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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铁侠客     高铁群侠传txt下载     高铁群侠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四章 荒郊僻壤

    徐信诚坐在高铁上,眼睛呆呆地望着屏幕上刚刚开始的央视春晚的画面,脑子里却一直想着吴富春。

    他也是从吴坚那里得到吴富春突然犯病的消息的,得知消息后,他立即决定前去探望。反正他是一个人,在哪儿呆着都一样。

    于是,他想也没想,就买了高铁票。算起来,春晚节目开始的时候,高铁还应当在路上呢。

    徐信诚与吴富春可以说是相见恨晚,老哥儿俩过去从来没有交集。当然,徐信诚早就耳闻吴富春的大名,而吴富春之前并没有听说过徐信诚,不过徐信诚他们华东公司,这支集团响当当的王牌军,吴富春还是非常了解的。尤其是当吴富春得知徐信诚还是第一任的动车组装车间的主任时,更对他心生敬佩之意。

    和吴富春呆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徐信诚很开心,但也很忧心,因为他确确实实感觉到,吴富春明显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也在后悔,没能亲自送吴富春坐高铁回老家。反正自己也没事,怎么就不能陪他走一路呢?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笑吟吟的动(车)姐推着热腾腾的饺子来了。

    徐信诚四下望去,车厢里空空荡荡的,没有几名乘客。这个时候,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到家了。

    高铁上想的真周到,还专门为他们这些没能赶到家里的乘客,准备了热腾腾的饺子。

    徐信诚心情不好,并没有胃口吃。他只要了几个饺子,没打算多要。

    谁知饺子一进嘴,那味道还真不错。美味进肚,一方面,让他焦虑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另一方面,还把他肚子里的馋虫给逗出来了。

    吃完这几个饺子,徐信诚又招呼动姐,问还有没有饺子。动姐说还有,于是又给他端来了一盘。

    徐信诚胃口大开,稀里呼噜把饺子一扫而光。

    他去还盘子的时候才发现,几个动姐凑在一堆,在吃那所剩无几的已经凉了的饺子呢。

    徐信诚不尽责,怪自己不懂事来了。他们,是不是你们,没有饺子吃了,是不是饺子不够吃呢。

    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安慰徐信诚呢,她们都说,饺子够了,还有很多哩。还问徐信诚吃好没吃好。

    徐信诚赶紧说:“吃好了,吃好了。我想借这个机会,祝你们除夕快乐,新春快乐,你们辛苦了。”

    几名动姐听了,连连道谢,有一位还悄悄地抹起了泪水。

    徐信诚不敢多说,也不敢再呆着,怕招起这些小姑娘的心事。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特别善解人意的人,说话直率,想什么说什么,有的时候,自己不留神说出的话,会让对方听了不舒服,而自己并不察觉。

    不过他跟吴富春聊,却没有这样的顾虑。吴富春也是一个直筒子,说话不喜欢噎着藏着。但两人就是投脾气。不但不介意,两人还从对方的直率当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老哥儿俩可以说是一见如故。

    得知吴富春突然得重病,徐信诚的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预兆,他马上就想到了另一个人-尹誓国。

    他不敢耽搁,无论如何也要赶到医院,去探望他刚刚结识的好朋友吴富春。

    他乘坐的这趟高铁,只是经过吴富春住院的那个城市所在的小站,并不停,所以他必须在前一站下车,然后再打车过去。

    ^_^

    再说苏星儿和胡安这边,他们计划去西海岸旅行,现在,终于能够成行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胡安的苦苦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他又抢到了另一张机票,这是别人临时退的票。

    这样,他跟苏星儿就能乘同一趟的航班走了。

    俩人收拾好行李,做好出发的准备。

    临行前,胡安提醒苏星儿:“咱们这趟出去,不要发朋友圈。我不希望我妈妈知道。如果她知道我没有回家,却到外面玩去了,她心里会不舒服的。”

    胡安的顾虑自有他的道理。上次妈妈把回家过年的路费都寄给他了,可被他挪作他用。他现在不声不响要去西海岸玩,而没有按照妈妈的意愿回家,一旦妈妈知道了,无论如何都会不舒服的。反正离得远,看不见摸不着的,只要我们不告诉妈妈,她也不会知道的。

    ^_^

    春晚已经开始一会儿了。孙赛赛坐在汽车里,在黑漆漆的路面上疾驰。

    这个时候对她来说,能不能看上春晚,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晚他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在从乌鲁木齐前往喀什的客车上,孙赛赛一如既往,保持低调。她不想结识什么人,也不想与人闲聊。于是她除了看书,就是低头玩手机。

    尽管这样,还是与别人拉上了话。这一段路程没通高铁,距离一千多公里,需要十几个小时,比乌鲁木齐到北京的高铁跑的时间还长。

    还得从孙赛赛带的那本书说起。她在看书间隙,把书放在座位上,起身去上卫生间。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那本书已不在原来的地方。她四下寻么摸,看见一个青年男子,正捧着她的书在读。

    那名男子一头卷发,眉毛浓重,眼窝深陷,鼻梁高耸,方方的下巴泛着青光。

    孙赛赛没有吭声,也没有去打搅哪位正在专心读书的男子,只是静静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掏出手机看。

    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那个男子的声音:“不好意思,刚才你不在,我看这本书挺有意思,就翻看了一下,确实挺好看的。现在还给你吧。”

    这个彬彬有礼的模样,自然让孙赛赛无法产生恶感。她微微一笑,说:“你要看就先看吧,反正书是我的,以后有的是机会看。”

    男子说:“那不用,你随身带着,肯定就是希望在路上能够读它。我呢,就等于在你的介绍下知道这本书了。这本书也确实是我感兴趣的,我马上可以在网上订一本,很方便的。不过,现在我还不能定,因为快递太不方便了。”

    “快递太不方便了?”孙赛赛没理解他说这话的意思。大家谁都知道,快递现在是太方便了,难不成新疆的快递有什么特殊吗?

    男子的话激起了孙赛赛的好奇心,她不禁发问道:“现在快递多方便啊!再没比这个更方便的了。你怎么说,快递不方便呢?”

    男子笑了,解释说:“怪我没有说清楚。如果是往我们乌鲁木齐发快递,当然还是挺方便的,经常是今天发,明天就能收到。但是,我现在不在乌鲁木齐工作,而是在南疆农村工作。我是说,在那边快递不方便。”

    眼前这个男子,衣着整齐,分明像个白领,干脆说,就是政府干部的样子,怎么会在南疆的农村工作呢?

    孙赛赛更好奇了,接着问:“那么请问,你在村里做什么?”

    男子说:“我叫库尔班,原来的工作单位是自治区的一个厅。按照要求,我们机关干部,要到南疆农村扶贫帮困,那里地处偏远,交通到现在还不是很方便,所以快递就不方便了。我要买书就得等到下次回乌鲁木齐休假的时候再买,那样方便些。”

    听他说完这番话,孙赛赛心里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她马上把男子刚刚递到她手里的书,又交还给男子,说:“那这本书就送给你吧,你回村里就能看,我呢,等回到北京再买一本,北京的快递很方便,当天就能到。这样对咱们来说,两全其美。”

    男子也没有推辞,痛快地收下了:“那就太感谢你了,我也不说更多的客套话了。你这是去哪儿啊?”

