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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郊夜雨     神捕高进txt下载     神捕高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节 金刚虎爪斗宝剑

    高进掌打“西域五活佛”之一的圆能大和尚,把圆能打的口吐鲜血,好悬被打死,经过“东海仙道人”东方胜的紧急抢救,又喂下灵丹妙药,这才把命保住。“金华三鼠”吕旺、费喜、陶尧费力地把圆能大和尚抬回了本阵。三阵赌输赢,目前双方各赢了一阵,算是打平了。

    高进怒视着东方胜,言道:“妖道,适方才是你打暗器么?”

    东方胜干脆也不藏着也不掖着,索性昂然挺胸地答道:“然!是贫道打的,我还是那句话,比武打斗之前可没说不许使用暗器,何况暗器本来就是练武之人的一项本领,你不会打只能怪你们没下功夫学。”

    高进咬着牙,冷笑道:“好好好!现在该轮着你了吧?东方胜,第三阵咱俩接着打!”

    东方胜则一摇头,正色道:“高进,怎么有言在先,三阵赌输赢,一人打一阵,你的一阵已经打完了,我承认你赢了,那不就得了嘛,第三阵你们只能派梅老剑客上场,要是你硬打,我东方胜可不还手。”

    高进刚要说话,就听背后咳嗽一声,一个老者纵身来到近前,非是别人,正是“浙南第一虎”梅谷生梅老剑客。就看他落在场地当中,拍了拍高进的肩膀,笑道:“高进,好样的!老朽就没服过人,不过今天老朽就唯独服你。你掌打圆能,已经够瞧的了,这一阵就让老朽来会会这位‘东海仙道人’。”

    高进还想说话,梅谷生眼睛一瞪,言道:“怎么?嫌我老了不中用了么?”高进被质问的无言以对,说实话,梅谷生七十多岁了,东方胜才五十岁挂零,高进还真担心梅谷生上了年纪要吃亏,见梅老剑客如此说,也只好退了回去,在后面给老剑客观敌掠阵。

    这东方胜可不简单,他乃是云南黑魔教四大护法长老排行在四,在护法长老中年纪最轻,但武功却非常强悍。就看他冲着梅谷生嘿嘿一笑,眯着小眼睛,言道:“梅老剑客,这第三阵异常重要,你赢了就能救回你的小孙子,你若是输了,哼,郭少秋你们得放,高进要挨我三掌,我管保让他不死也废掉。”

    梅谷生听罢气的胡子都撅起老高,怒斥道:“你们出家人动辄打打杀杀,绑票的勾当竟也能做得出,三清门下都是你这样的败类么?今日老朽倒要看看,是你东方胜技高一筹,还是我梅谷生宝刀不老?”

    说罢,梅谷生从兜囊里掏出一副特制的金刚虎爪,护手长有二尺,连手腕带手肘全部护住。手背上都是玄铁圆片,就跟莽鳞相似,一片压住一片,护的严严实实,任你是宝刀宝剑也砍不破、刺不穿。手心是一块圆形的小钢板,钢板上有五颗倒齿钢钉,往里带着弧儿,每颗钢钉都锋利无比。五个手指是五个精钢打造的钢爪,里面是中空的,方便手指伸进去,这副特制的金刚虎爪舒展闭合灵活自如,单论灵活程度毫不次于人的肉手。一旦被这双手抓手,管保能掐碎骨头,错断筋脉。

    再看梅谷生带好金刚虎爪,双膝委屈,左爪在前,右爪在后,凝神瞩目,亮出了黑虎拳的门户。高进在后面看罢,心道:这梅老剑客果然英雄不减当年,但这起手式,便老辣独到,岂是年轻人可比的。又转念一想,之前他偷袭自己时,并没有戴上金刚虎爪,可见他老人家对自己也是留着情那。

    妖道东方胜两只小眼睛盯住金刚虎爪看了良久,冷笑道:“原来这就是梅老剑客赖以成名的‘金刚虎爪’,贫道今日算是开眼界了。”说罢,“仓”的一声拔出了七星丧门剑,这柄剑长有三尺半,剑光闪闪,寒气摄人。就看他手腕子一抖,宝剑当空耍出一个剑花,一招“仙人指路”,也亮出了门户。

    两个人身形转动,突然一凑近便是疾风暴雨般出招,宝剑与金刚虎爪碰撞之声清脆入耳,招式未老便又各自跳开,伺机而动,表面看来静如湖水,湖面之下实则已经是波涛海浪。

    这二人都是成名已久的剑侠,出手过招不似年轻人那般猛冲猛打,连绵不绝,而是出招换式,相当谨慎,两个人都是看观定式方才出招,对付防范到位则立刻收回招式,改换路数。因此,二人真正交手的招式并不多,大部分时间是在比心智,比对各路杀招和破解之道的掌握程度。两个人隔着七八尺,各自比划着招式,先的有些沉闷。

    “钻地鼠”费喜看的满头是汗,急的直跺脚,嘟囔道:“这他娘的打的什么玩意儿?在那里转圈儿,跟溜牲口似的,要是老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砍。”

    吕旺在他背后“噹”就是一脚,正踢在费喜的屁股蛋子上,疼倒是不疼,倒是把他吓得好悬真魂出鞘。就听吕旺怒斥道:“你知道个屁啊!要是你上去,不出三个照面你这小命儿就得玩完。”

    再看战场上,东方胜与梅谷生转瞬间便斗了五十多个回合,仍然难分胜负。梅谷生知道这一阵他输不起,自己的孙子还在对方贼人的手里,倘若是输了,孙子就任凭人家发落了,因此他是全神贯注,全力以赴。东方胜此时心中有些焦躁了,心道:这梅谷生老匹夫还真能打啊,原本以为对方属他年纪大,自己对付他算是捡了个便宜,没想到今天遇上劲敌了,非但不能稳操胜券,稍不留神自己还有性命之忧。而且这梅谷生是金刚虎爪不怕宝剑,剑招发出,人家竟专抓宝剑,一旦被抓住,这把剑估计就得脱手了。因此,他出招速度极快,点刺走空便立刻收回,很少把招式用老。

    日头向西落,这二人此时已经斗到八十多个回合,别看梅谷生七十多岁的年纪,前心后背都是汗打湿了,此时他战斗力旺盛,招式沉稳,发招收招都极有章法。妖道东方胜此时有点顶不住了,额头鬓角热汗直流,仔细看脑袋上还冒热气儿,剑招虽然还算是犀利,但此时攻少防多,更多的是凭借着自己的轻功,闪转腾挪,避开梅谷生的杀招。

    圆能大和尚此时已经恢复了很多,方才被东方胜救起后,服下丹药后,体内气血逐渐增强了运行,他盘膝打坐了一个多时辰,这次微微睁开蛤蟆眼,不看则已,一看,啊呀!东方胜此时有些悬了。梅谷生这老头子当真是一头猛虎,越战越猛,越打越稳!他这一着急,一口血又涌了上咽喉,他赶忙运用真力强行压了回去,闭上双目,继续运功疗伤。

    司空耀此时低声对高进言道:“兄弟,你还傻看着作甚,梅老英雄武功盖世,妖道绝不是他的对手,你不如先悄悄摸到对方那里,救出梅老英雄的孙子才是最紧要的。”

    高进一听,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又迟疑了一下,言道:“可是咱们跟圆能等人打赌在前,三阵赌输赢……”

    司空耀长叹一声,言道:“兄弟,江湖险恶啊!你还真把圆能这号人当盘菜了?他们赢了自然是要你履行赌约,可他们要是输了,非拿着那孩子做挡箭牌不可,谁知道以后还有什么幺蛾子、弯弯绕?”这种事情还是司空耀看地透彻,跟贼人讲信义简直就是自欺欺人。

    高进点点头,仔细观察对面的贼人,离着不过三四丈远,就看大和尚圆能脸色紫黑,伤势颇重,兀自闭住双眼,全身心地运功疗伤。“飞天夜叉”苗翠花一手提着夜叉,一手搂住孩子,肩膀正好夹住孩子的脖颈,看样子她随时都会下手要了孩子的命。“金华三鼠”吕旺、费喜、陶尧本来是护住苗翠花和孩子的,生怕有人打抢夺人质,但此时,这三鼠已经被场上的打斗所吸引,不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但还算是与苗翠花形成了掎角之势。“飞天神女”邱玄月一会儿看看场上的打斗,一会儿又暗自叹息,似乎是有心事。

    高进思考片刻,猛然施展昆仑五行步,脚法速度极快,犹如一道旋风,猛然间就到了对面阵中,直扑苗翠花!苗翠花警觉性非常高,就觉得一阵风赶到,再抬眼观看,高进竟然就在眼前,把她吓得魂不附体,猛然一个趔趄,好悬坐倒在地,幸好邱玄月一闪身护住了她。“金华三鼠”也回过神儿来,拔出单刀刚要防范,高进假意抢夺人质,这些人又急忙往苗翠花身前退去。高进脚下变向,猛然间来到圆能大和尚近前,单手抓住圆能的膀子,施展上乘轻功,两个箭步就回到了自己的阵中。圆能大和尚此时受了严重的内伤,纵有天大的本事,此刻也只能任由高进摆布了。

    此时,战场上也瞬息万变,东方胜本就勉力支撑,结果一个人影从梅谷生身后闪过,把东方胜吓了一跳,他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梅谷生抓住时机,猛然一招“饿虎扑食”,左手虎爪抓住东方胜的七星丧门剑,右手虎爪奔着他的前胸就是一掌,就看妖道东方胜“蹬蹬蹬”往后退出去足有一丈二尺多远,身子连续几个趔趄,好悬摔倒在地,脸色涨红,嘴角溢出一股鲜血。这妖道果然精通一些医道,就看他双脚站稳后,赶忙点住自己的紫宫、玉堂、颤中三处大穴,又掏出黄瓷瓶来,给自己灌下三粒药丸,这才压住了气血。如果没有这一手的急救,东方胜就得吐血,这口血要是吐出来,那自己就跟圆能大和尚一个样,元气大伤!顿时就得丧失战斗力。

    再看东方胜自行脸上逐渐好转,冲着高进言道:“高进,你小子不地道啊!若不是你从中捣乱,贫道岂能挨此一掌!”

    高进听罢哈哈大笑道:“好一个能言善辩的东方胜!你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现在不用比了,事实摆在面前,你们输了。瞧见了吗?大和尚圆能就在我手上,我只要手指这么一紧,就能活活把他掐死。再者,你东方胜还能支撑多久?除了‘飞天神女’邱玄月邱老剑客之外,又有谁能抵得住我高进的?”

    高进说这句话,其实是为了抬举一下邱玄月,毕竟,高进觉得这邱玄月与这些贼人不同,估计是被人拖下水的,没有必要跟她结下梁子。

    哎,你还别说,这邱玄月就爱听软话,刚才高进这么一说,邱玄月一听,心里很是受用。本来嘛,邱玄月跟他们就不是一伙人,是被苗翠花骗过来的,这次稀里糊涂就跟高进等人交手了,而且跟司空耀比武时,本是一场公平比试,哪知师妹苗翠花偷偷打了暗器,把司空耀老剑客伤的不轻,心里非常的过意不去,对自己这个师妹真是一万个不满意。

    东方胜听罢,心道:高进的话虽说狂了点,但却是事实,今日一战,圆能和自己真是一败涂地。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高进等人占了上风,干脆话复前言,三阵赌输赢,人家赢了,就把梅谷生的孙子还给他们吧。

    于是,东方胜点点头,冲着高进言道:“好,高进,今天我等输了,我们愿赌服输,比武之前是怎么说的,咱们就怎么办。嗯,那么,高少侠,你把圆能大师抓去……这是唱的哪处戏呀?”

    高进哈哈一笑,冲着东方胜言道:“东方道爷,跟你们打交道,我高进还得多留个心眼,你放心,你们只要放了那孩子,我一定会把圆能大和尚还给你。”

    东方胜听罢的,点了点头,又转身对着苗翠花道:“苗翠花,还不把人质放了?”

    “飞天夜叉”苗翠花怪眼圆睁,瞪了瞪东方胜一眼,又瞪了瞪高进,突然怒斥道:“去你娘的!老娘今天谁也不听,这孩子是我们抓来的,凭什么听你东方胜的摆布,今天要是杀不死高进,老娘就先宰了这孩子!”说罢,就看她胳膊肘猛然一叫劲,这就要活活把孩子给夹死。以她的武功,夹四个十来岁的孩童算什么难事么?

    梅谷生看罢,心都碎了。高进急的虎目圆睁。就在此时,苗翠花身子一个踉跄,好悬栽倒,右膀子夹着的孩子也得了救!原来是“飞天神女”邱玄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心说话了苗翠花你也特意的残忍了些,这孩子跟你有什么仇恨?竟然要下死手,看来你说高进这、高进那,估计十之八九都是假的吧!因此,趁苗翠花不注意,伸出手指在苗翠花肩井穴点了一下,这苗翠花跟触电了似的,身子被点飞出去七八尺远,整个膀子都失去了知觉,因此,这孩子算是保住了性命。

    邱玄月一手把孩子抄在怀里,脚尖一点地,便来到了高进近前,冲着高进婉儿一笑道:“高少侠,适方才得罪了!这是孩子,你可要看好了。”

    高进也松开了圆能大和尚,双手保住孩子,发自内心的高兴,冲着邱玄月深施一礼,表达谢意。梅谷生也一个箭步跳了过来,双手从高进那接过孩子,喜极而泣,老泪纵横,对邱玄月也是万分的感激。

第十五节 线索

    “飞天神女”邱玄月趁机救下人质,高进话复前言,把圆能大和尚放了,妖道东方胜搀扶着圆能大和尚找地方去疗伤。“飞天神女”邱玄月还要为师傅寻找五彩南珠,因此也向众人告辞而去。“飞天夜叉”苗翠花见势不妙,连师姐都对自己下手,此地绝不能再呆下去了,便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给“金华三鼠”吕旺、费喜、陶尧三兄弟使了个眼色,这四人一道悄悄溜之大吉了。等高进再想缉拿朝廷钦犯苗翠花时,连个人影都看不着了。

    梅谷生救出孙子后心情大好,何况司空耀受伤在身,便邀请高进、司空耀去梅溪岭家里去做客,一来是要庆贺一番,二来是想让司空耀好好养养伤,司空耀赶忙摆手道:“梅老剑客,多谢您的好意,如今我兄弟高进身上还担着百万两黄金失窃大案,皇上限期一个月内破案,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时间紧迫万不可再耽搁了,梅老英雄,咱们就此别过!”高进也跟着向梅谷生抱拳辞行。

    梅谷生心里很不是滋味,劫持自己孙子的不是高进,自己反倒把高进当仇人行刺,最终还是高进救出了孩子,江湖人都好脸面,能这么寒暄几句就说拜拜吗?梅谷生思忖了一下,便向高进和司空耀言道:“高少侠、司空大侠,我梅谷生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你们二人先行一步,我把孩子送回家,立马就去临安府找你们,黄金被盗大案不破,我就不回梅溪岭。”

    梅老剑客七十多岁的人,仍然满怀江湖义气,一副热心肠,令司空耀和高进万分感激。话不多说,高进与司空耀赶回酒楼,骑上宝马良驹一路赶奔临安府。司空耀腰腹的伤口虽然经过包扎,但也不能太过剧烈的颠簸,因此二人行的稍微慢些。路上无事,这一日便赶回了临安府。

    南苑总指挥彭万里见他们二人回来了,赶忙迎了上来,仔细一看,好朋友司空耀竟然挂了彩,急令手下人去城南请寿春堂的名医,过来给司空耀医治。高进向彭万里诉说了经过,得知梅谷生救出了孙子,彭万里也是频频点头,夸赞师弟高进做得对。

    司空耀问道:“彭大人,京城里可有什么异样么?”

    彭万里手捻须髯,思索了片刻,言道:“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只是昨日皇上派人来询问案子的进展,被我搪塞回去了。”

    司空耀和高进点了点头,司空耀又问道:“封桩库那边可有动静?”

    彭万里笑道:“能有什么动静?管事太监王忠虽说是戴罪之身,皇上念及旧情,不过是罚他思过忏悔而已。”

    高进与司空耀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对于他们而言,也许等待是最好的选择。果然,第二日一大早,皇宫里传来了消息,据说封桩库管事大太监王忠因黄金失窃案,过于自责而服毒自尽了。高进和司空耀得到这个消息后,好悬没乐开花,司空耀言道:“怎么样?这老狐狸终于忍不住了,咱们去郊西恩济庄瞧瞧,管保有收获!”

    两个人胸有成竹,因为二人之前夜探封桩库时,听到了神秘黑衣人与管事大太监王忠的谈话内容,知道王忠会服下闭气丹装死,然后将他的尸体运出皇城掩埋,而恩济庄正是皇家专门批给太监们死后安葬之所。

    两个人顾不上吃早饭,各自收拾利索,带上应收的家伙,便打马来到恩济庄。这恩济庄离着临安府足有三十多里路,庄院修的并不是很气派,但占地却非常大,前面是两进的院落,第一道院子有一座三层的小楼,这正是恩济庄办公之所在,有几个年迈的太监在此主持事物,东西两层修了不少的厢房,估计是太监们的卧室或者杂物室。第二道院子便是专门做百事的,有一座五间琉璃瓦房,居中的正厅正是灵堂,专门停放尸首的。左右各两间,有的是客人用来休息室的,有的是摆放死者随葬物件的。老太监们大都是父母早死,膝下又无儿女,因此一般极少有亲人来探望,不过是在皇宫内院共事的时间久了,有些个太监彼此有些感情的,前来吊唁一番,其实有时候在吊唁逝者时,也多半再为自己感慨和伤感。

    此时,天光大亮,高进和司空耀是骑马而来,反倒是来的早了些。管事大太监王忠被太医验明正身后,又将死因向皇上做了详细的汇报,皇上听罢还戚戚然有些不舍,认为这管事太监王忠果真是忠心耿耿,下令要厚葬,还赏赐一些珍珠玛瑙之类的随葬品,好让王忠在阴间的生活富足一些。

    高进与司空耀将马匹藏在远处的树林里,二人施展轻功飞身上了小楼的最顶层,身子爬在楼顶上,仔细瞧看着下面的动静。就看打远处来了一队人,前面有四个小太监充当孝子,披麻戴孝,拖拉着哭丧棒,微微哈着腰,脸朝着地面,看不出脸上什么表情。往后是四个小太监举着招魂幡,嘴上念念有词,似乎在叨咕着往生咒之类的。再往后是四个小宫女,一人挎着一个篮子,篮子用白布素裹着,里面全是裁剪好的值钱,每个纸钱都跟个大号的铜钱相似,每走五步便往天上撒一把。紧挨着马车的是六位唢呐手,鼓着腮帮子,吹着哀乐,声音传出去足有四五里远。马车上有一口大号的楠木棺椁,黑油漆刷的锃亮,棺椁正面写着“管事大太监王忠”等字样。棺椁两旁则是三个道士,其中一位身穿黄色道袍是法师,另外两位是道童。就看法师在车上盘膝打坐,右手捧着桃木剑,左手掐着剑诀,双目紧闭,双眉金锁,口中念念有词。马车后面还有十二个随从,肩膀上都扎着白布条,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

    高进心道:这管事大太监王忠死的还真风光啊,丢失了一百万两黄金,他非但没有把他凌迟活剐,反倒享受了如此隆重的恩待,可见当今天子宅心仁厚,也可怜天子还蒙在鼓里,把这奸臣当成忠臣看待。

    这送葬队伍来到恩济庄大门口,恩济庄的太监们已经提前接到了口信儿,急忙列队迎接,灵车直接拉近后院,老太监们全程都鞠着躬。那个年代,等级观念极强,在太监之中,管事大太监已经是太监的最高级别,因此这些老太监、大太监、小太监没有敢怠慢的,即便是面对他的死尸也要恭恭敬敬的,至少在表面上的必须得这样做。

    头前有个上了些年纪的太监引路,这驾马车便拐了个弯,直奔后院灵堂。来到后院五间琉璃瓦房前,那赶车的勒住了缰绳,车上大小老道都跳下车来,几个扎着白布条的中年太监,找来两条绳索,两根木头杠子。就看有个管事的太监指挥着,在棺椁前后两端捆好绳索,把木头杠子插进去,四个太监咬着后槽牙用力,将这个阔气的棺椁抬进事先准备好的灵堂之中。

    太监的丧事要比寻常百姓家的简化了很多,太监没什么亲故,顶多就是一些朋友过来吊唁一下,而太监一旦死了,朋友往往也就没有了,因此尸体只在灵堂摆放一天,第二天清晨,就会尽快安葬。

    恩济庄的管事太监叫季华,他让两个壮硕的太监把棺材盖打开一些,露出脸来供生前的亲故好友看最后一面,两个太监使劲推开楠木棺材该儿,露出了大太监王忠的整张脸和肩膀头儿。就看这王忠面色灰黑,冷冰冰躺在里面,着实有点吓人,再看王忠肩膀头旁边赫然是珍珠玛瑙,珠光宝气煞是诱人。两个太监瞪大了眼珠子,足足愣了五秒钟,季华走上前来往棺材里瞧了一眼,又给这两个太监的后脑勺上各抽了一巴掌,怒道:“该死的奴才!死人的东西你们也敢惦记,赶紧给我退出去。”

    季华将一干闲人全部清退出去,灵堂上只留下了四个“孝子”、两个“孝女”守灵,其实这些人都是平时伺候王忠的小太监和小丫鬟。季华围着棺材转了一圈儿,还煞有介事的抹了两把眼泪,在棺椁前的火盆里烧了三刀纸,便也退了出来。按照礼节,死者明日就要下地埋葬,因此,所有亲朋故旧到时候都会来灵堂前吊唁,再一起送死者一程。

    高进与司空耀二人在楼顶上一合计,白天灵堂上、院子里到处都是人,不方便下手,干脆二人趁着大伙儿不注意,施展轻功来到了恩济庄的外面,两人在附近找了个小饭店,这会儿离着正午尚有一个时辰,店里面一个主顾也没有,二人选了一个靠里的角落坐下,点了些酒菜,毕竟早饭也没吃,二人一顿狼吞虎咽。等吃了个差不离了,高进冲司空耀言道:“司空大哥,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哦?说来听听。”司空耀言道

    “我总觉得王忠这次凶多吉少。”高进低声言道。

    “何以见得?”司空耀问道。

    高进略微沉思了一下,言道:“一百万两黄金到手了,还要他王忠有何用呢?”

