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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郊夜雨     神捕高进txt下载     神捕高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节 皮不休之死

    “青衣鹞子”皮不休死后,南苑便彻底封锁了他的死讯。南苑各等级侍卫都接到了严令,出入都要有彭总指挥使的手令才行。与皮不休来往较密切的人员已经全部控制住,软禁在南苑的一座小院内,侍卫看守甚严,绝不会让他们与外界有任何接触。

    司空耀有意让南宫俊假扮皮不休混入血手盟内部,来个里应外合,大破血手盟。高进沉思了良久,心道:这本来是个好主意,但同时也是个危险的主意。毕竟假的真不了,南宫俊即便扮的再像也依然是南宫俊,血手盟的人岂会是草包?一旦被血手盟的人识破了真身,那么南宫俊的下场恐怕会非常惨。南宫俊是他的好朋友,他不想让好朋友冒这个险。

    此时,顾若飞满面喜色地从外面赶了回来,见彭大人、司空耀和高进都在,顾若飞先给彭大人行了礼,然后禀告道:“彭大人,我这有重大发现。”

    三人一听都立刻来了精神,彭大人急忙问道:“什么发现,快快讲来。”

    顾若飞喝了一口茶,继续言道:“这皮不休的朋友并不多,但咱们南苑有两个六品带刀侍卫跟他处的很铁,就是神机营的倪方和吕刚,据他们二人交代,这皮不休平时日里很少出门,去年的重阳节,他们三人在倪方和吕刚的房间里喝酒过节。喝到大半夜,突然外面传来几声白鹭的叫声,大半夜怎么会有鸟叫?我们兄弟正纳闷那,皮不休却说乏了也醉了,便要回房休息。等皮不休出了房门后,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走到南苑的西墙根儿底下。此时倪方正出来上茅房,远远地瞧见了皮不休的背影,以为他是对着墙撒尿,并没有太在意。结果想不到皮不休猛然间跃过了西墙,倪方觉得纳闷,以为皮不休这家伙莫不是出去会女人了吧,便悄悄跟着出去看个究竟。结果皮不休翻出南苑后一路之上施展轻功,直奔城西,好在倪方的轻功比皮不休还高出一筹,因此始终跟着他没被发现。你们猜猜看,这皮不休大半夜的去了哪里?”

    “哪里?”司空耀忍不住急问道。

    顾若飞坏笑道:“那地方估计咱们南苑的兄弟们也曾去过的,就是‘风月楼’!”

    司空耀哈哈大笑道:“顾老弟,恐怕你去的比老朽还多!男人爱风流嘛,人不风流枉少年,不过咱现在先不扯这个,你继续说下去吧。”

    顾若飞也笑着点点头,言道:“等皮不休来到风月楼时,已经将近四更天了,寻花问柳的客人要么散去了,要么就已经睡下了。皮不休施展轻功跃上风月楼的三楼,大家都知道风月楼的三楼只有三个套间,两头的房间里分别住着‘花魁’红牡丹和老鸨子,中间的那个房间却始终是空着的。”

    司空耀点点头,言道:“这一点老朽也是知晓的,只是一直想不通为何会这么空着。”

    顾若飞笑道:“以前我也想不通,以为是给那个国色天香的姑娘留着的,可现在我知道答案了。”

    司空耀坏笑道:“顾老弟,你就痛快点,把事情说完呗。”

    顾若飞憋着嘴,但两个酒窝显得很得意,他继续言道:“原来那中间的房间窗子是虚掩着的,这皮不休跳上三楼后直接一猫腰就翻了进去。倪方还以为他去会花魁那,便也悄悄跳上了三楼。但倪方没敢进房间,只是蹲在窗根儿听里面的动静。倪方自己也没有想到,房间里安静的出奇,突然,就听见皮不休连续敲了敲墙,大约是连续敲了三下,等过了一小会儿,又敲了两下,还听皮不休嘴里嘟囔了一句话,具体什么内容,他当时也是没听清楚。结果,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那女人说的什么?”高进问道。

    “据倪方说,声音太小听得不真切,只是断断续续听到‘盟主’、‘特使’、‘金员外’等一些个词汇,把倪方听的一头雾水。”顾若飞答道。

    司空耀听罢,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便脱口而出道:“一年前的重阳节,金员外家失窃,家传的宝贝赤霄剑竟然失窃,当时官府全城搜查,也还是无济于事,从此就再也没有赤霄剑的消息了。”

    高进插言道:“时间地点皆吻合,看来这件案子极有可能就是皮不休做下的,而赤霄剑乃是汉高祖刘邦的心爱宝剑,切金断玉,削铁如泥,乃是世所罕见的宝刃,很多武林人物都恨不得据为己有。”

    司空耀手捻胡须,言道:“不错。那么皮不休盗取赤霄剑,必然是交给懂剑的人,而血手盟笼络了江湖上很多武林高手,说不定这把剑就是为了拉拢某个用剑的名家而为的呢?顾老弟,你提供的这个消息的确非常重要,首先,皮不休是血手盟的眼线,这一点母庸质疑,其次,皮不休不是单兵作战,他有他的上线,那么现在看来,他的上线就是风月楼三楼的某个人,是红牡丹还是老鸨子?还有待确认。”

    高进想了想,言道:“皮不休的血手令上有一个血红色的手掌印,那个纸片上也有‘血手盟红面四线’等字样儿,我倒是觉得这个‘红牡丹’的可能性要大些。”

    彭大人也是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咦!高进你们在桃桂山山神庙大战的那个血手盟特使不是戴的蓝脸假面吗?红色?蓝色?也许血手盟就是以颜色作为内部分组的区别。”

    司空耀赶忙言道:“大人说的极是!方才听顾执事的转述,我觉得夜半三更听闻白鹭的叫声,这一点就非常可以,夜半三更,白鹭早就睡下了,怎得会出来瞎叫呢?如果我猜的没错,显然是有人模仿白鹭之声传递某种信号,现在看来应该是血手盟上线约见下线的信号更靠谱些。”

    彭大人听罢也连连点头,言道:“司空大侠分析的极是,知道了约见信号、接头密语和接头地点,这样看来,还真需要一个人去冒冒险了。”

    高进知道彭大人的意思,正为好朋友南宫俊担心之时,南宫俊与沈铎也已经进了白虎堂。沈铎朝着彭大人施礼后又冲着大家一抱拳,言道:“彭大人,诸伟,我与南宫俊请来了仵作对皮不休的尸体进行了查验,发现他是中了一种极为厉害的蛇毒而死的,据仵作推断这种蛇主要在湖南莽山一带,俗称‘莽山烙铁头’,其毒性最为猛烈。”

    司空耀听罢,急问道:“你们可在他身上发现弩箭、飞镖、飞针等类的暗器或者被蛇咬过的伤口吗?”

    沈铎回道:“司空大哥问的极是,我与南宫俊在验尸时,也在想,既然他是中的蛇毒,那么他身上应该有被蛇咬过的伤口或者是被喂过蛇毒的暗器,可是我们仔仔细细验看了尸体至少五遍,连他的头皮、脚指头都扒拉开瞧看了,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我们跟仵作商议了良久,认为这蛇毒应该是从口而入的。”

    “从口而入?”高进问道。

    “不错,从皮不休的胃里,我们找到了一些黑色药丸的碎壳,而且胃里面还存留着一点点蛇毒。江湖上有这么一种药丸,内里是空心的,外面有一层厚厚的草药壳子,倘若将蛇毒灌注其中,那么吞服者在一定时间内不会有事儿,而超过一定的时间,蛇毒就会被身体吸收,如果没有解药必然会中毒身亡。”沈铎解释道,顺手从都囊里拿出一块包裹着的白布小包,他将小包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白虎堂瞬间就弥漫了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彭大人走到近前仔细看了看,原来是从皮不休的胃里取出来的黑色药丸壳子和一些粘稠的液体,表示赞同,但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便回头冲着顾若飞问道:“顾执事,你昨夜与他打斗之时,是否击中了他的胃部?”

    顾若飞思索了片刻,回禀道:“我挑开他的面纱,见是咱们自己的五品带刀侍卫皮不休,我一时气愤,便对他狠狠地踢了十几脚,有几脚好像正好揣在了他的前胸的位置。”

    南宫俊听罢,进言道:“启禀彭大人,皮不休的前胸的确有被击打的伤痕。按理说这些伤痕并不能致死,但却极有可能将他胃中的药丸踢碎,从而蛇毒外溢,导致他最终中毒而死。这样看来,皮不休本可以多活几个时辰的,我推测他来时服下有毒药丸执行刺杀任务,一旦得手便会立刻返回,找上线换取解药,只是他这次却发生了意外。”

    司空耀笑道:“分析的有道理。”

    顾若飞赶忙站出来向彭大人请罪道:“属下处置不到,请彭大人治罪。”

    彭万里哈哈一乐,粗声道:“你有什么罪?你能看穿他的肚腹吗?漫说是你,换做是我也得好好暴揍他一顿,胆敢来咱们南苑做眼线,发现一个我踢死一个。”彭大人这么夸张的一说,把在场的人全都逗乐了,顾若飞的负罪感和尴尬之情也瞬间释怀了。这就是领导的艺术,当领导的不能一味的凭着官阶向下属施压,也要学着从下属的角度考虑问题,真正把下属的心情理顺了,才能更好地为领导效力。

    彭万里笑完之后,便又严肃了下来,沉声道:“诸位,依我之见,司空执事的计策可行,南宫俊听令!”南宫俊赶忙出列跪倒。

    彭万里吩咐道:“南宫俊,由你扮作皮不休,带上该带的东西,赶赴风月楼与血手盟上线联络,就以任务成功但身份暴露为由,要求调回血手盟总坛,记住,要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摸清血手盟的总坛方位,随时准备里应外合,一举剿灭血手盟,夺回失窃的百万两黄金。”

    南宫俊听罢,心里是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彭大人将如此重要的卧底工作交给自己,是对自己忠心程度和个人能力的信任,一旦做成那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人前显圣,鳌里夺尊,说不定皇上还要亲自接见,大大的封赏自己一番,紧张的是,之前他是做过几次卧底,可都是在朝廷的文臣武将家里,主要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这次去的可是血手盟啊,血手盟想来以行事诡秘而著称的,因此能不能成功,这还很难说,一旦身份被识破,恐怕连小命儿也难保啊。但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哪能有太多的想法,只好答应了下来。

    司空耀言道:“此时不宜再耽搁,按照沈铎出示的这些药丸外壳的厚度,正常情况下应该已经保不住毒液了,所以你必须即刻行动才是。”说罢,又将高进从皮不休房里搜出来的血手令和一封信交给了南宫俊,又嘱咐道:“记住,你现在就是皮不休,你的出身、师承信息都在这封信中,你与上线的接头密语是‘盟主真龙’四个字。”

    彭大人朝司空耀递了个眼色,司空耀立刻会意,即刻传“燕山七煞”的老二汤和进到白虎堂中,汤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司空耀朝着汤和抱拳行礼,汤和更是一头雾水,心道:江湖上堂堂的司空大侠、有事正三品的南苑四大执事之首,怎么给我这个小小的记名五品带刀侍卫行礼?他实在不解,赶忙还礼道:“司空大侠,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小人了。”

    司空耀脸色沉重,对他言道:“汤和,你想给你的六个兄弟报仇吗?”

    汤和听罢,立刻心血澎湃,朗声道:“当然想!说实话我做梦都想亲手杀死那个蓝脸假面的特使,捣毁血手盟!”

    司空耀拍了拍肩膀,言道:“好样的,男子汉大丈夫,有仇必报!”他沉吟了片刻,便将方才的计策向汤和和盘托出。然后,司空耀双眼盯着汤和,言道:“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南宫俊能不能取得血手盟的信任,关键还缺一样最为宝贵的东西……”

第三十节 花魁绿牡丹

    南宫俊要假扮皮不休混入血手盟做卧底,但空着手怎么能成?司空耀把整个计策向汤和和盘托出,并向他借一样最宝贵的东西。

    汤和先是愣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后来又仰天大笑了数声,他冲着司空耀言道:“司空大侠,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能为我那六个结拜兄弟报仇,我什么事都可以做,包括我的项上人头!”

    司空耀此刻心情也异常沉重,但还是点了点头,言道:“真壮士也!”

    汤和猛然拔出司空耀的长剑,往后跳出去一丈来远,把剑往脖子上一横,瞪大了眼睛,环顾白虎堂的众位。高进实在不忍再看,默默地垂下了头。最后,汤和把目光落在了南宫俊的脸上,他不卑不亢的言道:“南宫俊,一切就拜托了!”说罢,右手猛然间往右后方一拉,一股鲜血登时就喷出去六七尺远,汤和这一剑下手很重,几乎割断了大半个脖颈。

    南宫俊事先知道会有这一幕,但当这一幕真的发生了,心里也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悲壮感,在座的各位哪一个又不是心里戚戚然呢?南宫俊泪眼模糊,但他知道此刻不是儿女情长、婆婆妈妈的时候,他突然跪在地上,给汤和连续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一狠心,咬着后槽牙,从血泊之中捡起宝剑,将汤和的脑袋整个都割了下来。

    南宫俊别看年纪不是很大,但这个人做事向来很有周章,他将汤和的人头用一块方布包裹好后,又来到沈铎面前,从白布包里的小心翼翼地取了一点粘液,用一小块牛皮纸包好,揣着怀里,这粘液上附着着莽山烙铁头的蛇毒。

    司空耀赶忙请五品带刀侍卫“妙手神通”范熬臣来白虎堂,这范熬臣乃是易容大师枯木道人的嫡传弟子,他有一双玲珑剔透手,最擅长易容术。等范熬臣一进来先是吓了一大跳,好家伙!大厅当中躺着一具无头尸首,脖颈处是一滩血水,空气中全是血腥味儿。

    司空耀见范熬臣来了,就凑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范熬臣连连称是,等司空耀一说完,他朝着南宫俊一招手,二人立刻出了白虎堂。彭大人见二人走了,便令侍卫进来,将汤和的尸首好好收敛,葬在了桃桂山山神庙附近,这样“燕山七煞”也最终葬在了一起。

    等白虎堂也打扫干净了,范熬臣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众人定睛一看,无不大骇!范熬臣到为什么,再看他身后的这个人简直活脱脱就皮不休!无论是身高、长相还是穿着,简直就是一个人!彭大人、高进和司空耀,以及在座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瞧看,谁也看不出这人正是南宫俊扮的。

    这“皮不休”昂首挺胸在白虎堂走了几步,冲着彭大人单膝跪倒施礼道:“小人皮不休,参见彭大人!”彭万里仔细听着他的声音,嗬!真是天衣无缝,南宫俊本来就是福建人,因此,他的福建土话跟皮不休一般无二!

    范熬臣在一旁得意的笑着,司空耀看罢,朝着范熬臣挑起大拇指,笑道:“范老弟,真是好手段,不愧是‘妙手神通’!”

    彭万里抚掌大笑道:“真是绝妙至极!事不宜迟,南宫俊,哦不!是皮不休,你即刻动身,今后你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南宫俊叩头称是,带上汤和的人头便转身离开白虎堂,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城西的风月楼!

    司空耀捋着山羊胡子想了片刻,急忙令沈铎点了十几名侍卫,就专门挑选轻功略微弱一点,让他们在后面追捕“皮不休”,嘱咐他们把声势造的越大越好。

    沈铎知道这是在演戏,因此,专门挑选了南苑侍卫中体型最胖的十来个侍卫,一路之上咋咋呼呼,不停呵斥道:“抓刺客啊!”“抓住皮不休!”……

    南宫俊施展轻功在前面一路狂奔,把这些人甩出去足有一里多地远,一直奔到风月楼下,这可是大白天,好在还是在巳时,风月楼最繁忙的时候是晚饭之后,那些达官贵人、文人骚客、江湖豪杰才会陆陆续续来到风月楼找乐子,有谁会吃饱了早饭大白天逛窑子呀?就算你来了,风月楼的姑娘们也都没起床那,哪个大姑娘还没涂脂抹粉就肯见生人呢?

    因此,南宫俊来到风月楼下,实则此楼上还安安静静着那,他也不顾大街上来往的百姓,双脚一点地,身子飞起两丈多高,正好落在了三楼的当中的房间跟前,推开窗子就钻了进去。大街上的老百姓都张大了嘴巴瞧着,有好事的讽刺道:“这小伙子大白天就憋不住了。”旁边路过的百姓也都是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南宫俊进到房里,这才发现这间空房子原来更像是会客厅,没有床铺,东西两侧各摆着几个花架子,上面摆了很多盆艳丽的花,此刻正开的正浓,房间里香气扑鼻。东西两面各有一条长长的几案,其中一条几案上还摆着一架古筝。

    南宫俊有任务在身,哪有闲心理会这些,他稳了稳心神,用舌头添了一口参有蛇毒的粘液,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发热。他押着牙坚持住,模仿着皮不休,朝着西面的墙连敲了三声,过了一会儿,又敲了两声,然后朗声道:“盟主真龙!”

    就听墙那面突然传来一个年轻女人问道:“得手了吗?”

    南宫俊心中窃喜,好在第一步还是做对了,便用福建土话答道:“汤和已经被我宰了,不过也惹了大麻烦,我……”话还未说完,便已经昏倒了。

    等南宫俊醒来时,已经是在一个女人的闺房内,他缓缓睁开眼睛,虽然还有些眩晕,但所中之毒已无大碍。他刚要挣扎着起身,就听一个女人温润地说道:“你醒了?”

    南宫俊抬眼一看,眼前这位美人足可以担得起“国色天香”四个字,这就是风月楼的“花魁”绿牡丹,也是整个临安府身价最高的“神女”,听说她只卖艺不卖身,那些个王公贵族,为了一睹她的芳容,亲耳听一听她抚的曲子,动辄就是一掷千金,乃至万金,即便如此也未必能见得到人家。这绿牡丹一晚上只见一位客人,因此,想和她见面实在太难了,也许她是故意吊人的胃口,总之那时候就流行预约制了,你得排队等着。

    面对如此美艳无双的女人,男人通常会变的激动起来,尤其是南宫俊这样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可南宫俊有大事在身,何况在南苑神机营磨炼了两年多,此时的他,外表年轻但内心早已变得老成持重了,他立刻收回了非分的遐想,刚要说话,就听见楼下一阵喧哗吵闹之声。仔细一听,正是沈铎的声音,绿牡丹则镇定自若,跟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

    绿牡丹给他递过来一杯茶,言道:“幸好你来的及时,倘若再晚来一刻钟,就是大罗金仙拿着神丹妙药也都无济于事了。”

    南宫俊稳住心神,言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此时,就听见沈铎在楼下吵吵着:“皮不休,你给老子出来,哎!老鸨子,你可别拦住官差办案!”

    老鸨子怒怼道:“吆!看把你一本正经的,来这儿的达官贵人多了去了,你算哪根儿葱?”

    沈铎怒斥道:“我呸!你个开妓院的老鸨子,竟然看不起你沈四爷,我乃是南苑四品带刀侍卫,你最好放老实点,别挡着官爷抓查办案!”

    老鸨子夸张地惊叹道:“哎呀喂!原来是个四品的捕快啊!我当是多大的官儿,像你这样的,恐怕还没资格进咱们风月楼吧?我给你说,你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到四喜街右转,那边有很多小胡同,里面的老姑娘也有几十号,最适合你这种张牙舞爪、吆五喝六的低阶小差官儿了。”这老鸨子浑身都是肥肉,想不到却有一张如此厉害的嘴。

    沈铎气的脸一阵儿青一阵儿绿,面对个胖婆娘又不知道该不该动手,怒斥道:“你若耽误官爷抓差办案,看我不拆了你们这个狗屁楼!”

    老鸨子反倒更加蛮横了,怒怼道:“你他娘的也敢称官爷,你不是要拆,老娘就在你面前,你拆拆看!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谁要来?当朝李丞相的大公子要见我们绿牡丹姑娘,你现在就给我拆呀,我看李公子先拆了你的骨头,扒了你的皮!……”

    楼下是越吵越激烈,骂人的话一句接一句,随时有可能要爆发出更大的冲突。

    南宫俊假装担惊受怕的样子,急忙对绿牡丹言道:“特使阁下,我这次行刺虽说得手,但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临安府我是万万待不下去了,还请特使格外开恩,把我调回总坛,暂避一下风头。”

    绿牡丹却一点也不着急,汤和的人头就摆在桌案上,她反复瞅了几眼,咯咯地笑道:“这的确是汤和的人头,这次你做的不错,哎!我们血手盟把你埋在南苑足足两年之久,仅仅杀死一个叛徒汤和便暴露了身份,实在太可惜了。”

    南宫俊听罢,也是锤头顿足,他言道:“哎,可惜我学艺不精,再加上南苑之中有高进、司空耀、顾若飞、詹无仇、梅谷生等一众高手,而且对汤和又格外的保护,这次暴露的确是可惜了。”

    绿牡丹轻轻笑道:“行了,就凭着你皮不休的这点道行,能够从南苑死里逃生,也算是你的造化了。对了,这个高进真的像江湖上传的那么厉害么?”

    南宫俊深深地点了点头,回道:“启禀特使,据说这高进是昆仑派派主诸葛青云的关门弟子,苦练武功十五年,尽得他的真传,下山闯荡江湖时,又得到清风观穆道爷传授极上乘的武功,因此,才有高进临安擂掌毙司空无敌、括苍山文庙掌打西域少林寺达摩院主持僧圆能大和尚,论武功,当真是高深莫测,至今还未尝一败!”

    “看来,你很佩服他?”绿牡丹质问道。

    南宫俊脑子转的飞快,忙回答道:“特使的问话,小人唯有如实回答方可安心,在小人看来,纵然高进武功再厉害,也远非特使阁下的对手,将来特使阁下想收拾他,还不像碾死一只臭虫一样么。”

    绿牡丹听罢又是一顿咯咯的笑,言道:“想不到你的嘴巴倒挺甜的。”

    此时,楼下似乎已经失去了控制,沈铎先是故意跟老鸨子高声吵骂,为的是给南宫俊一些时间,此时也骂的差不离儿了,如果再这样干骂下去,恐怕血手盟的特使反倒会起了疑心,于是沈铎猛然间朝着老鸨子肥嘟嘟的脸蛋子上就掴了一巴掌,把这老鸨子打的就地转了三圈儿,大街上看热闹的老百姓立时哄然大笑,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反正不怕事儿大。老鸨子也不是吃素的,手底下养了二十多个打手,一个个年富力强,身材高大,有的手里攥着单刀,有的拎着木棍,见老鸨子被揍了,呼啦抄奔着沈铎等人就冲了过去,这帮人在大街上叮当叮当打的还真热闹。

    绿牡丹见形势恶化,便急忙在桌案上铺了一张纸,拿起毛笔刷刷点点地些了几行字,然后塞进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里,连同皮不休的那枚血手令,一并都交给了南宫俊,吩咐道:“皮不休,你现在即刻动身赶往湖南岳阳府,当地有一家青云客栈,你去那里打尖儿,店家会问你吃什么?你便说‘我的胃口大,想吃五条龙’,他会再问你喝什么?你只需说‘想喝洞庭一壶水’,之后你就听他的吩咐就是了,你听明白了吗?”