    孙赛赛告诉库尔班,自己坐这趟乌鲁木齐到喀什的火车,想在喀什下车后,到南疆的乡下去走走。至于具体去哪里,想等到了喀什以后,再做安排。

    库尔班听完乐了:“你要去南疆玩,正好可以跟我一起走。我到了喀什以后,有车接我,会一直把我送到我所在的那个村。如果你跟我一起走,那我可以安排你在那边的活动。”

    他这一番话,把孙赛赛的心给说动了。如果能这样玩儿,那可太有趣了,而且还十分方便。

    “一言为定。”孙赛赛答应下来。

    到了乌鲁木齐火车站,孙赛赛跟着库尔班出了车站。

    库尔班几次要帮孙赛赛背她那个大行李包,都被她拒绝了。

    “你看你一副领导的模样,背着我的这个大旅行包,看上去不伦不类的。你看我的装束,就是个背包客的打扮,跟这个包是绝配。你就不要跟我抢了。那你觉得我这副打扮,跟在你身边影响你的形象,那咱们可以保持十米的距离,只要别把我落下就行了。”

    库尔班知道她在逗乐,呵呵地笑了,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接他的车停得并不远,没走多久就到了。

    年轻的司机见库尔班还带着一个同行的女游客,多少觉得有点意外。

    他帮孙赛赛卸下旅行包,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旅行包塞进越野车的后备箱。

    库尔班是一个细心的人,大概是怕孙赛赛感觉不自在,或者不舒服,自己特意坐在副司机座上,把后排留给孙赛赛一个人。

    汽车刚刚出城区的时候,路边还有高大的树木。走着走着。公路两边就一片光秃秃的了。

    孙赛赛觉得困意上来了,没跟库尔班聊几句,就觉得头抬不起来了,眼睛也睁不开了,于是便沉沉睡去。

    等他再睁开眼时,天色已晚。

    一看时间,已经是20点了。春晚刚刚开始。

    “我这是在哪儿呢?”从窗户向外看,外面一片漆黑。

    孙赛赛的心里有些害怕。她后悔,不该这么轻率地来到这么偏僻荒凉的地方。

    尽管库尔班看上去不像个坏人,那个小司机也完全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但毕竟,对自己来说,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且是如此荒僻的边疆农村。

    孙赛赛想,要不要给常鸣发个短信,报告一下自己的情况。

    她先是搜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结果因为信号差,没有搜出来。

    她想发手机短信,结果发了半天,短信也没有出去。

    微信也是一样。

    自己到底会不会有危险?

    孙赛赛的心里打了一个冷战。

第一百零五章 长途跋涉

    四周一片漆黑,唯一的光亮,就是车前的两盏车灯,照着前面的路。

    孙赛赛恐惧之下,甚至产生了这样的念头:要不要从车上逃跑?

    现在自己是一人坐在后面,如果想跑,拉开车门,就能跳下车去。

    目前,对方只有两个人,自己仗着腿长善跑,甩开这两个人应当不在话下,但前提是,跳车的时候,能够保证自己的两条腿安好,没被摔断。

    还有一个问题是,这里是什么地方?即使能够摆脱这两个人,自己要往哪里跑?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可如果不跑,这样一路开下去,开到一个她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地方,那不更完了吗?

    她脑子里各种念头不停地闪过,想得她脑仁直疼,可就是下不了决心采取任何行动,只是坐着,等着,担心着……

    忽然,孙赛赛看见远处有亮光,像是灯光,又像是火光,隐约还能听到喧闹的声音。

    这个景象,她在内地似乎从来没有见到过。

    车朝着有亮光和声响的地方径直开过去,孙赛赛感觉自己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不过事到如今,无论面前面有什么,也只能面对了。

    坐在前面睡了很长时间的库尔班,这时也醒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孙赛赛,发觉她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便对她说:“咱们这就就要到目的地了,这一路累了吧?我想,你一定会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的。”

    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松,声音也很爽朗,可是孙赛赛听了,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紧张。

    亏得车里光线暗,库尔班看不到她的神情,不过孙赛赛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和腿,这个时候抖得愈发厉害了。

    车终于驶进了那片光亮,看上去像是一个村口。那里发出的光亮,来源于房屋窗口的一些灯光,但更主要的,是村口附近的那一堆堆篝火。

    只见一群人围着篝火,又唱又跳。

    见汽车开过来了,众人停止了歌舞,围了上来。

    看到围上来的人,孙赛赛的心里马上轻松了许多,哪些人人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多数都是村民的模样。

    库尔班笑着对孙赛赛说:“这就是我现在工作的村子。本来我可以不着急回来的,但是今天这个村子里有个姑娘要出嫁,这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她们家要我一定来参加。我赶回来就是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刚好你说想来南疆,领略一下我们少数民族的文化风情,我想,这个机会对你来说,也是非常难得的。反正你也没有具体的旅游目标,就带你来了。我们村里条件有限,不过我们工作组有女同志,晚上等大家玩够了,你可以睡在女同志的宿舍里。”

    这时,孙赛赛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算彻底落地了。

    ^_^

    徐信诚下了高铁,坐上了在高铁上就已经预约好的快车。

    他问司机距离还有多远,司机说不远,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徐信诚赶来的时候,他乘坐的高铁,没有在那个小站停的,所以他只能下了高铁再倒汽车。

    司机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看上去憨厚朴实。

    徐信诚好奇地问他,为什么大年三十晚上还跑车。

    司机淡然一笑,说:“首先,如果我不跑这趟快车,咱俩也见不着面,你也不会向我问这个问题。第二,既然,我放着年不过,却出来跑活儿,一定说明我很缺钱。就是这么回事儿,没别的原因,家里头需要钱。所以,什么过年,什么休息,在我这里都没什么感觉,只要能多挣一点钱,对我来说比什么都强。”

    徐信诚提起了兴趣,试探着问:“方不方便告诉我,你家里遇到什么事了吗?”

    司机说:“那有啥不方便的?我家老婆肾不好,做透析多年,现在需要换一个肾。攒钱,就是为了给她换肾,可这钱一直也攒不够?”

    徐信诚听了,说道:“换肾,那可是个大手术,需要不少钱呢。”

    司机说:“谁说不是呢。但我们家有一个好处,也许是老天爷的意思吧,我老婆在配型的时候发现,我可以跟我老婆配上,我们俩无亲无故,只是两口子,却能配上型,你说这是不是天意?肾源已经经有了,我现在就需要把手术费挣出来,那对我来说也不是个小数哎。”

    徐信诚问:“那你捐了肾,自己怎么办?“

    中年汉子呵呵笑了:”那能怎么办?我有两个好肾,捐了一个,我还有一个。我身体这么好,能有啥问题?那是自己的老婆,我当然心甘情愿。这么些年她跟着我吃苦受累,关心我,照顾我,这算是我给她的一点报偿吧。”

    徐信诚听了心里十分感动,暗地里佩服这个朴实憨厚的汉子。

    他跟司机在网上约定的车费是一百元。徐信诚想好了,等到了目的地,额外再给他二百元。尽管这三百元不顶多大用处,至少,他是徐信诚对这个憨厚善良的汉子,表达敬意的一种方式吧。

    路上行车,并不好走。这里地处华中,既不像东北那样冰天雪地,又不像南方那样依然草木葱茏。

    正值冬季,沟沟坎坎的道路很坚硬,走起车来十分颠簸。更要命的是,路边的路灯,不但稀少,而且光线很弱,很难看清路上的沟坎和石头。

    聊完了司机的事儿,司机又向徐信诚发问。他对徐信诚的这个古怪的行程,也觉得有些不可理解。

    “老哥,你觉得我大年三十还跑车很奇怪,我也觉得你很奇怪啊。大年三十晚上,你打我的车,大老远的去医院,是去看人吗?看爹妈?还是看媳妇?”

