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节 致命大还丹
那么陈展和万金说的是实话吗?其实一句实话都没有。
陈展和万金原本是东昌府蒜头山的两个副寨主,因为与大寨主不和,彼此闹得很僵,后来二人一合计,有道是“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自己一身本事,干嘛要在蒜头山受这个窝囊气呀,听闻池州府毒龙岗出了一个了不起大英雄郭少秋,在绿林道享誉盛名,干脆二人不辞而别,千里迢迢投奔郭少秋,指望着千里马遇上伯乐。结果来到毒龙岗之后,这才发现这郭少秋手底下高手如云,而且大多数都是跟着他白手起家干起来的生死兄弟,因此,这二位并没有得到郭少秋格外的器重,凭着这二人的功夫,郭少秋让他们做了巡山的副寨主,座次排名分别是十九、二十,基本是倒着数了。二人心里很是不爽,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好在此委屈了。前些日子,郭少秋过六十大寿,毒龙岗遍邀绿林道的好汉赴宴,陈展和万金的好朋友“衡山三怪”也都来了。
今日高进一掌把大寨主郭少秋打成重伤,陈展和万金二人就觉得大势不妙,毒龙岗被官军团团围住,怕是要保不住了,郭少秋这棵大树眼看就要倒了。于是回山之后,陈展把万金、衡山三怪等四人叫到自己屋里,假意是喝酒叙旧,实则是商议开溜的事儿。想不到万金和“衡山三怪”也都有此想法,因此五人一拍即合。于是,趁着夜色,陈展让万金四处散布官军要攻破山寨的谣言,而那个时候正值郭少秋运功疗伤之际,圆能大和尚和东方胜从旁协助,因此毒龙岗一时之间群龙无首,那些娄罗兵听到谣言后无不惊骇,很多人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才上山当贼的,所以各自收拾行礼就要往山下逃跑,陈展等五人也随着这波儿贼兵一起逃下山去。
哪曾想,山下早就被官军团团围住,而且在密林和山径上布下了很多机关陷阱,什么绊脚绳、困兽坑、飞叉,最可怕的还是弓弩,何况又有王凤池、上官鸿、窦建章、公冶寿亭、杜大同、盖虎儿等众多高手坐镇。这五人跟着贼兵冲下山来,准备瞄准一个方向猛功,指望着杀出一条血路,结果前边的十来个贼兵早早的中了机关,摔死的摔死,叉死的叉死,射死的射死,就剩下他们五人,被弓弩手团团围住,只要杜大同一声令下,这五人肯定会被射成个刺猬。
王凤池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冲杜大同一摆手,言道“杜将军且慢动手。”又朝着陈展等五人走来,笑道“五位可是毒龙岗的人?”
陈展等五人一看,事到如今也只好认命了,便实话实话了。王凤池点点头,笑道“好,你们都是响当当的汉子,本来嘛,山头是老天的,命是自己的,爱惜性命有什么不对的?”
陈展等人一听,哎,这话似乎比较活儿,看来是话里有话,便问道“这位侠客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凤池哈哈一笑,言道“咱都是明白人,就别说糊涂话了,摆在你们面前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是死路,看见没?这里有一万多名官军,还要三千多名团练兵勇,就凭你们五人,是万难闯出去的,还有一条路是活路,就是你们要立功赎罪,现在就回毒龙岗做我们的内应,帮着我们剿灭毒龙岗,到时候你们非但有罪还有战功,说不定朝廷嘉奖,你们摇身一变就成了官人啦。”
陈展、万金等人彼此看了一眼,凑近了一商议,很快就达成了共识,陈展冲着王凤池言道“行!我们可以做内应,但咱们可说好了,一旦攻破毒龙岗,我们哥儿五个可以获得自由身,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们不能为难我们。”
王凤池笑道“好!只要你们立了功,你们想走的话,我们送你一千两金子做盘缠,如果你们想留下,我们上报朝廷,给你们请功。”说罢,再看王凤池当着众人的面,指天发誓道“如果我王凤池说话不算数,我愿意天打五雷轰,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古人最看中的就是指天发誓,只要你发誓了,这个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了。陈展等人一看,都点了点头,等王凤池发誓完,陈展问道“王大侠,我们现在就回毒龙岗做内应,那么您要我们具体做什么?”
王凤池正色道“今夜我们便会攻山,你们先行回去,找个机会面见贼首郭少秋,想办法把他拿住,另外,一旦毒龙岗内部大乱之时,你们趁机打开寨门,迎官军上山,如此你们便立下了大功。”
陈展一听要拿住郭少秋,心里有点犯难,但又一想,他娘的来,这郭少秋对自己确实不够厚道,虽说他武功厉害,但被高进打成了重伤,以我们五人之力,应该是稳操胜算的,便一咬牙,正色道“好,说干咱就干,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回山。”
几个人转身刚要走,王凤池从后面喊住了他们,陈展就是一愣,心道这帮官军这么快就变卦吗?回头问道“王大侠,何事?”
王凤池笑道“几位想一想,方才你们下山之时可有人看到?倘若你们这样回山,恐怕不保险啊,不如这样吧,这些贼兵都中了机关早死多时了,你们割下他们的头颅,回去见到贼首郭少秋,就说你们追杀诛灭叛逃的娄罗兵,这样才能交代过去。”
陈展等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急忙称赞道“真是好主意!这样我们才能自圆其说。”这五人抽出家伙,连续砍下八个头颅,又从贼兵手中扯过一个大布袋,把里面的行礼细软全部倒出来,把人头又都装进去,几个人便转身拎着布袋回山了,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此时,郭少秋手捻须髯,把这五位夸赞了一番,心想这五人在山寨存亡之秋,能够挺身而出,稳住阵脚,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尤其是对陈展和万金,打算要把他们的排名往往提一提。但此时,当务之急是商讨如何对付官军,便问在座的众人道“诸位可有良策退敌?尽管说来。”
就看这几十号偏副寨主和绿林高手,嘁嘁喳喳的私下议论,并没有人站出来说话,郭少秋有些失望,心道我养了你们这么多年,真到了紧关结要的时刻,结果大家都是饭桶,没一个能出个好计策的,真是可悲!
就看人群之中有一人豁然站起,郭少秋仔细一看,还是陈展。陈展冲着郭少秋一抱拳,言道“大寨主,以属下来看,官军虽多但粮草不济,咱们毒龙岗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咱们的粮食储备甚奉,只要咱们拼死把守,谅那帮饭桶官兵也攻不上来。拖的时日一久,那帮饭桶官兵一无所获,必将自动退兵。”
郭少秋听罢,想了片刻,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言道“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段德旺、孙才、富东,你三人负责加固山寨防线,多准备滚木雷石,加紧赶制箭矢,做好一切防御准备。”三位副寨主一起领命称是。此时夜已二更,郭少秋重伤刚刚好了一点,精神很是不济,便草草散了会。
陈展、万金和“衡山三怪”回到房间一合计,时间已经不多了,得抓紧时间控制住大寨主郭少秋不可,陈展言道“万老弟,你是巡山的副寨主,这开寨门的事就交给你了,先找几个靠得住的手下做帮手,见山寨大火一起就动手。”万金听罢点点头,言道“放心吧,陈大哥,凭着咱的功夫,打开寨门不难。倒是郭少秋很棘手啊,虽说收了重伤,可功底儿深厚,你们可得小心着点。”
陈展也很同意万金的话,一边来回踱步,一遍自言自语道“郭少秋就是一头受伤的猛虎,我们一定要加倍小心,该怎么对付他呢?”
“衡山三怪”的第一怪何其猛言道“我听说陈大哥手上有全真教的‘还阳丹’……”
陈展还没等何其猛说完,便笑道“对啊!这还阳丹乃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全真教视作镇教之宝,此时若献给郭少秋,他必然会欣然笑纳。如果把无色无味蒙汗药水点在大还丹上,……”这五人彼此看了一眼,嘿嘿笑了一通。
陈展翻箱倒柜,从一个大铁柜里拿出一个六寸见方的小锦盒,其他四人也都围拢过来瞧看,就看陈展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盖,一股奇香瞬间变散满了屋子,这几人闻过一个个都神清气爽,甭提有多舒服了。
万金也赶紧从怀里拿出一个蓝色的小瓷瓶,拔开软木塞子,塞子下面紧连着一根细长的木签儿,这就是极上等的蒙汗药,任凭你是神仙也察觉不出来。万金小心翼翼的把木签儿蘸了点药水,给大还丹滴了两滴,陈展又小心翼翼的把大还丹来回转动了几下,等着药水渗透均匀了,又晾了片刻,等大还丹表面一干,便将大还丹又装回了锦盒之中。
陈展言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动手。”说罢,几个人各自收拾家伙,万金背上大刀,腰里缠好了镖囊,径自向寨门走去。陈展等人则是怀揣利刃,腰缠软家伙,外罩长衫,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几个人收拾妥当,便由陈展带着径直向大寨主郭少秋的小院儿走来。把守院门的护卫共有四位,其中管事的小头目一看是陈展陈寨主,赶忙施礼道“陈寨主,这么晚了还要见大寨主么?”
陈展笑道“大寨主受了内伤,当兄弟的寝食难安,恰好我这有疗伤的灵丹妙药‘大还丹’,在我这放在也没啥用,想献给大寨主,烦请这位兄弟替我通传一声。”四个护卫一看,彼此点了点头,那小头目笑道“陈寨主真是有情有义,传说这大还丹乃是全真教的镇教之宝,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即便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您……”这小头目言外之意是如此宝贵的东西,你是从哪弄来的?
陈展自然明白,忙解释道“各位有所不知,我的亲叔叔陈靖亭乃是全真教的五大护教长老之一,道号‘风灵子’,这粒丹药乃是他拿给我爹爹治病用的,奈何他有事缠身来的晚了两天,我爹爹驾鹤西游了,于是我说了很多很多的好话,他才将这大还丹送给了我。”
这小头目一听全真教“风灵子”的名号就为之一振,风灵子陈靖亭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人物,武功高的都没边儿,哦,弄了半天是这个陈展的亲叔叔,我的天,幸好我没有得罪过陈展,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被风灵子索去了性命。这小头目也不敢怠慢,赶忙笑道“陈寨主,您在此稍等片刻,我这就给你通传来意。”说罢,一转身就进了院子,约么一盏茶的功夫,这小头目满脸喜色,见到陈寨主,笑道“陈寨主,大寨主有请了。”
陈展一听真是心花怒放,但表面上还是要装出很镇定的样子,迈大步就要往里走,“衡山三怪”也紧跟在其后,刚往里迈步,就看小头目伸手阻拦道“陈寨主,大寨主说的明白,只请您一人,我看这三位就在院门口等候吧。”
“衡山三怪”一听,有些不高兴,刚要发作,就被陈展一眼给瞪住了,这三人一看就明白了,老老实实在院门外等着。陈展一个人,手托着锦盒,迈步就来到了郭少秋的房间。等进屋一看,嚯,还挺热闹,屋里除了郭少秋之外,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和一位十的大姑娘,老妇人就是他的老伴儿,大姑娘是郭少秋的五闺女,这郭夫人先后生了五个闺女,前四个都嫁出去了,最后这个老小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第四十八节 大破毒龙岗
陈展独自一人来见大寨主郭少秋,郭少秋见了陈展甚是高兴,忙令老婆子、小女儿到内屋回避。
陈展进了房子,见郭少秋脸色稍差,想必是内伤未能痊愈,气血不足造成的,便手托着锦盒,躬身施礼道“大寨主,这便是全真教的镇教之宝‘大还丹’,乃是根治内伤的灵丹妙药,还能增强内力,强筋壮骨,今日大哥为了山寨的安危身负重伤,小弟真是痛惜万分,请大寨主您一定服下去,万不可寒了兄弟的心。”
郭少秋对全真教的“大还丹”早有耳闻,知道这是武林中极为难得无上丹药,据说还能起死回生,只是这么听闻,还一次也没有见识过。再看陈展往前走了两步,凑到郭少秋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个锦盒,盒中有一粒药丸,大约跟个玻璃球那么大,通身赤红,提鼻子一闻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奇香,不肖一刻,这香味就弥漫了整个屋子,就连内屋的郭夫人和郭小姐也都闻到了这股奇香。
郭少秋原本胸口有一块郁结,阻碍呼吸,很是难受,就这么闻了一会儿,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呼吸顺畅,郁结竟然消散了,甭提有多舒服了。郭少秋忍不住赞道“真是好丹药!”
陈展笑道“大寨主,这大还丹不可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您还是尽快服下去吧。”
郭少秋略有迟疑,言道“这……我怎能夺人所爱呢?这丹药世所罕见,我……”
陈展见郭少秋假意推辞,便笑道“大寨主,您是咱们毒龙岗的主心骨啊,如今大敌当前,一切还都仰仗着您来主持,小弟只盼着大寨主您能尽快恢复,打败高进,涤荡官兵,重振咱毒龙岗的声威啊。”这陈展还真能溜须拍马,说的言辞恳切,脸上也是忠贞不二的表情,把郭少秋感动两眼含泪,差点就流出来。
郭少秋一把握住陈展的手,言道“多谢陈兄弟,以往我亏待了你,不过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我的山寨就是你的山寨,明儿个我就召集会议,当众宣布提拔你做咱们毒龙岗的第四把金交椅。”
陈展一听,心道哎呀,这排名一下子就往前提了十几号呀!毒龙岗的第四把金交椅,那也是位高权重,尤其是二寨主、三寨主都死了,第四把金交椅其实就是仅次于大寨主的了。可惜啊!你郭少秋早干嘛去了,现在拉拢我,太晚了点吧。如今我陈展已经投靠了朝廷,只要把你抓住,我想要金子有金子,想当官儿就当官儿,谁还做他娘的山贼啊。陈展心里这样想,但嘴上却是千恩万谢,两个人聊得甚是投机,陈展还亲自给郭少秋倒了一碗水,伺候他将大还丹吞服下去。
郭少秋把大还丹吞下之后,就觉得五脏六腑骨碌碌直响,浑身的气血沿着任督二脉自行运转,甭提有多舒服了,他赶忙盘膝打坐,五心朝天,运用气功自行疗伤,哪知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觉得头昏脑涨,天旋地转,脑蛮子直冒冷汗,四肢麻木不听使唤了,他用力睁开眼睛,就瞧着陈展站在面前一脸的狞笑。郭少秋就觉得是中毒了,手指着陈展怒道“你!你这个小人,你给我吃的什么药?”此时郭少秋全凭着毅力支撑着,其实两眼早就模糊了,看陈展四个脑袋一样。
陈展冷笑道“郭少秋,也让你死个明白,你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外来的人吗?嘿嘿!今儿个我们这几个外来人就要帮着朝廷,剿灭你们毒龙岗!”
两个人这么吵吵,内屋的郭夫人和郭小姐就觉得不对劲儿,赶过来瞧个究竟,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跳,老头子郭少秋跟个瘫痪一样倒在太师椅上,陈展手握匕首,这就要行凶。郭夫人那也是个急性子,见老伴儿有威胁,不顾一切地就向陈展扑过来。陈展也顿感意外,心想这是郭少秋的内宅,老婆闺女丫鬟一大帮人那,心里一起急,手上就失去了分寸,郭夫人张开双手就往陈展脸上挠,陈展一闹,右臂一晃想把这郭夫人推到一边去,哪曾想这郭夫人一点功夫也不会,陈展这一膀子用劲也大了点,一把就将郭夫人甩出去两丈多远,脑袋正好撞在墙上,顿时就血流如注,绝气身亡了。
郭小姐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父亲瘫倒,母亲被杀,郭小姐痛的失声大叫起来,陈展最怕别人声张,生怕把院子外面的护卫以及其他的偏副寨主引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个郭小姐,还有几个丫鬟婆子全宰了得了。想罢,他攥紧了匕首就奔郭小姐扑来,郭小姐虽是女流之辈,但从小也跟爹爹郭少秋练过一点武把抄,多少会点功夫,比不了江湖上的剑客侠客,但一般人还不是她的对手。见陈展眼冒凶光,杀气腾腾,一时间失了方寸,一味的大哭大叫。
陈展一个箭步就窜到她近前,想的是一把薅住她的前胸,直接割断她的喉咙,说时迟那时快,郭小姐的贴身丫鬟反应极快,往前猛然冲去,用头狠狠的撞在陈展的胸口上,把陈展撞到的好悬没背过气去,呼吸都很困难,不过这丫鬟也没有好下场,往前撞的太猛了,小肚子正好也撞到陈展的匕首上,就看这丫鬟手捂着伤口,转身冲着小姐大吼道“小姐!快跑!……快跑!……”没喊几句便一头栽倒在地了。
郭小姐此时如梦方醒,也顾不得老爹老妈和丫鬟了,见窗户就在身侧,便一个鱼跃乾坤翻冲到了窗外。此时窗外也已经交了手,四个护卫听到屋内争吵声,就觉得有古怪,“衡山三怪”一看,等着挨揍啊?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干脆动手吧。一个个拔出家伙,猛然向四个护卫发动突袭。这四个护卫也不是白给的,虽然在江湖上没名没号,但手底下却有真功夫,在加上手中拿着应手的家伙,竟与“衡山三怪”斗了个旗鼓相当。
此时,就见中庭大寨火光冲天,原来高进率领着五十名武士已经从后山杀来,一边厮杀一边呐喊,因为做贼心虚啊,毕竟毒龙岗被官军团团包围,虽说有两千来号娄罗兵,但也都是各怀鬼胎,心也补齐,经高进等人这么一咋呼,以为是大股的官军已经杀上山来,很多娄罗兵就是这附近的农民,干脆把长枪大刀往地上一扔,找个安全地儿猫起来,外面爱怎么打杀怎么打杀,管他娘的那,只要能留条活命就成。
万金一看,嘿,这些官人还真是神通广大,果然山寨内火光四起,见着信号了,他也不敢耽搁,带着七八个靠得住手下,径自赶到山寨大门,此刻把守大门正是段德旺,这人可是郭少秋的心腹,他手下配的都是毒龙岗的精锐,五百个长矛手,五百个刀盾手,一千个弓弩手,严阵以待!
此时,王凤池从山脚下往上瞭望着,见山上火光四起,知道高进等人得手,急令大军奋力攻山。王凤池还多了个心眼,留下两千团练兵,埋伏在下山的各个路口,防止有落网之鱼。就看杜大同挥舞着大刀,指挥着三千铁甲军就往山寨大门冲去,攻城器械早就准备妥当了,什么投石机、天梯应有尽有。
段德旺拔出鬼头刀,看着山下官军如洪水猛兽一般向寨门冲来,心里也不由的紧张,以前也跟官军干过,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三千铁甲军杀气腾腾,都有一股不怕死的劲儿。段德旺心里也没有底儿,大刀在手上一挥,厉声吼道“兄弟们!给我顶住!拿石头砸、扔滚木夯,一定要把他打退!”
临敌对战,主将显的尤为重要,只要主将没有撤退,一直在督战,手下的军兵自然也不会退缩,不会开小差溜号,而是跟着主将全力以赴的战斗。这段德旺此时就已经豁出性命不要了,发誓要死守寨门,绝不退缩一步。因此,毒龙岗这些贼兵也激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
万金手提着大刀,假意帮着段德旺把守寨门,实则始终跟在他身后左右,伺机而动,就在段德旺挥着鬼头刀指挥贼兵抵抗时,万金突然从他背后猛然劈了一刀,段德旺此时的精力全部击中在对付山下的官军上,哪会想到万金会来这一手,他面前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瞅着万金,怒道“你……你这个奸细!”说罢挥动鬼头刀就向万金扑来,吓得万金往后蹿出去七八尺远,举着大刀严阵以待。奈何段德旺受伤太重,整个脊柱几乎被砍为两段了,刚往前扑出去一步,便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万金走过去用脚踢了踢,就看段德旺后背咕嘟咕嘟热血直流,身子毫无反应,看来是死了。
两旁的贼兵都看了个清清楚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正在犹豫之时,万金带着七八个手下挥着长刀便向寨门杀来,守门的贼兵一看不好,万金是奸细,但此时主将已死,没有人指挥了,群贼各自抱头鼠窜,万金没费吹灰之力便将寨门打了开来,迎官军杀上毒龙岗。
在来看高进等人,率领着五十名精壮武士,突然从后山杀向前厅,把群贼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官军围困山寨的压力下,本来就人心思变,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官军攻上山来,自然都无心应战,人一伙,各自夺路逃命要紧。
高进瞪大了眼睛,四处寻找朝廷的钦犯,突然看人群之中有一人慌不择路,正要从侧面逃走,高进大吼一声“呔!崔志远,你往哪里逃?”说罢,一个纵身便落在了他的身后,这崔志远一听是高进的声音,吓的魂飞魄散,转身一看,果真是高进!