    原来这是血手盟接头的暗语,南宫俊心道:难怪血手盟行事诡秘,官府拿他们没辙儿,就凭人家这种严谨的做派,的确比大多数的官差强很多。南宫俊赶忙点点头,回答道:“小人听明白了,多谢特使阁下教诲。”

第三十一节 大闹凤凰镇

    南宫俊假冒皮不休,取得了血手盟上线绿牡丹的信任,绿牡丹告诉了他总坛的密语,并写了封书信。

    风月楼下,沈铎带着南苑的带刀侍卫和捕快把老鸨子的手下的打的屁滚尿流的,又得干脆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其实,单凭着沈铎一个人能耐,打趴下这二十来个打手也是不在话下的,他只是想营造一种紧张的气氛,好让绿牡丹分心,从而起到掩护南宫俊的目的。南宫俊从后窗户跳下风月楼,一路赶奔向西逃去,守城的官兵盘查的并不甚严,因此他得意蒙混着出了临安西城门。

    话分两头,南宫俊假扮皮不休逃出南苑之后,高进心里就非常的不踏实,他在自己的屋里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来回踱步,心绪难以平静,这就叫关心则乱。这南宫俊是高进下山以来结交的第一位好朋友。南宫俊跟王凤池、童天宝、于子川、公孙长野、陈云生等人不同,这几人是高进第二位师傅的高徒,跟这些人都是师兄弟关系。南宫俊就不同了,首先说两人年纪相仿,高进今年二十二岁,南宫俊今年二十五岁,彼此有共同语言,另外,两人曾经一起从血手盟左护法“盖天第一刀”海力手上夺回“观音祥瑞”,还因此得到了皇上的封赏,可以说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好朋友。这一次南宫俊冒险要打入血手盟做卧底,高进的右眼皮子就不停的跳,他知道这次一旦被人家识破,南宫俊根本就没有活着的可能。想到此,高进心绪烦乱,索性收拾好行装,把画影剑缠在腰间,整理了百宝囊,随身带了些银两,这就要去找南宫俊,哪怕在后面远远的保护都行。

    高进刚推开房门,就吓了一跳,原来门口已经直挺挺地站了两位老人,谁呀?当然是司空耀和梅谷生两位老剑客了。司空耀指着高进的鼻子哈哈大笑道:“梅老剑客,怎么样,我猜的不错吧?”

    梅谷生手捻着花白的胡子笑道:“嗯,还是你了解高进呀!”

    高进被这老二位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司空耀笑道:“高老弟,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着急,我们这些人都是看哈哈乐的?派南宫俊混进血手盟是我的注意,难道我就不担心他吗?你这样着急忙慌地跟上去,且不说你帮不上什么忙,万一被血手盟眼线发现了,反倒是害了你的好朋友南宫俊,你明白吗?”

    高进一听,司空老哥哥说的对啊,自己光顾着着急了,却没有冷静地通盘考虑,他脸一红,问道:“司空大哥,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司空耀捋着胡须思忖了片刻,言道:“南宫俊去卧底之前,我与他说的清楚,他必然会在沿途上留下记号,我们只需要寻着记号走便是,但不宜跟的太近,谁也不能担保沿途没有血手盟的人。”

    梅谷生也点点头,言道:“司空老弟说的没错,血手盟近年来发展十分迅速,势力庞大,笼络了很多江湖上的一流好手,这里头既有绿林道的贼匪,也有八大门派的高手,尤其是八大门派的人,哪些是被血手盟收买了,咱们现在还不得而知,要剿灭血手盟谈何容易呀,咱们得慢慢来。”

    高进听罢赶紧抱拳道:“是高进想的太过浅显了,幸好有两位老哥哥指点,否则我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蠢事来。”

    司空耀言道:“据守城的官兵说‘皮不休’走的西城门,于是我跟彭大人商议之后,为了掩人耳目,彭大人派咱们去西川公干,正好咱们都是往西去,正好沿路跟踪,看看‘皮不休’到底去了哪儿。”

    高进听罢真是欣喜万分,赞道:“司空大哥真是虑事周全,小弟真是好生佩服!”

    司空耀哈哈一笑,言道:“哎,老弟谬赞了。我不过比你多活了三十年,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十年,经的事儿多,见的事儿广而已,等你再闯荡上两年,恐怕老哥哥就成了你的累赘了。”

    高进也笑道:“怎么能呢?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有老哥哥在身边,我高进无论干什么都有底气。”

    未时,日头已偏西,临安府西城门外,很多老百姓正排队进城。司空耀、高进、梅谷生三人出城毫不费事,尤其是司空耀和高进,两人都是朝廷的官人,腰上别着腰牌那,属于免检的那类人,守城的官兵也都是明眼人,因此三人跟走了快速通道似的,瞬间就出了城门。

    城门外往西有一条大道,司空耀、高进和梅谷生三人就顺着大道往西走去,走的也不着急,在路上说说笑笑,除了穿着打扮比较讲究之外,跟普通老百姓其实也没什么两样。但司空耀的眼睛不停地往道路两旁瞧看,不知道的以为他在观看路两边的花花草草,实则是在找南宫俊留下的记号。此时,路上的行人已经稀少,能见到的就是三三两两的樵夫,肩上都担着一捆一捆的干柴,这些干柴码的很整齐,都是五尺来长。

    等走出去十来里路后,眼前便是一个双阳岔道口,一条往左去南昌府,一条往右去九江府。司空耀左右仔细瞧看,就发现在往右的岔道边上,有一根儿二尺多长的干柴,这干柴足有成年人的手臂这么粗,顺着路的方向摆着,干柴的一头是被人掰断的新茬口,司空耀拿起瞅了瞅,言道:“看来这跟断柴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

    梅谷生也凑过来瞧看,点点头道:“这个人的鹰爪力功夫还算不错,至少下过七八年的苦功。”

    司空耀笑道:“不错,普通的樵夫哪有这等好功夫,看来他是朝着九江府去了。”

    三人沿着右岔道一路走了下去。此时,日头已经西落,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三人加紧了脚程,好在不远处便是一个不大的集镇——凤凰镇。这凤凰镇总共就一条大街,街上也只有一家客栈——凤凰客栈,其他还有一两家小饭店,小商铺,买卖人不是很多,这点生意主要还是仰仗着来往的客商、走江湖的豪客和押镖的镖客们。

    司空耀、高进和梅谷生三人来到凤凰客栈,仔细一瞧,这客栈还不错,是座两层的小楼,一楼进门处是个宽绰的大厅,大厅了摆了足有十六七张酒桌,桌子旁边都配的长条的板凳,此时,正是该吃晚饭的时候,大厅里零零散散的坐了五六桌食客。大厅的左右各有四五间客房,楼上则全是客房。后面还有一个大院套,里面有几间矮房和一个宽大的牲口棚子,角落里还有个大旱厕。

    三人走了一下午,肚腹早已饥饿,就在大厅正中找了各空桌坐下,店小二点头哈腰地来到近前,言道:“几位大爷,想吃点什么?”

    司空耀笑道:“小二,我们就仨人,你掂对着上,尽量上你们的拿手好菜,鸡和牛肉是不能少的。另外,再给我们烫一壶好酒。”店小二满口答应,便一溜烟儿跑到后厨下单。司空耀用眼瞄了一下店小二的眼神,就觉得这店小二眼睛贼亮,眼珠子乱转,等店小二转身去厨房时,又瞅了瞅他的鞋子,嗬,薄底快靴,哪家的店小二能穿这种靴子?因此,司空耀就格外加了注意。再看看周围这些个食客,座位非常有趣,竟然都是靠着墙根的桌子坐下,把门的两张桌子上也坐了人,就单单把当中的桌位留了出来。

    食客不是很多,因此,大厨们正闲着那,见有活儿来了,赶忙切葱剁蒜一通忙活儿。不一会儿,店小二端着托盘把酒菜一样一样的送来。有红烧鸡块、土豆焖牛腩、蒜香羊排、宫保鸡丁、溜肉段、大葱炒鸡蛋,还有好几个本地的时令素菜。别看是穷乡僻壤的小客栈,厨子的手艺倒真不赖,也真舍得放作料,酒菜是扑鼻的香,一点也不比临安府的太白楼、状元楼差。店小二上完菜之后,就猫到前台,看上去是在忙活儿,实则是盯着高进等人。

    三人对这桌酒菜甚为满意,都是老熟人了,也都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吃。几口肉菜下了肚儿,高进这才准备倒酒,他先给梅谷生老剑客斟满一盅,司空耀斜着眼睛仔细瞧看,等斟满了再给司空耀斟酒,司空耀又仔细瞧着,等高进给自己也斟满后,司空耀突然干咳了一声,朝着高进和梅谷生一眨眼,这二位立时就明白了意思。

    司空耀假装没事一样,端起酒杯言道:“此去西川公干路途遥远,很多事要多仰仗着二位了,来,咱们干一杯。”

    高进与梅谷生也都端起酒盅,三人酒盅一碰,司空耀第一个喝下酒,可酒刚入口就垂着头一阵咳嗽,高进和梅谷生两人一扬脖儿,竟然把杯中酒喝了个干干净净。司空耀咳嗽完了,抄起筷子刚要夹菜,假装觉得天旋地转,朝着高进和梅谷生少气无力地言道:“这酒真是好大的劲儿啊!”说罢,便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了。

    高进和梅谷生也突然身子左摇右摆,晃了几晃便都一头栽在桌上,似乎都“醉”的不省人事了。那店小二从前台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周围的五六桌食客也都豁然起身,众人冷冷地盯住了司空耀、高进和梅谷生三人。那“店小二”把手一摆,示意大家先别动手,他自己走到当中的酒桌前,此时他不再刻意隐藏功夫了,就这几步路,毫无声息,可见轻功很不错,他假装关心地叫道:“几位客官一定赶路乏累了,咱们别在这睡,楼上请啊!”见这三人毫无反应,便又假装关心地言道:“这位客官咱们楼上请!”然后一扯高进的胳膊,试探试探高进是不是真的麻倒了。

    他这一扯胳膊,高进猛然反手扣住了这“店小二”的右手虎口,冲着他喷出一股酒来,把“店小二”喷的满脸都是酒浆子。这店小二被惊骇的张大了嘴巴,还没等他喊叫,高进抄起酒壶就往他嘴里灌了两大口,“店小二”本想反抗,怎奈自己的虎口要穴被高进制住,稍微一抵抗,高进就用力一捏,把这店小二疼的吱哇乱叫,浑身无力。

    此时,司空耀、梅谷生也都豁然站起,哈哈大笑,梅谷生一口酒就喷出去一丈多远,正喷在靠墙角的那张桌子上,那四个“食客”手里拎着单刀,正在惊骇之际,就被喷了个满身是酒。见当头儿的被人家制住了,这些杀手也都稳不住了,一个个拉家伙扑了上来。

    高进一捏“店小二”的虎口,“店小二”疼的惨叫了数声,跟杀猪的嚎叫也差不了多少,众杀手一时之间竟愣在了原地。高进怒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对我们下手?”

    那“店小二”咧着嘴道:“哼,爷爷是‘银面二郎’姜玉合,看不出你小子倒还真有两下子。”

    高进笑道:“就你这点雕虫小技也能骗的了我高进?快说,你们为何要对我等下手?”

    姜玉合疼的满脸通红,咬着牙怒道:“好,高进是吧?爷爷杀的就是你,有本事你放开老子,咱们真刀真枪比划比划。”

    高进冷冷一笑,言道:“就凭你也敢跟我叫板儿,好,放了你又如何?”说罢,把右手往外一推,这姜玉合蹬蹬蹬被推出去一丈多远,好悬没摔个狗啃屎。

    群贼见头儿脱离了危险,这才又一个个面目狰狞的朝着高进、司空耀、梅谷生三人围拢而来,等这些人往前走了两步后,离着高进等人还有三四步远时却有站在原地,不再往前走了。高进正纳闷那,突然就看姜玉合晃晃悠悠地来到大厅一侧的墙根儿前,不知道的以为他倚着墙喘气,实则是另有打算。就看他咬着后槽牙把手搭在一根镶嵌在墙里的烛台上,使出浑身气力往下一拉搭,突然就听“咔吧”一声响,一个一丈见方的大笼子从天而降,正好将高进等人罩在了里面。原来这大厅的顶上暗设了机关,大笼子都是用精钢打造的,恰好在高进等人坐着的酒桌的上方。

    高进这才明白这些贼人为何围而不攻了,急忙拔出宝剑画影剑用力劈铁笼子,大铁龙子的每根钢筋都比拇指还要粗上两圈,画影剑本就是软剑,对付人可以,对付这么粗的钢筋根本就无济于事。

第三十二节 策反

    想不到小小的凤凰镇,竟然有贼人设下天罗地网专等高进等人往里钻,高进等人逃过了麻药酒却又被一丈见方的大铁笼给罩在里面。群贼见机关奏效,一个个拉着家伙哈哈大笑。再看贼手姜玉合,他刚才被高进硬生生灌进两口麻药酒,早就头杵着墙壁昏昏而睡了。不过人家有解药啊,就看其中一个贼人在姜玉合的怀里摸出一包解药,令人端来一碗水,把药粉倒进水里,左三圈右三圈搅拌均匀了,掰开他的嘴,给他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这姜玉合是喝了不少酒水,等他醒过来时,先打了水饱嗝,他晃晃悠悠地被人架起来,来回在大厅里来回走了几步,又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才算是恢复了正常。

    姜玉合一看高进等人被困在铁笼子里,真是得意忘形,他摘下头上的破帽子往旁边一扔,把外面的抹布旧衣脱了下来,里面是短衣襟小打扮,腰上还别着一把匕首,手下的贼人很有眼色,赶忙给他换上了本来的衣服,再看他这么一捯饬,嗬!还真有“银面二郎”的气派,小伙子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五六岁,身高八尺左右,宽肩膀细腰身,一张四方大脸,剑眉豹子眼,两只元宝似的耳朵藏于脑后,高鼻梁方海口,面白无须,身上穿红色粗布大氅,腰里扎着英雄带,手上拿着比人还高的方天画戟,仔细瞧看,这小伙子长得还真带劲!

    司空耀冲着姜玉合一抱拳,笑问道:“我说这位兄弟,咱们是有仇呀还是有怨?为何会对我等设下圈套?”

    姜玉合方天画戟在手,似乎又增添了两分胆气,他仰着脖子一顿狂笑,洋洋得意地言道:“说实话,咱们之间当然没什么仇怨,你们当你们的朝廷鹰犬,我做我的山大王,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可现在爷爷我入了血手盟,将来就是盟主的开国将军,所以呢,我多多少少也得给血手盟干点活儿,您说是不是呢?听说,皮不休刺杀叛徒得手,特使要我们在这么设下埋伏,算是给姓皮的断后了。想不到特使所料一点也不差,皮不休才刚走半天,你们就闻着气味儿追上来了。看来,要是没有我,你们还真能把他追上那。”

    高进冷哼一声,道:“姜玉合,血手盟说白了就是一个江湖黑道的帮派,专干偷偷摸摸、打家劫舍的勾当,为江湖正道人士所不齿。我看你年纪不大,长相也不赖,为何甘心给这样下三滥的帮派卖命?”

    姜玉合听罢气的脸都白了,回怼道:“你说什么?你也太低估血手盟了,现在放眼整个江湖,有哪个帮派敢与我们血手盟抗衡的,我们血手盟不仅要称霸江湖,还要推翻那个自以为是的狗皇帝,重整大宋河山,我们是鸿鹄,你们就是燕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啊!”群贼听罢,也跟着起哄,嚷嚷着鸿鹄啊家雀啊之类的。

    高进被他这几句话气的咬碎了银牙,司空耀则哈哈大笑起来,把大家都给笑懵了,等司空耀止住笑声,对姜玉合言道:“老朽之所以大笑,实在是因为你太愚蠢了些,你都被人家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我这样说你可能不服气,是不是?”

    姜玉合瞪着豹子眼,怒道:“当然!”

    司空耀笑着道:“好,那我来问你,血手盟的盟主是谁?血手盟的总坛在哪儿?”

    姜玉合想不到他会突然问自己这些,这些问题也是困扰他很久的了,他“这个”、“那个”的支支吾吾了半天,小脸憋的通红,也没有能回答上来。

    司空耀也不等他说什么,又问道:“也漫说这些,我再问你,跟你联系的假面特使你知道是谁吗?”

    姜玉合被司空耀给问懵了,满脸吃惊地反问道:“你怎地知道血手盟是通过特使与我联系的?真是邪门啦!”

    司空耀手捻着须髯,微微笑道:“姜玉合,其实说白了,是你对血手盟一无所知,人家用你时,把你当个人物,你要是没用了,人家必然一脚把你踢开,到时候你去哪找血手盟去?你想过这些吗?我不是说大话,血手盟的确收买了很多武林高手,为血手盟干了很多损阴丧德的坏事,可他们的结局又是怎样的呢?‘盖天第一刀’海力你总该认识吧?还不是被我兄弟高进一掌拍死了,‘金刀铁盾’郭少秋算是绿林道的第一好汉了吧?结果还不是被我兄弟高进绳之以法投进了死囚牢,这些人物的江湖地位比你老弟来说,是不是高出一大截?他们死的死,抓的抓,血手盟把他们当回事儿了吗?”

    姜玉合被司空耀说的哑口无言,张着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竟然问了句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话,他问司空耀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司空耀的脸立刻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其事的从腰里掏出皇上赏赐的正三品带刀侍卫的金腰牌,高高举在手上,一脸庄重地言道:“当今天子向以驱除鞑虏,恢复山河为己任,夙兴夜寐,中兴大宋,如今求贤若渴,唯恨天下英雄退避三舍,姜玉合,你若愿意,就加入我南苑,成为朝廷的正式办差官,为国家效力,拯救百姓于水火,何如?”

    司空耀这几句话岁不多,但表情严肃,慷慨激昂,姜玉合颇为感到,握着方天画戟的手激动地直发抖,他沉默了良久,突然朝着司空耀沉声言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姜玉合虽是草莽,但也是一条好汉,得了!兄弟们,打开机关,跟我一起拜见司空大人、高大人!”

    手下的贼人一听,感情老大要反水了,这些人都是跟着姜玉合占山为王的草寇,向来就听姜玉合一人的命令,老大投靠了朝廷,自己也脱掉一身贼皮,摇身一变成了朝廷的官人了,何乐而不为啊,一个个把兵器都收了起来,众人合力把铁笼子抬起来,司空耀、高进和梅谷生这才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

    经过这件事,高进对司空耀佩服的是无可无不可,别看司空耀一把年纪,思维极其敏捷,在这种极端不利的情况下,能够从对方的角度出发去思考问题,抓住对方的内心症结,用语言打动对方,从而化敌为友,不但自己没有受到伤害,反倒还多了条臂膀,真是高明!看来思想工作比什么重要。

    司空耀金玉良言化解了一场危机,姜玉合投诚,愿意跟着司空耀、高进一起干,脱掉贼皮投靠朝廷,做一名光明正大的带刀侍卫。两拨人化敌为友,兵和一处将打一家,姜玉合招呼手下赶快重新置办了一桌更为丰盛的酒席,自己亲自作陪,又是斟酒又是夹菜,几个人反倒处的非常好。

    酒足饭饱之后,就在凤凰客栈住了一晚上,第二日便要继续往西赶路。司空耀瞅了瞅姜玉合的手下,至少有三十多号人,这样一起赶路目标太大,索性跟姜玉合一商议,让他们回到山寨等待消息,等到用人之时,再来调遣他们,但同时对他们约法三章,不允许再打家劫舍,干违法之事,倘若被司空耀知道了,定要缉拿归案,加重问罪。把这些人安置好后,司空耀、高进、梅谷生和姜玉合四人这才上路追赶南宫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此时,南宫俊一路西行,晓行夜宿,凭着自己深厚的功底儿,直奔岳阳府赶来。

    岳阳府在当时可是相当的繁华的大都市,城内有南北纵横十五六条大街,街上商铺林立,酒肆一家挨着一家,客栈更是五花八门,各有各的特色,大街上人头攒动,接踵摩肩,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就其繁华的程度毫不亚于南宋的都城临安。在加上岳阳府紧邻着烟波浩渺的洞庭湖,又有气势巍峨的五龙山,湖光山色,风景独美,且又人杰地灵,在历史上出了不少的名人。再加上当时战乱频繁,金人肆虐北地,欺压奴役汉人,很多名门望族、地主富户纷纷南迁,有很多人就选择在此地落地生根。南宫俊被眼前的繁华惊呆了,今日来到岳阳,方知天外有天!

    不过南宫俊哪有闲心思看街景啊,他此刻只盼着快些找到青云客栈。可他一口气穿了三条大街,见过的客栈不下六七个,就是没有什么“青云客栈”,这可急坏了南宫俊。抬头一看,日进正午,肚子饿的咕噜咕噜直叫唤,抬眼一看前面便是一家饭店——湘味居,便迈步走了进去打尖儿。正是饭口,吃饭的人还真不少,好在靠墙的位置还有一张空桌,南宫俊坐下来点了几样湖南风味的酒菜,等了好长一会儿,店小二才将酒菜端上来,见着南宫俊等的急了,赶忙致歉道:“实在对不住,现在吃饭的人多,后厨有些忙不过来,让客爷您久等了。”

    南宫俊爽朗一笑,言道:“这倒没什么,小二哥儿,我向你打听一下路,请问去‘青云客栈’该怎么走?”

