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假冒特工
眼镜女孩叫露琪亚,她的哥哥叫何塞。
何塞把胡安和卡洛斯送到庄园,赵素欣见到两人,激动地失声痛哭。她紧紧抱着胡安的头,不停的吻着,嘴里不停地说着语无伦次的话。
胡安觉得妈妈有点失态,赶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再次向何塞和露琪亚道谢。
何塞送他回来这一路,让胡安看到了这位年轻军官的冷静、勇敢和智慧,以及他强大的资源动员能力。他觉得,要把唐志伟他们送出去,何塞可能是一个不错的资源。
一路上,光顾应付各种险情和麻烦了,胡安和何塞、露琪亚并没有时间闲聊。这会儿,才想起互留一下通信方式。何塞留了胡安的联系方式,露琪亚也凑上来,要了胡安的手机号。
何塞顺嘴问胡安:“你做这项工作有多少年了?”
胡安不解其意,愣愣地说:“我还没工作呢,在北美读书。”
何塞颇感诧异地看看胡安,又扭脸看看露琪亚:“这是怎么回事呢?”
露琪亚也拧起了眉头:“你不是说,你是特工吗?怎么又成了没工作了呢?”
这一下把胡安说了个大红脸,在一旁的赵素欣也听得发了呆。
扭捏了一下,胡安不好意思地承认了自己是假冒的特工,并把自己的学生卡拿出来给何塞和露琪亚看。
何塞一把抢过来,匆匆看了一眼,上面写着胡安的名字和院系,还有大学的名字和徽章。由于吉国的大学并没有这种像北美大学这样的学生卡,所以露琪亚并不认识它,把它当成了特工的身份识别证也是顺理成章的了。
看完胡安的学生卡,何塞一脸怒气地挥手把卡扔在胡安的怀里,冲着胡安嚷道:“你开什么玩笑!居然用这样的手段来欺骗我妹妹!你平白无故把她牵扯到这里,那是会要她的命的。不夸张地说,你骗我妹妹车的行为,可以算作是涉嫌在战时实施抢劫!我完全可以下命令当场枪毙你!你知道吗,露琪亚是冒着多大的危险才找到的我,在我面前,哭着嚷着要帮政府工作人员也就是你这个骗子的忙。我肯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做这件事,首先看的是我妹妹的面子,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她说你是特工人员,是在为国家服务。况且,你是去接中国人,他们是我们的朋友,是我们的客人,当然得帮助他们摆脱险境。但千不该万不该,你竟然用这样一个拙劣的谎话来欺骗我的妹妹,在那样的环境下,让她做那种危险的事情!”
胡安听着何塞一席愤怒的话,脸色变得煞白,嘴唇一直哆嗦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说是“欺瞒”,他不得不承认,他对露琪亚做的就是欺瞒,而且这种欺瞒,也确确实实置露琪亚于危险当中。作为她同胞哥哥,何塞做出如此激烈的反应,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自己做错了事,理当受到责备。胡安并不想逃避。令他唯一遗憾的是,本来他想把何塞作为一个资源,用来帮助唐志伟他们呢。但知道胡安底细的何塞,已经把他视为一个骗子,一个置他妹妹露琪亚的安危于不顾的无赖,在这种情况下,再找何塞帮忙,恐怕也是不大可能的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赵素欣突然开口了,是冲着何塞的,声音不大,但口气不软:“尊敬的上尉先生。我听你责备我的儿子说,他采取了欺瞒的手段。对此,我有不同的看法。如果我儿子他是为了谋取自己的私利,那么你的指责我完全接受,我也会要求他接受。但我想提醒你的是,我儿子胡安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他自己的什么利益,而是在为国家服务。他冒着生命危险去营救的,是国家的客人。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没有政府部门去管我们曾经请来的客人,他们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这里面还有更为复杂的背景,我在这里还不方便跟你们多说。作为这几位中国人的朋友,我们必须为他们做点什么。对了,这里我想再补充一句,胡安的爸爸,我的丈夫,就是刚刚遇害的费尔南多部长,是他请来的中国客人,部长去世了,局面混乱了,但请来的客人我们得保证人家的安全呀。我们手里没有什么资源,但我们不能眼看着中国朋友在我们面前遇到危险。在这种情境下,我儿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是应当予以理解的。你出于对你妹妹安危考虑,对胡安进行责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仅就这一点而言,我儿子必须向你妹妹和你道歉。除此之外,他的行为无可指摘,尤其不能把他当成所谓的骗子,这对我这个做母亲的人来说,心里接受不了。你和你妹妹对我儿子的恩惠,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并且会以我们的方式予以报答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会接受你不符合实际的指责。天已经这么晚了,如果您觉得有必要,我这里可以安排你和你妹妹在家里住下,明天天亮再走。出于你和你妹妹的安全考虑,我劝你们还是最好留下。”
何塞沉吟了一下说:“要不我让我妹妹在你们这里借住一宿,我还要马上赶回到部队去。不过我还有个请求,希望得到你们的指点,如果上司问我这次出来帮的是哪个情报机构的哪一位特工,协助的事是什么,我该如何回复?”
这倒难不住赵素欣。她打开自己的通讯录翻看,从中找出两个人名,连同这两个人的工作单位和职务,一并抄给了何塞。在费尔南多家的庞大人脉网中,情报系统的朋友还是不少的,但目前敢用的,只有这两个人了。过后,赵素欣会给他们打电话,跟他们建立攻守同盟,以备一旦需要,好帮助何塞蒙混过关。
赵素欣给过名单,又叮嘱何塞:“这两个人,你写谁都可以,都没有问题。你就说特工的任务是护送外国贵宾离开酒店,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不过,你不要说是中国客人,就说不知道国籍是哪里的。”
何塞问为什么。
赵素欣说:“这个恐怕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尽管离开了混乱的区域,但中国客人目前还处在危险当中。只要他们没有出境,就没有脱离真正危险。”何塞并不十分明白,轻轻摇了摇头,但不再继续问了。赵素欣接着说:“刚才,你责备我的儿子撒谎了,我其实内心也是很惭愧的。但现在,我以一位母亲的身份请求你,再帮我们撒一个谎,不,其实这次用不着撒谎,你只要回避就行了,不要说是中国客人。”
何塞揣起写有名字的小条,向赵素欣行了个军礼,又把身体转向胡安和卡洛斯,算是跟他们一并告辞了,接着他和露琪亚吻别,然后匆匆离去。
对于被胡安“欺骗”,露琪亚的感受跟哥哥截然相反,她并没有觉得有必要生气,反而觉得这件事很有趣。这样一件离奇万分的事情,居然被自己,遇到了,而自己愣磕磕的一番张罗,居然歪打正着,帮上了人家一个忙。尽管没有直接帮到中国客人,但帮到了冒死给中国人提供帮助的胡安,这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她觉得十分自豪。
刚才哥哥那么冲动,她本来想制止,但又觉得这种场合自己不要多说为好,弄不好反倒会把事情变得复杂。那位阿姨的一番话,说得入情在理,让情绪激动的何塞也很快熄了火。何塞临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相互取得了谅解,这是让露琪亚很开心的事。
何塞离开后,露琪亚见胡安和妈妈还在商量如何把中国客人送出境的事情,便主动请缨,说想跟他们一起讨论和制定方案。胡安当然求之不得。
目前来看,乘坐民航出境已经不可能,而搭乘军方的直升机出去,由于距离比较远,也有很大难度。按照露琪亚的想法,最好还是通过铁路走。
前面说过,吉尔伯托早在殖民地时代,就曾由殖民国主导建设了全境的铁路网,当时这里的铁路建设规模,在全球都是数得着的。之后许多年,由于体制机制陈旧,运营维护缺乏,吉国整个铁路系统变得像个垂暮的老人,老态龙钟,步履蹒跚,管理很差,效率奇低。
也正是由于这一系列的特点,吉国的铁路网一度成为全球人口贩卖组织运转的一个重要链条。几个月前,苏星儿就曾从北美转运到南美,差点儿通过吉国的地下铁路网,被贩卖到黑市。
而唐志伟他们来吉尔伯托,就是希望能够与吉方合作,通过合作,对传统铁路系统进行升级改造,将他们破旧不堪的铁路系统,替代以新的产品、新的技术、新的管理,让曾经有辉煌昨天的吉国铁路,重新焕发出活力。
这是中国人的心愿,也是费尔南多部长的心愿。
露琪亚提出,她哥哥可能可以找到合适的人,设法让中国客人乘坐火车抵达北方的港口城市,再从港口城市经由从海上离开。
至于具体操作,露琪亚说她还需要跟她哥哥沟通,听听她哥哥的想法。
尽管并没有商量出一个具体方案,但这个大致的框架,让胡安兴奋不已。
第一百二十章 启程前夕
这几天,全球媒体都在连篇累牍的地报道吉国动荡的局面。持续的混乱,已经造成了人员的伤亡和财产损失。伤亡和失踪者当中,也包括一些来自国外的外交人员和商务人员。唐志伟他们已经被算在失踪人员之中了。
混乱局面之下,他们撤离的计划一刻也不敢停,一直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送胡安回家的次日,何塞来接露琪亚。赵素欣直截了当地把自己想法跟他说了,请他帮忙送唐志伟他们出境。
何塞确实有很大的能量,回去没多久,就回复说已经把铁路方面搞定了。
按照露琪亚夸奖她哥哥的话,“何塞是白道黑道都走的通”。这话让唐志伟听了,多少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不过,转念一想,大概这就是人家的国情。
当然,既然白道走得通,那还是走白道的好。
唐志伟他们躲藏在农舍的这几天,庄园里那边受到了几次骚扰,好在每次都有惊无险,被赵素欣给应付过去了,但这让她心里愈发感到不安。
蛰居在农舍的唐志伟他们,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在此期间,唐志伟出乎意料地接到了达尔尼西亚铁道部联系他的电话,说想继续跟他磋商高铁合作事宜。对方特别强调,对他们国家来说,这个合作项目目前还在前期探讨阶段,需要严格保密,不希望扩大知悉范围。最近一段时间,他将只和唐志伟保持单线联系。
唐志伟听了,不禁哑然失笑。本来是正大光明的买卖,他们怎么弄得跟搞地下工作一样?当然既然人家有要求,那他还得照办。
按照对方的想法,由于国家资金比较紧张,他们打算用他们生产的农副产品来交换高铁。
对于这样一个新鲜的想法,唐志伟当然很感兴趣。尽管他不知道最终能否合作成功,但至少这是个新的方向,是值得双方去共同探索的。
徐刃锋这边,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那就是,叔叔徐信诚不理他了。无论他怎么拨打他的电话,他都不接。
其实,徐刃锋一直不愿意告诉叔叔自己这边有多危险,就是怕他为自己担心。但那天在“逃亡”路上,他粗鲁地打断徐信诚的电话,让徐信诚很是伤心。徐刃锋想跟他解释,但现在看来,叔叔还在气头上,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与此同时,不知是出于什么背景,科比亚列车出轨事件突然又被人炒作,在国际上引起了新的反响。
陆续有媒体的记者把电话打给还躲在农舍里的徐刃锋,向他询问有关情况。
出于谨慎考虑,徐刃锋在第一回合均婉言回绝了对方的询问,但他马上发现。这样做的结果是给自己和集团都造成了被动。让他吃惊的是,那些媒体在对相关内容进行了一番臆测和想象之后,话锋一转,说“经向该集团新闻发言人征询相关情况,该发言人对此表示默认”。
总部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向徐刃锋作出指示,要求他正面回应,积极引导。
徐刃锋不敢怠慢,赶紧做功课。小小农舍里,唐志伟和常鸣联系回国的事,而徐刃锋则埋头准备应付媒体的相关背景资料。
按照何塞的计划安排,唐志伟他们将在附近的小镇坐上火车,一直坐到何塞港。在何塞港,何塞将安排船只接他们离开。
这艘船将一直行驶到非洲科比亚的一个港口。
何塞提出,必须安排相应人员,提前赶到科比亚做一些接应工作,否则唐志伟他们就是到科比亚了,也很难继续往前走。他建议接应人员至少要两人以上。
去科比亚接应,唐志伟脑中马上浮现出两个人,一是殷持衷,一是郑重。殷持衷去过科比亚,郑重没去过。
他马上召集在北美的殷持衷和在国内的郑重开远程视频会。
殷持衷和郑重都主动要求前往科比亚。
唐志伟考虑了一下,打算安排郑重前往,可以从国内带着人一块走。
对于殷持衷他另有安排。
因为唐志伟他们随时可能启程,郑重这边需要马上动身。
有这样一个机会,郑重当然很兴奋,但他也发愁带谁去?
他可以选择的人,一个是尹靓,一个是秦钰。但不幸的是,大年三十晚上,他因为心情不好,把这两个姑娘都给得罪了。
大年初一那天,他给尹靓和秦钰都发去了祝贺新年的微信,但俩人谁也没回他,弄的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尹靓和秦钰俩人谁会跟他去。如果俩人都不愿意去,那郑重只好请示集团领导,安排其他同事与他同行了。那样就会麻烦很多,毕竟春节还没有过去,大家还都在休息。
郑重往北京赶的时候,并没有通知尹靓和秦钰。他想的是,等到了北京,定好一桌赔罪宴,邀请尹靓和秦钰出席。
当然他也怕两位小姐因为赌气都不来,所以他也存了个小心思,到餐厅后,他只定好了桌,并没有点菜。他要等两人来了不,至少得来一人吧再点。如果俩人都不来,那他自己也没心思在这样高档的酒楼吃饭,到时候,拍屁股走人就行,也没什么损失。
他把邀请同时发给了尹靓和秦钰。可等了好久,也没有回音。
话说尹靓和秦钰都收到了郑重发来的邀请。尹靓看到后,小小地吃了一惊。
大年三十晚上,她和秦钰敞开心扉,大聊感情。秦钰主动提出,退出感情竞争,让尹靓十分高兴。但没想到,没高兴多久,当她把电话打给郑重时,被郑重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抢白了一通,弄得尹靓十分委屈,也十分生气。她发誓再也不会理郑重了。
大年初一,郑重给她发过来一个拜年的微信,并没有再说别的。回还是不回,尹靓犹豫了好一会儿。
最终她决定,不给郑重回微信。之后的几天,她没再收到郑重发来的微信,她也没给他发任何东西。
突然地,郑重告诉她,自己有急事回到北京,而且要和她商量什么事,想跟她一块坐坐,边吃边聊。
对郑重说的“有急事”,尹靓还真有点兴趣,她那颗矜持的少女心,当即就软下来五分。但一转念,她又责怪自己是不是有点犯贱,这么轻易就想就犯。况且,郑重从上次的拜年微信,到这次的邀请微信,都没有提到大年三十晚上他责备尹靓那事。
想到这儿,尹靓的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不会认错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可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尹靓:“没准人家会在饭桌上再跟你道歉的呀。”
心里这样嘀咕想了半天,一个念头跳进尹靓的脑海:“他是只请我一个人呢,还是又请了别人?有秦钰吗?”
想到这里,她给秦钰发了一个微信:“秦姐,郑重请我去吃饭。你去吗?”
收到郑重的微信,秦钰心里要比尹靓坦然得多。因为想明白了自己和郑重的关系,她就不再纠结利弊得失。
大年初一那天,她也收到了郑重的拜年微信。她之所以没有回。是因为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内容。
前一天晚上,郑重如此失态,秦钰也很不高兴。她觉得,不管有意无意,你郑重做了冒犯他人的事情,事后在跟对方联系的第一件事,就应当是对自己的不当言行道歉。而郑重只是公事公办地在大年初一这天发个祝贺新年的微信,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这对秦钰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于是,她只是把郑重发来的贺年微信读了一遍,便删掉了。
收到郑重邀请吃饭的微信,她不禁笑了。
她猜想过年这几天郑重可能过得也不踏实,所以还没过完年,就匆匆赶回来了。不知道他说的“有急事”,究竟是什么事。
她猜想尹靓肯定也收到了同样的微信,在回复郑重之前,她想跟尹靓做一个沟通。
于是,她给尹靓也发了一个微信过去:“靓靓,郑重请你去吃饭了吧?你打算去吗?”
也是真巧,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给对方发的微信。收到对方的微信,两人都乐了。
尹靓直接把电话打给秦钰:“秦姐,你说郑重这回请咱们吃饭,是想干什么呀?”
秦钰说:“我猜,他可能是想向你求婚,让我做见证。”
尹靓说:“狗屁,他才不会呢,再说我也不稀罕。没想到他是这么个人,真无理,真粗俗。”
秦钰说:“没那么严重。可能碰巧人家有事不痛快。以后你们俩肯定会有交集,你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千万别得瑟。直说吧,你打算去吗?”
