寻了个好归宿。”
闻风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玉质兰心的男子,终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声:“你就,不想问问我和你母亲的事?”
鹤心焕展颜道:“若是从前,不说刨根问底追根溯源,我也定是要问上一问的。”
闻风眉眼微微一挑,问道:“如今和从前,有什么不同吗?”
鹤心焕没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闻风也不为难他,将腰间折扇的扇坠取下交到他手中后,道:“罢了,你也不是孩童,我也不是啰嗦的老头子。日后若是得空,记得来云川看看。”
“自然,他日若有机会,晚辈定携厚礼前往。”
“行了,我们的话都说完了,你们过来吧。”
月书此刻真密切的关注着火炉上的月仲的一举一动,可没功夫分神;据他所说,这茶叶一两就要百金,这种奢侈的东西,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喝,可不能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不了,还是你们过来吧,据说这茶味道很是不错啊!”
一杯香茗入喉,就连闻风这种平日里见惯了好东西的无穷巷老板,也忍不住闭眼享受了片刻后,才是神清气爽的睁开了眼,心情大好的说道:“先前你不是有事情拜托我吗,今儿个你运气不错我心情好,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吧。”
“真的?!”
“我何事说过假话?”
“……”,月仲笑而不语,你说假话的时候难道还少吗。
浮世镜外,看着镜中人其乐融融品茶聊天的样子,孔雀心中说不出的嫉妒,一个没注意,双目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早已是溢满了泪花。
风铃正在外面处理事情,在受到孔雀传话之后,就火急火燎的回到了栖梧大殿,一推门就瞧见孔雀泪眼婆娑哭得梨花带雨的,当真是被吓了一跳。
她跟在孔雀身边的时间也不算短,还从来没见过她这样,要不要把这些“珍贵”的眼泪用器皿收集起来,这成了她心中一个不可言说的小秘密。
“圣母,您这是?”
孔雀摇了摇头后,微笑着擦干了脸上的眼泪,道:“没什么,只是心中安慰罢了。风铃,你去联系无穷巷,让他们把此物,交给闻风。”
风铃接过女娲石后,再三询问,确定真的要把这宝物送走后,有些不舍的追问道:“这不是圣母好不容易寻来的念想吗,怎么……”
孔雀也舍不得,可这东西现在对她来说,已经没用了。既然已经鼓足了勇气再次开启了浮世镜,她已经不需要再把满腔的心绪寄托在这死物之上了。女娲石,在昨日的时候,也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替自己帮鹤心焕逃出生天,也是该送回的时候了。
“虽是念想,可它现在也已经只是块普通石头了,倒不如交换给它真正的主人。”
风铃拿着那块石头,心中却是百味陈杂:“圣母若是心中难受,其实可以通过无穷巷见他一面的。”
闻风和鹤心焕的对话,也让风铃思考了许多:“不必了,当年已是有缘无分,如今,各自身上的枷锁,也已经不再容许我们之间再有过多的交集,若是如此,又何必做那么多无用之事。”
第188章:得失难量(三)
作为孔雀的属下,风铃自然是希望她能把心思都放在洗沙州的建设上;可作为朋友,作为妹妹,她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孔雀喜欢的人,陪在她身边,让这个一直孤单的人身边,能多些温暖,脸上能多些发自内心的笑意。可,既然她都已经想好了,自己照办就是:“……风铃会尽快办妥此事。”
说到这儿,孔雀倒是突然想起了鹤心焕在洗沙州的唯一的朋友:“对了,先前救下心奴的那个巨人族,现在如何了?”
风铃回话道:“有圣母的命令在,和其他族人倒也相处融洽。那人倒也憨厚老实,也知道努力,如今就算没了咱们的帮助,也能在族中找到一席立足之地。”
胖胖的确是个不错的孩子,虽是和寻常的巨人族有些不同,却是个值得栽培的,虽然孔雀在意他基本是因为鹤心焕的缘故。只不过,风铃既然是要去送东西,作为朋友,也许他也会有些话想带给鹤心焕:“你去办事的时候,顺道去看看他吧。”
“风铃明白。”
……月老庙前大榕树的结界之中,四人围坐,将茶壶之中最后的一点茶饮尽之后,月仲收拾了一下桌子后,便是端着杯碟碗盏离开了。至于闻风,方才为了能静心品茶,他也没理会月书时不时投来的目光。
“有话就直说吧,这扭捏姿态,可不是你的风格。在场的都不是外人,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月书表示,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黎渊怎么样了?”昨夜头顶的阵阵巨响,直接让月书的脑袋放空,她不知道昨夜钟山之上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唯一能肯定的是,黎渊一定不好受。
闻风也没打算瞒她,“倾钟山之力,勉强算是撑了过去”。
月书:“能恢复如初吗?”
闻风:“不出半月。”
这时间倒是让月书和鹤心焕都不由得震惊了一番,原本还预料要是黎渊撑过去的话,起码要休养个百八十年的,这半个月,实在是有些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了:“那么快?”
闻风展颜道,“毕竟是上古神兽,不似你想象的那般羸弱”。那神情之中的自豪之感,就好像他在说的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有了闻风的保证,月书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能够安放了:“听到你亲口这样说,我也就能放心了。”
“若是无事了,我和心奴就先回去了,月仲似乎还有话想和你说。”
不等月书追问,闻风两人就消失在了结界之中。月书也不知道月仲去哪儿了,在结界里晃悠了一圈没瞧见一个人后,也就走了出去。在月老庙里逛了一圈回来后,果不其然,不出意料的在功德箱前见到了他。
“你找我?”
“他们回去了?”
“嗯。听说,你找我有事?”
月仲整理了一下账本后,道:“你都在月老庙里捐了那么多的香油钱了,我这个庙祝总不能只收钱不办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月书这心突然慌乱了起来,甚至有一瞬间她开始担心,要是与她红线相连的那个人,不是她想要的那个,该怎么办:“也就是说,你终于找到我的命定之人了吗?”
“算是,吧。”
月书从玲珑袋里找了一张大额银票毕恭毕敬的放入功德箱后,道:“答应我,说话请一口气说完,不要大喘气,好吗?”