    徐信诚说:“都不是,我是去看一个新老朋友。”

    司机觉得很奇怪:“什么叫新老朋友?”

    “这个朋友是我才认识不久的,所以是新朋友,但他岁数不小了,比我还大,特别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好像早就认识了,就像老朋友一样。所以,我管他叫‘新老朋友’”。

    “你这位‘新老朋友’怎么了?”

    徐新成没有顺着他的话回答,而是反问他:“你坐过高铁吗?”

    “还没坐过,但我天天能看到高铁。我想等我老婆换完肾了,我带他坐高铁,去北京上海玩玩。”

    “好,那么我告诉你,我的这位新老朋友,就是研究高铁技术的专家,在咱们国家差不多是头号专家。”

    中年汉子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徐信诚接着说道:“你再睁大眼睛,看看我。”

    中年汉子不解其意,但还是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老哥。

    “看你干啥了?”

    “咱们国家的头几批高铁,就是我带着人造出来的。”徐信诚的声音里透着得意。

    “我的妈呀!”中年汉子直着嗓子叫了一声。“我咋还有这好命呢,居然还能拉上你这样的名人!”

    徐信诚笑了两声,嘴上还谦虚着:“我可不是名人,只是高铁太有名了,我们都跟着高铁沾了光。”

    “等到了站,你给我签个名儿行不?”中年汉子向徐信诚提出要求。

    徐信诚心里越发得意,嘴里依然低调:“我签字值啥钱呢?不过你既然要,我就给你写几个字,也算咱们交个朋友。我们这个行当,很辛苦。当然,你这个活也不容易。之前,我还有一位老弟,当年跟我是技校的同学,他是高铁神医,高铁有什么毛病,他一听就能够找到毛病在哪儿。去年的时候,突发疾病去世了。我到现在心里这个劲儿,还过不来。所以这次,我的这位高铁专家朋友又得了重病,到现在昏迷不醒。我的心里特别难受。反正家里也是我一个人过,在家呆不住,就决定坐车来探望他。对了,当时我的那个老弟高铁神医,他临走的时候,我陪了他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呢。那段日子实在是太煎熬了。现在想来,还忍不住想哭呢。现在你明白了吧,为什么大过节的我这个老头,一个人打车要去那个医院。”

    司机还是有疑问:“他那么大的名人,怎么会到我们这么小的地方住院呢?太奇怪了吧,他为什么不去北京上海的大医院去治病呢?”

    “这个高铁专家啊,是个闲不住的人,马上要过春节了,他还坐着高铁全国各地跑。这次犯病,也是在高铁上,跑了全国了几个地方以后,他回老家准备过春节,在路上突然犯了病,还差点要了命。亏的那个列车长,特别机智,在高铁上抢出时间来,把他送到了你们的那家医院,时间上一点都没耽误抢救,这一点还是挺让人欣慰的。因为他的病情很危重,那家医院医疗条件和医生水平也都不错,所以目前就没有转院,还在那里住着。”

    前面是一个丁字路口,视线不太好,也没红绿灯。

    司机闪了闪大灯,想加速冲过路口。

    徐信诚还想跟他再说些什么,刚一转头,突然发现司机的那个方向有大灯晃过来。

    徐成情知事情不好,忙喊声:“危险……”

    只听“咣当”一声巨响,他就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零六章 撕肝裂胆

    尹靓和秦钰坐在小馆里,看着央视春晚的节目,慢慢地吃,静静地聊,浅浅地喝。

    尹靓喝酒容易上脸,不一会儿就喝得满脸通红。而秦钰倒不上脸,并且越喝越白。

    两人聊各自小时候的趣事,聊上学的经历。聊各自的家人,聊这些年对生活、对事业、对爱情的感悟……

    聊着聊着,秦钰把话题转到了郑宗,她说:“尹靓,你从来没有见过郑宗。如果只从外貌看。郑宗跟郑重,几乎一模一样,外人经常分不出来当然,我肯定能很轻易地分出来。但他俩的性格非常不一样。作为农村出来的孩子,俩人都特别朴实,为人诚恳厚道。尽管他们出生时间只差半个小时,郑宗对郑重,确确实实有种大哥的样子。他沉稳,大气,有主见,而且遇事特别冷静,非常能够替别人着想。跟郑宗比起来,郑重更活泼一些,灵动一些,也更孩子气一些。可能从小到大俩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哥哥让着他,哥哥保护他。这个仅仅大他半个小时的哥哥,从心底里就有一种保护、关照弟弟的意识。他们哥俩性格不一样,我觉得,跟他们各自的身份还是有很密切的关系的。”

    尹靓问:“那你更欣赏郑宗的个性?”

    秦钰点点头:“那是当然。在内心里,我是一个小女人,有被保护、被呵护、被爱护的强烈愿望。我也希望一个有主见的男人,能够替我拿主意。在这方面,郑重跟他哥哥,有挺大的不同。当时郑宗离世后,我的内心里突然间空了一大块,需要有人来填补。我觉得没人能够替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但不知不觉当中,我有意无意地开始尝试用郑重来填补我内心那处的空白。开始,在我最痛苦的时候,用郑重填补我的内心,确确实实起到了一些缓解痛苦的作用。他的存在,他跟我的交往,他跟我说的那些话,他给我的温暖,实实在在帮助我度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光。正因为这样,我从内心里,也对他产生了一种依恋。这也就是那段时间,咱俩之间发生冲突的根源。”

    尹靓微微一笑,略带夸张地说:“当时,在我眼里,美丽的秦钰姐,突然变成了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好凶好凶的样子。”

    这句话,把秦钰也逗乐了。

    “当时咱们在费拉顿的时候,记得你们是到医院找到的我,我整个人完全处于恍惚的状态。后来得知郑宗遇难了,我整个人好像一下子爆炸了。爆炸之后,我就像被包进一个厚厚的壳子里一样,对外界没有任何感觉了。回国以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我都是这种状态。所以我完全没有体察到你对郑重的那种感情。如果我有体察,那么无论有多难、有多苦,我都不会那样做的。等我意识到你的存在特别是你对郑重的感情时,我已经对郑重产生了强烈的依赖,这个时候,我当然不会放手。”

    “郑重是天秤座的,”尹靓接过话头说。“这个星座的人,就是容易犯选择恐惧症。咱俩一起追郑重,倒把她弄得不知所措了,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该作何选择。不过,他这种大男孩儿的傻劲儿,我还是蛮欣赏的。”

    秦钰对这个说法表示了异议:“要说天秤座,郑重的哥哥郑宗也是天秤座的呀,他好像完全没有选择困难方面的问题。自己做出了选择,就会非常果断地采取行动。郑宗当时对我的选择,就是这样的。”

    见秦钰露出些羞涩神情,尹靓坏笑了一下:“这么说,当时你和郑宗走到一起,也是有故事的?”