    店小二笑道:“客爷,您一定是外乡人吧?咱们这儿离青云客栈还有一段脚程,咱们湘味居在城东,青云客栈在城西北角上,就是青龙街与玄武街交汇的地方。那里倒是游玩的好去处,西面是洞庭湖,北面是五龙山,不过最近这几年,五龙山被官府给封了,老百姓禁止上山,连猎户、樵夫也都没辙,全都改行做渔夫啦。”

    南宫俊满意地点了点头,此时酒菜已经上齐,他连续赶了数日,肚俯实在饥饿难耐,此刻抄起筷子,掂起后槽牙,一顿猛吃,您还别说,这湖南菜以香辣为主,吃起来特别下饭,南宫俊一口气吃了八碗米饭,周围的食客有的都看傻眼了,有的指指点点,还有的窃窃私语,“这是个饿鬼么”“八成是逃难的”说什么的都有。南宫俊心道:哼,小地方的人,真是什么也没见过,练武之人,有几个不是大饭量的?

    南宫俊也不理会这些人,自己狼吞虎咽,很快便吃饱了,掏出五两雪花银往桌子上一放,周围的食客都瞪大了眼睛,嚯!这小子还真有钱啊!哪个王八蛋说人家是逃难的来着?今天的饭前他请了。店小二一看这么多,赶忙说道:“客官您稍等,我给您找零钱。”

    南宫俊哈哈一笑,言道:“不用找了,剩下的银子就当是问路的赏钱的吧!”说罢,昂首挺胸走出了饭店,留下这些井底之蛙一阵唏嘘议论尔尔。

    话不多说,南宫俊赶到岳阳府的西北角,这里果然有一条青龙街,这里不似方才吃饭的地方那样繁华,但也有不少人,因为再往西走便是烟波浩渺的洞庭湖了,很多文人墨客和游人都喜欢在这里洞庭湖边上逗留玩乐。南宫俊顺着青龙街一直走下去,边走边向两旁观望,这条接上的客栈比方才的还要多,修的一家比一家阔气,一家比一家高,最次的也得有三层楼,雕梁画栋,楼台丽舍,真是游人的天堂一般。南宫俊心想:看来这青云客栈也差不了,指不定有多豪华,多气派那。

    他又继续走了五六里路,就在青龙街的尽头,果然有一家“青云客栈”!只是这家客栈显得有些陈旧,两层的小木楼,门窗由于日久天长,晒的都发了黑,客人也是稀稀拉拉没几位。南宫俊就觉得很失望,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正是血手盟看中这家客栈的原因——低调,不招摇,不引人注意。

    他迈步进了客栈,店小二和老板都在店内,但显得很不热情,爱答不理的,见他在一张空桌上坐了下来,店小二睁着一双无精打采的眼睛,懒洋洋地走了过来,问道:“客官,想吃点什么?”

    南宫俊停了片刻,突然言道:“我的胃口大,想吃五条龙。”

    店小二一听,眼睛登时来了精神,连掌柜的也朝着南宫俊仔细打量。店小二又问道:“那么客官你想喝点什么?”

    南宫俊微微一笑,言道:“想喝洞庭一湖水。”店小二听罢,朝着掌柜的点了点头。

    掌柜的是个矮胖子,肥嘟嘟的大脸蛋子,胖嘟嘟的大肚盘子,屁股比磨盘还大,好似没有长腰,他笑眯眯地走到南宫俊近前,言道:“客官,我屋里有上好的山茶,请随我一道品茶,如何?”

    南宫俊点点头,言道:“好!”

第三十三节 牛眼怪人

    胖掌柜的头前带路,南宫俊在后面跟着,转过大厅往左拐是一排阔绰的厢房,正对面靠墙摆着一丈长条桌子,两边是两把实木椅子,造型很是古朴,两侧的墙上铁了字画作为点缀,字画下面则是一拍花架子,专门摆了四五盆绿植和花卉。两个人来到房间里,胖掌柜的笑眯眯的把房门关了,还上了门栓。南宫俊不知道这个胖掌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也就听之任之了。

    就看这胖掌柜的笑眯眯地瞅着南宫俊,言道:“兄弟,您是哪条线上的?”

    南宫俊听罢,脑子飞速的翻转,他知道这个问题一旦回答错了,就会引起这个胖子的怀疑,但南宫俊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跟本就不知道血手盟在安插眼线时是分了红、黄、蓝、绿、紫五条线!每条线的功能作用又很不相同。但南宫俊也做过卧底,有一定的经验,他知道对不知道如何回答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嘴。

    南宫俊也笑了笑,从怀里掏出皮不休的血手令,给这个胖子瞧看,这胖子笑眯眯地接过令牌,眼睛为之一亮,笑言道:“哦,原来是红线,绿牡丹的属下,你小子可真是艳福不浅啊,盟里的兄弟都想接近牡丹,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福分。”

    南宫俊也笑道:“我的确是走运,有牡丹姐照应才得以脱险,这是他让我转交给青云客栈老板的亲笔信。”说着,从怀里把那封信也掏出来,递给了胖掌柜。

    胖掌柜双手接过信笺,却不着急拆封,而是把信笺凑到鼻子上闻了又闻,他眯着眼睛,一脸陶醉享受的样子,南宫俊看到这个胖子简直就是个变态,心里真是厌恶至极!但此时,南宫俊也不好发作,因为来到这里,一切都由这个变态的胖子安排才行。

    这胖掌柜闻了良久,这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把信拿开鼻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拆了信笺,从里面扯出一张信纸来,只见信纸上只有寥寥几句话:此人皮不休,斩首叛徒有功,暂调总坛避风,日后另作他用。

    胖掌柜把信笺又折好,笑眯眯地朝着南宫俊抱拳道:“皮爷,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陈名双多,耳东‘陈’,好事成双的‘双’,多福多寿的‘多’,您斩首叛徒,保住了血手盟的机密,真是立了大功,我陈双多在此恭喜皮爷了!他日飞黄腾达,还往多关照兄弟呀。”

    南宫俊赶忙还礼道:“陈爷,为盟主做事乃是我的荣幸,这实在谈不上什么功劳,反倒是我学艺不精,刺杀汤和时,身份却暴露了,真是办事不力。我这次申请回总坛就是为了避一避风头,等风头过了,我自当被派往他出执行密事。”

    陈双多笑眯眯地言道:“皮爷真是太自谦了,既然如此,您是想在小店先休息一日呢?还是现在就前往总坛?”

    南宫俊心想:跟这个变态在一起实在是恶心的很,早走早干净,便言道:“多谢陈掌柜的美意,我想即刻赶往总坛,好随时聆听盟主的教诲。”

    陈双多也不再挽留,言道:“有牡丹姐的这封保荐信,我自当把皮爷您送进总坛。”说罢,陈双多走到一盆花卉跟前,双手保住花盆,向由拧了三扣,又向左拧回两扣,就见靠墙的桌子竟然向外平移了两步远,下面的木板也随之移开,露出一个地洞的入口。南宫俊一脸惊讶,想不到这里还有地道,这血手盟做事可真够诡秘的!

    陈双多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灯笼来,用火石点亮了,冲着南宫俊笑道:“皮爷,随我来。”说着,陈双多腆着大草包肚子,自己先绕过桌子,下了地洞口。南宫俊也紧跟着,等下了地洞之后才发现,这地洞修的也够阔的,左右两个人可以并排走,站直了也碰不到头。地洞里本来是非常黑暗的,但有灯笼的照明,至少眼前一丈左右都能看的清楚。两人走出去约么不到四五丈远,突然地洞变得开阔起来,南宫俊仔细瞧看,原来两侧竟然变成了石壁,头顶上也悬挂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石乳,地上也冒出很多石笋,旁边竟然还有一条地下暗河。南宫俊正惊诧之间,陈双多呵呵一笑,言道:“你一定对这里的光景很诧异吧?”

    南宫俊如实言道:“不错,这是什么地方?”

    陈双多言道:“客栈的下面不远处,其实是一个大溶洞,诺,就是咱们现在站的地方,这个溶洞很长,大约有二里地那么长,咱们往前再走一段儿,自会有鬼船来接你的。”

    “鬼船?”南宫俊更诧异了。

    陈双多哈哈一乐,言道:“咱们已经是在地下四五丈的地方了,跟阴曹地府有什么两样呢?因此,这里的船,我们习惯称之为‘鬼船’。”

    两个人往前又走了不到一里地远,就见远处似有一团鬼火似的在阔绰的溶洞里游荡,南宫俊着实吓了一跳,惊诧道:“陈掌柜,你看前面,那是什么鬼东西?”

    南宫俊的第一反应,就觉得这黑漆漆、阴森森、潮湿湿的地方难不成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么?

    陈掌柜则笑呵呵的言道:“莫怕,咱刚才说的‘鬼船’来了。”

    南宫俊这才稳下心神,喃喃自语道:“难怪叫他‘鬼船’,真跟个鬼魂似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团鬼火越来越近,等离着约么两丈来远了,南宫俊这才看清,原来这真不是鬼火,而是一盏灯笼,这灯笼挂着一个立着的杆子上,这跟杆子足有一丈来高,杆子插在船沿儿上,这是一条乌篷船,小船船头站着一个高大的汉子,这汉子似乎是好多年没有见过阳光了,通身发白,白的令人毛骨悚然,白的如此的不健康。远看是个秃子,仔细看头顶上还有几根白毛,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两个大眼睛大的出奇,跟牛眼差不多大,两个眼珠子往外鼓起着,瞳孔黑的发凉,小鼻子大鼻孔,一张鲶鱼嘴,里翻外进的蒜瓣牙,两腮深陷,一对扇风耳,只穿了个破腿裤子,腰里系着根儿麻绳。

    南宫俊看的心里瘆得慌,这那是人啊,简直就是个鬼,最丑的鬼。

    陈双多朝着那个高大的丑鬼抱拳施礼道:“‘牛眼’梁泽,咱可有些日子不见了。”

    那丑鬼原来也是有名姓的,就见梁泽并没有施礼,更没有笑容,只是冷冷地说:“是这个人么?”

    陈双多笑道:“不错,正是这位皮爷,皮不休!”

    南宫俊赶忙也向“牛眼”梁泽抱拳施礼道:“在下皮不休。”他想说什么,但除去自报家门外,也实在跟这个怪人没啥可说的。

    “牛眼”梁泽圆睁一对牛眼,上下打量着南宫俊,此人的眼睛不光大,也许是多年在这溶洞里使船,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因此,他的眼睛夜视能力极强。他看着南宫俊,冷冷言道:“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载你去总坛?”

    南宫俊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幸好这陈双多是个爱说话的人,他笑道:“梁老弟,怎么?要欺负生人呀?你可要搞清楚,这位皮爷可是绿牡丹的心腹。”说着,朝着南宫俊一努嘴,言道:“把牡丹姐的那封信给他瞧瞧。”

    南宫俊赶忙从怀里又把那封信掏了出来,但南宫俊也有自己的想法,倘若是恭恭敬敬的双手递给那个怪人,那怪人看样子脾气古怪,即便接过信,也会瞧不起自己。想到此,南宫俊冲着‘牛眼’梁泽言道:“朋友,请接好!”说罢,就看南宫俊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信封,就手这么一抖,这封信如同一支斤镖似的,夹着一股劲风,奔着梁泽的前胸便打来。

    梁泽的视力有多好,见南宫俊一抖手就是打暗器的手法,就知道南宫俊在这封信上加了力道,这是要在我面前露一手,也是在考教我的武功如何,于是梁泽气运丹田而灌于右手,信手接住了那封信,虽说是接住了,可他是站在船上的,就看这小船在暗河里连续晃了三四下,往后倒退了足有四五尺远。这也足见南宫俊的功力也是够深厚的。在这里不得不交代一下,南宫俊原本就有比较好的武术功底儿,威远镖局的少镖头,他父亲南宫成在福建的武林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尤其是与高进成为朋友后,高进传给他不少功夫,其中就包括一些昆仑派的内功心法,加上南宫俊也好学,因此这几年,南宫俊的武功已经跟原来的自己不可同日而语了。

    就刚才的这么一抛一接,陈双多看在眼里,佩服在心里,笑道:“真好俊的功夫,那怪皮爷能得到牡丹姐的垂青,果真是有真功夫的!”

    “牛眼”梁泽也发出一阵怪笑,不过说实话,他笑还不如不笑,因为他笑起来真不好看,甚至还有点瘆人。就听他言道:“好!我梁泽就喜欢高手,别的不说,赶紧上船吧!”

    南宫俊朝着陈双多抱拳辞行,陈双多也是笑眯眯地言道:“若有机会再来青云客栈找我,说实话,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南宫俊听罢好悬没恶心地吐了。他赶忙一纵身跃上船头,朝着陈双多一摆手,小船便顺着暗河往回荡去。

    这条暗河到底有多少,恐怕只有梁泽知道,但这河里的谁却是极度冰凉,倘若不幸落到水里,纵使你是体壮如牛的年轻人,火力再壮,也必然会得风湿病、关节炎之类的。

    这条乌篷船飘荡荡,荡飘飘,行了约么半个时辰,突然头顶上出现了数道水帘,高进正坐在乌篷里,梁泽也赶忙躲了进来,此时,高进方知原来这乌篷还是真有用处的。

    南宫俊问道:“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总坛呀?”

    梁泽冷冰冰地言道:“不远了,过了这几道水帘,再往前行个十几丈,就到了洞庭湖了东岸了。不过你可要坐稳了,咱们可要行船爬坡了。”说罢,梁泽双手抓住一丈七八尺长的长篙,使劲往水底撑去,小船的船头翘起三四尺高,南宫俊突然有些紧张,双手抓住船舷,就看梁泽不停的倒腾着双手,小船稳健的逆着暗河往前驶去。不肖一会儿,溶洞越来越小,越来越窄,而暗河的水流也越来越湍急,梁泽双手用力,脑筋蹦起多高来,一鼓作气,终于把小船撑出了山洞,这个是个力气活儿。

    外面简直是另一个天地——洞庭湖!洞庭湖太大太过辽阔,比西湖不知道大了多少倍,跟大海没什么两样,所不同的是这水的颜色没有海水蓝而已。湖面上无风三尺浪,小船在湖面上随着浪头来回颠簸,梁泽把长篙顺在船舷上,拿起船桨又划了一会儿,洞庭湖的岸边紧连着一条绵延几百里的山脉,山势险峻,山峰众多。梁泽把船靠向岸边,用手朝着最高的那座山峰指了指,言道:“皮爷,瞧着那座最高的山峰了么?那就是玉女峰,你自己攀上去吧,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告辞!”说罢梁泽,也不管南宫俊理不理解,还有没有别的话说,只顾自己驾着船重回底下暗河了。

    南宫俊无奈,只得孤身入山,其实眼前的这群山正是五龙山,南宫俊在青云客栈与陈双多对暗语的时候,就曾经提到了洞庭湖和五龙山,只是他当时囫囵记住,未加认真思索,所以只是个懵懵懂懂。

    别看玉女峰似乎就在眼前,可真要走过去,实则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而且玉女峰之前还有两三个山峦需要翻越,也就是南宫俊的武功根底儿扎实,轻功还算不弱,体力也还充沛,因此,一鼓作气就来到了玉女峰下。南宫俊搭凉棚、抬望眼,仔细瞧看,这玉女峰少说也有四百多丈高,而且山顶附近全是一层厚厚的白雾,跟天上的白云相似,宛若仙家圣地一般。

第三十四节 人间仙境

    这玉女峰在崇山峻岭之间,却是一座孤峰,高耸入云,山势极其陡峭,最邪门的是这山如同一支毛笔一般,如此笔直,南宫俊围着玉女峰转了足足两圈,却始终没有找到上山的路径。南宫俊有些灰心丧气,心道:莫非那牛眼怪人戏耍自己不成,难不成血手盟的总坛不在五龙山玉女峰?对呀,这玉女峰高耸入云,又无攀山之路,怎么可能会把百万两黄金藏在这里呢?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有一个犹如幽灵出现在面前,着实把南宫俊吓了一跳。其实这不是什么幽灵,世界上也没有幽灵,这就是个人,只不过这人披头散发,头发几乎把脸全部挡住了,身上又穿着宽大的孝服,袖子肥大又长,看不到手,加上这人轻功绝对是一流的,他行走时,如果你不留神,还真听不到脚步声。

    这披发白衣人在南宫俊面前站定,既不说话,也不动弹,只在散发的缝隙中露出了右眼,他就用这只右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南宫俊,他这只右眼贼亮,把南宫俊瞅的有点变毛变色的。不过,南宫俊凭着经验就知道此人武功不弱,尤其是内家功夫必然是练到了一定的程度。因为眼睛就像是代表身体健康程度的两盏灯,如果这人眼神极亮,那么此人一定由里及外的很健康,如果这人的眼睛黯淡无光,那么此人要么是身体有恙,要么是心理有恙。

    这披发白衣人突然发出一阵怪笑,这笑声跟夜猫子嚎叫也差不到那里去,把南宫俊听的心烦意乱,脑门子上直冒汗,五脏六腑也直翻腾,甚至还想呕吐。南宫俊突然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个怪人是在用内力攻击自己,想到此,南宫俊赶忙深吸一口天罡气,运用气功加以抵抗。幸好高进曾经传授了他一些昆仑派的上乘气功,虽说不是很多,但他日夜苦练,从来没有敢懈怠过,因此他的内功在这两年有了较大的提高。因此,南宫俊此时额头上的汗珠子反倒又消失了,脸色也恢复了红润。

    那披发白衣怪人见南宫俊竟能抵抗得住自己的内力,似乎心情极其不爽,他突然大叫一声,张开两个宽大的袖子,身子跟个猛虎一般便奔着南宫俊扑来。南宫俊知道此人非常厉害,因此也不敢懈怠,急忙向右一个转身,算是躲了过去。这披发白衣怪人左手一抖袖袍,从里面突然飞出一只铁爪,直奔南宫俊的面门,把南宫俊骇出一身冷汗,南宫俊身子一矮,勉强避开了,哪知这铁爪爪锋朝下,跟个钉耙一样又猛然收了回来,这一招正抓南宫俊的后脑。南宫俊急忙就地一个十八滚,一口气滚出两丈多远,离的太近怕那怪人的铁爪太长能勾住自己。

    南宫俊起身站定,连续三招没有还手,那披发白衣似乎更为恼怒,转身还想往上扑。南宫俊把手一抬,怒道:“且慢!什么情况?你是谁?咱们是有仇啊还是有怨啊?干嘛一声不哼地就要与我打斗。”

    那披发白衣的怪人鼻子里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冷冷地盯着南宫俊足足有一刻钟,这才开口说道:“你是何人?敢闯我‘白衣鬼王’的地界?”

    “白衣鬼王?”南宫俊嘴上重复了一边,他当然知道“白衣鬼王”,江湖上又有几个人不知道“白衣鬼王”阎德奎的呢?此人是绿林黑道了不起的高手之一,武功非常厉害,早年间为了给结拜的兄弟报仇雪恨,竟然一人杀上彭家寨,凭着这双铁爪杀光彭家七十一条人命,后来被官府通缉,他才从江湖上隐遁起来,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

    南宫俊赶忙抱拳行礼道:“在下皮不休,奉特使之命回血手盟总坛的。只是,这五龙山玉女峰何时变成你‘白衣鬼王’的地盘儿了?”

    “白衣鬼王”阎德奎把宽大的袍袖往前一身,竟然露出一只黑不溜秋、瘦不拉几的大手,言道:“血手令何在?”

    南宫俊赶忙从怀里摸出血手令放在阎德奎的手上,阎德奎把血手令拿到眼前仔细辨认,知道是真的令牌,此刻心情才平复下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他便将令牌又还给了南宫俊,言道:“原来自己人,你是红线上的人,因何私自来总坛?”

    南宫俊把令牌收好了,然后又再次施礼,解释道:“阎大哥,小弟刺杀叛徒得手,但很不幸也暴露了自己血手盟眼线的身份,在特使的保荐下,我才来总坛避一避风头,待事件日后平息了,我再去他出为盟主效力。”

    阎德奎想了片刻,又言道:“你以为就凭你几句话,我就能放你上山吗?”

    南宫俊又赶忙把绿牡丹写的那封信掏出来,递给了阎德奎。阎德奎展开信封一看,嘿嘿一乐,言道:“嗯,有绿牡丹保荐,应该错不了!你可以上山了。”

    南宫俊脸上有些尴尬,言道:“实不相瞒,小弟初来总坛,刚才围着玉女峰转了足足两圈儿,实在是没有找到攀山的路径啊。”

    阎德奎扬起脖子哈哈大笑道:“当然!要是谁都能上的了玉女峰,咱们血手盟总坛还会设在这儿吗?”说罢,他用手一指半山腰的的位置,又言道:“你瞧,四十多丈高的部位,是不是有条山路?”

    在阎德奎的指点下,南宫俊仔细瞧看,可不是吗?的确有一条山路,还有一层一层的石阶。适方才为何南宫俊没有发现呢?因为太高了,四十多丈高,得仰着头才能看到。而且山体外层的石头缝里长了不少的灌木和松柏,有很强的遮蔽作用,要是一般的过路之人,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阎德奎接着道:“说实话,你围着玉女峰连续转了两圈儿,我就觉得你极有可能是官府的细作,因此我才出来,想把你快快地解决了,想不到你的武功还真不赖,更想不到你竟然是自己人,咱们盟里多一些你这样武功高强的年轻人,那才能长久地称霸江湖。”

    南宫俊则谦逊地言道:“我皮不休算什么武功高强,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拿不上台面来,做眼线细作倒还凑合。”

    阎德奎笑道:“皮老弟,你真是太自谦了。”两个人聊起来,还越聊越近乎了。等聊了一会儿后,阎德奎言道:“皮老弟,咱不能和你再聊了,我得继续巡风放哨了。”说罢,阎德奎朝着拿起一颗鹅卵石,朝着玉女峰上的一块石壁打去,正好击中。那块石壁光秃秃的,就在山路的第一个台阶处。就看那石壁竟然向上移动,原来石壁后面竟还有个山洞,山洞里钻出一个人来,往下瞅了瞅,喊道:“原来是老阎啊!”

    阎德奎笑道:“葛老弟,这是咱们血手盟红线上的兄弟,是奉绿牡丹之命来咱们总坛的。”

    那姓葛的仔细瞧了瞧山脚下的南宫俊,言道:“好吧,你等会儿!”说罢转身又进了山洞,等他再出来时,手上抱着一捆牛皮绳索,往下一抖,绳索顺着山体一直垂到山脚,绳索的另一头则是固定在石洞中的。

    南宫俊准备向“白衣鬼王”阎德奎辞别,等他一转身,阎德奎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真跟个幽灵相似!那山腰石洞中的人笑道:“不用找了,以他的轻功此刻早就在几里地之外了,快上来吧!”