崔志远恨不恨高进?当然狠,要不是高进,崔志远他也不会被砍掉左臂,幸好右臂还能使唤,就看他单钩在手,大喝一声给自己壮壮胆儿,奔着高进面门就是劈了下来,高进一闪身躲过,飞起一脚正踹在他的腰眼儿上,就看他横着飞出去一丈多远,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崔志远挣扎着上半身坐起,刚要站起,两腿已经不听使唤了,急的满头大汗,终究还是没能站起来。原来这一脚可够重的,把崔志远踹了个下肢瘫痪,这下子倒好,让你跑也跑步了。
再看三师兄“多臂哪吒”童天宝、五师兄“无影双剑”公孙长野正合力大战“西域五活佛”之一的圆能大和尚,这圆能手上舞动着的镔铁禅杖,足有六十多斤,童天宝的长枪、公孙长野的双剑根本不敢跟他硬抗,只能使巧劲儿与之周旋,这童天宝是不是还朝着圆能的大秃脑袋打出几颗飞黄石,揍的圆能哇哇爆叫。
再看四师兄“三手大将”于子川正与妖道东方胜酣战,两个人都使的三尺长剑,剑光缭绕,两人周身都升起一团白雾,可见已经斗到紧关结要的地步。
此时前山喊杀声震天,原来王凤池、上官鸿、窦建章、公冶寿亭、杜大同等人率领着三千铁甲军,正杀向山顶聚义厅,沿途之上,贼兵纷纷扔下兵器,跪地投降,一些偏副寨主和绿林高手则负隅顽抗,被铁甲军团团围住,厮杀声震天动地。
高进瞅了一圈儿没有见到郭少秋的身影,生怕他跑了,正好身后一股恶风袭来,猛然一猫腰躲过,原来是副寨主马六子舞动齐眉棍背后偷袭。高进上前一个跟步,出拳猛击他的面门,马六子赶忙用棍挡架,哪知高进这是虚招,猛然提膝正怼在他的小肚子上,把他疼的齐眉棍撒了手,腰也直不起来了。高进用鹰爪力正拿住他的颈椎骨,稍微一用力,把他疼的哭爹喊娘,连连告饶。
高进怒问道“那老贼郭少秋在何处?”
马六子本不想说,一个劲儿的哼唧,就是没有说出来,高进一用鹰爪力,把马六子疼的好悬没昏死过去,这才告饶道“好汉饶命,我说就是,郭少秋在他的小院里养伤那。”
高进言道“你给我头前带路,倘若你敢耍花招,小心我捏碎你的脖子!”
马六子哪敢再反抗,两个小腿紧倒腾,带着高进就来到了郭少秋的小院,凑近了一看,好嘛,这边打的也够热闹的,院子里“衡山三怪”正与郭少秋的四大护卫拼死打斗,但高进可不知道谁是自己人,站在那里不知该出手帮谁。忽然,房门大开,有一人扛着一个被子卷儿冲了出来,这被子卷儿外面还用拇指粗的绳索捆了数十道儿,打了死结。高进不知,这人正是陈展,方才郭小姐逃走后,他也没去追,活捉郭少秋才是最重要的,因此他索性杀光了郭少秋内宅的丫鬟婆子,趁着郭少秋昏迷之际,将他绑好了,打算交给官军邀功请赏。
正在此时,王凤池带着上官鸿等人也已经赶到了,见到高进安然无恙自然是欣喜万分。陈展见王凤池等人就在前面,便扛着被子卷儿飞奔而来。就看陈展满脸得意,趾高气扬,把被子卷信手往地上一扔,扒开一头给大家瞧看,言道“几位大侠请上眼,这就是毒龙岗的大寨主‘金刀铁盾’郭少秋,如假包换!”
王凤池仔细辨认了一下,果然就是郭少秋!只是他还在昏睡之中。王凤池忙问陈展道“他这是怎么了?”
陈展得意的笑道“王大侠,莫担心,这老匹夫只是中了我的蒙汗药,过不了两个时辰就会醒过来。”
王凤池听罢,朝着陈展身前走了两步,左手拍着陈展的右肩头,笑道“陈寨主,果然是好注意,你活捉了郭少秋,真是立下了大功一件!”
陈展正得意之时,就觉得心口猛然间一阵发凉,等他仔细瞧看时,才发现一把短剑正好扎在心窝里。陈展顿时浑身无力,两眼满是惊恐的往后退出去两步,指着王凤池怒道“王凤池,你好卑鄙!”
王凤池仰天大笑,怒斥道“我卑鄙?陈展你卖主求荣、滥杀无辜,难道你还不够卑鄙吗?留下你这样的人,只会祸害百姓!”
陈展听罢怒火冲冠,拔出匕首就往王凤池的咽喉扎来,王凤池毫不畏惧,大吼一声“来得好”!就地一个后趟,伸出右脚正蹬在陈展的小肚子上,把陈展蹬起来有一丈多高,还没等陈展落下来,再看王凤池一轱辘身起来,一个右踢腿,在踢在陈展的左肋扇上,把陈展又踢飞出去三丈多远,等陈展身子落了地,骨头架子都散了,全靠一层皮裹着。盖虎儿走上前去一看,陈展早就死透了。
此时,院子里也发生了变化,“衡山三怪”见陈展被杀,精神不够集中,打仗就怕走神溜号,何况三人打四人,本来就处在下风,那四个护卫瞅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三怪人头砍下。但此时,这四个护卫一看,大势已去,当家的都被人家活捉了,自己算个什么,便扔下长刀,跪地认罪了。
等高进、王凤池等人率领一众高手驰援聚义厅时,圆能大和尚、妖道东方胜以及其他一些武林高手都趁机逃之夭夭了。童天宝、于子川、公孙长野抓了十来个偏副寨主,五十个勇士也就活下来十七人。
高进命杜大同率领铁甲军打扫战场,毒龙岗的娄罗兵大多都是附近十里八村的农民,只要跪地投降的,一律都当场释放了。郭少秋、崔志远以及十几个偏副寨主和绿林高手被装进囚笼,押往临安受审。毒龙岗的金银财宝也都一一查点清楚,除了少量的奖赏给今日拼死作战的官兵和团练兵外,其余全部上缴国库,当前国家四面受敌,正是用钱的时候。
第一节 金库被劫
隆兴三年,秋夜,临安府。大雨瓢泼,电闪雷鸣不绝于耳。
一个老太监冒雨狂奔,步履蹒跚,皇城的内卫一看是他,无人敢上前拦截。就看这老太监张着大嘴,喘着粗气,拼了老命的狂奔,脚下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啃屎,帽子也甩出去五六尺远,他从泥水中爬起,光着头,弓着腰,一路狂奔,穿过垂拱殿、延和殿、端成殿、勤政殿,一直跑进后宫。此时,一小太监见他如此狼狈,赶忙伸手将他拦下,哪曾想这老太监火冒三丈,冲着小太监就是一个耳雷子,怒斥道:“去你娘的!”那小太监被打了蒙登转向,不知所措。老太监理也不理他,径直朝着凌虚楼跑来。
此时,宋孝宗赵昚正在凌虚楼上饮酒赏雨,陪王伴驾的正是苏娘娘,两旁便还有两个太监、四个宫女。苏娘娘亲手给皇上斟满了一杯美酒,突听得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知道有人攀登楼梯。皇上眼眉一挑,脸上顿时显出愠色,心道:哪个大胆奴才,敢如此的无礼,搅扰了朕的心情。正思索间,就见一个老太监爬上了三楼,一脸的焦急和惊慌失措,见到皇帝在此,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有气无力地禀报曰:“启禀万岁,大事不好啦!”
皇上赵昚一听,先是大惊,再看这个人身穿着太监服,衣服早就湿透了,雨水顺着衣角往下滴滴答答流个不停,满身都是泥点子,发髻歪斜,白发凌乱,一只脚还光着,估计是方才奔跑时摔丢了。皇上不知这老太监是谁,沉声言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抬起头来!”
老太监浑身栗抖,战战兢兢抬起了头。皇上一瞧,恍然认出了他来,失声道:“你不是封桩库管事大太监王忠吗?”
宋孝宗赵昚继位之后,大搞人事变动,亲手提拔了四大管事太监,成为他的心腹,这四大管事太监分别为前殿管事大太监张合、后宫管事大太监杜韵、內侍监管事太监李贵、封桩库管事大太监王忠。
那么封桩库是干什么的?说白了一点就是南宋的金库。说起“封桩库”就不得不提到大宋帝国最了不起的皇帝宋太祖赵匡胤,北宋建国之初,全国各地尚有很多割据势力,赵匡胤帅军横扫南方数个割据势力后,准备挥师北上一鼓作气统一中国。后晋国主石敬瑭害怕赵匡胤攻打,便将幽燕十六州割让给契丹国,乞求契丹的庇护,宋太祖准备武力解决,结果却遭到宰相赵普等一般朝臣的极力反对,认为幽燕乃苦寒之地,调集数十万军队攻打,耗费军力、财力,得不偿失,最主要一点就是幽燕十六州远离中原,即便武力夺回了,派谁镇守呢?万一再出一个“石敬瑭”怎么办?赵匡胤思量再三,觉得赵普说的也有道理,便放弃了武力征讨,而是采用了赎回的方式,打算向契丹买回失地。于是在东京汴梁建立了“封桩库”,把收缴的各个格局势力所藏的金帛以及大宋国每年的用度结余全部存入此库,用以赎回幽燕十六州之用。赵匡胤与一些近臣曾言说“俟斯库所蓄满三五十万,即遣使与契丹约,苟能归我土地民庶,则当尽此金帛充其赎值。如曰不可,朕将散滞财,募勇士,俾图攻取耳。”后来,“封桩库”一度被改名为“右藏库”,成为皇家日常存金所用,直到宋孝宗赵昚继位后,他一直想收复失地,重整山河,因此,又恢复了“封桩库”。宋孝宗整顿吏治,崇尚节俭,把国家的税赋收入全部存进了封桩库,他与主战派老将虞允文密谋良久,不断招兵买马,调派精锐兵力移屯北境防线,为北伐积极做准备。打仗就是打钱,因此这封桩库直接关系着北伐大业的成败,皇上赵昚能不重视吗?
再看看封桩库管事大太监王忠的狼狈相,皇上赵昚的心就凉了半截儿,厉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太监王忠一个劲儿的磕头认罪,道:“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封桩库出事了,一百万两黄金,没了……”
皇上一听,惊的豁然站起,龙颜失色,怒睁二目,手中的玉杯摔落在地,碎成了七八块儿,身子往后倒退了两步,左右摇晃了数下,竟然昏厥了过去。把苏娘娘和一干太监宫女都吓傻了,赶忙喊御医来诊治。
大太监王忠也心灰意冷,跪爬在一角,浑身发抖,两眼无神,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或许只有一条路可走……
三位太医冒着大雨,在两个小太监的引导下,一路小跑来到了凌虚楼,一看皇上脸色苍白,两眼紧闭,牙齿紧扣,就知道皇上是急火攻心所致,赶忙给皇上抹胸捶背,活动四肢,又给皇上配了一剂药汤子服下,皇上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口中似乎说着什么,孙娘娘凑近了听,也没听出个所以然,过了好一会儿,皇上又恢复了一些,低声道:“传我口谕,召神捕高进觐见!”
贴身小太监听罢,赶忙一溜小跑着下了楼,直奔南苑而去。
夜尚早,雨正浓,高进手握着白子,两眉紧锁盯住棋盘,司空耀则手捻须髯,面带笑意,成竹在胸,言道:“高老弟,我看这一局你就认输吧。”
高进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落子之际,突然院子传来呼叫声,“神捕高进何在?”
高进刚要站起相迎,沈铎带着小太监便来到了高进的房间,那小太监一眼就瞧见了高进,忙说道:“神捕,总算是找到你了,皇上有口谕,叫你马上进宫一趟。”
高进心道:这么大的雨,又是深夜,皇上这么着急召见我,想必是有紧急的大事要办。高进赶忙披上大氅,侍卫给他递过一把雨伞,跟着小太监直奔皇宫而来。
此时,皇上赵昚已经恢复了正常,行走自如,只是脸色极为难看,龙眉倒立,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他一怒之下,令孙娘娘和三位御医全部退下,凌虚楼上只有皇上和贴身的太监两个人。高进的脚程极快,南苑本就与皇城紧挨,方便皇上随时召见,因此,不到半个时辰,高进便来到了凌虚楼。
高进进楼后偷眼瞧了瞧皇上的脸色,一看皇上两眼满是怒火,两眉倒立,小脸刷白,就知道皇上刚刚大动了肝火。高进赶忙给皇上行跪拜大礼,皇上言道:“高卿免礼,今夜急召你进宫,是有极大的案子要你去办。”
高进心里已经有预判,因此还比较镇定,便问道:“皇上,请问是什么案子?”
皇上言道:“你可知‘封桩库’么?”
高进答道:“微臣略知一二。”
皇上继续言道:“封桩库一百万两黄金不翼而飞!”
高进听罢,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封桩库乃是皇家金库,又在皇城之内,是什么样的贼人敢打到皇城里来作案?高进不敢作声,只跪在地上听着。
皇上说道此处,气的来回踱了几步,猛然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怒道:“高进!朕命你三十天内破案,追回一百万两黄金,不得有误。”说道此处,皇上又顿了片刻,眼中放出两道寒光,又一字一顿地说道:“倘若破不了案,提头来见!”
高进听罢,后脊背直冒冷汗,一个月的时限,似乎是太过紧了点。但高进明白皇上此时的心情,便慨然言道:“是!微臣自当全力以赴,不负圣恩!”
雨未停,天上电闪雷鸣。高进与王忠站在封桩库门口,此时从远处也跑来一人,正是司空耀,这是高进特意让小太监传话,把他请来的。小太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司空耀说了个大概,司空耀也是听的心惊肉跳,知道此案关系重大,极为辣手。
高进朝着司空耀点了点头,司空耀走过来给管事大太监王忠行了礼,此时的王忠失魂落魄,早就失去了管事大太监的那股子牛气劲儿,十分随和的给司空耀还了礼。
王忠见人已到齐,便说道:“神捕大人,司空执事,老奴先给二位介绍一下封桩库的守备情况。这封桩库有三道门,每道门都是混铁铸成,高一丈,宽六尺,厚一尺。这三把门锁由均是由皇家锁匠亲手打造,每把锁又均不同,当世绝无第二把,每把锁都需要同时插进两把特制的钥匙才能打开,三把锁共有六把钥匙,其中三把在老奴手上把关,另外三把由三道门的守备者保管。”
高进和司空耀听罢,点了点头,示意王忠继续讲下去。
王忠便继续言道:“把守第一道大门的是金枪营,金枪营你们都知道吧,咱们大宋国最精锐的部队就是金枪营,别看金枪营总共才三百人,每一个人都是万里挑一,作战勇猛,以一敌十,实战能力极为凶悍。把守第二道大门的是大内高手,总共有六十名,这些人都是大内一品带刀护卫刘洪烈亲手选拔出来,武艺高强,忠诚可靠。把守最后一道大门的是‘八卦三绝’,也就是刘洪烈的三位师叔,分别是‘金八卦’甘雨,‘铜八卦’秋风,“铁八卦”春雷。”
一提到“八卦三绝”,高进和司空耀都早有耳闻,这是八卦门中最厉害的三位人物,善使八卦金刀、五行八卦掌,名震江湖。听说这三位世外高人早在三年前就羽化登仙了,没想到竟然在封桩库做了把守。
第二节 谁是内应?
管事大太监王忠颤巍巍走在前头,从腰里掏出一串钥匙,这串钥匙不过有三把,一把是乌黑的,一般是亮银的,一把是金黄的,三把钥匙都有半尺多长。他手掐着乌黑的钥匙从大锁的侧方插了进去,又朝着守门的小头目一招手,小头目赶忙从怀里掏出一把同样是乌黑的钥匙,只不过这钥匙只有四寸来长,只见他从大锁的正下方插了进去。两个人同时拧钥匙,只不过王忠往里拧,小头目往外拧,就听“咔吧”一声脆响,这大锁便打开了。
四个士兵推开两扇厚重的铁门,眼前是一个长筒子形的过道,对面是又是一面混铁铸成大门,两侧全是石壁,地下铺着厚厚的石板。王忠迈步向前刚走了一步,就听“咔吧”、“咔吧”接连响了数声,两侧的石壁猝然打开,从里面窜出二十名红衣武士,左手握着圆盾,右手持着单刀,众人一看是管事大太监王忠,这才收了招式行礼问安。
王忠一挥手,这些武士又退回了石壁中,只有一个头目陪在左右,王忠回头朝着高进言道:“别看这里不大,却到处都是机关,漫说是寻常人,即便是江湖上成了名的剑客也很难活着走出去。”
高进点了点头,言道:“这一点我相信。”
王忠去开锁,大体跟之前一样,只不过这次是用的亮银色的钥匙。推开第二道大铁门,眼前是一个三丈见方的石室,正对面的墙上同样有两扇大铁门。高进等人刚走进去,好悬没吓的喊出声来,原来紧挨着两侧石壁上,各盘膝坐着一位老者,身子悬在空中,高进仔细一看,原来身子下面有一把三尺长剑,插入了石壁中,这两位老人是坐在剑身上的。司空耀心想“八卦三绝”应该是三个人呀,怎么就只看到两个呢?高进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便将食指往上一指,司空耀往上一瞧,我的娘啊!石室的顶上竟然有一个人,就跟平躺在地上一样,整个身子似乎有一股吸力,正好吸附在屋顶之上。司空耀禁不住赞道:“好轻功!好内功!”
就听屋顶的那位老者发出一阵狂笑,声波在石室中激荡,把王忠震的手捂双耳,几乎要倒地打滚儿了。司空耀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再看高进泰然处之,面不改色,毫不畏惧。
就看屋顶那位老者身子一动跳了下来,冲着高进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又点了点头,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想必你就是名震江湖的神捕高进吧?”
高进抱拳施礼道:“不敢当,晚辈高进,见过‘金八卦’甘大侠!”
此时,两次石壁上的两位老者也都飘身落在了近前,“金八卦”甘雨手捻须髯大笑道:“想不到还有人识得我‘金八卦’。”
司空耀上前施礼道:“三位老剑客,崆峒派司空耀给三位老剑客见礼了。”
甘雨一摆手,笑道:“司空大侠何必客气。”又仔细瞅了司空耀一番,便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秋风、春雷言道:“哎,想当年司空耀年轻潇洒,转眼间已然两鬓斑白了,岁月不饶人啊!”
司空耀也是喟然长叹,谁说不是呢?人生何其短也,难怪一代枭雄曹孟德曾作诗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管事大太监王忠苦笑道:“哎,倘若破不了案,我现在就得去西天见如来佛祖了。”一边摇头,一边去开锁,这一次他用的是黄金色的钥匙,甘雨也赶忙过去配合着将大锁打开,这道铁门之后便是封桩库的中心——金库。可惜,此时偌大的金库已经空空如也。
高进和司空耀在金库里查看了很久,始终没什么发现。
高进对管事大太监王忠问道:“这金库是如何建造的?王公公可否说与我听听。”
王忠赶忙言道:“高大人,你看这四面墙,均是用花岗石搭建,每堵墙足有五尺多厚,再看看这地板,表面是铺的石板,下面则是五层的青条石,而且用糯米砂浆反复浇筑了七八遍,这屋顶乃是用槐木搭建,十分的结实,屋顶下方又架设了三道铜网,即便你把屋顶掀开,照样也进不了金库。如此,可谓是固若金汤了,而一百两金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实在是邪门!”
高进一边听他说着,一边用手敲敲墙壁和地板,果然是声音十分厚重,绝没有空心的,又抬头仔细的看了看屋顶和铜网,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
高进又问道:“方才咱们进入金库一共有三道铁门三把大锁,每一把锁又都是同时用两把钥匙才能打开,钥匙又由你和每一道护卫的头目保管,对吧?”
王忠点头道:“高大人说的一点都没错。”
高进笑道:“那么,这些守卫金库的士兵、武士和高手都只能在设定的岗位上把守,换言之,他们自己是无法进来的,必须有你在场时才有机会进来,对吗?”
王忠听罢先是一惊,又赶忙冷静了下来,言道:“高大人分析的一点都不错,要开启三把锁,均得有我在场才行。”
司空耀插嘴问道:“王公公,这些护卫只在外面把守和巡逻,那么这金库内部没有人定时查看吗?”
王忠苦笑了一下,答道:“每逢年末,皇上都会派户部官员来此盘库一次,平时就由老奴看管着,我通常都是每月进来查看一次,其他的人,一概不得入内。”
高进点了点头,又问道:“这封桩库的外围是如何守卫的?”
王忠答道:“回高大人的话,封桩库的外围全部由金枪营守卫,金枪营一共分了十三个小队,不分昼夜的巡逻。另外,这四下里又设了六十三处暗卡,即便能逃过金枪营的眼睛,也绝不可能逃过这些暗卡的监视。”
“那么,这个封桩库是由谁主持修建的?又是谁一手设计的?”高进抱着肩膀,若有所思的问道。
“哦,咱们天子继承大统后,便下令修建封桩库,主持修建的正是安乐王赵涿,而设计者乃是大名鼎鼎的‘赛鲁班’谭栋梁,可惜他在封桩库交付使用后的第二年便突然去世了。”
高进又问了些问题后,便与司空耀离开了封桩库。
雨尚未停,却已经小了些,高进与司空耀走出封桩库,各自心情压抑,步法自然很慢。
高进突然笑了笑,言道:“司空大哥,今日小弟请客,咱们到状元楼喝几盅,如何?”