看在香油钱还有月书如此聪慧一点即通的份上,月仲才松口:“这样说吧,每个人的姻缘,都是在降生之时就已经注定,就和人的命一样。运虽然能改变,命却是一早就已经注定了的……”
听到这儿,月书突然发现了这个理论里一个十分可怕的漏洞:“要真是这样,那些一辈子单身的人怎么说?”
月仲被她的话噎了一下后,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一本正经的训斥道:“……你能不能听我说完以后再发问,你这样容易打断我的思路。你要是不想知道,可以等下次我有心情的时候同你讲的时候,你再来听。当然,我不是不会像这次一样,让人通知你的。时间上,你得自己把握才行。”
月书表示,要是等你下次心情好了,那岂不是意味着我要破产,使不得使不得:“不好意思,你继续!”
月仲带着月书来到这月老庙少有人踏足的后院后,才继续说道:“简单说来,你的姻缘,我算不出来。”
“什么意思,我注定要单身一辈子?”月书等待了许久,万万没想到月仲给出的答案居然会是这样。她那五彩斑斓变化的脸色,已经说明了此刻她内心丰富的想法。
如此说来,我这次历练岂不是很bug,正常情况下来说,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无礼投诉她的人,不都正在期待自己被各种狗血剧情虐得是死去活来的吗?怎么可能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放过她,难不成,爷爷说服了那些人,撤销投诉了?
等等,关键好像是,我先前捐献的那些香油钱,基本上都成了买消息的钱了吗?卧槽,果然是奸商啊!
月仲知道,无论是谁,听到期待已久的结果会是这样的时候都会难以接受。他算出来的时候,也是觉得一定是自己出错了:“也不能这么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和命定之人注定无法修成正果。”
“……”,月书恍然,如果真和他说的一样是那种有缘无分含恨而终的结局,那才比较符合她对那些投诉者们的了解。
月仲瞧她如此平静,自己倒是有些紧张了:“你这一脸了然的样子,是已经打算遁入空门,不去祸害世人了吗?”
月书挑眉一笑,“你果然很了解我”。
月仲赶忙补充道:“姻缘是种很玄妙的东西,你的命格很是不同,许是上天希望你能在失去那段缘分的同时,能得到些什么更珍贵的吧。”
取舍得失,有时候连当事人都说不清,等价替代一说,在可衡量的物品上倒还可用,可若是用在感情这种原本就有些虚幻的东西上,就有些不切实际了:“这种事情,谁又说得清呢。你故意把我留下,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说这种事情吧?”
第189章:变故丛生(一)
月仲也没想到她还会有此一问,心中的小算盘又不由得打了起来:“……不然呢?还是,你打算再捐些?”
“……捐,我当然要捐”,月书表示,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杜家虽不是大富大贵,钱财还是有些的。她这儿存了好些嫁妆钱不说,先前黎渊还是秦无衣的时候,在章尾山附近除妖拿的赏钱也不少。
钱什么的不算什么,关键,她的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想让月仲解答一二:“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月书都那么爽快干脆了,月仲自然也没有理由拒绝:“请讲。”
“你要那么多钱,到底是要做什么使?你说要修建新庙宇,要应付月老庙的各种开支我都信,可你坑的这些钱,早就能帮你完成这个愿望了吧?”
月仲看向正殿的方向,听着月老庙中那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和各色人物的说话声,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慈爱的笑。这人间的烟火气,实在是太过迷人了。
“你只听这庙前人来人往,却不见这世间受苦难者有千千万万,我只不过是见不惯世间不平罢了。”
月仲用香油钱不报目的的接济穷人乐善好施,的确让人感动,可月书也曾在他这个位置待过,不得不多嘴提醒一句。
“就像你说的,每个人的命都是上天注定的,只有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人终有一死,许多事情,都是个人自己种下的因果。太过关切人间之事,不在你的权责范围之内,要是被上头的人知道,你可是要吃苦头的。”
月仲认识月书的时间也算不得短了,自知从未和他说过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可此间言语却是透露出这凡尘女子,对他们的事情,似乎知晓不少,不由得有些好奇了起来。
“哟,听你这话,好像很明白我们这行,行事的规矩似的?”
“你想知道啊?那自己算呀”,说罢,月书倒是坦荡荡的潇洒离开了,独留月仲一人在月老庙的后院中,晒着太阳思考人生。
“……”,此刻月仲倒还真的想算算,可这小女子也不知究竟是何来历,竟是传说中难得一见的天命之人。倒也不说她命中注定要封侯拜相名留青史,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的命,只有上天知晓,旁人甚至难窥一二。
杜黎平的事情,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是有了个了结,虽还有一个尹零露不得不过问,总得让她给独家上下一个交代才是。不过,好在眼下,这倒也不是月书一个人的事情了。
雉奴与玉泉回宫后,虽然是闹出些波折来,最后倒也还是风平浪静的过了一夜。后宫中的妃嫔们只知道又添了一位暂时还没有名分新人,至于此女的来历,虽然是让了家里人去打探,短时间要有消息却是不能的了。
本想着先暂时观察一番,可谁料,这女子进宫的第一天,竟是让皇帝性情大变。不再独宠尹零露固然是为她们出了口气,可若结果只是独宠之人换作他人,长远来看,受损的,还是她们自身的利益。
当晚,凤仪殿寝殿的烛光暗下来后,有不少各宫的宫人悄无声息进进出出的,倒是让有些人赚了个盆满钵满。
雉奴见玉泉终于是明白了自己的苦衷,渐渐进入梦乡之后,不由得松了口气。想着昭阳殿那边暂时还没有动静,索性养足了精神后,再仔细查探一番。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看似平静的一夜过去后,等待着他们的,竟是即将轰动京城的风波。
丑时刚过,谷琰才睡下一会,便是听到殿外好似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看了看枕边尚在熟睡之人后,小心在榻上施法隔绝了声音后,才是起身和衣走出了寝殿。
殿外正在和守夜宫人和正在与之交涉的身穿甲胄之人听殿里有了动静,二人对视了一眼后,守夜宫人便是着急忙慌的把殿门打开一条缝隙快步走了进去。
她只不过是守夜的宫人,哪里听到过这些事,才见到谷琰,不等人问,便是害怕得不得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陛下,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谷琰喝了口茶后,低声呵斥道:“放肆,这个时辰,吵闹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宫女愣了片刻后,死死低着头回话道:“陛下恕罪,实在是事情太大,奴婢不敢擅自回话,还请陛下裁夺!”