尹靓说:“我在问你呢,你要不要去呀?”
“我真无所谓。”秦钰说。“能蹭一顿大餐,我正巴不得呢。这几天,在家懒的弄饭,吃的太简单了。这会儿正好开开荤。”
尹靓说:“秦姐你好没志气,我真希望咱俩都不去,晾着那个糙人。”
“那没必要,我看咱们还是去吧。再说,他说有急事,没准真是公事呢。大过节的,他有公事也不好找别人商量。我是他亲戚,你是他未婚妻,都不是外人,所以他才找咱们的。”
尹靓差不多尖叫出来:“谁是他未婚妻呀?不过,既然人家亲戚说去,那我就陪着去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次他如果再犯禁。,我可不会跟他客气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临阵求招
等徐信诚在网上注意到吉国发生骚乱的消息后,他想再跟徐刃锋联系,已经联系不上了。他既焦急又后悔。
他把电话打到集团总部,询问徐刃锋他们的情况。集团办公室答复,目前各方正在设法营救,据可靠消息,他们正在回国的途中,但因为旅程需要保密,他们目前也没有准确的消息,高层正在密切关注营救工作的进展情况。
徐信诚得此消息,心如火燎,他责备自己当时跟徐刃锋耍小孩子脾气,人家一次一次打电话联系他,他却赌小性子不接。
说起来,这段时间徐信诚也是压力巨大。吴坚的兵他指挥不动,他的话说不到他们心里去。徐信诚明显感觉到,这些人对他不服,不接受,甚至还有些瞧不起。
起初,徐信诚觉得自己有多年在车间分厂摸爬滚打的经验,并没有太当回事儿。可不知怎么的,一天天下来,他发现团队的工作状态越来越差,工作效率越来越低,与他的沟通越来越不畅,大伙儿对他提出的要求,也越来越不当回事儿。他这才有些着急了。
本来他不想惊动吴坚。守在病重的老父亲床前,吴坚心里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可想而知。况且自己是在他面前打了保票的,说一定能够很好地完成任务。
现在看来,原先让他最为担心的布置工作提要求,倒是没有问题。这些人都非常聪明,加之有吴坚安排过的相关培训作铺垫,可以说一点就透。徐信诚大概只需讲到三五成,人家的理解很轻松就能达到八九成,甚至十成。
但布置完工作没多久,这些人的工作状态,却远不是徐信诚所期待的那样了。
徐信诚还想再扛几天,等春节长假过了再说。可这样下去,春节加班的功效会大打折扣,后面的进度也会受到影响,时间上恐怕来不及了。再说,跟吴坚是立下过军令状的,自己不能食言。
而当他得知徐刃锋和同事目前正处在危险当中且行踪不明的时候,他更是心如乱麻,心烦意乱,无心思考工作。
在这种情况下,他觉得有必要跟吴坚联系一下,寻求他的支持和帮助,问问他究竟应当怎样“摆弄”他的这帮伙计。
吴坚守在吴富春的病床前,心里也很焦急。父亲的病情没有继续恶化,但也没有明显好转的迹象,依然昏迷不醒。这是一方面。再者,他对研发团队那边的工作情况,也十分牵挂。
团队成员都是他的老部下,跟他很熟悉。近几天,陆续有人给他发来消息,诉说徐信诚的不是。归纳起来,大致有这么几点。其一,徐是大老粗,举止行为粗鲁,让大家觉得很不舒服。其二,徐提要求的时候,喜欢用命令的口气,说话硬邦邦,像教训孩子。其三,正值春节期间,个别人家里临时有事儿想请假,徐显得很不高兴。其四,……
读到这些消息,吴坚知道大家心里有情绪。但因徐信诚没有跟他联系,他也不便主动去问徐信诚的想法,怕他有什么疑心。
徐信诚终于给他打来电话了,吴坚很高兴。他迫切想知道,徐信诚要告诉他些什么,同时他也希望借这个机会,把有些情况跟徐信诚沟通一下。吴坚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也不大会拿捏表达的方式,徐信诚是长辈,有些话讲不好,是会带来麻烦的。因此,接到电话,吴坚高兴之余,心里多少还有些忐忑。
徐信诚劈头就说:“吴坚,你知道吗,咱们集团的同事在那个吉什么托遇到麻烦了。唐总,还有我侄儿徐刃锋,他们到现在下落不明。我也是才得到消息的。前两天因为工作忙,加上心情不好,我没有接到徐刃锋的电话。他打了好几次,我都没接到。当时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可他小子也没有留言啊。现在真把我急死了。你有那边的消息吗?”
这一番话,把吴坚说傻了。他平时对新闻和时事是最不在意的。在医院照看爸爸的时候,他一直看的是专业书,或者做一些运算。世间发生什么大事,只要跟高铁无关的,他一概不知。
一听说唐志伟他们在战乱中下落不明,吴坚吓了一大跳:“我连吉什么托出事的事都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打仗了吗?唐总他们去吉国我倒是知道,已经挺长时间了,一直没回来,连春节都没回来。在吉国的谈判我也知道一点儿,据说谈得挺艰苦的,始终不那么顺利。中间唐总还因为技术问题,多次找过我爸爸。当时听说那个国家情况还好的,而且听说拿下高铁订单都胜利在望了。怎么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们现在下落不明了?”
徐信诚说:“是啊,这事儿就是这样。说想得到其实也想不到,说想不到其实也完全想得到。你想想看,他们这些年出去卖高铁,遇到了多少事儿?别说别人,就说你爸爸,他跟我说过,好像是在那个达尔文西亚吧,他跟唐总就差点儿把命搭上。咱们的高铁只要想往外走,就难免会有风险,甚至会有危险。刃锋他是早就知道,这项工作有多危险的,但他每次都跟我轻描淡写,总说没事儿没事儿。现在这样,可怎么着才好?真急死我了。”
吴坚安慰她:“你别太着急,咱集团现在肯定在设法营救他们。这么大的事儿,咱们政府也一定介入了。再说,人家国家发生骚乱,跟他们也没有直接关系,没人会刻意伤害他们的。只要避过了危险的点,就会没事的。咱们就等着他们安全返回的好消息吧。哦,对了。徐叔叔,我爸爸这边现在情况也比较稳定,要不您回家歇两天,我马上赶过去吧。”
徐信诚听了,着急地连声说:“不用不用,你千万不要过来,照顾你爸爸要紧。这边有你叔我呢。”
说完同事遇险的事,徐信诚想向吴坚请教该如何面对他的那些员工,可一时张不开嘴。
这时,吴坚也想跟徐信诚交代一下,该怎样和他的团队打交道,可徐信诚没那个话题上转,吴坚也不知该怎么说。
电话里,两个人僵了好一会儿,谁也没开口。
最后,还是徐信诚率先打破尴尬:“唉,吴坚,我就跟你说了吧,我遇到麻烦了。本来说不想跟你说的,怕你听了闹心。可不说吧,眼看已经影响到工作了,叔担不起这个责任啊。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得说。”
吴坚知道他要说什么,心里暗自高兴,他爽快地接茬:“徐叔叔,你说吧,有什么事儿,你就吩咐。”
徐信诚道:“我哪敢吩咐,我是向你求教。我跟你说,你的那帮伙计,叔有点玩不动了。开始的时候,我主要担心技术上我是外行,怕讲不清楚要求让人笑话。可那帮小子,一个个猴精猴精的,我还没讲完呢,他们全都明白了,所以咱们原来准备让你参加的视频会,压根儿就没开。为什么?用不着啊,他们全明白,而且还能锦上添花,比我说的、比我想的还周全、还到位。现在问题在哪儿呢?干着干着吧,这帮人好像没劲头了,好像对我还挺有意见。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能还是对你的这帮伙计不够了解吧,不知他们心里怎么想的。今天干得还好好的,明天突然就懒洋洋的了,后天,对你提的要求就开始打折扣。一个两个是这样还好说,几天下来,整个团队都是这个状态。开始我还训他们,后来发现,根本就不管用,还起反作用。我只好闭嘴不说,可不说好像也不行。最关键的是,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儿啊。眼看春节要过完了,我跟你说好的进度,怕保证不了了,我这心里,急呀。真不想打扰你,你守着你爸爸,压力多大呀,多不容易。现在跟你把情况讲了,你就告诉我,这帮人他们是怎么想的?现在叔该怎么办?”
既然徐信诚直截了当,吴坚也就没有顾及了,他开门见山地说:“徐叔叔,可能是他们不适应你管分厂的那个管法。他们这些人,自尊心很强,荣誉感很强,家庭观念也很强。别的不说,就这几条你要是注意到了,可能情况就会好很多。刚才你说你训他们,这个真的不好使。而且你训了一个,可能会有十个人跟你拧着来。他们不接受这种方式。他们加班,主要也不是为了钱,或者说,对他们来说,钱不是最重要的。他们希望能够体现自身价值,希望获得荣誉。你要是搞一些活动,把他们的荣誉感调动起来,可能他们的状态就会不一样了。再有就是,春节加班,虽然他们都有这个觉悟,但在他们内心里,他们是愧对家人的。如果方便的话,这方面你可以有所体现。你不妨找一天把他们的家属请来,跟他们一起吃个饭,敬他们一杯酒,说几句暖心的话,可能大家的心态就会不一样了。心态转了,工作状态也就会跟着变。”
吴坚的这一席话,让徐信诚茅塞顿开,绷了好多天的脸也一下子绽开了。他对吴坚说:“好小子,到底还是你们知识分子对知识分子有一套啊。看来是我的管法有点问题,我马上调整,试试你出的招。”
徐信诚心情好了许多,但徐刃锋他们的下落依然让他牵挂。
网上看到的一条信息让他觉得很纳闷,那是财经记者刚刚采访徐刃锋的报道,而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是昨天晚上采访的。
徐信诚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怎么拨也拨不通徐刃锋的电话,而这个记者却能够采访到他呢?看他报道的细节,似乎不像是编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李代桃僵
胡安回国后,他开办的双节棍班,只好暂停。而他和苏星儿合办的中文班,继续由苏星儿一个人撑着。
殷持衷到了苏星儿这里以后,他主动提出帮苏星儿上中文班的课。苏星儿当然很高兴。
可很快殷持衷就来任务了。
先是唐志伟找他,跟他交代了达尔尼西亚项目的有关情况。由于达尔尼西亚方面希望跟唐志伟单线联系,而唐志伟又不便告诉对方自己的行踪和处境,考虑到马上就要开始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唐志伟担心自己不能及时接到对方的电话,便想到让殷持衷替自己跟对方接洽。
他把跟达尔尼西亚有关的情况跟殷持衷详细地作了介绍,特别是对方提出的农副产品换高铁的想法,我方该如何回应,唐志伟也详细谈了自己的想法。他给殷持衷提出的原则是:积极热情,充分沟通,了解情况,正面回应。
本来唐志伟想把殷持衷的联系方式告诉对方,让对方直接跟殷持衷联系。但殷持衷觉得此法不妥。毕竟人家明确提出要跟唐志伟单线联系。你也不跟人家讲明原因,突然就换人,会让对方误解,反而不利于项目的沟通。
殷持衷给唐志伟出了个主意:“你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冒充你跟对方联络。”
唐志伟一时没弄明白:“你冒充我?你要能冒充我,我当然高兴。只是别让对方发现就好。”
殷持衷见唐志伟答应了,便说:“批准是你的事儿,会不会让对方发现那就看我了。”
唐志伟不知殷持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问:“我当然批准了,那你怎么操作呢?”
殷持衷说:“一会儿你听我的指令,读两段报纸,我在这边给你录音,录完音以后,你把你的手机设定为呼叫转移,转移到我的手机上,这样我就可以按你的指示行事了。”
直到这会儿,唐志伟还是不太明白,不过,他还是按照殷持衷所说的去做了。
不一会儿,殷持衷说他那边准备好了,他让唐志伟读一段英文报纸,再读一段中文报纸。
唐志伟照他说的做了。
殷持衷在他那边鼓捣了一会儿,然后请唐志伟跟他再次通话。
电话一接通,把唐志伟吓得寒毛倒竖起来殷持衷那边传来的声音跟自己的竟然一模一样。
唐志伟惊奇的问:“持衷,这是你在说话吗?”
殷持衷那边用唐志伟的声音呵呵笑了:“唐总,是我,殷持衷,是我在跟你说话,不过我是用了手机上的变声器,于是就变成了你的声音。”
唐志伟明白了,刚才录他的声音,是为了识别他的语音特征,识别之后,变声器可以把任何音色都变成他的语音。开始唐志伟还想的很复杂,他甚至以为,殷持衷是不是要模仿他的声音,现在看来,根本用不着模仿,软件自然能够解决。
唐志伟笑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这样我就放心了。”
不过殷持衷还有一些顾虑:“唐总,我还有点小担心,就是我的英文没有你那么好,怕沟通起来有些障碍。法律方面的词汇我都没有问题,但是其他方面我还是有些没把握。主要是怕沟通不畅影响工作。”
唐志伟点醒他:“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也犯糊涂了?你身边不是有大秘吗?不是手机可以变声吗?你听不明白的,你可以找你们家小苏啊。反正传到对方耳朵里的都是我的声音,你怕什么?”
这倒是啊。殷持衷笑自己刚才脑子一转筋,没往这儿想。
跟达尔尼西亚那边联络的事情搞定,让唐志伟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转移在即,他要集中精力做好各项准备工作和应急预案。
他回想了一下,在他以往的历次危险经历当中,哪一次也比不上这一次的危险更大。以往的那些危险,基本上是碰巧赶上的,并非专门针对他们,而这一次不同,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吉国目前发生的骚乱,包括费尔南多遇害,很大程度上跟近来的一揽子对外合作项目有关,其中也包括高铁项目。有人的奶酪被动了,利益格局受到影响,于是相关方面就会出手,变暗斗为明争,直至大打出手,动枪动刀。更有甚者,跟这些项目有关的外方人员,就像唐志伟他们这样的,也成了有关势力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对象。自己直接变成被追杀对象,这在唐志伟的记忆当中,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赶紧叮嘱殷持衷:“如果是你嫂子来的电话。,你就直接跟她说你是谁,然后向她报个平安就行了,别多说。”
殷持衷笑答:“放心吧,你还怕我占嫂子的便宜不成。”
没多久,常鸣的电话也打给了殷持衷,他请求殷持衷代替他应答孙赛赛来的电话。
孙赛赛还在新疆旅行,之前,与常鸣联系不畅,把孙赛赛急得够呛。常鸣怕自己在返程的路上跟孙赛赛联系不上,又让她担心,便想如法炮制,让孙赛赛的电话直接打给殷持衷,由殷持衷冒充他向孙赛赛报平安。
说起来,这个活儿的性质,跟唐志伟的那桩活儿是一个路子,殷持衷不用费什么事就能搞定。不过,如何把握口径,他还得请示常鸣:“哎,常鸣,你跟孙赛赛有什么特殊的隐语没有?或者还有其他,咳咳,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常鸣打断他:“老殷,你少来这套,我和孙赛赛可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私话,讲的都是光明正大的话,没啥见不得人的。”
殷持衷继续逗他:“我这也是为你好。你们有隐语,你不告诉我,到时候说不到一块儿,让孙赛赛起疑心,那可怨不得我。你要不说,我就随意发挥了啊。万一惹出麻烦来,我可不负责。”
“你这小子可真坏,纯属趁人之危。”常鸣有点着急了,他还真怕孙赛赛说一些只有他能懂的话,让殷持衷摸不着头脑,从而露馅。
可想了半天,他又实在想不起来他们俩之间是不是真有这样的隐语。
不管有没有,这个时候他也想不起来了,就是想起来,他也不可能告诉殷持衷。
他就给殷持衷约法一章:“只许报平安,不许占便宜。”
殷持衷满口答应。
其实真正艰难的任务,是在徐刃锋这里。他面临着各类媒体的追踪。
他既要即时发布需要对外披露的集团信息,又不能够暴露他目前身在何处。经向集团高层请示,在特殊时期,可由殷持衷暂代他发布对外信息,并负责与外界的沟通。
这个任务,远非唐志伟和常鸣交办给他的任务所能比。接受唐志伟和常鸣交办的任务,殷持衷只是感到稍稍有些压力,而徐刃锋向他交待完任务之后,殷持衷瞬间感到压力山大。
用徐刃锋的话说,他要赶紧把殷持衷“速成”为集团的次席新闻发言人。
培养的过程,就不细说了。总之,殷持衷原本答应苏星儿的中文课,他只去上了一回,就再也没有时间和精力了。
唐志伟一行终于要离开了。
直到出发前,唐志伟才得知,何塞为他们安排的出逃路径,已经由“白道”转到了“黑道”。
本来何塞为他们安排的第一方案,是经过乔装打扮后,乘坐国铁列车,由庄园附近的那个小站,也就是当时苏星儿被截下的火车站,前往何塞港。但后来他得到了暗报,有关势力已经安排了杀手,有可能在列车上对中方商务人员,也就是唐志伟他们,进行劫持或暗杀。
得到这个消息,何塞只好转向与“黑道”方面联系。
而黑道提供的通道,正是在之前“断尾行动”中被摧毁的那条人口贩卖通道。也就是说,时间不长,那条被政府摧毁的非法通道,又重新恢复了运行。
何塞向唐志伟保证,这条通道绝对安全可靠,政府的人目前还没有渗透进来。
唐志伟征询赵素欣的意见,赵素欣说:“我看可以,在他们这里,有时黑道比白道还更讲规矩。”
就在这个时候,有记者要采访徐刃锋。为了检验一下,培训“次席新闻发言人”的效果,徐刃锋巧妙地把电话转接到了殷持衷那边。于是殷持衷像模像样地冒充徐刃锋接受了一次采访。对,就是徐信诚在网上看到的那则消息。
而与此同时,徐刃锋,连同唐志伟和常鸣,刚刚踏上危机四伏的逃亡之路。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千佛古洞
郑重在饭桌上把要去非洲科比亚的情况跟尹靓和秦钰说了,由于没有思想准备,两个小姑娘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秦钰先开了口:“郑重,你一定要去吗?不去不行吗?”