司空耀一听,愁眉也舒展了许多,笑道:“好注意!自从你当了‘天下第一神捕’,我就还没有好好喝过你一顿酒。”
两个人注意打定,脚下加快,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十字街的状元楼,这状元楼乃是临安府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几乎每道菜品都堪称一绝,因此最受达官贵人们的青睐,一些有钱的商人为了谈生意、结交权贵,也经常在这儿请客吃饭。虽说外面下着雨,却挡不住有钱人吃吃喝喝找乐子。高进抬眼一看,嗬!一楼还真热闹,二十来张散台居然都坐满了,当中有一对卖唱的父女正在给大家表演,赢得一阵阵的掌声。唱罢一曲,少女托着盘子收钱,很多好面子的人都给了赏钱,在这里,要是掏出一文两文的老钱,那就太丢面儿了,只有一出手,少说也得二两银子起步。
店小二见有客人上门,自然是笑脸相迎。高进喜欢安静,店小二便在二楼给他二位找了个雅间,这里面装饰还颇为讲究,墙面挂着两幅名人字画,角落里还摆了些精致的青花瓷,桌子也不小,即便有八个人也能坐得下。高进看了看,很是满意,便点了八个硬菜,请客嘛自然不能怕破费银子,高进专挑名菜点,什么西湖醋鱼、龙井虾仁、杭州酱鸭、八宝豆腐、东坡肉、蒜香蛏鳝、叫花童子鸡、火踵神仙鸭,样样都上!临了还要了一壶本地的名酒——桑落酒。
不肖一会儿,酒菜便置办齐全了。满桌子都是名菜,香气扑鼻,方才两人心情压抑,所以没有感觉出饿来,此时面对这美酒佳肴,什么黄金被盗案了,管他三七二十一,今朝有酒今朝醉,吃饱喝足了再说。
高进给司空耀满上酒,言道:“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司空大哥,来,咱们干一杯。”两个人酒杯一碰,一饮而尽。
司空耀手捻须髯笑道:“想不到,高老弟年纪轻轻,竟是酒中的大行家。这桑落酒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最受文人墨客的喜爱。”
高进笑着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不过在大事面前喝点酒,倒不失为一个自我解脱的好办法。”
司空耀笑着摇了摇头,言道:“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一个月的期限,眨眼睛就会过去,到时候你拿什么给皇上交代?”
高进深深地点了点头,问道:“司空大哥,假若你是偷黄金的人,外面守卫森严,金库又固若金汤,你有什么法子可以进去?又有什么法子能将一百万两黄金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走呢?”
司空耀笑道:“我就知道吃你一顿酒不容易。”就看他手捻着须髯,沉思了片刻,徐徐言道:“这的确让人费解,假如我想买通人做为内应……”,司空耀又摇了摇头,喃喃道:“这似乎行不通,王忠、金枪营、大内高手、‘八卦三绝’,要想从正门堂而皇之地进入,要买通的人实在太多,不是怕花钱,而是这种事越机密越好。”
高进听罢沉思了一会儿,言道:“我们不能够否定任何可能,即便这个可能微乎其微。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王忠有问题,他或许就是内应,只是做法极为隐蔽而已。”
司空耀笑道:“好,咱们不排除王忠或者其他什么人是内应,那么就算有了内应,如何摆脱其他护卫的眼睛呢?总不能同时给这些人下蒙汗药吧?”
高进一听也是噗嗤一乐,笑道:“这当然不会,将近四百人,吃饭也得轮流着来,迷倒了一批,还有好几批,黄金还没搬出门,就被人发现了。”
“方才探查时,我见你特意查看了屋顶和铜网。”司空耀言道。
高进一点头,笑道:“瞒不过你的眼睛,我也曾想过,假如我是盗贼,从屋顶来一个‘天鹅下蛋’,把黄金一箱一箱的吊上屋顶,再从屋顶转移到什么隐蔽的地方。”
司空耀捻着胡须,想了片刻,言道:“这或许有可能,假如你把准了金枪营的巡逻间隙,又知道暗卡的位置和监视的范围,那么就既有可能做到。”
高进又接着道:“外人岂能知道金枪营和暗卡情况呢?除非有人事先将这些情况告诉了盗金者,也就是说,必然有内应,而且这个内应必须对金枪营和暗卡的情况了如指掌。”
司空耀两眼冒光,一扬脖儿喝酒杯中酒,言道:“管事大太监,王忠!”
高进微微一笑,道:“不错,因此我认为这件事,无论如何也都跟他有莫大的干系。”
第三节 夜探封桩库
高进与司空耀在状元楼吃酒议事,两人经过反复推敲,认为封桩库黄金失窃案必定有内鬼,而这个内鬼十之八九就是封桩库管事大太监王忠。
于是高进干了一杯酒,言道:“欲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
“好主意!今夜咱们来一个夜探封桩库。”司空耀旋即指着高进的鼻子,笑道:“高老弟呀高老弟,难怪要了这么丰盛的美味佳肴,哎,没办法,吃人家的最短,今夜老哥哥我就舍命陪君子了。”说罢,抄起筷子一顿风卷残云,练武之人饭量惊人,这么一大桌肉菜,很快被这两位吃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雨已停,夜近三更,两个人打定了注意,便付了饭钱起身行动。接着微弱的月光,这二人出了酒楼,施展陆地飞腾术,左拐右绕,不肖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封桩库的外围,躲在拐角黑暗之处四下里瞧看。此时,恰有两个更夫敲着竹梆子喊道:“夜到三更,小心盗贼!”
等着二人过后,高进压低了声音对司空耀说道:“司空大哥,翻过这堵高墙,便到了封桩库的地界,你们可得万分小心。”
司空耀点点头,小声道:“一定提防着暗卡。”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封桩库的围墙跟前,再看这围墙足有一丈七八尺高,寻常老百姓根本就爬不上去,两个彼此示意了一下,脚尖一点地,噌噌两声便奔着墙头跳了上来,两个人的轻功漫说是一丈七八,就是三丈也能轻易跳上去,但为了保险起见,高进和司空耀二人都是收着跳的,刚好手臂扒住墙头,然后左肩膀挂住了,探头往院子里四处瞧了瞧,发现没有什么动静。高进刚要起身,突然一哨武士手持着长枪列队走过,头前和队尾两人都挑着灯笼。粗略一数应该有十个人,但就听这脚步声整齐划一,毫无杂音,步法沉稳,刚健有力,高进知道这金枪营的官兵是大宋国军队中的精锐,若动起手来还真不好对付。
等这一对金枪营的官兵走过,高进从兜囊里掏出一块问路石来,往院子里一扔,这块石头“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又往前轱辘了八九尺远。院子里相当的安静,唯有廊檐前一株灌木和花池子里一丛花草微微抖动了一下,旋即又停了下来。
司空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廊檐前的灌木,然后指了指高进,又指了指那个花池子。高进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两个人手掌撑住墙头,一骗腿儿,身子顺着墙壁滑落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高进顺着墙根儿往左摸,司空耀往右摸,两个人各行其是。司空耀靠近廊檐时,猛然一个闪身又贴住廊柱,又沿着廊柱往那株灌木摸去,等快到了时,高进已经沿着墙根儿来到了花池子的正前方。司空耀垫着脚尖,悄悄绕到廊柱后面,嗬,这灌木后面果然有一人坐在那里,估计是经常值夜,此时已经疲惫不堪,正张着大嘴打哈欠那。
司空耀一个箭步就蹿到他身后,用手指点住他的昏睡穴,就看这人仿佛真的已经困顿不堪了,脑袋一歪睡着了。司空耀瞧用手轻轻摇了摇灌木枝子。就看花池子那边的暗卡甚是警觉,见灌木摇动,赶忙从花草下探出头来张望。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高进一个纵身便落到了这个暗卡的身后,伸出手指朝着他的左面太阳穴一弹,这个暗卡武士顿时眼冒金星昏死了过去。
高进用手把他摁回坑里,又把花草盖住了坑口,便一个纵身跃到司空耀近前。两个人刚要说话,就听远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两人一个纵身跃起,身子后背正贴住廊檐内顶,这一队金枪营士兵昂首挺胸在廊下走过,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等他们走远后,高进和司空耀飘身落地,司空耀指了指屋顶,高进点了点头,二人绕道来到一座高大的屋后,一个纵身便落在了房顶。在高处视野瞬间变的开阔了许多,高进与司空耀爬在屋脊上,四下里一看,隔着两道院子有一座两层小楼,那便是管是大太监王忠的住处。二楼的房间还亮着灯,一条人影在屋内来回躲着步,似乎很是焦急。
司空耀刚要起身往小楼方向跃去,就觉得右侧房顶上突然一道人影闪过,顺着屋脊跑了几步便又腾身飞起,落到院子当中,脚尖刚一点地恰似蜻蜓点水一般,身子又瞬间飞上对面的屋脊。这一落一纵的身份真是快如闪电,要说一点声音都没有那是吹牛,就跟一只飞鸟在四五丈高的地方拍打翅膀一样,声音极小,而且这身法太快,即便有暗卡,等探出头来瞧看时,早就没影了,很难判断是人还是鸟。
就看那条黑影跟个游魂野鬼一般,几个纵跃便落在了二楼的窗户前,伸出手轻轻敲了几下。那窗户瞬间打开了,这条黑影一闪身便跳进了屋内,烛光瞬间被熄灭了。
高进与司空耀彼此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此人夜半三更来找王忠,一定有古怪!高进朝着司空耀打了手势,于是二人立即行动,高进学这那条黑影的动作,一个腾空飞身落在院子当中,脚尖一点地腾身飞落在对面的屋顶上。司空耀的轻功也是相当了得的,当初在临安擂上露的那手凌空踏步也是极为惊艳的。就见司空耀一榻腰,顺着屋脊一路小跑,跟只小猫一样,声息皆无,从这个屋脊到王忠的住处尚有六个房子,对他来说简直如履平地一般,身子一起一伏,瞬间便来到了二楼底下。此时,高进已经伏在二楼窗子下面,司空耀闭住呼吸,脚尖一点地,身子纵起一丈多高,轻飘飘落在高进旁边。屋内有人说话,但声音压的极低,高进想点破窗棂纸,被司空耀一把拦住了。
司空耀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高进瞬间明白了意思,两个人同时纵起一丈多高,身子轻飘飘又落在了二楼的楼顶上。二人爬伏在屋脊上,司空耀轻轻揭开一片瓦当,屋子里虽然蜡烛灭了,但还是有些月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因此,能隐约看到屋内二人的方位。
高进目力极好,只见屋内这二人一个端坐在桌前、一个倒背着双手站着,坐着的是那个蒙面黑衣人,站着的正是管事大太监王忠。忽然,大太监王忠转过身来,带着怒气压低着声音道:“神捕已经插手,你们为何还不赶紧把黄金运走?”
黑衣人呵呵一笑,声音略带着沙哑的说道:“走?怎么走?整个临安府如临大敌,四个城门都加了三倍的军兵巡逻、盘查,只要是稍微大一点箱子、马车,都要全部打开验看,想出临安府谈何容易啊。”
王忠冷哼了一声,怒道:“你找的那些绿林人办事毫无章法,盗金之前应先谋后路,这倒好,现在临安知府正带领三千多名军兵衙役,分作十路,挨家挨户的搜查,哎,若明日还不能运走,早晚得毁在他们手里。”
“我今夜冒险来找你,可不是听你说这些废话的,你熟悉朝廷的规矩,倒是给我出个脱身之计啊。”黑衣人微嗔道。
王忠背着双手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突然言道:“金子!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京师临安府有不少绿林人,嗯……对了,你们不如这样做……”
王忠凑到黑衣人耳根儿旁,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阵子话,就看那黑衣人听罢,频频点头,忍不住赞道:“高,实在是高!”黑衣人豁然站起,冲着王忠看了几眼,又言道:“王公公,倘若这一百万两黄金能安然运回帮会,那么你就立下了不世之功,我一定会替你向主人请功,给你讨个开国军师做一做。”
王忠干笑了几声,双手一摆手,言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计策嘛是好计策,剩下的就要看你我的运气了。”
黑衣人低声笑道:“放心,我亲自押运,万无一失!”说罢,转身就要走,刚迈出两步,他又转过身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递给了王忠,嘱咐道:“这里面有三颗闭气丹,两日后你把它全服下,我管保你跟死人一般无二,皇帝必然以为你是羞愧难当而自杀,你的‘尸体’会被抬到郊西恩济庄安葬,到时候我会安排人在那里接应。王公公,咱们日后帮会里再见。”
司空耀一听“恩济庄”,听着似乎有些耳熟儿,突然,恍然记起来了,这恩济庄乃是皇上为太监们特批的一个安葬之地,尤其是无儿无女的太监,只要不是犯过什么大罪过,那么恩济庄便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高进本要跟踪那黑影儿,被司空耀一把抓住了手腕,就见司空耀朝着高进摇了摇头,手指这墙外,高进明白了他的意思,二人便施展轻功,几番纵跃后便落在了封桩库的外面。
司空耀继续往前跑出四五里,这才在一个空廓地停了下来。高进就在他身后跟着,见他停了,赶忙问道:“为何不跟着那个黑衣人?”
司空耀哈哈一笑道:“高老弟,你别着急啊,我且问你,那黑衣人的轻功如何?”
高进停顿了片刻,如实答道:“他的轻功应该与咱们不相上下。”
“对喽!”司空耀笑道,“倘若我们跟踪他,一旦被他发现,我们有可能前功尽弃,非但找不到黄金,恐怕连一个盗贼也抓不到。况且,你没听黑衣人张口‘主人’闭口‘主人’的,难道你不想查一查他们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吗?”
高进被司空耀这么一问,一时间张口结舌,忙言道:“哎呀,我险些误了大事,幸好你拦我很及时。”
司空耀手捻着胡须,笑道:“年轻人,还是短练呀。明日他们便要出城,四个出城的关卡把守甚为森严,而且又加派了兵力,出城谈何容易,除非他们弄出一番大动静来,或者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做法,咱们可以派出南苑精锐,严密监视四个出城关卡,发现异样,便尾随盯梢,不怕找不到他们的巢穴。”
高进眉开眼笑,知道自己远不如司空耀心思缜密,由衷地赞道:“真是好主意,咱们来个不动声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对喽!”司空耀笑道,“还有一点,这管事大太监王忠自然要想方设法脱身的,方才黑衣人提到了‘恩济庄’,也就是说王忠到时候会在那里与黑衣人手下回合,他们自然也是要撤回贼窝子的,只要跟踪他们,必能找到贼穴。”
高进高兴的直拍手,笑道:“妙哉妙哉!原来司空大哥是双保险,这下我算是放心了。”
司空耀哈哈大笑道:“吃了人家的嘴短嘛,替人家谋划怎能不尽心竭力啊?”
两人见天色甚晚,便施展轻功回到了南苑。高进的心跟猫爪爪过一样,倒在床上一夜也没睡实诚,半夜起来好几次,心里埋怨到:怎么天还不亮?终于翻来覆去折腾了三个时辰,天已经蒙蒙亮了。高进赶忙来,也顾不得洗漱,径自跑向司空耀的房间,一顿锤门。司空耀上了年纪了,觉本就不多,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高进,笑道:“高老弟,看你的脸色,一夜没睡吧?”
高进尴尬一笑,点头道:“差不多,我心里有事就睡不着,生怕城门开的早,那帮贼人早早溜掉了。”
司空耀笑道:“咱们京师临安平日里是卯时二刻才开城门,不过这几日戒严开城门的时间自然往后延了,日前我就问过了,辰时四刻,天光大亮时才会开门放行。”
高进一听这才放了心,不过心中也有所感悟,要看到他人身上的优点,你别看司空耀一把年纪,心思缜密,做事周全,有未雨绸缪的本领,尽管自己的武功比人家高一些,但要论谋划布局、把握细节上,自己自愧不如,要跟人家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第四节 白虎堂点兵
高进与司空耀一大早便找到了南苑总指挥使彭万里。此时,彭万里也是刚刚起床,洗漱完毕,正准备用早餐。见高进一脸焦急之色,便问道:“师弟,何事如此惊慌?”
高进抱拳施礼道:“启禀总指挥使,昨夜发生了惊天大案!封桩库一百万两黄金竟然在一夜之间被人盗走。”
彭万里听罢,碗筷瞬间就撒了手,两道剑眉倒立,虎目圆睁,急问道:“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彭万里实在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高进见彭万里脸色大变,心中也是有些忐忑,又沉声答道:“封桩库一百万两黄金被盗,一夜之间,全没了。”
彭万里“哎呀!”一声痛心疾首的惨叫,怒道:“是谁?是谁干的?我要活剐了他!”彭万里怒不可遏,拎起单手朝着实木厚重的方桌一拍,就见桌面被他一掌击穿。
高进看罢吃了一惊,心道:我这三师兄的掌法当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江湖上的高手一巴掌拍碎个桌子太稀松平常了,可我师兄一掌拍在桌面上,桌子不散架,只是掌力所及之处被击穿,桌子上的菜碟碗筷,纹丝不动!要是被弹起来,这手掌法就不值钱了。
彭万里怒气难消,冲着高进怒问道:“你可知道这百万两黄金是作何用处的!皇上自登基以来励精图治,以收复我大宋故土为己任,暗中加紧操练兵马,这一百万两黄金就是咱们与金贼决一死战的军资,哎,此刻皇上一定是万分焦急,痛断肝肠了。”
高进听罢深受感动,也自知身上担子竟然如此沉重,难怪皇上给自己一个月的期限,之前还觉得皇上太过于苛刻了,此时已全然明白了。
“当家的,你可别气坏了身子。”司空耀与彭万里共事了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看他发这么大的火,赶忙上前劝道,“昨夜我与高进夜探封桩库,你猜怎么着?”
彭万里一听他话里有话,急问道:“你们有什么发现?”
司空耀抱着肩膀笑道:“说出不来,你恐怕难以相信。”司空耀顿了顿,又接着道:“昨夜三更左右,有一个神秘黑衣人找到管事大太监王忠,与他密谋如何将黄金运出临安府的事儿,恰好被我和高进听了个正着。”
彭万里一听简直难以置信,怎么能呢?这太监王忠原本很不受老皇帝的待见,新皇登基后,亲手将他从下等太监提拔为管事太监的,可以说皇上对他有重生再造之恩。这王忠平素也是竭尽全力效忠皇上,成为皇上的心腹亲信,因此,彭万里与王忠自然是私交甚好,逢年过节的,也经常走动。要说他跟贼人勾结,这着实令人费解,不可能的事。但看司空耀、高进一脸认真,似乎又不容置疑。
彭万里摇头道:“这不大可能吧,王忠王公公可是皇上的心腹,再说他现在已经是管事大太监,可谓是荣华富贵至极,怎么可能与贼人勾结呢?”
高进进言道:“师兄,你试想一下,这封桩库是何所在?乃是皇上的金库,守备何其森严,如没有内鬼,岂能盗取一两金子,何况是一百万两黄金!”
彭万里低着头一言不发,思量了好久,高进继续言道:“昨夜,我与司空大哥夜探封桩库,的确是发现有江湖高手与王忠联络,而且他们所言也的确关系着黄金失窃的大案。”
彭万里见高进言之凿凿,也不好反驳,便问道:“那么你二人听他们都说了什么?”
司空耀尴尬的笑了笑,回道:“王忠给那个黑衣蒙面人出了个点子,可惜他们声音太小,紧关结要的几句话我们却没有听到。”
彭万里一听,脸色立马就拉下来了,嗔道:“这是什么时候,还开玩笑。”
司空耀笑道:“当家的,你想过没,是什么人敢偷盗皇上的金子?”
经司空耀这么一提醒,彭万里恍然大悟,拍手道:“你说的有道理,黄金既能运出京师也照旧能运回来,咱们先别急于收网,查出幕后主使人才至关重要。”
司空耀捻着山羊胡须笑道:“说的极是。”
彭万里对身旁的侍卫言道:“传令!即可在白虎堂召开紧急会议,神捕营、神机营五品以上侍卫全部参会。”
不肖一会儿,差官们一个个陆续赶到,五品以上的侍卫足有四十二名。彭万里居中,端坐在金交椅上,高进、司空耀左右坐定。这三位都沉着脸,众侍卫一看就知道有大事要办,也都不敢马虎懈怠,一个个站的笔管条直,认真听着命令。
这些侍卫中不乏一些八大门派的杰出弟子,比如薛铁山、白云飞、汪伦、马明儿,这些人都已经南苑的五品带刀护卫了,全部在神捕营效力,归高进直接管辖。南宫俊则被调入神机营,这神机营专司卧底、侦查、收集情报等工作,营官正是四大执事排位第二的顾若飞。南宫俊入职一年多来,凭着真本事立了不少功,加之又是高进的好朋友,因此被顾若飞提拔为副营官,成为他的左右手。
就看彭万里咳嗽了一声,沉声言道:“诸位,今日召集你们升堂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办,昨日,封桩库也就是皇上的金库遭了贼,一百万两黄金不翼而飞。”
彭万里刚说道这里,堂下的侍卫听罢一个个都惊的张大嘴巴,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一百万两黄金!简直无法相信,这可是京师临安府啊,封桩库又在皇城之内,天下间竟然有如此疯狂的盗贼?
彭万里又咳嗽了一声,堂下众侍卫立刻又恢复了安静。彭万里沉声言道:“据可靠消息,那帮盗贼欲在今日将黄金运出京师,临安府四处大门已经增加了三倍的兵力把守盘查。今日传你们来,只做一件事,从你们之中选拔出二十名好手,每五个人为一组,乔装改扮成百姓,埋伏在四个城门外围,一旦发现情况,万不可声张暴露了身份,只需悄悄跟踪,派人送信儿即可。听明白了吗?”
众差官听罢,齐声喊道:“明白!”