谷琰也是生在宫闱之人,瞧着小女子的样子,只怕是出了大事:“此刻谁在殿外候着。”
“是缥将军。”
“宣”,谷琰方才睡得极好,若不是听到说话声,只怕也醒不过来。不过,眼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察觉不到什么异样,许是后宫中那些妃嫔因为玉泉的缘故,又闹出些什么事情来了。
缥印进殿后,谷琰示意他免礼后,这禁军将军也来不及擦擦脸上的虚汗,道:“黎明时分,禁宫换防之时,在凤仪殿附近发现了可疑之人,为保陛下安寝,臣等便是率众仔细巡查各宫情况,结果……”
谷琰冷哼了一声后,道:“支支吾吾的,你脖子上的那个东西,是不想要了?”
缥印闻言心中大惊,赶忙跪在了地上,紧接着说道:“陛下息怒。臣等巡视各宫后,发现处凤仪殿与昭阳殿外,后宫其他殿中,主位娘娘及其宫人,都,都……还请陛下治臣失职之罪!”
缥印的话虽然没说完,可谷琰已经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替身傀儡虽然无能,可这些后妃除了尹零露之外,都不是随随便便就纳进来的。
后宫与前朝牵扯极深,可以说,这些妃子,在很大程度上,是他与朝臣之间密不可分的联系,更是他平衡前朝势力的快速通道。
尹零露的事情,已经让后宫之人有了诸多不满,平日里大家勾心斗角他也能睁一只闭一只眼;可这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多人,若是处理不当,后果实在不敢想象。
“全部?”
“是。”
谷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后,镇静的问道:“可还留有活口。”
第190章:变故丛生(二)
缥印赶忙答道:“有几个宫人正巧内急,侥幸躲过一劫,微臣已经派人保护起来了。”
谷琰随即吩咐道:“此事非同小可,知情者全都移到凤仪殿,对外只说是寻常调动即可。这消息只怕是封锁不住,孤给你三天时间,定要给前朝后宫一个说法才是。”
缥印知道自己这禁军将军的位置,也算是做到头了,只能硬着头皮道:“……臣,领旨。”
出了这样的事情,谷琰哪里还有心情睡觉。熄了几盏灯后,一个晃身变身消失在了凤仪殿中。
原本,谷琰以为这事起码能撑到明天才会传出去,可没想到,等他去各宫查看了一下情况,回来换衣服的时候,不等他上朝,前朝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昨夜深夜才发生的事情,只怕是有人做了“好事”把事情传了出去;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的手笔了。是缥印,还是,尹零露。
上朝后,得知消息的大臣们,几乎都是一夜未眠。毕竟那些突然暴毙而亡的后妃,可都是他们的骨肉至亲啊。
“陛下,后宫出此大事,必是有妖孽为祸啊!”
“陛下,老臣就只有那一个女儿,还请陛下,为臣等做主啊!”
有了几个老臣带头,朝堂之上,诸位大臣,纷纷跪地道:“还请陛下做主!”
就昨夜的探查来看,那些妃子宫人们的致命伤都在脖颈上,看尸体的表情,只怕大都是在睡梦中被人偷袭的。可作出此事的人,几乎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痕迹,得先稳住朝臣再说。
“……此事孤已指派禁卫军将军缥印彻查,必给众卿家一个交代”,谷琰的言外之意,便是将这大包袱直接丢到了缥印的身上,也就是在告诉朝臣们,你们有事就先去问他。
缥印眼下正在后宫里忙得团团转,哪里知道自己被人当了枪使。他只是个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禁军将军而已,身后又没什么后台;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就算谷琰放过他,没了这职位在身,那些大臣,只怕是要将怒火发泄到他身上。
“陛下,臣有本启奏!”
话音方落,一个谷琰叫不出名字的官员道:“臣等虽为外臣,却也知陛下后宫祥宁,如今只有昭阳殿无事,实在是蹊跷啊!”
此话一出,众人不免又议论了起来,先前站在“谷琰”这边让尹零露入宫的官员纷纷表明站位:“昭阳殿颖妃娘娘中秋夜宴时便是抱恙,有太医院的脉案为证,必是做不了假的。陈大人,可不能妄加揣测呀!”
今天是这小陈大人第一次上朝,在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花了一夜的时间研究了一下“好心人”传递来的消息后表示,那个颖妃,嫌疑很大啊。
这女人是罪臣之女,没有任何背景不说,听闻才色在后宫诸妃之中,虽算得上是上层人,却也不是拔尖的。如此人物,居然能凭借一己之力,让皇帝不顾世俗偏见及后果纳入后宫;那必然是心思深沉之人,正常人都能看出来,此女进宫的目的绝不单纯。
如此一来,面对那些有心替尹零露辩驳的人,小陈大人可就忍不住追问了:“那许大人有何高见?这颖妃娘娘的身份背景你我都是知晓的,总不能因为只剩下这一位娘娘了,许大人就着急恭维了吧。”
众人一听,原本就在愤怒的趋势下有些不理智的头脑,此刻的思绪也瞬间被人带着跑了。
后宫只剩下了被专宠的颖妃,就算她以后因为身份原因当不上皇后,可太后什么的,那就说不清楚了,毕竟,竞争对手已经没有了,皇帝也不可能在遇到这种情况下,短时间内又纳新人入宫。
“小陈大人的话,也不无道理。”
突然被与后宫牵扯颇多的大人们瞪了好几眼的许大人,一下子着急了起来:“陛下,还请恕臣无罪!”
谷琰道:“有何想法,许卿但说无妨。”
许大人表示,颖妃在朝中没什么势力,要是因为自己一句无心的话被那些个有权有势的大人们给盯上了,这仕途只怕是要到头了啊:“听闻,陛下昨日得了个嚣张跋扈的新人?”