    南宫俊提气往上一纵两丈来高,一把抓住牛皮绳索,两腿蹬住石壁,双手一倒腾,跟个猿猴似的爬了上来。等爬上石洞,这才看清,南宫俊才看清原来这姓葛的是个大高个,黑灿灿的脸樘,连鬓络腮胡子,身穿粗布衣服,腰里扎着鹿皮带,手臂上扎着鹿皮护腕,脚上蹬着牛皮靴子,乍一看就是个猎户的样子。

    这姓葛的朝着石阶一指,言道:“朋友,你从这石阶上去,一直攀到云雾里,那里会有人接应。走吧!”

    南宫俊往上一看,心里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从这儿往上几百丈高,这可不是平地,迈开腿就能走,往上不停的攀登,人的膝盖承受着非常大的压力。但没有办法,为了揭开血手盟的秘密,他就是咬着牙也得爬上去才行。几百丈的台阶,南宫俊仗凭着轻功功底儿,咬着牙登上千米之上的云雾层,这里雾气昭昭,仅仅能看到头颅,整个身体都埋在云雾里。

    南宫俊看不清路径,正踌躇间,突然云雾中冒出一个人来,黑纱照面,身披黑袍,身材颀长,就见此人离着南宫俊足有四五丈远,抬起右手朝着南宫俊招手。南宫俊在山道上,而那个怪人却在山巅之外,仿佛是在空中悬浮一般。南宫俊在迟疑间,心道这里全是云雾,脚下稍不留神就会踏空,跌下山去必然是粉身碎骨,因此南宫俊站在原地,不敢轻易动弹。那黑纱黑袍的怪人突然言道:“莫怕,尽管向我走来。”

    南宫俊稳住心神,心道:世间哪有什么神仙和幽灵,这怪人必然是踩在实处,南宫俊也是豁出去了,朝着那黑纱黑袍的怪人走去,等迈出第一步,南宫俊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原来云雾之中竟然有一条窄窄的石板,这石板连接两座高峰,一座是玉女峰,一座是石寨峰,石寨峰比玉女峰还要高出一百多丈。南宫俊来到石寨峰,这才真正进入血手盟总坛的腹地。那黑纱黑袍的怪人冲着南宫俊一抱拳,言道:“皮大侠,在下血手盟勾魂使者,专程在此等候,数日前,总坛就已经接到绿牡丹的飞鸽传书,现在,你随我来。”

    这一次,南宫俊不用在攀山了,因为石寨峰比玉女峰要宽绰很多,南宫俊跟着勾魂使者一直往前走,原来这石寨山的山体早就被血手盟的匠人凿穿,眼前是一条笔直的隧道,等二人走到隧道尽头,眼前竟然是一架可升可降的旋梯,就跟现在的电梯没什么两样,旋梯四角被铁链系住,下面有专人推动机关,缓缓下降到血手盟的总坛。

    伴随着旋梯的下降,南宫俊暗自吃惊,想不到那么大的石寨峰竟然被血手盟从中间掏空,他又忽然想起湘味馆的伙计说的话,近几年,五龙山突然被官府封山,猎户、樵夫都不得进山。南宫俊心中在画魂:岳阳府本地的官府会不会与血手盟有一定的关系?要不然为何要封山,血手盟也就是近三年才突然崛起,大肆网罗绿林道的杀手和名门正派的高手,南宫俊不敢断言,倘若真是这样,整个朝廷就有可能分裂,也就是说有一股官方势力不是皇帝的人,对皇帝阳奉阴违,背地里却干着推翻朝廷的勾当。这应该是最糟糕的情况!

    等到旋梯落了地,勾魂使者朝着前方一指,言道:“你尽管往前走,会有人指引你去见盟主。”说罢,勾魂使者转身又上了旋梯,他的值守范围就是石板桥!

    南宫俊辞别勾魂使者后,独自一人往前走,好在每隔着十几步,两旁的石壁上就有火把照面。等走了大约一百多步后,果然在隧道之中有人在等着他,这人红纱照面,一身红袍子,身材婀娜,前凸后翘,一头乌发盘起,显得极为美艳,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似乎会说话,很显然这是一位绝世美女,只不过红纱照面看不清他的五官。

    南宫俊向这位绝色美人抱拳施礼道:“在下皮不休,参见使者。”

    那女使者微微一笑,也向南宫俊来了个万福,举止动作十分的得体,她把手一挥,言道:“皮大侠,请随我来。”说着一转身,便往里面走去,约么百步左右,往右一转,眼前是一个阔绰的大厅,大厅周遭每隔十步便有一个七八尺高的火盆,火焰烧的正浓,但在这大厅里,毫无炙热感,南宫俊仔细瞧看,原来这大厅四周竟然有几十个气孔,本就是半山腰,加上风大,因此这大厅的温度正正好好,最为适宜。

第三十五节:既来之,则安之

    任谁也想不到,这高耸入云的五龙山主峰竟然会被是中空的。南宫俊心怀忐忑,在一位神秘女人的引导下,来到了一座大厅。

    这大厅十分宽敞,长宽足有七八丈,四周都是石壁,石壁上隐隐看得出有许多壁画,走进了几步才看清,原来都是雕刻的人物,这些人物有的凶神恶煞,有的面目慈祥,有的是彪形大汉,有的白面书生,有的年岁苍老,有的青年才俊,有的拿刀,有的佩剑,南宫俊仔细辨认,心里暗自忖度,这些壁画上的人物会是谁呢?

    大厅的正面是有三层石阶,石阶上面又是一个一丈见方平台,平台上赫然放着一把金光灿灿的龙椅,龙椅后面的石壁上则盘着一条金龙。这雕刻的手艺当真是精妙绝伦,看上去简直是栩栩如生,金龙的一双眼睛怒视着南宫俊,把南宫俊瞅的变毛变色,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南宫俊不知所措地回头找那个神秘女人,可是此刻她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的南宫俊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是紧张,他的心跳太过剧烈,几乎就要蹿出心房了。自从假扮皮不休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小心谨慎,处处提防,生怕会露出马脚,好在一路过关斩将,侥幸来到了血手盟的总坛。现在更要万分的小心,因为稍不留神,不但消灭血手、夺回百万两黄金的计划要化为泡影,自己也将处在万劫不复的境地!能不紧张么?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突然,大厅里响起一阵冷笑,继而又听到一个中年人的声音说:“怎么?你似乎很紧张?”这声音似乎很遥远,又似乎近在耳畔。

    南宫俊立时睁圆了双眼,迅捷地看着四壁,大厅里除了自己再无他人,这声音是哪来的?南宫俊在原地连续两个转身,四周的确没有人,但方才的声音又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真实。

    “你不必看了,皮不休,你师傅鹤云天的无影神腿功练得如何了?”

    南宫俊虽说是紧张,但头脑还是非常冷静的,他假扮“青衣鹞子”皮不休逃出南苑之前,司空耀就已经将皮不休的详细情况调查的一清二楚,并对他做了详细的交底。

    南宫俊冲着正前方的龙椅抱拳道:“您真是说笑了,家师早在十年前就被仇家砍断了双腿,岂能练什么‘无影神腿功’?”

    鹤笔门本就是江湖上的一个极小的门派,鹤云天的武功算不上是顶尖高手,加之被仇人砍去双腿后,自感甚是耻辱,从此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十年来更是未在江湖上走动。因此,江湖上知道鹤云天境况的人着实不多。

    突然,就听一侧的石壁上咔吧一声响,只见一面壁画突然翻转,从里面赫然走出一位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等他走近了,南宫俊才看清,只见此人用白色面具挡住了整张脸,身着一身白衣,腰里扎着金边白腰带,脚踏白靴,后背上披着白袍,右手握着根白手杖。这手杖可不一般,一头粗一头细,粗头上竟是一枚小号的骷髅头,细头上有一个暗孔,内有机皇,能打五毒钉,专破金钟罩、铁布衫的硬功夫。

    就见这白衣人走到南宫俊近前,双手交叉抱着胸前,对着南宫俊发出一阵冷笑。南宫俊心道这人可是够奇怪的、够傲慢的啊,但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也就不得不委曲求全了,于是他冲着眼前的白面人抱拳行礼,刚要说上几句客套话,哪曾想这白面人冷不丁出手,右掌直击南宫俊的面门。

    南宫俊本就机警,知道这个白面人岂会轻易信任自己,心里早就猜到他会考教自己的武功,于是从容地使出一招“白鹤起舞”,双脚一错步,身子突然躲到白衣人弱侧,左手二指、右手变作鹤嘴,猛然向白衣人反击了两招。白衣人冷笑数声,身法迅疾无比,左躲右闪的,轻松化解了白鹤拳的杀招。

    两个人打了十来个回合,就见白衣人往后退了一步,掐着腰哈哈一笑,南宫俊表面上假装不懂,实则心里比谁都明白:这白衣人此刻已经完全相信自己便是皮不休了。

    白衣人道:“果然是鹤笔门的人,皮不休,虽说你为我们血手盟除去了叛徒,但也实在说不上什么大功劳,总盟主看在绿牡丹的面上,准许你暂且在总坛待一段时日,记住!这里到处都是机关陷阱,所以你绝不可随意走动。”

    南宫俊赶忙抱拳答谢,并问道:“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白衣人顿了一下,言道:“你只管称我白衣使者即可。”说罢一拍手,那位神秘女人突然又出现在大厅的门口处。

    白衣人冲着那位神秘女人吩咐道:“伊伊,这位皮大侠由你照料,带他去该去的地方。”

    南宫俊看了看神秘女人,等转过脸来,那白衣使者竟然已踪迹不见。

    此时,南宫俊才知道眼前这位美丽的神秘女人叫“伊伊”。

    伊伊冲他莞尔一笑,言道:“皮大侠,请随我来。”

    假若你认为血手盟的总坛就只是一座巨大的山洞,那就大错特错了。血手盟在五龙山经营了数年,笼络了江湖上各路豪杰、高手以及绿林道的杀手、打手,那么这些人需要安置,除了外出办事的和隐藏在各门派的内鬼,其余人等均要在总坛候命,因此,少不得要修建楼台馆驿,

    足有上千人,再加上抓来的壮丁也有几千人,这其中不乏能工巧匠,因此,在这山峦之中修建了无数的楼台殿宇。

    南宫俊跟随伊伊出了大厅,却未上旋梯,而是左右转了数个的弯儿后,眼前是一扇石门,只见这道石门上隐约有三个篆体大字:“阴阳界!”

    伊伊转过身来,微微笑着对南宫俊言道:“皮大侠,咱们只要过了此门,便到了阴曹地府,再想回阳间,简直是势必登天。”

    南宫俊听罢心里不禁一颤,但看着伊伊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心道,估计她是在开玩笑,便也笑道:“皮某为血手盟甘愿出生入死,区区阴曹地府,又有何惧?”

    伊伊听罢只是笑,没有再与他言语,就见她在石壁上一摸,拧动了机关,这道厚重的石门便“吱呀呀”缓缓升了起来。

    突然,一股股烟雾顺着缝隙扑向二人。石门已经全部打开,眼前却不是光明,而是云雾缭绕,可视距离也不过一丈来远。

    伊伊言道:“皮大侠,眼前便是黄泉路,两边却是危险重重,你可要紧紧跟着我,万不可乱走。”

    南宫俊听罢,赶紧点了点头。此时,南宫俊心里像是在咚咚地敲鼓,他越发觉得血手盟实在是神秘莫测,这里到处是机关消息,稍有倏忽就得一命呜呼,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性命走出去。

    两个人在云雾中,或直行,或转弯,走了约么一盏茶的功夫,云雾才逐渐稀疏了,但天色依然比较暗,就跟大白天下大雨似的,没有阳光,很不亮堂。

    伊伊朝着前方努了努嘴,轻声言道:“瞧见那座最高的楼台了吗?那便是血手盟的招贤馆,凡是武林高手都住在那里。”

    南宫俊抬望眼仔细瞧看,远处果然有一座高耸的楼台,虽说是在群山峻岭之中,但也修的气度非凡,雕梁画栋,木料瓦块均极为讲究。

    两人又走了好一段路程,这才来到招贤馆前,伊伊在门前驻足,对南宫俊言道:“皮大侠,您就暂且住在二楼即可。”

    南宫俊有些狐疑,便问道:“那么其他楼层都住的什么人?”

    伊伊掩面娇笑道:“这招贤馆共有七层,每一层都住着不同身份的人,至于这些人的身份,你不必知道,也不需知道。哦,切记,安排您住哪一层,您便老老实实住在那一层,万不可随意走动。”

    经伊伊这么一说,南宫俊心里不住地打鼓,看来这招贤馆内藏着不少秘密。

    这招贤馆的一楼是仆人侍者居住的,主要是为招贤馆的高手们服务的,从二楼起,便是江湖上的高手,越往上,居住者身份越尊贵,武功也越高,不知道住在七楼的会是什么样的人物?

    招贤馆的管家是个五十来岁的胖老头,满脸油嘟嘟的,小眼睛,细眉毛,趴鼻子、双下巴,嘴唇却很厚实,身高六尺多却后有些驼背,站在那里,好似给人浅浅地鞠躬似的。只见他早早地在一楼大厅笑脸相迎,伊伊与他说明了情况,便转身离去了。

    那管家言道:“皮大侠,在下姓李,您就称我老李头就行,今后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南宫俊听罢,赶忙向李管家施礼道:“给李管家添麻烦了。”

    李管家喊过一个小厮,带着南宫俊来到了二楼,挨着最西头有一间空房,南宫俊就住在这里,房间很宽敞,里外的套间,里面有名花字画古董的装饰,显得非常典雅安逸,尤其是一张大木床,十分宽敞,在上面打两个滚儿也不用担心掉下来,床上铺着厚实的被褥,床单被罩枕头套全是新的,嗬!简直比他在南苑时的住所还要舒适的多。

    夜幕降临,南宫俊在房间吃过晚饭,稍微喝了点酒,正思索之时,突然有轻轻的扣门声传来,南宫俊仔细辨听,没错,有人在叩击自己的房门。他刚要起身,房门竟被人推开了,一位身材姣好的年轻女子亭亭玉立在门口。

    虽说有些唐突,但南宫俊还是颇有些风度,他站起身来,冲着门口的陌生女人微微一笑,言道:“姑娘,找皮某有何贵干?”

    那女子脸上浅笑着款款步入了房内,南宫俊觉得很是诧异,而那女人确是一直浅浅的笑着,似乎她经常这样笑,以至于成了常态。

    那女子也看出南宫俊有些不解,便言道:“皮大侠应该是第一次来招贤馆吧?”

    “不错。”

    “看皮大侠身材魁梧,相貌不凡,必是咱们血手盟的一把好手。”

    “不敢当,姑娘找我有何事?”

    那女子听罢娇笑不止,言道:“皮大侠好不解风情,有资格住进招贤馆的人,就有资格享受我的服侍,不仅仅是我的,还有我三百多位姐妹的。”

    南宫俊立刻便明白了,英雄难过美人关,血手盟能够在短短几年内崛起,除了有真金白银外,还有这令人垂涎的女色。哪个练武之人不好美色呢?

    南宫俊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感觉怪怪的,要说是高兴决然不是,要说是扫兴也决然不是,他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

    既来之,则安之。南宫俊心中揣度着,自己以皮不休的身份混入血手盟,就得按照血手盟的规矩办事,万一露出了马脚,当真是前功尽弃了。

    于是南宫俊把手搭在那女人的细腰上,问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嫣红,姹紫嫣红的‘嫣红’。”

    “好名字!给你取名的人,一定是个文人。”

    嫣红突然大笑起来,言道:“你错了,给我取名的是个粗野的屠夫,一天能杀二十多头猪的人,跟文人一点也不沾边。”她的笑着似乎带着些无奈,眼中似乎有些湿润。

    “看来这个粗野的屠夫,与你的关系很不简单。”

    “你不可越界!”嫣红笑脸顿消,一本正经地言道:“在这里,不可以打听任何人的背后关系,连我这样下贱的女人也不行。”

    “没有人是下贱的,尤其是你这样美丽的女子。”南宫俊双眼对着嫣红,语气温和地言道。

    嫣红似乎心里有所触动,脸上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直尴尬了有三秒钟,然后她又勉强笑了起来,言道:“你还真是个情场老手,我好悬就信以为真啦。”

    说罢,嫣红主动投进了南宫俊的怀里,悄悄耳语道:“长夜漫漫,何不早点歇息?”

    长夜漫漫,何不早点歇息?南宫俊也的确是乏累了。

第三十六节:白云飞大战飞天豹子

    第二日,南宫俊吃过早饭,又喝了两壶茶,他看上去心平气和,实则内心是热锅上的蚂蚁,此时距离追回百万两黄金的限期只有七天了,而百万两黄金藏着哪?血手盟的盟单兰谱又会藏在哪?他对此一无所获,怎能不着急?而眼下血手盟的规矩甚严,若是贸然行动,稍不留神就会暴露了身份。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聒噪之声,南宫俊从窗户望去,原来这招贤馆下面站着两伙人说是两伙人,实则是五个人,左边是四个人,右边是一个人,双方对峙,言语相击,互不相让,看样子就要伸手斗殴了。

    南宫俊仔细瞧看,就见右面昂然挺立着一位帅小伙,一身白衣,腰扎锦带,腰带上还悬着块美玉,怎得如此眼熟?啊呀!这不正是南苑四品带刀侍卫、峨嵋派高手白云飞!

    白云飞原来没有死,那他怎得会出现在血手盟的招贤馆前?晴天白日的敢在血手盟的中心地带露面,血手盟的爪牙怎得没人管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宫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再看左面这四人,为首的是一位老者,身穿黄布长衫,腰里系着条黑腰带,黑腰带一侧还悬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他的兵刃非常特殊,竟然是一根铜头铁杆的烟袋锅子!这样看来,那个鼓鼓囊囊的布袋里装的应该是烟丝了。他身后三个都是二三十岁的棒小伙子,一个个抽刀在手,怒目圆睁,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跟恶狗似的。

    南宫俊再瞅了瞅这位老者,尤其是他的兵刃,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来,就是神捕高进曾经给他讲过,在追捕黄金大盗时,在飞云浦遇到一伙江湖败类,为首的就是一位老者,使用的兵器就是烟袋锅子,嗬!这不是“飞天豹子”江本初吗?真是无巧不成书,今日他竟然也在招贤馆现了身。不过他出现在血手盟总坛并没啥意外,毕竟他本就是血手盟的铁杆爪牙。

    就看江本初捋着山羊胡子,眯着小眼儿诘上下打量着白云飞,突然没好声气地问道:“小子,你他娘的有什么资格,也配住在招贤馆?最可气的是竟然还住在三楼,比我们爷们还要金贵,你给老朽说说,你凭什么?”这江本初本就是山大王出身,言语甚为粗鄙。

    就看白云飞毫不畏惧,傲然冷笑一声,斥道:“凭你们几个,也有资格管本公子的事,若是有什么不服气的,尽管去找绿牡丹,本公子有要事在身,这就告辞啦!”

    “站住!”江本初已然怒了,他两眼圆睁,射出两道寒光,一字一顿道:“你杀了我三个徒弟,这笔账该怎么算?”

    白云飞冷眼瞧着江本初,一本正经地言道:“当时咱们各为其主,纵然我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杀我,我想这笔账不应该算在我头上吧?何况现在咱们都是血手盟的人,应该共同用力对付当今的朝廷才是。”

    “你倒是伶牙俐齿啊!”江本初气的牙根子都痒痒,怒道:“对付朝廷自有我们爷儿几个,我看血手盟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白云飞听罢冷笑了数声,怒视着江本初,问道:“怎么?难道你为了几个不成器的徒弟,要公然破坏血手盟的规矩不成?不要忘了,我是红面使者绿牡丹引荐入盟的,你们要杀我?想过后果吗?”

    江本初听罢,肩头微微一颤,他知道血手盟的规矩甚严,若血手盟兄弟相残杀,必然会受到严惩。而这绿牡丹更是不好惹,据说在总盟主那里很是得宠。

    江本初有些犹豫,还没等他表态,身后的三个恶徒早就忍不下去了,其中一个把长刀一顺,指着白云飞的鼻子怒骂道:“你娘的!小白脸子没有好心眼子,杀了我三个师弟,还在这里大言不惭说什么血手盟的规矩,我就知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白云飞冷眼瞧了瞧,出口骂人者三十来岁,中等身高,黄焦焦的脸樘,怒目圆睁,一对斗鸡眉,尖鼻子、尖下壳,脸上很光滑,没有一根胡须,手上握着一对柳叶双刀。这汉子,正是“飞天豹子”江本初的顶门大弟子“双刀荡三山”李大松。

    白云飞朝着李大松冷笑道:“真是无知者无畏!”

    这李大松正要搭话,身旁的五师弟“穿山猴子”何其快怒道:“你说你是血手盟的人,有什么证据吗?老子就不信!你他娘的就是朝廷的鹰犬,跑到这里讲个狗屁规矩!”

    白云飞怒道:“你给我听好了,我白云飞的性命是红面使者绿牡丹救下的,愿意追随她效忠血手盟,以后你说话要检点些,纵然你不尊重我,也得尊重红面使者才是!”

    “哎呀!张口绿牡丹,避开绿牡丹,绿牡丹是你娘啊!拿着鸡毛当令箭,看把你给牛的!”何其快依旧不依不饶,嘴里不干不净。

    这下可激怒了白云飞,就见白云猛然间一个窜步,奔着何其快的嘴上就是一记铁拳,“穿山猴子”何其快还没有反映过来,自然也无从躲闪,被打了个结结实实。感情这猴子也有打盹儿的时候。

    白云飞这一拳也饶是力道生猛了些,一拳就打下他五六颗槽牙,另外还有一块儿黏黏糊糊的东西,跟个肉皮似的粘在了自己的拳头上。白云飞抬眼一看,好悬没恶心的吐了。原来这一拳太快,何其快还要辱骂,舌头尖儿刚伸出来,正被白云飞的拳头给砸上了,舌尖儿被牙齿这么一架,正好被打断了。

    再看何其快满嘴全是血,哇呀哇呀的说不清楚,江本初瞧着自己的徒弟也是一脸的看不懂,不知道他撕心裂肺的喊叫个什么。

    见白云飞出手打了自己的师弟,另外李大松和另外一个恶徒可不干了,猛然间蹿向白云飞,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举起柳叶刀就奔着白云飞的前心和后背扎来。

    白云飞一不慌二不忙,猛然间一个闪身,正好躲开这二人的夹击,他跳出一步,怒道:“我警告你们,不要再得寸进尺!别忘了,咱们都是为总盟主办事的。”

    “双刀荡三山”李大松怒斥道:“别跟俺们套近乎,我看你就不是什么好饼!”又朝着另外两个恶徒言道:“两位师弟,也别什么君子战了,一起动手把他给废了,为咱死去的师弟们报仇雪恨!”