郑重点了点头:“这是我的工作,一定要去。但你们俩不一定。如果有愿意去的,我会很高兴。如果不愿意去,我当然不会勉强。我会要求集团,安排其他人跟我去。本来我打算一个人去,但据说这项任务有一定危险,怕一个人去不方便。”
秦钰听了,说道:“如果是说工作,我可以去。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我经历过危险也不止一次两次。无论从个人经历,还是心理承受能力,我觉得我都没有问题。从这一点上讲,我比尹靓有优势。”
听到这儿,尹靓笑了:“秦姐姐,这次这个机会你就让给我吧。正因为你有经历,有经验,所以你就不需要再经受这样的锻炼了。我缺乏经验,缺乏经历,正好利用这个机会锻炼一下。”
秦钰摇摇头:“妹子,你们这次去,是要协助完成救援唐总他们的任务,不是去做拓展训练。我的经历和经验,在关键的时候是用得上的。本来郑重就不太有经验,经历的事少,你们两人搭帮,我怕你们完不成任务。”
郑重这时开了腔:“要说驻外的经历,我确实有欠缺,在境外经的事儿也比较少。不过这次这个任务,不需要太复杂的经历,也不需要多少经验,都是人家安排好的跑腿任务和接头任务。你们不知道,小的时候,我跟我哥性格完全不一样,虽然都是他照顾我,但我确实比他胆大,比他勇敢。可你们看,像我哥那样的人,关键的时候不也成英雄了吗?”
秦钰脱口而出:“可你哥他聪明啊。”
尹靓听到这儿,忍不住笑了:“秦姐,你的意思是说,郑重傻呗。”
秦钰也发觉自己说的不合适了,脸飞红了一下:“哪有哪有,我只是想说,郑宗不是莽汉,他的勇敢是靠头脑,而不是使蛮力。”
郑重也笑了:“那你的意思还是说,我只是使蛮力,不动脑子呗。”
秦钰急得直敲桌子:“哎,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尹靓也跟着敲桌子:“你瞧,急了吧。秦姐,你别解释了,越描越黑,你也别跟我争了,我跟郑重去非洲。”
听尹靓这样说,秦钰干脆顺坡下驴:“那好那好,靓靓你也正好借这个机会锻炼锻炼,增加点阅历。郑重呢,也展示一下你的智勇双全。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在外面真的不比在国内,随时会遇到意想不到的事情,一定要当心再当心。我这可不能算打退堂鼓啊,从内心里我当然希望自己能去,但既然你们增加阅历的愿望这么强烈,我我成全你们。不过咱们说好,咱们今天算是喝壮行酒,等你们回来的时候,我再请你们喝凯旋酒。”
尹靓看着秦钰的脸,说:“也不知人家郑队长是不是看得上咱?”
见郑重还没吭声,秦钰接过话茬道:“瞧你说哪儿去了?你没看郑队长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吗?郑队长,你的队员都到位了,你也不讲几句话表示表示。”
郑重应道:“行吧。既然瞧得上我,首先我对尹靓表示一下感谢。这次的任务确实有危险,而且又赶在大过年期间,别人我还真不好意思去找,只能找自己人呗。你俩都毫不犹豫,让我特别感动。我这杯酒先敬你们二位。”
郑重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尹靓和秦钰也都干了。
郑重接着又说:“尹靓,这杯酒我敬你,过去我有做得不合适的地方,请你多担待。这次出去,我一定会照顾好你。怎么把你带出去的,就怎么把你带回来。我干了。”
说罢,跟尹靓碰了一下杯,又一饮而尽。
尹靓冲着秦钰笑了一下,也把酒干了。
郑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转向秦钰:“秦钰,感谢你对我们一家的情谊,也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一切都在酒里,我干了。”
这几句话,竟让秦钰瞬间红了眼圈。她欲喝又止。
尹靓收起了笑,看看秦钰,又看看郑重。
郑重喝完了自己的酒,见秦钰没喝,便愣愣地看着她。
很快,秦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一仰脖,把自己的酒喝个精光。
尹靓给每个人的酒杯斟满酒,提议道:“咱们仨一起整一个,祝什么呢,就祝大家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吧。”
郑重和秦钰都应道:“好!祝平安!祝快乐!”
小聚结束,郑重和尹靓马上收拾行装,直奔机场。
^_^
原本打算结束旅程的孙赛赛,在得到了常鸣报平安的消息之后,决定留下来。
库尔班说要带她去叶城县那边的千佛洞玩玩。机会难得,孙赛赛答应了。
当她打电话告诉常鸣的时候,常鸣的手机已经转到了殷持衷那里。
为了不影响接电话,又不影响苏星儿休息,殷持衷晚上让她睡在床上,自己就睡在地上,并把铃声音量调到自己刚刚能够听到。
每逢电话铃响,而苏星儿还在睡觉的时候,殷持衷就会蹑手蹑脚地拿着电话,走到卫生间去接。
孙赛赛的电话背景伴着很大的风声,听得不是十分清楚,殷持衷就隐约听到了“千佛洞”、“棋盘乡”等几个词。
等孙赛赛说完,殷持衷说了几句诸如“注意安全”、“别冒险”之类的话,然后把电话挂了。
风大,是因为孙赛赛正在帕米尔高原东侧的一个空旷的山谷里,这里四下寂寥无人,在一侧谷壁上,有大约十个古洞。
库尔班告诉孙赛赛,当地人管这些洞叫“卡里嘎玛”,就是黑洞的意思,不过也有许多人管它们叫姑娘洞。
孙赛赛问这些洞的由来,库尔班给她讲了个当地流传的故事,说是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有一个小国,王后生下一位漂亮可爱的公主,国王十分喜爱。但从远方来了一位算命的术士,看了这位公主后说她命很薄,不能生活在王宫,必须生活到山洞里才能消灾避祸,安享天年。于是,国王就叫人在这里的谷壁上凿了十多个洞,里面粉装彩绘,修饰一新。为保证公主的安全,只让她和她的女仆住在最上面的洞内,国王和家人、卫士住在下层的洞里,每天有人给公主送去食物和水果。这样生活了好多年,一直平静无事。可后来有一天,一只藏在葡萄里的野蜂蜇死了公主。国王和王后悲痛万分,废弃了这些洞,当地人又把这些洞叫做“姑娘洞”。
“这洞究竟有多少年了?”孙赛赛依然想刨根问底。
库尔班告诉她,据专家从洞窟的形制、残存的壁画,参照洞窟附近出土的陶器推测,可能是西辽时代的遗迹,距今约七八百年。
有几个洞因为时日已久,山石塌陷,已经消失了。残存的洞都已经过发掘和整修,并且沿着谷壁铺设了金属梯子,一直通向每一个开发出来的洞。
最先进去的洞,是一个只有几米见方的洞,地面最主要的残迹,像是一个坍塌的石床,石床旁边还有半截石架,上有手腕粗细的窟窿,像是用来放置长柄兵器的。墙上的斑驳中依稀可见原来的壁画的痕迹,但由于过于残破,已看不出画的究竟是什么。
库尔班说,这个洞应当是卫士住的。
孙赛赛在想,当年住在这里的那位卫士,该有多么孤单寂寞啊。
类似大小的洞有好几个,洞与洞之间都不相通,里面的布局也不尽相同,大概是司职不同的人员的驻所。
看完几个小洞,再往上走,终于到了最大的那个洞。这个洞的空间明显比下面的几个小洞要大许多,里面的陈设也丰富和复杂得多,但由于损毁严重,剩下的残迹,多数很难辨认出是什么东西。但一侧壁上的佛龛保留较为完好,墙上的壁画有些还能看出完整的画面和曾经一定十分鲜艳、现在已经暗淡了许多的诸多色彩。
“据说,原来这些洞的洞壁上都有许多佛像,每个洞里都有,所以才叫千佛洞。后来洞被废弃了,里面的陈设,包括壁上的那些佛像,也都渐渐消失了,这个大洞里的佛像,是仅剩的一尊。实在是太可惜了。”库尔班边指着那尊佛像,边对孙赛赛说。
孙赛赛上下端详着这个洞,估摸着说:“如果那个故事是真的,那这个洞应该就是国王和王后住的了吧。”
库尔班点点头:“对,如果真有那个故事,那么这个洞就是这里面最大最好的洞,也就应当是国王两口子住的了。为了他们女儿的安全,他们宁可守望在这里,陪着女儿,很不容易啊。”
再往上走,就是位置最高的几个洞了,上去的铁梯又高又陡。
从最大的洞到最高的洞的距离,要远大于最大的洞与下面那几个小洞的距离。
库尔班边往上爬,边对孙赛赛说:“如果故事是真的,那国王确实是为保护自己的女儿费尽了心思。”
“上面的洞里有什么?”孙赛赛问。
库尔班扬扬头,笑着说:“你上去不就知道了?”
眼看到了顶上的洞口,走在前面的孙赛赛紧走几步,想要看个究竟,忽然,她惊呼一声:“哎呀,妈呀,有马蜂!”
第一百二十四章 毒蜂诅咒
孙赛赛的眼睛被马蜂蛰肿了。
库尔班见状,变了脸色。在当地,关于毒蜂的传说流传了几百年,那是真的可以致人于死命的。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本来是把毒蜂当故事给孙赛赛讲的,却鬼使神差地在生活中发生了。
尽管库尔班并不相信,被这里的马蜂蛰了会致命,但就跟埃及金字塔里面法老的诅咒一样,难免不会让人感觉渗得慌。
如果没有之前那个故事,孙赛赛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恐慌,被马蜂蛰了以后,她身心的强烈感受,有多少是自然反应,多少是因为她内心加戏造成的,她并不知道。总之,被蛰以后,孙赛赛除了感到剧痛以外,眼冒金星,头昏眼花,呼吸急促,大汗淋漓,这几样感觉凑到一起,让他不得不担心自己的生命遇到了威胁。
据说姑娘洞是所有这些洞穴里最精彩的,里面的文物数量最多,也相对保存得最完好,时常还有人向佛龛供奉鲜花和水果。
蜂是不是从供奉品那里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孙赛赛无法再进洞欣赏里面的神奇美景了,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去医院救治。
上次在楼兰古城,孙赛赛跟着探险队,先是遭遇食物中毒,导致很多人出现了幻觉,并产生了奇特的行为。又被那两对骗子,一对孪生兄弟和一对孪生姐妹忽悠,差点作为人质被绑架。最后一队人马狼狈不堪地仓皇逃出,其中有好几人,包括孙赛赛。因为耽误了治疗,险些要了性命。
这次说好去安全的地方旅游,没想到莫名其妙地又遇了险,不知这回会不会要命?不知传说中的故事,是不是真的那么可怕?现在也不知常鸣那边怎么样了?是不是要问问他的处境?是不是要告诉他自己的情况?
在车上,孙赛赛一路上迷迷糊糊地想着,但身体瘫软,动不了。她盼望着车能够赶快到医院,把自己救过来。
天有些擦黑,车停在路边。
孙赛赛听得库尔班下了车,在外面跟人说话。听他们急促的口气,像是有什么急事。
这个急事似乎跟自己无关,因为是别人在跟库尔班讲,而不是库尔班讲给别人的。
库尔班回到车上,很焦急地对司机说:“不能往前面开了,前面出大事儿了。可小孙姑娘现在这个样子,咱们该怎么办呢?”
看来还是跟自己有关。孙赛赛迷迷糊糊地听着库尔班跟司机说,她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咬牙坐起来,问库尔班:“怎么回事儿?车为什么不开了?”
库尔班说:“从前面传来消息,说有几个坏人在路上拦截车辆,抢劫财物。你看,车都停在路边了,不敢往前走。他们都打算掉头绕道走。”
孙赛赛一听,倒不是什么大事,心里稍稍宽慰点了。她有些吃力地问:“既然,既然有坏人,为什么不报警?”
库尔班说:“肯定有人报警了,但我们这边跟内地不一样,地方大,路程远。警察赶过来,也得需要一段时间呢。”
孙赛赛又问:“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库尔班道谢:“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呢。关键是要赶紧把你送医院,不能耽误。我们绕道倒是很容易,但时间上会耽误很多。”
说实话,孙赛赛对自己的病情也心里没底,正紧张呢,这个时候她也不敢表态。
库尔班跟司机商量了一会儿,然后回身对孙赛赛说:“为了不耽误送你去医院,我们决定从这条路闯过去。你看好不好?”
这个时候,孙赛赛身不由己,没法说不好。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库尔班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左手撩起衣襟,在后腰上摸着什么。借着车窗外的光,孙赛赛惊讶地方发现,库尔班后腰上居然有一个枪套。只见他从枪套里摸出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枪,哗啦哗啦一阵响,是开枪栓的声音。
库尔班居然带着枪。这让孙赛赛很吃惊。
车开了一会儿,库尔班回身看孙赛赛:“小孙,你醒着呢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孙赛赛回答:“我还好,没什么事儿。就是眼睛疼,头有点晕。”
听了孙赛赛的回答,库尔班似乎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小孙,我们现在一直往前走,其实是担着很大的风险的。但你的伤情又耽误不得,我不得不冒这个风险。听刚才司机们的反映,我怕前面会是一群悍匪。如果真是那样,我们这一辆车是很难突出去的。所以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险情发生,咱们该怎么办?我已经跟司机说好了,假如情况紧急,我会下车,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开。然后司机把车开下公路,戈壁滩深处走。等过了危险地段,再绕回到公路上。你看,我有枪,也受过作战训练。对付他们一气,还是有富余的。一交火,等于给警方也指定了方向,方便他们迅速找到歹徒。等警察一到,我就安全了。你别看我现在像个文化人,血与火的考验,我经历过不止一次呢。这就是边疆,是我们生活和工作的地方,也是我们战斗的地方。本来不想让你接触到这一面,但没想到这回有可能会碰上,也算让你开一回眼界吧。请放心,我会绝对保证你的安全的,用我的生命。”
库尔班的一席话,把孙赛赛说愣了:“什么?还有那么可怕呀。其实,我的伤没事儿,咱们绕道吧,不冒那个险。司机师傅,别往前开了,咱们掉头。我求你了。”
司机减慢了速度,带着为难的表情看着库尔班。
库尔班的眼睛盯着前面,语气坚定的说:“别停,往前开,给小孙治伤病,时间耽误不起,要快。尔肯江,一会假如有情况,小孙就交给你了,我去把他们拖住。现在距离县医院还有60公里,一个小时之内,一定要赶到那里。再晚了,小孙怕也会有危险。”
司机说:“好的,我一定做到。”
孙赛赛抬起身子,摸出手机。这个时候,她想给常鸣打个电话,她需要他的安慰。
电话很快接通了,话筒传来了常鸣熟悉的声音:“亲爱的,晚上好,玩的还好吧?”
听到常鸣的声音,孙赛赛突然忍不住抽泣起来:“常鸣,你在哪儿呢?我好想你。”
电话那头,殷持衷赶紧翻开手中的地图。
“哦,我们都在火车上呢,快到何塞港站了。下了车,我们就该坐船了。你还好吧?”