彭万里点了点头,让司空耀从这四十二名侍卫中选出了二十名,又按照彭万里的话分成了四组。
第一组由南宫俊带队,把守东门。他手下是“风华正茂”四兄弟,即:丁祖风、丁祖华、丁祖正、丁祖茂等四人,他们都是丁家庄的,练的是四十九路虎尾钢鞭。第二组由沈铎带队,把守西门,手下有白云飞和他的三位师弟。
第三组由詹无仇带队,把守南门,手下有薛铁山和三位少林俗家高手。
第四组要把守北门,司空耀思前想后,决定让顾若飞带队,这顾若飞心思缜密,办事极为稳妥,司空耀又把汪伦、马明儿、沙通海、沙通江都派给了他。临行前,司空耀对顾若飞嘱咐道:“顾老弟,其他三路只需要跟踪即可,唯独你这一组可要千万小心了,我担心盗取黄金的幕后真凶是金贼,倘若黄金一旦运到金贼的控制范围,想夺回来就势必登天了。”
顾若飞自然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向彭万里、司空耀抱拳道:“只管放心,有我顾若飞在,绝不会让黄金运到金贼那里去。”
彭万里、司空耀、高进等人在南苑坐镇指挥,同时,司空耀和高进都备好了快马,随时接应四路人马。
临安的天气也是变脸极快,昨夜倾盆大雨,今日便又艳阳高照。顾若飞扮作成一个贩卖药材的商人,汪伦、马明儿、沙通海、沙通江四人则都化作他的跟班儿伙计,沙氏兄弟还各自挑着一担药材。
把守城门的正是京师神虎营从三品的李将军,手下有一百多号士兵,今日比往常开门放行的时辰都晚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因此城门内外满满都是人,顾若飞抬望眼粗算了一下,少说也有得三四百人。两侧各有四个士兵专门检查出城和进城百姓的行礼,对可疑的还要进一步搜身盘查。
顾若飞带着四人排长队的中间,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大喊大叫、大吵大嚷之声,“有贼啊!抢劫啦!”好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再看从人群之中,突然蹿出八个大汉,有五个人举着长刀,有两个人拎着棍棒,还有一个使鞭的,正在冲着三个年轻人一顿拳打脚踢,场面极其凶残,围观的老百姓里一圈儿外一圈儿,不知道为啥打架。
突然,那个使鞭子的大汉猛然向围观的老百姓挥出一鞭,把老百姓打的哭爹喊娘,一个劲儿往后倒退,再看有一个使刀的大汉,突然从褡裢里摸出一个圆球似的东西,突然奔着守城的官兵投来。适方才一顿惨叫声,官兵已经注意到了,突然见一个圆球奔着城门砸来,有个士兵眼疾手快,手抓住长枪的前部,抡起枪杆子正击中圆球,就听“咔”的一声巨响,那圆球竟然是个火药桶子,当空爆炸,火焰四射,可把城门口的老百姓和官兵吓坏了,这老百姓受到惊吓,后面的就往前面猛烈的拥挤,守将李将军一看大势不妙啊,人群就跟潮水一般直奔城门洞涌来,守城的官军人岁多,但百姓更多,又不能拿着刀乱砍人,因此,无可奈何地被百姓这股子潮水给冲了七零八散。人群之中,似乎有三四架马车,接着人流就城门洞冲去。
第五节 江州八横大闹北门
顾如飞带着南苑四个高手,假扮贩药材的商人准备从临安府北门出城,突然就觉得身后人潮涌动,老百姓猛烈往城门口冲击而来。顾若飞搭眼一看,在人群之中,有七八个彪形大汉,跟杀人的魔王相似,手持着刀棒,见人就砍,见人就砸,谁要是靠他们近一点,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非死即伤!
再看这八人身后有三辆马车,马匹个个健壮,嘶鸣之声震天,每辆马车上赫然摆着两个黑油漆的大木箱,木箱周遭钉了好三排铜铆钉,看这三匹骏马如此奋力的拉车,便知道这木箱一定很重。前面八个大汉开道,马车两侧也各有四个壮汉拎着长刀护着,顾若飞心道:这一定是封桩库失窃的黄金!便悄悄派沙通江给南苑送信儿。
此时,就见李将军坐在马上,拔出佩剑冲着人群大吼道:“都给我站住!胆敢硬闯的,格杀勿论!”说罢,神虎营的长枪官军立刻在城门内侧列成三队,又有三排弓箭手蹲在长枪阵之前,老百姓一看前面是这阵势,又都往城门两侧逃去,这下子就把这伙儿贼人露了出来。
李将军骑在马上,视野比谁都好,一眼就瞅见那八个大汉身后,竟然有三两马车,马车又都载着木箱子,心道:哎呀,该着我撞大运立大功啊,不用多说这马车里就是被盗的黄金。想到此,不禁心中暗喜。趁着人群轮跑之际,悄悄叫过一个军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交代了几句后,那军丁也是猴机灵,顺着城墙撒腿便往西门跑去。
再看前面开路的八个彪形大汉毫不畏惧,为首的一个身高足有九尺,紫微微一张驴脸,鼻子周遭星星点点全是小麻子。一对死鱼眼儿,两条眼眉跟狗眉毛差不多,浓密的一小撮,后面稀稀拉拉有几根儿黄毛,站远了便瞅不清楚。尖下壳、没胡子,左手插在腰上,右手擎着压把鬼头刀,冲着守城的李将军叫嚣道:“呔!我说那个什么狗屁将军,今天你最好识相点,恭恭敬敬地放老子们要出城,临走我兴许赏给你俩钱儿,要是想螳臂当车,我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李将军一听,这火气立马顶到脑门子上了,手中攥着钢剑,骨节嘎嘣嘎嘣直响,冲着贼人怒吼道:“好你个狂徒!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飞虎营三百精锐在此,你们区区十几人也想闯出城去,真是痴心妄想!你们老老实实给本将军跪在地上,把兵器都扔了,看在你们都是绿林好汉的份儿上,我也不难为你们,找个绳儿把你们捆了交给大理寺审讯,大不了就是人头落地,保证让你们少吃些苦头。”
那为首的大汉仰天大笑道:“三百官兵算个啥?我们‘江州八横’,那个不是杀人如麻,漫说是这些个官兵,就是宰了你也跟碾死一个臭虫一样。”这“江州八横”在绿林道上也是有一号的,为首这位便是老大“紫面金刚”吕世雄,在他身后一字排开站定了七人,便是他的七个拜把子的兄弟,分别是老二“野和尚”法督,老三“银面娃娃”周兴、老四“钻云燕子”金革、老五“上山虎”石猛、老六“下山虎”石刚,老七“斤镖手”孙不忘。
吕世雄一晃手中的压把鬼头刀,这就要往前硬闯,突然,身后一个秃脑袋的大汉蹿了出来,这人便是“野和尚”法督,只见两手端着一条三节棍,冲着李将军叫号道:“哎!狗官!敢不敢跟爷爷大战三百合?”
那李将军也是飞虎营的猛将,两臂一晃也有八百斤的力气,手上一杆红缨枪,纵横军旅无对手,岂能被这个秃子给叫住阵。就看李将军脸色铁青,两个鼻孔喘着粗气,突然大叫一声:“给我让开!”前边的军阵往左右一靠,中间闪出一条七八尺宽的道路。
就看他宝剑还鞘,右腿微微抬起,从得胜钩上摘下一杆红缨枪,战马小跳步来到了法督近前,李将军鄙夷地瞧了他两眼,言道:“不过是个村野匹夫,也敢跟本将军叫阵,赶紧滚回去,洗净了脖子挨刀吧。”
法督一听气得哇哇爆叫,猛然间抡起三节棍便向李将军砸来,李将军早有防范,双手一举长枪,心道:我接你一棒,看看你有多大的力气。就听“咔”的一声巨响,这三节棍被颠起来足有五尺多高,把法督震的虎口发麻。不过这李将军也不好受,两臂就跟被电击了似的,从虎口麻到肩膀头上,战马往后倒退了两三步才站稳。
两个人是谁都不服谁,可谓针尖对麦芒,一个骑马,一个步下,李将军抖擞红缨枪,以上势下,专扎法督的上三路。法督也不含糊,知道这位将军有把子力气,便也不再与他硬杠,施展小巧步法,在马肚子底下钻进钻出,辗转腾挪,专扫李将军的下三盘。两人一转眼便斗了十个回合,就看“江中八横”的老七突然一抖手,就见一道亮光闪过,一支斤镖正打在李将军的左膀扇上,李将军“啊呀”一声惨叫,把他疼的好悬没摔下马来。他赶紧拨转马头,双腿一夹,败回了本阵。
“紫面金刚”吕世雄振臂一呼道:“兄弟们!还等什么,给我冲!”说罢,就看这“江州八横”各持兵刃就往城门口冲去,李将军受了镖伤也不忘记指挥,命令弓弩手朝着这伙儿贼人就是一顿猛射。那知这伙儿贼人早有准备,看车的几个高手从车里扯出一摞子滕盾,给拔横每人都扔过去一个。
“江州八横”有了滕盾在手,简直是如虎添翼,就看吕世雄一刀当前,直接杀到弓弩手近前,也不等对方撤弩拔剑,上去一刀就砍翻了两人。“野和尚”法督闯进官军阵中,把三节棍抡圆了朝着军丁就是一顿猛砸。其他几横也都不是吃素的,以一敌十,毫不落下风。一时间,北门便成了杀人的战场,老百姓都知道情况不妙啊,这帮贼人杀急了眼,抓住谁就杀谁,在这站着等死啊?一个个都溜着墙根儿逃命去了。
顾若飞等人可不能走,他看这架势,飞虎营的官军还够呛拦得住这“江州八横”,一旦让这伙贼人闯出城去,极有可能一路北上直奔金国,那还得了。于是也不再装蒜了,赶紧命汪伦、马明儿、沙通海等人加入了战斗。
汪伦脱了外面的大衫,里面是短衣襟小打扮,他拔出长剑朝着这“八横”瞅了瞅,见“钻云燕子”金革已经冲到城门脚下了,尽管官兵把他团团围住,但似乎也阻挡不了他往外冲的步法,于是汪伦双脚一点地,身子飞起一丈七八尺高,脚下踩着军兵的肩膀头,三窜两蹦就落到了金革面前。
金革先是一愣,见此人拔剑相向就知道是官府的暗哨,于是他舞动长剑大战汪伦。汪伦的崆峒剑法也是堪称一绝,尤其是得到了“崆峒八老”第一老的真传,剑招精妙,进攻时极其犀利,退守时密不透风。金革一看,奶奶的,今天遇到茬子了,自己被官兵包围,又有高手助阵,今天唯有豁出性命,或可有一线生机。于是他咬紧牙关力斗汪伦。
马明儿手里托着一对流星链子锤,见汪伦已经跟贼人交手了,自己也不甘落后,心想:要打就跟最厉害的打。就看他眼光一亮,就瞅见“江州八横”的老大“紫面金刚”吕世雄了。于是他朝着吕世雄大吼一声:“呀呔!贼人休得猖狂,俺马明儿来也!”身子本就不高,活脱脱一个大肉球一般,重开官军的包围,直接杀到吕世雄近前。
吕世雄凭着压把鬼头刀,打的官军溃败,正准备活捉李将军当人质那,哪曾想身后一阵恶风扑来,就知道情况不妙,赶忙转身瞧看,见是一团大肉球滚到了近前,仔细一看,原来是个人啊!在看这人脑袋是小肉球,肚俯是大肉球,四肢短小粗胖,没脖子,一对蛤蟆眼,大眼皮子耷拉着,酒糟鼻子趴趴着,小元宝的耳朵支棱着,嗬!心道:自己够难看的,想不到还有比自己更丑的!
吕世雄把刀一抡,军兵被逼出去一丈多远,把吕世雄和马明儿两人围在了当中。吕世雄指着马明儿怒问道:“丑鬼!你是哪头的?”
马明儿哈哈一乐,扯着肉嗓子道:“老子是朝廷的办差官,南苑五品带刀护卫,马明儿你马大爷是也!你说我丑?我看你也不俊!”
吕世雄一听是官府的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咬着牙怒道:“好,来到好,今天爷爷我要大开杀戒,来一个我宰一个,来两个我宰一双!”说罢,舞动压把鬼头刀使出“力劈华山”,奔着马明儿劈头盖脸就是一刀。
马明儿本想逞一逞口舌之快,想不到这吕世雄是个火爆子脾气,干脆也不啰嗦,使出一招“举火烧天式”,用流星链子锤的大铁链子硬生生镗住了吕世雄的这一刀。大白天的就看火星子四射,吕世雄抽刀撤步,赶紧看看自己的钢刀是够受损,马明儿可不在乎,一招“流星赶月”,直奔吕世雄的脑门子扫来。
吕世雄知道这个丑鬼力气大,自己这口单刀本来就吃着亏,因此也不敢跟马明儿硬碰硬,只能靠闪转腾挪,用巧劲赢他。马明儿一看就明白了,这次可讨了便宜,心里这个乐啊,舞动流星链子锤,呼呼挂风,横扫直砸,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紧似一招,真是风雨不透,把吕世雄逼得到处躲闪,鼻凹鬓角都见了汗了。这就叫一物降一物,论真本事马明儿未必是人家的对手,今天仗着人多,有在兵器上占着优势,因此,马明儿算是把脸露的足足的。
沙通海此时也已经加入了战斗,离他最近的就是“野和尚”法督,沙通海手上使的是一根五十八斤重大铁浆,长足有一丈。两个人一交手,“叮当”“叮当”就是一顿硬碰硬,这次法督又吃了亏,方才李将军的大铁枪也是力大势猛,这次又遇到一个猛将,而且这大铁浆分量远比大铁枪还要重很多,因此,两个人打了势均力敌,难解难分。
此时间,沙通江施展轻功,一路狂奔,终于赶回了南苑,想彭万里、司空耀和高进禀告了北门的情形。司空耀听罢就是一惊,言道:“真是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这帮贼人要是出了北门,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渡江北上,一旦到了金国控制的范围,想夺回黄金简直是痴人说梦。”
彭万里也是万分着急,急忙从墙上摘飞星剑,带着司空耀、高进骑着快马赶到了北门近前。到这一看,嗬!打的真是热火朝天。高进骑在马上,透过人群,一眼便看到顾若飞扶着守城的将军,站在城门洞的正当中,拉出决一死战的架势。
再看战场上,贼人被官军团团围住,形成了四个圆圈儿,“江州拔横”他不认得,但汪伦、马明儿、沙通海他都很熟悉,这三人各自与贼人单打独斗,剩余八个贼人护着马车正与官军酣战,官兵虽多,却也不能靠近半分。
此时,从西面也赶来了三百多号官兵,手里举着长枪,喊杀声震天响。北门守将李将军在大战法督之前,就悄悄安排心腹人去西门求援了。此时援军在一个副官的带领下已经赶到西门,很快也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任凭你有天大的能耐,面对四五百号官兵的重重围困,也无力回天,何况还有这么多高手从中帮忙。“紫面金刚”吕世雄偷眼瞧看,西门的官军也已经杀到了,心中反倒是一阵窃喜。他猛然间发力,逼的马明儿倒退了几步,冲着同伙大吼道:“官兵太多了,丢下黄金,逃命要紧!”说着,从怀里掏出两颗霹雳弹来,一颗扔在眼前的人群中,就看这霹雳弹落地便炸开,冒出一股浓烈的黑烟,把官兵吓的倒退了两丈多远,转身朝着城门洞又扔出一颗,城门洞本就不宽绰,这一爆炸,吓得士兵都逃了出来。其他几个贼人,也都掏出霹雳弹,朝着人群一阵乱扔,爆炸声四处想起,这“江州八横”丢下马车,趁乱直接杀出了北城门。
高进本想追赶,但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突然他一眼就瞧见了马车上的箱子,他在马上一用力,身子飞起两丈多高,踩着官军的脑袋飞落在车厢里,使出鹰爪力将箱子的锁头拧碎,掀开箱子一看,不禁大吃了一惊!原来是石头。他有赶忙掀开另外一个箱子,也是石头!他顿感不妙,冲着司空耀大吼一声:“快去西门!”
第六节 血战飞云浦
高进冲到马车近前,打开木箱一看,整箱都是石头块,就知道上当了,你想呀,如果真是黄金,他们敢这样大张旗鼓的吗?敢跟官军在城内动手吗?
高进冲着司空耀大吼一声:“上当了!赶快去西门!”
司空耀何等聪明,立时便明白了高进的意思,拨转马头直奔西门狂奔而去,高进也犹豫,施展轻功返回马背上,双腿一夹,大吼道:“驾!”这宝马“千里白”尥蹶子就往前飞驰而去,彭万里也紧紧跟在后面。
三人三骑,一般打马向前,一般大声叱喝:“赶快躲一躲!躲一躲!”两旁的老百姓一看吓得赶忙往大街两旁躲开。高进后发先至,反倒把司空耀、彭万里甩在了后头。
三人赶到西城门时,西城门的守将和官兵都不见了,偌大的一个城门空荡荡的,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出出进进,相当的自由,毫不费事。
高进一看,坏了!那帮盗匪一定是从西门把一百万两黄金运出城了。司空耀也喃喃自语道:“好一招声东击西!”
高进打马出城,想看看沈铎、白云飞等人,结果城外连个人影都没有。高进心中有些焦躁,万一断了线索,再追查黄金势必登天,即便还可以跟踪管事大太监王忠,但也只是能找到贼人的老巢,至于黄金藏不藏在那里,实在很难说啊。
高进下了宝马,仔细把城内、城外和城门洞观察了一遍,发现地面非常整洁,没有一丝的血迹,很显然这里并没有发生打斗。高进就觉得不妙,司空耀一语点破窗棂纸,对彭万里和高进言道:“看来这西城守将也是贼人的内应!”
不肖一会儿,把守西门的副将王将军带着三百多号人马赶了回来。见彭万里等人都在此,心中也是一惊,赶忙滚鞍下马,大步流星地来到彭总指挥使近前,单膝叩头道:“卑职参加南苑总指挥使彭大人!”
彭万里此时心情郁闷,脸色黢黑,口打唉声,言道:“起来吧,我问你,把守西门的主将是谁?”
王将军赶忙回禀道:“西门主将乃是飞龙营管事张啸通,张将军。”
彭万里点点头,又问道:“那么你因何擅离职守?”
王将军一听就觉得情况不妙,赶忙再次跪倒答道:“启禀彭大人,适方才北门告急,李将军派人来请援军,我们张将军便令卑职带领三百步兵前去支援,至于擅离职守,这个……”王将军没有往下说,但很显然此事还真怪不是他。
“我问你,把守西门有多少守军?”司空耀插嘴问道。
王将军一看是司空执事,也是不敢怠慢,赶忙恭恭敬敬的答道:“总共三百五十人,其中三百名为步兵,五十人为骑兵。”
高进此时不停地往城外张望,生怕沈铎、白云飞等人有危险,又见彭万里、司空耀继续盘问王将军,高进转身便上了千里白,冲着彭万里、司空耀喊了一句:“我先去前面打探一下,若有发现我会托人给你们带信儿的。”也不等这二人回话,高进打马便顺着大道追了下去。高进乃是黄金失窃案的主要办案人,皇上眼巴巴盘着他能今早追回黄金,何况这黄金又是用来招募军队抗金之用,因此,高进比谁都着急。
临安府西门往西多是山地,盘踞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江湖帮派,高进之所以急着往下追去,就是怕这些贼人之间有串联,一旦进了山,你往哪找去?
这千里白的脚程真快,眨眼睛就追出去八十多里地,骑在马上看的远,高进就看到前边道口上有一群人正在厮杀,仔细一看原来是二十来人合力砍杀一人。高进心中焦急,一鞭子就打在马屁股上,这千里白简直拼了命似的,四蹄如飞,跟一道闪电似的就冲到了人群之中。
高进抡起马鞭子就朝着近前的两个彪形大汉就一鞭子,把这两个汉子疼的“嗷”的一声滚出去一丈多远,再看这二人的脸上,从额头到右腮帮子一道殷红的血痕。把这二人疼的龇牙咧嘴,五官挪移。
就看这群人中有一个年长的,看来是个头目,手中拎着个铜头铁杆的烟袋锅子,这杆足有三尺来长,比大拇指还要粗一圈儿。就看他指着高进,怒问道:“你是何人?怎么的无故打我的徒弟?”
高进也打理他,先看了看被打的那人,不看则已,一看当真是气炸连肝肺,原来这被打之人竟然是沈铎,此时沈铎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身农民的衣裳,被这伙儿砍的到处是血,腿上的刀伤非常严重,咕嘟咕嘟直往外冒血,根本无法走路了。高进赶紧从马上跳下来,一般搀住沈铎又右臂,问道:“怎么回事?”
此时,沈铎总算是得到了喘息之机,断断续续言道:“哎呀,兄弟,你可算是来了。”说罢有用手点指眼前这帮人,言道“你看到没?这些都是偷盗黄金的贼人,一个也没有好东西。我们跟踪他们时,想不到这伙儿贼人中有许多高手,被他们发现了,结果在前面的布下了陷阱,我们不幸中计,可怜白云飞等四位兄弟,无一人幸免于难啊!”说着,眼泪都流了出来。
高进听罢,怒火中烧,眼眉都立了起来,脸上的肉皮都在颤抖,他转身瞧着这伙儿贼人,眼睛中迸射出一股令人胆寒心惊的杀气。那持铜头烟袋锅子的老者一看,也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道: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器宇轩昂,眉宇间满是杀气,尤其是这双眼睛真是亮的出奇,因此,心中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高进点指那老者,道:“我高进不杀无名之鬼,你给我报上名来。”
那老者一听“高进”儿子,登时就打了个冷颤,哎呀,眼前这小伙子自称是“高进”,真的假的?因为高进自从包打临安擂,掌劈司空无敌之后,名声大噪,江湖上武林黑白两道,哪一个不知道有一个“神捕高进”的存在。
那老者强作冷静,冷笑了两声,眯着小眼,问道:“你就是高进?”