    秦钰点点头:“当然是有故事的。我非常感谢郑宗当时对我的选择,当然,前提是,首先他是我的选择。不过但话又说回来,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做这样的选择,今天的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陷入痛苦而难以自拔的境地。这就是我的命吧。感谢上苍,让我曾经拥有过郑宗这样一个完美的男孩。虽然我不能再拥有他,但是在我心里,他会永远呆在那个位置上,那是无可替代的。”

    尹靓有些不解,她半开玩笑地问:“秦姐,那你的意思是,将来你不再找了?”

    “当然不是。”秦钰道。“跟郑宗是我的初恋。而且我们之间感情的结束,不是因为双方的纠纷,而是由于不可控的外在力量。换句话说,我们不是主动分手的,而是被迫的。我们是在感情没有出现一丝一毫裂缝的情况下,被迫分手的。这种撕肝裂胆的痛苦,会在我的心上留下永久的创伤,这是永远无法弥合的。我将来当然会有新的感情。但是,我心上的这个伤痕,它会永远的留在那里的。”

    尹靓听明白了,举起酒杯,对秦钰说:“我祝福你秦姐!”

    秦钰举起酒杯回敬,说:“我也祝福你和郑重的感情能够走得更好!”

    尹靓回应:“走着看吧,未来会怎样,我也不清楚。但现在,我确实是很喜欢他,我也希望他能够接受我。”

    ^_^

    孙赛赛赶上的,是一场婚礼,少数民族的婚礼。

    这儿的婚礼是在晚上举行的,这跟孙赛赛熟悉的内地的规矩可是大不一样的。

    库尔班热情地笑着,带着孙赛赛向屋内走去。走到门口,一个身材健壮的汉子从屋里迎出来。

    “库尔班,你总算来了。太感谢你来参加我女儿的婚礼了。你辛苦了,快来屋里坐坐。”汉子热情地说。

    库尔班把孙赛赛介绍给大家:“这位是从北京来的小孙,到咱们南疆玩儿,想看看咱们的风土人情。我们在火车上认识的,我看到她还没有定好具体的旅行计划,就说干脆你跟我来吧,参加一下我们的婚礼,还可以在周围转一转。于是她就跟我过来了。今天,大家好好表现一下,把咱们的传统特色,展示给这位北京来的小孙姑娘吧!”

    四周的人都纵声欢呼起来,场面之热闹,弄得也算见过些世面的孙赛赛,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进了墙上挂满壁毯的屋子,是一个大大的土炕,上面也铺着漂亮的地毯,一圈人围坐在炕上,中间摆满了各式美食,其中最显眼的,就是用一个巨大盘子盛的手抓饭,和另一个巨大盘子盛的手扒肉。边上还有许多小盘,里面放着水果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食品。

    新娘的爸爸,那位爽朗的汉子,让库尔班和孙赛赛坐上炕去。刚一坐稳,马上就有人用小刀切下大大的一块鲜嫩的羊肉,递到孙赛赛手里。

    说实话,这一路的长途跋涉,孙赛赛确实饿了,而且在这里闻到的饭香,远比她昨天在饭馆里闻到的还要香。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得不保持淑女的作派,特别是,她真的不知道,在这种场合应当怎样吃。

    她接过羊肉,点点头向对方致谢,然后把肉拿在手里,用余光观察库尔班和其他人的举动。

    库尔班还是挺善解人意的,他没说什么,麻利地抄起手边的小刀,迅速切下一块羊肉,然后放下刀,把肉蘸一下佐料后,送到自己嘴边,说了句:“真的很饿了,这羊肉真香,我就先吃了啊。”

    见库尔班把肉放进嘴里大嚼起来,孙赛赛尽量让自己的姿态保持优雅,把那块羊肉撕下一条,蘸下佐料,塞进嘴里,慢慢咀嚼。这羊肉太鲜嫩了,放在嘴里,竟然有种马上就要化掉的感觉。

    吃完这块羊肉,马上有人又给孙赛赛盛了一小碗手抓饭,并说:“你是外来的客人,还是用你习惯的方式来吃吧。”说着,又递给她一把铜勺。“你看我们我们的传统,吃抓饭的方式是这样的。”那人边说边用手指做成铲状,在小山一样的抓饭表层划拉几下,扒成一个饭团,然后灵巧地放入嘴里。

    看了他的这套动作,孙赛赛才明白为什么这种饭叫手抓饭。原来按照人家传统的方式,手抓饭确实是用手抓的。但作为外来人,也的确很难掌握这种技巧。

    刚端上来的抓饭热气腾腾的,没专门练过的,一把抓上去,非把手指烫坏不可。但表层饭粒的温度很快会降下来,所以,一个老练的吃抓饭者,能够用手指尖端把最表层的饭菜,巧妙地扒拉成一个饭团,这个温度正好手能够适应,吃到嘴里的温度也恰到好处。

    这样的技巧,孙赛赛显然没有,所以她还是按照她习惯的方式,用碗和勺来吃这碗香喷喷的手抓饭。

    ^_^

    当徐信诚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感到周身疼痛,头脑也不是十分清醒。他轻轻晃了晃,头部,还有身上的好几个地方,都随之疼痛起来。他知道自己受伤了。

    他想努力回忆受伤前的情景。

    当时是坐着一辆在车站打的快车,一名中年司机开着,在赶夜路。最后的时刻,好像是从横的方向来了一辆大车,在司机的那一侧,他只记得车灯一晃,接下来记忆就是一片空白了。

    见他醒来了,有医生走近他询问情况。

    从医生佩戴的院徽上,他得知他进的这家医院,正是吴富春住的。

    这会儿他还顾不上问吴富春,他先想到的是另一个人。

    “跟我一起在车上的那名司机,他的情况怎么样了?”徐信诚问。

    医生摇摇头,说:“他的情况不好,伤势很重,现在还在抢救当中。”

    没等徐信诚问及自己的情况,医生先说了:“你的伤倒不重,基本上都是碰伤和擦伤,没有伤到骨头,也没有伤及内脏。”

    “那我可以去看一下那位司机吗?”他问。

    “不行,他在手术室接受抢救呢。”医生回答得不留一点余地。

    “我这次来,是看望一个病人的,他叫吴富春。我可以去看一下他吗?”他又问。

    “现在这么晚了,住院患者都休息了。你先休息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护士进屋,对医生说了几句什么。

    医生面无表情地对徐信诚说:“跟你一起来的司机,经抢救无效,刚刚死亡。”

    徐信诚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们带我去看他,我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帮他办。”

第一百零七章 噼里啪啦

    尹靓拨通了郑重的电话,郑重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儿懒洋洋的。

    尹靓先是向郑重道了声“除夕快乐”,并请他代问他爸爸、妈妈好。她接着问郑重在做什么?