谷琰一早就知道这些人会拿玉泉做文章,当靶子,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没有做好表情管理:“……玉泉绝不会做此事。”
此刻,又有臣子站出来了:“微臣存了私心,娘娘身亡,不得不多问几句,便是私下同缥将军交涉。从将军处得知昨夜有黑衣人消失在了凤仪殿附近后,便是无迹可寻。而这之后,便是发现各宫娘娘身亡,恳请陛下,审问那位名叫玉泉来历不明的女子。”
“放肆”,谷琰龙颜大怒,狠狠的将茶杯摔了出去,也没让这些一脸恍然大悟的人退却。
“还请陛下准允!”
“你们!”
早起就觉得身边伺候的宫人么看自己眼神有些不对劲,一早的就把耳塞取了下来,强行调动灵力对抗外界的杂音的同时,筛选自己想听讯息的玉泉,在听到这些话之后,哪里还能坐得住,抬脚就是要冲出去和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理论一番。
宫人们见状,纷纷跪在地上,将玉泉的去路挡住:“还请夫人息怒!”
玉泉冷笑道:“你们这不说的是废话吗,还要我息怒,给我让开!”
然而,这些宫人们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她们也不知道是被多少妃子呼来喝去过了,哪里会怕玉泉这毫无威胁的“命令”。
玉泉瞧她们一个个的有骨气得紧,手一抖,寒刃在手,轻轻往身侧一点,便是将身旁的桌椅劈成了两半:“不要命的,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拦得住我。”
“……!”
宫人们只知这夫人好颜色,性子火爆,哪里见过她这厉害的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纷纷起身,站在了两侧,给她让出了条路来。
玉泉提剑,可不等她气势汹汹的舌战群儒,这一只脚还没跨出宫门,只觉小腹传来一阵巨痛。手中寒刃落地化为一阵烟雾,眼前一黑,再无他物。
要不是被眼疾手快的大宫女扶住,只怕是要种种的摔倒在地了。
第191章:变故丛生(三)
这大宫女还以为玉泉只是没站稳摔了一跤,可定睛一瞧,这怎么翻起白眼来了,一下子害怕了起来,赶忙拍着玉泉的脸焦急的唤道:“夫人,夫人你醒醒啊!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赶快去请太医,要是她出事了,咱们都得给那些死去的娘娘们陪葬!”
“是,是!”
宫人们原是想第一时间去给谷琰回话的,可看到朝堂上那混乱的局面,哪里敢出声,只能等正午散朝后,才回了话。
等谷琰到的时候,太医已经在收拾东西,看样子,应该是有结果了:“王太医,玉泉怎么样了?”
这些宫女倒还算机灵,也没随便请个人糊弄,这王太医是太医院的首席,他的医术,谷琰还是知道的。今天要来的人不是他,倘若玉泉有什么不好,就像先前那大宫女说的那样,伺候的这些人,只怕是没个好结局了。毕竟,谷琰也不是什么信男善女,特别是,这事情是在玉泉和他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禀陛下,胎气稳固,脉象也正常,夫人安然无恙。”
谷琰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可等他上前一瞧,玉泉的脸色虽然无异,可周身灵气混乱,只怕是不好:“……那为何一直醒不过来,孤瞧着她的样子,不似无事的样子?”
王太医赶忙跪在地上,回禀道:“这,微臣实在是诊不出来,还请陛下治罪。”
想到朝堂上大臣们的话,谷琰不由得试探道:“那你的意思是,她这是在装病了?”
“微臣不敢!”
“罢了,你先下去拟药方吧。”
“是,微臣告退。”
……月书自认是摆了月仲一道后,也就心情愉快的离开了,只是才走出月老庙,就瞧见路边有些姑娘们正瞧着两个看起来十分熟悉的背影,或偷笑或是偷偷议论了,好不热闹。
来此地的,大多都是为求姻缘的年轻姑娘们,月书在大榕树下坐了一会子,见围观的人似少了些后,才敢偷偷摸摸的上前去。
“哟,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走了呢,是在等我吗?”
闻风挑眉道:“虽然很想应你,可实在是遗憾,你想太多了。”
月书表示,她可观察过了,这两人分明就是在等她出来,还说这种话,忍不住调侃道:“那你们站在这儿做什么,玩干瞪眼还是交流感情被我打断了?又或者是大发善心,想让这京都城的姑娘们,也开开眼见不是?”
鹤心焕将手中的纸鹤放飞后,才转身道:“雉奴那边出了些状况,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都是自家人,那么客气做什么。他们不是才回去吗,是不是玉泉为着他那三千佳丽闹别扭生气,动胎气啦?”
“……”,鹤心焕没作声,月书也被自己那敏锐的第六感给吓了一跳:“咦,莫不是真被我说中了?咱们这儿医术最好的就是素问了,一会我带着她随你入宫,佳偶天成就劳烦闻风哥哥照顾了……”
鹤心焕不知素问到底有多少能耐,不过眼下他们这些人在医术上最多也就懂些皮毛,她既然是随侍黎渊的,请她也是毫无选择之举:“的确是玉泉动了胎气,只不过事情却是你所说还要严重许多,咱们路上在说吧。”
月书瞧着鹤心焕自打回来后,面上虽是和从前差不多,可实际上,却是安静了不少,时不时的还皱着眉沉思。眼下的事情固然是多,可要是一直愁眉不展的就能把问题想透彻了,那可就真的阿弥陀佛了。
月书这眼珠子一转,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道:“怎么办,我也想到件严肃的事情。我称闻风,哥哥,你岂不是得要叫我声姑姑?可你又是我正儿八经的师兄,那我是不是要改口叫闻风叔叔了?”
闻风展颜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切照旧。要真仔细论起辈分来,扯到明天都未必扯得清楚。再说了,就是他同意你叫我叔叔,也得问问我这风华正茂的倜傥少年同不同意。”
“咦,你这脸皮子,啧啧啧”,月书表示,她其实没有理由说闻风的,因为她现在演出来的表情,真的,很尴尬,很作,很僵硬。
原本两人是想让鹤心焕开心点,没想到这亲密的行为,却是让鹤心焕没来由的有些嫉妒:“……月儿和先生,似乎十分亲厚呢。”
闻风看了眼月书后,解释道:“这妮子,也从上了钟山学艺之后,没多久就被黎渊带到云川玩了一段时间,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了。”
“原是如此。”
有急事在心,三人脚下生风,这话也没说几句佳偶天成已出现在了眼前:“快到家了,我可把全部的身家性命都就交给你了啊。你先前可是答应我了,帮我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他们的,可别忘记了!”