    “穿山猴子”何其快虽然嘴巴受了伤,手脚倒也灵便,挥舞着单刀就冲了上来,一边往前冲,一边嘟囔着什么,估计都是一些问候白云飞及家人的“好”话吧。

    白云飞瞬间便被这三个恶徒给围在了当中,但有道是艺高人胆大,白云飞毫不慌张,只见他长剑在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采取了守势。

    李大松猛然间转到白云飞身后,见他毫无反映,猛然间一个跃起,双刀直奔白云飞的头顶砍来。白云飞知道脑后恶风不善,猛然一个错身,长剑在前防住另外两人的攻击,右脚突然奔李大松的小肚子蹬去。

    李大松见双刀走空,正待收刀,哪知白云飞出腿如电,身法可真够快的,他急忙一个侧身,想躲开这一脚,哪知还是稍稍慢了这么一点。白云飞的脚后跟正好从李大松的小肚子滑了过去,虽然没有蹬实,但就这么一下,饶是把李大松疼的冷汗直流,就地一个十八滚儿,疼的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何其快见大师兄受伤了,心中更是恼怒至极,趁着白云飞还未收回右腿,猛然奔白云飞的左腿骨节削来,白云飞见势不好,急忙后撤身躲过。另一个恶徒则趁机飞起七八尺高,直奔白云飞脖颈砍来。

    白云飞心道:这三人出手都是歹毒狠辣,看样子不宰几个,此事就没有了解了。于是,他打定主意,心中顿起杀念,见一恶徒凌空飞扑自己,他用灵动的脚法躲过,宝剑猛然间朝着那恶徒的右腿削去,就听一声惨叫,那恶徒身子顿时落地,右腿孤零零飞出去一丈多远才落了地。再看这恶徒单刀也撒手了,双手掐住大腿根儿,若是如此,伤口处咕嘟咕嘟的直往外冒血,把他疼的满地打滚儿,没有滚几下便疼的昏死过去了。

    江本初一看是自己最心爱的七徒弟杜一平受了重伤,疼得好悬没跳起来。不过,姜还是老的辣!“飞天豹子”江本初赶忙从长衫上撕下一块布条来,将杜一平的右腿跟儿使劲扎住,这才勉强止住了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来,里面都是上好的刀伤药,这些吃江湖饭的,身上大都带着止血丹、止血膏、止血散之类的救急药物。

    就见江本初把白瓷瓶的药全部都倒在右手心,左手把药粉滩匀后,冲着杜一平右大腿根儿的伤口涂抹了上去。杜一平本已昏厥,被他这么一抹,疼的身子挺了两挺,又醒了过来。

    怎耐伤口太大,你想啊,杜一平的整个右腿被白云飞一宝剑从大腿根儿处削了下来,这个横切面得多大啊!一瓶止血药哪够用的,江本初朝着大徒弟李大松、五徒弟一伸手,急道:“快拿药来!”

    大徒弟李大松左手捂着小肚子,右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毫不犹豫地扔到师傅江本初的手上,五徒弟何其快也下意识地从怀里掏出了小药瓶,但握在手里没舍得扔给江本初,而是指了指自己受伤的嘴,那意思就是自己的嘴伤也需要止血药。

    这下江本初可恼了,一个箭步就蹿到何其快面前,上来就是两个耳掴子,一把就夺去了止血药,嘴上还怒斥道:“你娘的!就知道自己!”

    何其快这下被打的有点蒙圈儿,两眼金星乱转,这等委屈往哪儿诉说去?只好自己慢慢消化了。

    等江本初把杜一平的伤口包扎好,他方才眼中的犹豫迟疑之色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白云飞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冷森森的杀气。

    江本初缓缓站直了身子,冲着白云飞点了点头,一字一顿地言道:“行,咱们的账,现在就要算清楚。”

    白云飞没有再说话,只是两眼紧盯着江本初,全身戒备着,因为他知道,此刻的江本初心中只有怒火——复仇的怒火!

    再看江本初,他左手端起铜头铁杆烟袋锅子,右手从布袋里抓出一撮烟丝,用力塞进铜锅儿里,又用火石把烟丝点燃,嘴巴使劲吸了几口,又吐出几股浓浓的白眼,他如此反复了几次,这铜锅子竟然被烧的通红。

    南宫俊在楼上看着,心中不免一阵紧张。别看白云飞打那三个恶徒不费什么劲儿,但这位老者武功绝不是泛泛之辈,单就方才的这几口吞云吐雾,就含着高深的内功,要不然铜锅子怎么会被烧的如此通红。

    白云飞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方才的那股儿自信劲儿也泄下了三成,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高手,一看就能看的出来!

    两个人相距两丈来远,但此刻二人脚下已然开始移动,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陡然间,就看老者猛然舞动烟袋锅子,直捅白云飞的咽喉,白云飞赶忙挥舞宝剑想挡开烟袋锅子,哪知这老者的内力强劲,这一剑非但没有挡开,想要把剑收回却也十分困难。因为,江本初将内力注入这烟袋锅子上,想用内力吸住白云飞的宝剑。

    白云飞见势不妙,赶忙奔着江本初的右手虎口飞起一脚,江本初见这一脚来的太快,赶忙收了内力,往后一个撤步,白云飞这才把宝剑收回。

    白云飞此刻的信心又减了两分,这江本初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些。再出手,白云飞真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将峨嵋剑法的绝招杀招都使了出来。

    二人打斗了四十多个回合,仍然不分胜负。招贤馆的江湖高手早就发现了楼下的动静,都在窗户上看着,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制止,或许是不想、不喜欢管闲事而已。

第三十七节:考验

    “飞天豹子”江本初一边打一边暗自佩服,心道:这白云飞果然了不起,我这三个徒弟很他交手,不吃亏才怪哩!别看这小伙子才二十多岁,剑法犀利,掌法精妙,出手老练,想必是受过高人的传授,名家的指点,看来一百招之内想要赢他,势必登天啊。想到此,江本初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他一边出招,一边抽空猛然吸了三口铜烟袋。白云飞全力应战,哪知道他的鬼把戏。

    再看江本初一招狸猫扑树,舞动烟袋锅子直点白云飞的印堂穴,白云飞赶忙一个转身抽剑,想躲过这一招,哪知江本初这一招竟是虚招,他猛然重心下坠,还没等白云飞停稳,他双腿蓄力猛然蹿到白云飞一侧。

    白云飞知道来者不善,且又太近,只得急忙转身,左手拍出一掌。江本初用烟袋锅子挡开来掌,就见他腮帮子猛然鼓起,冲着白云飞的小脸喷出一口烟气,白云飞往后一个急撤步,但还是慢了些,一股烟气还是被他吸了进去。

    江本初此刻并未跟进,只是抱着肩膀在原地瞅着他,边瞅边乐,就好像猫玩老鼠一样,他并不急于出手,因为此刻,他已经稳操胜券。

    白云飞就觉得头晕目眩,四肢乏力,手中的宝剑竟好似有千钧重,突然身子一抖,宝剑也撒了手。他心道:这飞天豹子够卑鄙的啊,方才的烟气里必然混着毒气,看来我命休矣!

    飞天豹子哈哈一笑,瞅着白云飞,点起了数:“一、二、三……”

    白云飞身子摇晃了几下,果然应声栽倒在地。

    飞天豹子的三个徒弟见白云飞着了道儿,心里甭提多高兴了,方才的疼痛顿时消散。李大松喊道:“师傅!您老儿休息一下,这姓白的着实可恨,我要用我的柳叶双刀一刀一刀活剐了他!”

    杜一平坐在地上也不老实,他朝李松平喊道:“大师兄,你可得替小弟报仇啊,他砍掉我一条腿,我要你砍下他双腿,连他的两个胳膊也一并剁下来!”

    何其快嘴巴受伤说不出,含混的喊着、叫着,大概也是要将白云飞碎尸万段之类的。

    这一切南宫俊都看在眼里,他心中煞是焦急,白云飞是自己的好朋友,在南苑相处了两年,这人虽说有些清高,但总体而言还是相当不错的。在这片刻之间,自己内心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自己好不容易混入血手盟,整个计划的成败都系在自己一人身上,万一一出手,极有可能会暴露了身份,不行,万万不可出手!可好朋友白云飞就在眼前,已经命悬一线,稍一迟愣就会命丧当场,难道自己就这么铁石心肠,眼睁睁看着好友死在面前?

    他的额头热汗直流,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李大松提着双刀,走到白云飞近前,南宫俊眼泪竟湿润了眼眶,此刻,他只能默默地闭上了双眼,眼泪也被他硬生生逼了回去。

    他此刻想要做的,就是狠狠抽自己一顿嘴巴子,然后对着大山粗野的呐喊。

    他像一截枯木一样,黯然神伤地站了一会儿……没有声音,没有惨叫声,亦没有欢呼声,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平静的跟湖面一样,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南宫俊觉得有些不对头,明明李大松柳叶双刀已经奔着白云飞的双腿砍去,此刻,白云飞必然被他凌虐的很惨,他怎么连疼痛的嚎叫声或者命悬一线的呻吟声都没有?为什么?

    南宫俊睁开了双眼,眼前的场景令他不敢相信。

    在江本初与白云飞之间,赫然站着一位红衣女子,这女人身材高挑,细腰丰臀,若论长相,绝不比月宫的嫦娥差一分!南宫俊见过这位女人,这位令人无法抗拒的女人——绿牡丹!

    此刻,李大松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体一顿的抽搐,嘴角还留着鲜血。“”

    江本初脸色煞白,不过这不是气的,而是怕的。绿牡丹的美艳姿色非但没有让他想入非非,反倒是一股骇人的惊恐裹挟着他的心。他的性命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不值钱,可在她面前,就是这么不值钱,只要她想、她喜欢,她可以随时用任何手段取了他的贱命!

    然而,绿牡丹好像对他的命并不感兴趣。她轻轻蹲下来,用手摸了摸白云飞的脸樘,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然后轻轻叹了一声,言道:“哎,到底是年轻人,没有江湖经验,怎能不吃亏呢?”

    她又站起身来,朝着飞天豹子江本初微嗔道:“你这条老狐狸怎敢欺负我的人?”

    江本初赶忙跪爬在地上,近乎哀求的声音,回道:“打死老朽也不敢,只因为这小子之前杀死我好几个徒儿,今日又连伤了我三个爱徒,老朽实在是被逼无奈,这才出手……”

    “呵呵,你说的真是好听。”绿牡丹一脸的不屑,似乎她跟本就不想听他说话,其实她就在暗处瞧着,只是谁也不知道而已。“起来吧,赶紧把白云飞救醒,否则你活不过今晚。”

    “是是是”江本初仿佛像是得到了大赦一般,满脸皆是喜色,拿膝盖当脚使,赶忙跪爬到白云飞近前,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黄色纸包,单手将白云飞的上身扶起来,用手指盖在纸包里取了点药面儿涂在白云飞的鼻空中。

    就看白云飞脸色发红,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等他醒转过来,张开双眼一看:一张老脸就在眼前——江本初的脸,他满脸都是慈祥的笑容,这笑容是勉强挤出来的,因此这“慈祥”是扭曲的,白云飞看罢好悬要吐了出来。

    白云飞没有吐,而是脸色一红,猛然给这张“慈祥”的脸一记耳雷子。江本初跟个孙子似的被打的脸蛋子肿起多高,但也连个屁也不敢放,乖乖的退到了一边儿。

    白云飞这才看到前面站着一位婀娜多姿的女人,他当然认识这女人,绿牡丹的确救过他一名,也的确拉他入伙,加入了血手盟。

    白云飞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缓步来到绿牡丹近前,深施一礼道:“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绿牡丹微笑着点点头,轻轻言道:“这都是我的倏忽,我忘记这里还有你的仇人。”

    绿牡丹依然微笑着,她转脸朝着飞天豹子江本初轻声细语地问道:“按照咱们血手盟的规矩,残害兄弟该当如何处置呀?”

    江本初双膝一软,立时又跪爬在地上,身体颤抖的回道:“回……回使者,兄弟相残者……杀。”“杀”字刚一出口,就听三声惨叫,把江本初吓得魂不附体,木在地上足足有十秒钟,等他侧脸一看,自己的三个徒弟都玩儿完了,每个人的脑门儿上都钉着一支修长的飞刀!

    她的出手就是这么快!快到你还没有完成一次呼吸,她的飞刀就已经插在了敌人的咽喉上,即便是五六丈开外,也休想躲得开。

    白云飞也不禁为之骇然,此人之所以能够得到总盟主的赏识,不仅仅是因为美貌,因为天下间美女太多太多,总盟主又怎么会缺少美女呢?她真正凭借的,却是独步江湖的飞刀绝艺。

    南宫俊在招贤馆的二楼里看到了这一切,而对面山上,有一位神秘人也看清了所有一切,包括南宫俊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

    南宫俊提到嗓子眼里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心情也为之平复了许多,他无意间的抬眼远眺,却让他惊出一身冷汗——一双眼睛,一双神秘而遥远的眼睛正在监视着自己!他的心里翻江倒海一般,他似乎明白了些,为什么会这么巧?江本初与白云飞仇家见面,又是在招贤馆的前方,为什么偏偏是白云飞?

    南宫俊不敢想,但脑子却不由自主的给出了一个答案——考验!这绝不是偶然,而是有人精心策划的考验,这考验就是针对自己的,倘若自己方才没有控制住,万一出手了,那么……。这绝不是妄想,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南宫俊呆呆地站在窗前良久,他用了很长时间才真正让自己静下心来,而且他好像故意给人看似的,不仅对面山上的神秘人看得见,连楼下的白云飞也看到了他。

    白云飞眼神中突然一亮,这让白云飞也顿感意外,这不是南苑四品带刀侍卫“青衣鹞子”皮不休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云飞假意又没有瞧见,低着头,拍打身上的尘土。

    绿牡丹柔声细语的言道:“白兄,你在这招贤馆住的可习惯么?”

    白云飞赶忙答道:“这里条件甚好,纵然是王侯将相也不过是如此而已,何况三天一赏银,五天一赏金,只是我入盟以来未立尺寸之功,实在是愧对盟主的厚爱和恩使的赏识啊。”

    “呵呵,白兄,实话不瞒,从今日起你才算真正加入咱们血手盟了,你立功的机会总是会有的。”

    白云飞一脸惊诧,眼望着绿牡丹,问道:“恩使,你这句话……”

    绿牡丹依然是颔首微笑着,见白云飞疑惑不解,便轻声言道:“白兄,你莫要生疑,我们血手盟做事向来谨慎,凡入我盟者,必然要有一个观察期,恭喜白兄,你已顺利通过了观察期。”

    “哦。”白云飞如梦方醒,脸色略微有些阴沉,心中滋味自然是不好受。

    绿牡丹又转脸朝着招贤馆看了看,南宫俊就在窗前,看的清清楚楚。绿牡丹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南宫俊能够确信,这微笑是送给自己的。

    绿牡丹与白云飞道了别,便飘然离去,她的身法太快,转眼间就消失在山峦之中。

    白云飞走回招贤馆,他再也没有抬头看南宫俊。

    一切又回归了平静。

    招贤馆里住着很多人,但却很奇怪,每个人似乎都不愿意轻易走出房门,好像只有房间里最为安全,或者说有什么规定似的,不允许在外面随意走动。

    此刻,招贤馆的伙计送来了午饭。南宫俊拿起筷子,实在没有什么胃口,见伙计要走,急忙喊道:“伙计,在这房中实在是憋闷,咱们血手盟就没有个找乐子的地方么?”

    伙计听罢,嘿嘿一笑,言道:“怎么?昨晚‘乐子’没有找上门么?”

    南宫俊脸一红,言道:“你想错了,我说的乐子,可不只是女人,比如说有没有耍钱的地儿?”

    “耍钱?”伙计一听便来了兴致,便又走了回来,呲着老鼠牙言道:“皮爷,要说这耍钱的地方嘛,当然是有的,这个……嗯……这个……”

    皮不休见他眼珠子轱辘轱辘直转,话音又吞吞吐吐,立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赶忙从包袱里取出十两黄金来,往桌上一放,言道:“伙计,帮帮忙嘛,再不让我赌钱,我估计要憋死啦。”

    这伙计一看是黄金,十两啊!这可是黄金啊!两个老鼠眼睛登时发出贪婪的光来,血手盟对武林高手是真大方,但对奴仆可是很严苛,因此,这伙计在这里干了那么久,还真没有见过货真价实的黄金。

    伙计激动的、颤抖着伸出两个细长的大手,把黄金攥在手里,结结巴巴的言道:“皮大侠,您真是江湖豪客!我收了您的黄金,您可别生气,咱们血手盟规矩甚严,向来不允许你们这些贵宾尊客互相串联,您想啊,江湖豪客哪个不喜欢耍钱啊?于是,我知道有一伙儿人就偷偷的赌钱,就在离此地七八里地的一个荒山破庙里。”

    “庙里?”皮不休问道。

    “是的,那庙里早就没有什么和尚了,庙宇破败不堪,但有一两间房子还算完好,哪些人就是在那里耍钱。”

    “既然你说那庙离此不过七八十里,也不算远,那么咱们血手盟的巡逻放哨的就发现不了么?”南宫俊疑问道。

    “您问的极是,虽说是七八十里,但在这之间却无有好路,上次崆峒,哦不。”伙计赶忙捂住了嘴,眼珠轱辘轱辘转了几下,言道:“上次某个大侠说我伺候的好,便带着我去了一趟,至少闯过三处死路才能到达。”

    “哦?三处死路?”南宫俊兴致更浓了。

第三十八节:夜深会佳人

    伙计言道:“第一道死路便是断崖岭,那断崖岭足有三丈多高,直挺挺的根本没有攀爬之处,对我这个不懂武术的奴才来说,难道不是死路吗?”

    “极是,极是。”南宫俊不禁笑了,三丈多高,唯有轻功高手方能一跃而上,像自己也没有这个本事。

    “第二道死路便是一列山脉,叫长蛇岭,正好把路给当住了,那长蛇岭足有四五百丈高,若是爬山过去,黄瓜菜都凉了,而且山上有血手盟的高手把守,若是攀爬上去,极易被人发现,非但赌不成,还可能触犯盟归丢了小命儿。不过山下却有一条妙路。”

    “什么妙路?”南宫俊急问道。

    “您别急,听完慢慢道来,山下有一个水潭,这水潭可真奇妙,底下竟有个泉眼,泉眼很粗,足足能容纳两个人钻进钻出,上次那位大侠就是带着我潜进泉眼中,在里面潜行了很久,这才从山脉另一处水潭中出来。”

    “妙极!妙极!”南宫俊听罢,竟然兴奋不已。

    “这第三道死路就不妙了,反正我是觉得很糟糕。”伙计说道此处,便有些畏惧了。

    南宫俊赶忙问道:“如何不妙呀?”

    伙计叹了口气,言道:“这第三道死路便是人见人怕的虎跳涧!这虎跳涧就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山涧,一旦掉下去,必然是粉身碎骨啊。这山涧之间足有五六丈宽,就是你轻功绝顶,也根本飞不过去。”

    “真的?那你们是怎么过去的?”

    “哎!说来也瞧,这两个山涧之间有一道铁索,不知道是那个朝代留下来的,虽然有些松弛,却也够结实,那老侠客就是夹着我,从铁索上施展轻功飞过去的。”

    “哦!原来如此。”南宫俊异常兴奋,两眼直冒光。“为了耍钱要闯过三道死关,真是妙哉!妙哉!”

    伙计瞅了瞅门口,又低声言道:“我就能说这么多,皮大侠要是想耍钱,就请注意安全,小的不能在您的房间耽搁太久,就此告退了。”说罢,伙计将金子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又给南宫俊鞠了一躬,这就要离去。

    南宫俊又轻声喊住,问道:“他们一般何时去破庙耍钱?”

    伙计一笑,言道:“巧了,今晚正是他们耍钱的日子。”

    等伙计一走,南宫俊的兴奋不已,他当然不是为了耍钱,更不是个烂赌鬼,因为十两黄金所换来的这些话简直价值连城。

    南宫俊喝了一壶茶,又在窗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山里的空气分外清新,这一口气直入丹田,让人神清倍爽。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只待日头西落,可现在也不过是刚刚过了晌午,时间尚早,他便在床上盘膝打坐,养精蓄锐。

    他是一向是个惜时的人,此刻却觉得时间过的很慢,很慢……

    日头终于落下山去,黑暗笼罩着大山深处。南宫俊并没有急于出发,他在等一个人。

    夜入三更,果然,门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继而又传来轻轻的扣门声,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南宫俊赶忙打开了房门,眼前竟是一位身材窈窕、香气扑鼻的女人——嫣红。

    南宫俊微微笑道:“请进。”

    嫣红姑娘莞尔一笑,跟着南宫俊进了房间,她拧动着腰肢,来到窗前向外瞅了几眼,轻轻把窗户关上了。她转过身来,眼睛里似乎有些喜悦之情。

    “你难道不奇怪?”嫣红问道。

    “哦?奇怪什么?”南宫俊似乎真的不奇怪。

    “奇怪今晚怎么又是我。”嫣红脸颊已经微红。

    “我知道你们是要轮换的,但我却希望来的还是你。”南宫俊笑道。

    “为什么?难道你……喜欢上我了?”嫣红此时的脸蛋真的变成了“嫣红”。

    南宫俊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走进嫣红近前,双手摸着嫣红的双肩,诚恳地言道:“也许我对有眼缘,或许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朋友。”

    嫣红娇羞的低垂着头,心中略有所思,或许她的内心并不平静,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抬起头来,眼睛竟然是水汪汪的,似乎有眼泪在眼中打着旋儿,她略有些激动地言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南宫俊柔声问道。

    “谢谢你把我当人看,谢谢你把我当朋友。”眼泪终于忍不住了,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南宫俊轻轻拭去眼泪,柔声言道:“好妹子,莫要伤心,谁生下来就是贱坯子?还不是为了活命,为形势所迫嘛。”

    嫣红听到这里,一把搂住南宫俊的脖子,她压抑良久的感情终于失去了枷锁,她失声哭泣起来。

    嫣红虽然哭泣,但她把声音压的很低,因此上半身不住的颤抖。南宫俊能够理解她,轻抚着她的后背,没有再说什么。此刻,轻抚后背,任由她哭泣,或许是最好的安慰。

    嫣红哭了一会儿,便渐渐收住了悲伤。她重新站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南宫俊看了良久,脸上竟然又现出了微笑——美人的笑最迷人。

    嫣红言道:“我觉得你不是血手盟的人。”

    南宫俊听罢,内心为之一紧,但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平静,他干笑了两声,言道:“好妹子,你真会开玩笑,我若不是血手盟的人,又怎么会被安排在招贤馆呢?”