本来孙赛赛没打算告诉常鸣自己的情况,可不知怎么的一时没忍住,顺嘴吐露出来了:“我,不太好,不小心中了蜂毒,现在正往医院赶。”
孙赛赛的话把殷持衷吓了一大跳:“什么什么?你中了什么毒?危险不危险?”
孙赛赛又重复了一遍:“中了蜂毒。”
说实话,殷持衷确实不知道蜂毒究竟有多毒,但既然要送到医院急救,说明情况还是很危急的。
可这个时候,他除了说几句话之外,什么忙也帮不上。于是他赶紧安慰孙赛赛:“赛赛,你别慌,当地有人陪着你吧。有人就好,他们都有经验,不会有大问题的。什么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如果有当地的朋友在你身边,你把电话给他们,我跟他们说几句。”
常鸣得知情况后的反应,跟他平时有些不同。要是平时,他听到这样的消息,一定会大呼小叫。而这次,他倒显得很平静,这让孙赛赛多少觉得有些欣慰,她觉得,这说明常鸣变得更成熟了。
既然常鸣想跟当地的朋友说几句,那不妨把电话给库尔班。想到这里,孙赛赛叫前面的库尔班:“库尔班大哥,我男朋友的电话,他想跟您说几句话。”
库尔班正要探身接电话,忽听远处响起了直升机的轰鸣声。
库尔班又把身子转回到前面,没有接孙赛赛的手机。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直升机飞到了离他们的车很近的地方,机上垂下一个扩音喇叭,开始喊话:“路上的各个车辆请注意,路上的各个车辆请注意,前方发生了紧急情况,我们奉命前去处置,请所有车辆立即停止前行,请所有车辆立即停止前行,待前方紧急情况处置完毕之后,再予通行。”
由于扩音喇叭的声音很大,殷持衷在电话里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孙赛赛那边除了中蜂毒以外,还发生了其它令人担心的事。
他还想再问孙赛赛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孙赛赛已经按库尔班的要求,挂掉了电话。
“赶快把身体趴下,我没说起来,千万别起来。前面马上就要开始行动了,咱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库尔班向孙赛赛交待。
孙赛赛乖乖地伏下身子,静静地等着。库尔班和司机也把身体进座位下面。
直升机的轰鸣声很快远去。
殷持衷决定给常鸣打个电话,可常鸣的电话依然跟以前一样,处于关机的状态。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其修远兮
唐志伟,徐刃锋和常鸣是在夜里登上那趟列车的。上车之前,胡安给他们一人带上一副塑胶面具,都是女性面孔,所以穿的衣服也都是女式的。
他们登车的时间,恰恰是上次苏星儿被截下的时间。看来,地下运输车的时刻表还挺稳定。
一上车,常鸣就感受到了车上的那种诡异的氛围,车厢里坐的那些旅客都好像幽灵一般。
好在车上并不拥挤,唐志伟三人找了个角落坐下。
由于担心被跟踪,他们三人的手机早早就关机了,所有的事情都是通过在北美的殷持衷来处理。
殷持衷保持24小时开机,随时接听来自各个方面的电话,并根据需要,冒充唐志伟等三人进行回复。
这项任务看似简单,实则极其不易。开始干没多久,殷持衷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他的南方口音也给他带来了一些麻烦。起初想的简单,觉得搞定音色就行了,实际上音色一样只是一部分,口音也是一个大问题。有几个人就曾质疑殷持衷的口音,说怎么不像唐志伟或徐刃锋或常鸣,弄得殷持衷十分紧张。
许多时候,苏星儿的标准口音就派上用场了,她还多少能够模仿一下东北口音,这就让她模仿的稍带东北口音的唐志伟产生了可以乱真的效果。
刚刚体验完全脱离工作感受的唐志伟,开始还有些不太习惯,但很快他就决定享受这种不用考虑工作的悠闲。
反正也不会有任何电话的滋扰,他放空头脑,让其海阔天空地自由放飞。
等徐刃锋和常鸣一觉睡醒了,他开始压低声音跟他们聊天。
聊着聊着,他们的话题转到了这列火车上,他们聊起了车上的那些乘客。车上的乘客绝对跟他们以往坐过的任何车上的乘客都是不一样的,而且在车上走动的列车员,不但都是男性,而且看上去也非常古怪。
“何塞跟咱们说,这趟车是黑道管的,我原来想,可能是这些列车不是属于国家铁路系统的,挣的钱归黑道。赶上了这趟车以后,我觉得整个列车运送的旅客可能都有问题。”唐志伟说出了他的想法。
常鸣接着他的话说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甚至觉得,除了咱们之外,那些旅客都好像是囚犯一样,你看那车看他们的眼神,你在看旅客们的眼神和表情。对了,带假脸的不光是咱们几个,车上还有呢。不知道这些人要去哪儿,更不知道他们打哪儿来。”
徐刃锋说:“咱们现在顾不得许多了,自己能跑出去就不错了,千万不能东问西问,免得打草惊蛇,给自己带来麻烦。”
常鸣应道:“这我当然知道,不就是有些好奇嘛。那些人没准对咱们仨也感到好奇呢。这是人之常情,觉得好奇还不行了。”
唐志伟拦住常鸣和徐刃锋的争执:“别争了,咱们首先是别暴露自己,安全抵达目的地。当然如果路见不平,有条件拔刀相助,也是必须出手的。”
^_^
郑重和尹靓坐上了前往非洲科比亚的航班。秦钰把他们送到机场,临行的时候她流着眼泪分别拥抱了尹靓和郑重,并请他们多多保重。
尹靓也哭了,这个时候她的心情很复杂,千般滋味一起涌上心头,让她难以自持。
见尹靓和秦钰一直还在抱头痛哭,郑重上前拍拍她们的肩膀,拉开了她们。
郑重上飞机之前,给唐志伟打电话,电话里传出的是唐志伟的声音,却自称是殷持衷。说了半天郑重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种沟通方式的奇特与异常,让郑重对完成任务,也平添了几分紧张的情绪。
殷持衷告诉郑重,唐志伟他们在逃亡路上是无法跟外面联系的,目前由他代替他们与外界做沟通,但他实际上对他们的行程也一无所知。不过由于殷持衷在科比亚呆过较长时间,他跟郑重讲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了解的越多,郑重心里的压力越大,当然他不会让尹靓知道这些,无论有多大的压力,他自己能够扛起来。
^_^
那天晚上,当得知库尔班把一切情况都做好安排以后,孙赛赛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当直升机飞走后没多久,就有一些汽车沿着公路从后面赶过来,并继续前行。库尔班向他们打听情况,他们说,已经接到了前面的情况通报,拦路的歹徒都已经被清除,道路重新恢复通畅了。
库尔班听了,十分兴奋,让司机赶紧跟着那些车往前走。他依然担心孙赛赛的蜂毒,希望能够尽早赶到医院。
司机尔肯江给他出主意,说能不能请直升机帮着送一下孙赛赛。
库尔班想了一下,又看了看孙赛赛的情况,说:“这个方案恐怕不可行。他们是执行军事任务的,现在肯定顾不上其他。再说,说起安全来,还是在地上跑更安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小孙?”
孙赛赛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怎么样,只说“还好吧”。
当汽车路过直升机停靠的那一带时,除了有一些火光外,别的也看不大清楚。
到了医院,医生对孙赛赛做了周密的检查,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医生竟然说没有什么事。
也许,之前孙赛赛的那些令她感到恐怖的感觉,更多的是来源于故事传说对她的心理暗示吧。
没有危险当然好,就当是一场虚惊了她想把这个好消息跟常鸣分享。
电话打过去,依然是殷持衷接的。
心里紧张过后,放松下来,此刻孙赛赛特别思念常鸣,因此在电话中也难免说些暧昧的话来逗他。
恰巧这个时候,苏星儿就在殷持衷边上,这让殷持衷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你想想吧,这样的对话换了你,你也会难为情的,
如果你女朋友还在旁边,那就更麻烦了
孙赛赛:“鸣,你说我今晚上怎么那么想你呢?”
假常鸣:“嗯嗯,好久不见了呗。”
孙赛赛:“那你是不是也特别想我?”
假常鸣:“嗯,也是的。”
孙赛赛:“那你想我什么?”
假常鸣:“你这个人呗。”
孙赛赛:“怎么想?”
假常鸣:“就是用心想呗。”
孙赛赛:“用心想什么?”
假常鸣:“想见到呗。”
孙赛赛:“见到了以后呢?”
假常鸣:“见到以后,该干嘛干嘛呗。”
孙赛赛:“那你得说,该干嘛了。”
对话到这个时候,殷持衷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他觉得,回答孙赛赛的问题,简直比回答最刁钻的记者问的还麻烦。
见殷持衷戴着耳机,嘴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苏星儿就知道他一定遇到了麻烦。
她不打扰他,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的脸,看着他尴尬的神情。
终于,殷持衷坚持不住了,说了句“我要上个洗手间”,便把耳机摘了下来,然后大口地喘气。
苏星儿想说话,殷持衷示意她别出声,待他把手机的麦克风堵住,才对她说:“这活可真没法干,真憋死我了,这小骚话问的,简直让我没法回答,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苏星儿哧哧地笑:“这不让你体会体会跟别人谈恋爱的感觉吗?多美呀。”
“美什么呀,别扭死了,真不知该怎么回答。我这泡尿该撒完了,又得接着回答人家的小骚问题了。怎么弄呢。要不你去接?”
苏星儿推了殷持衷一把:“你讨厌吧。你的活干嘛给我?你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就知道啦?”
殷持衷露出一脸坏笑:“也是啊,咱俩一对儿老正经,你好像从来没问过我那些问题,害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苏星儿露出感兴趣的样子问:“她都问些什么问题啊?我看你不都对答如流而且很正经吗?”
殷持衷无奈地说:“我是硬把她往正道上板,可她硬是不上道啊,这不已经到了我没法回答的地方了。”
说着,殷持衷又戴上了耳机,开了麦克风。
孙赛赛那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着急:“你可真慢,上个厕所这么半天。快讲讲你那边的情况吧,究竟危险不危险?原来我还说,国内要安全得多呢,可这次又让我碰上了两次危险。好在是有惊无险,没什么大事儿,不过也的确让人很害怕。等咱们见了面,我一五一十的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你,你快跟我说说,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啊?”
殷持衷刚松了口气,不用回答孙赛赛那些让人耳热心跳的问题了,可她又问起了行程,这对殷持衷来说,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除了出发前唐志伟大致跟他讲了一下他们的逃亡路线之外,具体的时间地点他一概不清楚。事到如今他只能发挥想象力,给孙赛赛现编了。
反正孙赛赛也不清楚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由着殷持衷胡编了。
反正殷持衷把握这样一个度,既不能编的太简单,又不能编得很吓人,要恰到好处。
好像编的还行,孙赛赛比较满意。
殷持衷挂了电话,心里的感觉有些异样,他不怀好意的凑近苏星儿。
苏星儿知道他在想什么,假装不高兴地说:“你这是干嘛?跟别人聊把情绪调动起来了,却跑来找我。”
殷持衷向她耍赖皮:“你想哪去了?我这是工作辛苦,申请慰问。看在我24小时连轴转的份儿上,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说罢,继续向苏星儿身上凑。
苏星儿一抽鼻子:“这么大汗味,你赶紧去洗个澡吧。”
殷持衷乐不可支的起身:“这就是说,申请被批准了?”
苏星儿白了他一眼,道:“想得美。”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戏里戏外
孙赛赛跟“假常鸣”聊电话那会儿,真常鸣正在列车上“撩”一个外国妹子。
这个时候,常鸣并不十分清楚,这趟列车是黑社会的一个“地下通道”,而车上的大部分旅客,是被贩运的“人口商品”。
那个外国妹子长得十分漂亮,但面色忧愁,闷闷不乐,一个人坐在把头的座位上。常鸣借上厕所回来的机会,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坐在那位妹子的对面。
如果不是刚刚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见自己目前的模样,提醒了他现在的身份,常鸣险些犯了糊涂。他现在已经是“她”了,从外貌上看,他是一个拉美裔模样的年轻女子。
“你要去哪儿啊?”常鸣问那位妹子。
那妹子的眼神透着吃惊:“你知道你要去哪儿吗?”
常鸣一愣,心想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呢?再一想,突然觉得自己可能问得不合适了,忙改口道:“我是想问,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
妹子依然一脸迷惘:“我连我要去哪儿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要去哪儿?你知道你要去哪儿吗?”
常鸣赶忙说:“我不知道,我连现在到哪儿了都不知道。”
妹子四下看了一眼,低声跟常鸣说:“咱们的命运是一样的,被拐卖了。”
常鸣听了心里一震,半天没醒过神来。待他还想再问妹子时,有个满脸凶相的“列车员”走过来,指着那个妹子厉声斥道:“你坐好!不许随便说话!”然后,换了和气的口气对常鸣说:“女士,请回到您座位那边去,这样便于我们安全管理。”
常鸣知道自己就是对方口中的“女士”,忙捏着嗓音说“好的好的”,起身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
坐回到唐志伟和徐刃锋边上,常鸣压低声音告诉他俩:“咱们上的这是一辆犯罪列车。”
“快讲讲是怎么回事?”唐志伟道。
常鸣把刚才和那个外国妹子的对话跟唐志伟和徐刃锋说了,并判断说,坐在那边的那些人应该都是被贩卖的人口。
唐志伟一下子把眉毛拧了起来:“什么名堂?咱们怎么坐上这么一趟车啊?”
徐刃锋道:“你忘了那个何塞上尉说过的,这次只能安排咱们走‘黑道’了。”
唐志伟突然想了什么:“我想起来了,当时持衷跟我说过,他家小苏,是叫苏星星吧?”
常鸣纠正他:“什么苏星星啊,人家叫苏星儿。”
“哦,苏星儿,当时就是被绑架和贩卖了,走的就是经过南美的‘地下’铁路通道,没准她还走过咱们经过的这条路呢。”唐志伟推测说。
常鸣又纠正道:“我刚刚回忆起来,我当时跟老殷聊过这事,苏星儿被救下来的那站,恰好是咱们登车的那站。咱们经过的这一路,苏星儿没走过,也万幸没走过,要不然就跟车里那些女的一样,不知被卖到哪儿去了。想想太可怕了,也太悲惨了。可又能怎么办呢?”
唐志伟看看徐刃锋,又看看常鸣,用征询的口气说:“如果咱们没搭上这趟车,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但这事就发生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让咱赶上了,如果我们自顾自地跑路,良心上说不过去啊。所以我想,咱们在这车上是不是得做些什么?”
听了唐志伟的话,徐刃锋和常鸣都吃了一惊:“你是说,咱们在车上把这些人救出去?”
“你们看呢?”唐志伟反问。
常鸣和徐刃锋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你说吧。”
^_^
殷持衷这几天几乎没法合眼,电话持续地打过来,更要命的是,他需要不停地变换角色和身份,来跟不同的对象进行交流。
苏星儿偶尔也帮他打些电话,但她还有自己的许多事要忙,加之她对业务方面的情况,人的情况都了解有限,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殷持衷还是尽可能不动用她。
但跟达尔尼西亚方面的接触,殷持衷不得不用到苏星儿,主要是因为听对方的英语实在费劲,他没法与对方交流。
在殷持衷负责应对的这几方面的任务,哪个都不容易。
代常鸣应对他女朋友孙赛寒,说起来其实是最轻松的了,只是稍稍让人有些难为情而已。
代徐刃锋接媒体问话,就有比较大的压力了,一语不慎,被媒体变成白纸黑字,或者挂到网上了,就会麻烦多多。头几次,殷持衷紧张得浑身大汗,采访过后,半天缓不过劲来。他也深深了解了徐刃锋做这项工作的不易。有过几次经历后,他感觉到轻松了许多,无论中文还是英文都比较自如了。这个活的好处是,他不用太在意自己的口音,软件把他略带沙哑的嗓音,变声为徐刃锋那副独特的举世皆知的播音员般的宏亮音色,让平日时常能够听到徐刃锋发言的媒体人们丝毫没有怀疑,电话那头竟然是徐刃锋的“赝品”。
最感到累的,就是同达尔尼西亚官员的沟通,因为它涉及合作的成功与否,这个责任太大了,殷持衷生怕因为自己的失误,把项目给耽误了,给集团造成损失和不良影响。
殷持衷还记得,头一次对方在电话中神秘地告诉他,打算用sugarcane来交换高铁时,他当时就傻了,因为他在那一瞬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sugarcane这个词究竟是个什么鬼?