    郑重回答说,陪着老爸老妈在看春节晚会呢,并说,今年的春节晚会挺没劲的,他看得都快睡着了。

    刚才尹靓和秦钰挑明了跟郑重的感情问题,这个时候,尹靓的心里十分兴奋。

    相当一段时间里,秦钰在她心中是以情敌的形式存在的,而且她也分明感觉到,那段时间郑重的感情天平是向秦钰倾斜的。

    东北之行,她觉得郑重对她的感觉有了变化,尤其令她高兴的是,秦钰明确向她表示,她不会再与郑重发展感情,这就是说,秦钰退出了三人之间的恋爱之战。这对尹靓来说,正是一个绝好的放手一搏的机会。

    当着秦钰的面,尹靓借着酒劲,说了几句令人脸热心跳的话,来撩拨郑重。

    不想郑重那头,以沉默来回应她。

    尹靓干脆说:“郑重,几天不见,我还真有点儿想你呢,你想我吗?”

    郑重那边静默了几秒钟,然后回答道:“尹靓,怎么说呢,我还真的没有想你,要说实话的话,我倒是有点儿想秦钰呢。”

    这话,像兜头一瓢凉水,瞬间浇灭了尹靓心头的那团火。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给郑重打的这个电话,换来的竟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由于坐得很近,秦钰也听到了话筒里郑重的回话,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停了一会儿,尹靓用有些沙哑的嗓音问郑重:“郑重,这就是你对我的回复,是吗?”

    郑重的声音平淡依然:“你刚才问我,我就回答了你。这就是我对你刚才问话的回答呀。”

    尹靓没再吭声,按掉电话,然后把手机扔到桌上。

    这个时候,她和秦钰之间的氛围,就显得微妙甚至有些尴尬了。

    过了好一会儿,秦钰开腔道:“这个郑重,今天这是怎么了?是吃错药了吧?怎么说话这么招三不招四的?”

    她本来是好意,可这个场合在尹靓听来,多少有些嘲弄的意味。

    尹靓忍不住抢白了一句:“谁知道你们搞的什么鬼啊。”

    “我们?我和郑重?”秦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尹靓。

    “是啊,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知道。我被蒙在鼓里,还傻乎乎的陪着你们玩儿。”尹靓的语气明显带着不痛快。

    秦钰听了,也有些不高兴了:“尹靓,你把话说明白。我和郑重有什么?要说有,顶多只是有一点儿朦胧的感觉。况且,我早已经想明白了,并且告诉过你,我所说的一切,都是我真实的想法。只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跟郑重沟通。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确实一点也不知道。但我真的认为,你跟他,你们俩是合适的。”

    尹靓沉着脸,一声不吭,也不再动筷子,就那样呆呆地坐着。

    秦钰侧着头沉思了一会儿,拿过自己的手机,开始拨电话。

    尹靓问她:“你要做什么?”

    秦钰平静地说:“我给郑重打个电话,把我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郑重从东北回到老家时,秦钰已经离开了。

    关于秦钰,爸爸和妈妈分头跟郑重沟通。

    爸爸说得十分诚恳,他希望郑重能够跟秦钰明确关系,这样亲上加亲,无论对郑重,还是对秦钰,包括对他这个当爸爸的,都有好处。在郑爸爸眼里,这是个多全齐美的方案。

    妈妈的态度则严厉得多,她的理由当然摆不上台面,但他能够说出口的理由,却激起了郑重的反弹。郑妈妈的说法是,她怀疑秦钰这样的女孩儿“克夫”。

    平时一贯很乖的郑重,听了妈妈的话,一下子不干了,冲着妈妈大吵大闹:“妈妈你那是什么脑袋?你也是受过教育的人,都啥时候了,还拿着那套迷信的东西来说教,您不脸红,我都替你脸红。你那么说对秦钰公平吗?我哥哥在天有灵,他也会不干的。没你那么说话的,你要说别的理由我还可以考虑,你要说这个理由,我还就真跟您怼上了。”

    郑重这番话,气得妈妈浑身哆嗦,虽然没酿成什么严重的毛病,也还是让妈妈在床上躺了几天。

    郑重跟妈妈发生冲突,说起来他的立场是跟爸爸的一致了,可他出言不逊、态度恶劣,把妈妈气得起不来床,又让爸爸十分生气,又把郑重狠狠地训了一顿。

    大年根底下,一家人本来说好了一起包饺子吃。由于妈妈撂挑子,爸爸和郑重都只会包,不会别的工序,最终只好由爸爸出去买了速冻饺子回来。

    春晚开始了,妈妈在她屋里躺着,死活不出来看。

    饺子煮好了,爸爸又去请妈妈来吃,她依然不来。

    最后还是爸爸带着郑重,俩人一起站在床前恳求,才算把妈妈请动了。

    头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妈妈就说饺子没煮熟。郑重只好端着饺子,再去回锅。没想到煮过的饺子,再入锅,很容易开膛破肚。等他再端上桌的时候,一盘饺子变成了一盘肉丸子加面片。

    妈妈好不容易被劝得差不多的心情,立马又变坏了,干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直着眼睛看春晚了。

    就在这个时候,尹靓把电话打了进来,可想而知,她怎么能期望从郑重嘴里说出来的好听的话呢。

    郑重怼完尹靓,心里有些后悔。本来这里面根本就没有尹靓的事儿,自己莫名其妙就把人家没头没脑地卷了一通。

    眼睛盯着电视屏幕的妈妈,听到电话里是女声,便问他是谁的电话。听得郑重怼对方,她心里暗自有些得意。

    郑重用筷子拣着碗里的“面片”和“丸子”,头也不抬地说:“反正不是秦钰的。”

    妈妈说不可能,我不相信除了秦钰,你小子在外面还认识几个女的,能在大过年的打给你电话。

    于是郑重就打算把手机递给妈妈,让她看看刚才的电话是谁来的。

    就在郑重把手机递到妈妈手里的瞬间,秦钰的电话打进来了,屏幕上分明显示,来电人是秦钰。

    妈妈得理不让人:“你还骗我说不是!你看看,人家这不又打过来了。”

    郑重探头一看,果然,这次恰好是秦钰打来的。

    郑重的火又不打一处来,电话一接通,他冲着听筒就嚷嚷起来在:“行了!行了!行了!你让我消停会儿吧。我们家都被你搅得乱成一锅粥了,还打什么电话呀,咱们有什么可说的呀。”

    他这样说,三分之一是冲着秦钰,三分之二是冲着他妈妈的。

    而在秦钰听来,就是百分之百冲着自己来的。

    郑重对自己的口气比刚才对尹靓的还要粗鲁无礼,秦钰一时没有思想准备,竟无言以对,呆在那里。

    待回过神来,秦钰回了一句:“郑重,你这人太莫名其妙了。我只是想在过节的时候问一下你和家人,你这是怎么了?是吃枪药了吗?刚才对尹靓也是那样。我没话跟你说,你把电话给叔叔阿姨,我跟他们问个新年好。”