    司空耀端着酒杯,当空转了下手腕儿,略有所思的言道:“或许,他还有其他用处呢?”转而又言道:“高老弟,何必想那么多呢?按照咱们上次封桩库偷听来的消息,他如果是吃了闭气丹,必然会想办法脱身,从今晚起咱们要严密监视着灵堂,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可得跟住了,这可是追查黄金被盗案的唯一线索了。”

第十六节 闹鬼

    斗转星移,夜幕降临。

    高进与司空耀再次赶回了恩济庄,两个人一纵身便越过了矮墙,顺着墙根儿一路摸到了后院,高进对司空耀低声道:“司空大哥,为了保险起见,咱们分头行动,你在前院的楼顶上监视着,我摸进灵堂眼看一下这死者是不是王忠本人。”

    司空耀点点头,来到楼底下,虽说他腰腹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但爬上这三层小楼还是小菜一碟,就看双脚一点地,一纵两丈多高,一招“壁虎着璧”,紧紧的吸附在二楼墙上,当然这只是片刻之事,紧接着双脚蹬着砖缝,又一个上纵,正好抓住三楼的屋檐,双手一叫劲儿,整个身子便来到了楼顶上。司空耀刚找好位置隐蔽好,高进便准备行动。他先摸到灵堂一侧,用手指捅破窗棂纸,眯着眼往里瞧看,就看这灵堂甚是肃然,一口棺椁停放在灵堂正中,棺椁下面有两条长条的板凳,两旁是烛台,两根粗粗的白蜡着的正旺,不时还会打出此灯花来。

    四个“孝子”守灵,由于白天劳累过多,此时早已困乏不堪,再加上又没有人监管,因此一个个都耷拉着个脑袋,扯着呼噜声。

    高进悄悄掀开窗户,身子跟泥鳅一样滑进了灵堂,他蹑手蹑脚地来到棺木近前,此时棺木的盖子早已合上了。高进刚想用力推开一角查看,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声音越来越大,紧接着,天空中又传来一声猫叫,高进知道这猫叫声定是司空耀给自己示警,便脚尖一点地,身子腾空飞起,双手扒住檩条,身子当空一拧,双脚脚跟又蹬住远处的檩条,高进再将两手理顺,整个身子正好贴住屋脊,脸朝下瞧着下面的动静,这一招正是高进最拿手的轻功。

    高进刚隐藏好,就看正厅的门被推开,进来三个人,仔细辨认,原来是恩济庄的管事老太监季华,左右还跟着两个中年太监,就是白天推开棺材盖儿的那两位。几个守灵的“孝子”一看是季华来了,赶忙打起精神,跪在地上,季华嘿嘿一笑,对这几个“孝子”言道:“你们四位也是够辛苦的了,按着咱们恩济庄的规矩,替死者守到三更便已算是尽了人事了,后半夜就不用再守了,赶快回西厢房休息去吧。”

    四个“孝子”一听,高兴的不得了,本来嘛,大家都是太监,这王忠又不是自己亲爹,干嘛要给他跪一整夜啊。一个个就地爬起来,有的双腿都跪酸了,走路都很费劲儿,这四人都谢过管事太监季华后,从两旁退了出去。

    季华嘿嘿一笑,身后的两个太监也都往前紧走了几步,来到了棺材近前,季华一把将旁边烛台上的白蜡拔了出来,举在手上,向两个太监一努嘴,那二人立刻便明白了,两个人在棺材两侧站好,用力抬开厚厚的棺材板,一直将移开了一半左右。此时,高进在屋顶上,与棺材是面对面的,因此对棺材的里面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只见棺材里躺着的,正是封桩库的管事大太监王忠!身体两侧铺了不少的珍珠玛瑙,翡翠奇珍,还有一大堆金元宝,估摸着少说也得有一千两!这些珠宝黄金在烛光的映射下,放出五彩的光芒,三个太监眼珠子瞪的溜圆,哈喇子都流出七八尺长,张着大嘴,由于太过兴奋,忍不住“啊啊”地低喊了几声,季华赶忙食指堵在嘴上,给这两个太监示意别喊,禁声!这两个太监这次抑制住方才的兴奋劲,再看这二位一个个都变成了大红脸,连耳朵都充了血!三个人彼此看了一眼,那季华低声道:“往常咱经遇到穷鬼了,随葬的也就是几个老钱,几套烂衣裳,今天咱们遇上财神爷了,瞧见没?这可是皇上的心腹、封桩库的管事大太监王忠,光月例银子他就几百两,平日里不知道搜刮了多少奇珍异宝和金银财宝,比咱们真是强出一千倍、一万倍!”

    小顺子、小多子听的都入了迷,四只眼睛里全是艳羡的神情。小顺子忍不住赞道:“他也忒有钱了!要是他还活着,我真想认他当干爹。”这句话是发自肺腑,但却没有经过大脑的过滤。

    季华听罢,奔着小顺子就是一记耳光,把小顺子打了个浑身激灵,季华指着小顺子的鼻子怒骂道:“你他娘的,老子当你干爹不配吗?”

    小顺子这才回过神儿来,知道刚才失言了,赶忙向季华赔礼道歉道:“干爹您别生气啊,倘若我真的做了王忠的干儿子,我把他的金银财宝都弄来,全部孝敬干爹您,您老消消气啊。”

    季华听罢,冷哼道:“到那时候,你还不踩着我脑袋耀武扬威啊?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么?”

    小多子赶忙替小顺子打圆场道:“干爹,您老别生气了,瞧呀,这都是上等的金银财宝,单就这些珠子,就够咱们吃穿一辈子的了。”

    经小多子一提醒,季华这才把注意力又放在王忠的随葬品上。他看了看,又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

    小多子赶紧拍马屁道:“干爹,我知道您跟王忠以前有些交情,您这恩济庄管事就是他举荐的,虽说王忠死了,咱们好好把他安葬了就是,生辰死忌咱们爷们多给他烧些纸马香客就是了,也不枉他对您的一番知遇之情。”

    季华听罢,脸色骤变,怒斥道:“去你娘的!老子领他什么情了?我就是生气他搜刮了那么多的稀世珍宝,可惜没咱们的份儿!眼前的这点干货,连他的九牛一毛都不如。”

    小多子听罢,脸一红,想不到拍马屁也是个技术活儿,拍不到位说不定还要挨上蹄子。

    小顺子撇着嘴言道:“他娘的,封桩库那帮太监肯定捞了不少好东西,便宜他们了。”

    季华点头道:“那还用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咱们几个也就能从棺材里捞这点干货。”

    小多子言道:“干爹,这就已经不少了,这些珠宝和金子,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季华在小多子的脸上轻轻拍了一下,尖声尖气地言道:“你可真是痴人说梦。”

    小多子一听,脸吓得煞白。

    季华把蜡烛插在棺木沿上,冲着小顺子言道:“别愣着了,干活儿!”说罢,从腰里扯出一个黑布袋,小多子身子灵巧,两手扒住棺材边沿儿,一使劲便跳进了棺材里。这棺材本来就很宽大,足够两个人并排躺着了。

    小多子蹲在棺材里,手脚麻利地捡拾里面的随葬品往布袋里装。小顺子也很警觉,站在门口放哨。看他们这个麻利劲儿,估计这仨人平时没少干这种事,真是损阴丧德啊。高进心想岂能让你们这些小人得逞,便深吸一口丹田气,对准蜡烛猛然喷出,这股真气不散,犹如一道利剑直接将烛火熄灭。

    这一下可把季华和小多子吓得一个哆嗦,瞪大了眼睛向四周张望,好端端的哪来的一股劲风?蜡烛又被突然吹灭,灵堂里总共就两根蜡烛,此时熄灭了一根,光线立刻就暗了很多。

    小多子哆哆嗦嗦地问道:“干爹,这王忠的阴魂是不是还没散去啊?我听说阴魂出来时,会夹带着一股阴风,真的很邪门的。”

    季华听罢,此时脸也吓得煞白,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挪动起来煞是笨拙,他喃喃自语道:“这王忠活着时就好大的官威,死了也这么霸道,这些财宝你在阴间又用不上,干嘛这么……”他想说“吝啬”二字,可还没等他说那,突然又是一股劲风袭来,把另一支蜡烛吹灭了。

    这下小多子可吓毛了,也不知道哪来的气力,一下子从棺材里蹦了出来,等落到地上,就觉得裤裆热乎乎的,原来是太过惊吓,大小便都失禁了!

    季华也吓的浑身栗抖,摸着黑就想往门口跑。突然就听天空中有一个遥远而又苍老的声音传来,“还我的财宝……还我的财宝……”

    季华听罢,从后脊背一直麻的头顶上,头发都吓的立了起来,身子一抖,右手的黑布袋也脱了手,身子跟个僵尸一样,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冲出灵堂,小顺子和小多子此时早就逃到院子里,见季华动作极不协调的奔出来,两人赶忙架住他。就看季华脸色煞白,惊声喊道:“闹鬼啦!闹鬼啦!……快去请法师来!……”三个人哪还敢在灵堂跟前带着,小顺子、小多子架住管事太监季华就往前院奔去。

    司空耀在楼顶上看了个真切,暗自好笑,心道:肯定是我那高兄弟耍的把戏!

    高进借着没人的机会,手脚一松,正好落在棺材里,他急忙打着火折子,这里面仔细照了照死者的脸,又摸了摸脖颈、耳根底下,确定这人不是冒充的,的确是王忠本人,再看他两个眼圈儿发黑,掰开嘴又眼看了舌头,舌苔也是乌黑,又将耳朵紧贴住王忠的心口听听心脉,一点都没有心跳的声音都没有。高进知道,一般的闭气功或者吞服的闭气丹,只能让人的心脉变的极为微弱,一般的大夫听不出来,但像高进这等武林高手还是能听出来的,结果这王忠毫无脉搏,简直就是死透了!

    高进正疑惑之间,就听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很多太监尖声尖气的咋呼声,高进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顺着原路回到了屋外。这时,一群太监举着五六个火把,为首的正是恩济庄管事太监季华,这帮人在后院的门口咋咋呼呼,就是没有人敢往后院迈进一步。

第十七节 捉鬼

    高进溜着墙根儿来到小楼底下,施展轻功飞身上了楼顶,与司空耀在楼顶上汇合,司空耀笑着用手点指高进,却也没有说什么,高进也笑着摇摇头,低声对司空耀道:“方才那三个太监竟然去搜刮死人钱,这跟盗坟掘墓有什么两样?于是我吓一吓他们,算是给他们点教训吧。”

    司空耀低声问道:“那棺材里真是王忠吗?”

    高进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王忠本人,可是很奇怪,这王忠似乎是真的死了,绝不是服下闭气丹的症状。”

    “哦?莫非那晚神秘黑衣人给他的药丸不是闭气丹,而是毒药?”司空耀有些吃惊地问道。

    “这……我也不能肯定。”高进如实的说道。

    “兄弟,别气馁,咱们再盯他一天,明天就要下葬了,倘若他是假死,必然会有人设法救他出来,倘若他是真死,……”司空耀没有再往下说,高进自然明白,现在王忠是黄金被盗案的唯一线索,倘若他若死了,那么线索也就彻底断了。

    此时,院子里却异常热闹起来,原来白天那位押着棺椁的道士带着两个小徒弟也被请来了。就看他身穿八卦道袍,手拿着桃木剑,左手拿着摄魂铃,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腰杆子挺的倍儿直,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对众人言道:“诸位莫怕,有我张天师在此,任他什么鬼怪也不敢作祟。”

    众位太监有的很信服这位道士,有的挑大拇指称赞,有的交头接耳,就看这张天师昂首阔步来到后院当中,离着灵堂大约两丈来远,左手摇铃,右手舞剑,嘴上念念有词。两个徒弟也没有闲着,一个提着一篮子鲜鸡蛋,一个捏着一把黄纸震尸符,两个小腿直打颤。张天师朝他狠狠瞪了一眼,低声嗔怒道:“没用的东西,忘了咱们的计策不成?”

    那小道士被师傅一骂,似乎胆子变大了些,扭过身去朝着那帮太监唱道:“神道要捉鬼,祖师请上身,纹银一百两,权当铺路钱。”那些个太监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这小道士什么意思,纷纷瞪眼瞧热闹。小道士见大家无动于衷,脸色一沉,冲着季华喊道:“我师傅要请祖师爷啦,祖师爷脚不能沾地,你们赶紧拿一百两纹银铺路,好让我们祖师爷进灵堂捉鬼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难不成要让鬼吸干了你们的血不成?”

    小道士这么一忽悠,在场的三十多号太监们都吓的浑身颤抖,一开始谁都舍不得,挣点银子不容易啊,省吃俭用一年下来也就二十来两,谁不心疼啊。

    别人不知道这灵堂到底有没有鬼,管事太监季华和小顺子、小多子当然知道,只盼着这张天师赶快把厉鬼捉走,棺材里还有不少的珍珠宝石和千两金元宝那!管事太监季华想到此,便站出来,对众太监言道:“诸伟,这恩济庄可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所在,出了这庄子,哪还有咱们活命的地方?如今这里闹鬼了,我们可不能坐视不管呀,唯有把厉鬼拿住,咱们才能安然度过下半辈子啊。”说着,用手往怀里一模,掏出五六块散碎银子来,拿手掂量了一下,又冲着大伙儿道:“我先带个头,这里是十五两纹银,我全交给张天师了。”说完还冲着小顺子、小多子使了个眼色。

    这两个太监跟季华非常的默契,也站出来言道:“是啊,恩济庄就是咱的家,家里有鬼咱还怎么住呀,赶紧请张天师捉鬼,多少钱也得捉。”这二位也学着季华往怀里摸,但他们鬼机灵,怀里明明揣着十几两纹银,但都掏出一块最小银子来,掂量一下也有一两多重,心里这个疼啊,没办法,都交给小道士了。这两个太监一带头,其他的太监也都跟着纷纷解囊,哎,你别说,这帮太监也还都有钱,有出五两的,有出三两的,或多或少都捐了银子,小道士拿着个布兜子高高兴兴把银子装好,拿根儿麻绳把布兜子的口扎紧,用手使劲提了两下,估摸着没有一百两也差不了多少。便满意地来到灵堂跟前,把那装银子的布袋往地上一放,朝着师傅使了个眼色。他师傅一瞧,这布袋满满登登的,心下十分的满意,便口中嘟囔着咒语,身子乱颤,猛然一个僵住,再看这张天师满目僵硬,手中桃木剑对天一指,口中言道:“无上天尊!俺钟馗在此!”

    远处的太监们一听,嗬!钟馗都来了,钟馗可是捉蛊的大神仙,有他在什么鬼魂都得玩儿完!这些个太监们紧紧地靠在一起,倒不是因为私下感情好,主要是阴森森的夜晚,又是厉鬼又是钟馗的,每个人都吓的不轻,挤在一起感觉安全些。

    再看这张天师一条五六尺高,正落在在那袋子银子上,然后就见他双眼紧闭,双眉紧锁,手捧桃木剑,极力抖动摄魂铃,猛然见又窜起七八尺高,来了一招向后空翻,然后单脚落在那袋银子上,突然声音沙哑的言道:“好重的阴气!何方厉鬼敢在钟馗面前造次?”说罢,脚尖一点地又飞起七八尺高,恰好落在了灵堂正门前。

    远处那帮太监紧挨在一起,在好奇心的趋势下也稍稍往院子里移了数步,一听说真有鬼,又一个个吓的浑身栗抖,害怕至极。

    就看这张天师猛然冲进灵堂,两个小道士捡起那包银子也随着冲了进去,灵堂的房门瞬间便重重地关上了。众太监不敢靠近,又不敢远离张天师,此时张天师就是大救星,离他远了就怕鬼魂找上自己咋办?因此,这些人又往前移动数布,离着灵堂的正门也就三丈来远,就听灵堂里面“叽里咣当”的乱响,不时还传来阵阵怒斥声。

    高进与司空耀在楼上瞧着下面这出戏,赶紧有些好笑,这张天师最多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但骗人的伎俩倒是颇为老练。司空耀突然低声对高进言道:“老弟,这次有好戏看了,倘若王忠真的被毒死了,那么经过今晚这么一闹腾,闹鬼的传闻必然会传到那伙儿盗贼的耳朵里,我敢打赌,明天他们必然会偷着来验看。总之,王忠不死,他们是绝不会放心的。”

    高进听罢,点了点头,言道:“对啊!不如咱们就拿王忠做文章,既然道士捉鬼,那干脆我再去扮一次鬼。”

    司空耀听罢,低声笑道:“好主意!”

    高进悄悄从楼顶上跳了下来,这次不敢在院子里行动了,直接一翻身落到了墙外,从外围绕道灵堂的后面,双脚一点地,身子正好落在灵堂的后房坡上,高进俯下身子,听灵堂里依然是兵器撞击声不断,吵闹声、怒斥声,声声不绝,真是好不热闹。高进轻轻揭开几片瓦当,仔细瞧看里面的状况,高进的眼睛那是经过特殊的锻炼的,黑夜之中看东西基本不太费事。就见这三位道士真是一流的大骗子,那两个小道童站在门口处,一会儿砸一下板凳,一会儿又假扮他人的声音怒骂,一会儿又发出凄厉的惨笑声,把外面的太监们吓得一愣一愣的。

    再看这张天师,属他最忙活,他先是捡起地上散落的珍珠玛瑙,这些都是刚才季华等人被惊吓时,丢在灵堂里的好东西。他拿起一颗大号的珍珠,凑到眼前仔细瞧看,这珍珠在夜间正发出微弱的淡蓝色的光来,真是太诱人了。紧接着,他又一个纵身跳进棺材里,他当然知道里面是谁,因为白天就是他本人给王忠做的法事。在押送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打棺材的注意,心想王忠乃是太监头子,他的随葬品还能少的了吗?金子、银子、珠宝、首饰,他娘的!怎么能弄到手呢?

    现在可倒好,真是喜从天降,这季华亲自请张天师出手抓鬼,你说张天师能不高兴么?再看这张天师翻进棺材里,一把扯起王忠的尸体,把上半身往棺材沿上一撘,嗬!身子底下还有很多珠宝美玉的好东西,张天师的眼睫毛都乐开了花,撑着布兜子,一把一把的往里塞。

    高进觉得很是好笑,但此时他可不能光看热闹,他思忖了片刻,哎,有主意了!就看高进将脸贴住屋脊,运用丹田之力,深呼吸又急促的呼出去,呼吸的声音既粗鲁又快速,时而停顿,时而又响起。两个小道士面带喜色的瞎咋呼那,突然听到这阵奇怪的声音,一时间也愣住了,莫非是师傅?但看看师傅把脑袋埋在棺材里,屁股撅在外头,使劲划拉好东西那,不像是他发出的声音啊。这个灵堂之中总共就三个活人和一个死人,不是自己,又不是师傅,那会是谁呢?