他知道,对方所用的这个词,一定是一个重要的东西,唯其重要,才会拿它来换高铁。可自己一时不知这是个什么东西,对话似乎就无法进行下去了。
按照他以往的方式,不知道的打开手机很快就能查到,但现在正在用着手机,也没法查,对方还在电话里一个劲地问他,觉得这宗交易的可行性怎么样。
殷持衷无法作答,说行吧,他都不知道对方打算拿什么来换高铁,说不行吧,人家肯定会问,你为什么说不行,理由是什么。
情急之下,殷持衷把通话掐断了,然后他赶紧用手机查sugarcane到底是个啥。
哎呀,竟然是它!
词典上明明白白写着:甘蔗。
对方的方案是,甘蔗换高铁。
等对方再次播过来的时候,殷持衷还假意问对方,刚才为什么突然中断了,对方猜测说,可能是手机信号出了问题,所以导致中断。
这下,殷持衷心里就有底了,于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把同意这个交易的理由讲了讲。大意无非是,中国人口众多,对蔗糖的需求量巨大,而贵方的甘蔗产量较大,是主要经济作物之一,双方的这种合作属于优势互补。
等他说完,对方连连说不,把殷持衷弄糊涂了。
对方解释道,中国的糖产量与需求量相比,其实是匹配的,并不需要额外大量进口。不过,达尔尼西亚的甘蔗具有中国甘蔗所没有的优势,就是特别适合用来发电。
尽管殷持衷对技术层面的问题并不太懂,但他觉得这种全新的思路对于促进双方的合作,还是有积极的意义的。
他以唐志伟的名义答应对方,将向集团相关领导进行汇报,并及时反馈我方对此方案的意见和想法。
^_^
库尔班给孙赛赛找了副墨镜戴,以遮一下她那只肿了的眼睛和半边脸。
孙赛赛从医院回来照了镜子后,她的这副尊容又让她想起了在达尔尼西亚那回的遭遇。比起来,这回应当算是她有生以来第二丑的样子了吧,最丑的时候是在达尔尼西亚被劫持以后。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会伤到脸上,而且总是伤得那么可怕。有些人伤到了脸,只是稍稍有些影响相貌,而她一伤脸,则立马显出毁容般的效果来。
库尔班安慰她,说这次的伤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外貌,她一听便知道这是安慰自己的话。镜子告诉她,肿的那只眼睛和半边脸,看上去像个发面馒头,而一侧的变形又使整个脸失去了对称,看上去显得异常古怪。
戴上墨镜,倒是遮住了“丑”,还有一种酷酷的感觉,让她多少找回点自信来。
看着自己这样的扮相,孙赛赛突然想起了库尔班的枪,何不借他的枪使使,让自己酷上加酷,拍几张照片呢?
于是她冲库尔班道:“库尔班大哥,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你答应不答应?”
库尔班可能已经猜到了她想做什么,含蓄地回答说:“合理要求,一定满足,如果我满足不了的,一定是你的要求有问题。”
孙赛赛伸出一只手,比划成枪的样子,说:“你的这个,我可以看看吗?”
库尔班笑了:“我就猜到你想借这个。你猜我会怎么说?”
孙赛赛说:“合理要求,一定满足呗。”
库尔班摇头:“这个要求不合理,不能满足。”
孙赛赛问:“为什么呀?”
库尔班说:“咱们不说这个话题了吧。本来我是不想让你看到我的枪的,但因为遇到事了,还让你看到了。实际上,它也没用上。当地官兵的行动很迅速,你看一发生情况,他们的反应多快。”
“是挺快的。说实话,当时我都吓坏了。特别你当时说如果遇到险情,你带着枪下去引开歹徒,我眼泪都下来了。那可不是因为害怕啊,而是感动,确实太让我感动了。”孙赛赛动情地说。
“既然带你来了,不能让你有危险啊,那是我的职责。”库尔班淡淡地说。
“行了,库尔班大哥,我知道你是条汉子。无论如何,我得向你表示一下感谢之情。我想明天就动身回去,今天晚上我要请你和尔肯江吃饭,好不好?”孙赛赛发出邀请。
库尔班直摇头。
孙赛赛不解。
库尔班说:“我不是不想接受你的邀请,不过你明天肯定不能走。尽管医生说,你中的蜂毒并不严重,当时之所以反应强烈,主要是由于心理作用,但从我们当地人的经验看,这几天还是有一定危险的。你不能走远路,应当静养几天再动身。饭我们可以吃,但不用那么急,咱们还有时间。”
库尔班说得在情在理,孙赛赛也只好答应下来。
她戴着墨镜回到宿舍,同屋的那位大姐去县城里办事,当晚不回来了,屋里就剩她一个人。
前几次都是跟常鸣通电话,今天有机会跟他视频一下了,也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这副怪模怪样。
第一百二十七章 疑从口出
殷持衷听到手机响,一看,是孙赛赛。
说实话,接孙赛赛的电话他真有点打怵,尤其是当苏星儿在身边的时候,他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讲,该怎么应对孙赛赛那些令人耳热心跳的话。
这会儿,苏星儿不在家,出去上课了,殷持衷的压力小一些。他这边是上午,东半球则是深夜,他要接的电话不那么多了。
他打算随便跟孙赛赛聊几句,打发她赶紧睡觉,自己也能稍稍休息一会儿,放松一下一直紧绷的神经。
想到这儿,他接通了孙赛赛的电话。
听孙赛赛的声音,显得相当兴奋,她没多说别的,就叫“常鸣”跟他视频聊天,并说要给“常鸣”看些刺激的画面。
这一下又让殷持衷有些慌神,再一想他倒坦然了。他显然没法跟孙赛赛视频聊天,首先是怕露馅,另外,他设置的功能只是电话变声,并不包括别的通讯平台。更何况,常鸣并没有把自己的微信委托给殷持衷使用,无论孙赛赛怎么叫常鸣的微信,常鸣和殷持衷是无法收到的。
但殷持衷必须给孙赛赛拿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告诉她为什么“常鸣”不能接微信。
“哦,咱们还是别微信了,这边好像不让用微信,登不上去。”殷持衷冒充常鸣临时编了这样一个瞎话。
“不对吧,常鸣,你忘了上次你说想我了,让我给你看那个什么,我让你看了,不让你截屏,你还非截屏,又把截屏照片发给我看,我帮你臭骂了一通,你当时还保证说今后一定改,绝不敢再犯这样的错误了。你想起来了吧?”
殷持衷忙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心里暗笑:常鸣啊常鸣,你们小两口之间居然还有这样的香艳故事。
孙赛赛拿出了证据,逼着殷持衷还得继续往下编。殷持衷灵机一动:“哎,好像是的。上次你给我看那个什么那是几号来着?”
“你才多大岁数啊,常鸣,现在就开始忘事儿了?那天不是你的生日吗,我才给你的福利呀。没见过你这么糊涂的人,你看你看,你根本就没把人家当回事儿,你过生日,人家给你那么大的福利,你居然连日子都记不清,真让我感到伤心。”孙赛赛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
可她这一通说完,殷持衷依然不得要领。只是这个话题也不能继续往下说了,再说多了怕要露馅儿的。殷持衷赶紧转移话题。
“可能是这几天他们这儿闹战乱,政府要采取管制措施吧,反正我的微信现在登陆不上去,确实没办法。”殷持衷替常鸣说。
“真是的,常鸣你今天可真有点怪,本姑娘想给你送福利,你居然不要,是不是在外面呆的时间长了,有什么可疑情况了?”孙赛赛的口气有些严厉。
这让殷持衷着实有些惊慌,他怕万一因为自己应对不当,让孙赛赛对常鸣产生了疑问,起了疑心,影响了两人的关系,自己的责任那就太大了。
“你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是求之不得想跟你视频,想看看你那张漂亮的脸蛋,”说到这里的时候,殷持衷的脸都被自己的话酸歪了,可他不这么说又该怎么办呢。“还想再看看你的那什么……”说这句话时,殷持衷冲着自己的嘴狠狠滴抽了两巴掌。
没想到,孙赛赛打断了殷持衷的话:“你想看什么呀?你说清楚一点好不好?”
莫非孙赛赛起了疑心?殷持衷并不知道,他只好硬着头皮往下扛:“嗨,赛赛,瞧你说的,你让人家含蓄一点好不好?”
没想到这话说得依然不合适,孙赛赛马上反问道:“哟,我说常鸣,你怎么跟我说起含蓄来了?你什么时候含蓄过呀?”
话赶话到这儿,殷持衷只能继续扛:“人家现在不是改了嘛,总被你批评,还能不改?”
“你这趟出国,被人灌了迷魂汤了吧?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你的直截了当了?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含蓄了?”你现在肯定有什么情况了,你现在变得让我都有点不认识了。”
殷持衷是个细致缜密的人,关于常鸣和孙赛赛感情交流方面的情况,他跟常鸣做过一些沟通,但两个大男人之间说这种事,再怎么着也是点到为止,不可能说的再深再细,所以涉及到俩人的私密问题时,殷持衷就有点抓瞎了。
为避免生出更多事端,他决定尽量少说,而听孙赛赛说。于是,他摆出一副“你长那么好看说什么都是对的”架式,洗耳恭听。
“你怎么不说话了,常鸣?”孙赛赛还是不答应,看来,今天没跟“常鸣”视频,她心里那股火出不去。
“你说吧,你说就行了,你说什么我都认,我就听。”殷持衷有些狼狈不堪了。
“那也不行,你也得说。咦?不对啊,我怎么听你说话带口音呢?难不成出国这些日子,老外把你的口音给带到沟里去了?”孙赛赛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常鸣”的口音上。
常鸣是标准的普通话口音,殷持衷尽管一直在努力矫正自己的口音,但总还有些许南方人特有的咬字方式板不过来。除了在业务知识做准备之外,在冒充常鸣之前,他还专门强化了自己的普通话,用软件进行了突击矫正,效果还不错。他只要放缓语速,注意咬字,并刻意回避掉几个他实在发不出的音,那么在语音软件的帮助下,听上去与常鸣一般无二。
不过,孙赛赛刨根问底的一番轰击,让他有些乱了方寸,什么语速啊,什么咬字啦,都顾不上了,于是就听上去有些异样了。
这个异样,让孙赛赛觉察到了。
“常鸣,你说话。”孙赛赛说。
“我说着呢。”殷持衷知道孙赛赛是什么意思,却依然顽抗着。
“常鸣,你说hua。”孙赛赛又说。
“我没不说呀。”殷持衷在紧张地想着该如何应对。
孙赛赛急了,一字一顿地说:“常鸣,我让你发hua这个音。”
殷持衷没法,只好装傻:“赛赛,我为什么要发这个音?”
“你在国外舌头受伤了?”孙赛赛问。
“没有啊,舌头好好的。”殷持衷打岔。
“那你怎么发音那么怪呢?”孙赛赛不依不饶。
“怎么怪了?你才怪呢。”殷持衷想把她的气势压回去,自己好力争主动。
“常鸣,现在这样,你听我的,你给我念段绕口令,念完了咱们就没事了,好不好?”
“大晚上的,赛赛你早点睡吧,念什么绕口令啊?我这边还有事呢。”殷持衷已经在考虑,如果孙赛赛持续“纠缠不休”,他是不是得采取突然断线的方式,来中止这种劳神的对话。但他也怕把孙赛赛惹急,再影响到她与常鸣的关系,那自己也算没完成好任务。
还在想呢,孙赛赛已经开始念绕口令了:“化肥会挥发,黑化肥发灰,灰化肥发黑,黑化肥发灰会挥发,灰化肥挥发会发黑,黑化肥发灰挥发会花飞,灰化肥挥发发黑会飞花。”
显然,她听出来了,“常鸣”电话里的发音,在这方面的咬字有些问题,而这个绕口令,可是常鸣亲自教给她的。
殷持衷心里抱怨孙赛赛的鬼灵精,会让自己费心费力演的戏穿帮。穿帮本身对殷持衷来说,并不是丢人的事,但一旦孙赛赛得知跟她聊天的不是她家常鸣,她再追问常鸣到哪里去了,那才是件麻烦事哩。
所以无论如何,也得在孙赛赛面前把这个谎圆到底。
可发音这事,尤其是fa和hua这两个音,对殷持衷来说,不啻揽月捉鳖。而软件又没有区分这些音的功能,事到临头,这不等着让殷持衷露馅儿嘛。
蒙一阵儿是一阵儿吧,殷持衷把心一横,拿出开玩笑的口吻,说:“那我就说了啊。听着:发肥费飞发,飞发肥发飞,飞发肥发飞,飞发肥发飞费飞发,飞发肥飞发费发飞,飞发肥发飞飞发费发飞,飞发肥飞发发飞费飞发。”
殷持衷把不管是f还是hu的音,一律发成了f,听上去倒也别有韵味,一时竟把孙赛赛给唬住了。
“怎么居然还能这样读啊?你是怎么读的?发肥费……什么呀,你读的这叫?”孙赛赛没有探出究竟,她细细琢磨刚才殷持衷念的飞快的绕口令,心想,他怎么没上套呢?
“不行,不行,今天你非得按我说的念不可,我要看看到底你的舌头出了什么毛病。”孙赛赛似乎下定了决心,要跟“常鸣”的奇怪口音干上了。
其实,孙赛赛并没有怀疑到,这些日子跟她交流的“常鸣”,并不是本尊,但她确实敏感地觉察到,“常鸣”在电话里说话发音有一些与以往不同的地方,她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担心的是,常鸣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而不愿告诉她。
“咱们一句一句地说,你别说一大堆,我听不清。”孙赛赛较起了真儿。
殷持衷心说,这下坏了,肯定得现原形,这可怎么好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是常鸣
去科比亚,唐志伟给了郑重两个联系方式,一个是哈桑部长的,另一个就是在港口接应他们的那位联络人的,名字也叫哈桑,唐志伟管他叫“中哈桑”。因为还有个“小哈桑”。
哈桑部长,也就是“老哈桑”,之前对他们的态度忽好忽赖。唐志伟理解他的苦衷,知道他在他的位置上,有许多难言之隐。殷持衷则对这位哈桑部长一点好感都没有,在他病重的时候,这位部长大人毫无恻隐之心,让殷持衷十分生气。
而唐志伟、常鸣和殷持衷都喜欢的那位小哈桑,却一直没有音讯了。要说踪迹,也不是完全没有,当时在黑网上看到那个小雇佣兵,大家都觉得像他,可谁也拿不准究竟是不是。
到了科比亚之后,郑重马上联系铁道部,说有重要信件呈交哈桑部长。
信件是集团董事长写给哈桑部长的,主要内容是邀请他在适当的时候访问集团,也旁敲侧击地敦促部长加快对上次列车出轨的事故调查进展。最后,董事长还恳请哈桑部长为前去“联系重要工作”的中高集团人员提供必要的帮助。
从去年出事到现在,事故调查结果一直没有出来,中间不断有各种流言蜚语传出,有些对集团还相当不利。
集团内部经过反复论证和商讨,确定此次事故没有集团自身车辆的原因,包括吴富春在内的几位技术领域的大拿,都拍着胸脯保证过。
但这只是基于自身的分析和判断所得出的结论。
而科比亚的事故调查结果,由于没有中方人员参与,一方面并不清楚人家的进展情况和结论,另一方面因没有参与权和发言权,也无法影响对方得出何种结论。
对于中高集团来说,既然事故中有自己提供的车辆装备,那么调查的结果就可能至少有两种,一是无责任,二是有责任。
如果没有己方责任,当然就皆大欢喜了,这档事就可以翻篇了。一旦今后再有人拿它说事,影响中高的声誉,那中高是可以诉诸公堂的。如果被判断有责任,那么集团就要进行新一轮的交涉,据理力争,把事情弄个底掉,查清真正的责任方。
从集团自身来说,当然希望科方以及联合调查方面能够公正客观地进行调查和判断,还自己以清白,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了前往参与交涉的人马,制定了相应的预案。只是原定人马当中还有些问题,比如,吴富春依然在病中,无法参与,再有,唐志伟等还在回撤的路上,暂时也不能到位。
董事长在信中,并没有细说“联系重要工作”是指什么,当然更没有提及是救援唐志伟等人,因为他们尚在危险当中,还没有到达安全的地方。
这段时间,在全球铁路这个圈子内,围绕赴吉尔伯托中国高铁商务人员的行踪,传出了各种说法。
有的消息来源说,这几个人在吉尔伯托的国内动乱中被劫持,下落不明,甚至还有说法,这几个人已经被打死。而其它消息来源则不时登出与唐志伟、徐刃锋有关的报道和访谈,似乎他们已经回到国内开始了正常的工作。
好在国外乱传的那些危险消息,国内各类媒体基本上没有转载的,所以李霜玉、孙赛赛她们并没有感到有太多异样。对了,只有孙赛赛从“常鸣”的口音上听出些不对头,正在审他呢。
殷持衷觉得眼看要暴露了,苏星儿恰好回来了。
殷持衷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示意苏星儿过来接电话。
“化肥会挥发。常鸣,你先说这个。”孙赛赛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
苏星儿开始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脸诧异地接过电话。听里面的声音让她说“化肥会挥发”,她更懵了。
殷持衷拼命用手势比划,意思是让她开口说,于是苏星儿轻松地发出了“化肥会挥发”的正音来。
在孙赛赛那边,听到就是常鸣的音色加上标准的普通话发音。
没毛病。
孙赛赛决定再说一句:“黑化肥发灰,灰化肥发黑。”
这回苏星儿知道该怎么办了,她马上接道:“黑化肥发灰,灰化肥发黑。”
常鸣音色,标普发音。
通过孙赛赛的测验了,“常鸣”的舌头没问题。
“那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呀?我听你发音有点怪怪的。”孙赛赛问。
殷持衷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他招招手,让苏星儿帮他回答,他实在是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苏星儿瞪着一双大眼睛,愣愣地不知说什么好。
孙赛赛那边有些不耐烦了,声音突然放大:“常鸣,你倒是说话呀!”