“忘不了,赶紧找了素问随他去吧”,说罢,闻风扭头看着鹤心焕,眼里的父爱都满满的溢出来了:“入宫后小心些,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即刻唤我。”
“嗯,多谢先生关照。”
鹤心焕对闻风依旧感觉远远的,有了先前的一番深入交流,他倒也能想得开。这辈子,他是不敢奢望自己能和这孩子像是寻常父子一样,只求能护他一世安然,也不负归凰辛苦给自己留下的这大宝贝了。
……入宫后,作为大夫的素问第一时间便是上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病人。瞧她眉宇之间镇静自若的神色,谷琰不由得松了口气。
不等他进去询问一下具体的情况,素问“啪”的一下却是把门给关了,独独把鹤心焕叫了进去帮忙。至于闲杂人等,不止是宫人,还包括月书和谷琰,都一并给锁在了门外。
凤仪殿的人因为没被谷琰培训过,在前任谷琰的影响下,嘴巴都不是很严;所以月书他们是偷偷进来的,因为有密旨在手,一路上倒也顺利,没遇到什么阻拦。
谷琰站在门外,给月书倒了杯茶后,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寝殿的大门:“看她方才那样子,倒是不由得让人安心,只是还不知道这女子的医术究竟如何?”
第192章:谁是凶手(一)
月书轻笑了一声后,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绝对有保证,我敢说,你这宫里的太医,估计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她。要不是我家里人的状况已经平稳,你这儿信不过旁人又着急,我可不愿意把这个活宝贝轻易带出来的。”
“那就好”,原本谷琰还有些担心鹤心焕能不能给他找到合适的大夫,得亏月书在,看样子玉泉醒转,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了。说来也是奇怪,玉泉毕竟是修真之人,身体素质自然是常人不可比拟,通常不会出现生气就晕厥的样子。
谷琰本是想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和月书讨论一二的,但想着大夫已经来了,还是暂且忍住,一会再说吧,便是把话题转移到了另一件要是之上:“宫里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有何想法?”
别的不说,这种丧尽天良毫无人道的手法,除了气急败坏的尹零露外,再无旁的怀疑对象了:“还能有什么想法,昭阳殿自然是脱不了关系的。”
原本谷琰也是想把昭阳殿推上来,让玉泉先从那些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大臣们眼前消失一段时间的,可,“问题就在这儿,不久前有侍卫发现,昭阳殿也出事了;和先前那些人的死法,是一样的”。
月书看着谷琰,眼中充满了同情,甚至有一瞬间,她十分明白谷琰会用一个傀儡代替自己当这个皇帝的用意:“前朝后宫牵扯颇多,你那些臣子们是个什么态度?”
谷琰嘭的一下,不故意的把手里的茶杯捏成粉末后,淡淡的说道:“还能是什么态度,不过是让我处置了玉泉罢了。”
月书宽慰道:“他们现在还没有证据,暂时倒还不用担心。人命关天,那些人就算再怎么,总不会随便推个人出来,不为死者沉冤昭雪的。等她醒过来之后,你好好劝劝她,让她宽心就是。”
“正是这个理,可玉泉那火爆的脾气你也是见识过的,所以,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两人相处的时间虽不长,可谷琰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极好看懂的人,不等他直言,月书已是知道他所托付的,是为何事。
“我那地方倒是大,只不过先前被人偷偷摸摸的进去过,我可不能百分百保证没问题。要说绝对安全的地方,我倒是想起了人来。你那兄长有个长辈,势力极大,地产也多眼手通天的,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安置应是不难。”
谷琰自认熟悉鹤心焕身边的朋友长辈,可终是有那么几年没联系,还得等里面的人出来再做打算了:“那等兄长出来之后,再商量此事。我还得想法子,劝她答应离开这儿才行。”
说到姻缘之事,杜黎平和尹零露自然是一对怨偶,可谷琰和玉泉倒是真真让人羡慕,若非还没有熟悉到能互诉心事的地步,月书是真的很想问问他们到底是如何相识相知相恋,走到今日这一步的。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你不是还有一群看起来很厉害的紫衣术士吗,他们怎么说?”
说来也奇怪,出事那晚他倒是着意探查过各宫的情况,却没有发现术士们的踪迹。只等事情在宫中闹得沸沸扬扬之时,那群人才是知晓。
“若真是昭阳宫所为,总该留下些痕迹才是。奇怪的是,术士们仔细探查过各宫,却是没有发现奇怪的灵力残留;若是他们没有遗漏些什么,应该是普通人所为才对。”
如此说来,在禁宫中谷琰最能信任的术士,倒是悄无声息的把尹零露的嫌疑给洗清了。可这事情发生的时间,实在是太过巧合了,着实难以排除尹零露气急败坏发难的嫌疑。
但,要有理有据,还得再等佳偶天成那边的消息。倘若她和素问离开之后,有人等不住对杜家人下手,那这背后之人,才能锁定在尹零露的身上。
先前尹零露说过,想要满足杜黎平的心愿,让他再见见杜家上下,故而才费了好些功夫把自己带到了密室里。
月书将茶一饮而尽后,笑问道:“普通人能做到这种程度?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
谷琰却是无奈的说道:“信与不信,已不是我说了算。术士还在各宫探查,再过一会,应该就会有新消息传来了。佳偶天成那边,可都安排好了?在玉泉好转之前,许要劳烦你们住在凤仪殿了。”
说起来,月书会那么积极参与宫中的事,主要还是处于愧疚感。若不是因为偶然卷入了她的家事,也许,就谷琰和美人师父,此刻就能在影宫里安乐的过他们的太平日子,带着对未来的期许,等待孩子平安降生。那些原本在宫中斗来斗去的妃子们,也还能在这禁宫的大花园中肆意的向对手展示自己的娇艳美丽。
“我都安排好了,各种情况都有考虑到,你不用担心那边。倒是你,可得看好你的‘家’,别被人偷了才是。”
“此番,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了。”
月书表示,从你的眼神中,我看出的满满的诚意,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个回应好了:“这简单,给我个官做,能上朝议政的那种。”
“……”
看着谷琰那被吓到的表情,月书有些窃喜,却又觉得有些可惜。女子能治国理政,还是得等着时代发展啊,毕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
“行了,开玩笑呢,别紧张哈。”
谷琰眼神一定,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若能证明自己的治国之能,倒也不是不可以。从遇到玉泉之后,我才醒悟过来,这世间,男女虽有别;可除了生子一事外,男子能做的,女子也一样的办到。”
月书却是赶忙挥挥手,道:“罢了罢了,我知道这世上大多数人,对女子还是有些偏见的,能和你有同样想法的人毕竟在少数,要想实现,实在是太为难你了。暂且放下这件事不谈,我有个提议,想听听看吗?”