    两个小道士想着想着,就有些害怕了,这张天师好像也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这喘粗气的声音绝不是自己的,也不像是两个小徒弟的,他猛然身子挺直了,四下里瞧看,又没有什么怪异的声音了。他心想:也许是自己做坏事心虚,根本就没有什么怪声。于是他又撅着屁股捡拾棺材里的财宝。

    高进看了觉得好笑,他先是运用真力,伸出一指冲着张天师的屁股上狠狠戳了一下,虽说从屋顶到棺材上也有八九尺高的距离,但高进自从修练了《火龙诀》之后,内力大增,这一戳用的力道也足,好悬没把他摁趴在棺材里,不过脑袋正顶在了棺材上,把他给疼的“哎哟”一声惨叫。他以为是自己的徒弟冒坏那,抬起头就朝着徒弟怒斥了一声:“放肆!”

    两个徒弟眼睁睁的看到师傅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蹬了一脚似的,简直都吓傻了,等张天师怒斥他们时,两个人眼睛瞪的溜圆,嘴巴磕磕巴巴只说出两个字来——“有鬼!”

    张天师一看他们离着足有一丈多远,不大可能是他们踢的,转念一想,我的娘啊!还真有鬼啊!登时,脸都吓的煞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一边爬一边还求饶道:“饶命啊!王大老爷,我们可什么也没干啊……”

    高进见势,又气运丹田,灌于右掌,朝着灵堂里缓缓打出一掌,这股掌风甚是霸道,吹的纸钱乱飞,香灰骤起。张天师和两个徒弟一看,连鬼风都有了,太他娘的吓人了,三人也顾不上什么金银财宝了,连门是往里开的常识都忘记了,猛然一起撞门,人在惊吓之时,脑子会变笨、力气却会变的格外大,因此一鼓作气就撞翻门扇,三个人踉踉跄跄蹿出灵堂,嘴上大喊着“有鬼呀!有鬼呀!”

    院子里还有一帮太监那,见这三位捉鬼的法师都吓成了这般模样,笃信灵堂里肯定是闹鬼了,也都跟着往外逃窜,房子也不敢回了,一路奔出恩济庄,就往临安府跑去。

第十八节 嘉兴酒楼

    司空耀在楼顶上看了一处好戏,张天师捉鬼不成,反倒被吓得屁滚尿流,跟着一帮太紧逃出了恩济庄,心中暗自好笑。为了保险起见,司空耀飞身落到前院,东西厢房仔细打探了一番,见确实没人了,便转到后院与高进汇合。

    二人进了灵堂,高进用火折子点着了蜡烛,司空耀和高进来到棺材近前,见封桩库管事大太监王忠的尸首上半身正扒在棺材沿上,身上的新衣服也被扯的乱七八糟,估计佩戴的好东西都被张天师硬扯了下来。

    司空耀在地上捡起一块白布将手裹住,然后再摸着王忠的下巴,将他的脸拧了过来,又将烛光靠近了细看,此时王忠的脸灰白无光,皮肤也已经发硬,失去了弹性,两眼周围有很宽的黑色圈儿,又掐着腮帮子看了舌苔,舌苔正中呈黑色,再弹弄一下王忠的手指头,手指头梆硬,毫无柔韧度。

    司空耀冲着高进摇了摇头,言道:“他果然是被毒死了,而且照尸体的表征来看,至少死了五个时辰了。”

    高进有些失望,他还是很希望王忠吃了闭气丹,明天会自动复活过来,这样好跟踪他找到其他贼人,可惜他真的死了。

    司空耀又道:“兄弟,别灰心呀,经过今晚这么一折腾,恩济庄闹鬼的事儿必然会穿到临安府去,我相信那些贼人在临安府必然埋下了众多眼线,倘若王忠诈尸了,那些眼线也必然回来查看,那么我们的线索就不会断。”

    高进点点头,言道:“如今也只好静观其变了。”

    第二日,恩济庄闹鬼的事儿果然在临安府传开了。

    不远处有一哨人马直奔恩济庄赶来,仔细瞧看,正是临安府的三班总督头“地镗刀”雷金彪。就看这雷金彪穿着一身红衣,骑着枣红色的大马,腰上悬着一把长刀,刀把后面有一个钢环,环子上拴着一方红绸,猩红的刀鞘上赫然有一个“雷”字!再看他一张黄焦焦的脸樘,浓眉大豹子眼,高鼻梁,方海口,长得是平头正脸,一团的正气!他身后带着二十名精壮的捕快,这些捕快也都是腰挎长刀,脚蹬薄底快靴,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颇有些威风。

    再往后看还有二三十号人,嗬!一个个身材瘦小,还都佝偻着腰,走起路来扭扭捏捏,说男不是男,说女不是女的,仔细瞧看,原来恩济庄的太监们。原来这帮太监连夜赶回临安府,结果临安府的大门紧闭,任凭这帮人喊破了嗓子,守城的官兵也不给开城门。一直挨到卯时三刻,城门方才大开。这帮太监在城外猫了一夜,见城门开启,拼命就往城里奔去,可此时皇城尚未开门,这帮人一合计干脆先去临安府衙报案吧。临安知府还真惹不起这帮太监,煞有介事的升了大堂,听他们尖声尖气的说什么“王忠诈尸”“厉鬼闹灵堂”之类的,把知府大老爷也听的脑瓜皮儿直发麻、后背直冒凉气,因此,也不敢怠慢,急令三班总督头雷金彪带着人马前去恩济庄验看现场。

    再往后看,三个一伙儿,五个一群儿,星星点点的也有不少人跟在后头,估计是看热闹的老百姓。高进和司空耀此时已经到了恩济庄的外面,绕了个远路,假装是路过的,夹杂在人群之中,混进恩济庄看热闹。

    雷金彪下了枣红马,从腰里“仓”的一声拔出长刀,迈步就往灵堂走去,身后的捕快也都拔刀在手,紧跟其后。就这股子冲劲儿,说明雷金彪平素是光明磊落的。灵堂的屋门早在昨晚上就被张天师师徒给撞破了,因此,雷金彪站在灵堂外面往里瞧看,里面并无什么异样,何况现在天已经大亮了,屋内的光线也不差,看的清清楚楚。

    雷金彪一脚把半截子门扇蹬飞,自己率先进了灵堂,紧跟着有四个精壮的捕快也同时闯了进去。高进和司空耀夹在人群之中,先是瞧着雷金彪这伙儿官人查看现场,觉得索然无味,便又观察身边这些百姓的举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在人群之中有两个人比较特殊,这二人一看便是酒肆饭庄店伙计的打扮,一身粗布衣衫,腰里勒着粗布腰带子,头上戴着粗布小帽,把头发全部都罩住了,脚上蹬的是尖头布鞋,穿衣虽然朴素,但这二人眼睛极为有神,要是一般人,种地的、跑堂的、做买做卖的,哪有这么亮眼神?眼睛是心灵之窗啊,眼睛越亮说明身体越好,这么亮的眼神,绝对是练武之人才会有的,而且一定是下过七八年的苦功,才能练到这个程度。再看这二人一个是宽肩膀,大高个儿,挺胸拔背,步法沉稳,看来是练硬功的路数,另一个则尖脑壳、窄肩膀,身形消瘦,走起路来如一阵风,显然轻功很不错。

    就看这二人在人群之中不停地往前蹭,一直从最后边蹭到最前边,离着灵堂的正门就只有一步之遥,那个瘦子拔起脖子往里瞧看。此时,雷金彪正指挥着两个捕快从棺材里把王忠的尸首抬出来,经过一天一夜,王忠的尸首此时已经不再僵硬,而是变的略微有些浮肿了。

    那瘦子刚想近前去探看,被门口把守的捕快喝道:“离远点,不得擅入!”那瘦子刚要发作,就被大高个儿拉住了衣角,只得讪讪地退了回来。

    此时高进也已经悄悄蹭到他们身后,就看那瘦子凑到大高个儿的耳根子底下,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几句话,那大高个儿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得意之色一掠而过,二人嘀咕了几句便又挤出了人群,头也不回的往临安府走去。

    高进与司空耀也都悄悄跟了出来,假装成进城采买的小商贩,跟着这二人就往临安府的方向走去。前面这二位非常警觉,觉得后面好像有“尾巴”,不时回头瞧看,一眼就看到高进和司空耀了。不过司空耀经验老道,根本就装作没有在意到这二位,一边走一边跟高进言道:“老弟啊,这次你跟着我进城,我管保你玩的开心,你听说过‘风月楼’么?”

    高进也顺杆子往上爬,急问道:“我还真没去过,听‘风月楼’这名字,我心里特痒痒……”

    两个说着,还哈哈坏笑了一阵子,正好就从那二位身边过去了,也就是从他们身后走到他们前头去了。

    这二位“店伙计”一听,原来高进和司空耀是奔着风花雪月去的,这才放下了心,又往后瞧了瞧,此时已经是大白天,进城的,出城的,人多着那,何况临安府是大宋最繁华、最热闹的所在,没有人太在意这二人,这二人才继续赶路。

    高进和司空耀进了城后,先猫在一个卖水果的摊位上,假意买吃的,等那两个“店伙计”走过去后,又在后面跟上了,这次高进和司空耀有了前车之鉴,不再跟的那么紧了,就像是逛街一样,只要店伙计二人在他们的眼力之内,便不会刻意的接近他们,一旦那两个“店伙计”拐弯了,高进和司空耀也不管身旁来往的老百姓,就地一纵,伸展轻功,跃上高楼,登高下望,等看到“店伙计”的身影了,再施展轻功,穿房过脊,悄悄在后面跟上。

    就看这两个“店伙计”穿街过巷,左拐右转,终于进了“嘉兴酒楼”。这嘉兴酒楼共有三层,雕梁画柱,颇为讲究,在临安府颇有些名气,与太白楼、状元楼并称京师三大酒楼。但三个酒楼却又各自不同,状元楼的主顾大多都是达官贵人,多少都沾着点官气,不管酒菜好不好吃,来这里吃就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平时包间雅座都是留给当朝的显贵,普通人再有钱也不敢跟当官儿的人争呀。太白楼的主顾多是些文人墨客,文气很浓!太白楼在西湖岸边,不远处便是北孤峰、玉皇山、凤凰珊、宝石山,山湖交映,景色最好不过,因此也最吸引才子佳人、文人骚客前来光顾,太白楼的墙壁上几乎挂满了名人的墨宝,这便是最好的例证。嘉兴酒楼的主顾则是做买卖的商人、走江湖的豪客居多,这里的老酒最烈,这里的菜味最浓,做买做卖的、跑江湖的、押镖的、捕快衙役们都在这里大快朵颐,痛快的豪饮,划拳行令,大呼大叫,痛快的笑,嚎啕的哭,毫无拘束。甚至很多豪客还喜欢把旁边“弄月轩”的姑娘们拉过来吃酒,掌柜的来者不拒,只要你给的钱,任你怎么玩儿都行。因此,达官贵人嫌这里没档次,文人墨客嫌这里太俗气。

    高进与司空耀在嘉兴酒楼前停住了脚步,倘若这样进去,那两个“店伙计”必然会起疑心,这酒楼的生意如此火爆,人满为患,就即便是进去了,也未必能靠近那两个“店伙计”,二人一商议,要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于是便在对面找了一家小客栈先住了下来。

第十九节 燕山七煞

    日头西坠,皓月当空。嘉兴酒楼到了夜晚反倒是生意更加兴隆,很多江湖豪客、镖师、买卖人都爱晚上买醉,而嘉兴酒楼正是这些人最理想的去处。高进瞧了瞧外头的夜色有点犯急,司空耀则老成持重的多,他拔出宝剑,拿着一块方巾反复的擦拭,本就锃亮的宝剑,在烛光的映射下显得寒气森森。

    好不容易挨到三更天,嘉兴酒楼终于打烊了,高进和司空耀这才动身。嘉兴酒楼就在斜对面,穿过门前的主街便到了楼下。今夜月光格外明亮,虽说是夜半三更,在大街上彼此也能看得真切。高进和司空耀一直摸到嘉兴酒楼的后院,这是一个四合院,东西各有厢房,估摸着是给酒店的伙计们住的,北面是五间琉璃瓦的正房,应该是酒店老板的住所,而且这正房修的比厢房高出五六尺,从而彰显出主人的地位。

    高进四下里瞧看了一番,厢房里漆黑,正房大厅却亮着烛光,窗棂纸上不时有人影晃动,有男有女,不时还传出一串串笑声。高进和司空耀施展轻功飞檐走壁,正来到正房的屋顶上。高进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片瓦当,正瞧见房子里的一切,就看正下方是一张特大号的方桌。围着桌子坐了七个人,背朝山墙脸朝门的是主位,坐着一位大胖子,大脑壳子比一般人足足大出一圈儿,前心后背都是肥肉,肩膀头溜圆,身上穿着宽大衣衫,说起话来却细声细语。座子的其他三面都坐了两个人,高进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左手面坐着的正是白天去探恩济庄的两个店伙计!右手面和对面也都是精壮的小伙子,一个女人从另一个屋里扭着细长的腰肢走了过来,冲着那大胖子娇里娇气地言道:“霍爷,您就光顾着喝酒了,也不关心奴家。”

    还没等霍爷说话,左手便那个瘦伙计尖声尖气的笑道:“霍爷是做大事的人,哪有功夫跟你这蛇蝎女人打情骂俏,不过张爷我倒是有大把的时间陪你玩。”

    “蛇蝎女人”?高进似乎从哪里听说过这个绰号,猛然间,他想起来了,在大闹罗家寨时,李啸天曾经派出杀手“蛇蝎女人”白如雪来暗杀自己,高进睁大眼睛仔细瞧看,就屋里女人这妖娆的身段,艳丽而又“豪迈”的打扮,这不正是白如雪吗?

    就看白如雪脸上含着笑,言道:“就你这副瘦巴巴的骨头,也敢占老娘的便宜?当心老娘半夜吃了你!”

    那姓张的店伙计一听,眼睛直冒欲火,急忙回道:“我巴不得那,有本事今晚就吃了我。”其他几人听罢无不抚掌大笑。

    此时,霍爷干咳了一声,众人赶紧又变的规矩起来,白如雪也赶紧坐在霍爷身边。霍爷端起酒杯,言道:“诸位,盟主对咱们在这里的工作极为认同,三天前还派特使专程向咱们提出了褒奖。”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当空抖了抖,又奸笑道:“猜猜,每个人都赏了多少?”

    那张姓伙计忙言道:“五百两?”

    霍爷得意的摇了摇头。

    那大高个的伙计猜到:“难不成每人一千两白银?”

    霍爷还是奸笑着摇了摇头,对那大高个笑道:“二弟,你也太没有自信了吧?”。

    另外,那四个男伙计也忍不住了,有的猜“一千五百两”,有的猜“两千两”,但最高也就猜到三千两了。

    霍爷哈哈大笑,对众人言道:“诸位兄弟,这次盟主对咱们格外重视,每人赏白银一万两!”

    霍爷话音未落,在坐的众人都惊呆了,个个两眼瞪得溜圆,菜夹到嘴里都忘记咀嚼了,瞅着霍爷手上这厚厚的一叠银票,足足有五秒钟,没说出话来。等大家缓过神儿来了,爆发出近乎疯狂的吼叫声,谁也想不到,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万两的赏赐。连白如雪都跟着欢呼雀跃起来,这白如雪本来穿的就极简单,抹胸也比较松,这么一兴奋,两个肉蛋就跟吹了气一样,似乎瞬间就膨胀了一大圈儿,高进从上往下看了个清清楚楚,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司空耀在旁边好悬没笑出声来。

    再看霍爷言道:“诸位兄弟,一万两白银难道多吗?跟那一百万两黄金还差的远那。这大宋朝有的是金子银子,只要咱们能多做几起案子,不愁没有大把大把的银票享用。”说罢,就把手上的银票给每个人发了一张。

    这七个人接过银票,一个个欣喜若狂,眉飞色舞,想不到就干了这一票买卖就争下这么丰厚的奖赏,实在是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霍爷见这七人都如此高兴,自己也相当地满意。

    那大高个的老二把银票工工整整的叠整齐,揣到怀里,对霍爷言道:“大哥,今日我跟老三去恩济庄瞧了个究竟,那王忠绝对是死了,这一点我跟老三可以拿脑袋担保”

    那瘦子也附和道:“对,大哥,王忠脸色灰白,两眼圈发黑,身体都已经略微的浮肿了,这正是中毒的症状。看来特使的药真起作用了。”

    霍爷点点头,笑道:“死了便好,省得他坏了咱们盟主的好事!”

    坐在霍爷对面的一个汉子犹豫了半天,突然发问道:“大哥,你说盟主会不会也对咱们下毒手?”

    霍爷一听,两眼瞪的溜圆,怒道:“什么话!咱们‘燕山七煞’跟王忠是两码事,那王忠贪得无厌,仗着做内线的功劳,竟然向盟主讨要军师的职位,当真是不自量力!”

    老三也附和道:“就是,一个阉人竟然痴心妄想做开国的军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我看咱大哥才是最有资格做军师的。”

    霍爷赶忙一摆手,言道:“三弟,咱们不能妄求高位,盟主亲口答应我,只要大事做成,咱们七兄弟都是开国的将军,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做什么鸟军师,天天动脑子,累不累啊?”几人听罢,无不拍着酒桌哈哈大笑,连白如雪也笑的前仰后合的。

    霍爷笑罢,又言道:“大家也别高兴的太早,盟主之所以如此器重咱们兄弟,自然是有他的打算的,我总觉得他会给咱们更为重大的任务,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

    老三笑道:“大哥,你别担心,再大的任务咱也不怕,最多就是入皇宫杀皇上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二则比较冷静,言道:“三弟,你又胡说了,这皇宫大内岂是你随随便便出入的?据我所知,皇上近年来广招天下名门正派的高手充作侍卫,现在的皇宫有几个人能来去自由的?”

    霍爷点点头,言道:“二弟说的对,这皇上赵昚年纪不大却有不小的野心,他早有铲除咱们绿林道的打算,要不然也不会搞什么临安擂,还册封了个狗屁‘天下第一神捕’,真是个笑话!”

    高进在房顶上听的,好悬没气歪了鼻子,司空耀抓住他的肩头,这才令高进冷静了许多。

    老二又言道:“大哥莫要小看了高进,去年临安擂,我可是亲眼所见,高进掌打司空无敌,当真是精彩绝伦,没有真功夫根本就无法在临安擂立足的。”

    霍爷右手边的中年人言道:“二哥所言不虚,咱们确实要小心着点,南苑也不是好惹的,这些人可是皇上最忠心的狗,被他们咬住,就很难脱身了。”

    霍爷听罢,扬起脖子“咕咚”一声喝完了杯中酒,言道:“诸位兄弟说的极是,咱们在临安府做眼线,小心谨慎第一要务。宁可事情办不成,也不能曝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哦,老六老七,你们两个是一个爱赌钱,一个爱逛窑子,这段时间风太紧,别他娘的出去惹祸,你们懂吗?”老六老七就是坐在霍爷正对面的两位年轻人。

    两个人一看老大点名提醒自己,老七抢先言道:“大哥你只管放心,我这几天正好想养养身子,绝不会去窑子找乐子。”

    老六犹豫了半天,对大哥言道:“大哥,我这几日也不再去银勾赌坊了,要是实在忍不住,就找个僻静的赌场玩两手,但只是玩两手,绝不会大玩。”

    霍爷脸色稍微沉了下来,但他也知道老六嗜赌如命,要真让他几天不赌,简直还不如杀了他,能够知道收敛就不错了,因此也只好言道:“好吧,老六,倘若你真要赌博,可千万要小心提防着点,官府还在四处抓人那。”

    老六见老大给自己开了个口子,高兴的不得了,赶忙端起一满满一杯酒,冲着大哥点头哈腰的喝了个干净。

    高进与司空耀相互点点头,高进心道:这次总算没有白来,至少可以肯定这家“嘉兴酒楼”果然跟百万金黄被盗案有莫大的干系,那么,这“燕山七煞”在黄金被盗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发挥什么作用?他们口中的“盟主”又是谁呢?

第二十节 赌徒

    赌博会上瘾,就跟烟瘾一样,一旦染上就很难彻底戒掉。即便有时候明明郑重其事、严肃认真地告诫过自己无数次了,可一旦毒瘾犯了,仿佛人格都要扭曲了,再赌一次又何妨呢?