    郑重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见爸爸冲他招手示意,他便把电话给了爸爸。

    郑爸爸那浑厚的嗓音,传到了秦钰的耳朵里:“哦,是小钰啊?你在北京过新年哪?过得还好吧是我们这边前段时间有点忙乱,没有照顾好你,真是对不住。本来我是希望你能跟我们一起过新年的,你看,这会儿郑重也回来了。就怪他开始的时候非说抽不出身来,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家。现在他回来了,你倒走了。这让我们心里觉得老大不忍。刚才我还说着,要给你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呢,不承想你先打过来了。郑重这小子惹他妈妈生气了,为了点小事儿,他的犟脾气又上来了。刚才他说话不好听,回头我好好收拾他。你千万别生气啊。这小子平时脾气还好,赶上有事儿倔起来,像个驴似的。我得好好调教调教他。你是在家还是在外面哪?在外面啊?哦,那一会回家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慢点开车,路上小心,还要防止别让鞭炮崩着。”

    挂了电话,秦钰不吭声,尹靓也没张口。

    本来两个小姑娘意兴阑珊的,谁能想到这两个电话打过去,让俩人的心里都不痛快了。

    远处传来了鞭炮的声音。

    ^_^

    同一时间,唐志伟他们在赵素欣家里,已经酒过三巡。可费先生依然没有踪影。

    饮酒间,唐志伟隐约听见远处有噼里啪啦的声音,但是不大真切。

    徐刃锋也听到了,他问赵素欣:“你们这边也有放鞭炮的习惯吗?”

    “鞭炮?没有啊。只有唐人街上有活动时,有时可能会放,可那儿离这儿很远的。”

    唐志伟觉得,赵素欣可能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又问:“赵姐,刚才我听见外面好像有鞭炮的声音,你听见了吗?”

    赵素欣摇摇头说:“我听力有些不大好,还真没有听见。”

    话音刚落,很近处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唐志伟和徐刃锋相视点点头,意思是,就是这个声音。

    赵素欣的脸色陡变,说:“这哪是鞭炮声?这是枪声!一定是出事儿了。”

    唐志伟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平时没有这个动静?”

    赵素欣面色焦虑地摇摇头:“没有,好多年都没有了。街头有枪声,绝对不正常。”

    赵素欣拿过电话匆匆拨打。

    唐志伟猜测,她一定是在给费尔南多部长打电话。

    可是,电话没有打通。

    赵素欣的面色变得更加严峻:“我得出去看看。”

    “没有联系上费部长?”唐志伟问。

    “他的电话关机了。这很反常。”赵素欣道。

    这时候,外面门响,大家都抬起头来,把目光转向门的方向。

    不远处,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第一百零八章 难忘今宵

    电视里响起了悠扬的《难忘今宵》的旋律。

    自打跟郑重通完电话,尹靓和秦钰已经呆坐了好一会儿了,剩下的菜全凉了。

    秦钰打破沉默说:“差不多了,咱们也该走了,总不能在这儿坐一宿吧。”

    俩人按事先定好的规矩,以aa制结了帐。

    穿好外套,裹紧围巾,两个姑娘一前一后向外走去。

    一出门,秦钰突然想起,她今晚喝了酒,她的车还在小馆门口呢。

    两个摇摇晃晃的小姑娘,面对着秦钰停在小馆门口的车,又发起了呆。

    还是秦钰先说话了:“这年三十的,警察蜀黍该不会还上岗吧?大晚上,我慢慢开,应当没问题。先把你送回家,然后我再回家。要不,咱们可以图个省事儿,一起去我那住,地方不大,咱俩人还挤得下。”

    尹靓一把夺过她的钥匙:“说什么呢你?一看你就喝多了。你现在开车,那不是酒驾,那是醉驾,逮住就是拘留。大过年的,你小姑娘家家,关在拘留所里,跟一帮人渣待在一起,你舒服啊?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这个规矩,绝对不能破。”

    “那咱俩怎么办呢?现在就是打车,估计也打不到。”的确,远处时而响起鞭炮声的街头,基本见不着人,也几乎没有车,更别提出租车了。

    “那咱们试试代驾呢?”尹靓提议。

    打开代驾平台的界面,差点没把秦钰吓一跟头。界面显示,前面等着代驾的,超过三百人。

    秦钰用她那已经有点迟钝的大脑慢慢在思考:“要不,咱俩往家走吧,我的车就停在这儿,明天早上我再过来开。“

    尹靓点头表示同意,不同意也没办法,要不去哪儿啊。

    俩人正要迈开步,一辆车停在他们跟前。驾驶员这边的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年轻面孔。

    “喂,姑娘,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副驾驶的车窗也随即摇下来,那是一张圆润的脸,岁数稍大。

    尹靓想答话,秦钰拉了他一把。

    尹靓回头白了她一眼,顺手甩开了她的手,径直上前说:“我们确实遇到麻烦了,不知你们能不能帮我一把?”

    清秀青年笑了,说:“为女士效劳,义不容辞,你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尹靓说:“我们俩都喝酒了,她的车在这儿,开不了。叫代驾又叫不来。我们俩总得回家呀,但我们又不住在一个地方……”

    清秀青年说:“绝了,这就叫缘分。这忙,我们不但能帮,而且帮定了。你们是俩人一个车,我们也是俩人一个车,我们俩都没喝酒。你俩一人上一辆车,我们负责把你们俩送回家。”

    秦钰扯过尹靓,附在她耳边说:“这俩人是谁呀,你就上他们的车?况且咱俩现在都喝了酒了,手无缚鸡之力,上了车,不是人家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嘛?”

    尹靓轻轻推了秦钰一把,半开玩笑地说:“这俩小哥还是蛮帅的,就是真的想怎么滴,你我也不吃亏。”

    秦钰打开她的手:“你这人可真行,整个一个色迷心窍。你就不怕……”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本姑娘正值青春年少,难免芳心萌动。本来还想为某人守宫,现在看,还守什么守?谁爱要谁要。”

    秦钰按住尹靓的肩膀,让她站在原地,自己上前几步,问车上的两位年轻人:“谢谢你们出手相助,这大半夜的,我们俩年轻女孩子,还喝了点酒,怎么让我们相信你们呢?”

    清秀青年一乐:“哟,敢情是把我们当成坏人啦。我们可不是坏人,恰恰相反,我们就是抓坏人的。要不给你看一下我们的证件?这个证件,一般人我都不给看的。就怕你们对我们不信任,所以让你们看一眼。看了别出去乱说哦。”

    说罢,他从兜里掏出一个证件,将手伸出车窗,亮给秦钰看。秦钰凑上去地仔细看。

    不知是证件的名头镇住了秦钰,还是证件本身制作得十分精致,让人一望便产生信任感,反正她的疑虑当即打消了。

    秦钰退后几步,凑近尹靓的耳朵,轻轻说:“这俩小哥是穿官衣的,在执行任务,你的青春大梦就先别做了。让人家把咱们送回家吧,现在咱俩不用发愁大年三十晚上在哪儿过了。”

    尹靓听了,马上瞪大眼睛:“穿官衣的?警察?在这儿抓小偷?”