“说来听听。”
第193章:谁是凶手(二)
“索性现在里面忙着,这儿也不用咱们守着。我掐指一算,你应该还没来得及,去和那几个幸存者仔细交流过吧。咱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看你是个朋友,我今天还特地带了个好东西过来”,说话间,月书神神秘秘的把一个小小的装着不明液体的琉璃瓶塞进了谷琰的手里。
“这是何物?”
月书介绍道,“这东西,叫吐真剂”。虽然这药品的名字是她抄的,可是她觉得这抄得很到位啊,各种性能都对得上。
“听名字就知道,只要把这东西喝下去,不管你问什么,他都会老老实实的跟你说实话。你可千万别问我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也别问它的名字,更别问是怎么配制的。毕竟,这已经完全不符合常理了。而且,我这都是让素问找来的,想着你要是拷问人的话,可以用得上。”
说来还得多亏了鹤心焕和素问,一个表述事情流畅详实,一个医术超群还拥有足够的想象力。不然,只有天和幕后黑手才晓得要带这种东西出来。
谷琰收下这份小礼物后,却道:“咱们这些修行之人,不也是超出常人意识,不符合常理之物吗,多谢你费心了。”
月书打量着这华美的宫殿,道:“其实,我做这些也不全是为了你。毕竟,你可是皇帝,和你攀上关系,我大多还是能拿到不少好处的;再者,我对美人师父这样的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拜感;我也是希望她能安心养胎,平安生子,然后和她深爱且同样深爱她的人一起幸福生活下去而已。”
不得不说,眼前这女子是个和玉泉一样,值得爱与被爱的人,这两人的性子虽是不同,但却好像拥有着相似的灵魂:“幸好你是个女子,否则……”
月书眯着眼狡黠一笑,低声打断道:“盆友,听说过断背山下百合开吗?”
“嗯?”
“没什么,事不宜迟,烦请陛下带路了。”
……不出月书所料,她前脚才出门,后脚就真有人偷偷摸摸的进去了。幸好在她离开的时候,佳偶天成便是在暗中做好了万全准备,否则,她回来的时候,这家里就真的被人偷得什么都不剩了。
“琅轩,有外人进来了”,坐在墙头上的清霁看着手中笔洗里的画面,面色凝重。
清霁在黎渊走之前,接受了黎渊的鳞片,在肩上留下了属于钟山独特的记号;从这以后,便也算半个钟山之人了。受到钟山庇护后,便是能轻易感知护山大阵中怪异之处。
再加上此刻清霁身上还有闻风的灵力加持,那鬼鬼祟祟的小贼才进院,立刻被他觉察到了不说,甚至连一举一动,都在清霁的监视之下。
莫琅轩伸过头去看着那人偷偷摸摸熟门熟路的样子,拿着琅轩剑便是站起身来。
“没想到还真让月儿说中了,这调虎离山之计,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是把咱们都当傻子不成。我想和那个闯入者交手,已经很长时间了,就让我这琅轩剑,去会他一会,见识一下这人的庐山真面目吧。”
清霁要在此处监视那人的活动,不能离开,只能叮嘱道:“万万不可恋战,追着他在府里兜圈子拖时间就是;先生那边,还得花上些时间。等准备妥当之后,我会通知你,到时候他想做什么,让他放手去做就是了。”
“明白,这计划你都跟我说了好多遍了,放心交给我好了。”
“万事小心。”
“你也是。”
……镰影原本是打算直接动手的,可才入院,也不知是自己运气不好还是怎样,竟是遇见委羽山的弟子恰好在院中练剑。本想悄悄的摸进去,谁知居然被察觉了不说,跟狗急跳墙似的被人撵得东躲西藏的。
“可恶,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怎么每次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都落在了我身上。”
镰影不想浪费时间和她纠缠,见眼前山石林立,灌木丛生,便是猫进了假山上偶生的杂草之上躲了起来。
莫琅轩眼睁睁的看着他凭空消失,任凭她怎么找都找不见,心中难免慌乱了起来,可面上却不敢表现太大,生怕被暗处之人瞧见什么端倪。
“哎呀呀,躲起来了呀。那你可得藏好了,要是让姑奶奶抓到了你的小尾巴,那可就不得了了。”
莫琅轩找不到人心中正是急躁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了清霁的声音:“琅轩,可以了。想法子让他继续‘计划’,别让那小贼瞧出什么端倪来。”
莫琅轩大安,就连脚边的小石头都变得顺眼了起来,让人忍不住想踢上一脚:“放心吧,演戏什么的我可是在书上仔细研究过的。”
“什么书?”
“……你不会想知道的”,清霁要是知道了,保不齐就会让别人知道。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传到她师父,沁阳长老的耳朵里。知道自己看那些闲书不说,还忽悠鹤心焕当帮凶,帮她把书偷偷摸摸藏在了大殿里,只怕是要大祸临头啊!
“藏得倒是挺严的,等姑奶奶我把这儿全都削平了,我看你还能玩什么地方躲!”
说罢,莫琅轩跟个捉迷藏寻不到人,气急败坏发脾气的小孩子似的;二话不说,提起剑来,竟真的把眼前所见的一切,劈成了一块块的碎片。
“什么!”
镰影藏身的假山不幸被莫琅轩劈中,虽说是凶险万分,可那些扬起的烟尘,倒是给了他一个拜托这小尾巴的绝好机会。
清霁察觉那消失的人影再次出现在笔洗之中后,急忙把消息传给了莫琅轩,谁知道她倒是来了兴致似的,咬牙切齿的表示:“可恶,居然跟丢了……糟糕,客房!”