    “燕山七煞”的老六“铁砂掌”燕小春,此刻正与赌瘾做斗争,他一个在房子里,吃饱喝足了,如此往复了整整两天,这两天他使劲干活,把“店伙计”的角色演的活灵活现,但他的心里总是感到莫名的空虚,只要一停下,脑子里就浮现出掷骰子的美妙响声,三颗骰子激烈旋转后,开出来的一定是“豹子”!他自个一会儿嘿嘿傻笑,一会儿又手舞足蹈,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这个店伙计脑子有病那。

    现在又到了夜晚,酒楼也打了烊。他自己蹲在床上两只小耗子眼儿直勾勾的盯着蜡烛,在烛光中,他看到银勾赌坊里赌客云集,南来北往的商人都在疯狂下注,庄家咬着骰盅,骰子哗啦哗啦的响个不停,我能猜到出,应该买大,四五六!他兴奋的大喊一声“大”!此时,烛光还是烛光,潮湿的房子里,就只有他一人傻乎乎的蹲着。

    燕小春突然下了床,背着手在地上来回转了好几圈儿。突然,他挺在床边,喃喃自语道:“管他娘的,我有一万两银子,这都够我豪赌三五天的了,我悄悄的去,谁都不说,天亮之前赶回来,老大肯定不会知道的。”

    他打定主意后,穿上衣衫,周身收拾利索,把那一万两的银票揣在了怀里,便吹灭了蜡烛,脚步轻盈的走出小院,双脚一点地,身子飞起一丈多高,正好落在了院子外头。他四处瞧了瞧,没有人看到,夜到三更,普通人都已经睡下了。他得意的捋了捋八字胡儿,一榻腰,施展轻功,穿街过巷,不肖一刻钟的时间就来到了元亨街银勾赌坊近前。

    大宋朝没有抓赌的,赌博完全自由化,只要你有钱,你随便玩儿。这银勾赌坊在临安府远近闻名,来京师的买卖商人、江湖豪客除了好吃好喝之外,怎么能少的了赌两手呢?这银勾赌坊灯火辉煌,四个大灯笼,照的门前格外亮堂,门口有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并排而立,双手插着腰,两个眼睛瞪的溜圆,跟两个门神似的。

    不过这二位一看是燕小春,赶忙笑眼相迎道:“原来是您呢,好些个日子没来了,快里边请,里边请!”其实这二位也不知道燕小春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是嘉兴酒楼的店伙计,不知道为啥他那么有钱,经常来这赌博,十赌九输,少则三五十两,多则三五百两,人家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儿,这恐怕是他们哥俩见过的最有钱、最豪爽的店伙计了,打心里头是佩服人家、羡慕人家。

    这燕小春朝着这二位寒暄了几句,便迈步走了进去。不管之前多么的无精打采,只要一迈进这赌场,燕小春立刻便像换了个人似的,满面春光,小眼珠贼亮,那股子自信劲儿,真是令人不解。

    银勾赌场里面非常阔绰,单单一楼就有十几张赌桌,每张赌桌上都由赌坊的行家里手做庄家,有赌骰子的,有推牌九的,每张桌子跟前都围满了形形色色的人,这些人有一个特征——赌徒!

    不肖一会儿,打远处来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这人身高九尺,肩阔腰细,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高鼻梁,方海口,面如冠玉,鼻子下面有一道极为精致的八字胡儿,就好像刚拿梳子打理过似的。他发髻上有一块碧绿的翡翠,借着灯光反射真是灼人的二目。他身着白绸缎的长衫,脚踏薄底快靴,腰扎巴掌宽的金色板带,外罩紫红色英雄大氅,嗬!真一个富家子弟是也!这人非是别人,正是高进!

    两个把门大汉搭眼一看,眼前这位小伙子长的真是帅极了,人家是怎么长的,再拿铜镜照照自己,哎,只能怪自己长糟践了。就凭着高进的这股子气质,这身儿打扮,两个大汉赶忙上前施礼,点头哈腰地把高进请了进去。

    又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老者,看上去五十来的模样,头发白得多黑的少,束发别簪,脸上光滑但脸色偏黄,两只眼睛非常亮,一身宝蓝色的长衫,腰里扎着黑色板带儿,脚下蹬着薄底快靴,肋下悬着一口长剑。这人正是司空耀!

    高进和司空耀其实一直在暗中监视着嘉兴酒楼,知道这燕小春耐不住寂寞,肯定会背着其他人偷偷出来赌钱。而高进和司空耀把寻找百万两黄金失窃案的希望全着落在这个燕小春身上了。燕小春一离开小院,高进和司空耀就在他身后跟上了,只是这二位的轻功着实太厉害,燕小春根本就听不到他们一点声音,还以为自己非常聪明那。

    门前的两个壮汉使劲瞅了瞅司空耀,那左面的汉子言道:“你怎的这样眼生?”

    司空耀赶忙上前一抱拳,言道:“哦,兄弟,听说这是临安府最大的赌坊,我也想来试试手气。”

    “带的钱够不够?”那守门的汉子又问道。这一问却把司空耀问住了,莫非这里赌钱还有什么规矩不成?

    干脆,他往从怀里掏出一叠子银票,往那汉子面前一晃,言道:“兄弟,这些可是大通钱庄的银票,每张都是一千两,你要不要先数数?”

    那守门的汉子一看,眼睛都傻了,司空耀手上这一叠银票足有十几张,每张一千两,那就得上万两,心中叹道:这老头子真他娘的有钱!

    对于赌场来说,只要有钱你就是大爷,就是财神爷,两个把门的大汉恭恭敬敬地把司空大爷请进了赌坊。其实司空耀哪来的这么多钱,外面两张是真银票,里面是七八张白纸而已。只是借着夜色,光线不是很好,又是拿手晃了晃,因此那两个把门的汉子根本没有看清。

    司空耀进来一瞧,嗬!到处都是人,高进朝他使了个眼色,司空耀顺着高进的指点,一眼就瞧见燕小春了,他正在一张赌桌前兴奋的大喊着“大,大,大……”。

    就看庄家是个老者,脸上一脸的难色,用手慢吞吞掀开骰盅,果然是——大!

    燕小春高兴的一蹦多高,叫到:“我就知道是大,今天我要大杀四方!”

    旁边的赌徒也都是极其羡慕他,因为,他连续买了三次“大”,这庄家鬼使神差地连续开了三次“大”,到第三次时,那庄家急的满头是汗,为啥?因为这燕小春下注太凶了,第一次下注一千两,结果人家赢了一千两,第二次他又连本带利两千两全押大,结果他又赢了,就在刚刚,燕小春又连本带利四千两全押大,这庄家也是够倒霉的,竟然又开出了个——大!这就是八千两啊!

    燕小春真是得意忘形,兴奋的大呼大叫道:“六爷我今天走时气,买啥赢啥,今晚上要大杀四方!”身边的赌徒见他如此好的手气,把他奉若神明,都跟定了他,他买什么,自己就跟着买什么,反正准赢钱!

    那庄家额头鬓角都是汗,摇骰盅的右手现在不停的颤抖,明眼人看到清清楚楚,他再也不敢往下开了,因为再往下他害怕燕小春一股脑押上八千两,倘若是又输了,尽管他是庄家,他也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银啊。

    司空耀看罢哈哈一笑,迈步走了过来,冲着庄家一抱拳,言道:“我说老朋友,可否让我做一次庄,与这位赌神一较高下呀?”

    那庄家正瞅着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那,此时竟有人肯解围,当真是求之不得,忙言道:“朋友,多谢,多谢啊!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眼前这个店伙计实在厉害,你可多加小心啊。”

    司空耀对庄家笑了笑,言道:“不妨事,你就权当看个热闹吧。”

    再看司空耀,冲着燕小春一抱拳,言道:“我说小兄弟,看来你今天是真走时气,全赌场数你最旺,老朽不才,专爱跟旺的人赌,我说你敢不敢跟我赌?”

    燕小春一看,不过是个走江湖的老头子,便言道:“老头,你好大的口气啊,跟我赌,行啊!但你有钱吗?你瞧见没,我这可是八千两银子!”

    司空耀哈哈一笑,言道:“我这有两千两的银票,咱们就先赌这两千两,如何?”

    燕小春嗤之以鼻,言道:“区区两千两,有什么好赌的?”

    司空耀听罢,言道:“好,两千两不够,再加上我这只手!”说罢,司空耀把左手抬起来,朝着燕小春挥了一下,接着道:“你要是赢了,我当场就看下来,你是下酒吃也行,扔在街上喂狗也行,怎么样?”

    燕小春也是“燕山七煞”,闯江湖的出身,想不到今天还遇上茬子了,再说人家把手都豁出来了,在场这么多人都瞅着那,我要是不敢赌,岂不是被人看不起么?脸一沉,心一横,冲着司空耀言道:“好,老头子你有种,就冲着你这份胆气,我跟你赌!”

第二十节

    司空耀与“燕山七煞”的老六“铁砂掌”燕小春赌骰子,两个人隔着长条赌桌,四目相对,似乎这场赌博中还藏着些许杀气。为了公平起见,司空耀请银勾赌坊的庄家老者摇骰盅,司空耀与燕小春买大小。全场的赌徒都被吸引了过来,这庄家老者此时毫无压力,毕竟下注的是司空耀和燕小春二人,因此手也不抖了,脸色也和缓了很多,就看他右手抄起骰盅,给在场的人验看,左手抄起三颗骰子,托在掌心给大家验看。

    司空耀和燕小春都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进行了。就看这为庄家老者左手一抖腕子,三颗骰子飞起来七八尺高,就在骰子下落的时候,这老者右手骰盅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巧把三颗骰子全部尽收盅里。再看他左手攥拳,右手挥舞,上摇下摇,左摇右摇,这庄家老者也是心里不服气,今天怎么就走霉运,把把摇出“大”来,这次非要摇出个“小”来不可,就听三颗骰子在盅里不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众人都瞧着这老者上下翻飞的摇动,突然,他猛然跳起五六尺高,将骰盅用力往下一扣,全场寂静无声,很多赌徒都张大了嘴巴瞧着。

    司空耀冲着燕小春一抬手,言道:“朋友,你先请。”

    燕小春此时早就成竹在胸,因为在骰盅扣下的一瞬间,他已经听出了门道,便奸笑道:“我买大!”

    司空耀抱着肩膀听他说完,将两手撑在赌桌上,摇了摇头,无奈的言道:“倘若我也买大,咱们就算打和,可那不是老朽的风格,算了,我干脆买小吧!”

    燕小春听他说要买小,高兴的露出了二十四颗大板牙。庄家老者把手往骰盅上一撘,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盯住了骰盅。就看庄家老者猛然间揭开骰盅一看,高兴的手舞足蹈,原来是“一二三点小”!

    燕小春傻眼了,心得方才自己的听的真真切切,明明是大啊,怎么就变成小了呢?正在他狐疑之时,司空耀手捻须髯哈哈一笑,言道:“朋友,承认,承认了。”

    燕小春觉得甚是扫兴,却又看不出这里头的古怪,只好愿赌服输,把两千两现银往司空耀这边一推,言道:“行啊,老家伙,看不出你还有两下子。”

    司空耀笑道:“哎,只不过这把老朽运气好而已,朋友,还敢继续赌吗?”说罢,便将两千两现银和一张两千两的银票往赌桌上一推。

    燕小春哪能被这老头子唬住,何况人家已经下注了,此时收手未免糟人耻笑啊,于是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今天赌的才叫过瘾!”说罢,将眼前的现银往前一推,没有好眼色的瞪了庄家老者一眼,嚷嚷道:“邪门儿,别愣着,接着来!”

    那庄家老者巴不得他们继续赌那,赶忙又一次摇了一把骰盅,等骰盅扣在桌上,他左右瞧了一眼,言道:“两位,买大还是买小?”

    司空耀把手一抬,示意燕小春先来,燕小春也不客气,撸起袖子搓了搓手,双眼紧紧盯住骰盅,好似能看透似的,脑门子上也见了细微的汗珠,思忖了好一阵子,终于吼道:“大!今天老子就跟大扛上了!”

    司空耀抱着肩膀子哈哈大笑,问燕小春道:“你当真还是选大吗?”

    燕小六脸一横,沉声道:“我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那么我还是买小。”司空耀把右手往赌桌上一撘,对庄家老者言道:“开!”

    庄家把骰盅一掀开——小!一二三,又是小!

    赌徒总是认为下一局会翻盘,会时来运转。燕小春连输了三把,不仅把刚才赢来的银子都尽数输了回去,还把随身懈怠的一万两银票也输了个一分不剩,这是他全部的身价!此时,他脑门子青筋暴起,前心后背都湿透了,不停的搓着双手,咬着后槽牙,两眼发直。司空耀则抱着肩膀,一脸的轻松愉快,冲着燕小春笑道:“朋友,输光了吧?没钱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乖乖回去当你的店伙计去吧。”

    这句话可真够损的,燕小春输了钱本来就有些急眼,听完这话,真是气炸连肝肺,右手一叫劲,一股内力灌至掌心。高进正好在他的后面,见燕小六的掌心原本是白色,突然就变成了赤红色,高进心道:燕小春的铁砂掌至少有八年以上的功力,要是拍在人身上,立时就能取人的性命。

    燕小春缓缓抬起右掌,放在赌桌上,手掌紧贴住桌面,一股微微的烟气竟从指头缝里冒了出来。在场的赌客看罢,无不惊骇。要知道在这些赌客之中也不乏江湖上的朋友,有识货的主儿。

    司空耀要假装被震惊到了,瞅着燕小春的手,言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燕小春怒视着司空耀,咬牙切齿地言道:“你看我这只手值多少钱?”

    司空耀又仔细看了看,言道:“平心而论,你的这只手比我值钱,我刚才是一只手抵了两千两,你这只手嘛,至少也得值五千两!”

    燕小春涨红着脸,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好!就五千两!咱们再赌一局。”

    司空耀脸色为之变色,言道:“兄弟,就你手上的功力,没有个七八年的苦功是根本练不成的,我也是江湖人,这样吧,你要是赢了,看着没?我这一万两银票,六千两现银,全是你的!不过,你要是输了,我也不要你的手,只要你一句话即可,你答应吗?”

    燕小春怔住了,有点不信自己的耳朵,天下间竟然有这么好的事,一万六千两只为一句话,别说是一句话,就是十句话,一百句话又何妨?在场的赌客都是久在赌场里混的,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等好事、奇事、怪事,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个老头不是一般人。

    燕小春突然仰天狂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燕……燕某人可不是占你的便宜!”

    司空耀笑道:“你只要肯赌便行!一万六千两换一句话,很值得!”

    “好!”燕小春走到庄家老者身边,一把抄起骰子和骰盅,对司空耀言道:“这一把我亲自摇,先说一声,我还是买大!”

    司空耀笑着点了点头,冲着燕小春一抬手,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燕小春将三颗骰子摆在赌桌上,每颗都是“六点”朝上,冲着再场的各位言道:“各位请上眼!三颗骰子都是‘六点’朝上,大家都瞧见了吗?”

    在场的赌客有很多好事的,喊道:“看到了,三个六,豹子!”

    燕小春点了点头,用骰盅把骰子扣住,只在桌上左右凭着划了两道,突然停住手哈哈大笑起来,冲着司空耀道:“怎么样?我可先说好了,我买的是大!”原来这就算摇完了。

    他把右手刚要揭开骰盅,就被司空耀叫住了。就看司空耀右手扶着赌桌,左手指着燕小春,言道:“你这一招可不地道啊!就在桌子上划这两下子,骰子会翻跟头吗?”

    燕小春得意至极,言道:“赌之前我可说的清楚,我来摇骰子,怎么摇我说了算,你现在是不是想认输了?”

    司空耀哈哈大笑道:“行!年轻人竟如此的赖皮,好吧,你开吧!”

    燕小春成竹在胸,瞅着司空耀身前的一万六千两银子,心想:只要我一掀开骰盅,这些银子就都归我了,此刻真是欣喜若狂!他的手兴奋的发抖,小脸也涨的紫红,他心一横,一把掀开骰盅,突然间他再次傻眼了——又是“一二三”,又是小!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前,狠劲揉搓了一下,睁开眼一看,真的是小!不光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再场的赌客也都张大了嘴巴,简直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是小呢?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赌徒,但凡还有一点底牌,他必然斗志昂扬,绝不认输,有脾气、有性格。可一旦输光了所有,他非但没有任何脾气,整个人都已经垮掉了,没了斗志,失去了任何抵抗的能力。此时,燕小春就是这样的人,他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我已经输了,输得莫名其妙但又不得不服。

    司空耀将一万两千两银票揣在怀里,冲着庄家老者笑道:“桌上这四千两现银都归你们赌坊了。”

    庄家老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的口吃起来,言道:“这……这怎么可能呢?我……我说朋友,您高姓大名呀?”

    司空耀粲然一笑,对那庄家老者道:“你只管告诉你的老板,‘北司空’来过就是了。”高进听罢也忍不住笑了,心道:江湖上有“东西两弥勒,南北二司空”顺口溜,我这老哥哥还喜欢卖弄卖弄。

    司空耀一把抓起燕小春的肩头,言道:“我问的那句话不想被大家都听了去,你现在应该跟我走。”燕小春此刻是打败的鹌鹑斗败的鸡,全然没有了主心骨,他心里也清楚,眼前这位老者绝不是一般人,因此,也只好乖乖地跟着他走出了赌坊。高进也假意没了赌博的兴致,出了赌场一直跟在他们后面。

    司空耀带着燕小春出了赌坊一直往西走,两个人一路无话,施展轻功,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西湖边上。司空耀转身对着燕小春笑道:“兄弟,你不识得我,但我却认的你。你是‘燕山七煞’的老六,‘铁砂掌’燕小春吧?”

    燕小春一听,这老者竟然识得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禁为之一惊,瞪大了小眼睛,否认道:“老先生,你一定是看错人了,我不过是嘉兴酒楼的店伙计,跑堂端菜伺候客人的,什么‘燕山七煞’,什么‘铁砂掌’,简直是无稽之谈。”

    司空耀手捻须髯,哈哈大笑,言道:“我就知道你不肯承认,一个店伙计,竟然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上千两,哪家的伙计收入这么高?你把我也介绍去干伙计吧。”司空耀走了几步,又言道:“咱都是江湖人,就彼此别卖关子了,还急的刚才的赌局吗?既然你赌输了,就得愿赌服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若是真正的赌客,就该如实的回答我。”

    燕小春听罢,一拍胸脯子,言道:“我燕小春在赌场混了十几年,什么时候都是愿赌服输的,你问吧,只要我知道,必然告诉你就是!”

    司空耀点了点头,来回踱了几步,突然问道:“你们的‘盟主’是谁?”

    燕小春听完这句话,就好像晴天霹雳一般,吓的他心惊肉跳,一时间竟然木在了那里,司空耀见状问道:“你倒是回答我呀。”

    燕小春这才回过神儿来,嘴巴竟变得笨拙起来,言道:“我……可是……”

    司空耀有些生气了,冷笑道:“你以为你们的盟主会善待你们吗?那封桩库的管事大太监王忠是怎么死的?还不是你们的特使下的毒?”

    燕小春听罢,简直惊掉了下巴,磕磕巴巴的问道:“你……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司空耀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们‘燕山七煞’不过是他埋在临安府的眼线,我们南苑早就把你们盯上了,之所以没动手,是想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燕小春不得不信,因为司空耀每句话都说的极为正确,连“燕山七煞”的真实身份都清清楚楚。这燕小春本来就有所担心,尤其是大太监王忠被毒死之后,他总觉得盟主只是利用他们“燕山七煞”,什么夺了皇帝宝座后封他们做开国将军了,总觉得不可信,不把他们杀了灭口就算是开天恩了。

    燕小春此刻内心深处在激烈的斗争,司空耀又言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燕小春摇摇头,司空耀笑道:“我乃是国家的三品带刀侍卫,南苑的四执事之首,司空耀是也!”

    燕小春听罢又是一惊,上下打量了司空耀数眼,问道:“你就是‘崆峒八老’的第六老,司空耀么?”

    司空耀手捻须髯,笑道:“然也!”

第二十二节:黑影刺客

    夜半三更,西湖岸边。

    “崆峒八老”第六老司空耀质问“铁砂掌”燕小春——谁是盟主?司空耀之所以可以面对面、理直气壮的问,是因为两人在银勾赌坊上演了一场豪赌!司空耀下注一万六千两白银,而燕小春的赌本却只是一句话——一句司空耀很想知道的大实话。结果,司空耀赢了。

    燕小春此刻正处在极为复杂的矛盾之中,倒不是因为他赌输了该不该履行赌约,只因为司空耀的话句句戳中了他的软肋。

    他知道这位神秘的“盟主”是位非常了不起的大人物,“燕山七煞”就是被这位大人物安插在临安府做眼线的,随时听候他的调遣。而这位大人物、血手盟的“盟主”的到底是谁,他却实实在在的不知道。这位“盟主”行事非常的谨慎,据说在全国各地都有他的耳目、爪牙,而他却从未以真面目示人,每次都是派出特使与各地的眼线、杀手联络。

    司空耀冷静的看着燕小春,他知道燕小春此刻的内心必然不会平静。

    燕小春呆呆地瞅着西湖镜子般平静的水面,站了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想当年我们‘燕山七煞’在燕雀山,我行我素,快意恩仇,有钱大家花,有饭大家吃,虽说日子清苦,倒也逍遥自在。可三年前,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个人很是神秘,说他神秘,只因为他始终带着蓝脸假面,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谁。就是这么一个神秘人,与我大哥‘排云双掌’霍英达在房子里一聊就是一天一夜,第二天,那蓝脸假面的神秘人走了。”

    燕小春又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后来,我们几个从燕雀山来到临安府,在事先约好的城北关帝庙里与那个蓝脸假面的神秘人再次见了面,他让我们潜伏在临安府,随时听候盟主的调遣,而嘉兴酒楼就是我们的落脚点。”

    司空耀认真的听着,不时点了点头,言道:“如此说来,你们并不知道盟主的真实身份?”