殷持衷用口型比划着说出几个字:“你-现-在-就-是-常-鸣。”
苏星儿点点头,想了想,说:“不是想逗你玩么。”
孙赛赛快速怼道:“放屁!”
这两个字,吓得苏星儿连闭了好几下眼。的确,她没想到孙赛赛会突然说出这两字来,而且说得还那么急那么快。
她差点怼回去,一转念,想到自己是人家的“恋人”,是“准老公”,马上就改口了:“亲爱的,息怒。”
孙赛赛呵呵笑了:“表现不错,继续努力。”
苏星儿一脸尴尬,冲着殷持衷苦笑。
殷持衷捂着嘴,竭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苏星儿见状,要把手里的手机扔给殷持衷,殷持衷把两只胳臂拢着,摆出不接的架式。
苏星儿无奈,只得对着手机应道:“好的好的,我继续努力。”说罢,冲殷持衷作出呲牙咧嘴的表情。
殷持衷起身接过手机,对孙赛赛说:“好了好了,你该睡了。明天去哪里玩啊?”
孙赛赛打了一个哈欠:“困死了,一聊就聊这么久。明天想去帕米尔,塔什库尔干。不知天气怎么样,到时再看吧。”
殷持衷怕再挑起新的话头,忙说:“太晚了,睡吧睡吧。我挂了。”
说完,把电话挂断了。
殷持衷和苏星儿都如释重负,刚刚大喘了一口气,电话又响了。一看,还是孙赛赛的。
“你刚才最后一句话说的什么?”是孙赛赛懒洋洋的声音。
殷持衷想了想,答道:“我没说什么呀。”
“胡说,你说了不吉利的话了,要重说。”孙赛赛口气坚决。
“我刚才说了什么了呀?我自己都想不起来了。”殷持衷心里有些起急。
孙赛赛提醒他:“你刚才最后一句话说的是,我挂了。这句话太不吉利了,尤其是你还在回国的路上,一定不能说这句话。”
殷持衷心里说,我可真服了你了,嘴上还得对付着:“那你说应当怎么说呢?”
孙赛赛反问:“你的话,怎么还问我怎么说?你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吗?”
殷持衷看苏星儿的表情,早已是不耐烦了,他只得耐着性子,说:“亲爱的,你睡吧,我挂断了。这下行了吧?”
“不行不行,这样也不行,又多了个不吉利的字眼。原来是,我挂了,现在成了,我挂断了,又挂又断,不吉利不吉利。”
殷持衷急得心里真冒火,嘴里努力保持温和口气:“来,你告诉我,你教教我,这句话应当怎么说才吉利。”
“告诉你,应当说,我收线了。会了吧?”孙赛赛的声音这会儿又精神了。
殷持衷生怕她又来劲了,再一次打开话匣子,便尽可能规矩地说:“会了。我收线了。好了吧?晚安。”
“声音太小了,我都没听清,你大声点说,再说一遍。”孙赛赛坚持。
这时,苏星儿在一边实在忍不住了,抢过电话,直着嗓门说了句:“我收线了!”说完,狠狠地按掉了电话。
殷持衷先是冲她挤眉弄眼,再一想,电话已经挂掉了,对方听不到了,便开嗓说道:“我好容易把这姑奶奶给伺候得快要收线了,你又招她,她要再打过来,咱们怎么办?”
苏星儿气哼哼地说:“再打过来,咱们就不接,看她能怎么办。”
“那哪行啊。咱们现在是常鸣,你问常鸣有这个胆子吗?”殷持衷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扔在床上的手机。
看着殷持衷的神情,苏星儿也有点紧张了,也注视着那部手机,好像在等着它再次响起。
借这个机会,殷持衷似乎有感而发:“唉,恋爱中的女孩子总是喜欢作,你看看这当男朋友的容易嘛。我心里真同情常鸣啊。”
“这一比,把本姑娘的好给比出来了吧?”苏星儿作得意状。
“你有你的好,也有你的……你的潜力空间。”殷持衷咬文嚼字。
苏星儿指着床上的手机,对殷持衷说:“那就是我的反面教材,做女友不能作,我得牢牢记着。”
见手机半天没响,殷持衷心里放松了许多,他伸了个懒腰,说:“女孩子可以作,但要作得适可而止,恰到好处。作不到位,显不出可爱来,但作过了头,就该让男人烦了。”
这话让苏星儿听得不是滋味了:“你的意思是,我不作是不够可爱喽?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应该加大点力度?”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你作得恰到好处,至少我没感到烦。”殷持衷一本正经地解释。
手机铃声又响了,但响铃的手机不是殷持衷的,而是苏星儿的。
苏星儿拿起一看,嘴里叨唠了句:“是胡安来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两个骗局
胡安一家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他极力劝说妈妈跟他一块儿去北美,但赵素欣不答应。
随着形势日趋吃紧,赵素欣和胡安从庄园搬到了农舍,她让胡安赶快离开,但她不走,胡安坚决不走。
暗地里,胡安找了何塞,请他帮忙寻找离开这里的路径。
何塞告诉胡安,要是三天之内离开,他还可以想办法帮忙,三天之后他就要调防,离开这里,等那个时候恐怕就不那么方便了。
胡安听了心里也很焦急。目前,何塞是他能够依靠的的唯一资源了,一旦何塞指不上了,凭借他和妈妈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没法逃走的。
胡安劝说了妈妈好久,赵素欣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话。她之所以不走,并不是贪恋家财,而是放心不下家里的那一大堆人口。从血缘上讲,她在这里只有胡安这个唯一的亲人,其他的人,要么是费尔南多的亲属,要么是没有亲缘关系的用人。赵素欣不愿意把这一大家子人留在这里,她担心他们的安危,所以她宁肯自己不走。
了解了妈妈的心思,胡安又跟何塞联系,问他最多能安排几个人走。
何塞告诉他,目前看,去北美方向的安排,他顶多只能考虑两个人,顶多三个,绝对不能再多了。
胡安一听,大失所望,但他又不能把实情告诉赵素欣。
思来想去,胡安决定采取“欺骗”手段让妈妈就范。
他想好了两个“骗局”。
第一个骗局,就是告诉妈妈,他在北美已经有未婚妻了,这个未婚妻当然指的就是苏星儿,按照胡安的说法,他的这位未婚妻是来自中国的白富美,家庭条件很好,是这位未婚妻一再要求胡安带着母亲赶快离开吉国,她会在北美给他们做生活上的安排。
第二个骗局,是针对妈妈对家人的顾虑,假意告诉她大家可以一起走,到时候安排一大一小两部车,他和妈妈坐小车,由何塞安排前往逃亡路线,另一部大车则绕一圈之后再回到庄园。
胡安给苏星儿打电话的目的,就是请她告诉胡安妈妈,他是胡安的未婚妻,是来自中国的白富美,她愿意接纳胡安母子来北美暂时避难。
听着胡安的电话,苏星儿有些不知所措。自从胡安离开校园回国,殷持衷从吉国赶到北美陪伴自己这段时间以来,苏星儿自认为已经把感情方面的事摘清楚了,过去一度让她感到困惑不堪的内心纠结,也已不复存在。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胡安在这个时候突然向他提出了这样一个请求,让她感到非常纳闷又十分为难。
回国这段时间,胡安经历了许多事情,甚至多次面临生死危险,他并不愿意告诉苏星儿,主要是怕她担心。
殷持衷帮助唐志伟他们接听电话的缘由,按照他给苏星儿的解释,路上通讯不便,怕影响工作,所以才由他代为暂行他们的职责,当然,也包括代常鸣暂行他作为孙赛赛男友的职责。
这个时候,已经被自己确定是“男闺蜜”的胡安,突然让自己以未婚妻的名义接待他的母亲,而且还是让自己当着感情刚刚稳定的未婚夫的面来做这些事儿,这确实很让苏星儿为难。
殷持衷就在她的身边,尽管他听不见话筒里对方究竟说了什么,但他从苏星儿的神情当中,也大致猜出了八九不离十。按殷持衷的猜测,胡安可能是向苏星儿求婚了。
打完电话,苏星儿闷闷不乐。她觉得胡安的要求有点过分,因此并没有直接答应他,而是说自己要再想想。
殷持衷见苏星儿的神情,很想问个究竟,但又觉得有些张不开口,便默默地看着阴着脸沉思不语的苏星儿。
过了好久,苏星儿才开口:“我没想到,胡安现在突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殷持衷见她没有细说,便问:“怎么?他向你求婚了?”
苏星儿扑哧一声乐了:“求婚倒好了,那样我就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他没求婚,只是说让我答应做他的未婚妻,并且把答应做他未婚妻的事告诉他妈妈,并让我邀请他妈妈来学校。”
“他们什么时候来?”殷持衷被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倒不是怕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突然,也有些别扭。
苏星儿说:“好像会很快,就在这几天。听他的口气,他们那边的形势似乎不是太好。”
无论苏星儿怎么解释,殷持衷都感到十分不快。
下午,胡安的电话又打过来了,他问苏星儿想得怎么样了,声音听上去很有些不高兴。
苏星儿看了看坐在一旁面色憔悴、胡子拉茬的殷持衷,有些赌气地说:“就那样呗,你把电话给你妈妈,我现在就跟她说。”
胡安听得出苏星儿说话带着不痛快,他觉得可能苏星儿是嫌他妈妈过来拖累她了,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瞒着苏星儿,便说:“我们这边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天天都有人被打死打伤。我是想让我妈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如果不说那边有接应的人,她是绝对不肯离开的。对了,她还想把这边一大家子人都带出去呢。这也是我发愁的事。”
苏星儿吓了一大跳:“天哪,你妈要带一大家人来咱们学校?你没开玩笑吧?”
胡安忙安慰她:“别慌别慌,怎么可能一大家人都去呢。去学校,我就带我妈一个人,而且朋友也只答应带我和我妈两个人出境,多了带不出去。”
苏星儿追问:“那其他的人怎么办呢?”
胡安连声叹气:“我妈妈说,家人不出去她也不出去,我现在就是想着把她先哄出去,其他的人我也是无能为力了,只能再想办法了。”
听到这儿,苏星儿突然说:“胡安,我要跟你说件事,我的男友现在在我这里,帮你哄你妈妈,这个我可以做到,但我要把情况跟我男友说清楚,以免有不必要的麻烦。我也跟你把情况说清楚,也请你理解我的苦衷。”
苏星儿的这番话,着实把胡安说愣了,他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苏星儿不知胡安心里是怎么想的,见他没吭声,便又接着说:“胡安,等咱们见面的时候,我把有些情况跟你讲讲。现在,咱们集中精力来做你妈妈的工作,你看怎么样?“
胡安沉闷地应道:“好的,一会儿我去找我妈,你来跟她说。你应当知道该怎么说吧。不管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请你按我说的口径讲,否则我妈妈会拒绝的。拜托了。”
听胡安的口气,他的情绪似乎受到了挺大的影响。
赵素欣跟苏星儿通话,问得很详细。苏星儿知道,这位赵阿姨是想了解,她苏星儿是否有能力接待赵姨将要带去的一大家人。
既然胡安跟他妈妈说过自己是中国来的白富美,就得有大包大揽的豪气,于是苏星儿壮着胆子发出邀请,说不管来多少人,她在这边都能管吃管住。
苏星儿嘴里这样说着,心里还在盘算,就是光胡安母子俩人来自己这儿,自己手头那点钱恐怕都招待不过来。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别的了,只要能把这位赵姨蒙过来就好。
费了不少口舌,赵素欣总算答应回去考虑一下,再跟胡安和家人们商量商量。
苏星儿完成了胡安交给任务,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胡安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谢谢你,苏星儿,你把我妈妈说动了,她现在正在跟家里的人商量呢。剩下的事该看我的了怎么能让她跟我出来。”
“到时他们来了,咱们怎么住?”等消停下来了,殷持衷向苏星儿问了个具体问题。
“我回宿舍住,胡安和他妈妈住酒店。你还住这儿呗。不过,我手头的钱不多了。”苏星儿算计着。
“他们家有钱,你让他们出。”殷持衷说这话的时候,口气不甚友好。
苏星儿笑了:“别忘了,我是传说中的白富美,这名声在外的,哪能掉链子?”
殷持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这个穷丫头,想都想不出人家的家里有多富。”
苏星儿有点不高兴了:“持衷哥,这样恐怕不大好吧。人家遇到了麻烦,咱们帮人家一下,不至于这么阴阳怪气吧。”
“星儿,我可没有阴阳怪气,我只是看不惯这样的人,仗着家大势大,支使别人支使惯了,都这处境了还想摆谱呢。也就是我宽宏大量,要不凭什么让人家把我女友当成未婚妻呢?万一他妈妈高兴了,让你们俩连夜洞房花烛夜,我是不是还得给你们去收拾新房啊!”殷持衷看似气呼呼地说了一大通。
不过苏星儿已经看出来,他这会儿已经不是真的生气了。
苏星儿便想逗逗他:“持衷哥,今天累了一天了吧?你看我要不要去洗个澡呢?我洗完你也洗洗解解乏?”
殷持衷当然马上理解了她的意思:“今天真是累了一天了,是得洗个澡解解乏呢,然后好好聊聊天。过两天,没准儿咱们连面都不容易见着呢。”
苏星儿问:“就聊天吗?”
殷持衷坏笑着说:“可不就聊天嘛。”
正说着,殷持衷手机响了。
刚刚营造出来的轻松氛围顿时被破坏了。
殷持衷看手机,电话号码显示是来自非洲国家科比亚。
这会是谁的电话呢?