清霁忍不住笑出了声,道:“差不多行了,他早就跑了,你演给谁看呢?”
莫琅轩辩驳道:“你管我,这叫做有始有终,做戏要做全套知道吗!”
闻风把傀儡布置好了以后,也没离开,反倒是在客房里优哉游哉的品起茶来,耳间微动,听到外面传来稍许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后,端着茶杯一个晃身便隐身坐在了房梁之上。
第194章:谁是凶手(三)
镰影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在进客房之前便是三顾六盼的生怕再有人来打扰;这进屋后,也没有立即动手。扯紧了身上的黑袍,确定自己只露出双眼后,一边打量着屋中的情况,一边忍不住嘟囔了起来。
“要不是那死丫头怎么都甩不掉,你们也没法多活那么一会了。人都这样了,没有露草做药引的话,任你们找来大罗金仙也没用;现在,我也只是给你们一个痛快而已。你们不是想见杜黎平吗,我现在你们就能去和他见面了。”
“……”,闻风看着手中那已经空了的茶杯,还有屋中迟迟没有动手的人,不由得吐槽道:这人废话怎么那么多,一点都不像是个专业杀手该有的样子。不过他的话,倒是透露出了不少有用的讯息。
镰影的手指如蔷薇上那突然伸长的尖刺一般,在“杜家”几人身上轻轻留下个小红点后,原本还呼吸平稳的众人,心跳瞬间快了起来,不一会,便是没了气息。
确定人已经死透后,镰影才是离开。至于闻风,在他动手的时候,丝毫不担心后续会不会按照计划进行,晃身离开了佳偶天成,外出寻赤羽去了。
……月书跟着谷琰避开守卫和宫人悄悄离开凤仪殿后,便是往昭阳宫的方向去了。才走到御湖附近,便是在一处看起来有些萧条破败的地方,瞧见了一间看起来似乎已经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小房子。
月书站在门外,打量了一下这连鸟都瞧不见几只的地方后,不免有些担忧了起来:“你就把人放在这儿?感觉很随便的样子啊。”
谷琰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这地方虽然离昭阳宫不愿,可尹零露是绝对不会知晓此地,她探查不到。”
“此地,难道有什么精妙阵法存在吗”,月书在转过身在围着这屋子转悠了一圈后,愣是没瞧出来什么阵法痕迹,只能轻叹了一声作罢。毕竟,术业有专攻,终究是她修为不到家。
谷琰静静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后,走到墙角,闭上眼祝祷了一会后,开口道:“这里,是先前停放先皇后灵柩的地方。”
月书微微一愣,随即收起了脸上好奇探究的表情:“……看来,掌门师兄的生母,似乎也不是什么寻常角色。”
谷琰是鹤心焕的弟弟,而鹤心焕的生母在他出事是便是薨了,孩童时听母妃偶然提起时,他曾好奇的想问问,却被母妃喝止不许他再提。所以,那位先皇后,就算在他心中,也是十分神秘的存在。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不能知道。只不过父皇在世时曾下令,绝对不能让兄长到此地来,生怕会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
现在不是追思过往的时候,再者,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谷琰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推开门进去,一股尘封的气味和着胭脂香气扑面而来,这原本荒废依旧的房屋在这些宫女们的打理下,倒是多了几分烟火气,不似从前那般怕人。
正在打扫这临时住处的宫人们,见谷琰来了,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快步走了过来。
“参见陛下!”
谷琰微微抬了抬手,“都起来吧,不必拘礼,孤只是有些问题想问你们,老实回答就是”。
“是。”
月书把门关好后,趁着谷琰说话的功夫,打量了一下这大房子,总觉得有说不出的怪异之感。瞧这屋中的陈设,怎么看都不像是给人住的,倒是像开会的地方。而且,这房梁上刻的,不是什么奇异花纹,都是阵法咒语。
宫人们挨个低头站好之后,一个娇俏机灵的宫女赶忙低着头快步奉了茶上来。这茶谷琰可能不会喝,但她们却不能不上。
当宫人把茶递给月书的时候,宫人一时好奇,便是稍稍抬了抬头,想见见这个能跟着皇帝陛下一同来此的女子,到底是何方人物。这要是以后这人入了后宫,凭她和皇帝的关系,这恩宠肯定差不到哪里去,此刻打好关系,说不定日后还能给自己找个栖身之所呢。
满怀心思抬头的宫人,视线却是恰好和主动伸出手来接茶碗的月书对上了。瞳孔巨变的瞬间,这还没到手的杯子重重摔在了地上跌了个粉身碎骨。月书拂手擦干了群上的茶水后,赶忙和善的表示:“没事没事,一点茶水而已,不打紧的!”
月书倒是想着给这小宫女减轻一下心中的犯罪感,没曾想这宫女却是不领情,后退了两步后,跟见了鬼似的瞧着自己大喊大叫了起来。
“啊啊啊,你,你!”
“什么情况这是?”
谷琰一头雾水的问道:“你们,认识?”
月书才被吓得够呛,这语气有些冲人的表示:“我虽是知交遍天下,可也不能和谁都是朋友吧!”
这宫女名唤莺儿,是淑妃宫中的人,这些侥幸活下来的宫女中,就属她侍奉的娘娘品阶最高。
几个宫女上前扶住莺儿后,莺儿定了定心神,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连忙磕头道:“启禀陛下,当日,当日那个杀害我们娘娘的人,就,就是这个人!还请,请陛下为我们娘娘做主啊!”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大惊,月书更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白眉赤眼的,说什么胡话呢。
“你你你,你别胡说啊,我连你们娘娘是谁都不知道,我杀她作甚。你可别平白污蔑人清白,我上头有人,你要晓得。”
“妹妹,你可别胡说啊”,在场其他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莺儿别再浑说。这皇帝亲自带来的人,怎么能是凶手呢,就算是,也不能当着面说出来,这不是找死吗?
莺儿却是一把拉过一个宫人的手,红着眼含泪哽咽道:“姐姐,我见过那人,就是她,拿着刀,浑身都是血,还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要不是突然有禁卫军路过的脚步声,姐姐现在已经见不到我了!”