    燕小春无奈地摇了摇头,言道:“我燕小春不敢说自己是武林上的英雄人物,但却敢自称赌场上的真君子,既然我输给你了,自然是知无不言的。”

    司空耀有些失望,沉思了片刻,又问道:“那蓝面假面人,你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燕小春又无奈的摇了摇头,答道:“那脸面假冒的人自称是盟主的使者,不瞒您说,三年的光景,他来找我们‘燕山七煞’不下五次,可他始终都是带着假面具,每次都是穿着相同的蓝袍子、黑靴子,腰上都悬着乌黑的宝剑。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敢说,这五次来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司空耀听的很认真,因为他对这个蓝脸假面自称使者的神秘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可以猜得到,这个使者与盟主之间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甚至就是盟主的心腹之人。而只要查清楚这个蓝脸假面人的真实身份,那么,封桩库百万黄金失窃案就算是有了眉目了。

    司空耀又问道:“那么你们‘燕山七煞’在封桩库百万黄金失窃案中,都做些什么?”

    燕小春心里有些犹豫,看的出他有他的难处,他沉默了良久,言道:“案发后,嘉兴酒楼的酒窖里的确藏着一批黄金,但据我估算可不到一百万两,充其量也就是五十万两。说来也是奇怪,那几日酒楼的生意异常兴旺,黑天白日的都是主顾满座,不过从他们的一举一动能看得出,这些人都是身怀绝艺的武林高手。直到那个蓝脸假面的使者出现在酒楼里,这些人一个个肃然站立,原来,这些人是使者特意安排在酒楼里的,说是暗中看护黄金,我倒觉得是监视着我们‘燕山七煞’的,幸好我们没有什么歪心思,否则……现在想来倒真是有些后怕了。”燕小春抱着肩膀,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在黄金被盗案的第三天,那个神秘的使者带着这些武林高手,运走了这批黄金。”

    司空耀见燕小春果真与百万黄金失窃案有关系,眼睛为之一亮,又接着问道:“那么,你可知道他们将黄金运往何处?”

    燕小春轻轻笑道:“我们不过是盟主安插在临安府的眼线,在庞大的血手盟里,也只是细枝末流而已,想这等机密事,怎能让我们知道呀?”

    司空耀也是觉得问道太过唐突,太过心急了,自己干笑了几声,又问道:“燕朋友,那么这个蓝脸假面的使者通常是什么时候来见你们?一般又选在什么地方见面?”

    燕小春听罢,笑了笑,言道:“哎,这么问就对了,那使者每次都是四更天出没,最近这两次都是在……”

    燕小春脸上的笑容似乎在那一瞬间被定格了,继而又眼皮低垂,口吐白沫,身体震颤,四肢急抖,紧接着双腿一软,轰然栽倒在地,身子在地上猛烈抽搐了几下,便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司空耀被这一幕惊呆了,心想这燕小春莫非有羊角风不成?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突然就抽风了?司空耀突然转念一想,不对劲!难道有人暗中下黑手不成?

    他急忙环顾四周,前方是西湖水面,左右是堤岸,身后是一片草地和灌木,周围并没有水面异样!司空耀赶紧再看看燕小春,就看燕小春身子趴在地上,双腿直挺挺的,后背脊柱上赫然钉着一支弩箭。

    司空耀用力将弩箭拔出,只见这支弩箭长有一尺五寸,箭身是上好的硬木,粗细跟筷子差不多,箭头是镔铁打制,左侧还有一个倒齿钩。司空耀提鼻子一闻,这镔铁箭头上散发着一股恶臭味道,司空耀心道:不好!这箭头上味了极厉害的蛇毒。

    司空耀恍然想起,方才说话之际,似乎有那么一点“啵”的声音,但在晚上,又是在西湖岸边,夜风吹到湖面,本来就会发出啵啵的水击之声,因此司空耀并没有太在意。现在想来,那声“啵”声比湖水撞击之声要大了一点点。

    司空耀的江湖经验极为丰富,他知道有人在暗中偷偷发射了这支毒弩箭,但除了“啵”的一声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声响,因此,司空耀断定那个射毒弩箭的人一定还隐藏在附近。司空耀一边谨慎地向四处观察,一边思忖这毒弩箭的射程,这支弩箭长一尺五寸,属于小弩,便于藏在身上,发射时极为隐蔽,力道很大声响却很小,是极佳的暗器,但这小弩的射程不会超过五十步,一旦超过了射程,弩箭也就失去了威力,尤其是这支弩箭射入燕小春后背脊柱足有五寸之深,可推断发射弩箭的方位离着燕小春最多应该在三十多步的位置,因为,这种小弩在三十多步上正是威力最大的距离。

    司空耀二目如电,眼睛瞧着前方,耳朵听着后方,因为此刻,他也极有可能成为那个刺客的暗杀对象!他缓慢转动着身子,发现燕小春后面的方向有五六株大树,这些大树应该都有上百年的历史,每株树的树干都有一抱之粗,高有一丈多余,枝繁叶茂,在夜风的吹拂下,树冠随着轻轻摇曳,偶尔也会传来哗啦哗啦的树叶拍打的声响。

    司空耀就觉得这几株树一定有古怪!树后面藏个人完全是有可能的。司空耀就一步一步向那几株树摸了过去,西湖岸边都是一些小石子、干枯的树叶,踩上去沙沙作响,尽管司空耀轻功一流,也在极力控制落脚的力度,但还是发出了一些声音。等到司空耀离着那几株大树还有七八步时,突然在一株树后,一道黑影闪过,司空耀全神戒备,果然一直弩箭正本自己面门而来。说实话,司空耀并没有看见弩箭,也没有听到弩箭的划空之声,因为本身就有微微的夜风,树叶也在作响,因此,以他的能为,还分辨不出是正常的声音还是暗器破空的声音。司空耀完全是一种经验的反应,见人影一闪,司空耀也是就地一个翻滚,就听到头顶上“嗖”的一声响,正好躲过了这支弩箭!司空耀心道:好险!好险!

    再看那人影已经跑出去五十多步远了,司空耀一看便知,前面的人轻功非常了得,便也不敢耽搁把腿紧追!司空耀的轻功在江湖上绝对不是弱的,临安擂他就曾经露过一手“蹬萍渡水”的轻功绝技。

    前面那刺客似乎并不急于甩掉司空耀,而是保持着一定的速度,围着西湖转了两圈儿,好像是专门考教一下司空耀的脚下功夫。司空耀的腰伤还没有好利索,别忘了前几日在括苍山文庙前与“飞天神女”邱玄月比武决斗时,被“飞天夜叉”苗翠花用独门飞叉暗器打了一下,叉尖儿斜插进腰里,好在打偏了,没有伤着要害部位,这幸好这叉尖儿没有毒,再加上高进救治的及时,这才没有太过严重。

    此时,司空耀就觉得伤口上一阵剧痛,用手一摸,嗬,一手都是血!由于司空耀一心想追上前面的黑影,施展轻功时用力过猛,伤口新结的疤被撑开了,热血顺着伤口直往外溢。

    司空耀单手捂着伤口,咬着后槽牙,一边追着,一边想:我那兄弟高进去哪了?不是说好的在后面跟着的吗?

    正想着那,前面那黑影竟然身子一转,跑出了西湖岸边,直奔前面的桃桂山跑去。司空耀忍者疼痛紧紧跟着后头,不肖一会儿,那黑影顺着山路直奔山顶跑去。

    这桃桂山高有千米,山势陡峭,山路崎岖,有些地方更是石砬子、石牙子遍地,加上又是夜晚,眼神本来就不好走,司空耀虽说在临安府待了三年多,但还从来没有来过桃桂山,对这里的路径是一窍不通,三转两转,那黑影就瞧不见了。司空耀这个懊悔劲儿就别提了,心道:老了!老了!按说以我的轻功,追上他不是并不是太难的事儿,可惜今日走霉运,受伤之前,路不熟悉在后,现在是蒙登转向,竟然被那个黑影给彻底甩开了,这还是司空耀平生第一次在轻功上输给他人!

    虽说瞧不见黑影,司空耀也没有轻言放弃,左手握着伤口,右手抓住山路旁的灌木枝条、石砬子,继续往山上攀登。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司空耀终于爬到了半山腰。这半山腰却有一块平地,平地最里头好似有一座房屋,等司空耀走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座破旧了的山神庙,看这个建筑风格和破败程度,估计是至少也是隋唐年间修建的。

    此时,夜已四更,再过半个多时辰,天就亮了,司空耀左右瞧看,每发现有什么人影,此时折腾了大半宿,再加上伤口生疼,把他折腾的精力有些不济。司空耀走进破庙,院子虽说乱七八糟,破破烂烂,想不到进了殿来,里面倒也不算太乱,山神高大的塑像大体还在,只是年久失修,外面的镀金和油彩早就褪去了,脑袋也因风化掉了半边。山神塑像前是一丈供桌,虽说破破烂烂,但也还是四根腿儿站立着,桌子面上有几个洞,贡品都是一些烂石头、破砖头,这座殿不大,左右还有些泥塑,也是因为年代久远,泥塑大都损坏,只留着塑像的腿脚。

    司空耀环顾四周,也就是这供桌上还能躺下来休息休息,他刚走到供桌前,准备收拾一下破砖烂石,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司空耀的耳力是极佳的,这脚步声还远在四五十步之外。司空耀心道:这么晚了,谁还会走动?莫非是那黑影刺客不成?想罢,司空耀脚尖点地,急忙绕道山神塑像后面,觉得还是不保险,一抬头见屋顶上还有粗大的栋梁,便双脚一点地,飞上房梁,这房梁也是选的上好的硬木,粗可一抱,趴在上面正正好好。

第二十三节 蓝脸假面特使

    “铁砂掌”燕小春说到关键之处,突然被黑影刺客的毒弩所杀,司空耀夜追刺客,终因腰上的伤口崩裂,而未能追上,此时夜已四更,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司空耀想在山神庙暂做休息,等天亮了再找高进商议下一步的打算。结果,他刚要收拾供桌,就听到有几个人脚步声传来。司空耀纵身飞上房梁,将自己的身子全部隐藏在房梁上,几束月光从门窗斜着射进山神庙的大殿,司空耀所在的房梁之处正是最黑暗的地方,因此是藏身的最佳之处。

    司空耀刚藏好,就听脚步声已然到了大殿的门口,还没进门,就听有一个人,尖声尖气地问道:“大哥,我敢打赌,燕老六肯定是在赌场里快活那!”

    “哎!老六就是这一点不好,天生就好赌,早晚要吃大亏的!”一个中年汉子的声音叹息道。

    紧接着,三个人影一晃便走进了大殿。为首的一位身材胖大,高有八尺,肉嘟嘟的大脑袋,肉嘟嘟的大草包肚子,四肢也比旁人粗了一圈儿,本来身高不算矮,但就是因为太胖了,显得个子矮。左面是一个尖头尖脑的瘦子,塌肩膀,细胳膊细腿,个子七尺多高,但因为瘦看上去显得挺高。右面是一个彪形大汉,身材魁梧,高有九尺,宽肩膀细腰身,三人之中,就他的身材还算是正常人!司空耀在房梁上悄悄扒着头往下瞧看,一看,原来认识!那个胖子就是“燕山七煞”的老大“排云双掌”霍英达,那个彪形大汉是老二“铁臂神腿”汤和,而那个瘦子就是老三“冲霄一鹤”奚鹤。

    司空耀看罢为之一振,他立刻想起“铁砂掌”燕小春临死前所说的话,那个蓝脸假面的使者每次都是四更与“燕山七煞”见面,交代任务,此时正是四更!燕小春刚要说出见面的地点,就被黑影刺客用毒弩暗杀了。莫非,这就是“燕山七煞”与神秘使者的见面地点?司空耀想到此处立刻倦意全消,他圆睁二目,盯住大殿里的这三个人的一举一动。

    突然,一道黑影射进大殿,人还没有进,却被月光把人的影子先照了进来。这个人的轻功果然了得,凭着司空耀的耳力,竟然没有听到一丁点的脚步声,若不是他的人影先射进来,司空耀根本就察觉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霍英达、汤和、奚鹤三人正说话间,那道黑影已经闪进了大殿。等到三人看到他时,此人已经在他们身后直挺挺的站好了,至于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他们三人竟毫无察觉。

    司空耀知道来者无论是武功还是轻功都是超一流的存在,自然也是屏住了呼吸,极为谨慎地往下偷眼瞧看。就看这黑影在月光下变成了一个人,一个头戴蓝色假面、身穿蓝袍、腰悬长剑的神秘人!这就是燕小春所说的神秘使者,盟主的心腹人!司空耀心中窃喜,想不到自己在桃桂山里东转西转,蒙登转向,到最后反倒来对了地方。

    “排云双掌”霍英达见是血手盟盟主的特使,赶忙满脸堆笑的冲着此人抱拳行礼道:“特使阁下,今日约我等前来,有何要事吩咐?”

    蓝脸假面的特使沉默了良久,霍英达、汤和、奚鹤等人看了有点发毛,对方越是不说话,自己就越是心里没底儿。就看特使冷哼了一声,言道:“你们的身份暴露了!”

    霍英达等三人听罢,都有点发毛,霍英达勉强笑道:“特使阁下,此话怎讲呀?我们‘燕山七煞’向来做事谨慎,一切都是听盟主的调遣行事,怎得会暴露?”

    特使冷冷地言道:“你也敢说‘谨慎’二字!燕小春今晚在银勾赌坊赌钱的事儿,你们可知道么?跟他赌钱的就是朝廷的鹰犬、南苑四大执事之首的司空耀!”

    三人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好,汤和急的一跺脚,怒道:“哎!我就说老六早晚要在赌钱上吃大亏!”

    霍英达忙对特使道歉道:“实在对不住盟主、对不住特使阁下,我那六弟的确嗜赌成性,看在我们‘燕山七煞’为血手盟还做过点贡献,请特使绕过他这一回,等回去后,我一定严加管束,倘若他再敢赌钱,我一剁下他的手!”

    特使冷冷一笑,轻描淡写地言道:“不用了,他不会回去了。”

    霍英达等人一听,一头雾水,忙问道:“特使阁下,您这话是何意呀?”霍英达就感觉到不妙,他知道血手盟的人向来是心狠手辣,毫无人情可言的。

    特使沉声道:“为了保住你们六个人的性命,我亲手杀了他!”

    霍英达听罢好悬气的没晕过去,燕小六跟自己出生入死二十来年,哥俩的感情甚好,想不到今夜竟然死在特使的手上。他实在不甘心,怒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杀了他?他只不过是赌钱,有什么大不了的过错?”汤和、奚鹤二人也是怒火中烧,攥着拳头,怒视着特使,似乎特使给不出足够的理由,这三人就要跟他玩命似的!

    特使看罢,扬起脖子哈哈大笑,这笑声很尖刻,笑声中夹杂着嘲讽、轻视,等他笑完了,对这三位说道:“怎么?你们想为他报仇雪恨么?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我若想要你们的性命,纵然你们七人联手也是白给!”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冲霄一鹤”奚鹤,他尖着嗓子爆叫一声,猛然冲着特使的面门就是一拳,而“铁臂神腿”汤和也飞起一脚,奔着特使的腰眼就踢来,二人同时发招,一个打上,一个打下,速度又极快,大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意味,本来是一个绝好联手招式,结果在这蓝脸假面的特使面前却毫无威胁,就看他右手一挥正击在奚鹤的虎口上,紧接着右手往一砸,正击在汤和的膝盖上,特使只用一只手,只用一个连带的动作,就把这二位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奚鹤被打中虎口后,整个右臂从虎口麻到肩膀上,汤和的神腿也不好使了,膝盖好悬没碎了,这是特使手下留了情,否则此时汤和就得变成瘸子。

    奚鹤见大哥霍英达未出手,诘问道:“大哥,你为何不出手,难不成是要看我们的哈哈笑吗?”汤和此时也怒视着霍英达。

    霍英达摇了摇头,苦笑道:“二弟,三弟,没用的,即便我出手,也远远不是特使的对手。”两人听罢,稍微冷静了一下,心想:也对,这特使的武功厉害的邪乎,出手简直看不清,实在太快了,也漫说是我们仨,就是我们‘燕山七煞’一起上,也没用取胜的把握。因此,这二位捂着伤痛处,也不敢再作声了。

    蓝脸假面使者倒背着双手,一阵狂笑,冲着霍英达点点头,言道:“不亏是‘排云双掌’,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一点你比他们俩强。实话告诉你,你的那个六弟燕小春投靠了朝廷,差点说出了咱们的秘密,我不杀他灭口,恐怕明日你们就会被朝廷的鹰犬拿获,到那时,恐怕你们都不知道是死在谁的手里。”

    尽管霍英达不信,燕小春与自己是八拜之交,不可能出卖自己,但特使既然这样说,自己也不敢辩驳,他鬓角额头都见了汗了,无奈地谄笑道:“特使做的对,我等该感谢特使阁下才是。”说罢,向蓝脸假面的神秘人一躬扫地。

    特使一摆手,冷冷言道:“罢了,都是自己人,我想让你们知道一个实事,自打你们加入血手盟之日起,你们的性命就是盟主的了,盟主既能让你们各位荣华富贵,也能让你们随时赴汤蹈火,为了夺得天子宝座,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霍英达连连称是,然后又狠狠瞪了汤和、奚鹤二人一眼,这二人此时也已经转过弯儿来了,赶忙向特使点头哈腰,练练称是。霍英达满脸堆笑地问道:“不知道今日特使阁下召见,有何任务分派?”

    司空耀在房梁上一听,这是紧关节要之处,赶忙竖起耳朵竭尽所能地细听,可事也凑巧,司空耀是趴在房梁上的,腰部的伤口正好朝下,一开始司空耀单手握住伤口,血被暂时堵住了,可时间稍微一久,血就顺着手指头缝慢慢流了出来,一开始是流在房梁上,等着血越流越多,在房梁的柱子上积了一片,不一会儿,这滩血越积越多,最后直接滴滴答答往地上落去。

    本来这样的声音是极小的,一般人根本听不出来,可大殿里这四位都是武林高手,尤其是蓝脸假面的特使,武功真是出神入化一般,他刚要给霍英达等人传达任务,就听到了血滴砸在地上的声息。他突然朝着霍英达一摆手,然后竖着耳朵仔细倾听,等着四人都注上意了,这极小的滴答声就变得更加清晰了。

    汤和对奚鹤言道:“这里没有水?”

    奚鹤眼瞅着四周,答道:“当然,这里是半山腰,今夜又是晴空,既不会有溪流,也不会有雨滴。”

    这四人都是久闯江湖的,杀人也都不在少数,此时,竟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血腥味儿!人的血可不是香的,不管你的外表如何俊俏,如何帅气,但血液的味道都有一股腥臭味儿,倘若房间里有一大滩血液,那股腥臭味会让人有一种强烈作呕感。此时,这四位已经嗅到了血腥味儿。

    “冲霄一鹤”奚鹤环顾四周,见这山神泥塑又高又大,底下又有五尺多高的底座,威风凛凛地立在前面,把后面挡了个严严实实,奚鹤越看越觉得这个山神泥塑有古怪,他冲着二哥“铁臂神腿”汤和使了个眼色,一个在左一个在右,猛然间往泥塑身后蹿去,身法极快!等二人扑到泥塑身后一看,原来后面是一堆儿破旧的杂物,连个人影都没有。

    霍英达见他二人扑了个空,心里也是一阵失望,正四处查看时,蓝脸假面使者拍了一下霍英达的肩膀,又将手指朝上指了指,霍英达恍然大悟,心道:对啊!既然是滴答之声,自然是从上而下滴下才对!