    秦钰摇摇头说:“人家是警察,不过不是抓小偷的,应当是抓间谍的。”

    尹靓听了,吐了一下舌头。

    秦钰推了她一把,说:“那你就上这位先生的车,那位先生帮我开车,咱们分头回家吧。”

    ^_^

    《难忘今宵》的曲子响起来的时候。那位中年司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因伤势太重,没能抢救过来。

    徐信诚得知,悲痛万分。悲痛之余,他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司机曾经告诉过徐信诚,他要把他的肾捐献给他的妻子。

    他赶紧跑去见医生,把他了解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医生。

    得知这个情况,医生很吃惊,当然也不敢怠慢。在还没有完全掌握确切背景信息的情况下,他们先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工作。

    徐信诚对医生说:“司机师傅说过,他跟他妻子做过配型,这方面的资料是一定可以找到的。如果确实是这样,那么现在就应该通知他的妻子,赶紧来医院,而且还不能把他已经去世的消息告诉他妻子。”到底是大企业出来的管理人员,徐信诚考虑得十分周全。

    医生也真是神通广大,不仅调出了中年司机的配型资料,而且还查到了有他本人签字的人体器官捐献书。

    这就是说,不光他的一个肾可以捐给他的妻子,他的其它器官,包括另一只肾,都已经承诺捐献给他人了。

    徐信诚得知这个情况,当即感动得泪水纵横。

    他想也没想,掏出银行卡交给医生,说:“这里面钱不多,但至少给司机的妻子做肾移植手术的费用够了。你们只管刷,刷完了再来找我。”

    ^_^

    《难忘今宵》的曲子响起来的时候,赵素欣得到了噩耗,首都刚刚发生武装人员持枪袭击事件,费尔南多在回家的车上,遭到武装人员枪击,不幸身亡。

    推门而入的来人正是费尔南多的司机,浑身带着血迹和尘土。

    唐志伟他们全都呆在那里,都愣愣地看着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的赵素欣。

    给费尔南多倒好的那杯酒,还在那个空位置上放着。

    一时间,空气像是凝住了,死一般的沉寂。

    好一会儿,赵素欣哇地哭出声来。

    赵素欣哭了一会儿,突然想要往外走,被大家拦下了。

    外面的枪响打成一片,并夹杂着人的哭喊声。

    工作人员安排了救护车,去抢运费尔南多尚在街头的遗体。

    救护车过了很久才回来,赵素欣看到身中枪伤的费尔南多,当即晕了过去。

    家里出了如此大事,赵素欣也顾不得她的客人了。唐志伟等几人就坐在一边静静地待着。

    等外面一切都平息下来,已近傍晚。费府的人安排车辆送唐志伟他们回酒店。

    唐志会心想,明天早晨天一亮,正值大年初一的国内,肯定就会得到吉尔伯托这边发生重大事件的消息,家里人肯定又会为自己担心了。得趁这个机会,赶紧跟家里先通个信,告诉家人自己一切平安,好让他们放心。

    于是他给李霜玉发了个微信,告诉她这边中午的时候发生了点事,但自己一切都好,不用担心,并说,如果情况危急,他会带着团队迅速返回国内的。

    殷持衷送给苏星儿打过电话去,告诉她这边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电话的时候,苏星儿正在和胡安往机场走。

    苏星儿得到这个消息,吃了一惊,他要殷持衷千万注意安全,并争取尽早赶回国内。

    打完电话,苏星儿告诉胡安,说:“你们国家首都今天发生了些情况,你要不要跟家里打个电话联系一下,看有没有什么事。”

    胡安在网上搜索了一下,没有看到相关的报道。他安慰苏星儿说,他们国家不像中国那么稳定,有的时候出一些小乱子是常事,但不会有大事,并说,他妈妈现在还没有给他打过来电话,说明家里没什么事,自己就先不跟他们联系了,如果有情况,他们肯定会打过电话来的。

    话音刚落,电话响了,打个电话的正是她的母亲赵素欣。

    赵素欣还没说话,已经泣不成声。胡安心里一沉,知道发生情况了。

    ^_^

    徐刃锋给叔叔徐信诚打过电话去才得知,他正在吴富春住院的那个医院。

    这让徐刃锋心里一沉,忙问吴富春发生了什么情况,他本人又有什么事。

    徐信诚解释道,老吴的情况目前还算稳定,只是昏迷不醒,尚有相当的危险。

    “我来看他的路上,又发生了一点情况,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事情,让我很痛心,也让我很感动。等咱们见面的时候,我再细细跟你说吧。”

    徐刃锋讲过这边发生的情况,徐信诚很是吃惊,他让徐刃锋赶紧劝说唐志伟立即带队返回祖国。

    ^_^

    常鸣知道现在孙赛赛正在新疆旅行,但究竟在什么地方,孙赛赛还没有告诉他准确的位置。

    在吉尔伯托刚刚发生的情况,他也想赶紧告诉孙赛赛,并为自己报个平安,让她不要担心。

    但是,孙赛赛的电话却一直拨不通。

第一百零九章 行色仓惶

    其实,常鸣是吃了一场虚惊。

    孙赛赛吃饱喝足后,受大家邀请,跟众人一起在篝火旁跳舞,跳的当然就是大家所熟悉的新疆舞。

    新疆舞动作并不复杂,但舞姿十分优美。孙赛赛有舞蹈基础,很快就学会了,跳的好看而自如。

    常鸣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跳得正欢,没有听到手机响。

    跳完舞,该送新娘子跟新郎官回家了,孙赛赛这才发现自己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常鸣打来的。她赶紧给常鸣回过去。

    听到孙赛赛的声音,常鸣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但他马上又紧张起来,因为他听到孙赛赛那边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哭。

    这哭声那么凄惨,以至于让常鸣认为,孙赛赛在电话里兴高采烈的声音,是她装出来的。

    他赶紧问道:“赛赛,你告诉我,你究竟在哪?你边上那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孙赛赛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哭声。

    有人喊孙赛赛过去,孙赛赛也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对常鸣说了句“我过去看一下啊“,然后匆匆挂了手机。

    常鸣还没来得及跟孙赛赛讲,他这边刚刚发生了大事,先却被孙赛赛那边的动静给吓着了。孙赛赛急急忙忙挂掉电话,常鸣不知是不是应当再打过去。

    他呆坐在那儿愣神,唐志伟叫了他好几声,他也没反应。

    是库尔班叫孙赛赛过去。孙赛赛走过去,只见一群人围着新娘,失声痛哭的人,正是新娘。

    库尔班请孙赛赛跟大伙一起向新娘祝福。

    “她为什么要哭啊?”孙赛赛问库尔班,库尔班告诉她,这是他们的民族风俗,新娘临过门之际,要在父母和亲友面前痛哭一场,表明自己舍不得离开父母。据说,越是孝顺的姑娘,哭得越伤心。