第一百三十章 空中有耳
再说郑重,他把董事长的信函呈给科比亚铁道部之后,对方很快有了回复:哈桑部长请他面谈,当然时间很短,只有一刻钟。
这是郑重头一次面见哈桑部长,他不免有些局促。
哈桑部长倒是谈笑风生,轻松自在。
不过,郑重最想知道的事故调查结果,哈桑部长却只字未提。
郑重几次想把话头引到事故调查结果上去,哈桑部长死活不搭这个茬,弄的郑重也无可奈何。
郑重想起,唐志伟曾经几次说过他跟科比亚的这位哈桑部长打过的交道,便灵机一动,说要带他的领导唐志伟向哈桑部长致以问候,并说,由于科比亚列车事故的阴影,唐志伟的国际业务一直进展不大,成为笼罩在他心头的一个阴影。
听到这儿,哈桑部长呵呵笑了,说:“唐志伟先生,那可是我的老朋友了,他竟然为这事受了这么大委屈,真是对不住他了。郑先生,调查结果的事儿我本来不想跟你说,因为确实十分复杂,而且超出了单纯的业务层面,它的背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清的。我可以向你透露一句,但是你要保证替我保密。”
郑重瞪大了眼睛,用力点头说:“我当然会保密的。”
哈桑部长凑近郑重,压低声音说:“从技术的角度分析判断,这次事故跟你们的车一点关系也没有,但从其他方面来说,你们可能不得不承担一些你们意想不到的责任。”
哈桑部长的这一席话,让郑重吃了一惊,他一时想不明白所谓的“不得不承担一些意想不到的责任”究竟是指什么,但他显然知道,来者不善。
见郑重变了脸色,哈桑部长又坐直了身体,神情严肃地说:“我可以告诉你,郑先生,从我个人内心里,对于你们是同情和支持的,但情况复杂,我所能做的也十分有限,但我会全力以赴,尽力而为的。所以,我想请你口头向贵方董事长先生汇报,科比亚的哈桑部长感谢你们对我的支持,我会尽我的全力让真相大白,同时,如果有我不能左右的因素从中作梗,也请董事长先生予以谅解。”
这个信息对于郑重来说十分重要,令他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终于从权威渠道解除了他们对自身产品质量的担心。担忧的是,由于参杂了其他因素,可能会有更麻烦的问题在等着他们,这些问题远远超过产品质量造成的问题。
听郑重提到唐志伟,最近听说了不少谣传的哈桑部长也来了兴趣:“郑先生,前一段时间听说唐志伟在吉国遇到了危险,对于他们的行踪和安慰,现在咱们业界各有说法,你能告诉我他们现在在哪里吗?是不是已经安全回国了。”
如果不是哈桑部长刚刚告诉了自己关于列车事故的内部消息,郑重本来是会婉言谢绝回答这个问题的。既然踏了人家的人情,郑重自然不好意思拒绝回答。但究竟该如何说,一方面他确实是不知道关于唐志伟他们行踪准确消息,另一方面他也怕言多必失,给唐志伟一行增加危险。
他稍稍含糊了一下,哈桑部长见状宽厚地说:“如果不方便说,你可以不说,这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我和唐先生是老朋友,这一段时间关于他的传闻又这么多,让我不由得不关注他。这样吧,等你回去见到唐先生,请代我向他问个好。”
哈桑部长不动声色的这番话,反倒让郑重内心愈发觉得过意不去,这个时候什么也不说显然是失礼的,郑重于是硬着头皮说:“据我所知,唐先生他们已经回国了。”
哈桑部长有些吃惊地抬起眉毛:“哦?那说明他们已经安全了,看来之前的许多传闻都是不实之词了。那真要向他们表示祝贺。我看过一些内部资料,是关于吉国这次动乱的片子,冲突还是很激烈的,特别是国内的交通设施很早就被各方控制,许多从国外来的人都不能及时疏散出去,包括唐先生他们就被传说因为没能及时出去,而遭遇不测。这让我听了十分心焦和难受,但我又不相信,唐先生这么好的人会是这样的结果。你这一说,我就放心了。”
听完哈桑部长的话,常鸣的后背都湿了。他不习惯撒谎,所以他刚才撒的谎被对方信以为真,让他觉得十分难受,却只能耐着性子听。
哈桑部长说完,常鸣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轻轻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想着还要再说点什么就准备打道回府了,不料哈桑部长又提出了要求:“郑先生,我现在刚好有点时间,你看我给唐先生打个电话方便吧?”
常鸣踌躇了一下,既没说方便,也没说不方便。
哈桑部长见状,又问了一句:“你们国家现在是下午吧?”
科比亚这边是早上,国内自然就是下午,妥妥的接电话时间。可问题是,接电话的不是唐志伟,是马上就要上床休息的殷持衷。
“我直接给唐先生打个电话吧。”哈桑部长边说边从桌上的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名片,显然那张名片是唐志伟的。
哈桑部长对着名片上的电话号码,给“唐志伟”拨打。
在北美的殷持衷那边正值深夜,他与苏星儿正要休息时,哈桑部长的电话打进来了。
由于不知道对方是找谁的,所以殷持衷只能用自己的原声来应答。
哈桑部长浓重的口音,让殷持衷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听明白他要找的人是唐志伟,也知道了他就是科比亚的铁道部长哈桑,那位让殷持衷十分讨厌的人。
殷持衷不知道哈桑部长突然来电话找唐志伟的意图,所以他必须先兜个圈子了解一下相关背景。
他对哈桑部长说,他是唐志伟先生的助理,唐志伟先生现在正在开会,不知部长先生有什么吩咐。
哈桑部长说,他主要是想问候一下唐先生,此外还有一些十分重要的事要作一个沟通。
殷持衷装作去找人的样子,等了片刻,他把手机的音色调到了唐志伟的档位,然后用尽可能热情的声音跟哈桑部长打招呼。
两人寒暄了几句,哈桑部长切入正题,他说关于列车事故的调查情况,已经跟前来这里递交董事长信函的郑先生进行了交流,由于电话上不方便多说,还是等郑先生回去后,当面向唐先生及集团高层汇报有关情况。
这个情况是殷持衷一直高度关注的,为了这项任务,他还差点魂断他乡。
听哈桑部长的口气,似乎这事比较乐观。但既然在电话中不方便说,他又说已经告诉了郑重,那就等回头跟郑重通过保密通讯方式了解一下。
接下来,哈桑部长又随口说了下他了解到的另一宗情况。
“这些日子,我一直听说你们还没回到中国,而且还听说了更可怕的一些消息。现在总算知道你们已经到家了,这太让我高兴了。这下我也可以放心了。因为我们这边的情报部门得到消息,说你们可能会借道我们国家,而有关势力还有在我国境内对你们采取行动的图谋呢。你们胜利抵达,说明他们的图谋无法得逞了。这个秘密也不再是秘密了。真替你们捏一把汗呀。”
哈桑部长的这番话,让电话两头的郑重和殷持衷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以为,唐志伟他们只要能够逃出吉国,就能够安全了,谁料在科比亚还暗藏着危险。
哈桑部长不是军警和情报方面的人,所以几句话就能够胡弄过去,让他信以为真唐志伟已经抵达国内。但真正潜伏在科比亚准备采取行动的杀手,肯定还在虎视耽耽地守着猎物呢。
郑重跟哈桑部长握手道别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随行的尹靓轻轻捅了他好几下,让他打起精神。
老练的哈桑部长当然注意到了郑重的失态,他不动声色,送走了郑重和尹靓。
殷持衷冒充唐志伟跟哈桑部长通完电话,也着实吓得不轻。
苏星儿问他忙没有,要拉着他睡,他说得呆会儿,还有电话要打。
算计着郑重离开科比亚铁道部的时间,殷持衷用保密联系方式给郑重拨打了电话。
郑重刚刚回到酒店,进了房间就赶紧接殷持衷打来的涉密电话。
“郑重,你觉得老哈桑说的真实性有多大?”电话一通,殷持衷劈头就问。
郑重道:“应当是真实的,或者说,咱们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他们是怎么知道唐总他们的行程路线的呢?”
“要说搞情报的话,渠道可太多了,哪一个环节没防住,人家就会从蛛丝马迹中得到信息。我当时离开吉国的时候,交通还没中断,但已经很乱了。后来等唐总他们要走时,已经很难从正常渠道走了。那个时候,他们通讯也许就被监听了。后来虽然全部关闭了通讯设备,但关闭之前保不齐泄出了什么呢。”殷持衷给郑重分析。
郑重更担心了:“我真的没想到这次的任务这么重,甚至有点危险。”
殷持衷纠正他:“岂止是有点危险,是相当危险。那边只有你和尹靓两人,如果需要,我也赶过去协助你们吧。”
郑重有些含糊:“我倒是希望你能过来帮我们一下,毕竟我们还不大有经验。但你不也有任务吗?你要过来,你的任务怎么办啊?”
“我这边的活儿我再想想办法。你们先执行任务,有什么情况咱们随时沟通。”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即将行动
列车咣当咣当向前行驶,车顶的灯关闭了,只有下部微弱的灯光亮着。
车上的人都昏昏欲睡,唐志伟和徐刃锋常鸣都没有睡,他们在悄悄地商量。
唐志伟和徐刃锋意见出现了分歧,他们在激烈地争论。
得知这是一列运送贩卖人口的列车,唐志伟主张,在想办法把这一车人解救出去,徐刃锋却不同意他这个意见,他认为,他们的任务就是设法脱逃,尽快抵达安全地带,他们没有义务解救这些人。如果因为解救这些人,而置自己于更大的危险之中,那就得不偿失了。
听徐刃锋用“得不偿失”这个词,唐志伟有些发怒了,他几乎嚷嚷出声:“什么叫得不偿失?你知道这一车人要被送到哪去?这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人家家里不定怎么盼着他们呢,她们这一去,恐怕这辈子就见不到家人了。我算什么?我有多重要?跟着一车人的自由和生命比起来,我个人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常鸣用手比划着示意他轻声一点。尽管车上可能没人听懂他在说什么,但他一身女人打扮,却粗着喉咙吵吵,显然会惹人注意的。
唐志伟意识到了,声音压低了,但气仍未消:“如果我没上这趟车,不知道发生这档事儿,也就算了。我坐上了这趟车,坐上了这趟贩卖人口的车,让我一声不吭地下车走人,我心里过不去,而且这辈子我良心也会不安的。刃锋,你是为我安全考虑,我完全理解,心存感激,但我肯定不会接受的,你就是说出一千条一万条理由,也不可能说服我。当然,我知道这事危险,甚至会危及生命,所以刃锋和常鸣你们俩不用跟着我,我自己采取行动。假如遇到不测,你能帮我善后。”
徐刃锋没有想到,唐志伟会动这么大的怒气,他连忙解释:“唐总,志伟,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徐刃锋这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的想法我当然理解,一路上看着这些人质要被送到不知什么地方去受罪,我心里也非常难受。但我想,我们首先有自己的任务,何塞给我们找了这样一条通道,让我们逃离危险,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了,不能让一些节外生枝的事情把机会给破坏了。你说的情况我也有同感,谁看到这样的事情心里不难受不痛苦,但是我们能做的确实有限啊。如果你认定,咱们应该采取行动解救这些人,那可不可以这样,你告诉我我怎么做,由我来执行,一切风险由我来担着,你一定要确保回去,集团离不了你,你的家里更离不了你,你家李霜玉和唐唐还在家里盼着你回去呢。”
听徐刃锋这样说,唐志伟的情绪也平和了许多,他压低声音耐心地说:“感谢刃锋对我的理解,也感谢你的勇于担当。想要营救这些人质,绝不是我心血来潮,更不是我想出风头,而确确实实是我良心的召唤。我不想出现那样的情况,过多少年以后人家问我,当初你是怎么从吉国脱险的,我说,我是混在一群被贩卖的姑娘当中逃出来的,我逃出来了,那群姑娘被卖掉了,你让我这脸往哪儿搁?你让我这良心往哪放?这辈子恐怕我都抬不起头来,内心也休想得到安生。解救人质,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我是搞火车的,咱们现在就在火车上,这是咱们的老本行,我要采取行动,就是利用咱们对火车的了解,把它当成采取措施的工具,争取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成功。如果说冒冒失失冲上去跟他们死打硬拼,那算不得英雄,咱们也没有优势。你看这一车的所谓列车员,个个膀大腰圆,都不是善茬。你以为我会去跟他们面对面交手,像007那样跟他们玩飞车救人?我才不会呢,咱们要智取,要四两拨千斤,要争取不付出代价,来实现我们的目标。”
在一旁一直听着的常鸣,听到这儿开始兴奋了。刚才唐志伟和徐刃锋争执,常鸣觉得自己很为难,他觉得唐志伟说的有他的道理,眼看着一车被贩卖的姑娘就这样被运走,自己不伸手相助,心里确实过意不去。但在这趟黑车上,环境有多险恶,情况有多复杂,一时难以判断,贸然采取行动,有可能落个鸡飞蛋打,非但解救不了人质,还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他常鸣不是胆小鬼,但是他有孙赛赛,他希望自己能够活着回到孙赛赛的身边。
听着唐志伟和徐刃锋的唇枪舌剑,言来去语,他的头脑中各种念头飞速闪过,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直到唐志伟说,可以利用对列车的了解,采用四两拨千斤的方式来营救人质,他心里的那块石头才落了地。他相信唐志伟一定会有合适的手段,既能够实现目标,又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郑重和尹靓按照约定的联系方式,找到了那位“中哈桑”。
中哈桑年纪大约30出头,留着修剪精细的小胡子,一双眼睛透着精明。
他自称是一位商人,经常去吉国联系生意,何塞上尉是他的朋友。但从他的举止做派来看,郑重判断他的身份可能没那么简单。不管怎么样,他能够帮着自己找到唐志伟他们,并能将大伙儿从科比亚带回祖国,那就足够了。
沟通当中,郑重把哈桑部长跟他说的一些情况,向上中哈桑说了,中哈桑说,有关情况他也了解一些,他会全力以赴保障中国朋友的安全的。
回到酒店,前台给了郑重一个快递包裹,包裹不大也不重,快递的发送方也看不太清楚。
郑重正要接,尹靓在一边提醒他:“咱们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没有弄清是谁寄来的包裹之前,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郑重问:“你说谨慎一点好,那这个包裹怎么办呢?”
尹靓说:“我只是想提醒你,咱们应当保持谨慎。只至于说这个包裹,如果你确定没有谁跟你提过要寄给你快递,我劝你不要接受。或者,让酒店方面做一个安全检查,确认没有问题了,你再打开。”
郑重觉得尹靓说得有道理,便对前台工作人员说:“我刚刚来到这里,没有想到还会收到快递。由于我不清楚这份快递是谁发给我的,所以我想麻烦你们对这个包裹做一个安全检查,这既能保证我的安全,也同样是对贵酒店安全的一个保证。”
前台工作人员说的有道理,答应帮他做一个检查,不过因为负责安检的人员这会儿不在,他挺郑重把包裹留下,等他们检查完之后,确信没有安全问题了,再通知郑重来取这个包裹。
郑重和尹靓各自回到房间,约好简单洗漱一下后,一起去外面吃点东西,顺便取回那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快递包裹。
一看还有时间,郑重打算冲一个澡。跑了半天,出了好几身汗,他觉得自己身上都有味儿了,在电梯上,尹靓想凑近他站着,他担心自己身上的味儿熏着尹靓,便往一边躲,可小小的空间能往哪里躲。
两人挨得近了,郑重隐约嗅到了身边尹靓的汗香味儿,那是女孩子的汗味和香水味的混合体,不算难闻,但也绝对算不得清爽。
这倒让郑重增加了自信,他不再躲闪,站在原地让尹靓轻轻地靠着。
郑重稍稍有些紧张,他偷瞟一眼尹靓,发现她倒是一副自得而陶醉的样子。
他的汗味,尹靓似乎并不反感,但他自己过意不去。一会儿一起吃饭,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更清爽些。
他把衣服脱光,在水龙头下试水,不知为什么过了好半天水还是凉的。
郑重有些不耐烦了,只好咬着牙在热不起来的水中洗。
总算让身体适应了凉水,他才把浑身打满沐浴露,忽然听一声巨响,台子上的沐浴露等都被震到地上。
什么情况?
郑重站稳身子,想睁眼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却被眼边的沐浴露进到眼里,弄的他生疼。
他只好打开喷头,用凉水冲洗沾满泡沫的脸和身体。
还没完全冲干净,他就边用大毛巾擦着身体边走出了浴室。
他正想给前台打个电话问问怎么回事儿,突然一个念头跳进他的脑海:刚才爆炸的会不会是他放到前台的那个包裹?