    就看霍英达假意向山神塑像身前走进,来到跟前猛然双脚一点地,胖达的身子登时挑起一丈多高,他想把肩膀挂住房梁,看看房梁上是否藏着人,肩膀还没挂上那,就觉的一股强劲的掌风直奔他面门砸来!他在空中急忙一晃头,头算是躲过去了,但身子却没这么幸运,就听“啪”的一声巨响,司空耀这一掌正拍在霍英达的肩膀头上,霍英达胖大的身躯被直接拍落在地上,摔了个仰面朝天,把他疼的额头直冒汗。奚鹤与汤和赶忙抓住霍英达的衣衫,把他拖到一边,仔细瞧看,大哥虽挨了一掌,所幸没有大碍。

    司空耀的伤口发作,此时又是趴在房梁上,使不上多大的力道,这一掌也就是平时的五成的力道而已。就听大殿下面骂爹骂娘声不绝于耳,刚才霍英达被打了下来,汤和、奚鹤二人也不敢轻易上去了,毕竟大哥霍英达的武功比他们二位还高着一截子,大哥不是对手,自己岂能占到便宜。那蓝脸假面的使者更是谨慎,自然也不会贸然出手。

    此时,司空耀的藏身之处已经暴露,再在这里猫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司空耀咬紧牙关,用手在房梁上一顿扒拉,房梁日积月累,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浮土,司空耀就抓了一大把浮土,往大殿下面就手一扬,好嘛!霍英达、汤和、奚鹤三人正仰着脸边骂边叫号,没曾想司空耀会来这一手,浮土正好撒了他们一脸,眼睛、鼻孔、嘴巴都是,这三人心里这个恨啊!最主要的是眼睛睁不开了,满眼都流着泪。蓝脸假面的使者却早就退出去好几步远,躲了个干干净净。

第二十四节 一老斗四寇

    司空耀趁着大殿内三个贼人一阵慌乱之际,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来到一个泥塑面前,使出鹰爪力的硬功夫,一把掐断泥塑神像的脖子,拎着泥头冲着门口的蓝脸假面的特使就砸来,临出手时还喊了一嗓子:“看我的暗器!”

    那泥塑的人头夹着一股劲风就奔着面具人砸来,大殿内本就是黑咕隆咚,分辨不清,蓝脸假面人已经听到这股暗器破风之声,赶忙一个后空翻,身子一跃就落在了山神庙的院子当中。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刹那间,司空耀凭着极快的身法也一跃来到了院子里。

    说是院子,其实也就是一个形式而已,这院子足有十几丈长,七八丈宽,院子里空空如也,估计值钱的、能拿走的家什,都被附近的村民拿走了,往四面瞧看全是残垣断壁,只剩下三四尺来高的墙根儿。

    霍英达、汤和、奚鹤三人此时也把眼睛揉搓的差不多了,都跟着跳了出来。这三人乍一看跟个厉鬼似的,三个人三张鬼脸,刚才脸上全是浮土,有些浮土还钻进了眼睛里,肉眼哪能受得了,使劲往外流泪排出这些浮土,因此每个人都跟哭花了脸的小鬼似的。

    奚鹤双脚刚一落地,嘴上就开始骂骂咧咧道:“你他娘的什么人?敢这样消遣你三老子!”霍英达和汤和虽然没有直接骂人,但此时心里也是怒火中烧,两个人怒视着司空耀。

    司空耀仰天大笑,冲着霍英达言道:“怎么?不认识我么?崆峒派‘崆峒八老’第六老司空耀是也!”

    霍英达一听司空耀的大名,就觉得后脑勺直冒凉气,他知道司空耀这个人极不好惹,司空耀乃是朝廷的三品带刀护卫,崆峒派的第一高手,江湖上素有“东西两弥勒,南北二司空”之称,二司空就是指的“北司空”司空耀,“南司空”就是云南黑魔教四大护法长老之首的司空无敌,在临安擂时死在高进的掌下,高进也是累得好悬没吐了血。

    蓝脸假面的使者一听是司空耀,心中不禁为之一震,他目不转睛地盯住司空耀,上上下下仔细地瞧看,原来这位其貌不扬的老头子,竟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代名剑客!

    司空耀面对三个强敌毫不畏惧,谈笑风生,就听司空耀言道:“我说这位戴面具的朋友,你到底是谁?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蓝脸假面的使者沉着声音,冷笑了几声,言道:“原来是司空大侠,真是太可惜了。”

    “哦?怎么个可惜?”司空耀疑问道。

    蓝脸假面的特使言道:“你在错误的时间,来到了错误的地方,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和事。”

    司空耀听罢,哈哈大笑道:“焉能用你的标准衡量我?我倒是正为你们而来,虽说我现在不知道你是谁,但可以断定,封桩库黄金失窃案与你们这些人有莫大的干系,今日老朽要抓查办案,把你们四个鼠辈押进南苑,问个究竟!”

    就看那位特使在蓝脸假面的后面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声,这声音不大却侵入人肺腑,连“排云双掌”霍英达、“铁臂神腿”汤和、“冲霄一鹤”奚鹤等人听了都觉得毛骨悚然,司空耀也已经感受到这位特使的内功原来也如此的深厚!

    这位特使笑罢,沉声言道:“司空耀,别在这里逞能装硬了,你有重伤在身,血尚未止住,焉能是我们的敌手?看在你是一代名侠的份上,我们几个不动手,你自行了断了吧,也算不辱没了你一世的侠名。”

    霍英达、汤和、奚鹤三人听罢也都是发出一阵狂笑,经特使一提醒,这三人也都回过神儿来了,对啊!刚才大殿里就有血腥味儿,八成是司空耀受了重伤,血流不止,刚才差点被他的虚名给震住。

    司空耀冷哼一声,转身冲着带蓝脸假面的神秘人,斥道:“让我自刎?你也配!老朽即便是受伤了,也还没有把你们这群小人放在眼里,哪个敢来找死?”

    就听奚鹤冲着霍英达言道:“大哥!一只受伤的老虎,有何惧哉?今天咱们在特使面前也该卖卖力气了。”

    霍英达听罢点了点,脸上一阵谄笑,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司空耀就算是受了伤,咱们兄弟也不能轻敌,二弟、三弟,咱们一起上!”

    霍英达说罢,从后腰上拔出一对镔铁拐,这镔铁拐长有三尺,鸡卵一样粗细,通身乌黑,头上还有一个横叉,既可功退可守,专打了穴道!奚鹤则亮出了他最应手的家伙——鹤爪,这是外门兵刃,形状跟仙鹤的腿脚相似,只是用黄铜打造,杆子比拇指还粗一圈儿,顶部是一个三根铜钩子,两根向前,一根朝后,看上去就很瘆人。汤和号称“铁臂神腿”,他的拳头就是最好的武器。

    三个人成犄角之势,将司空耀围在当中,司空耀知道今天晚上又是一场凶杀恶斗,刚才蓝脸假面的特使说对,自己的伤口早已崩裂,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痛。

    别看司空耀五十多岁了,老头子也是个犟脾气,向来就不服老不服输,他用手勒紧了腰带,又将衣衫往伤口的位置掖了掖,一时间算是把伤口堵住了。他拔出长剑,丁字步站定,亮出崆峒六绝剑的“童子问路”式,打算以静制动,以守为攻。

    “排云双掌”霍英达见势,朝着老三奚鹤使了个眼色,“冲霄一鹤”奚鹤突然怪叫一声,猛然间挥动鹤爪奔着司空耀的脑门子砸来,司空耀头也不转,完全凭着耳力辨位,就觉得鹤爪即将碰着头发了,猛然间使出一招“浪子回头”,身子一矮,转身回手就是一剑,这一剑正奔着奚鹤的虎口刺来,惊的奚鹤往后急撤步。此时,汤和见奚鹤有危险,急忙往前一迈步,使出一招“金刚击鼓”,双腿成“工”字步,右拳直奔司空耀的前心打来。司空耀的身法极快,一招逼退奚鹤后,就知道这拳法霸道,赶忙一招“紫燕斜飞”,身子就势空中一个翻滚,长剑直撩汤和的裆部。汤和急忙一个后翻身躲开,吓的他出了一身冷汗,心道:这招够歹毒啊,好悬命根子混没了。

    战场上哪有半刻的停歇,司空耀身子在空中翻转还未落地,就看“排云双掌”霍英达舞动双拐,一拐点司空耀的腰眼,一拐点司空耀的后脑,这一招可是够狠的,不过司空耀哪能让他得逞,早就料到霍英达会在背后偷袭自己,司空耀非但没有躲避,而是在空中随手一剑正点向霍英达的咽喉,霍英达双拐点出,发现对方剑光一闪竟然差一点就刺中自己的咽喉,也是吓的急忙收回铁拐挡住剑锋。

    蓝脸假面的特使在一旁瞅着,见司空耀这一招“攻其必救”真是运用的极为绝妙,以攻为守,化险为夷,他不住地点头,心中暗道:司空耀果然是剑法名家,不愧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客。

    霍英达、汤和、奚鹤三人见一个回合未能讨得便宜,在特使面前也是折了脸面,一个个憋足了气力,面目狰狞,再次向司空耀发动猛攻,三人打一个自然是占了很大的优势,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嘛,何况是六手那!两个打着,一个人可以退下了喘口气。饶是这样,三个人也没有讨到一丁点的便宜。

    四个人打斗到二十多个回合时,司空耀就觉得不妙,伤口往外流着血,长此这样缠斗下去,就算自己不被他们杀死,也得失血过多而死。司空耀毕竟是老江湖,打斗经验十分丰富,他知道必须得撕破一个口才行,否则非得被他们拖死。他一边打一边分析这三人的特点,霍英达双拐可攻可守,防守甚是严密,汤和虽是赤手空拳,但多是策应,很少给自己露出破绽,倒是这奚鹤太嚣张,恨不得在特使面前一鹤爪拍死自己,好立个首功,因此他急于进攻,属于防守。司空耀心道:得了,先拿你这只死鹤开刀。

    司空耀目标一明确,打斗起来招式就有了新变化,他假意重点进攻汤和和霍英达,故意对奚鹤只防守或者躲避,甚至还屡次把后背让给奚鹤。奚鹤也是个急性子,没看明白司空耀的心思,以为司空耀全力应对大哥、二哥,没工夫进攻自己,因此,他信心爆棚,出招时胆子也越来越大,与司空耀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司空耀偷眼一瞄,心中暗喜。

    就在司空耀一招“金雁横空”,斜劈霍英达、汤和的上三路上,奚鹤抓住这个“机会”,猛然从司空耀的后面发招,用鹤爪直抓司空耀的腰眼儿。司空耀大喜,大叫一声:“来的好!”在空中使出一招“怪忙翻身”,剑招猛然朝着奚鹤的面门劈来,这一招犹如一道闪电,来的突然,快的出奇!连蓝脸假面的特使也是一个哆嗦,再看奚鹤可真是惨到了家,半拉脑袋被司空耀的宝剑削了下来,还没有来得及喊一声,就已经断气身亡了。

    霍英达、汤和一看,痛断心肠,这老三跟他们整日里形影不离,关系最为至厚,想不到今夜会惨死在此地,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二人恼羞成怒,跟疯了似的就奔着司空耀扑来,司空耀看罢反倒是轻松了许多,因为这二人被怒气冲昏了头,出招换式都带着三分的火气,硬攻强攻的多,不该出手的时候出手,该防守的时候却无视威胁,因此打斗起来乱了章法。

    司空耀一口长剑在手,在他二人之间,穿梭自如,一个人竟然将这两个人围在了当中。霍英达猛拼了七八个回合后,那股子“烧”劲儿就下去了,等头脑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和二弟真是凶险万分,稍不注意就得命丧当场。正在此时,那蓝脸假面的特使突然大叫一声道:“还不退下!”

    这二人听罢,也是巴不得停手那,赶忙往左面一跳,退出了战场。司空耀此时打斗了足足五十来个回合,伤口还在流着血,此时早就累的通身是汗,加上失血过多,感觉眼前有点发花,但他还是咬住牙硬撑着。不撑着也不行,人家现在三个人,自己这边就他一个人,想找人替换也没人可替啊。

    就看这蓝脸假面的特使,从乌黑的剑鞘中,缓缓拔出长剑,在月光的照射下,这柄剑散发着冷冷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他擎剑在手,缓步走来。司空耀就觉得这人的气场十足,走他的举手投足之间,看得出他的内功了得。

    司空耀自然不敢大意,他全神戒备,手握长剑,虽说体力有所不支,但仍然凭着一股子傲气和犟劲儿,决心要会一会这位神秘的蓝脸假面特使。

    蓝脸假面人冷冷言道:“司空耀不愧是司空耀!可惜一代名侠就要死在这破庙之中,实在是可惜!”

    蓝脸假面人话还未落,身法突然加速,犹如一个幽灵似的,竟然就到了司空耀的近前,说实话,司空耀真没有看清楚他的身法,就这一手,司空耀心中也是为之一振,他此刻就想:江湖上能有这等身手的人实在不多,他会是谁呢?

    这是战场,岂能容他多想,就见这蓝脸假面人右手腕子一抖,长剑就奔着司空耀的咽喉刺来。司空耀赶忙挥起长剑想挡住来剑,哪知这一招是虚招,假面人长剑招式还未老,陡然一翻手腕子,长剑直扫司空耀的腰眼儿,他这一招其实就是要扎司空耀的伤口,司空耀奋力往后一挫身,可惜还是稍稍慢了一点,假面人的剑尖正好扫了一下司空耀的伤口。

    司空耀就觉得腰眼的伤口上跟被火炭烫了一下似的,浑身栗抖,长剑好悬撒了手,冷汗从额头上瞬间就冒了出来。司空耀心道,今天算是遇到克星了,对面这个人就算自己没有受伤,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司空耀仰天长啸一声,他没有说话,但蓝脸假面人却知道他的意思,这也许就是惺惺相惜吧。

第二十五节:横剑自刎

    司空耀在桃桂山山神庙“一老斗四寇”,战况甚为激烈,先是“燕山七煞”中老三“冲霄一鹤”奚鹤被司空耀一剑削去半拉脑袋,当场气绝身亡,之后,司空耀施展绝能又将“排云双掌”霍英达和“铁臂神腿”汤和围在当中,伺机下手,就在准备动手的一刹那,那个蓝脸假面的神秘人终于不再冷眼旁观。

    那个蓝脸假面的神秘人以“特使”自居,霍英达、汤和、奚鹤也是这样称呼他的,而且对他是毕恭毕敬,服服帖帖的,可见这个特使来头可不小。他不仅背景神秘,就连他的功夫也堪称江湖上的翘楚。

    司空耀勉力支撑,与他紧紧斗了三招,就觉得自己与人家差了一截,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之前还受了重伤,此刻伤口崩裂,血流不止,根本无法集中心神与这位神秘的高手决斗。

    司空耀身子踉跄了一下,以剑拄地,这才站稳,他先冲着蓝脸假面的神秘人笑了几声,言道:“可惜,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并未等蓝脸假面的神秘人回答,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没有回答的问句。

    司空耀往远处瞧了瞧,此时五更天已过,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浮现出红日的光晕。天已蒙蒙亮,他仰天长啸,此刻,已经是英雄末路了!在这种情况下,似乎没有生还的希望了,于是他猛然间把三尺长剑架在脖子上,牙关一咬,这就要抹脖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块小石子从后上放猛然打来,正击中了司空耀的剑尖儿。这一击力道非凡,一股劲风也在司空耀的耳侧扫过,司空耀正右手一拉准备抹脖子那,这下可倒好了,长剑从肩上弹出去三尺多,好悬没脱了手。

    正待司空耀惊诧之际,就听山顶上一声大呼道:“司空大哥!不必担惊,高进到了!”

    司空耀一听是高进,高兴的不得了,刚才还绝望的要抹脖子那,此刻又精神振奋,长剑一抖又有了百倍的信心。有人喜就有人悲,就高进这一嗓子,把这三个贼人吓了一跳。

    要说这几年武林界谁最红?谁的名头最响?既不是武圣人,也不是八大派掌门人,而是神捕高进!这高进初出茅庐便大闹罗家寨,掌打“神枪压绿林”的李啸天,后又帮着威远镖局夺镖,掌毙血手盟左护法“盖天第一刀”海力,之后又威震临安擂,掌劈司空无敌,保护皇上击退群贼,再后来大破毒龙岗,掌震绿林道第一高手“金刀铁盾”郭少秋,前些日子,又在括苍山文庙掌打西域少林达摩院主持僧圆能大和尚,这些人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一流高手,就连八大派掌门人也不敢说自己能赢得了这几位,但是这位初出江湖的高进做到了。江湖各派的高手无不侧目,有些人拿他做榜样,认为高进是好样的,愿意跟他套交情。有些人则羡慕嫉妒恨,看他二十来岁能够名震江湖,这么露脸,跟吃了十颗酸葡萄似的,都酸到心里去了。尤其是高进屡次打死打伤绿林道的高手,因此很多绿林道的人物对他都恨之入骨,恨不得一刀宰了他而后快。

    就听山顶上一道劲风袭来,蓝脸假面的神秘人和霍英达、汤和抬头张望,只见有一个黑点儿从山顶上往下砸来,三人先是一惊,生怕是巨石之类的,等再仔细瞧看,原来竟是一个人!

    就见此人一身白衣,头朝下脚朝上,从山顶上俯冲下来,夹着一股劲风,真是来势汹汹不可阻挡!再看这人离着地面还有五六尺高,猛然间身子一个翻转,双脚稳稳地落在地上毫无声息。但他所夹带的这股劲风则直奔那三个贼人袭去,霍英达和汤和都站立不稳,往后蹬蹬蹬倒退了三四步才稳住。蓝脸假面的神秘人,举起单掌运用内功将这股劲风化解开来。

    这飞人非是别人,正是高进!司空耀一看是兄弟高进,真是喜出望外,他知道高进的能耐大极了,有他在此,二打三,形势就可以逆转了。

    那么说,高进原本是与司空耀在一起的,本来是在银勾赌坊钓出了燕小春这条“小鱼”,想以他为突破口,从他口里问出封桩库百万黄金失窃案的线索。司空耀在西湖岸边询问燕小春之时,高进在百步之外暗中埋伏了下来,主要是给司空耀打外围,起到个盯梢放哨的作用。

    司空耀与燕小春聊的时间可不短,这期间却发生了一件怪事,高进蹲在一丛灌木后面远远的瞧着,突然就绝得自己的衣衫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高进的耳力那可非同一般的,他赶忙回头一看,什么人也没有。他刚想往前挪一挪身子,就觉得衣服被扯住了,回头一看,自己的大衫竟然被拴在了一支灌木枝子上。

    高进大为吃惊,心道:是谁?好厉害的轻功!人家在你身后你竟然毫无察觉,甚至把你的衣角摔在灌木枝子上了,你都没有一点反应。看来这是一位了不起的高人啊!

    高进正在思忖中,突然远处人影一晃,虽说是夜半三更,高进的眼力是下过一番苦功的,在黑夜中也能看出去几丈远。高进心道:可能就是这个人捣的鬼!于是他拔腿就追。那条人影也不着急,等高进还差两丈来远时,他突然加快了脚程,高进咬紧牙关施展陆地飞腾术,紧紧跟住那个人影,这无论高进如何加速,那条人影始终就在前面五六丈远,无论如何就是追不上。高进一边追心里一边犯嘀咕,这是人吗?自从下山以来,说句托大的话,会过的高人不在少数,轻功一流者也不下四五个人,可眼前这个人的轻功简直跟鬼神死的,任凭你使出何等轻功绝能,他就是在你前面,跳跳晃晃,看不出一点紧张,但就是比你快一截。

    再看这条人影绕过一片灌木林,又穿过几个小山包,直奔桃桂山而来,桃桂山在这一带可是第一高山,山势陡峭,山路崎岖,树木繁茂,上山的路径有的地方都被树木野草长死了。但这个黑影上山如履平地,毫不费劲,起先在平地上,高进没有被他拉开距离,可是一爬上山,高进就相比较之下就慢了一些。这个人影好像是有意等高进,见高进离着自己近一些了,便又猛然间加速,高进也是个犟脾气,心里憋着一口气,心道:今晚我非抓到你不可,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如此戏耍于我。

    就这样,黑影在前,高进在后,不肖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半山腰,前面是一片空儿地,再往前就是这座山神庙,那个黑影穿过断壁残垣地矮墙,一头就冲进了山神庙的大殿之中。高进在赶到后,在地上抓起一块碎石猛然砸了进去,紧跟着身子也闯了进去。那块碎石正打在山神塑像的身上,又掉落在供桌上。

    等高进闯进大殿一看,黑咕隆咚的,什么也没看到,饶是高进艺高人胆大,他又凝神静气地听,也没有半分杂音,高进在大殿里转来转去好几圈儿,连个人影也没有找见,心道:中计了!他赶忙闯出大殿,四处张望,借着月光,隐隐约约地瞧着接近山顶地方有一个小黑点,而且还在动,高进心道:就是他!于是又施展轻功,奔着山顶追去。可这次前面的人影则是有意甩开他,高进等追到山顶,四下张望,那人影却再也找不到了。

    高进像没头的苍鹰似的,四下里乱追,最终也是无功而返,再一看,天已蒙蒙亮,此时忽然想起司空大哥还在西湖岸边审问燕小春那。哎呀!险些耽误了大事,于是就准备往回赶。刚回到山顶,就听见半山腰传来兵刃撞击的声音,高进拢二目瞧看,就看山神庙的院子里,好像有四个人打斗。再仔细瞧看,好像是三个打一个。那一个人已经精疲力竭,此时已经处在危险之中,高进就仔细辨认,发现剑招有点眼熟,咦!这不是司空耀的“崆峒六绝剑”吗?