    “不,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与他们不同。”嫣红此刻很认真,“昨晚,你对我很是尊重,你……你根本就没有碰我,你假意睡着了,其实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有睡着。”

    南宫俊听罢,暗自佩服嫣红的聪明,言道:“就凭这一点,你就能断定我不是血手盟的人?”

    嫣红摇了摇头,言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你应该是个好人,是个真正的侠客。”

    “谢谢!”南宫俊的心不知何时竟感到越发的温暖。

    “你谢我什么?”嫣红竟然模仿着南宫俊的口吻反问道,女人的俏皮只会令男人更加迷恋。

    “谢谢你把我当做好人。”南宫俊认真的回道。

    “时候尚早,我们何不坐下来谈谈?”嫣红掩面笑道。

    南宫俊此时才察觉到,原来两人就这么一直站着,也不禁笑了起来。

    桌子上有酒有菜,这些酒菜是招贤馆的伙计特意给南宫俊送来的,算是对南宫俊十两黄金的报答。

    南宫俊给嫣红和自己都斟了一盅酒,两个人一饮而尽。酒一入肚,两个人似乎感情又更增进了一层。南宫俊问道:“好妹子,你怎么会来到血手盟的?”

    嫣红听罢,深深叹了一口气,言道:“只怪我的命不好,更怪血手盟的手段太毒辣。”

    “哦?”南宫俊盯着嫣红,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哎!我们家本是岳阳府往东三十里外胡家村的庄户人家,父母以种地为生,我还有一个弟弟,一家四口人,不缺吃不缺穿的,日子倒也过得去,就在我十三岁的那年,也就是四年前的一个夜晚,突然有一伙歹人,把我们村子团团围住,他们见人就砍,见房子就烧、见东西就抢,简直都跟凶神恶煞一般,那一晚杀了好几十条人命。”说到此处,嫣红的眼睛又再次流出了眼泪。

    “然后呢?”南宫俊关切地问道。

    “后来,这些歹人将村子里的年轻男女全部都捆走了,这些人身体健壮的就被逼着当了打手,身体较弱的就当了杂役奴仆,这招贤馆就有两个伙计是胡家村的。而一些有些姿色的女人就……”说到这儿,嫣红姑娘有些难以启齿了。

    南宫俊当然知道,他拍了拍嫣红的纤纤玉手,算是安慰了。

    “我被逼着做了陪侍后,就觉得自己已经是行尸走肉了,心早就死了,直到昨夜我遇到了你,我才发觉我还对生活有一丝希望。”

    南宫俊心里很暖,因为他知道自己给这位可怜的女人带来的东西有多么珍贵。

    “皮大侠,你一定是江湖上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吧?”嫣红羞涩地问道。

    南宫俊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自己知道,不仅名字是别人的,就连这张脸也不是自己的,但他此刻还不能以真实面目与这位可怜的女人相见,他只好摇了摇头,干笑了几声,言道:“我只能说,我自闯荡江湖以来,一直以行侠仗义为己任,损阴丧德的事,我从未干过。”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大好人、大英雄。”嫣红脸颊绯红,偷偷看了眼南宫俊,又快速地垂下了头。

    “我是个好人,但我还不够个英雄。”南宫俊表情很严肃地说道,“好妹妹,你想过离开这里吗?”

    “什么?”嫣红顿时赶到很惊诧,睁大着眼睛瞅着南宫俊良久,言道:“你可千万别开这种玩笑,血手盟里高手如云,我听说这里到处是机关,到处是暗卡,只要你不该去的地方,你千万别去,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或许,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呢?”南宫俊知道她内心的恐惧,但仍然想再试一试。

    “能离开这‘地狱’当然好。”嫣红怯生生的说道,声音低到恐怕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地狱?”南宫俊问道,“对于你们这些善良的人来说,这里的确是地狱。不过你也不要灰心,总有一天,你能走出血手盟,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

    嫣红瞪大了眼睛,瞅着南宫俊良久良久,一句话也不说,但眼睛却又像是在问:“这是真的吗?我还能活着离开血手盟吗?我还能过上想要的生活吗?”没有问,却实则是有很多的疑问。

    但她看到南宫俊的表情异常严肃,异常认真,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绝不是随便说说的,于是她又笑了,这种笑发自内心深处,她点了点头,言道:“好,我相信会有这一天的,我和我几十个受苦的姐妹们都会逃出血手盟的魔窟,过上好日子。”

    南宫俊越发觉得嫣红可爱了,因为在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想着他人。

    岳阳府,大方茶寮。

    神捕高进端着一杯茶,久久没有喝下,他没有心情喝。他的心情能好吗?一来是百万两黄金被盗案,皇帝只给了一个月的期限,眼看就要到期了,目前还没有实质性进展。二来是南宫俊是自己下山一来第一个好朋友,两人感情甚好,这次为了破案,南宫俊不顾个人安危,只身混入血手盟总坛,还不是为了帮助好朋友高进吗?你说高进此刻心情能好吗。

    司空耀和梅谷生都看在眼里,也都分外着急,但姜是老的辣,司空耀和梅谷生都是久闯江湖的人,阅历非比寻常,他们知道这种事情,越是着急情况就会越差。

    “兄弟,你也别太担心了,有道是吉人自有天相,何况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这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司空耀宽慰道。

    “我觉得也是,临走前,我给南宫俊相过面,这小子是个长寿之人,他一定平安无事的。”浙南第一虎梅谷生也劝慰道。

    高进沉默了良久,突然又轻声笑了起来,言道:“对啊,我之所以担心他,不过是怕他应付不来,但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不利的消息,相信他此刻必是安然无恙的。”

    “嗯,这就对了。”司空耀手捻须髯笑道,“来,以茶代酒,咱们干一杯。”

    高进和梅谷生也都端起茶盏与司空耀一饮而尽。

    高进低声言道:“两位老哥哥,你说南宫俊一路之上留下的记号,为何在岳阳府周围就突然不见了?”

    “依我看,这反倒是正常的。”司空耀手捻胡须若有所思的说到,“你想呀,南宫俊一路深入血手盟的总坛腹地,这总坛在何地,我们一无所知,岳阳又这么大,虽说我们在这里转悠了两天,发现不了记号也实属正常呀。”

    梅谷生也频频点头,言道:“司空大侠说的极是,岳阳城太大了,我们这样盲目的瞎找,真如大海捞针一样,徒然费力伤神。”

    高进点了点头,徒然看了看身边的姜玉合,姜玉合尴尬的一笑,言道:“神捕,您别瞅我呀,我是真不知道血手盟的总坛在哪。”

第三十九节:梅山三煞

    高进突然一笑,言道:“你紧张什么呀,我是想咱们几个人再合计合计,看看血手盟的总坛应该会安置在什么地方?”

    “我想,血手盟的总坛一定异常隐蔽,不下一番功夫是很难找到的。”司空耀略有所思地说道。

    老剑客梅谷生喝了一口茶,言道:“血手盟向来神秘,我想他们绝不会把总坛设在人多口杂的地方,依我看,咱们不如在岳阳城外四处打探一下,或许他们就躲在某个小村镇或者山旮旯里。”

    高进点点头,言道:“我赞成,不如我们四人分头行动,如何?”

    “好!”司空耀赞同道,“你尽管安排吧,我们几个都愿意听你的调遣。”

    “多谢!”对于司空耀毫无保留的支持,高进非常感激,“我们正好四人,就分别四路吧,姜玉合,你往岳阳城的东郊打探,虽说咱们自东边来,但一路上没有好好的查探,或许咱们错过了线索。”

    “好!请神捕放心。”姜玉合应声答道,一仰脖就把杯中茶喝了个干净,拿起自己的方天画戟便就要走。高进抬手示意,将他又拦了下来。“兄弟莫着急,明天晚饭前,咱们就在东盛客栈碰头。”

    “好嘞,事不宜迟,我现在便走了。”姜玉合这才起身离去。

    高进又对老剑客梅谷生言道:“梅老哥,您辛苦一趟,往南郊打探,若有什么发现,别急于行动,还是那句话,回到东盛客栈后,咱们一起行动。”

    “好!老朽明白。”说罢,也立刻起身往南走去。

    “司空大哥,剩下还有两个方向,您是想去北呢,还是要去西?”高进问道。

    “西?太不吉利了,我还是往北吧。”司空耀笑道。

    “好,那小弟往西郊打探,咱们就此别过。”高进说罢,与司空耀施礼道别。

    四个人,四个方向,心中却是一个目的。

    岳阳城乃是南北交通之要地,加之为躲避战火南逃的士绅商贾都选择在此安家,因此,岳阳城的城市规模着实很大,就是跟京师临安比,也差不了多少。高进离开茶寮后便一路奔西走去,边走边琢磨:我若是血手盟的盟主,必然会将总坛设在极为隐秘之处,可这岳阳城西郊除了一望无际的洞庭湖外,也无甚藏身之地了。

    再看已是正当午时,高进肚腹已然饥饿。此处远离岳阳城,穷乡僻壤的,哪来的什么饭馆,高进又往前走了五六里地,在前面的双阳岔道边上,还真有一家饭馆,不过从远处就看得出,这饭馆低矮陈旧,酒招子都变了颜色。

    进了店来,果然,桌椅板凳够简陋的,大厅里总共也就七八张桌子,桌子四面都摆着实木的长条板凳。由于时间太久,桌面上的油漆剥落了许多。正是饭点,吃饭的人却寥寥六七个人。高进捡了个靠墙的桌子坐下,打眼扫了一圈儿,在这儿吃饭的,都是些庄稼汉,干重活儿的,穿的都是粗布衣服,衣服上补丁摞着补丁,有几个人的头上还缠着破布头巾,估计是日子久了,干重活汗出得也多,头巾都变成了灰黑色。他随便点了几个炒菜,要了两大碗米饭,顾自吃着。

    不一会儿,又来了两个人。这里本就是饭馆,又是饭点,来几个食客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但刚来的这两个人却有些与众不同。就看这二人一个是瘦高个,一个是矮矬胖,那个瘦子是个红脸膛,身穿一身黑布长衫,腰里扎着条红腰带,脚上蹬着薄底快靴,后背上背着这长条包袱。那个矮胖子穿着一身白布长衫,一张胖嘟嘟的娃娃脸,自带三分笑,腰里系着根儿黑腰带,脚上蹬着牛皮靴,后背上也背着个鼓鼓囊囊的短包袱。

    这二人牛气哄哄的进了店,径直往大厅最正中的桌子走来,这桌上原本就有两个庄稼汉,正低着头吃着那。那矮胖子笑眯眯地把一只肉乎乎的小手往靠边坐着的庄稼汉肩头上一搭,那庄稼汉正吃得高兴,突然被陌生人打扰,甚是扫兴,正待扭头呵斥,哪曾想这矮胖子手指突然稍稍加了点力气,庄稼汉脏话刚到嘴巴,被这股剧痛折磨的整张脸都扭曲了,嘴里不住地求饶。另一个庄稼汉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眼前的瘦高个和矮胖子都大有来头,自己万万是惹不起的。

    矮胖子满脸含笑,语气和蔼地对这庄稼汉言道:“我习惯了坐在当中,刚好您坐的张桌子就是这饭厅的当中,我想向您商量一下,让个座儿给我,行吗?”

    那庄稼汉疼的满脸是汗,后脊背瞬间被汗水打湿了一片,他结结巴巴,近乎是喊道:“求大爷您手下留情,这桌子我是万万不敢坐了。”

    矮胖子听罢便松开了肉乎乎的手,微笑着言道:“谢谢。”

    这两个庄稼汉赶忙就要抽身离去。那瘦高个喊住二人道:“且慢!你们的饭菜难道不要了吗?”

    那二人吓得不住地作揖,言道:“大爷,我们不要了,不要了。”

    那瘦高个猛然间怒睁圆眼。两个庄稼汉一看,原来是自己说错了,又赶忙改口道:“我们还吃,我们还吃。”说罢二人慌慌张张把桌上的饭菜碟盘儿一股脑的转到远处一张闲桌上了。其中一个庄稼汉还用衣袖麻利地把桌上的菜汤油渍擦了个干干净净。

    矮胖子微笑着看着,不住地点了点头。瘦高个朝着矮胖子看了一眼,眼神中满是得意。

    这一切高进都看在眼里,心道:这两个家伙着实可恨,但又一想自己有要事在身,便忍住了没有发作。

    就看这二人大模大样地点了七八个炒菜,还要了一壶老酒,边吃边聊,突然,那瘦高个猛然一拍桌子,怒道:“他娘的!那小子未立尺寸之功,竟他娘的住进招贤馆啦,真七煞老子也!”

    他调门很高,视其他食客如草芥,又怎会顾忌他人的感受。方才突然拍桌子,旁边几张桌上的食客都禁不住哆嗦了一下。这些食客真是左右为难,走吧,怕这两个瘟神找茬,不走吧,不知道这两个瘟神还要干啥,因此都坐在桌上假装继续吃饭,没一个敢走的。

    矮胖子笑道:“哥哥莫生气啦,依我看,那小子无非就是个小白脸儿,咱们绿姑娘必然是相中了他,长相是爹妈给的,算他幸运罢了。”

    “哼,难道我长的就如他?”瘦高个还是很不服气。

    矮胖子好悬把喝到肚里的酒水吐出来,忍了忍,笑言道:“哥哥,您除了身高比他高之外,我实在看不出你哪有什么优势。”

    瘦高个听罢,又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周围的食客又是一个激灵,那瘦高个怒道:“老三,你他娘的到底向着谁啊?”

    矮胖子赶紧笑道:“我当然是向着哥哥您那,只是感情这回事嘛,但看缘分啊,您说咱们哥们跟着绿姑娘出生入死少说也有四年了吧,哪个没有立下过汗马功劳?可绿姑娘对咱们哥们动心了吗?人家姓白的小子一来,哎,绿姑娘的眼睛的冒绿光啊。”

    “姓白?”高进闻听“白”字,立时便来了精神,心中暗道:这姓白的会是谁?会不会是白云飞?当时在飞云浦他寻了白云飞多时,却最终没有寻见,声不见人,死不见尸。于是他沉下心里听着。

    “臭婊子,我早晚要让她知道,我阎通海可不是好惹的。”那瘦高个怒道。

    “阎通海?”高进心中暗想:这人难不成就是“梅山三煞”的老大“赤面阎罗”阎通海?再看看这矮矬胖子,莫非就是老二“笑里藏刀”黄赞?

    “哥哥莫生气了,是您的终究还是您的,不是您的,再怎么想也得不到。”黄赞劝慰道。

    “你他娘的会说人话吗?”阎通海怒斥道,感觉自己也的确无趣儿,便兀自连喝了三杯闷酒,自言自语道:“还是先把事办了吧。”

    不肖一会儿,一个彪形大汉也急匆匆进了饭馆,见阎通海等人在吃酒,便径直来到桌前。黄赞一看,赶忙招呼道:“三弟,你总算来了,情况怎么样?”那彪形大汉原来便是“梅山三煞”的老三“千里神行”马千里。

    马千里一屁股坐下,二话没说,先兀自自斟自饮了两杯酒,又擦了擦额头的汗,言道:“大哥、二哥……”他刚要说话,又环顾了四下,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弟此行没白跑,我买通了他们家的一个老仆人,从他的口中得知,那李员外将传家之宝藏在了密室之中,不过里面设下了精巧的机关消息,另外,他有三个女儿,个个貌美如花,简直是人间的尤物,大女儿、二女儿都已经出嫁,三女儿尚在闺阁。”

    阎通海与黄赞听罢,眼睛里直冒精光。阎通海擦拳磨掌,咬着牙低声道:“他娘的。”

    “大哥莫忘了任务,只要得到那件传家宝,主人绝对会对咱们哥们刮目相看。。”黄赞这个人颇有些头脑,时刻不忘记什么事儿是主要的,什么事儿是次要的。

    “嗯,二哥说的对。”马千里言道:“夜长梦多,今晚咱们就得行动,早干早完事。”几个人主意一定,便狼吞虎咽,大快朵颐起来。

    高进暗忖道:这三个武林败类这是要做什么?李员外?传家之宝?哎呀,看来这是要做案子啊!我身为神捕,国家的办差官,遇到此事焉能不管。但又一想,这三个败类方才提到了“姓白的”“绿姑娘”,或许他们与血手盟有些瓜葛,我还不能太着急,不如在暗处瞧个究竟。

    这三人吃饱喝足,便出了饭馆往正南而去,高进付了饭钱在后面远远的跟踪。就看“梅山三煞”初时走的较慢,行了五六里路之后,就便加快了脚程,但即便如此,高进跟踪他们还是不费多大劲儿。

    梅山三煞又奔了四十里路,日头已经西坠,黄昏十分,恰好赶到了一个小镇甸近前,高进紧随其后,见小镇甸的牌楼上刻着三个大字——“李家集”,再找那三个武林败类,却是踪迹不见。

    哎呀,莫非他们发现了自己不成?高进暗自忖度着,但既然到了这里,就一定要把事情弄个清楚,于是他假装是个过路的,走街串巷,寻找梅山三煞。这个小镇甸的确很小,前后只有三条主街,满打满算也就十几个胡同。此时,很多人家的烟筒里都冒着浓烟,走进了还能闻到煎炒烹炸之声,因此大街上反倒没有多少人。高进在第一条街上没有什么收获,赶忙穿过一条笔直的胡同,便到了第二条街上。不比不知道,原来第二条街上都是一些大户人家,这条街从南到北足有二里地远,可满打满算才五户人家,每个人家的院子都相当庞大,相当阔气。高进往远处一瞧,有三条人影在一个大户人家对面的墙下蹲着,彼此间还不时地比比划划,不知道说的什么。高进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正是“梅山三煞”吗?

    此时,那大户家的侧门走出一个人来,由于比较远,再加上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高进看不清是谁,就见那人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便缩着个脑袋,一溜小跑来到“梅山三煞”近前,四个人又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后,那人便又回去了。“梅山三煞”起身又奔着前面大街走去,正好近前有个小客栈,三人便在此投了宿头。

    江湖上的偷盗之人大都是趁着人熟睡之时下手,多数是到三更天左右,再看看天色已然黑了下来,每家每户都张灯了,高进干脆来到这家大户门前,就见这家大户的门楼比谁家的都高,朱红的大门,两边各有一个一人多宽的小门,门楣上挂着一块匾额,匾额上刻着四个鎏金大字——金刀李府!

第四十节: 七星宝刀

    “金刀李府?”高进琢磨了一阵子,实在不知道江湖上还有号称“金刀”的人物。也不管这些,高进沿着墙根儿绕着金刀李府转了一圈儿,从外围往里看,里面的房屋高大气派,黄砖琉璃瓦,若是在晴天白日,想必是金碧辉煌。高进心道:这庄宅确实够大够阔气的啊,估计这姓李的应该是本地的首富了。

    高进绕到院子一侧,院墙里面便是一座高大的屋舍,高进心想,我干脆来个守株待兔吧,于是一个纵身便飞上了高墙,见四下里无人察觉,又朝着屋顶一个纵身,身子就跟四两棉花一样,轻飘飘落在了屋脊上,毫无声息,高进的轻功在江湖上堪称一绝。

    此时,李员外一家已经吃罢了晚饭,家仆们都在洗漱,准备早点休息。古人跟现在的人不一样,天一黑就犯困,即便是大户人家,也不会点着油灯熬夜的。因此,这些家仆们都很讲规矩,早早准备睡下。

    高进站在屋脊上,在夜色的掩护下,那些家仆也发现不了他。他前后左右查探了一下,共有前中后三进院子,对应的也都建了高大的房子,最为阔气的,当然是高进脚下的这座房子,高有三丈五六,长有二十来丈,宽也有六七丈,每个院落都很大,最后面有一座三层的小楼,修的分外别致,此刻三楼上正亮着灯,一个人影正好映在窗纸上,显得凹凸有致。

    高进琢磨了一下,按照正常的布局,那座小楼应该是女眷们的寝楼,或者是千金小姐的闺楼。左右各有两个跨院,跨院的院楼比这三个院子要小一些,也修了不少房舍,这些房舍有的是专门供看家护院的保镖、壮丁,或者有身份的仆人住的,有的则是用作堆放杂物、储存东西的仓库,再简陋一点的,估计是给一般的仆人住的。

    高进把四下里打探清楚后,便伏在房山上,静待“梅山三煞”的到来。

    夜色已浓,凉风渐起。

    高进正心里打鼓之际,突然就听得下面响起一串极低的脚步声,高进顿时来了精神,他知道此刻绝不能暴露,便继续忍着。突然,就听“嗖——嗖——嗖”三声划空之响,有三条人影落在了前房坡上,第一落地声最小,第二个声音也较小,最后一位落地声比较明显,显然三人的轻功还是有高低之分的。

    高进在后方坡上,悄悄躬着身子观瞧,就见这三人各自反手拿着兵刃,接着微弱的月光,看得出最前面的彪形大汉拿的是把单刀,应该就是“千里神行”马千里,居中的瘦高个应该是“赤面阎罗”阎通海,他反手拎着一杆短枪,最后面的矮胖子毫无疑问就是那位“笑里藏刀”黄赞了,他的家伙最重,左右手各攥着一把大铁锤。

    高进看罢,心道:错不了!“梅山三煞”终于现身了。

    再看这三煞顺着房坡往前走了十几步,便停了下来。马千里用手指了指脚下,阎通海和黄赞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三个人轻手轻脚地蹲下来,将脚下的一片瓦揭开,往屋内瞧去。

    要想知道他们看的什么,办法很简单,那就是你也跟着看看,或许是他们太过专注,或许是高进的轻功太高超,高进从后房坡也悄悄来到与他们平行的位置,趴下来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片瓦,往里面瞧看,嚯!好炫目的七彩之光!这七彩光不是来自蜡烛,而是来自一把刀,一把绝世好刀!