“然也!”高进挺胸拔背,根本就没把这些贼人放在眼里。老者也不免有些敬畏了,心道这高进年纪轻轻,且不管他是不是真才实学,就这份儿胆气,我这二十三个徒弟没有一个能比的。
老者端着烟袋冷笑道:“好!好!真是江湖上一代新人换旧人啊,见高人不能交臂失之,老朽今日倒要领教领教你神捕高进的绝招。”说实话,这老者对高进很是怀疑,毕竟高进这么年轻,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哪来那么大的本事,估计司空无敌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时大意才被他偷袭致死的。
高进冲着老者正色言道:“老贼,你是不是耳朵不好使?我问你姓什么叫什么?小太爷我手下不死无名之鬼,另外,什么切磋?哪来的领教?且不说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盗取朝廷的百万两黄金,就凭着你杀了我的好兄弟白云飞,又险些打死我的好哥哥沈铎,我今儿个非把你们这些贼人杀的干干净净不可。”
高进话刚说完,贼人之中有人就不愿听了,“嗷”的一声就蹿了出来,再看这人身高七尺五,黄焦焦的脸樘,嘴巴上有两撮小胡子,一身土黄布的衣衫,手上拎着一口长剑,冲着高进怒骂道:“我管你娘的高进低进,爷爷乃是‘病老虎’曾世番,告诉你黄金是我劫的,你的兄弟是我宰的,怎么着?想死是不是?……”
这曾世番还没说完,就觉得脸蛋上一阵一阵的发烫,用手一摸,哎呀!都肿了。原来高进见他实在可恶,不等他说完,就一个箭步落到他跟前,一口气连续削了他四个嘴巴子。这曾世番当中受辱,毕竟也是年轻人,哪能受到了,气的火冒三丈,举起长剑就往高进的咽喉刺来,高进根本就没有躲闪,剑尖即将扎上咽喉时,高进突然抬起右手,用食指和中指正夹住了剑身的前三分之一处。任凭曾世番怎么狠劲往里刺,就是刺不动,想要把剑拔回来,使出吃奶的劲儿来,额头鬓角都见了汗了,就是一分一毫也没拔动。曾世番此时才为刚才的冲到后悔,心道:他娘的,这么多人,咋就我没有沉住气,结果这倒好,弄到这般田地真是丢人显眼啊。
高进此时眼中满是杀气,见曾世番没咒念了,上前就是一脚,正踢中他的咽喉,那么说曾世番不知道躲闪吗?只能说高进的脚法实在太快,等你知道高进出招的时候,此时你的咽喉已经被踢碎了。曾世番两个眼珠子蹬的溜圆,真不敢相信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一百万两黄金也有他的一份儿,还没有来得及挥霍那,两腿儿一蹬便去西天见如来佛祖了。
第七节 路遇高人杀心起
高进此时杀气腾腾,一脚踢死了不开眼的曾世番,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那使铜头烟袋锅子老者见爱徒被杀,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又狠的牙根痒痒,心道:好厉害的高进!这曾世番乃是他的得意弟子,在二十三个弟子中,他的武功算是出类拔萃的了,但在高进面前,简直连一个回合也过不去,心中不免又有点发毛。
老者赶忙命徒弟把曾世番的尸首抢回,自己把长衫往腰带里掖了掖,迈步便要来战高进,突然,身后有五个人影一闪,便落在了高进面前。这五人一字排开,高进仔细一看,嗬,这几人的年岁也就稍长自己两三岁的模样,一个使单刀,一个使长剑,一个握着齐眉棍,另外两人使的是外门兵刃跨虎双拦。这五人都是曾世番的师弟,平素跟曾世番关系至厚,今天见三师兄惨死,他们可不愿意了,一个个咬碎了钢牙,卯足了劲要给三师兄报仇。
高进毫不在意,就看那位使刀的冲着高进吼道:“好哇!你杀了我三师兄,今天你也别想活着离开此地!”又向左右言道:“哥哥兄弟,这小子厉害,咱们也别他娘的君子战了,一起上啊!”
说罢,这五人各挥动兵刃将高进围在了当中,几个人身形转动,颇有些章法,突然那个使棍的小子转到高进的背后,突然往前一个箭步,抡起齐眉棍便奔高进的后脑勺偷袭而来,这要是给他拍上,非把脑浆子拍出来不可。高进早有防范,一听背后有恶风,往后一个错身,棍子便走空,此时高进与那使棍的几乎是后背贴前心,使棍的赶忙向右躲闪,但此时动作迟缓了些,就看高进这个后撤步错身是个连贯动作,身子微蹲,右肘正好点在使棍的心窝上,高进的内力有多浑厚啊,就这么一点,这使棍年轻人的心脏顿时就碎成了八瓣儿,身子一动也不动,两个眼珠子瞪的跟个牛眼那么大,右手的棍子也扔在了地上,指着高进想说话,但支支吾吾了两句,谁也没听明白他说的什么,便仰面朝天栽倒在地。
其他四人一看,哎呀,这小子厉害的邪乎,一招死一个,真他娘的遇到瘟神了。这四人再出手就显的谨慎了许多,就看他们围着高进又转动了两圈儿,突然两个使跨虎双拦的彼此使了个眼色,猛然从左右两边一起夹击高进,那个使刀的在正面,见势蹦起一丈多高从上而下,劈头盖脸就是一刀,后面的那个使剑的也乘机来了个就地一滚,剑苗子从下而上直刺高进的下阴,这一招可是够毒的,一旦刺中,立刻便可以当太监了。
高进冷哼一声,心道:雕虫小技!猛然间往前一个箭步,身法速度极快,那使刀的刚蹦起一张多高,准备来一个“力劈华山”那,哪知高进人没了,正纳闷那,就觉得脚脖子突然一阵生疼。原来高进一个箭步便躲开了这四路的杀招,此时抓住使刀的脚脖子,往怀里这么一拽,使刀的顿时便失去了平衡,身子平着就拍在了地上。高进就势来了一招“煎饼卷大葱”,双手抓住使刀的双脚,一屁股就坐在了他的后背上,再这么使劲一拉,就听“咔吧”一声脆响,这下估计使刀的彻底报废了。其实不用拉他的腿,就刚才高进那么一坐,已经使出了千斤坠的功夫,这使刀的背坐的五脏六腑直冒泡,一口血早就喷了出来。
有人会说,高进是不是太残忍了些?其实不然,战场上岂能心慈手软,你不杀他,他必杀你,只不过杀人的招式、手段略有不同罢了。再说倘若高进落到这帮贼人的手里,绿林道尤其是那些江湖匪类们还会让他好受么?必然是受尽凌辱而死。高进自然明白这些,因此,对这些山贼草寇,高进下手从不留情。
那三位一看,高进把后背让给了他们,赶忙从他背后再下杀招。高进双脚一点地,飞起两丈多高来,正好躲开了杀招,不过这使刀的可就倒霉了,已经被高进坐的就剩下最后一口气儿了,结果脑袋上正好被两个跨虎双拦给拍了个结结实实,这下使刀的彻底追随三师兄而去了。那两个使跨虎双拦的一看,我的个娘啊!顿时就愣在了那里,这两人也就是这么一愣神儿,就觉得脑袋上被什么点了一下,顿时就昏死了过去。原来高进在空中一个盘旋,见那两个小子正在发愣,高进顺势来了一招“飞鹰踏水”,用脚尖正好点在两个小子的百会穴上。这百会穴乃是三十六大穴之首,一旦被点中就有个活了。
高进此时身子还在空中,使剑的小子倒是很聪明,见五个人不是高进的对手,赶忙撒丫子就要往本队逃去,高进岂能让他独活呀,空中一招“凌空踏浪”,脚尖正点在使剑那小子的后脖颈上,别看这一招似乎没有用力,实则高进的脚尖已经把使剑的小子的颈椎给踢断了。就看使剑的小子奔跑了两步,瞬间就跟断线的木偶一般瘫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对他来说,这样无痛苦的死去,倒不失为最好的选择。
高进只用了几招便瞬间杀死这五个贼人,其实用的时间是非常短暂的,可以说是转瞬间的事儿,在场的贼人一看,无不惊骇,眼前这位漂亮的小伙子,原来是杀人的祖宗!
贼人的头头,就是那位拿着铜头烟袋锅子的老者此时却彻底没了信心,因为,方才这五位都是他徒弟之中的佼佼者,自己平时也跟徒弟们交手,虽说能答应他们,但像高进这样信手就能击败甚至直接要了命的,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又道是“人老奸、马老滑”光棍不吃眼前亏,那老者干笑了几声,冲着高进竖起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今天老朽认栽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说罢一个转身,跟电打的一样,一个箭步就窜出去一丈多远,下了大道就往两旁的树林子里钻去,剩下还有十几个徒弟,一时间都愣住了,谁都想不到自己的师傅会来这一手,等缓过神儿来,师傅的影子都见不到了。这些个贼人,倒也聪明,就地四散逃走,方向是乱的,高进就算去抓,也只能朝着一个方向追。高进暗骂这老东西太他娘的滑了,见贼人又四散逃去,只好一个箭步,奔着跑的最慢的贼人追来,三窜两窜便到了那贼人的后面,一个扫堂腿就把他摔了个四脚朝天,两腿小腿也被高进给扫断了。
那贼人抱着小腿就地打滚,疼的是五官挪移,高进揪住他的头发,跟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沈铎跟前。此时,沈铎其实受的都是皮外伤,刀伤、剑伤之类的,并没有致命之处,方才被这二十多号贼人追的精疲力竭,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总算恢复了七八成,他从衣衫上扯下几个布条,把腿上的伤口做了简易包扎,血已经不再流了,由于之前失血较多,总起来说身子是比较弱的。
高进将那个小贼往地上一摔,好悬被把他摔冒泡,沈铎勉强站起来,朝着他屁股蛋子上就是一脚,也算是出一出心中的恶气。高进厉声问道:“小子,方才那老者是谁?”
那小贼有些犹豫,沈铎从地上捡起一根齐眉棍,这就要揍他,把他吓的浑身颤抖,赶忙坐在地上求饶道:“官爷饶命啊,我说就是了。”
沈铎怒道:“赶紧说,否则我打死你。”
那小贼战战兢兢地言道:“那老者是我的师傅,江湖人称‘飞天豹子’姓江,叫江本初,我们这些个都是他徒弟。这次家师是受了江湖朋友的约请,才在这飞云浦一带设下埋伏,专门铲除官府的‘尾巴’。”
高进冷笑道:“‘飞天豹子’?难怪他跑的这么快,是谁邀请的你师傅?他们在哪里落脚?”
一听高进问这个问题,那小贼顿时就急的满脸通红,他知道高进实在太厉害,倘若不说必然要吃很多苦头,但要是说了,回去也是个死,因此犹豫再三终究没有说出来。此时沈铎也急了,握紧齐眉棍,真好点在他的小腿断口上,把那小贼疼的连滚带爬,哭爹喊娘,高进虽然心有不忍,但为了追查黄金的下落,也只好狠下心来,看沈铎的“铁腕手段”。
果然,那小贼也不是什么硬骨头,沈铎连戳了三下,那小贼便实在是受不了了,赶忙求饶道:“别打了,我说还不行吗?哎呀,可疼煞我也!”
沈铎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娘的!不吃点苦头你就不老实,如果你有半句假话,老子用鹰爪力,把你的骨头捏个粉碎!”
那小贼双手紧紧握住小腿的断骨处,咬着牙道:“还是你狠啊!”
沈铎一看他还在啰嗦,一举齐眉棍,吓得小贼赶忙求饶道:“别!别别!这份儿罪我实在是受够了!干脆我就告诉你,哎!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你们看,他就前面!”
这小贼用手指着大道的尽头,高进与沈铎还以为“飞天豹子”江本初搬来了救兵要杀个回马枪那,赶紧转头瞧看,哪知大道上连个人影都没有。那小贼趁机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心一横,刀刃向内,把长刀架在脖子上,冲着高进和沈铎冷笑了几声,道:“姓高的,算你们狠,小太爷我就算做鬼,也要不会放过你们的。”说罢便横刀自尽了。
高进急的直跺脚,道:“哎呀!线索断了!”有心想埋怨沈铎太过鲁莽,但再看看沈铎浑身上下都是伤,跟个血葫芦似的,也不好再说什么。
沈铎此时是强打着精神,高进害怕他再有闪失,便让他骑着宝马“千里白”回南苑报信儿,自己则继续沿途追赶。
高进心中焦急,因此脚上加了力,一路飞奔而过,不肖多大功夫,就已经奔出二十来里路,就见前面有四五个人躺在地上。高进走到近前仔细瞧看,这些人胸口上、脖子上都是刀伤,血染了一地,此时伤口已经凝固,高进看着他们的面相有些眼熟,站正了仔细瞧看,啊呀!这几人不就是南苑五品带刀侍卫、白云飞的两个师弟吗?这二人五官都挪移了,可见死时是非常痛哭的,因此高进乍一看还不敢确认,等高进蹲下去一探鼻息,方知这二人早死多时了。
前面不远处还有一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看背影也有些熟悉,高进走过去,翻开身子一瞧,这人正是季万春,也是南苑的五品带刀侍卫、白云飞的小师弟。高进赶忙用手一探鼻息,哎,这季万春还没有死透,尚有还有极其微弱的呼吸。他赶忙给季万春掐人中,揉搓胸口,又在他背后输入了些内力,这季万春才缓缓醒了过来。季万春睁开双眼,二目无神,他瞅着高进足足有五秒钟,这才看清楚面前的就是神捕高进。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嘴巴十分吃力地动了动,高进立刻便明白了意思,赶紧把耳朵凑到他嘴上,就听他断断续续地言道:“匪首……红脸……黑袍……”再往下听,就什么也听不清了。
高进仔细一看,这季万春两眼瞳孔扩散,嘴巴微微张着,一动也不动了。这些人虽不是南苑的主要人物,但平素与高进处的都不错,眼看着朋友惨死,高进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伤感、遗憾、哀愁一起涌上心头,他沉默了良久,只能让那眼泪往心里流淌,他知道此时不应该太过动情,因为动情会影响到他的判断力。
高进刚要起身再追,可朋友的尸首不能曝尸荒野,抬头往四下里瞅瞅,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道路两旁又都是山林,难免有什么飞禽猛兽,非把这些尸首吃掉不可。
正在高进焦急之际,前面来了一辆骡子车,嘎吱嘎吱的,沿着道路慢悠悠而来。赶车的是个土里土气的糟老头子,一手握着鞭子,一手拎着酒葫芦,此时已经喝的醉意阑珊的,前面的道路上有什么,这老汉只顾着喝酒啥也没瞧见。高进心道:真是急什么来什么,这两骡子车是空的,正好可把我这三位朋友的尸首运回南苑,一看老头子破衣啰嗦的,多给些钱肯定愿意跑这一趟的。
等到骡子车到了近前,高进急忙大喝一声,把老头子吓得好悬没蹦起来,酒葫芦也撒了手,好在有根麻绳一头栓在酒葫芦上,一头绑在手腕子上,这才没掉到地上。这老头瞪大了醉眼瞅了瞅高进,再看看道面上躺了三四个尸体,可把老头子吓坏了,坐在骡子车上,上牙打下牙,磕磕巴巴地求饶道:“好汉爷饶命啊!好汉爷饶命!”一边求饶一边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粗布手绢,托在手上求饶道:“好汉爷,我就是个穷光蛋,浑身上下就十个老钱,您要是不嫌弃,就,就全拿去吧。”
高进一听,好嘛,把我当成劫匪了,赶忙上前两步,想做个解释,哪知老汉更是害怕,一出溜从车上滑了下来,双腿跪地求饶道:“好汉爷,别杀我呀,我上有老娘,下有小儿……”高进听罢,好悬没乐出来。赶忙站住了,向老汉解释道:“老人家莫要惊慌,你赶快起来,我不是坏人,绝不会伤害您的。实不相瞒,我是朝廷的捕快,这三位是我的朋友,可惜惨遭贼人的毒手。”
老头似乎不相信高进的这套说辞,仍然跪在地上一味地磕头求饶,高进实在不忍心,便走到他跟前,想把他扶起来,解释清楚不就完了嘛。哪知高进的双手刚接触到老者双臂,就看这老者两眼瞬间射出两道寒光,高进何等谨慎,立时就知道这老人绝不简单,指不定是哪一路的高人那。
就看那老头子猛然使出一招“黑虎掏心”,双掌直奔高进的心窝拍来,高进急忙一个侧滑步躲出去八尺多远,老者见这一招走空,急忙又使出一招“猛虎跳涧”,双腿一用力,双掌变爪,直扑高进脑袋两侧的太阳穴。高进见这老人武功极高,也不敢怠慢,急忙使出一招“蝎子摆尾”,左腿为轴,右腿直踢老者的下颌。老者见势不妙,急忙收招往后窜出去一丈来远,这才站定。再看这老头子,适方才还邋里邋遢,现在却二目炯炯有神,脸色也已红润,挺胸拔背,颇有些英雄气概。
第八节 浙南第一虎
高进路遇一个土里土气的糟老头子,头顶上蓬乱的头发用跟细绳儿一捆,再用干树枝子别住,一身土黄布的衣服上少说也有三四个补丁,腰里捆着根儿麻绳,手上拎着个酒葫芦,喝的迷迷糊糊的,脚上踏着双草鞋,大脚趾头都冒了头,赶着一辆骡子车,车厢里空着,无论怎么看,他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家汉。
高进本来想请这老汉帮忙把朋友的尸体送回南苑,万万没有想到这老汉竟是世外高人。他趁着高进不备,突然出手暗算,一出手便是致命的要害部位,把高进惊出一身冷汗。高进心道:真是人不可貌相,眼前这个庄家老汉竟然有这么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
此时,这老汉连续两次出手,都未能伤着高进,便也不再装了,腰杆子也挺直了,一双眸子射出两道寒光来,冲着高进点头冷笑道:“行!江湖上的传闻总算是不假,‘神捕’高进果然是年轻后辈中的佼佼者,不过,可惜啊!老朽有不得已的苦衷,只好借你的人头一用。”
高进先是有些生气,后来听他话中有话,便耐着性子言道:“想不到老人家竟是世外高人,但不知你借我高进的项上人头有何用处?”
老者一摆手,冷笑道:“这个你不必知道,你只要记住一点便好。”
高进佯装惊讶的问道:“哦?哪一点?”
老者捋着山羊胡子,两眼瞪着高进,一字一顿道:“记住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说罢猛然一晃身子便向高进发动猛攻,一招“飞爪划瓶”直奔高进的脸面,高进一个闪身躲过,哪知这是虚招,紧接着使出一招“黑虎钻云”,那老汗猛然跳起两丈多高,空中盘旋双爪朝下,直奔高进的百会穴抓来。高进知道这一招最是歹毒,赶忙一个左滑步,窜出去足有一丈来远,想不到那老者空中左腿等后腿,身子跟着高进往左划了出去,正好又在高进的头顶上。
高进心道:这老头子还真动真格的了,赶忙一个跺脚,来了一招冲天炮,冲着老者连续发出十来掌,速度极快,电光火石一般,那老者在空中见势不妙,赶忙使出“燕里翻”的绝妙轻功,躲过数招,这才落在了地上。
这老头子暗中不断的给高进挑大拇指,心道这小子武功果然厉害,年轻人中有这等武功修为,当真是出类拔萃。高进也暗中佩服这位老者,心想他看上去至少也得七十多岁了,再看他精神头足足的,出手如电,动转灵活,招法惊奇,武功极好。两个人插招换式,一交手就是六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凑到一起便是一阵疾风暴雨,一分开又屏息凝神,静如潭水。
两个人四目相对,各拉着架势,足足静止了二十多秒。那老者此时脸面发红,双眸之中全是怨毒,高进当真是有些不解,便又问道:“老人家,你到底是何人?因何如此的恨我?”
那老者冷哼一声,言道:“告诉你也无妨,老朽乃是黑虎门的掌门人梅谷生。你不是问我为何如此恨你吗?哈哈,哈哈哈!你小子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师弟‘霹雷掌’韩烈是怎么死的?嗯?若不是‘飞天夜叉’苗翠花好意相告,恐怕老朽至今还蒙在鼓里。”
高进一听便明白了,原来是仇家找上门来了,一年前,高进大破毒龙岗,这毒龙岗的大寨主“金刀铁盾”郭少秋也不是省油的灯,遍请五湖四海的绿林道朋友前来助阵,其中就有血手盟右护法“霹雷掌”韩烈。后来,这韩烈死在了“武陵三老”的手里,但这笔账确要算在高进的身上,毕竟这“武陵三老”是给高进帮忙的。
高进沉吟了一会儿,冲着老者抱拳施礼道:“梅老英雄,久慕您的大名,韩烈的确是因我而死,那么,反问一句,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杀韩烈?”