    此时间,司空耀已经心灰意冷,把剑架在脖子上,高进心道:不好!赶忙就地捡起一块小石子奔着司空耀的剑锋打来,自己也顾不得山有多高,猛然从山顶跃下来,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此时,已经是清晨,天已经微微亮了,高进落在司空耀近前,仔细一看,两眼好悬流出泪来,因为司空耀的腰伤崩裂,鲜血殷红了衣衫,连裤子上、靴子上都是血,地上也有不少血渍,想必既有贼人的,也有大哥司空耀的。高进看罢,真是通断心肠,他真恨不得把司空耀的伤移植到自己身上来,有什么痛苦自己来扛着。

    司空耀看得出高进此时的心情,便笑呵呵地拍了拍高进的肩膀,言道:“兄弟,你来的真是时候,此地是殊死搏斗的战场,旁的话咱以后再说。”他用手指了指两丈之外的蓝脸假面人,继续对高进言道:“兄弟,瞧见没?这个带面具的人,就是血手盟盟主的特使,只要制住他,就不愁黄金失窃案不破。”

    高进缓慢地转过身来,虽说动作不快,却带着极强的杀气,霍英达、汤和二人吓得腿肚子都转筋儿,蓝脸假面的特使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此刻谁也不知道,就看他冷冷地站在那里,二目死死盯住高进,从那双眸子里,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这种恨令人费解!

    这蓝脸假面的特使突然开口言道:“你就是高进?”

    高进凛然答道:“不错,我就是高进!”

    蓝脸假面人又问道:“你就是那个围剿毒龙岗,杀死很多绿林道朋友的高进?”

    高进冷笑道:“不错!毒龙岗群贼投靠金贼,大寨主郭少秋更是有刺驾的滔天大罪,我高进奉命剿贼,还一方安宁于百姓,有何不可?”

    假面人突然怪笑几声,言道:“好一个‘奉命剿贼’!高进,咱俩真是恨比天高,仇比海深!今日咱们既然遇到了,那说不了旁的,我倒想看看,我的剑能不能插进你的喉咙里。”

    高进哈哈大笑,两个肩膀抖了几抖,笑道:“咱们有仇?什么仇?你倒是说个明白呀?不过即便咱们没仇,就冲着你是血手盟的人,就冲着你今晚好悬逼死我司空大哥,今天我也不能让你跑了。”

    两个人话不投机,各拉家伙。蓝脸假面的特使依然是使者一口寒光闪闪的宝剑,高进也嗅出了这个假面人不简单,一举一动颇有大家的风范,武功修为极高,因此,自己也不敢马虎,急忙摁绷簧,从腰里拔出宝刃画影剑,这剑光华缭绕,剑一拔出就在空中打了一道雳闪!假面人也是为之一震,暗自赞道:“好剑!”

    两个人掐着剑诀,各自往前走了数步,相距不过一丈远,便又站住了,他们没有彼此转圈儿,而是四目相对,冷冷地看着对方,眼睛里全是杀气。

    周围的空气瞬间紧张起来,霍英达、汤和更是心悬到了嗓子眼儿,他们二人此刻唯有祈祷,祈祷特使阁下能够战胜高进,甚至杀死高进,这样他们就可以转危为安,就可以继续在临安府做血手盟的眼线,就可以在将来的成事的某一天成为胜利者,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

    司空耀此刻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虽说还在疼痛,但还是在后面押着宝剑,给高进掠阵。他虽然体力有所不支,但有高进在,他的精神最终也战胜了身体,从内心伸出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就是自信!方才他在绝境中,面对强敌,其实已经失去了对生命的自信,所以才有横剑自刎的冲动。看来,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有信心,一旦失去信心,其实就意味着一败涂地。

第二十六节 杀人灭口

    就在司空耀拔剑自刎之际,高进大吼一声,从山顶俯冲下来,司空耀见到高进那真是喜出望外,瞬间便再次燃起了斗志。

    蓝脸假面的特使一看是高进来了,两个眸子中迸射出仇恨的寒光,他“仓”的一声拔剑在手,或许是太过愤怒,他的宝剑在微微颤抖。高进已经感受到这位神秘人的愤怒,凭着直觉,高进知道眼前的这位蓝脸假面人武功绝顶,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但高进临危不惧,泰然处之,他缓缓拔出画影剑,在院子当中丁字步站定,气不长出,面不改色。

    那蓝脸假面人冷冷地瞅着高进,不过打心里也是暗自认可,心道:难怪高进年纪轻轻就能名满江湖,就凭他这股子稳劲儿,一般的年轻人是万万做不到的。因此,这蓝脸假面人也是不敢有丝毫的轻敌,就看凑近了高进,猛然一抖手使出一招“细斟北斗”,三尺寒光剑奔着高进的脸刺来,别看就这么一刺,看似一招,实则十招,剑锋在高进依着高进的脸面画出一个圈儿来,上既可以刺面门,下可以刺咽喉,横着还可以攻二目,竖着还能削双耳,这一招堪称剑法中的绝招!

    高进知道这一招实在太厉害,赶忙使出“风卷荷叶”,脚下好似生根,腰肢一拧,整个身子倾斜着打了个旋,右手画影剑顺势挥出,正削假面人的虎口。蓝脸假面人大叫一声“来的好!”宝剑收回,急忙一个“野马跳涧”,蹿到高进身后,回手奔着高进的腰眼就是一剑。高进赶忙来了个“黄龙大转身”,身子顺势飞起一丈多高,画影剑从上而下直划蓝脸假面人的脖颈。这一招也是奇快无比,蓝脸假面人也是为之一惊,就手使出一招“星河欲转”,身子一拧,宝剑由下而上扫出,就听“噹”的一声,原来两把宝剑的剑锋正好击在了一起,火星子四射。两个人赶忙收回宝剑,仔细瞧看,所幸两把宝剑的剑锋并没有受损,都是宝兵刃,谁也舍不得这样的硬来。

    两个人虽说只打了三招,蓝脸假面人心里就咯噔一下,他的确与高进有血海深仇,恨不得一剑就把高进给宰了,甚至他有多次想一个人单独找高进报仇,可因为血手盟的规矩甚严,又有要务在身,因此一直没有机会来杀高进。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年纪轻轻的高进,竟然武功如此之高,就凭他的功夫,江湖上鲜有敌手,就算是江湖八大门派的掌门人,他也不遑多让。但眼前的这个高进,武功好像比八大派掌门人也差不到哪去,漫说是五十招,就是一两百招也未必能分出个胜负。

    高进也是心中一震,蓝脸假面人的剑招实在是精妙绝伦,就凭他这几手剑法,江湖上就没有几个人能使得出,他会是谁呢?高进在心里也是直犯嘀咕。

    两个人身子一晃,又斗在了一起,就看二人身法脚法手法奇快无比,剑光缭绕,好似一团白雾相似。司空耀看了一会儿,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心道:我这个兄弟武功当真是了不起,就这样打下去,百八十个回合之内还看不出孰强孰弱。再看“排云双掌”霍英达、“铁臂神腿”汤和二人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上的打斗。司空耀把长剑一挥,猛然间冲着这二人刺来。

    霍英达和汤和始料不及,惊出一身冷汗,赶忙拿家伙招架。此时,二人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刚才是他们三人打一个受了伤的司空耀,对他们来说形势一片大好,杀死司空耀那是势在必得的,既能给三弟奚鹤报仇雪恨,又能在特使面前立下大功。但高进一来,这二人心里直敲鼓,因为高进的名头太响了,现在江湖上最红的人就是高进,江湖传言高进的能耐大极了,因此,这二人都给特使阁下捏着一把汗。

    人的信念一旦动摇,信心一旦不足,身法招式自然就会受到影响。霍英达挥舞的双拐也没有方才那般威猛了,汤和的拳脚也没有刚才那般利索了,反观司空耀,左手捂住伤口,右手挥舞长剑,出招路数非常清晰,身法脚法手法反倒比方才还要快了三分,一个人又把霍英达、汤和二人围在了当中。

    霍英达、汤和二人越战越焦躁,赶紧腿脚发硬变笨,不好使唤,正着急着那,就听“噗”的一声,汤和的右腿上就被司空耀划了一剑。汤和疼地双手抱住小腿,就地一个滚儿,霍英达稍微一分神儿,司空耀长剑使出一招“鲤鱼穿波”,直奔霍英达的上三路刺来,霍英达急忙举双拐想要架开,哪知司空耀这一剑乃是虚招,就看剑锋倏地一转,在霍英达的左肋扇就是一剑,这一剑力道也不小,就听“噗”的一声,一股鲜血从他肋下喷出,把霍英达疼的双拐都撒了手,刚用手捂住伤口,司空耀的宝剑就到咽喉,霍英达吓得一哆嗦,知道自己彻底要歇菜了。

    哪知司空耀却未下死手,剑锋抵制霍英达的咽喉,斥道:“别动!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保你的命在!”霍英达不敢动弹,此时汤和刚要在背后偷袭司空耀,司空耀早就听到他的脚步了,猛然往后一脚,正踹到汤和的小肚子上,把汤和疼的满头是汗,就地打滚儿。

    高手过招最怕分神儿。司空耀连续把霍英达、汤和制服,蓝脸假面人就有些着急了,可眼前的高进着实厉害,自己又没有取胜的把握,越战招式越快,越战心情越急。高进从他的招式中,就已经感受到了他的这股子焦急,反倒是稳扎稳打,见招拆招,打的反倒是轻松些。

    那蓝脸假面的神秘人见一时半会儿战胜不了高进,别猛然连刺出三剑,身子往后一撤,奔着司空耀便杀来。司空耀此刻右手长剑正抵住霍英达的咽喉,蓝脸假面人的身法极快,刹那间就到了司空耀的近前。司空耀赶忙撤宝剑冲着蓝脸假面人刺出一剑。霍英达见是特使阁下要救自己,脸上刚露出喜色,哪知蓝脸假面人避开司空耀的一剑,身形一晃,同时挥出一剑,正刺中霍英达的咽喉。霍英达万万没有想到特使会有这一手,他便又瞪大了眼睛,惊愕地指着特使,嘴里“咯咯”的叫了几声,胖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蓝脸假面人身子一晃又奔着汤和杀来,刚才这一幕,汤和看了个清清楚楚,他也万万没有想到,特使阁下回对他们兄弟下死手,正惊愕之际,特使的宝剑就到了自己的咽喉前。他心想:自己这次真玩完了,想不到六弟燕小春的话真的应验了!

    封桩库管事大太监王忠被特使下毒毒手,燕小春非常担心,害怕特使也会杀“燕山七煞”灭口,当时霍英达、汤和等人都不相信,还斥责了燕小春一番,这一刻,汤和才知道原来是自己错了。

    就在汤和绝望的闭上双眼之际,就听“噹”的一声脆响,原来,高进的画影剑正点在蓝脸假面人的寒光剑的剑锋上,把蓝脸假面人的宝剑点出去五六尺远。高进心道:肯定是“燕山七煞”知道他们的秘密太多,他这是要杀人灭口啊!见霍英达被他一剑封喉,就知道下一个目标必然是汤和,于是他施展五行步法,急忙赶到汤和近前,这才保住了汤和的性命。

    高进挥动画影剑抵住蓝脸假面人,司空耀赶忙把汤和一把揪起,用绳子将他的双手捆好,将他护在身后。蓝脸假面人见大势已去,猛然间向高进猛攻数招,突然转身,飞出去四五丈远,像条鬼影子似的窜进了山坡的树林之中。

    高进本想追赶,但一想司空耀有伤在身,实在不安全,便又赶忙回来了。见司空耀脸色煞白,这是失血过多造成的。此时,汤和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高进瞪了他一眼,怒道:“你狼嚎个什么!”

    汤和面前止住了哭声,言道:“高少侠,我那几个兄弟,此刻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经他这么一提醒,高进和司空耀恍然大悟,汤和说的没错,这蓝脸假面人极有可能去嘉兴酒楼杀人灭口,二人急忙押着汤和赶奔嘉兴酒楼。

    那蓝脸假面人的身法有多快,轻功实在是太了得,等高进等人赶到嘉兴酒楼之后,果不其然,有三具尸体倒在酒楼的后院里,汤和一看失声大哭起来,原来是他“燕山七煞”中的老四、老五、老七。三人的伤口出奇的一致,都是被人一剑封喉而死。

    高进急的也是一跺脚,怒道:“还是来晚了!”司空耀也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压抑的很。

    司空耀一拍汤和的肩膀,言道:“汤和,你这样哭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能把他们哭活过来吗?你也是个七尺男儿,就不想为你的兄弟报仇雪恨么?”

    汤和听罢,豁然站起身来,此时,他的眼睛都已经哭的红肿了,眼角流的不是泪,而是血。他用手缓缓擦去血泪,沉声对司空耀言道:“好!只要能给我兄弟报仇,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

    “好!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司空耀用长剑把他手上的绳索斩断,拍着他的肩膀言道:“从今日起,咱们就是一伙人了,咱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剿灭血手盟,抓住盟主和他的爪牙。”

    “好!但我有一个条件。”汤和咬着牙说道。

    “哦?什么条件?你说来听听。”司空耀急问道。

    “我要亲手杀死蓝脸假面的特使。”汤和一字一顿地答道。

    司空耀听罢哈哈大笑,言道:“好!咱们就这样说定了!此地不宜就留,你还是跟我们回南苑去吧。”

    汤和看了看地上的尸首,不忍离去。司空耀言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人把你兄弟们的尸首收敛好,一起葬在桃桂山。”

    此时,天已大亮。三人来到了南苑。彭万里见高进和司空耀都回来了,真是高兴的不得了,要知道高进和司空耀已经走了四五天,把彭万里急的没着没落的。高进和司空耀刚进大厅,两人也是有些意外,原来大厅里还有一位老者,竟是“浙南第一虎”梅谷生梅老剑客。

    高进赶忙抢步走到梅老剑客近前,抱拳施礼道:“晚辈见过梅老剑客。”

    梅老剑客双手搀住高进,哈哈大笑道:“高老弟,莫要多礼,几日不见我是真想念你啊。”梅老剑客是个热心肠的人,自打高进救出他孙子之后,他在梅溪岭老家带了几日,总觉得亏欠着高进什么,而且与高进相处了数日后,发现这位年轻人不仅武功了得,人品也是极佳,很想与高进进一步处处。自己一想:也不知道高进的黄金失窃案破了没有,自己在家里待着也是没事,干脆他把孙子交给儿子看管,自己带了应手的家伙——金刚虎爪,一路赶奔临安府来招高进。说来也巧,他昨日赶到南苑,没见着高进,心里有些失望,准备今日一早与彭总指挥使辞行的,想不到正好高进和司空耀赶回来了。

    高进等人分宾主落座后,赶忙叫人请来郎中,给司空耀换了上好的刀伤药,又重新包扎了伤口。别看伤口崩裂,司空耀的精神状态还是很不错的,等把伤口收拾妥当,司空耀便将这几天的遭遇向彭万里、梅谷生、顾若飞、詹无仇、沈铎等人讲了一遍,又把“铁臂神腿”汤和向大伙儿做了引荐。

    彭万里对汤和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此人平头正脸,一身正气,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他问道:“汤和,你肯与我南苑合作,共同剿灭血手盟么?”

    汤和赶忙倒身下拜,答道:“我的兄弟都死在血手盟的手里,我的命是高进高少侠救的,只要能为我兄弟报仇雪恨,我愿意听从南苑的指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汤和,从今日起,你便是南苑五品带刀侍卫,一切一听神捕高进的调遣,你可愿意?”

    汤和一听,真是喜出望外,想不到今日竟然脱掉了贼皮,摇身一变成了朝廷的官差了,他赶忙给彭总指挥使连磕了三个响头,朗声道:“多谢彭大人抬举,小人愿意!”

第二十七节 夜刺知情人

    汤和被封为五品带刀侍卫,真是喜出望外,赶忙向彭总指挥使磕头谢恩。彭万里哈哈大笑,对汤和言道:“汤和,我要先跟你说明白,你这个五品带刀侍卫只是个记名的,等将来你协助我们剿灭血手盟,夺回失窃的百万两黄金之后,我一定会为你论功请赏,到时候皇上会亲自册封你的官职。”

    汤和听罢也是连连点头,想到将来会得到皇上册封,真是做梦一般。汤和退出大厅,自有人给他安排了住处。彭万里对司空耀言道:“看来要破血手盟,就得从汤和身上入手了。”

    司空耀呵呵一乐,言道:“彭大人做的极对!但血手盟高手如云,触角爪牙繁多,眼下要确保汤和的安全才是最紧要的。”

    顾若飞言道:“不如,我搬到汤和的隔壁住下,彼此有个照应。”

    彭万里点点头,言道:“好,有顾大侠亲自照看,这就万无一失了。”

    放下汤和暂且不说,高进与司空耀谈论昨夜的遭遇时,都谈到了一个人——神秘黑影子!所不同的是,司空耀审问燕小春时,正问道“盟主是谁”的关键问题上,有一个黑影人从树后射出一支毒弩箭,正好要了燕小春的性命,看上去像是杀人灭口。那黑影在前面跑,司空耀在后面追,两个人围着西湖转了两圈儿后,那黑影人把司空耀引到了桃桂山半山腰,之后就不见了踪迹。眼前是山神庙,司空耀进去歇息片刻,顺便收拾一下伤口,这才撞见了蓝脸假面人与霍英达、汤和、奚鹤等人的会面。高进则是在司空耀之前,也遇到了黑影子,这黑影子轻功绝顶,竟然把高进戏耍了一番,而后引着高进直奔桃桂山山神庙,高进后来又追他到了山顶,寻了良久却也没能再找那个黑影子。再后来就是巧遇司空耀大战四贼寇,高进飞下山顶杀退蓝脸假面人,救下司空耀和汤和二人。

    两个人把各自的遭遇说完后,都在心里画魂儿,尤其是司空耀,此刻在南苑他的神经不再高度紧张,细细回想自己在西湖畔审问燕小春时,这燕小春回答问题时,眼神儿总是游离不定,每回答一个问题都会拖上一会儿,尤其是他死了的时候,右手赫然攥着一把匕首,只是这匕首只拔出一大半来,倘若全拔出来,那么后果……司空耀想到此处,不禁打了个冷颤。司空耀喃喃自语道:“看来,老朽误解他了。”

    高进也陷入了沉思,默不作声地坐了良久,突然言道:“依我之见,这个神秘的黑影子应该是朋友,而非敌人。”

    司空耀点点头,缓缓地言道:“我也有同感,他是有意引咱们去桃桂山山神庙,原来那里便是血手盟特使与‘燕山七煞’见面的地方。”

    高进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低声猜度道:“这个黑影人到底是谁呢?他又为何帮咱们呢?既然是帮咱们,又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相见?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吗?”