说罢,看着默不作声,似是不相信自己所说的众人,索性推开了身边的人,赌咒道:“陛下,奴婢敢用自己的性命起誓,就是这个人,她就是凶手!若是奴婢浑说诬陷他人,就让我不得好死!”
第195章:谁是凶手(四)
谷琰顺手将月书给自己的吐真剂悄无声息的放进茶杯后,道:“……先喝点茶冷静一下,有话慢慢说。”
……谷琰前脚从屋中出来,月书才关上门,他们两人后脚就被一群紫衣人团团围住。准确一点来说,被围住的,其实只有月书一个人。
从这群人的眼神中,月书看出了十足的防备之意,还有满满的不信任。到了此刻,她才算是知道,为什么谷琰能那么放心的把这些宫人安排在这个地方了。不仅是因为这个地方尹零露不知道,更因为这儿,就是这群紫衣术士平日里行事之所。
谷琰抬手示意术士们不要轻举妄动后,面色如常的看着月书:“东西是你带来的,她们的话,你怎么看?”
月书愣了一下,总不能现在改口说那吐真剂是自己瞎编的吧?问题是那东西她自己就亲身试验过,虽然是给莫琅轩用的吧,但效果是绝对有保证的。
那莺儿的口供倘若真的没有任何问题的话,那杀害各宫妃嫔宫人的幕后凶手,就应该是那个偷走了自己影子假扮的那个人了。
有些事情说出来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可瞧眼下这些术士虎视眈眈的样子,她要是真什么话都不说,那些人肯定觉得自己是找不到辩解的话,默认了。
月书眼珠子转悠了好一会,眼白都翻出来了,才带着些试探性的口吻道:“你相信这世上有个和我一模一样,却不是我的人存在吗?”
回宫之后,谷琰曾叫人打探过月书的底细。这安陵杜家老爷杜卿一,前朝时也是在朝为官做宰的人,查起来倒也没什么困难。关键是,这杜家不是只有两个女儿吗,难不成杜月书不是杜夫人亲生的?
“你,难不成还有个双胞胎姐妹?”
月书闻得此话心中一凉,“这,这倒不是”。
先前还围在周围的术士们,这下子可不再淡定了,甚至直接有人提议道:“陛下,微臣提议,暂时先将此女拘禁起来,仔细盘问一番,不怕她不交代。”
月书刚想说滥用私刑是犯法的,这儿地位最高的人,便是发话了:“……孤,姑且信你这一次。”
“陛下!”
“你们小心看守之处,孤不希望这里再出现任何乱子。”
“……是。”
紫衣术士们看谷琰态度坚决,也只好作罢,唰的一下,一阵清风卷起地上落叶落叶纷飞,这群人便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月书不动声色的用裙子蹭了蹭手心的冷汗后,长舒了一口气:“就刚刚那气势,要是你不信我,若是他们群起而攻之,我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去。”
谷琰道:“我相信你,你也得抓紧时间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才是。”
在先前,月书一直以为是玉泉的脾气得罪了这些深宫中寂寞的娇花们,所以才被报复甩黑锅的,然而,“万万没想到,这血案背后真正要狙击的人,居然会是我”。
谷琰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有禁卫军巡逻的宫殿后,停下了脚步:“……好不容易入宫,这儿离昭阳宫不远,要不要去看看?”
“不必了,先回去看看美人师父的情况吧”,月书多算也能算得上是个冷静的人,如今有且只有他们两个人,要是尹零露因为被他们偷家的事情急了,那些亡灵大军倾巢而出,岂不是自寻死路,自掘坟墓吗?
谷琰点了点头,回道:“也好,原本你若说想去瞧瞧,我也没打算陪你一道的。”
“我就知道。”
二人回道凤仪殿的时候,素问和鹤心焕都已经成寝殿里出来了,眼下正眼巴巴的望着殿外,等了他们许久。
素问远远的瞧见人回来了,看了鹤心焕一眼后,有些难得的自己迎了上去:“你们这是到哪儿闲逛去了,都要日落西山了才知道回来,倒让我们白担心了好一会。”
“你们都出来了?美人师父怎么样了?”
这话虽然是月书问的,可家属是谷琰,素问看着谷琰叮嘱道:“她的情况暂且是稳定下来了,具体的,让鹤掌门同你们说罢,我得赶紧回去了。药方我就不给你了,你这儿也抓不到上面的药,一会或是你自己,或是请谁帮忙,来佳偶天成取就是。”
谷琰接过药方后,微微弯下腰,道:“有劳先生了。”
素问闻言,嘴角疯狂上扬,她这人这辈子没什么大追求,就三个,黎渊,医术,还有,名声。
作为一个女大夫,行医救人的时候,经常会被别人拎出来和那些男大夫比较不说,好些人宁可让那些已经老眼昏花的男大夫看诊,也不愿意让她上手。谷琰的这声先生,实在是说到她的心坎上了。
“……你这人,倒还挺会说话的;医者父母心,这个给你”,说话间,素问便是将一块在阳光底下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石头递给了谷琰。
她原是不想和这些世俗王权扯上什么关系的,只不过这个皇帝如此谦虚有礼,人家怎么说都是帝王,她也得回礼才是。
“这是?”
素问介绍道:“她若是不好,把这东西泡在上等好酒中,自会有人相助。不过,只能用三次,你自己掂量着用就是。”
月书伸长了脖子看着谷琰手中那奇怪的孔雀石表示,要是一早知道有这样方便的东西,也就不用让她多跑这趟了,帮忙看家岂不是美滋滋吗:“这种方便的宝贝,我怎么没见过?”
“我的东西若是都被你见了,还了得”,说完,素问抬脚就是准备离开了,“不说了,我赶着回去,你自己进去看看她吧”。
月书赶忙追上她,低声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素问摇了摇头,“算不得出事,和计划中差不多罢了,有小贼闯了进去,不过都已经解决了。事后闻风先生有要是需要处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月书往后退了一步,拱手道:“如此,就劳烦素问大夫了。”
素问瞥了眼月书后,冷冷的说道:“不必。都说了,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并不是想帮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