梅谷生双目略微一动,便问道:“好,你倒是说说理由。”
高进继续言道:“我杀韩烈有两条理由,一,韩烈他唆使郭少秋接着临安擂刺杀当今的天子,犯下了诛九族的大罪,我想您老人家也在这‘九族’之列。这第二条,韩烈投靠了血手盟,这个江湖帮派最为臭名昭著,甘愿做金贼的走狗,到处笼络江湖人物,企图要与金贼里应外合推翻大宋,似这等民族败类,我杀他又有什么不对之处么?再者说来,比武打斗怎么不死人、不伤人呢?骂人无好口,打人无好手,何况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啊。”
梅谷生一听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因为这梅谷生今年已经七十五岁了,上了年纪了,平时很少管江湖上的闲事,把黑虎门的事儿交给自己的大弟子料理,自己躲在乡下颐养天年,没事给孙子们传授点武艺,钓钓鱼、遛遛鸟,生活甭提多滋润了。
那么说,他怎么就突然就冒出来,非要找高进玩命呢?这里头是有原因的。高进剿灭毒龙岗之后,“飞天夜叉”苗翠花跟着三个绿林贼人趁乱逃走了,在江湖上,要论轻功前五名,这苗翠花绝对能占着一席之地。
逃出官兵的包围圈之后,苗翠花等人就犯难了,金鸡岭离着毒龙岗太紧了点,害怕高进趁势也把金鸡岭给剿灭了,这次能侥幸逃出,下次就难说了,因此她没敢回老巢。
跟着她的还有三个贼人,分别是“飞天鼠”吕旺、“入地鼠”费喜、“钻江鼠”陶尧,号称“金华三鼠”,在江湖上也颇有些名气。这三人一合计,给苗翠花出了个点子,说“霹雷掌”韩烈在浙江府还有一个了不起的大师兄叫梅谷生,武功真是高极了,江湖人称“浙南第一虎”,人家是黑虎门的教主,如今就归隐在浙江丽水梅溪岭。
苗翠花坐在石头上,听完这三鼠的话,眼珠子轱辘轱辘转了好几圈,她知道武林名宿一旦选择归隐,一般情况下是万万请不动的,怎么能把这位老爷子请出山呢?单单就他师弟“霹雷掌”韩烈被杀这一条恐怕还不好使。她左思右想,哎,还真想到了一条毒计,便给“金华三鼠”嘱咐了几句,自己一个人先行赶奔梅溪岭,去找梅谷生。
这梅谷生此时正在教孙子下棋那,说来也怪,梅谷生有四个儿子,结果四个儿子都一口气给他生了十二个孙女,就是没有孙子。那个年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把梅谷生的四个儿子急坏了,他们哥儿四个到处烧香磕头、访名医请郎中,吃了不少药,就是没有生出男孩儿来,梅谷生也是急的没咒念。你说怪不怪,十来年后,他的小儿媳又怀孕了,经过十月怀胎,终于生下了个胖小子,可把梅谷生高兴坏了,整个老梅家把这个孙子当成了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疼爱的真是无可无不可。
“飞天夜叉”苗翠花还没见到梅谷生,便先在老梅家的大门外就干嚎了起来,本来她的声音就够尖的了,经她这么刻意的哀嚎,这声音真是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梅谷生和孙子被这这悲悲切切的哭声搅扰的无心下棋,便令家奴出去看看,到底咋回事。家奴出去不一会儿,就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个女人。
再看这女人,好嘛,身高七尺,枯瘦如柴,蓬头垢面,牙齿焦黄,里窜外翻,四肢纤细,还光着个脚丫子,脚趾甲足有两寸多长,往里弯曲着跟老鹰的鼻子似的,外面罩着灰布袍子,袍子是上补丁罗着补丁,边边沿沿的还起毛了,猛一看真是一个大马猴子成精一样,还是个母的。梅谷生见多识广,知道这是位江湖人物,可他的小孙子才七八岁,被苗翠花这长相装扮给吓的面如白纸,双腿栗抖。
梅谷生赶紧让家奴把小孙子带到后院书房,自己一个人与苗翠花攀谈。苗翠花先自报门户姓名,又以手掩面,捶胸顿足道:“我那好朋友,江湖上响当当的“霹雷掌”韩烈被高进给害死了,死的真是好惨呀!他临断气儿的时候托我给您送个信儿,说是无论如何也得给他报仇雪恨,否则他死不瞑目啊……”
梅谷生一听说自己的小师弟“霹雷掌”韩烈死了,顿时就为之一惊,这梅谷生与小师弟韩烈关系至厚,师门之中虽说有十几个师兄弟,但情投意合的却不甚多,唯独对韩烈,他格外的喜欢,两个人相差了整整二十岁,因此梅谷生把他当自己儿子那样看待,对他非常的照顾。此时,听到韩烈的死讯,当真是晴空一个霹雳!梅谷生满脸怒气,二目瞪的溜圆,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看他右手一拍石桌,这石桌的一角立时就被击了粉碎。
苗翠花一看,有门!继续哭哭啼啼,装作别人欺负的很委屈、很窝囊的样子。
梅谷生怒气冲冲的问道:“高进是个东西?”
苗翠花见梅谷生上道了,心中这个乐啊,但脸上还得接着演戏,赶忙继续火上浇油的答道:“江湖上最近横空出世了一个了不起的高手,就是这个年纪轻轻的高进,他投靠了朝廷,甘愿做人家的爪牙,专门跟咱们武林同道的人过不去,出手就要命,逮谁杀谁,声称要‘杀尽武林人,封侯只等闲’,梅老前辈,你说这小子狂不狂?有很多武林同道都死在他的毒手之下,现在江湖人是敢怒不敢言啊,可惜咱们实在没有高人啊!”
梅谷生听罢更是气的在院子里使劲走了好几躺,碰到什么就踢什么,心中十分恼怒,但转念又一想,高进凭什么乱杀无辜?莫非我这个小师弟有什么过错不成?何况当今的朝廷还算不错,尤其是高宗赵构退位后,赵昚继位,短短两年间便给岳飞平冤,而且励精图治,民间的苛捐杂税也减少了很多,老百姓交口称赞,堪堪是个好皇帝啊。想到此,梅谷生的心情稍稍就平复了下来。
苗翠花一看这老头子还有些稳当,便继续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说高进如何如何的欺负绿林人,歪曲事实的胡说了一大通,说到关键之处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比演员还能演,说“霹雷掌”韩烈死时是如何如何的惨……
梅谷生思量了再三,想到自己一把年纪,又已经归隐多年了,因此,并没有要立刻出头的意思。
可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突然,后院传来呼救声,就听家奴扯着嗓子喊道:“快救人啊!有贼偷孩子啦!……”梅谷生一听,豁然起身,身子一晃,跟一道闪电一般就直奔后院而来,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孙子,千千万万别出什么意外。
等他来到后院,一切都晚了,小孙子果然不见了,家奴也是满脸煞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书桌上用镇纸押着一张字条,梅谷生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只有两行字:“想要孙子平安回家,拿神捕高进人头来换。”落款是“血手盟”。
梅谷生看罢急的直跺脚,他当然知道血手盟的手段有多毒辣,这今年血手盟迅速崛起,收买了一大批江湖一流高手,武林各派一提到“血手盟”,都跟谈虎色变差不多。而且这个帮派极为诡秘,谁都不知道他们的总坛设在哪儿,谁是他们的盟主。
梅谷生把字条撕了粉碎,问了家奴贼人逃走的方向,便一个纵身飞身追去。这你往哪追去啊?谁知道绑架他孙子的贼人猫在哪里呀?因此,一路瞎追了好久,一直到了天色擦黑,他才精疲力竭、满脸失望的回到了梅宅,此时,“飞天夜叉”苗翠花早已不辞而别了。
这就是以往的经过,梅谷生来杀高进,一来是为了给小师弟“霹雷掌”韩烈报仇雪恨,二来,也是至关重要的,就是为了救出自己的小孙子。刚才听高进这么一说,梅谷生也有些不知所措了,毕竟自己归隐了十几年了,江湖上的事他基本是不闻不问,至于小师弟韩烈的所作所为更是一无所知,但看看高进这小伙子一团的正气,说话时义正言辞,不像是说假话的人。他又吧嗒吧嗒滋味,心想:莫非,自己被“飞天夜叉”苗翠花给骗了?
第九节 狭路相逢
梅谷生思来想去,觉得苗翠花的话中有很多不实之处,便与高进讲述了以往的经过,高进听罢点点头,言道:“梅老英雄,您若是信得过我高进,我便有办法帮您救出孙子来。”
梅谷生一听,双眉舒展,眼中发出一道亮光,急忙问道:“高少侠,你可莫拿老朽开心,血手盟的势力之大,远超出你的想象。”
高进呵呵一笑,言道:“刚才听老英雄这么一说,我总觉得此事与血手盟无关。反倒是这苗翠花有很大的作案嫌疑,说不定她才是绑架你孙子的幕后主谋。”
梅老爷子听罢,点了点头,言道:“这样看来,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转念一想,又喃喃自语道:“不管是谁,只要打我孙子的主意,我绝不会轻饶了她。”
高进问道:“梅老英雄,他们与你是如何约定的?”
梅谷生想了想,答道:“那个字条背面写着时间和地点,十月初九亥时四刻,在括苍山的山神庙见面,到时候用高少侠的人头交换我的孙子。”
高进笑道:“好,今日已是十月初三,我们还有六天的时间,我跟你去会会他们,大不了你把我绑起来,交给他们便是。”
梅谷生听罢,心道:自己本来是专程来杀高进的,这倒好,反倒是高进要舍命帮助我,此时,心中难免有些愧疚感。嘴张了几下,也不知道是该说谢谢那还是要拒绝。
高进与梅谷生在路上这么一耽搁,时间过去了不少,心想那帮贼人估计已经逃远了,但三位朋友的尸体还躺在路面上。高进对梅谷生言道:“刚才我说了,这三位是我的朋友,如今被贼人所害,因公殉职,我想借用梅老英雄的车将他们运回南苑去,好好将三位安葬。您看如何?”
梅谷生听罢心中极为赞成,心道:这高进身为‘天下第一神捕’,大内一品带刀侍卫,百万黄金被盗的大案子压在肩头,他仍能临危不惊、做事得当,处处为朋友着想,真是好样的!便笑道:“好!高进,就冲这一点,老朽赞成你,佩服你,来来来,咱们将这三位的尸体抬上车,老朽亲自驾车,把他们送回官府。”
高进也是极为感激,于是二人收拾妥当后,驾着骡子车,载着这三位的尸体,一路直奔临安府。
天快黑了,方才赶到临安城下,好在高进有腰牌,守城的将官一瞧,竟然是神捕高进高大爷,哪个敢拦着,大开城门,点头哈腰地迎着他们二位进了城。等到二人赶到南苑时,都已经掌灯了。高进见了彭万里、司空耀、顾若飞、詹无仇、沈铎等人,此时沈铎的伤势已无大碍,胳膊、腿上、后背上都上过刀伤药,用绷带缠了个结结实实,几个人见高进安然无恙的回来,也是非常的高兴。
高进又将“浙南第一虎”梅谷生向大家做了介绍,这些人既是官人也是武林中的人物,哪个不知道梅谷生的大名,纷纷上来是一顿寒暄。梅谷生也知道这些人在武林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尤其是“一剑追星斗”彭万里、“崆峒八老”第六老的司空耀,这二人都也已经达到剑客的身份了,要论武功一点也不次于自己。再就是武当俗家第一高手顾若飞、少林派俗家高手詹无仇和华山派的剑法高手沈铎,哪一个都不是白给的,都有绝艺在身。何况这些人都是官人啊,少说也得是四品带刀护卫。因此梅谷生对这几位也是极为的尊敬,颇有些礼数。
众人寒暄过后,高进让梅谷生把自己孙子被绑架的经过向大家做了描述,众人一听道“血手盟”三个字,脑仁儿都疼,现在皇上对“血手盟”恨之入骨,恨不得现在就把血手盟连根拔起,可这血手盟行事太过诡秘,南苑放出去至少有三十多个眼线、细作,时过一年了,仍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头绪,想铲除他们谈何容易啊。
司空耀捋着山羊胡子,想了一会儿,言道:“梅大侠,我兄弟高进说的没错,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你假装活捉了高进,押着他去括苍山土地庙赴约,我带着一些捕快实现在那里埋伏好,不怕抓不到他们。”
梅谷生点点头,言道:“只要我孙子平安无事,你们让我怎么做都成。”
彭万里言道:“嗯,这样也好!苗翠花本来就是朝廷的钦犯,这次一定要活捉了她,倘若他们真的与血手盟有什么瓜葛,或许能够顺藤摸瓜,直捣血手盟的老巢。”说罢,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言道:“百万黄金被盗案先由顾若飞、詹无仇负责追查,等你们办完事,抓紧回来,咱们兵和一处,一定要追回黄金,抓住恶贼!”
此事达成一致后,众人张罗着开饭,大家都有心事,因此也都是草草吃了几口,各自回屋休息了。
高进、司空耀和梅谷生,各自骑着骏马,一路狂奔便来到了丽水括苍山的地界,这座山乃是武夷山的支脉,东西连绵数十里,主峰髙逾千米。这一日,他们来到了山脚下的马家集,这是附近最大的集镇,东西南北四条大街交叉,正好形成个“井”字形,足有三四千口人,临街的店铺林立,南来北往做买卖的人还真不少。高进等人见大街上人较多,便都滚鞍下马,牵着马在街上穿过。
司空耀抬眼一瞧,大街正当中有一座大饭店,名曰“飘香万里”,上下足有四层楼,修建的颇为阔气,周围都是二层的小楼,更显得这家饭店与众不同。司空耀对高进等人言道:“连续赶了两天的路,肚子里实在是没了油水,不如就在这‘飘香万里’吃个痛快。”
众人一听说吃,都来了兴致,跟着司空耀便来到了这座大饭店,门口的伙计们一看有客上门了,赶忙迎上来招呼。有个小伙子把马缰绳接过去,牵着三匹马往拴在了后院,喂上细草料。这个饭店不仅大,人也是很多,一楼大厅摆了足足有三十多张桌子,结果竟是座无虚席,满满登登的。
店伙计冲着几位客人鞠躬行礼道,实在对不住,这正是饭口,吃饭的人太多了,您几位也都看到了,一楼大厅实在是没有座位了,要是您几位不怕花钱,咱们就请往楼上雅座。
梅谷生问道:“楼上是什么价呀?”
店伙计笑道:“这一楼嘛都是散台,您点多少菜,都是按照您的菜付钱就成了,二楼、三楼和四楼都是雅座,环境比一楼强很多,因此,收费就贵点,往上加一层,就要多加二两银子。您看,要是不怕花钱,咱就往楼上请,要不想花钱,就请在一楼排队等一等,也不会等太久,估计一会儿就有人吃完了。”
司空耀、高进等人哪还怕花钱呀,只要吃到舒坦,花多少钱也不在乎。便对店伙计言道:“少啰嗦,赶紧头前带路。”
几个人蹬蹬蹬来到了二楼,打眼一看,嗬!人满为患,每张桌子前都坐的满满登登的。于是又登上三楼来,也是一样,店小二无奈的摇摇头,又带着几位来到了四楼,哎,这四楼要比三楼好了很多,总共摆了六张桌子,其中就剩下两张桌子,一个临窗,一个靠里。司空耀等人选了个临窗的桌子坐下,店小二赶上前把桌子又使劲擦抹了一通。司空耀便点了八荤四素十二道菜,还要了一坛子老酒,三个人一边吃着一边喝着,谈论着武林中的人和事。
不一会儿,就听楼梯上蹬蹬蹬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头前的是一个胖大的和尚,大秃脑袋上烫着九个香疤,两眼外鼓跟个牛蛙相似,目光如炬,塌鼻梁、大嘴叉子,嘴巴撇的跟个八万似的,大嘟噜腮,双下巴,一对扇风耳儿,脖子上挂着一串紫铜念珠,足有三十六颗,大小跟鸡蛋相仿,手上拿着一杆方便连环铲,走起路来铿锵有力。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西域五活佛”之一的圆能大和尚。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老道,大高个子,瘦骨嶙峋,头戴紫金道冠,两眼深陷,一对小圆眼珠子炯炯有神,高鼻梁,尖下壳儿,小元宝的耳朵紧贴在脑后,手托着拂尘,背背宝剑,这人正是云南黑魔教的四大护法之一,“东海仙道人”东方胜。再往后是一位身材颀长的女人,乌黑的头发被盘成高耸的发髻,一对杏眼,两道卧蚕眉,皮肤略显着黑,但这黑色却又非常的健康,身披红袍,手握一把乌黑的长剑,看年纪像三十来岁的模样,实则已经超过六十岁,这女人是谁,高进的确不知道。再往后看,正是“金华三鼠”,就是“飞天鼠”吕旺、“入地鼠”费喜、“钻江鼠”陶尧这三个贼人。去年,高进带领群侠和官兵剿灭毒龙岗时,与这三鼠有过交锋。这三鼠后来跟着“飞天夜叉”苗翠花趁乱逃之夭夭,今日在这儿见着了。这三鼠觉得自己能耐大极了,根本没把这些食客放在眼里,摇头晃屁股,耀武扬威。
这六人在靠里的那张桌子上坐下后,店伙计赶忙跑上去来招呼,见有一位大和尚,便讪笑一声,道:“大师傅,咱这饭店可没有素食,所有的炒锅都做过荤腥,这……”
圆能大和尚把蛤蟆眼一瞪,怒道:“你娘的!老僧我就爱吃肉!你尽管给洒家上肉菜就行!”
店伙计一听,得了,这个和尚看来是个酒肉和尚,便也放下心。这六个人点了十八个肉菜,四坛子老酒。店伙计点头哈腰的跑去后厨下单了。
这六位坐在桌上也没闲着,圆能大和尚四下里瞅了瞅,看看周围都是什么样的食客,他扫视了一周儿,一眼正看到了靠窗子的高进等人。就看怒睁二目,大声叫到:“阿弥陀佛!真是冤家路窄啊!”
其他五人一听,赶忙顺着大和尚的目光看去,“金华三鼠”一看是高进,无不吓得魂飞魄散,他们都知道这高进实在太厉害了,以前吃过他亏,因此看到高进在此,无不惊骇,麻手麻爪,不知所措。
高进早就注意到这些人了,只是为了帮着梅谷生救孙子,因此不想惹事,本来想扭头躲避,却又偏偏与圆能大和尚来了个四目对视。圆能大和尚豁然站起,手上握着方便连环铲,冲着高进这一桌儿便走来,周边的食客被这大和尚的吼声惊得后脊背都发毛,知道这大和尚不是个善茬子,看架势这是要打斗,有的胆小的,干脆也不吃了,悄悄顺着墙根溜走了,生怕溅到自己身上血。也有好事的,虽然心里很紧张,但依然坐在桌上,坚持吃饭,其实最主要的,他们是想看热闹。
就看圆能大和尚走到高进的桌前,哈哈大笑道:“高进!咱们又见面了!上一次你把我的结拜兄弟郭少秋给打成了重伤,害的我几个徒弟吃官司入了大狱,这笔账,咱们得好好算算。”
还不到高进说话,再看“东海仙道人”东方胜也走了过来,脸上虽是笑着,但比哭都难看,冲着高进咬着牙说道:“高进,咱们可真是冤家路窄啊,你一掌打死我黑魔教四大护法之首司空无敌,这笔账看来今天算最合适,而且咱们得先算,否则让大和尚占了先,我都没机会和你算账了!”
高进豁然站起,冲着大和尚圆能和老道东方胜笑道:“两位,不错,咱们是有仇,不过也不急于动手,看到了没?这么多食客在吃饭,你们大吵大嚷的有失风雅,不如咱们都把吃完了,你也吃饱了,我也吃饱了,咱们找个宽敞地儿,伸手比划比划,也不说谁占谁的便宜了,你们觉得怎样?”
大和尚圆能和老道东方胜对视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言道:“好!反正你小子今天是跑不了了。”说罢,二人又回到了本座。那女人也是转过头来,仔细瞧了瞧高进,眼中透出一股冷森森的杀气。高进不认识此人,但已经感受到这女人对自己的敌意非常深。
第十节 飞天神女
高进、司空耀、梅谷生三人在“万里飘香”酒楼吃酒,想不到道会遇到仇人圆能大和尚、老道东方胜、“金华三鼠”和一个不相识的女人。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巧,似乎天地在某些时候突然变小了,不想见面的人偏偏能面对面。那么说圆能大和尚、老道东方胜怎么会来到这儿?这是有人请来的。在第七章,咱们就交代,“飞天夜叉”苗翠花为了报一己私仇,在“金华三鼠”的建议下,找到了“霹雳掌”韩烈的大师兄“浙南第一虎”老剑客梅谷生,想接着韩烈被杀的事儿做文章,请梅谷生出手杀死高进。梅谷生正犹豫之际,他的心肝宝贝小孙子被自称血手盟的人绑走了,并留下话,让梅谷生在十月初九括苍山土地庙,拿高进的人头换回孩子。
话分两头,那么是谁绑走梅谷生的孙子?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这“金华三鼠”。“飞天鼠”吕旺、“入地鼠”费喜、“钻江鼠”陶尧与苗翠花分兵两路,苗翠花与梅谷生在前院讲述韩烈被杀的经过,当然她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话,叙事中添油加醋,恣意歪曲事实,把高进说的一文不值,把吹成了韩烈维护武林正义而亡。这三鼠悄悄摸到老梅家后院,院墙虽说也有一丈三四尺高,但这三位尤其擅长轻功,几个人黑布罩面,就在眼睛上留了两个小窟窿,噌噌噌飞身上墙,胳膊担在墙上,吕旺掏出块石头往院子一丢,没有脚步声、没有狗叫声,再扒着墙头往院子里一瞄,妥了,院子里空无一人!