想到这里,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可能有人要对他们下手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随手扔掉毛巾,迅速穿上衣服,然后抄起平日随身带的那个双肩包,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尹靓住在他对面,他照着门上猛地拍起来,边拍嘴里边喊:“尹靓,尹靓在吗?快拿上你的随身包,赶紧出来,这里有情况。”
拍了几下,屋里没有动静。再拍几下,依然没有动静。
郑重心里有些起急,冲着门猛踢了几脚,嘴里喊叫的声音更大了。
附近的几间房门打开又合上,里面的人不知是因为刚才的巨响,还是因为郑重的踢门声,肯定是被惊着了。
可尹靓怎么没有动静?她在房间里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逃离市区
郑重正在尹靓的房间门口起急呢,却看见尹靓惊慌地从电梯那边走过来,一副土头灰脸的样子。
郑重见状,忙迎上前去,问尹靓究竟怎么回事。
尹靓一指楼下,说:“这里有危险,咱们得赶紧走。”
她用卡打开房门,从房间里拿上自己的包,拉着郑重就走。
走到一楼大厅,只见服务台那边一片狼藉。
尹靓扯着郑重从侧门出了酒店,在街口打了一辆出租车,匆匆离去。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了出租车上,郑重再次向尹靓发问。
尹靓脸色苍白,心有余悸地向郑重讲了刚才发生的情况。
原来尹靓刚进酒店的房间,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房间的电话铃就响了,来电话的人说,自己是科比亚政府的工作人员,有紧急的事情找她。
尹靓到对面去敲郑重的房门,由于当时郑重正在卫生间洗澡,没有听见。尹靓怕耽误事儿,便一个人坐电梯下了楼。
电梯走得慢,尹靓半天才到楼下。
出了电梯,她在大厅里寻找跟她联络的人,却被门口的一景吓了一跳:两个健硕的黑人汉子正在推搡一名亚裔模样的女孩往门外走,女孩嘴里大声说着什么。
尹靓看看前台和周围,似乎没有谁关注女孩那里。
她停住脚步,站在角落里紧张地观察,她隐约听到女孩说的是中文,在不停地说“你们搞错了”。
眼看女孩就要被拖到门口了,从门外进来一群人,女孩像见到了救星,忙向那些人呼救,这些人拦住了两个黑人,黑人只好放开女孩儿。
尹靓见周围人多,胆子也稍壮了些,上前走了几步,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顺便确认一下要找她的政府工作人员在哪里。
这时她听见女孩说:“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不是什么yinlang,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这是我的护照,我姓陈,你们看清楚。”
女孩气冲冲地亮了一下护照,然后收进包里,转身欲走,就在这时,前台那边传出一声巨响。
尹靓就觉得眼前一闪,耳朵里猛地感到震痛,接着就是碎屑扑面打过来,弄了她一头一脸。
四周的人都猝不及防,有的就地卧倒,有的四散奔逃。
尹靓觉得事情不妙,赶紧回身奔向电梯,来找郑重。
“这么说,那两个黑人就是自称是政府工作人员的人吗?”郑重问尹靓。
“我说不准,但看情形十有八九是这样。幸亏我下来的慢了点儿,他们可能把那个女孩当成是我了。看他们带那个女孩的匆忙和粗鲁劲儿,感觉不像是好人。更可怕的是,他们要带走女孩的时候,酒店里面的人居然熟视无睹,毫无反应。我在想,如果我冒冒失失地跟他们接头,被他们突然带走,你连我去哪儿了都不知道,那可多危险呀。”
郑重点点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咱们还真是没经验,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居然还各自为战,分散行动。现在我定个规矩啊,从此刻开始,没有特殊情况,咱俩谁也不许分头行事,必须集体行动。”
尹靓应了一声表示赞同,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在想,刚才爆炸的那个东西,会不会就是之前给你的那个快递包裹。”
郑重再次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刚才一炸,我就在想这事,听你一说是前台发生爆炸,我觉得更确定了。”
尹靓用冰凉的手握住郑重的手,说:“这说明这都是冲着咱们的。”
郑重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不但是冲着咱们的,而且分明要置咱们于死地。”
尹靓打了个冷战,把郑重的手攥得更紧了:“太可怕了。咱们现在去哪儿?”
尹靓话音刚落,前面的司机也扭头问他们要去哪里。
郑重想了想,对司机说,他想找一个偏僻一点的小旅馆住,请他帮忙推荐一个。
司机说,沿着这个方向走,就快到郊区了,他能找到好几个小旅馆,他们可以从中挑选一个。
郑重让尹靓把手机关闭,他也把自己的手机关了。既然已经被人家盯上了,人家还要下黑手,就必须严加防范了。
关掉手机以后,郑重半天没吭声。脑子里一直在翻腾着眼下的这些事儿。
开始他觉得,自己和尹靓这次来科比亚,不过就是联络员和接站人的活,更多的是辛苦,别的没有什么。没想到刚到没多久,人家就来了个下马威,直接作出要取你性命的架势,这确实是他始料未及的。
对方是什么人,有什么意图,他一概不知,甚至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显然,自己在明处,人家在暗处。这项任务远没有来之前想象的那么容易和简单,他现在不但要安全接到唐志伟他们,还要保证自己和尹靓的生命安全。
那位中哈桑究竟可信不可信,郑重拿不准。目前他只能依靠他来找到唐志伟他们,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渠道。
在这个过程中,他只能留着心眼儿,既依靠中哈桑的资源,又要对他设防,当心他另有图谋。
至于说那位老哈桑,也就是哈桑部长,他值不值得信任郑重也说不好。不过他提供的情报确实非常重要,让郑重和尹靓绷起了警惕这根弦。
正想着,司机告诉他们旅馆到了。
下了车,四下果然荒凉了许多,远不如市中心那么热闹繁华。
司机引导他们朝旅馆方向走,一路走过去,不少看上去不三不四的男女在周围活动,一望而知是从事不正当职业的人。
尹靓有些害怕,紧紧靠着郑重。
正要进旅馆的门,几个醉醺醺的男人打算往外走,郑重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司机,司机面无表情的往里走,一个醉汉碰了尹靓一下,尹靓受惊,轻叫一声。郑重抢上一步,用身体护着尹靓,等那几个人出门。
见郑重的举止不卑不亢,几个醉汉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踉踉跄跄的从他俩身边走过。
司机站在那个胖大的老板娘面前,向她介绍着什么。
简陋的前厅看上去不但破败,而且肮脏。
尹靓拉扯郑重的胳膊,在她耳旁轻轻地说:“我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地方,咱们别住这儿了,好吧?”
刚才的这一路已经很让郑重不爽了,老板娘那粗俗而不坏好意的笑,更让他厌烦无比。
他也不知司机在跟老板娘说什么,远远地向司机招手,意思是他不打算住在这。
司机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又跟老板娘说了几句,然后走向郑重和尹靓,问他们为什么不想在这住。
郑重不想多说什么,便推说他闻不惯这里的气味。
这里确实有一股发霉加上发馊的气味,但并没有到不能忍受的地步,但所有的因素加在一块,就让郑重和尹靓不能接受了。当然,其他的因素郑重就不打算一一说出来了,免得招惹麻烦。
那边老板娘也不高兴了,粗声大气的发问。司机好像还有点怕她,低声问郑重他该怎么说。
郑重教他说:“你就告诉她,客人有霉尘过敏的症状,会引起哮喘,不适合在这里住。请代我们谢谢她。”
离开这家旅馆,郑重问司机:“你要给我们找个旅馆都是这样的吗?”
司机说是,并说郊区的旅馆基本都是这样的,要住条件好的,只能去市中心的宾馆。
郑重心说:“那还用你推荐,我们就是为了安全,才远离市中心的宾馆的。”
再这样找下去似乎也没有意义,郑宗和尹靓面面相觑,不知究竟该怎么办。
突然,司机一拍大腿,说自己想起来一个地方,可能符合郑重的要求。
郑重问司机,为什么他觉得那个地方符合自己的要求。
司机诡秘地一笑,说,去了就会明白的。
尹靓见司机那副神情,觉得心里不踏实,又拉扯郑重,让他问清楚再说。
郑重也觉得有些蹊跷,让他把情况说清楚再说。
司机见郑重和尹靓想要刨根问底,一副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架势,便说:“据我观察,你们好像是希望躲避政府的控制,或者说,你们在政府那边受到了威胁,所以才想找一个政府管不到的地方住下,是不是这样?”
郑重没有想到这个司机这么狡猾,瞬时起了提防之心,他不置可否,反问司机:“你说的这个很可笑,我们有政府签发的签证,是合法来这里的中国公民,我们为什么要怕政府?”
司机呵呵笑了:“你要是不讲你们的理由,我也不会讲我的理由的。”
尹靓看着郑重,郑重看了看尹靓,又把目光投向司机,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是政府请来的客人,但是莫名其妙地遭到了不明身份人员的骚扰,我们这个级别的人,很难申请到贵国政府级的保护,在没有弄清背景情况之前,我希望能够有效的保护我们自己。这也就是我们很仓促地从那家酒店出来的原因。”
“你是说刚才酒店发生的事件,是针对你们的?”司机问。
郑重答道:“因为事发突然,我们也无法判断,所以只能临时作出决定,暂时逃离酒店,去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司机对他的答复看来是满意的,他开始介绍他知道的情况。
“既然说是要躲避政府方面的威胁,我要带你去的地方绝对安全。”
尹靓好奇地问:“那在什么地方呢?”
司机一指前方说:“就在不远处,反政府武装控制区。”
第一百三十三章 枯河断桥
听到司机说那边是游击队控制区,把郑重和尹靓吓了一跳,尹靓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那可不行”,郑重也直摆手,嘴里道:“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再怎么着也不能去游击队控制区呀。”
司机见两人不答应,把手一摊说:“在郊区的旅馆,都是那个样子,只有更差的,没有比那个更好的。既然你们说要安全,要远离政府控制,我只能给你们推荐这些。”
郑重想了想,问司机:“你为什么推荐这个旅馆,我是说在游击队控制区的?”
司机想也没想,张口就说:“首先你说要保证安全,不要有政府控制,那个旅馆绝对没问题,政府的人员,政府军士兵都不会到这里来,除非打仗。你们嫌刚才的旅馆不干净,住着不舒服,那边的旅馆我保证绝对比这边要好。你们知道那是给谁住的吗?”
郑重和尹靓当然不知道,也想不出来,于是都摇摇头。
司机说:“时常有外国记者来那里采访他们,有的时候就住在旅馆里,还有外国来的什么顾问,也在那住。你们想想,条件应该不会太差吧。”
见郑重还在踌躇,司机又说:“游击队只是针对政府,你们是外国人,他们肯定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他们欢迎外国人去他们那里,希望外国人说他们的好话,他们对外国人,有时比政府对外国人还要好呢。”
这一番话,说得郑重有些心动。刚才险些发生的遇劫遇袭事件,让他对住在市中心政府控制区域失去了信心,而郊区路边小店的糟糕环境,也让他不敢恭维,司机介绍的游击队控制区的旅馆,这未尝不是一个可以试一试的选择。
想到这里,郑重探寻地看着尹靓,想听听她怎么想。尹靓知道他的意思,便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既然是这样子,也许我们住在游击队控制区更安全呢,至少咱们跟他们没有任何瓜葛,他们害咱们没有理由。”
郑重见尹靓和自己的想法一样,便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要不确实没地方去。只要那边的旅馆能比刚才那个破店好上一点,就行了。刚才那个店实在是下不去脚,不一定会在里面发生什么事呢。”
尹靓提醒他:“咱们要去的旅馆,不知根不知底,也不一定会在里面发生什么事,咱们还是要保持高度警惕。对了,我们住在那里是以什么身份呢?”
是啊,这个问题郑重都忽略了,司机也没跟他们提到过。
“如果说我们是旅行者,那里肯接待吗?”郑重问司机。
司机一个劲儿点头:“说是旅行者没有问题,特别是你们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政府派来的打探消息的,他们愿意接待。不过,如果你们自称是新闻记者,可能会更受欢迎一点。”
尹靓说:“还是别冒充记者了吧,我们连记者证都没有,信口开河反倒会惹来麻烦。你说呢,郑重?”
郑重赞同:“就说是旅行者吧,实话实说,有一说一。”
尹靓提醒他:“你也别过于实在,我想,咱们跟政府的任何接触,在那边都不能随便说,谁知道哪句话不合适了,会招来什么事儿?”
郑重点点头,又转向司机:“如果我们临时遇到情况,想出来,你还能来接我们吗?”
司机摇摇头:“我把你们送到那里,就回去了,你们要找我可以打电话,不过那样时间会比较长。我有一个亲戚,就在那边住,他有一辆车,你们可以找他送你们出来。不过他可是要美元支付车钱,不知道你们带没带。”
郑重听他一说,心里倒有点数了,不过听司机提到要用美元支付,还问他们带没带,郑重有点警觉,没有应他的茬,只是敷衍地说:“美元嘛,只有一点零钱,付车费应该够了。”
司机给了郑重他亲戚的联系方式,然后开车向游击队控制区驶去。
尹靓紧紧靠着郑重,悄悄把手伸向郑重,郑重看了她一眼,抓过她的手,捂在自己手里。
尹靓的手依然冰凉,还微微有些发抖。
一会儿,尹靓突然轻轻地说:“郑重,我有点怕。”
其实这时候,郑重的心里也十分紧张,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作出的决断,但这个决断,也是他经过权衡再三才做出的,是无奈之举。
毕竟,在酒店的惊险遭遇,几乎要了他俩的性命,这个性命攸关的危险是客观存在的,除了赶紧避开没有别的办法。
而现在突然要去游击队控制区住店,在外人看来这个反转确实太大了,不过设身处地站在郑重的角度来考虑,他的这个选择也不能说不理性,也不能说不合理。
至于说尹靓,尽管她内心也有强势的一面,但在这个时候,她更多的还是依赖郑重的,希望郑重能够帮她撑起内心的这片天。
郑重的冷静和坚毅,更加重了尹靓对他的依赖感。
听尹靓说她有点怕,郑重捧起她冰凉的手,在自己的唇上吻了一下。
尹靓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笑。
郑重问她:“这样好点吗?
尹靓点点头:“嗯。”
郑重又问:“再来?”
尹靓又点点头:“嗯嗯。”
郑重再次捧起尹靓的手,放到唇边,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把手背吻了个遍,又把她的手翻过来,把手面吻了个遍,最后,他把嘴唇对准她的手心,轻轻的吮吸……
“年轻人,你们需要下车,咱们要接受检查。”司机的话打断了正在交流感情的两位年轻人。
尹靓把有些湿漉漉的手心在裤腿上轻轻擦了擦,郑重则用袖子蹭了蹭嘴角。
到的这里是哪里啊?
一条枯河,一座孤桥,一仞峭壁。
那座桥很有意思,好好的桥,被从端头截断了一部分,截断的部分,被改装成吊桥。平时吊桥悬起,桥即是断桥,人和车都别想通过。
只有吊桥垂下来,搭在这边的桥座上,桥才变得完整,可以通行。
此刻,桥座旁站着几个身着便服的持枪者,身后是几丈深的枯河,远处吊桥高高地悬着。
司机把车停好,带着郑重和尹靓走向那几名持枪者。
“他们是旅行者,想到埃姆加山区转转,在市区坐了我的车,我就带他们过来了。”司机陪着小心说。
一名年轻人问郑重:“你们来自哪里?”
郑重回答:“我们来自中国,中华人民共和国。”
这名年轻人笑了,说:“中国我知道,一个不错的国家,过去曾经帮助过我们。”
郑重想说:“现在其实也一直在帮助你们呢。”但他没敢说。这种场合,他必须慎而又慎,一语不慎,不知会惹出多大麻烦。
另一名看上去几乎有点孩子气的持枪者,突然指着身后的枯河说:“去年这条河谷掉下去的火车,就是你们中国人造的。”
郑重听了,心里一惊。
现在话题变得更为敏感了。
郑重万万没想到,去年的那列颠覆列车的失事现场,就在他面前。他知道,当时唐志伟他们曾历尽危险在这一带搜集信息,希望能够讨回公道,还自己的列车质量于清白。时至今日,已过去大半年时间,这个清白依然没有讨到,成为众人心中一个巨大的阴影。
他听到这个话题以后,心里之所以格外警觉,是因为他并不十分清楚这边官方舆论的口径以及对百姓的影响,更特别的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又是与政府直接对立的游击队员,他更不了解对方目前的观点。
郑重头脑中正在紧张思考,没想到尹靓突然冒出一句:“那个列车出事的责任根本不是我们的。”
尹靓的这句话,也把司机吓了一跳。他瞪大眼睛看了看尹靓,又有些胆怯地扫了一眼那几名游击队员,然后低头不语。
郑重暗暗叫苦,他不知尹靓这句冒失的话,会招来什么结果。
出乎意料,面前的几位年轻人都哈哈地笑起来,笑得郑重他们莫名其妙。
有一人边笑还边向尹靓竖起了大拇指。
尹靓直到这会儿,也没意识到有什么危险。
见有人向她比划大拇指,就又说了一句:“我就知道他们想嫁祸于我们。”
她一说完,那几个人笑得更欢了。
郑重在心里直哀求尹靓:“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停一停嘴别说了。”
尹靓总算住了嘴,一个年轻游击队员笑着开了口:“姑娘,你说得太对了,他们做的坏事他们从来不敢承认,还嫁祸于别人。我们队长就是这一带的人,列车出事的时候他都看见了,他跟我们说过,列车出事跟中国人造的车没有关系。”
到这时候,郑重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开始不住地表扬那个传说中的“我们队长”:“还是这位队长叔叔有眼光啊,可惜你落草为寇了,要不真可以找个机会请这位队长叔叔为我们的列车讲几句公道话。”
气氛缓和了,几个人又问了郑重和尹靓几个问题,便向对面桥上的吊桥操作者挥手。吊桥开始启动。
司机和郑重、尹靓赶忙上了车。
不一会儿,吊桥落在了这边的桥座上,出租车驶上吊桥,再沿着大桥,向对岸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