    高进定了定神,仔细瞧看,一位衣着华贵的老者,盘膝坐在榻上,接着两盏烛光,正用一方白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这把宝刀。再看这把宝刀,刀身近三尺长,上面星星点点镶嵌了大大小小七颗颜色各异的宝石,刀柄长一尺,上面篆有龙纹,这把刀既可以单手握,也可以双手捧。

    高进心道:莫非这边是江湖上传闻的“七星宝刀”?

    马千里悄悄站起身来,跟阎通海、黄赞打了几个手势,那二人一点头,就看马千里轻手轻脚跃上屋脊,高进正趴着那,感觉脚步声临近,赶忙将瓦又放回原处。刚放好,马千里便已到了,高进心中就是一惊,心道:好厉害的耳力,竟然能听声辨位。高进以为马千里发现了他,过来找他的麻烦。其实高进想错了,马千里踏上屋脊便双脚一用力,施展高超的轻功术,跳下后房坡,直接落在了第二进院子当中,就看他一猫腰,转过眼前的房屋便消失了。

    就在这一刹那间,屋内那老者突然咳嗽了一声,沉声言道:“哎!该来的总是要来,又有谁能真正放下贪念呢?”他手捧宝刀在厅里来回踱了几步,言道:“屋顶上的三位,干嘛要当缩头乌龟呀,还不肯现身么?”

    阎通海和黄赞听罢,彼此吃惊地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想不到这位老者的耳力竟然如此之高,连高进也暗自佩服。

    阎通海和黄赞干脆跳到了院子当中,那老者也手捧宝刀在门口的台阶上站定,“赤面阎罗”阎通海冷笑了一声,言道:“老匹夫,好俊的耳力!今天咱们‘梅山三煞’就是冲着你手上的七星宝刀来的,你要是识相的,就老老实实把刀交给咱们兄弟,我们绝不伤害你一家老小,今后见了面,咱们还是朋友。”

    “朋友?”老者低声重复了一句,“有这样的朋友吗?像你们这等江湖败类,也配做我李某人的朋友?”这老汉昂然站在台阶上,颇有些傲气,此刻夜风徐徐吹来,须发随风飘摆,更显得正气凛然。

    “我呸!老匹夫,当真是不识时务,就凭你李自在的小小名号,也配用得起七星宝刀么?”黄赞脸上虽是微笑,但嘴里的话可一点也不温柔,他又侧脸向阎通海言道道:“哥哥,咱跟他罗唣个什么,宝刀就在眼前,凭咱们的本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李自在?”高进蹲伏在房檐上听着,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听谁说起过,高进想了片刻,猛然想起来了,对了!这李自在是大哥司空耀的好朋友,司空耀以前跟他谈起过这个人,此人武功高强,却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专心经营着祖产,是岳阳府一带了不起的大富翁,按理说江湖的仇家应该很少才对。

    此刻,阎通海、黄赞各自亮出了兵刃。

    李自在见势,手捻须髯哈哈大笑,把这二人给笑懵了。李自在手指着二贼言道:“怎么?要硬抢呀?来来来,老朽陪你们走几招?”

    黄赞一听,鼻子都快气歪了,但脸上还是带着微笑,他言道:“大哥,感情这老匹夫看不起咱们哥们儿,咱别丢了份儿,以我看咱们还是一对一、个对个,让这个老匹夫知道一下咱们的厉害!”

    “好!我先来。”阎通海是个急性子、暴脾气。就见他右手舞动短铁枪猛然往前一跃,在院子当中练了一趟回魂夺命枪,招数惊奇,颇有些威力,最后用枪苗子点指老者道:“哎!老东西,愣着干什么,来啊!”

    李自在眯着眼睛,冷哼了一声,将外面的锦衣长袍脱去,抖手往边上一甩,就见长袍跟灌了铅似的,直愣愣飞出去两丈多远,正好挂在一个墙柱之上,墙柱上雕有蟠龙,龙头翘起正好顶住了长袍,这个动作看似轻松随意,实乃隐藏着高深的内家功夫。

    黄赞一看这一手,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李自在果真有两下子,赶忙提醒阎通海道:“大哥,千万要留神啊,这老匹夫可不是善茬子!”阎通海正值壮年,而且自己的武功的确也不含糊,怎会把一个糟老头子放在眼里,他大叫一声,双脚一点地,身子飞起一丈多高,右手一抖铁枪,枪缨登时转动如轮,直奔李自在的咽喉扎来。

    李自在早就有所防范,见来势甚猛,脚下步法急动,一侧身便躲了过去,阎通海一枪刺空,紧接着来了一招“拦腰锁玉带”,挥舞铁枪奔着李自在的腰腹削来。李自在大吼一声:“来的好!”往后一撤步又躲了过去。

    阎通海第二枪又落空,立时便恼羞成怒,心想这老小子还真能躲,嘴里怒喝一声:“天马行空!”就见阎通海连续两个错步,身子侧旋,枪头在外,如同一个陀螺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向李自在削来。李自在双眼放出两道精光,大吼一声:“来的妙!”身子猛然间拔地而起,使出一招“一鹤冲天式”,又将阎通海的杀招躲过。

    再看李自在身子轻飘飘落在地上,乐呵呵地瞅着阎通海,言道:“老朽已让你三招,怎么样?还要再动手么?”

    阎通海此刻脑门子青筋暴跳,如同受了奇耻大辱一般,哇哇暴叫数声,喝道:“老匹夫!你特意的狂妄,真气煞我也!看我不把你剁成八块!”

    李自在站在院中,心中甚是凄凉,心想:我跟你有仇啊还是有怨?你来抢我的宝刀,你打我,我不还手,怎么你还气的不行了?这他娘的是人吗?想到这里,心一横,得了,今天就是今天了,面对这些个武林败类,不拼个你死我活是万难收场的。

    于是,李自在大喝一声:“好一个浑人!老朽今日要开杀戒了!”说罢,他一晃手中的七星宝刀,这宝刀迎着月光、映着烛光,登时射出炫目的七彩光芒,真是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阎通海、黄赞忍不住惊叹了一声,“真是好宝刀!”

    阎通海一看这架势,估计自己一个人根本未必是李自在的对手,得了,来抢人家的宝刀,还要什么脸呀?干脆冲着黄赞喊道:“二弟,还瞅什么?一起上啊!”

    黄赞也看出来了,这李自在武功不弱,仅凭大哥一人恐怕要吃亏,此时已经把一对大铁锤抡圆了,使出一招“流星赶月”,奔着李自在的脑壳子猛力地砸来。

    李自在见来招太猛,又十分爱惜自己的宝刀,怕跟人家的大铁锤杠到一起,伤了宝刀,这多不划算啊,赶忙躲闪一旁,避其锋芒。

    黄赞大铁锤没砸着,后背上就露出了破绽,李自在挥舞宝刀奔着他的后背就是一刀,这一刀要是砍上了,管保把黄赞劈为两半。此时,阎通海见老二有危险,急忙双手攥紧短铁枪的杆柄,用力一拧,短枪登时变作长枪,再看阎通海,催动长枪急忙向李自在的后心扎来。

    李自在刀锋还没挨着黄赞的后背,就觉得自己背后一股阴风袭来,就知道不妙,赶忙侧步回身,刀随人转,正好削中了枪头儿,就听“仓”的一声响,阎通海再看自己的大铁枪秒变秃头枪了。

    李自在也赶忙瞧了瞧七星宝刀,见宝刀毫发未损,这才放下心来。

    黄赞死里逃生,就觉得后背特凉快,用手一摸,嗬!虽说刀锋没有直接看上,但刀风竟然将衣服切破,难怪这么凉快。黄赞不免有些后怕,惊出一身冷汗,心脏噔噔噔跳个不止,心中暗道:好悬,好悬!见李自在正全神贯注地查看自己的宝刀,他瞅准机会再次催动双锤向李自在砸来。

    说实话,李自在不怕他的双锤,主要是爱惜自己的七星宝刀,不敢跟他硬碰硬,先躲闪,见机出招发难,因此,打起来比较被动。

    阎通海此刻恼羞成怒,舞动秃头铁枪继续夹攻李自在,只不过这次他变聪明了,不敢拿自己的铁枪与人家的宝刀硬碰硬,改打游击战了:你打黄赞,我就偷袭你,你若砍我,我立马就退。两个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把李自在夹在中间,首尾呼应,配合还相当默契,这下李自在可吃了大亏了。

    李自在饶是武功再强,面对这两个硬手,打斗到七八十个回合已经累的通身是汗,你想啊,人家两个人,你一个人,人家每人使出一招,你就得拿出两招来应对,人家彼此间还能休息一下,你自个儿哪来的休息,何况李自在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战斗的天平越来越向阎通海、黄赞这边倾斜了。

    高进见势不妙,正犹豫此刻到底该不该出手相助,忽然跨院吵吵嚷嚷起来,原来前院的打斗声把那些保镖护院和家仆们吵醒了,有人正举着火把,大声指挥着人往前院冲来,高进在屋顶上,下面的情形他看的比较清楚。

    就看这二三十号人,有的举着刀,有的拎着长棍,还有几个挥舞着擀面杖,估计是厨子们,这些人直冲到前院,见老爷一人力战二贼,立马就将这两个贼人围在了当中。李自在大喜,赶忙跳出圈外,宝刀拄地当拐棍儿使,呼哧呼哧喘粗气。

第四十一节:另有隐情

    李自在独战“赤面阎罗”阎通海、“笑里藏刀”黄赞,正处在危险之际,保镖护院和仆人们赶到了,这些人也颇有打斗的经验,一看黄赞手里拎着一对大铁锤,知道此人凶猛,便有十几个保镖护院持单刀与之对峙,阎通海此刻手上说是枪实则是根铁棒,因此那些个家仆、厨子便主动找他打斗。

    此时,院子中形势大变。黄赞杀红了眼,见十几个壮汉奔自己扑来,他狂性大发,尽管是一副笑脸,但打斗起来比谁都狠毒,两只大铁锤呼呼挂风,任凭十几个壮汉也进不了身,但也冲不出圈儿去。

    阎通海虽说武艺高强,与之对打的尽是些家仆、厨子,这些人跟本就不懂什么武功路数,就知道猛打乱打瞎打,一边打一边瞎吵吵瞎咧咧,嘴上还不干不净,祖宗奶奶的骂,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阎通海本就是火爆子脾气气性大,让这帮下人这顿乱打乱骂,真是有力使不出,狼狈至极。

    高进在屋顶坐着,边看边乐,心道:活该,自作孽不可活也!

    正当二贼作困兽之斗时,突然墙根儿地下有人大吼一声:“住手!”

    众人先是一惊,虽说暂时停手了,但依然还是将阎通海、黄赞死死的围住。

    就听那人冲着本宅的主人李自在大吼道:“姓李的!你看看这是谁?”

    李自在方才还没有喘过气来,加上眼睛还有点花,没看清是谁,等定了定神仔细瞧看,不禁“哎呀”一声,好悬没坐在地上。

    来者是谁?咱前文交代过,梅山三煞来“金刀李府”有两大目的,一来是要抢夺武林至宝“七星宝刀”,二来是要俘虏李自在的小女儿李湘君,据说这李湘君貌美如花,乃是天下绝色美女。李自在武功高强,之所以不在江湖上走到,估计就是为了这一刀一女。他就像个守财奴一样,看着这两样绝世宝物别出什么意外。

    来者正是“神行千里”马千里,不过他左手抓住一个绝色少女,右手单刀正压在她的粉颈上,这绝色少女非但没有失声大哭,反倒是怒目圆睁,怒视着马千里,身子不住地挣脱,可惜力气太小,无论如何挣脱也都没有成功。

    阎通海和黄赞偷眼瞧看,一看是老三马千里,手上还押着个人质,顿时就有了底气。但此刻别众人围住,却难以脱身。

    此刻,院子中的形势在顷刻之间发生了逆转。

    马千里押着李湘君来到院子当中,身后竟然还有几人跟着,适方才这几人都站在房根儿底下,太黑了看不出来,这时候跟着马千里往院子当中一走,接着十几个火把的光亮,李自在看清了这些人的嘴脸。马千里后面一共还跟着五个人,其中一人再熟悉不过了,便是自己的管家李福,后面四个人正是“衡山四枭”,云中鹰、云中鹞、云中鹤、云中雁,亲哥儿四个,这四人本来是李自在花重金聘请来保护女儿的,顺带也传授些功夫。

    李自在实在想不到,像李福这样跟随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竟然会是内奸,他气的直跺脚,手指着李福和“衡山四枭”怒骂道:“你们这些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畜生,真是枉披人皮,老朽我对你们不薄啊,你们怎么能如此无耻变节?……”

    李福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面对自己的老主人,心中有愧嘛,但老主人不断的数落自己,他也就豁出去了,往前走了两步,冲着李自在言道:“主人,这是小的最后一声喊你‘主人’了,您二十多年来的确对小的不错,可惜你所施舍的这些恩惠无法抵消我对你的仇恨。”

    “哦?”李自在有些不解,问道:“我们何来的仇恨?”

    “李自在,难道你忘记了二十多年前,你曾经为了帮助朋友,铲平了荆棘岭么?”李福双目带着怒气,质问道。

    李自在低头思索了片刻,缓缓言道:“不错,当年我的确在荆棘岭上杀了不少人,但那些都是杀人越货、绑票勒索的魔王,我那是为民除害而已。”

    李福听罢,脸色煞白,突然他仰天大笑了数声,言道:“在你眼里他们自然是该死之人,可在我眼中他们却是我唯一亲人。”李福说罢,又怒视着李自在,沉声道:“你想不到吧?荆棘岭的大寨主罗啸林乃是家父,我不姓,更不叫什么‘李福’,我真正的名字叫罗雁鸣,那一年我刚好二十岁,远赴云南联络一笔生意,等我回来时,荆棘岭已经荡然无存,后来我千方打听,才得知是‘安良大侠’安平月所为,而你是他的主要帮凶。后来,我刺杀安平月得手,但我也受了重伤,真是天意弄巧,我竟然昏倒在你的家门口,竟然被你救活了,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遭受着内心的煎熬,你没看到么?我才四十二岁啊,我的头发已经斑白。”说到此处,罗雁鸣泪如雨下。

    李自在满脸愕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和仇人相安无事地相处了二十多年,他怔在那里,嘴巴张了几次,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李自在,我侍候你二十多年,算是报答了你的救命之恩,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幸好老天有眼,让我加入了血手盟,如今我们盟主相中了你的‘七星宝刀’,看在咱们相处二十多年的份儿上,我劝你还是把刀交给我们,咱们的仇以后再算。”

    此时,阎通海、黄赞乘机跳出包围圈儿,与马千里、罗雁鸣、“衡山四枭”等人站到了一处,保镖护院和家仆也都站到了李自在的身边。

    阎通海突然一顿狂笑,他清了清嗓子,颇为自负的言道:“老匹夫,看见没?你的宝贝女儿在我们的手上,你若敢有什么举动,我先宰了她!”

    李湘君听罢,怒视着阎通海等人,怒道:“一群无耻小人,拿女人做挡箭牌,不要脸!……”

    “你他娘的给我住嘴,小心我撕烂了你的嘴。”黄赞皮笑肉不笑地呵止道。李湘君气的两腮通红,虽不再言语,但仍然怒视这群贼人,毫无畏惧之色。

    李自在此刻心如刀绞,他一直将自己的宝贝女儿视为掌上明珠,为了她,他宁愿放弃闯荡江湖、扬名立万的打算;为了她,他对上门提亲的人家横挑竖选,只要稍稍有点瑕疵,便立马赶出大门。如今女儿落入贼人之手,他能不痛心疾首吗?

    “你要怎样才放了我女儿?”李自在心如刀绞一般,顿时乱了方寸,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好!算你识相,我只说两条,你只要能答应,我保你女儿平安无事。”阎通海言道。

    “你说,哪两条?”李自在此刻只得服软。

    “第一,我们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你手上的‘七星宝刀’,你现在就交给我,你放心,这柄宝刀我不占为己有,是我们总盟主想要。”阎通海朗声说道。

    李自在听罢,无奈的看了看手中的宝刀,不住地叹气,近乎哀鸣地言道:“罢了,罢了。”又抬头望着天言道:“列祖列宗,不肖子孙李自在,今日万般无奈,实在对不住李氏家族了。”

    李自在稳了稳心神,又问道:“那第二条呢?”

    “第二,我们要押着你的女儿离开李家集,一旦到了安全之地,我们立马放了她,你不得报官、不得尾随,否则别怪我们心狠手辣,当场撕票。”

    李自在拿起宝刀,又反复地看了数遍,又用袍袖反复擦拭了几番,对身边的小厮言道:“取刀鞘来。”那小厮只好进了大厅,取来了七星宝刀的刀鞘递给老爷。

    李自在将宝刀还鞘,交给了身旁的一个保镖,示意他交给阎通海。

    阎通海心中得意至极,一把接过宝刀,又忍不住拔出宝刀,登时射出七彩的光芒,刀锋令人胆寒,这把刀实在是刀中之王、武林至宝。黄赞、马千里、罗雁鸣、“衡山四枭”无不惊骇。

    这伙贼人心满意足,阎通海一顿狂笑,对着李自在言道:“好,姓李的,够意思,咱们哥们儿现在就走,你可要安生些,记住!别报官,别尾随。”说罢,冲着自己的人一摆手,这些人来时穿墙越脊,走时却是从正门光明正大的离去。

    李自在眼睁睁看着这伙儿贼人大摇大摆地离去,心中的痛楚、窝火估计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这些保镖护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着院子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李自在擦拭完老泪,点了十来个保镖,由自己亲自带着,从后面跟了上去。

    高进见这群贼人离去,心道:这伙人既然敢承认自己是血手盟的,跟着他们说不定就能找到去总坛的路径。于是,他施展轻功,从屋脊直接越过院墙,从侧面跟着那伙儿贼人。

    “梅山三煞”、“衡山四枭”和罗雁鸣等八人万万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两件宝物就这么轻易的到手,阎通海对黄赞言道:“你看把那个老匹夫吓的,一说要撕票,他啥都能答应。”

    “哈哈,大哥你够狠的,不过话说回来,盟主说的清楚,七星宝刀和绝世美人缺一不可,咱们哥儿哪有胆子撕票呀。”

    “吓唬吓唬嘛,又不是动真的,刚才老三把刀加在李湘君的脖子上,我还真担心划破了皮,到时候咱们仨还不被盟主给活剥了啊。”阎通海笑道。

    这伙贼人武功都不弱,虽说边走边吹,但步法却是飞快,寻常人想要追上他们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过分跟谁比,以高进的轻功,漫说是跟踪他们,就是步法再快上三倍也不再话下。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这伙贼人竟然从李家集一口气赶到了洞庭湖畔,湖面上早安排了一条船只接应,高进往湖面上瞧看,偌大的湖面,只有一条船,倘若他们这伙人上了船,再要跟踪简直势必登天。

    于是高进果断出手,猛然间飞起三丈多高,几个纵跃便已然落到了这伙贼人与湖边之间。高进一落地,把这八个贼人吓的一个激灵。你想啊,这些人都是江湖上有一号的人物,武功都不弱,尤其是马千里,号称“千里神行”,轻功自然是非比寻常的,然而高进一路跟踪,他们竟然毫无察觉,而且高进是如何落到他们眼前的,他们也没有看清,简直太快太神秘了。

    这八个贼人回过神儿来,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找茬的,否则又怎么会拦住他们登船呢?阎通海往前迈出一步,指着高进言道:“朋友,不知是哪条道上的?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挡住咱的去路呢?”

    高进听罢,冷笑了一声,言道:“我们的确无怨无仇,但你们手上有我想要的。”

    “哦?”阎通海瞅了瞅身旁的几位兄弟,示意他们做好准备,又问道:“不知道,阁下要什么东西?”

    高进冷冷的言道:“你手上的‘七星宝刀’,还有就是这位金刀李府的千金小姐。”

    马千里怒道:“大哥,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善茬子,咱们八人他一人,怕什么!动手啊!”

    马千里还没有过完嘴瘾那,就觉得自己的嘴唇子突然变厚了,脸蛋子火辣辣的烫,原来高进十分讨厌此人,他刚开口说话,高进猛然蹿了过来,抡起巴掌就给了他六个耳雷子,把他打的嘴角直淌血,眼珠子上群星环绕。

    高进就这一招,立马就震住了其他七个贼人,这些人有些不知所措。黄赞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抡起双锤便向高进砸来,阎通海舞动铁枪也从侧面夹攻,马千里此刻也是恨的牙根儿痒痒,拎着单刀就奔高进斜肩铲背砍去,“衡山四枭”也都拔出家伙加入了围攻,罗雁鸣押着李湘君躲在人群后面。

第四十二节:英雄救美

    高进一个人独战七个贼寇,竟没有亮出家伙,就看他凭着灵活的脚法,在七个人之间辗转腾挪,简直如老叟戏孩童一般轻松写意,李湘君虽是个柔软女子,但看到如此年轻帅气的小伙儿,武功竟然这么高,不免打心眼儿里佩服起来。

    高进心道:这里也许就是血手盟的势力范围,此时天又快亮了,实在不宜久斗。想到此,高进抖擞精神,使出昆仑五行拳,就听见“哎呀!啊呀!妈呀!……”一声声惨叫不绝于耳。

    再开这七个贼寇,好嘛,要么是腮帮子肿起老高,要么就是门牙被打落,要么就是双眼被打黑,要么就是手捂着小肚子嗷嗷的惨叫,没有一个舒坦的。

    罗雁鸣方才还信心满满,手押着单刀,以为不肖一刻钟,就能把这个狂徒给拍扁了,只是顷刻之间,好嘛,自己的这些个朋友要多惨就有多惨。自己要是上去,也是白给,好在手上有人质,实在不行,就拿李湘君做威胁。

    在看战场上,高进一把抓住阎通海的手腕子,就势一拳,正打在阎通海的咽喉上,这一下,把阎通海打的好悬气绝,浑身的气力被登时卸掉了,就他两眼泪水哗啦啦往下直淌,直呆呆站着形同枯木,高进趁机从他怀里夺回了七星宝刀。

    宝刀出鞘,霞光万道。高进将七星宝刀舞动如飞,梅山三煞和衡山四枭顿时就傻眼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打人的祖宗,这七个人捆在一起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更何况有七星宝刀在手,干脆彼此使了个眼色,这里面有两个人善打暗器,马千里山梅花钉、云中鹤善打铁蒺藜,就看这二人突然从镖囊里抓了一把,奔着高进连发了数支暗器,高进舞动七星宝刀,将暗器全部挡开了,再看这七个贼寇竟然施展轻功跳上了船。那使船儿的几个好手,赶忙拨弄船桨,使出吃奶的劲儿直往湖心划去。

    高进心道:算你们跑得快!转脸一看,罗雁鸣此刻呆若木鸡,方才这一幕来的太快,他没有跟得上同伙儿的节奏,此刻再想追赶已经没机会了。

    他兀自壮了壮胆,提高了嗓门要挟道:“你别过来,我手上可有人质,你若……你若往前走一步,我一刀宰了她!”