吕旺、费喜、陶尧三个贼人腰上一使劲,跃入院中,来之前这三位就做过功课,对老梅家的宅院布局、房子、路径、人口提前就摸了清清楚楚。因此,这三人好不费劲儿就来到了孩子的书房,就看一个老管家正伺候着梅谷生的孙子练字那。
“钻江鼠”陶尧负责寻风放哨,“飞天鼠”吕旺、“入地鼠”费喜猛然间冲进书房,不等老管家和小孩子反应过来,吕旺一个箭步就窜到老管家近前,在他后脑勺一击,老管家顿时瘫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这梅谷生的孙子也已经七八岁了,多少也懂点事儿,见这茬口不对,吓得刚要张口嘴巴大叫,就看费喜窜上来,伸出大手想一把捂住了小孩的嘴巴。可这巴掌也太大了点,小孩子的脸也太小了点,情急之下又有些慌乱,结果这一捂,连鼻子带嘴都给捂住了。小孩子受到惊吓,又喘不上气儿来,结果被这费喜给捂过了头,晕死过去了。
吕旺狠狠瞪了费喜一眼,过来给小孩号了号脉,见还有微弱的跳动,这才放下心来,提笔给梅谷生留了个便条,一把将小孩抗在肩上,三个人飞身上墙,一溜烟儿逃了个无影无踪。等老管家苏醒过来,发现孩子被绑票,再大喊大叫,那都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任凭梅谷生轻功绝顶也无论如何追不到三鼠的踪迹了。
苗翠花见三鼠得手后,哪还敢在梅宅呆着啊,等着梅谷生拍他呀,赶紧也溜之大吉。可是她出来之后,思前想后,总觉得这“浙南第一虎”梅谷生未必能杀得了神捕高进。以高进现在的武功,江湖上能杀得了他的人,恐怕已经是屈指可数了,自己这点能耐与他相比真是有些悬殊。
你别说,这“飞天夜叉”苗翠花还真有自知之明。他托着腮帮子想了半天,得了,为了给死去的亲侄子们报仇,现今能请到的绝世高手,恐怕只有自己的师傅——巫山派派主端木云尚了。在她眼里,恐怕也只有端木云尚才能轻易杀死高进。
打定主意之后,苗翠花精神为之一振,心情舒畅了许多,突然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原来这几日四处逃奔,生怕官府发现了她的行迹,多是捡着深山老林而行,没有好好吃东西了,见前面有一家小饭店,她也顾不得许多,让店家用油纸包了三斤卤牛肉、一斤油崩花生米、十五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准备边吃边赶路。
真是无巧不成书,苗翠花行不到两日,便在路上瞧见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仔细瞧看,正是自己的二师姐“飞天神女”邱玄月!
这下可把苗翠花高兴坏了,因为苗翠花知道,邱玄月的能耐真是大极了,倘若让她出手帮忙,何愁杀不死高进?这邱玄月打六开始就跟着师傅端木云尚学艺,一学就是五十多年,她心无旁骛,用心极专,武功造诣又极高,因此,她的能耐当真是非常了不起的,单论剑法,她还要高出大师姐“飞天神魔”桑青青一筹,比师傅端木云尚也就差那么一点,这一点是多少呢?也就是头发丝儿那么薄儿。
今年的十一月十九日,乃是端木云尚的八十大寿,邱玄月为了给师傅置办寿礼,真是绞尽了脑汁,听闻一位高人说东海有一种宝物,名唤“五彩东珠”,据说这种珠子与众不同,乃是世所罕见的宝物,人吃了它不仅能够增强功力、延年益寿,还有返老还童的功效,邱玄月早在三个月之前便已经下了巫山,直奔东部沿海的几个省份寻找,这一日正寻到浙江丽水,与苗翠花碰了个正着。
说实话,邱玄月跟苗翠花不是一路人,邱玄月长的文文静静,爱干净,穿衣讲究得体,心地善良,做事很正直。苗翠花整天不修边幅,邋里邋遢,衣服破旧酸臭,一张嘴还有严重的口臭,做事不分对与错,全凭个人喜好。因此,邱玄月见了她假装没有看到,想赶快离开,苗翠花可不管这个,离着三四丈远便大声喊道:“二师姐!我的亲姐姐啊!多少年不见了,我给你老人家磕头啦。”说罢,还真就跪在地上嘣嘣磕起响头来。饶是邱玄月再讨厌她,此时,见苗翠花一片至诚,又如此热情,纵是一座冰山,也被此举给融化了,她哪还能装作没看见呢?赶忙转过身来,走上前去把苗翠花一把搀了起来。
邱玄月上瞅瞅下瞅瞅,对苗翠花寒暄道:“原来是三师弟啊!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一点也没变呀?”
苗翠花一把鼻涕一把泪,一把抱住二师姐邱玄月的腰,全然不顾大街上人来人往,别人怎么指指点点,兀自失声痛哭起来。邱玄月被她这么一折腾有点不知所措,心道自己这身新衣服算是要糟蹋了,刚才搀苗翠花时,她看到苗翠花浑身破衣啰嗦,衣服估计半年都没有洗过,一脸的渍泥,两个枯瘦的手也是脏兮兮的,指甲足有一寸半长,里面全是黑泥巴。但这苗翠花好似遇到了极惨的事儿,拿自己当亲人了,自己也不好一把将她推开。只能任由她把脸贴着自己的胸膛使劲地哭。
此时,大街上的行人被这一处儿吸引住了,纷纷围拢来观看,有的嘲笑,有的指指点点,反正说什么的都有,邱玄月的脸实在挂不住了,便一把捏住苗翠花的右手虎口,拉着她便挤出人群,想找个僻静地儿问个究竟。苗翠花回头朝着围观的行人怒瞪着双目,眼中射出两道寒光,把这些老百姓吓得后脊背直冒凉气。
两个人来到一个酒楼,问店小二要了二楼的一个包间,二人点好酒菜,邱玄月便问苗翠花:“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的不成体统,快被人家笑话死了。”
苗翠花那是一级演员,演技一流,继续酝酿情绪,两眼含着泪,对二师姐言道:“师姐啊,我快被人欺负死了,实在是走投无路啊,真是给咱们巫山派丢人现眼呐!”一边说一边擦抹着眼泪。
邱玄月一听,先是一惊,又急问道:“你说什么?有人敢欺负你?他是谁?因何要欺负你?你倒是说个明白呀!”这邱玄月也有点急了,本来她就是直性子,暴脾气,眼里从来就不揉沙子,今天眼瞅着自己的师妹如此狼狈大哭,心中甚是怜悯,何况这苗翠花都是小五十的人了。
苗翠花稳了稳情绪,心道别哭过了,演的太多容易露馅儿,说事儿才是关键!于是她对二师姐邱玄月把高进如何与绿林道为敌作对,如何残杀自己的亲侄子“天南四煞”,如何在金鸡岭被高进打伤,高进又是如何大破毒龙岗残害武林豪杰,又如何四处追捕她,等等,都跟二师姐说了一遍,而且里面掺杂了很多捏造的事情,把高进说的简直是凶神恶煞、毫无人性,人品更是一文不值。
邱玄月听着听着,眼珠子越瞪越圆,鼻孔里直喘粗气,手中握着一个白瓷酒盅,突然就“啪”的一声,被她捏了个粉碎。苗翠花一看,哎,有门儿,继续说道:“高进武功的确厉害,可他不该辱骂咱们的师傅,还说咱们巫山派是歪门邪道,他身为朝廷神捕,早晚会杀上巫山,端了咱的王八窝,一掌打死老王八,活活掐死咱们这些小王八。现在江湖上的朋友都耻笑咱们巫山派,我真是有辱师门啊!”说着,又是捶胸顿足的嚎啕大哭。
“别嚎啦!”就听邱玄月剑眉倒立,怒不可遏,豁然起身,一把将桌子掀翻,好悬没把这个包间给拆了。别看她是女流之辈,有绝艺在身,脾气必然就比寻常人大很多。苗翠花也想不到自己的二师姐脾气原来这么暴,一下子愣住了。
邱玄月她指着苗翠花的鼻子,怒道:“你早干嘛去了?想当年你拜在师傅门下,才学了咱师傅的三成能耐,你就忘乎所以,现在被人家揍了,知道丢人现眼了?”
苗翠花赶忙顺势又给二师姐跪下,痛哭道:“师姐骂的对,我实在无颜活在世上,师姐代我向师傅赔罪,我苗翠花先走一步!”说罢,拔出钢叉就往自己胸口刺来,她这是要行短见。
邱玄月眼力、武功何等厉害,身子一晃就到了近前,一掌就拍在苗翠花的手腕子上,直接把钢叉振飞出了,直接插在包间的挡板上。邱玄月圆睁怒目问道:“这样死也太窝囊了吧?高进现在何处?”
苗翠花支支吾吾,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突然楼梯上传来一阵粗野的笑声,紧接着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阿弥陀佛,贫僧知道!”苗翠花闪眼瞧看,走在前面的正是大和尚圆能!后面跟着的是妖道东方胜,再往后便是“金华三鼠”吕旺、费喜、陶尧三人。
邱玄月不认得这些人,刚要发作,苗翠花赶忙一把拦住,言道:“师姐莫生气,这些人是咱们绿林道上的好朋友,都被高进欺负惨了。”邱玄月一听,原来是自己人,怒气顿时消了三分。苗翠花赶忙给大家做了介绍,彼此抱拳行礼,算是正式认识了。
店小二重新给开了个大包间,怎么收拾方才的包间咱们在此不做交代了。几个人坐下后,彼此这么一交流,才知道自从高进率兵大破毒龙岗、活捉了“金刀铁盾”郭少秋之后,这圆能大和尚、妖道东方胜等人一直就没有离开浙江地界。他们凭着自己的能耐救出把兄弟郭少秋,这二人第一次潜入临安大理寺救人时,结果人家守卫森严无从下手,等再去营救时,郭少秋人都没了。其实是被转移了地方,看押在南苑地牢之中。几次无功而返,颇令圆能和东方胜心灰意冷,于是二人南下,投奔丽江府金刚寺,金刚寺的方丈正是自己好朋友——“九炼精钢大罗汉”圆尘和尚,结果在街上却先巧遇了“金华三鼠”,于是几人找地儿吃饭,便来到了这个酒楼。还没上楼,这圆能耳朵真好使,一下子就听出来,是老朋友苗翠花的声音,因此才有了刚才的那句“阿弥陀佛,贫僧知道!”
第十一节 大闹飘香楼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苗翠花、邱玄月与圆能大和尚、妖道东方胜、“金华三鼠”在一个小镇的酒楼上不期而遇,几个人边喝酒边控诉高进、司空耀等人的“种种罪过”,高进此时俨然成了绿林道的公敌,在场的人不管是说的真话还是假话,反正是把自己都说的信服了,一个个义愤填膺,咬牙切齿,誓要手刃高进方解心头之恨。
“飞天鼠”吕旺又向大伙儿交了底儿,用“浙南第一虎”梅谷生的孙子做人质,让梅谷生十月初九亥时四刻,提着高进的人头来括苍山土地庙交换。梅谷生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经享誉武林,是成了名的剑客,要杀高进是在合适不过了。因此,圆能大和尚相信梅谷生必能成功。
于是,几个人一合计,让苗翠花看着孩子,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剩下这六位则赶赴括苍山,这一日正午正好来到了括苍山下马家集,肚俯咕噜咕噜直叫唤,打老远就看到了“飘香万里”的酒招子,于是这六位便来到了酒楼上,与高进等人来了个狭路相逢!
现在两方商议妥当,各自吃饭喝酒,高进趁机向司空耀和梅谷生介绍道:“适方才叫号的大和尚乃是西域少林寺达摩堂主持圆能,少林硬功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还会狮子吼的绝技,武功十分了得;那个老道是云南黑魔教的四大护法之一,轻功绝顶,剑法绝妙,不容小觑;后面那个女人则是第一次见,不清楚她的门道儿;那三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是‘金华三鼠’,武功不过三流,不足为虑。”
司空耀和梅谷生也频频点头,尤其是这圆能大和尚和妖道东方胜,两个人都是江湖上成了名的剑客,当然早就听说过他们的大名,但从未与之交手过,不知道到底是名副其实啊还是名过其实。
司空耀一边吃着,一边暗自担心,对方有七人,而且武功都不弱,自己这边才三人,要是群攻起来,明显要吃大亏。梅谷生虽说号称“浙南第一虎”,但退隐江湖将近二十来年了,江湖上风云变幻,自己早就有些落伍了,别的不说,眼前年纪轻轻的高进,自己与之动手,六十个回合都没有占上一点便宜,而且自己还偷袭在前,真是后生可畏啊!圆能大和尚、东方胜都是近二三十年风头正盛的武林一流高手,自己这两下子能不能是人家的对手,这玩意还很难说啊。两个人各有所想,因此,这顿饭吃的啥滋味都没有,只有高进成竹在胸,谈笑风生,镇定自若,一口菜一口酒,吃的是有滋有味儿。
圆能大和尚、妖道东方胜这伙儿人也是真饿了,甩开腮帮子,颠起后槽牙,肯肘子的肯肘子,撕烧鸡的撕烧鸡,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只有那个女人——苗翠花的二师姐“飞天神女”邱玄月斯斯文文,简简单单吃了些菜。不肖一会儿,这十八道硬菜很快被这伙儿风卷残云,吃了底儿朝上,那时候也有“光盘行动”。坛子里还有些酒底子,圆能大和尚单手抓住酒坛子,举过头顶,嘴对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干净净,突然一抖手,将十几斤重的粗瓷酒坛子奔着高进这边就砸来。说实话这一招够阴损的,本来两方是说好了的,谁会料到他这么高的身份,会来这么下作的一招。
梅谷生正好是背对着圆能大和尚的,这酒坛子夹着劲风直奔梅谷生的后脑勺砸来,速度之快犹如电光火石一般,真要是砸中,就算你有金钟罩护体,也一样砸出脑浆子来。
梅谷生感受到了危险,高进眼疾手快,也不等梅谷生反映,抖手将白瓷酒盅向着酒坛子打去,你说怪不怪,绝不绝?那白瓷酒盅被高进的强大内力催动着,从梅谷生右太阳穴带着弧线绕过,电光火石般直奔酒坛子打去,就看酒盅与酒坛子在中间便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震的在场的人耳朵都要聋了。在场的食客无不惊骇,小心脏都跳到嗓子眼儿了,哪还有什么心情吃饭。就看酒盅击穿了酒坛子后,酒坛子的来势也被化解了,反倒掉转了方向,酒盅、酒坛子都夹着劲风直奔大和尚圆能这桌贼人而来。圆能大和尚眼疾手快,见酒盅已经飞至眼前,急忙伸开大手,使出大力金刚指的功夫,正好将其夹住。不过这酒坛子是朝着下风飞来,最倒霉的要数“过江鼠”陶尧,酒坛子不偏不倚,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后背上,把他疼的“妈呀”一声,窜起来一丈二尺多高,脑袋好悬顶在楼顶上。幸好掉下来时,被妖道东方胜单手托住了腰眼,否则也得摔个残疾。
“飞天神女”邱玄月看罢,心中也是一惊,想不到对面这个年纪轻轻的漂亮小伙儿,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但就这一招,武林上的很多名宿都未必能做到。难怪我那师妹苗翠花会被他打伤了。
再看大和尚圆能脸就挂不住了,毕竟方才自己偷袭在先,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的人先中了招,气的他青筋暴跳,两腮颤抖,就看他站起身来,手提日月方便连环铲,冲着高进等人哈哈怪笑数声,言道:“好功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想不到才半年没见,你高进又长能耐了。这酒楼忒狭窄了,敢跟贫僧去外面比划比划么?”
高进自打下山以来,除了清风观的穆凌峰穆道爷之外,还没有真心服过谁,便笑道:“好!地方由你选,方式由你定!你划道儿我就走!”司空耀一听,暗自着急,心道:我这个兄弟就是太傲气了,敌众我寡,怎么能任由人家开条件呢,哎!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哪能再收回呀?
圆能大和尚一听,心道高进可够横的啊,便笑道:“说的好!算你小子有种!随我来!”说着脚尖一点地,身子从窗户上飞了出去,紧接着妖道东方胜、“飞天神女”邱玄月、“金华三鼠”一个个都蹿出了酒楼。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这几个人一飞出来,把行人吓了一大跳,向“飞天鼠”吕旺比较损儿,专门踩着行人的头顶往前飞驰。
高进撩衣服跳下酒楼,司空耀、梅谷生也紧跟其后,三人在大街上施展陆地飞腾术,饶是大街上全是人,竟也能在人缝之中飞奔,毫不费力。
圆能大和尚拎着日月方便连环铲,腆着大草包肚子一口气跑出去五里地,这就来到了马家集的郊外,眼前便是一座废弃的文庙,断壁残垣,单看这残墙旧址,可见当年也是规模宏大,正中间是一大块平地,方砖已经随着日月推移,饱受风雨的侵蚀,颜色已褪去,砖缝之中还钻出一丛丛夜草。
圆能大和尚站陡然转身站立,右手拄着日月方便连环铲,左手掐着腰,气不长出面不改色,紧接着大家也都赶到了。圆能大和尚、妖道东方胜、邱玄月、吕旺、费喜、陶尧等人在西面,高进、司空耀、梅谷生在东面,两伙人之间相距三丈多远。
圆能大和尚往前走了几步,手打佛号:“呢弥陀佛!高进,我挑的地儿你可满意否?”
高进假意四处瞧了瞧,笑道:“嗯!风景秀丽,空气新鲜,正是比武决斗的好地方。”
圆能大和尚哈哈大笑道:“好!高进,你们就三个人,贫僧这边有六个人,为了公平起见,咱们来个三阵赌输赢,你看如何呀?”
高进一听,笑道:“行啊!多谢大和尚照顾,那么怎么个三阵赌输赢?你说说清楚,我也好有个准备。”
圆能大和尚回头瞅了瞅自己的人,又冲着高进言道:“这个简单,你那便出仨人,我这边出仨人,单对单、个对个,凭着真本事决胜负,三局两胜,你觉得如何呀?”
高进笑道:“行啊!但有一点得事先说个明白,倘若是我们侥幸赢了,你们该怎么办?”
圆能大和尚眼睛一亮,笑道:“你问的好,一句话就问到关键之处!比武决斗当然得下点本钱喽。实不相瞒,浙南第一虎’梅谷生老剑客的孙子就在我们手上,倘若你们赢了,那没得说,我们就把他孙子还给你。”说罢,冲着“飞天鼠”吕旺吩咐道:“你现在就把孩子接过来。”
吕旺听罢点点头,转身施展轻功,朝着西面飞奔而去。
梅谷生一听自己的孙子竟然在圆能等人的手上,一个箭步就蹿到高进身边,冲着圆能怒斥道:“好哇!你也配个出家人?披着佛衣竟干些损阴丧德的勾当,今日老夫岂能饶你!”
圆能大和尚双手一摊,言道:“梅老剑客,你先别着急啊,我可没有跑到你们家去绑票,你孙子的事儿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今日与你们巧遇,还藏着掖着作甚?倒不如索性挑明了说事儿,至于括苍山土地庙之约,纯属扯淡,今儿个就分个高下,我们报我们的仇,你救你的孙子,咱们两不耽误!”
梅谷生气的胸脯子一起一伏的,但也知道此时自己已经处在了被动一方,万一这伙儿起了歹意,对自己的孙子下毒手,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便也忍住了怒气,言道:“好!大和尚,你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剑客,我相信你绝不能做出下作之事,咱们就三阵赌输赢,我们赢了你就平平安安把我孙子还给我。”
圆能大和尚哈哈一笑:“这就对了!”又冲着高进问道:“那么,万一我们赢了,高进你但如何呢?”
高进听罢思索了再三,司空耀也走到了他身后拉了他一把,生怕他说错话。司空耀冲着圆能大和尚抱拳道:“那么,大和尚不妨先说说您的主意。”
圆能大和尚一看是“崆峒八老”的第六老司空耀,便笑道:“原来是司空老剑客,失敬失敬,嗯……倘若我们侥幸赢了,有两个条件你们必须得答应,要是不答应,我们现在就要了那孩子的性命!”
司空耀听罢,急问道:“哦?是那两个条件,大和尚尽管说来听听,倘若我们能做到,自然全力满足你。”
“好!”圆能大和尚言道“第一个条件,你们要无罪释放‘金刀铁盾’郭少秋!”
司空耀一听,脑瓜子嗡嗡直响,本想与圆能大和尚讨价还价,不曾想高进插嘴道:“好,这第一个条件我答应你!”
圆能大和尚心里这个乐啊,有言道:“第二个条件,我等与高进有解不开的仇疙瘩,倘若我们赢了,高进你老老实实挨我三掌,记住,不能还手,不能用气功抵御,打死你算你倒霉,打不死你算我没能耐,今后咱们的仇一笔勾销。高进,你敢答应不?”