    经过一夜的折腾,高进和司空耀早已疲倦不堪,何况司空耀有伤在身,夜幕再次降临,高进和司空耀二人吃过晚饭后便早早的安歇了。

    南苑毕竟是官府衙门,因此在住宿待遇方面有严格规矩。南苑的后面是一个一个的独立小院儿,这些独立小院都靠近皇城,每个院落大小、配备的仆人都有所不同,像南苑总指挥使彭万里、大内一品带刀侍卫兼南苑神捕营管事高进、南苑四大执事之首司空耀等人都是住在这里。南苑东西两侧修建了很多排厢房,东面的厢房全是套间,像顾若飞、詹无仇、沈铎、南宫俊等四品带刀侍卫则是住在东面的厢房里,每一排套间厢房也都配六个仆人、丫鬟统一伺候着。南苑西面的厢房全是单间,像白云飞、汪伦、薛铁山、马宝儿、“风华正茂”四兄弟、沙氏兄弟等这些新进提拔起来的五品带刀侍卫都住在这边,汤和是彭大人刚刚破格提拔的记名五品带刀侍卫,因此也被安置在了这里。五品带刀侍卫是整个南苑力量的主体,人数众多,目前伏在面上的就有四十二人,还有很多人是派在外面办差的,尤其是做眼线、卧底的,虽说有五品带刀侍卫的官衔,但对外界是绝对的保密的,因此这些人都比较灵活,一般不住在南苑。

    汤和住在南苑西厢房第三排“柒”号房,两侧分别是“陆”号房和“捌”号房,捌号房住的正是塞北流星门大弟子——“横行磨盘”马宝儿,陆号房原来是一个武林高手住的,后来被派出去卧底了,这半年没有人住,因此顾若飞就临时搬到这捌号房住下了。

    夜很静,鼾声正浓。尤其是“横行磨盘”马宝儿,躺在床上,胖大的身躯都往上鼓起着,打鼾之声不亚于雷鸣。

    “铁臂神腿”汤和却实在睡不着,因为在短短的一天一夜里,他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先是三弟“冲霄一鹤”奚鹤被司空耀一剑削下半拉脑袋,平时哥俩关系很不错,可惜走错了道路,选错了对手。人家司空耀是堂堂的南苑四大执事之首,朝廷的三品带刀侍卫,对自己还有举荐之恩,因此这个仇不能报,而且也不能怨恨人家,当时是各为其主嘛,自己当时不是也想一拳打死司空耀的吗?再后来,又亲眼看着自己的大哥“排云双掌”霍英达死在特使的剑下,而且特使还要杀自己灭口,这着实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燕山七煞”为之兢兢业业的血手盟,会对他们下死手灭口,在后来就是四弟、五弟和七弟的惨死,简直是令他痛断肝肠!他把事情颠过来倒过去想了数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一切的痛哭都是蓝脸假面人造成的!要不是他,“燕山七煞”还在燕雀山过着逍遥快活的生活,就是因为他的到来,说服了大哥霍英达,点燃了七人内心的欲望,才会鬼使神差地来到临安府做了血手盟的线人。现在倒好,自己却变成了血手盟的眼中钉、肉中刺,生命何其悲哉!一想的蓝脸假面的特使,他就恨的牙根痒痒。

    正在他迷迷糊糊之际,突然屋外闪过一条人影,身法极快,脚步极轻,纵然有轻微的脚步声,但也被马宝儿的鼾声掩盖住了。汤和此时躺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快要睡着但又还有那么一点点知觉。顾若飞则不然,他知道汤和这个人对百万两黄金失窃案的有多么重要,是自己主动请缨来保护他的,因此,他时刻留神隔壁房屋的动静,尤其是顾若飞江湖经验丰富,他先将自己的房门虚掩着,以备随时跃出。他知道要办坏事一般都会选在三更天以后,因此,他和衣假寐,等外面打更的敲过三更天的锣声后,顾若飞反倒坐了起来。

    还没等顾若飞站起来,就听门外一阵疾风扫过,顾若飞知道这股风来者不善,知道是有人在夜里疾行所致。他赶忙轻轻推开门缝儿,一点声息都没有,借着月光往柒号房方向瞧去。就见一个黑影儿蹑手蹑脚地蹲在柒号房的房门口,左耳紧贴着门缝儿往里听,听了片刻,觉得差不多了,便有往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几步,正好来到柒号房的窗台前,汤和的床就摆在窗台下面。他伸手从腰畔的百宝囊里摸出一截子细长的竹管儿,把小手指塞到嘴里含了一下,又用湿了的小手指头轻轻在窗棂纸上点了一个小窟窿。这个人还真有耐心,他又停了片刻,见屋内没什么反应,这才把那根细长的竹管塞进小窟窿里。他对着里面连续吹了几口气,这就是绿林道管用的迷魂烟!吹这种迷魂烟时,不能大口用力的吹,而是要细细的绵绵不绝的吹,这样迷魂烟才能吹的更远一些。

    顾若飞在门缝儿里瞧的清清楚楚,就知道这人必然是刺客,但现在他还在屋外,倘若猛然间冲出去,万一不能一击必中,让他跑了就实在可惜了。姜还是老的辣,顾若飞暗自对自己言道:“老伙计,沉住气,慢慢来,一定要十拿九稳才出手。”

    他这样对自己暗示了几句后,果然心绪平稳了许多,就看那黑衣人蹲在窗外等了片刻,就听见隔着窗户,有人连续打了三次喷嚏,那黑衣人听罢,两个肩膀子连续抖了几下,实在是难以掩盖住内心的得意。他又转身来到屋门前,从百宝囊里摸出一把匕首,拿着匕首拨弄屋门的门栓。顾若飞此刻已躲回陆号房内,只是竖起双耳,排除马宝儿的打鼾声,仔细的听着匕首拨弄门栓的声音。等拨门栓的声音没了,顾若飞则轻轻推开房门往柒号房查看,只见那黑衣人已经蹑手蹑脚地进了柒号房。顾若飞把长剑轻轻拔出,急忙一个猫腰窜出自己的房子,正好堵在柒号房的门口。那黑衣人在屋内正手握着匕首,猫着腰,往汤和的床边摸去,但接着月光也能看清屋内的大概情形。顾若飞此刻昂然站在门口,忽然一声大吼“呀呔!刺客哪里逃!”这一声呵斥声似洪钟一般,在如此安静的夜晚犹如晴空一个霹雳一般!那黑衣人本来是蹑手蹑脚,猫着腰的,被这一声呵斥声吓得浑身栗抖,两腿一软,一屁股就摔在地上,匕首好悬没撒了手。

    他本来就有些心慌,干这种事哪个不担惊受怕的,见有人竟然发现了他,且又堵住了屋门,哪还有心思下手行刺,情急之下,一脚瞪住床梆子,使出一招“鱼跃龙门”,破窗而逃。顾若飞哪能让他逃掉,他堵在门口不进来,本来就是做了两手准备的,见他夺窗而逃,赶忙一个箭步就来到窗子近前,本来想一把扣住黑衣人的脚脖子,哪曾想这黑衣人动作极为敏捷,顾若飞一把没抓住,他竟然一个乾坤翻便落在地上。顾若飞见状双脚一点地,猛然间往前窜出去两丈多远,那黑衣人见顾若飞近在咫尺,赶忙挥舞手指的匕首,奔着顾若飞的面门便刺来,这一招也是动作极快,出招势大力沉。顾若飞身子一晃,舞动手中长剑,奔着黑衣人的肋下刺来。黑衣人情急之下又来不及躲闪,就听“噹”的一声,原来是黑衣人用匕首硬抗开了长剑。此时周围的厢房也都开了锅,谁能想到会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堂堂的南苑行刺。尤其是离着最近的马宝儿,他第一个冲出房门,手上拎着流星链子锤,一个箭步就窜过来。顾若飞一看是马宝儿,急忙喊道:“快堵住他!”

    马宝儿刚开始还有点懵,此时夜风一吹,在加上黑衣人就在眼前,立时就来了精神,他晃着庞大的身躯,整个跟个肉球似的,从后面就追了下去。黑衣人惊慌失措,一飞身便窜上了屋脊,马宝儿也是急了,把流星链子锤在空中一甩,奔着黑衣人的上腿打来,正好把他的双腿缠住了。黑衣人猛然间从房上摔下来,正待双手抖开铁链子,此时顾若飞已经跳到了近前。顾若飞是想着抓活的,因此并没有吓死手,把长剑一顺,抵住那黑衣人的咽喉,怒斥道:“别动!”

    黑衣人瞅了瞅顾若飞,匕首也早脱了手,双手抱拳求饶道:“顾爷,饶命啊!小的也是被逼无奈的。顾爷,您手下留情啊……”

    顾若飞一听顿时就愣住了,听他这声音和口气,好像不但认识自己,而且还跟自己很熟的样子,他长剑一抖,正好挑去了头上的面纱,顾若飞不看则以,一看真是惊的呆若木鸡。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南苑五品带刀侍卫“青衣鹞子”皮不休!

    顾若飞怒不可遏,长剑在手中急抖,怒问道:“怎么会是你!你因何要行刺汤和?”

    此时皮不休也是脸色苍白,他浑身栗抖,冲着顾若飞磕磕巴巴地言道:“我也被逼的,我……不想干这事儿……”

    顾若飞双眉倒立,虎目圆睁,厉声问道:“是谁指使你的?”

第二十八节 血手令

    顾若飞抓住刺客,用剑尖跳开面纱一看真是大为吃惊,刺客非是别人,正是南苑五品带刀侍卫“青衣鹞子”皮不休。顾若飞真是怒从胆边生,冲着皮不休就是连踢了数脚,把皮不休踢得倒地打滚儿,疼的他求爷爷告奶奶。顾若飞心想:我得留个活口,问出幕后主使人才是最要紧的事。

    顾若飞一把薅住皮不休的衣领子,拎他就跟拎个小鸡一样,准备把他拎到白虎堂询问,此时马宝儿也捡起了流星链子锤,汪伦、薛铁山也都拿着应手的家伙赶了过来,等这几个小兄弟来到了近前,几个人都傻眼了,原来这个刺客皮不休脸色铁青,印堂、眼圈都发黑,七窍流血,双腿一蹬就死翘翘了。

    顾若飞一看急的是又嘬牙花子又跺脚,真是白忙活一场,此时南苑很多侍卫都听到声响了,很多人披着衣服出来瞧个究竟。高进虽说是在后院,但前院的打斗声,尤其是马宝儿的吼叫声,还是很有穿透力的,高进简单穿了衣服,提着宝剑便来到了西厢房这边。见顾若飞正唉声叹息,忙问了原由,这才知道汤和被刺的事儿。众人又都赶到汤和的屋里,此时汤和正扯着鼾声呼呼大睡,汪伦推了他一把,这汤和睡的死沉死沉的,根本就没醒。顾若飞让人端来一瓢凉水,冲着汤和脸上猛然泼了一把,这汤和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猛然间坐了起来,嘴上叨念着:“好险!好险!”

    你别说,别看汤和中了迷魂烟,眼睛是无论如何也睁不开,四肢也不听使唤,但耳朵却还好使,就听着自己的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人,他就感觉情况不妙,只是那个时候他就跟砧板上的鱼一样,只有等着挨刀的份儿。好在有人及时出手相救,真是感激涕零。

    高进这才放下心来,拍了拍汤和的肩头,言道:“看来血手盟非要把你置于死地不可。”

    汤和此时已经彻底缓过神儿来,他气得鼻子都歪了,怒道:“他娘的,我替他们出生入死,他们却要对我赶尽杀绝,我汤和与血手盟势不两立,不剿灭血手盟,我枉为男人!”

    这一夜大家都被折腾的没有睡好,第二日,彭总指挥使得到了高进的禀报,他立刻升坐白虎堂,召集高进、司空耀、顾若飞、詹无仇、沈铎、南宫俊等人开会,这是南苑管理层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紧急会议。彭万里为什么会如此召集、如此重视?说白了,刺杀汤和的事已经够大的了,而南苑竟然被血手盟埋进了眼线更是一件可怕的事儿!要知道南苑可是皇上最信赖的,很多大事、秘密之事都是交由南苑代办的,倘若被皇上知道了这件事,他又会作何想?身为南苑总指挥使,深感此事关系重大,心情也是异常的沉重。

    众人见彭总指挥使脸色铁青着,两腮往下嘟噜着,大家就知道他此时心情不佳,沈铎捅了捅南宫俊,低声言道:“瞧见没,彭大人很生气,此刻千万别惹他。”南宫俊也是点点头,跟着沈铎进了白虎堂,按座次都入了座。

    彭总指挥使先让顾若飞把昨夜之事的来龙去脉给大家都讲述了一遍,大家有的也只是道听途说,一知半解的,听顾若飞这么一说,这才知道了个原委。

    彭总指挥使眉头紧锁,低声言道:“这‘青衣鹞子’皮不休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被南苑录用,身为五品带刀侍卫,一身好轻功,在执行任务时偶然会有所表现,但绝大多数的时候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跟南苑的侍卫、差官关系都不错,现在想来,他看上去资质平庸,实在是在刻意地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司空耀不住地点头赞成,他站起身来,手捻着须髯在店内踱了几步,忽然说道:“彭大人,依我之见,当前要赶紧做两件事,一是要搜查皮不休的住所,着重查找书信、纸条或者什么特殊的物件,然后再做研究;二是要迅速排查与皮不休关系密切的人员,挨个审问,绝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另外,根据顾执事所言,皮不休是毒发身亡,那么他中的什么毒?毒药来自何处?与哪个门派有牵连?这也是要马上查清的事。”

    彭万里听罢,双眉这才稍稍舒展,冲着司空耀点了点头,言道:“你说的极是。”又转头对大家吩咐道:“众位听令!高进负责带人搜查皮不休的住所,一旦有所发现就立刻来报。”

    高进听罢,急忙站起身来,朗声应道:“遵命!”

    彭万里又看看顾若飞,吩咐道:“顾执事,你带人去排查皮不休的朋友、亲属,尤其是咱们南苑的带刀侍卫,一旦有什么蛛丝马迹,立刻来报。”顾若飞领命而去。

    彭万里又环顾了在座的各位,言道:“沈铎、南宫俊听令,你二人负责查验皮不休尸首,一定要查明他所中何毒,顺藤摸瓜找到毒药的来源。”沈铎、南宫俊领命而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高进带着马宝儿和差官来到皮不休的厢房。这间厢房位于南苑西侧第一排“叁”号,昨夜发生刺杀案之后,这间厢房就已经被封锁了。门口有两个侍卫把守着,没有彭万里的手令,谁也不得入内。

    那两个侍卫见是高进来了,赶忙点头哈腰的言道:“原来是高爷。”

    高进把手令给两位侍卫瞧了瞧,两位也都很识相,知道这位是皇上亲封的“天下第一神捕”,又是彭总指挥使的亲师弟,谁惹得起啊,赶忙给高进让开了路。

    高进带着马宝儿进了厢房,这厢房面积不小,说是单间,实则比两间也小不了多少,这房子主要有两个功能区,房门对着的是一张圆桌,周遭摆了四个柳木圆凳,方桌左侧是一个简易的花架子,面养了几盆兰花。桌子右侧两步远立着一个大立柜,纯木打造的,看上去十分厚实。以这个立柜为分界线,房子的右半部分则是休息区,窗台下面摆着一个木床,上面还有床帏和纱帐。立柜的一旁则是摆了两个大木箱,估计都是放些衣物之用的。衣柜和床之间,紧靠着墙又摆了一张长条桌子,左右两侧摆了两把椅子,看来这是他的书桌。书桌上摆着一个烛台,这桌台本身就高有二尺多高,乍一看像个宝瓶似的,圆肚子,上下腰很细,底座儿是个圆的,还抱着黄铜皮,看上去很厚实,烛台一侧是一小堆儿灰烬。

    高进在房子里来回踱了几步,便坐在了圆桌旁,令马宝儿等人挨个翻找,这些个侍卫各自分工,马宝儿翻立柜,一个侍卫翻大木箱,一个侍卫翻腾床铺,不肖一刻钟的功夫,就翻了个底朝天,结果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物件。高进有些不死心,走到那个烛台近前,仔细瞧了瞧烧的灰烬,心道:这是烧的什么呢?莫非是书信、纸条之类的?如果是,那么皮不休必然是抱着必死之心去行刺的,死了也不留任何线索。但顾大哥说过,皮不休被抓时,苦苦哀求放他一马,可见皮不休并没有如此决绝。

    高进再瞧着烛台显然是用了多年,蜡烛不知换了多少根儿,烛台的主要部位都沾满了蜡油,上面还有些许的灰尘,高进转身要查看别的物件时,突然脑子一个灵光闪过——这个烛台的底座怎么如此干净?高进赶忙又转过身来,大步流星地走到烛台近前,他一把拿起烛台,上下左右地瞧看,他发发觉这烛台的底座的确有古怪,于是他单掌握住底座,尝试着拧了一下,哎呀!这底座竟然是活的!高进拧了三圈儿,这底座便被彻底拧了下来,原来这底座是中空的,高进倒过来往里瞧看,里面似乎有什么物件。高进伸手在里面一划拉,一把从里面掏出一个圆形的小铜牌,这小铜牌很厚实,旁边还有一张纸片。

    马宝儿和几个侍卫也很诧异,都凑过来瞧看,高进把小铜牌捏在手上仔细瞧看,就看这铜牌的正面有一个凸出来的手掌的图案,只不过这凸出来的手掌呈血红色,马宝儿看罢吃惊的言道:“血手!”

    不错!马宝儿说的正是血手盟的信物,血手令!高进以前也听说过,可从来也没有听说过。

    高进再仔细瞧看血手令的背面,背面却篆刻着几行小字,仔细瞅瞅,原来是:驱除鞑虏,重整乾坤,唯我血手,东面称皇。高进又将那长纸片打开了瞧看,里面只有聊聊几句话,大概为:“皮不休,男,师承福建鹤笔门,绰号‘青衣鹞子’,血手盟红面四线。盟主真龙。”

    马宝儿读了即便,短粗胖的手指头搔了搔头,不知道什么意思,高进仔细瞧了数遍,认为这个小铜牌和这张纸片定然有不小的来历,便马上揣进怀里,他令马宝儿等人再仔细搜查这间厢房,自己则匆匆忙忙赶回了白虎堂。

    但高进拿出这个带“血手”的小铜牌和写有字的纸片后,彭万里和司空耀仔细瞧看了半天,似乎已经猜出个一二,但为了谨慎起见,司空耀令侍卫把汤和请来。不肖一刻钟的时间,汤和便来到了白虎堂,见彭万里、司空耀、高进等人神情严肃,因此也不敢怠慢,赶紧跪倒行礼。

    司空耀笑道:“汤和,今日请你来,有要事相商。”说着,他将手中的小铜牌在汤和面前晃了晃,继续问道:“汤和,你可识得此物吗?”

    汤和抬头一看,惊出一身冷汗,脸上骤然苍白了几分,他跪在地上回答道:“回司空大爷,如果小的没有看错,这应该是血手令!”

    司空耀见他说的很对头,便让他站了起来,又问道:“这血手令有何用处?你仔细跟我们讲讲。”

    汤和长吸了一口气,言道:“回司空大爷,这血手令乃是血手盟的信物,只有得到盟主的认可才会获得这么一块令牌,凭着这血手令,可以与血手盟的上线联络,可以自由出入总坛,甚至有机会见到盟主本尊。因此这血手令实在是很难得。”

    高进听罢,先是一惊,然后又问道:“你说什么?凭着这块令牌可以出入血手盟的总坛?”

    汤和答道:“回高爷,我也是听我大哥说的,像我们‘燕山七煞’都没有资格获得血手令,但有一次,蓝脸假面的特使曾经给我们兄弟出示过,说是等我们完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之后,才会给我们大哥颁发一枚。”

    高进又问道:“你说的惊天动地的大事是指什么?”

    汤和想了想,答道:“应该就是封桩库百万两黄金失窃案吧,如果不出什么差错,那特使便会把血手令颁发给我大哥霍英达的。”

    司空耀则沉思了片刻,问道:“汤和,你可知道这血手令的用法吗?”

    汤和讪笑了一下,言道:“我只知道亮出血手令时,要同时说出一句密语,总坛的特使才会相信你是自己人。”

    司空耀又进一步问道:“你可听说过密语内容么?”

    汤和站着想了好一阵子,迟疑的言道:“好像是‘盟主……’我只听过一次,还真没有记住。”

    高进插嘴道:“盟主真龙?”

    汤和一拍脑袋,高兴的言道:“好像就是这一句,‘盟主真龙’!”

    司空耀笑道:“汤和,这次你算是立了功了,你先下去吧,如果有事我会再喊你。”汤和听罢也是满心欢喜地退了出去。

    司空耀满脸堆笑,冲着彭总指挥使言道:“恭喜彭大人,我想,咱们打入血手盟,夺回百万两黄金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彭万里听罢也是一惊,赶忙问道:“司空老哥,你就别卖关子了,赶快跟我们讲讲吧。”

    司空耀手捻着山羊胡儿,言道:“这皮不休的来历已经在纸片上有所交代,据我观察,这皮不休的身材样貌与南宫俊颇有些相似之处,两人又都是福建人,口音上也没有问题,因此我想让南宫俊易容改扮成皮不休,打入血手盟内部,咱们来个里应外合,不愁破不了血手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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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派弟子高进艺成下山,奉师命投靠三师兄报效朝廷,他踢死“神枪压绿林”李啸天,智破逍遥岛,抓贼灭七煞,夺宝斗八寇,从此,名动江湖,被世人称为“神捕”,然而在抓贼捕盗的过程中,他越发觉得不对劲,当面对民族大义与师承门派对立时,他会如何抉择呢?神捕高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捕高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捕高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