    高进并不搭话,他目光如炬,双眼中似有怒火在燃烧,把罗雁鸣瞅的直发毛。高进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态度坚毅,脚步铿锵有力,眼睛始终盯着罗雁鸣,罗雁鸣此刻心惊肉跳,眼前的小伙子就是打人的祖宗,面对高进说不害怕那是吹牛,一害怕他就肚子疼,感觉就要憋不住了,连放了三个臭屁,把李湘君熏的恶心不已。李湘君用头猛然往后一撞,正巧撞在罗雁鸣的鼻子上,任谁的鼻子也很脆弱,被人这么一撞,把罗雁鸣疼得登时就一个趔趄,好悬没坐在地上。李湘君趁机一矮身,躲过了单刀,挣脱了束缚,高进见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右手搂住李湘君的细腰,身子不停,飞起左脚正踢中罗雁鸣的胸膛,这一脚的力道可不小,把罗雁鸣踢出去一丈多远,摔了个四仰八叉。

    高进放下李湘君,又一个箭步来到罗雁鸣近前,只见他嘴角咕嘟咕嘟直淌血儿,这会儿,你就是让他跑,他也跑不了。

    高进可不想把他踢死,八个贼寇跑了七个,留下这个好问一问口供,说不定能找出血手盟总坛的位置。因此,方才高进是收着劲儿的。不过这罗雁鸣也不经揍,高进这一脚至少踹断几根肋条骨,这要是不救他,估计就得玩儿完。高进从怀里掏出一粒止血丹,给他塞进嘴里,等着丹药在嘴里化开,药效便立时起了作用,罗雁鸣嘴里不再流血了。

    高进见他没有大碍了,再看李湘君,此刻李湘君正含情脉脉地瞅着高进,两人眼睛一对视各自又迅速将眼神移开了。少女毕竟是害羞的,而高进向来也不是好色之徒,在那个年代,男人盯着女人看,终究是有失礼数的。高进将七星宝刀还鞘,走到李湘君面前,言道:“李姑娘,物归原主,好生保管才是。”李湘君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侠士竟然不贪图这神兵利器,这令她更为佩服了。

    李湘君正待说话,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高进抬望眼观看,只见一伙人儿手举着火把,吵吵呼呼地正往这边赶来,高进心中为之一惊,心道莫非是血手盟的援兵来了?他赶忙将李湘君护在身后。

    等那伙人走近了,高进这才看清楚,原来是李员外李自在带着十几个保镖护院急匆匆赶来,等这伙人来到近前,都为之一愣:叛徒罗雁鸣受伤倒地,李湘君被一个帅气的小伙子挡在了身后。

    李自在走在最前面,他横刀在前,厉声问道:“你是谁?你要把我女儿怎样?”

    还没等高进搭话,李湘君从高进身后走了出来,手捧着宝刀,大叫一声:“爹!”撒开腿儿便扑到了李自在的怀里。

    李自在顿时有些蒙圈儿了,见女儿毫发无损,宝刀失而复得,顿时便明白了一切。李湘君擦去眼泪,把方才的经过简要向爹爹讲述了一边,李自在一边听一边频频地点头,言道:“上天保佑,祖宗显灵,我的女儿没有受到伤害,比什么都重要。”

    李湘君近乎撒娇地对她爹言道:“什么上天保佑,什么祖宗显灵,要不是他救我,恐怕女儿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李自在满是感激,整理好衣衫迈步走上前来,朝着高进一抱拳,言道:“多谢少侠客仗义出手,救下我女儿,又夺回宝刀,老朽真是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说罢,一躬扫地。

    高进赶忙走上前去双手将李自在搀起,言道:“不敢当,不敢当,老人家折煞我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咱江湖人的本分。”

    李自在笑道:“敢问少侠客尊姓大名,师承何派?”

    高进本不想说,可老人家一片至诚,便如实回道:“在下姓高名进,昆仑派弟子。”

    “哦,姓高名进,高进……高进?”李自在叨咕了一句,突然大为吃惊,急忙又问道:“你是高进?”

    “不错,在下的确是高进。”高进抱拳回礼道。

    “你就是鼎鼎大名的‘神捕高进’?”李自在又追问道。

    “实不敢当,在下不过是咱大宋朝的捕快。”高进谦逊地言道。

    李自在听罢,仰天大笑,高兴的手舞足蹈,一把保住高进的双臂,笑道:“高少侠,久仰久仰啊!来来来,回李家集,你可要赏光,咱们爷俩得好好喝几盅。”

    有道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李自在在这一夜之间,便经历了人生的大悲大喜,又遇到了当今武林名声最响的高进,只叹人这一生,实在是难以言说!

    高进有些犹豫,李自在却是个急脾气,牵着高进的手就要回李家集。

    高进急忙言道:“李老剑客,实不相瞒,我出来之前与几个朋友约好,要在晚饭前赶回客栈汇合,如今我一夜未归,不知道我的朋友们有多着急那,我还是先行回客栈为好。”

    李自在听罢,笑道:“高少侠,不如这样,你的朋友现在住在哪?我这就差人去把他们都请来,你的朋友就是我李自在的朋友!”李自在拍了拍胸脯,眼神中足见慢慢的诚意。

    “嗯,好吧,恭敬不如从命。”高进言道:“我那三位朋友都住在岳阳城内大方客栈,其中一位可是你的老朋友司空耀。”

    “司空耀?”李自在大吃一惊,“真是太好了,我们老哥俩儿足有五年多没见面了。”,他又高兴地拍了拍高进的肩膀,笑道:“你可是我的大贵人,遇到你,就连我的运气也会这么好!”他又交过一个年轻保镖,嘱咐了几句,那位保镖便施展轻功,不肖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高进跟着李自在等人回到了李家集“金刀李府”。此时天已蒙蒙亮,李自在一进家门,便吩咐仆人们杀猪宰羊,大排筵宴,盛情款待大恩人——神捕高进。

    李湘君一到家,先是向高进再次道谢,她飘飘万福之间,宛若天仙下凡,尽显绝美姿色。高进不敢多看,赶忙还了礼。她退回闺房,临走时有忍不住回首再瞅了一眼高进,这一瞬,真是含情脉脉。但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少女,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

    李自在和一些地位稍高点的保镖护院,像众星捧月一般,围着高进问长问短,有的殷勤地给高进端茶倒水。被这么多人恭维,高进还真有些不自在。

    突然,门外一声大笑声传来,李自在和高进起身离座,走出来瞧看,原来是司空耀、梅谷生到了,后面还跟着个小伙子姜玉合。

    李自在一看是司空耀,抢步上前,大笑道:“老伙计,你终于肯来找我啦!”

    司空耀哈哈大笑,言道:“老伙计,今天我可是来找我那宝贝兄弟高进的。”他一看高进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言道:“嗬!今天你这里可真热闹啊!”

    李自在也大笑道:“有贵客临门,我自然要好好招待啦。”说罢,将这三位让进了正厅。司空耀又将梅谷生、姜玉合一一向李自在做了介绍,都是江湖人,彼此间话匣子打开,立时便拉近了感情。

    此时,宴席准备妥当,大家伙儿都入了席,李自在陪着高进、司空耀、梅谷生、姜玉合坐了主席,五个人一张桌子,其他的保镖、护院都坐在其他席位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自在端着酒杯,瞅着司空耀就乐,司空耀正要喝酒,见李自在的眼神儿,就知道有事儿,便问道:“老伙计,你是不是有话要问?”

    “哎,你说对了。”李自在把酒杯往桌上一撩,言道:“你堂堂的朝廷三品带刀护卫,南苑四大执事之首,怎得会突然来到岳阳?”

    司空耀略顿了一下,也把酒杯放了下来,长叹一声,言道:“不瞒你说,这次来岳阳,的确是有极为要紧的事儿。”

    “哦?什么事?”李自在追问道。

    “兄弟,你可听过‘血手盟’么?”司空耀低声问道。

    “何止是听过,昨晚血手盟的爪牙闯进我家,俘虏了我的女人,又夺走了我的宝刀,幸好高少侠及时出手,否则,哎……”李自在没有把话说下去。

    “真是够嚣张的。”司空耀怒道,“我们此来,为得就是要查出血手盟总坛的所在,将这伙贼人连根拔起、一网打尽,夺回朝廷的一百万两黄金。”

    “什么?一百万两黄金?”李自在即便是岳阳一带的首富,但乍一听到这个数字也为之震惊不已。

    “是啊!血手盟真是贼胆包天,竟然勾结封桩库管事大太监,里应外合,偷走了我大宋准备北伐用的黄金,当今天子气的好悬都吐了血。”司空耀带着怒气低声言道。

    “这伙儿人莫非是疯子不成?”李自在也怒了。

    “当然不是疯子!而是要造反,要自己当皇帝。”高进沉声补道。

    “这些人不仅祸害武林,还涂炭生灵,岳阳一带被这伙人欺负的不轻啊,老百姓一听说血手盟的人,无不吓得魂飞魄散,哎,这些天杀的,早就该铲除。”李自在怒道。

    “当地的官府不管吗?”姜玉合问道。

    “官府?我看官府跟他们穿一条裤子,起初有很多受了欺负的百姓去报官,结果反倒被衙门一顿板子,打的死去活来,还说是诬告,你说这样的官府是给百姓做主吗?”李自在越说越气,声音竟有些颤抖。

    “看来血手盟很不简单啊。”梅谷生略有所思的言道。

    “你是说他们已经买通了官府?”司空耀问道。

    “或许是买通,或许官府本就是他们一伙的。”梅谷生沉思言道。

第四十三节:定情信物

    “有这个可能,我总觉得血手盟的盟主很不简单,血手盟仅仅用了四年的时间,便已经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势力已经渗透到大多数的武林门派之中,而且据我所知,有很多州县的官府都在包庇纵然他们,甚至连皇宫大内都难说没有他们的人,试想一下,一个普通的江湖人物岂能做得到这些?”高进思考了一阵后,说出了这番言论。

    “嗯,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司空耀深深地点了点头,一口干了杯中酒,“他会是谁呢?”

    “现在还无从知晓,但揭开他面纱的时刻已不再遥远。”高进目光坚毅,斩钉截铁地言道。

    李自在也兀自喝了一杯酒,然后在用脚捅了司空耀一下便出去了,司空耀明白他的意思,便也起身跟了出去。

    李自在下了台阶,一直走到院墙边上,司空耀也跟了上来,问道:“老伙计,叫我有事呀?”

    “当然有事,还是件大事!”李自在神秘地说道。

    “哦?神秘大事?说来听听。”司空耀急忙问道。

    “我问你,高进这小伙子人品如何?”李自在言道。

    “那还用说,人品绝对好,要不然我司空耀也不会认他做兄弟啊。”司空耀言道。

    “是了,是了,虽然我与他只不过处了几个时辰,但我就特意喜欢他。”李自在说着,嘴角上挂着笑。

    “难不成你也要跟拜把子,结为异性兄弟?”司空耀笑问道。

    “你说到哪去了。”李自在突然绷起了脸儿,有言道:“你家侄女不是一直还没有好人家嘛。”

    司空耀一听,顿时就明白了,李自在的小女儿号称天仙下凡,乃是当代的绝色美人,李自在最疼她不过,视她为掌上明珠,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今天竟然主动跟自己谈这事儿,八成是相中高进了,让我给他当个和事佬。于是司空耀手捻须髯,哈哈大笑,言道:“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妙哉!妙哉!”

    李自在听罢,眼睛都笑出花来了,问道:“这么说,你同意帮忙牵线搭桥了?”

    “老伙计,你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我去跟高进好好说说,至于他们能不能成,就看他们的缘分了。”司空耀也没有完全把话说满,但这就已经够意思了。

    李自在高兴的赶忙给司空耀鞠躬作揖,司空耀也不拦着,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两人说好后便都回到了酒席上,司空耀一拍高进的肩头,一脸严肃的言道:“兄弟,哥哥对不起你啊。”

    “嗯?”高进被司空耀这句话给整懵了,忙问道:“大哥,你何出此言啊?”

    司空耀摇了摇头,言道:“这几年你光顾着到处抓差办案了,大哥我也是个浑人,瞧你现在都多大了,还没有个媳妇照顾你,你说我这个当哥哥的,心里能不难受么?”

    高进一听,心道这是哪跟哪儿呀?眼下将血手盟一网打尽、夺回失窃的黄金才是当务之急,怎么突然之间说起我的私事了?高进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想了想,言道:“大哥,小弟的私事,容破了要案后,再慢慢谈也不迟啊。”

    “哎?兄弟,查办案件与个人私事本就是想通的,再说了,案件那么多,什么时候能查完?”司空耀不以为然,继续说道:“李家妹子,你可见过了?”

    高进点了点头,回道:“见过。”

    “长的如何?”司空耀又问道。

    “嗯……长的很好,有倾国倾城之姿。”高进有些不好意思。

    “这就对了,我问你,你是不是碰过人家姑娘?”司空耀一脸严肃地问道。

    “嗯……这个……当时情况特殊,我为了救她,不得已……嗯,是碰过她。”高进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可知李家妹子尚未出阁,还是黄花大闺女,不管怎么样,你碰了人家,以后叫人家如何做人呀?”司空耀又问道。

    “这……”高进被问住了,心道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呀。

    “这什么呀,今天哥哥我做媒,想给你俩当个月老儿,你可愿意否?”司空耀盯着高进问道。

    这事儿确实有些突然,但高进的确对李湘君印象极为好,不仅仅因为长相,就看这少女面对贼寇毫不畏惧,敢于反抗,又机智过人,因此,心里还真喜欢。但他心里有压力,因此也不能痛快的答应,便如实言道:“大哥,小弟尚有重案在身,若不能如期剿灭血手盟,夺回黄金,小弟人头都不能保,何来的谈婚论嫁呀?”

    “这么说,你是愿意跟李家妹子结婚喽?”司空耀问道,他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妙!今天我就做主了,你与李家妹子先把亲事定了,回头咱们把血手盟连根拔起,夺回黄金,再择良辰,办喜事。”

    “就听大哥的。”高进低头言道。

    李自在一听真是喜上眉梢,高兴地好悬没蹦起来,有神捕高进这样的乘龙快婿,老头子能不高兴么?他笑道:“高进啊,你放心,围剿血手盟算我在一份,你用人咱有人,你用钱咱有钱,不将血手盟一网打尽,我也誓不罢休。嗯……这样吧,咱们是不是先交换个信物呀?”李自在前两句还慷慨激昂,后一句却突然一转,还是要把定亲的事做实诚了才行。

    司空耀笑道:“老伙计,还是你想的仔细,双方交换个定情信物是要得的。”

    这件事儿,早有丫鬟跑去阁楼向小姐禀报了。李湘君闻听,真是欣喜不已,其实李湘君在第一眼看到高进时,便已经喜欢上了他,而他的父亲最懂女儿的心。

    定情信物?这定情信物不能太过随意,不能太不值钱,最好是有一定的纪念价值,可高进摸遍了全身也没有什么物件适合做定情信物的,最终,他拔出了最心爱的兵刃——画影剑。仔细看了一眼,便双手呈给了李自在。

    李自在将剑接过来一看,哎呀,这可是上古的宝剑啊!李自在也是用剑的大行家,只一眼就看出了此剑的价值和威力。对于一个江湖人来说,兵刃便是自己的第二条生命,在场的都知道这个道理。因此,李自在是心满意足,便吩咐丫鬟将宝剑交给小姐。

    李湘君一看这宝剑真是爱不释手,此剑剑身轻盈,软中带刚,正合她的心意。她仔细想了想,人家将如此贵重的宝剑作为定情信物,自己要拿什么出来呢?其实小姐的金银珠宝、各种名贵首饰繁多,简直能装几大箱子,但却未免太过俗气了。

    她思来想去,随手一摸胸口,哎,有了!她将自己随身佩戴了十几年的玉珏取了下来,这块玉珏温润如脂,上面精雕细刻着蟠螭纹,乍一看似祥云一般,这可是一块上古的玉珏,来历颇为传奇。

    据说李自在年轻时四处经商,全国各地到处跑生意,有一次在云南谈买卖时,为了抄近路,他带着四五个伙计误入了无量山,结果向导被中了蛇毒而死,他们不知所措,在山里越走越深,完全失去了方向。这都是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之地,远处不时传来豺狼虎豹的嚎叫声,李自在等人一个个吓得毛骨悚然。此时天已见黑,山里又突然下起雨来,他们几人抬眼一看,前面的半山腰有一个天然山洞,正是避雨和躲避猛兽的好地方,于是他们疾步进了山洞。想不到那山洞里面很深,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李自在等人甚是好奇,点起火把往山洞里走了二十来丈,就觉得有一股阴风往山洞里吸。李自在心道:这倒是奇怪了,莫非这山洞是相通的,在山体的另一侧还有一个洞口不成?于是,他带着四个仆人,举着火把继续往深处摸去,约么拐了两三道弯儿后,就见前面朝着自己射出两道红光,这光并不刺眼,发光的东西是一对儿,差不多跟鸡蛋一般大。众人看了无不欢喜,想不到这山洞深处竟然有这么大个儿的“红宝石”!

    李自在是个很谨慎的人,他就发现不对劲儿,他觉得周身阴风不断,而且不自觉的往洞的深处吸,再者,如果是红宝石,那么它发出的光应该是向四周射开的,为何单单只相向一个方向?还没等李自在想明白那,有两个仆人财迷心窍,生怕被别人占了先机,举着火把便去抢夺“红宝石”。

    等两人到了“红宝石”近前,火光把周围照了个亮亮堂堂,这二人登时愣在了那里,另外两个仆人也从后面追了上来,等来到一看,都傻了眼!这那是什么“红宝石”啊,就看眼前是一个巨大的蟒蛇头,此刻,这双眼睛异常邪恶,蛇头正上方长着一支怪角,怪莽的鼻孔呼哧呼哧正喘着气,那股阴风估计跟怪莽的呼吸有很大的关系,再看这怪莽的大嘴,足有五六尺宽,巨大的舌信子舒尔伸出来晃动,舒尔又缩回嘴里。这四个仆人都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其中一个激灵的,慢慢往后移动,哪知刚退了两步,这怪莽的巨大头颅竟然站了起来,脖子和身子也现出了轮廓——高大的怪蟒!鳞片足有巴掌大,通身赤红!再看这巨蟒猛然张开血盆大口,一股强大的吸力,把前面的两个人登时就吸进了嘴里,另外两个仆人撒丫子就往外跑。

    李自在也看明白了一切,便撒腿往外跑,就听身后两声惨叫,那两个仆人也被怪莽吞进了嘴里。李自在轻功极好,脚下颇有些功夫,因此,怪莽一时间未能追上他。等他蹿出山洞,玩了命的往树林深处逃去,那条赤莽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路追杀而来,当在前面的树木都被它硬生生挤歪压断。李自在饶是轻功极好,却也甩不开赤莽,此刻他心惊胆战,近乎绝望。见前面有一座高高的山峰,李自在慌不择路,咬紧牙关便往山上奔去,一开始还凭着轻功,往上跳跃,可越往上,山势越陡峭,因此只好往上攀爬。那赤莽爬山虽说比在平地上前行费力,但攀山的速度也不慢,眼看就要追上李自在了。

    李自在心灰意懒,心道:我命休已!

    就在赤莽张开血盆大嘴要吞噬李自在之时,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就看赤莽的一对怪眼被两把飞刀击中,把这赤莽疼的发出阵阵怪叫,吓的李自在毛骨悚然。突然,一个人如同神仙一般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了一块巨石上,再看此人,仙风道骨,宛如神仙一般!慈眉善目,须发皆白,身穿白衣道袍,头上紫金道冠,手里捧着拂尘,背后背着宝剑,脚下蹬着十方鞋,里面还套着云袜。

    就看这道人朗声言道:“无上天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这孽畜,杀生害命,作恶多端,今日,贫道要替天行道了!”说罢,这老道腾身飞起三丈多高,突然拔出宝剑冲着赤莽刺去。这一招实在太快,赤莽已经失明,哪还能躲得开,这一剑不偏不倚,正刺中蛇头的正中!老道也极聪明,宝剑刺中,便又急速拔出,再次腾身飞起落在远处的石头上。就看赤莽猛然间向前方喷出一丈多长的烈焰,把山石都烧黑了。幸好,李自在提前躲到高处,否则非被烧焦了不可。

    老道手双眼微闭,手托着拂尘,口中念念有词,那赤莽在下面一顿痛苦的挣扎,周边的山石被它碾压的粉碎,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赤莽奄奄一息,突然又张开血盆大口,咕噜咕噜,方才吞进肚子里的四个仆人,一个一个地都吐了出来,最后赤莽终于躺在山腰上不动了。

    老道睁开双目,瞧了瞧赤莽,又瞧了瞧四具尸体,不禁摇头叹息道:“贫道来迟了,罪过,罪过。”

    李自在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赶忙走到老道面前,双膝跪倒,叩谢救命大恩。老道呵呵一笑,将他搀起,言道:“你我有缘罢了,谈不上什么恩。”说罢,又带着李自在来到赤莽近前,他一脚将赤莽的尸体踢翻,指着赤莽腹部中间的部位言道:“居士,赤莽者,人间罕见也,蛇胆中有一宝物,佩戴此物,百毒不侵,你尽可得之。”说罢,拂尘一甩,突然就不见了踪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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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捕高进介绍:
昆仑派弟子高进艺成下山,奉师命投靠三师兄报效朝廷,他踢死“神枪压绿林”李啸天,智破逍遥岛,抓贼灭七煞,夺宝斗八寇,从此,名动江湖,被世人称为“神捕”,然而在抓贼捕盗的过程中,他越发觉得不对劲,当面对民族大义与师承门派对立时,他会如何抉择呢?神捕高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捕高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捕高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