此时,“飞天鼠”吕旺、“飞天夜叉”苗翠花两个人飞奔而来,苗翠花右膀扇下夹着个孩子,这二人的轻功的确不含糊,等来到圆能大和尚的身后,圆能大和尚搭眼瞄了一下,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孩子虽然受到了惊吓,但一看到爷爷在这儿,两臂挣扎着冲着梅谷生大叫道:“爷爷,快救我!爷爷,快救我!……”
梅老剑客一看孙子,眼圈都红了,眼泪在眼珠上打了个圈儿,好悬没流出来,这种场合,岂能哭哭啼啼的,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高进看了看孩子,实在是可怜那,便昂然笑道:“笑话!有什么不敢的,倘若你们真赢了,我就挨你三掌,我若被打死,算我福薄命浅,命里该着。”司空耀听罢真是急的火冒三丈,心说话,高进你不想活了啊,这圆能大和尚能耐太大了,大力金刚掌乃是武林中至刚至猛的掌法,极其霸道,所向无敌,哎!年轻人太短练了。
圆能大和尚见高进这么爽快的答应了,转过身来,冲着自己的人笑道:“听到了没?三局两胜,今天咱们都得卖卖力气!这头一阵,就由贫僧来打!”
第十二节 高手对决
圆能大和尚、妖道东方胜等人有人质在手,这叫有恃无恐,要与高进等人比武决斗,三阵赌输赢。圆能大和尚虽说有六个人,但真正有资格出来打阵的,也就只有圆能大和尚、妖道东方胜和“飞天神女”邱玄月三人,而高进这边,仅有三人,没有可挑选的空间,司空耀、梅谷生必然要登场比武。
就看圆能大和尚与“东海仙道人”东方胜、“飞天神女”邱玄月、“飞天夜叉”苗翠花、“金华三鼠”吕旺、费喜、陶尧等人商议了好一阵子,圆能大和尚本想来打头一阵,结果“飞天神女”邱玄月不愿意了。这女人是火爆子脾气,遇事从来不怕,也不听圆能、东方胜劝阻,脚尖一点地眨眼就到了场地中央。她的外号叫“飞天神女”,方才这手轻功真是堪堪称绝,不光圆能、东方胜二人佩服,就连高进、司空耀、梅谷生三人也都暗挑大拇指。再仔细看邱玄月,虽说是苗翠花的二师姐,但要看样貌,简直是标准的大美人,而且怎么看都像是三十岁刚出头的模样,实则她的年纪已经五十三岁了,这就是长期修炼上乘气功所致,有返老还童的功效。
邱玄月来到场地中央,拔出宝剑,冲着高进叫号道:“高进!姑奶奶我就是巫山派派主端木云尚的二徒弟‘飞天神女’邱玄月,你打伤了我师妹苗翠花,又羞辱我巫山派的武功,来来来,今日咱们比试比试,也让你尝尝巫山剑法的厉害!”
高进仔细看了看邱玄月,又瞅了瞅三丈之外的苗翠花,一个美若天仙,一个其丑无比,一个干净利落,一个邋里邋遢,哎!这怎么能是一路人呢?真是其哉怪哉!别看这邱玄月指明点姓叫高进出战,说实话高进打心里就不想跟她打,一来她是个女流之辈,高进自下山一来虽说也和女人交过手,但总体来说,基本上是融让为主,下不了狠手。二来,他卯足了劲要对付圆能大和尚,在他看来,对付实力最强的非圆能莫属了,因此,圆能什么时候登场,自己就什么时候登场,这就叫丁对丁卯对卯。
司空耀见高进很是犹豫,便知道了高进的想法。双脚一点地,身子腾空一丈多高,横着就飞到了场地中央,与邱玄月面对面站定。这一手轻功也非常了得,之前咱们在临安擂时就曾经说过,司空耀的轻功堪称一流,天下群雄都交口称赞的。邱玄月虽然也佩服司空耀的轻功,但还是把脸拉了下来,嗔道:“司空老儿,你怎么来了?我斗的是高进,是天下第一的神捕,你这算哪门子买卖?”
司空耀心道这女人好厉害的嘴,笑道:“我说邱老剑客,我司空耀早就仰慕你的大名,听说巫山派里要论剑法,你与端木云尚难分伯仲,有道是见高人不可交臂失之,小老儿想在高人面前领教一二。”
邱玄月一脸的扫兴,言道:“我来此只为会斗高进,替我师妹报仇,为我巫山派雪恨,即便是打赢了你,又能怎样?你还是把高进给我叫来。”
司空耀一听,心中极为不高兴,心道:这女人实在好狂妄,你怎么就这么有信心赢得了我司空耀?简直就没把崆峒派放在眼里。想罢,司空耀沉着脸言道:“邱玄月,别说大话,江湖上比我司空耀武功高的人的确有十来个,但你还不再其中。现在是比武,三阵赌输赢,倘若你不想出手,那么你就干脆认输,早早的归队,莫再这里胡搅蛮缠!”
司空耀这几句话倒是不多,但却戳中了邱玄月的肺管子,就看她脸色煞白,剑眉倒竖,左手掐剑诀,右手挥舞宝剑,空中打出一道雳闪,一招“仙女祝寿”亮出了门户。司空耀别看嘴上挺硬,实际上也对巫山派有些忌惮,而且这个邱玄月在巫山派的确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因此也不敢马虎,从背后拔出三尺宝剑,丁字步站稳,长剑抱于当胸,这便是崆峒派七绝剑的起手式“虚怀若谷”。
两个人都是剑法名家,此时虽亮出了门户,但各自并不急于进攻,四目相对,呼气沉稳,脚下踏着五行八卦,越凑越近,突然,就看邱玄月手腕一抖,一招“剑雷惊鸿”右下而上奔着司空耀的小肚子就扫来,这要是扫中,肚子里的零碎儿还不都得掉出来呀。司空耀双脚点地,飞起两丈多高,使出一招“开天辟地”,长剑从上而下,直劈邱玄月的后背。邱玄月听得恶风不善,急忙使出一招“美人回眸”,剑随身转,两柄剑“噹”的一声,在空中击了在一起,大白天就看到火星子四射,足见两个人的力道可真不小。
圆能大和尚圆睁二目,仔细瞧看,一时间难以看出谁占上风谁处下风,最担心的倒不是苗翠花,因为苗翠花心术不正,这二师姐是被她骗来的,只要能杀死高进就行,至于她二师姐的安危,她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这里最担心的当属高进,因为他与司空耀感情甚好,平素里形影不离,这司空耀对高进的帮助很大,高进打心眼里认这位大哥,因此,双手紧紧攥着,为老哥哥加油助威。
再说战场上,司空耀与邱玄月二人打了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论剑法邱玄月的确不含糊,剑法凌厉,招式奇特,虽是女人却霸气十足!而司空耀也不愧是“崆峒八老”中的剑法第一人,“崆峒七绝剑”当真是老辣独到,进可攻退可守,从容淡定。邱玄月心道:罢了!难怪江湖上盛传“南北二司空,东西两弥勒”,这四人是江湖上的四大高手,今日一交手,这司空耀果然名不虚传!两个人、两口宝剑,打斗到了八十多个回个,仍然不分胜负。
这苗翠花就有些急了,心道:我这个二师姐就是性子太直了,不会弯弯绕,要这样打下去,谁能胜出还很难说,看来要赢司空耀,非得我暗中助她一臂之力才行。想到此,她突然拔出长杆的乌钢夜叉,夜叉是三个大锥子,她将叉头对准司空耀,此时司空耀正使出“鲲鹏遨游”这一招,身子空中盘旋,从上而下直刺邱玄月的头顶百会穴。苗翠花暗中一乐,得了,正是时候!就见她对准司空耀一按绷簧,叉头中间最长的大锥子猛然间射向司空耀的腰眼打来,速度之快超乎寻常!邱玄月用剑身刚镗住司空耀的剑尖,见看司空耀身子横着飞出去一丈多远摔在地上,长剑也“噹”的一声撒了手。
苗翠花暗器打出时,一道寒光闪过,高进看到时为时已晚,刚要大喊“小心”,司空耀就已经中招倒地了,高进一个箭步就蹿到司空耀的近前,一把将他身子扶起来,就见司空耀牙关紧咬,脸色紫红,腰眼上钉着一颗食指粗、一尺多长的大铁橛子,幸好司空耀有所察觉,身子一拧,铁橛子钉的有些歪,绕开了要害部位,没有生命危险。但饶是这样,血顺着大铁橛子咕嘟咕嘟往外冒,也疼煞个人!高进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给司空耀喂下三粒药丸。又小心翼翼地把铁橛子取下来,在伤口上涂抹了上好的刀伤药,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条布,给司空耀做了简易的包扎。这血才勉强止住了,但司空耀活动起来还是有些不便。那时候又没有麻药,司空耀的伤口是生疼生疼的,眼珠子顺着脸颊滴答滴答流个不止。
邱玄月此时也被这一幕惊住了,回头朝着苗翠花怒目而视,心说话:师妹啊你不对啊!我跟司空耀比武乃是正大光明的,要是用暗器还轮着你吗?我自己镖囊里就有三支银镖,这样赢人家简直是太过下作了点。但事已至此,也不能再说什么。她此时也不想再跟高进比武了,扭头便走,来是风走亦是风!
高进把司空耀的伤口处理完了,这才站起身来,冲着苗翠花怒斥道:“苗翠花!你是个什么东西!如此的下作,竟然用暗器偷袭,也配自称武林英雄么?”
苗翠花知道自己捅娄子了,干脆两只耳朵睡觉,啥都没听见,心说话了你爱咋骂就咋骂,反正老娘也不吃亏。“飞天神女”邱玄月一脸的不痛快,站在人群之中一言不发,说实话,心里对司空耀多少有些歉意,但这暗器不是自己打的,自己也没有让师妹下黑手,真感觉像是吃了十个苍蝇一样,恶心!
妖道东方胜则哈哈大笑道:“高进!咱们比武决斗,可没说不许使用暗器啊,何况暗器本来就是一门极高深的功夫,管怎么地呢,这一阵,司空耀摔倒在地,我们赢了。”
高进气的小脸煞白,用手点指东方胜,怒道:“好好好!哎,你这妖道,来,你给我上来!今天我高进要会会你这‘东海仙道人’!”
第十三节 掌打西域活佛
妖道东方胜一看高进冲自己叫号,就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地发紧,之前在毒龙岗的时候,东方胜与高进有过一次交手,虽说从表面上看自己没有败,但论真能耐,自己确实比高进差了一些,因此,此刻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圆能大和尚偷眼瞧看,知道东方胜心里发虚,有点怯战,心道:这第二阵至关重要,倘若赢下来,我那把兄弟“金刀铁盾”郭少秋就有救了,凭着我的大力金刚掌,三掌也必然能结果了高进的性命。这东方胜的确有能耐,但分跟谁比,跟高进比,似乎还差着那么一点。于是圆能大和尚哈哈一乐,迈着方步冲高进走来,两个人只有一丈来远,圆能大和尚正色言道:“呢弥陀佛!高进,你莫狂躁,咱们上次在毒龙岗还没有分出胜负,这一阵咱们俩接着比武!”
不提毒龙岗还好,一听到“毒龙岗”三个字,高进便想起了“武陵三老”,哎,三位老人家为了帮高进的忙,全部命丧断石崖,一世英名毁于一旦,高进真是内疚万分。眼前这圆能大和尚就是害死“飞天夺命叟”上官飞龙的元凶,高进对他是恨之入骨!但高进知道这大和尚太有能耐了,要想胜他非下一番苦功不可。
就看圆能大和尚在场地中央站定,把外面宽大是僧衣褪去,里面是短衣襟小打扮,他使劲勒了勒腰带子,又稳了稳脖子上的紫铜念珠,右手提起日月方便连环铲,冲着高进言道:“上一次咱们比试的拳脚,没分出胜负,今日咱们比一比兵刃,你可敢应战么?”
这大和尚的日月方便连环铲足足有八十多斤,一头是道铲、一头是月牙弧,当中的铁杆子足有文玩核桃那么粗细,大铁铲的下面还挂着四个钢环,稍微一动便哗?哗?的响个不停。这方便连环铲本来是出家人用来挖路补道、掩埋白骨、挑担行礼的,是用来行善积德做善事的,如今却成了这大和尚的杀人利器。
高进岂能被他吓住,瞅了瞅他的日月方便连环铲,冷笑道:“我怕你作甚,大和尚今日咱们定要分个上下,论个高低,有什么本事,你尽管使出来,我高进奉陪到底!”说罢,右手一摁腰带上的绷簧,一口软剑瞬间擎在手上,这便是“寒星剑”!据传,这口宝剑乃是隋唐的豪侠所铸,造型极为古朴简单,剑柄长一尺,剑身长二尺半,剑脊略厚,上下剑锷极薄,剑苗子半尺多长,极为锋利,剑柄的护手上还有吞金兽的纹饰。这口宝剑只看外表平淡无奇,一旦染上血,剑身上就会现出一条蜿蜒的赤龙,打斗起来光芒锐利,忽高忽低,震颤不停,煞气诛心,令对手胆战心惊。
圆能大和尚仔细瞧看了高进的宝剑,心中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说话这可不是一般般的长剑,我得多加小心才是。两个人双膝微曲,四目相对,屏息凝神,各拉着家伙儿在场地中央转了数圈儿,两旁的人也都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睁大了眼睛瞧着二人,都知道这场打斗至关重要,尤其是梅谷生老剑客,自己的孙子还在歹人的手里,这一阵要是输了,不知道何时才能解救出苦命的孩子来。
两个人转了几圈儿,突然见圆能大和尚一晃手中方便连环铲,使出一招“横扫千钧”,大铁铲夹着劲风奔着高进腰眼扫来,高进一个后撤步,急退出五尺来远方才躲开,紧着大和尚身子一拧顺势一招“金刚击鼓”,大铁铲又奔高进斜肩铲背劈来,这一招势大力猛,高进手上纵然是宝剑也不敢硬碰硬,只好使出一招“风伴流云”,身子往左侧一躲,剑尖直撩大和尚的腋下。这招使的极为轻巧,如藤蔓缠树一般,圆能大吃一惊,急忙一个撤步,使出一招“惊马回头”,用方便连环铲的月牙弧直刺高进的脖颈,这要是铲上,直接就把脑袋切下来了。高进一个“千金坠地”,拿膝盖当脚使,剑苗子从下往上划圆能的虎口。大和尚感觉不妙,急忙一个“黑虎搅尾”,月牙弧奔着高进的脑袋划出一个圆儿,高进知道这一招很是毒辣,双脚一点地,脚尖似钉在地上一般,身子却在空中来了个大挪移,一招“却别苍松”,回手一剑正劈向圆能大和尚的左耳。这一招来的惊奇,大和尚吓出一身冷汗,情急之下撤回铁铲抵挡,高进这一招乃是虚招,身子突然腾空而起,空中一个翻腾使出一招“天河倒挂”,长剑直刺大和尚的头顶百会穴。大和尚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抡起往后一挫身,使出一招“托天盖地”,高进的寒星剑剑尖正好点在圆能的铁铲上。那么说,圆能为啥不撤回大铁铲,其实此时想撤也撤不回了,因为高进将高深的内力灌注于剑身,这寒星剑本是软剑,此时却却比玄铁还要坚硬,丝毫没有弯曲,宝剑实则与大铁铲粘在了一起,其实二人在比斗内力,高进双手握住剑柄,身子在空中倒立,圆能大和尚手上抱住方便连环铲,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两旁的人都看傻了,像高进和圆能这等高手比武,之前是真没有见过,尤其是以死相拼,互不相让,都把压箱底儿的绝活儿都使出来了,众人无不大吃一惊,真是开了眼界了。邱玄月虽然也够个剑客的身份,但此时心中对圆能和高进也是暗挑大拇指,罢了,罢了,江湖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啊,看来今后这四五十年的江湖,要被这高进统领了。
梅谷生也是全神贯注的观战,生怕高进有什么闪失,尤其是圆能大和尚名气太大了,“西域五活佛”之一,西域少林寺达摩院的主持僧,武功都高的没边了。说实话,高进刚上阵时,梅谷生真是为高进捏了一把汗,此时再看,哎哟!高进这小子行啊!武功当真是了不起,年纪轻轻就有这等高超绝伦的功夫,真是十分的难得!司空耀虽说中了暗器,高进给他喂过了上等的丹药,又处理好了伤口,此时也不是那么难受了,他跟高进是忘年交,二人在南苑是形影不离,真把高进当亲弟弟看待的,见高进与圆能大和尚玩命儿,自己能不担心么?
司空耀见圆能要和高进比兵刃,心中就无比的着急,圆能大和尚的方便连环铲足足有八十多斤,长过一丈,高进的寒星剑不过十来斤,总长也就三尺五,在兵刃上高进是明显的吃亏,因此司空耀就怕高进吃亏,但见高进使出“倒挂天河”这一招,身子在空中倒立,将全身内力灌于剑身,圆能大和尚站在地上,举着八十多斤中的方便连环铲,与高进斗内力,从而高进反倒把兵刃上的劣势转化为优势,圆能则把优势变成了劣势。司空耀心中赞道:这一招真绝了!好悬没笑出眼泪来。
就看高进与圆能大和尚在场上僵持了足足有十五分钟,别看这十五分钟,这可是纯粹的内力比拼,比一般人拿着家伙儿打两个时辰都要累的多!此时,高进额头上的汗珠子断断续续滴在大和尚圆能的大铁铲上,圆能大和尚的后心则湿了一片,脑门子上豆大的汗珠子也不停的往下滚着,再往下脚下看,嗬!圆能大和尚竟然已经将脚下的方砖踩碎,脚面子已经摸进碎砖之内。
妖道东方胜深陷的眼眶里,两个小圆眼珠子叽里咕噜直转悠,心想:才半年不见,高进这小子又长能耐了,看他的内力似乎还比圆能大和尚强出一大截子,要是这样耗下去,大和尚非得油尽灯枯不可。怎么办呢?东方胜绞尽脑汁,想办法救圆能大和尚。眼光一瞟对面,正看到司空耀两眼正瞪着自己,不禁打了冷颤。原来这司空耀见高进已然略占上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对面的贼人身上了,方才自己吃过大亏,因此,他给高进观敌掠阵,生怕有人再放冷箭,伤了兄弟高进。这就是好兄弟,感情在这摆着那,真心实意为兄弟考虑。
大和尚圆能起初见高进要跟自己比斗内力,本来还是非常自信的,心想:老僧修炼少林内功五十多年,单论内功有几人敢贫僧比试的?大力金刚掌、狮子吼,哪一门绝艺不凭借着超人的内力催发出来?高进你真是错打了算盘。可两个人这么一僵持,圆能越来越后悔,想不到高进的内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看来论武功的高低不能全凭着年纪和资历啊!此时,圆能已然内力有所不济,双臂已经开始微微的颤抖,旁人看不出,圆能自己心知肚明,高进也能察觉的出来。
高进心道:大和尚,我看你到底还能撑多久?适方才原来高进只用了七成的内力,此时见到了关键时刻,高进陡然间又再加了两成内力。圆能大和尚这次当真是叫苦不迭,舌抵上牙堂,运用仅存的原功拼死抵抗,双臂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向东方胜、邱玄月、司空耀、梅谷生这等高手都看的出来。
妖道东方胜也顾不得许多,右手一挥,在他宽大的道袍里猛然射出一道寒光,直奔高进的后背打来。司空耀大吃一惊,有心要喊,但这寒光速度太快,为时晚矣!
就看寒光快打到高进时,高进猛然使出一招“雁回晴空”,真气突然收住,圆能大和尚的内力可收不住,正拼死往上抗着,高进借力飞起一丈多高,正好躲过了暗器。
圆能大和尚如释重负,撤回大铁铲,依然是两臂酸胀,通身湿透,大口大口的喘粗气。哪知高进空中招式未停,一招“大鹏亮翅”,在圆能大和尚的头顶略过,把大和尚吓了一跳,赶忙就地十八滚躲了开来。高进双脚一落地,紧接着使出“无边落木萧萧下”,剑如雨下一般,奔着圆能大和尚的上三路刺来,圆能大和尚眼前好似有万把飞剑一般,当真是眼花缭乱,凶险异常!饶是他临敌经验老道,一个后搓身,抡圆了大铁铲,这才击退了万剑幻想。等他瞪着蛤蟆眼再看时,高进人呢?圆能大和尚就觉得不妙,急忙运用少林闭气功,后背猛然间鼓起五尺多高,仿佛体内筑起一道坚固的“气墙”似的。圆能想的一点都不错,高进不知何时转到他身后,剑交左手,气发丹田灌于右掌,就在圆能的后背上结结实实击了一掌,就听“啪”的一声,那么大的圆能大和尚,被高进这一掌拍飞起七八尺高,横着飞出去两丈多远!又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顿时人事不省!
东方胜一个箭步就窜了上去,抱起圆能大和尚的上身,掐人中,扒拉前心,就见圆能大和尚缓缓睁开二目,嘴巴动了动,似乎是要说话,东方胜刚想凑近了听听,结果圆能大和尚肚子猛然一鼓,哇的一口喷出一道血剑,好悬没喷在老道的脸上,血一吐完,大和尚又昏死了过去。
东方胜见腹内的淤血喷出,赶忙从怀里摸出个黄瓷瓶来,打开瓶塞给大和尚喂下三颗乌黑的药丸。这东方胜也是道士,精于炼制丹药,想不到这药丸就是这么神奇,过不了一会儿,就圆能大和尚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响,响不多时,大和尚竟又睁开了蛤蟆眼,咬着后槽牙言道:“痛煞我也!”东方胜一听,妥了,知道疼就算把命给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