    这个风俗孙赛赛倒是头一回听说。她偷偷看那个姑娘的脸,哭得确实很伤心,更要命的是,之前画得好好的妆,被这一哭,全弄花了。

    当然这倒不用孙赛赛担心。

    “痛哭”已毕,临行前,新娘洗了把脸,又有人给她精心化了个妆,美美的新娘又恢复了原样,不,比刚才更漂亮了。

    搞清了怎么回事的孙赛赛,抽空给常鸣打了个电话去,告诉他自己新发现的这个有趣的风俗。

    常鸣心里一直还在嘀咕呢,孙赛赛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这回她的声音听上去,比刚才还要兴高采烈,这让常鸣觉得,这应当不是装的。

    孙赛赛告诉常鸣,刚才痛哭声音,是今天的新娘发出的。当地人有个习俗,就是新娘离开父母之前,要当着众人的面痛哭一场,表示自己舍不得离开家,是个孝顺的孩子。

    常鸣这才放心了。他等孙赛赛说完,把自己这边的情况,也跟她说了。这回轮到孙赛赛揪心了。

    她问常鸣,下一步怎么安排?是继续留下,还是马上回国。

    常鸣说还不知道呢,要等把这边的情况了解清楚并作评估后,才能确定。

    孙赛赛要他注意安全,随时与她保持联系。

    放下电话,常鸣冲唐志伟笑了一下。

    唐志伟以苦笑回应:“真是个孩子。刚才还直眉瞪眼发呆呢,这会儿又好了。”

    ^_^

    筋疲力尽的徐信诚,见到了同样疲惫不堪的吴坚。

    吴坚的眼睛有点红,显然是见到了爸爸的状态以后哭的。

    徐信诚的眼睛也是通红,他是帮那个中年司机张罗事,熬的。

    在司机的妻子做手术之前,谁也没有把她丈夫已经去世的消息告诉他,怕他情绪不稳定,影响手术的正常进行。

    可做手术需要家人签字,没人签字就做不成。

    就在大家为难的时候,徐信诚上前说:“这个字我来签吧,我的银行卡也放在你们那儿了,有什么事情,我全兜着。”

    护士问:“他们是你的什么人啊?”

    徐信诚说:“死者是我表弟,他媳妇是我弟妹。”

    签字的事情还简单,更难的是,怎么样面对司机的妻子。

    司机的妻子看上去也就40出头,穿着朴素,身体瘦削,面色与常人明显不一样,呈青黄色,精神看上去有些倦怠,嘴边的两条法令线深而长,一双眼睛倒是透出深沉的光。

    她问医生:“我们家那位现在在哪儿?”

    医生告诉她:”他现在已经在手术室里了。要摘他的肾,需要做好多准备工作呢,所以他得先进去。他现在顾不得照顾你了,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配合医生,医生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见女人还有些不安,在一旁的徐信诚接着说:“一会儿你只管上手术台,那边呢,就把他的肾取下来,医生马上就给你移植上。等你再醒过来的时候,你的肾就能够正常工作了,不,是他的肾,就能帮你正常工作了。然后,然后,你们俩就能……就能见到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徐信诚不知鼓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来的。他很难想象,他嘴里描述的那个场景发生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

    不管哪些了,当下要做的事,是说服女人安安心心地走上手术台,接受手术,也算是满足她爱人的心愿,也是遗愿。

    得知眼前这位带着伤的中年人是为她出手术费的好心人,女人激动地说:“也不知我们两口子哪辈子积了德了,遇上你这么一位好心人。等我好了,我们两口子一定会报答你的。”

    中年司机之前是填写过器官捐献书的。除了那只肾,其余的器官,要不要等到他媳妇手术后醒过来,打个招呼再捐,大家都不敢表态。

    如果在摘头一个肾的时候,把另一个肾连同其他可以捐献的健康器官一并摘下来,会省很多事情。

    但徐信诚觉得那样不妥,他跟医生商量,能不能等做完给她的移植手术后,跟她打个招呼,然后再去摘其他的器官。

    医生说,从技术层面说,这样做会有比较大的麻烦,远不如一次全部摘除了为好。

    徐信诚还是坚持打过招呼再摘。医生不便坚持,同意了他的意见。

    移植手术做得很成功。

    当司机的媳妇还在手术后的昏睡当中时,徐信诚过来找早就赶到的吴坚。

    在看到爸爸的病情之前,吴坚还多少抱些幻想。看到爸爸昏迷的那副样子,他的心里突然没底了。

    见到徐信诚的时候,才说了没几句,吴坚的眼圈就红了。他对徐信诚说,他怕爸爸熬不过去。

    徐信诚拍了拍他的背,宽慰道:“你爸爸送到医院很及时,一点都没耽误。而且他身体底子不错,医院条件也可以,我相信很快就会恢复的。别过于担心了。你平时工作忙,压力大,千万不能让自己太着急。”

    吴坚含着泪点了点头。

    徐信诚接着说:“这次我来照顾你爸爸,路上还出了点事儿。我自己还好,只受了点轻伤。可是给我开车的那个司机,把命给搭进去了。他们家有个要换肾的媳妇,还有个正在上学的孩子。我不知道我对他这次出事,要承担多大责任。从法律上讲,我一点责任也不用承担。但从良心上说,我真是过不去啊。”

    说着,徐信诚的眼圈也红了。

    ^_^

    胡安在机场得知爸爸出事的消息,当时就红了眼圈。

    他只对苏星儿说了四个字:“我要回国。”

    他当即在机场买了回国的机票。苏星儿想跟他一块儿回去看看,胡安没有答应。

    显然,苏星儿也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再去西海岸了。那两张机票只好作废。

    在机场,她把胡安送上开往南美的航班,再三叮嘱他注意安全。

    送走胡安,她打车返回校园。

    路上,苏星儿感到异常孤独和凄凉,两行清泪止不住流下来。

    这时,电话响起,没成想竟是殷持衷打来的。

    他告诉苏星儿,自己有个想法,如果团队近期回国,他争取能请个假,绕道北美来看望她。

    苏星儿听了,异常开心,又流下了眼泪。这次是由于欢喜而泣。

    殷持衷又问苏星儿,她的同学当中,有没有来自吉尔伯托的。

    苏星儿说有的,她的一名叫做胡安的同学,家就在吉尔伯特,听说他的父亲在这次冲突中丧生了。这位同学已经回国。

    殷持衷其实早就知道,这位名叫胡安的同学,就是赵素欣的儿子,也就是前不久他在赵素欣家里时,在镜框里的照片上看到的那个年轻人。当然,也是他出国后在苏星儿的社交媒体上多次见到的那位。

    “你跟这位朋友熟吗?”殷持衷假装无意地问。

    “当然很熟。”苏星儿很直截了当回复道。

    “我们班很小,总共也没几个人。”见殷持衷没吭声,苏星儿又补充道。

    殷持衷开口问道:“你知道他爸爸是谁吗?”

    苏星儿摇了摇头。确实,胡安真的从没说过他爸爸是什么人。

    “这次遇刺的那位交通部长,就是他爸爸。”殷持衷肯定地说。

    苏星儿压根儿就不相信:“怎么可能?胡安是那个什么费尔南多部长的儿子?胡安是华人后裔,他爸他妈都应当是华人呀?那个交通部长,根本不是华人,分明是个老外的样子啊。”

    殷持衷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等见面时会告诉她的。

    ^_^

    这次费尔南多部长遭遇枪击,不是一个简单的事件,背后隐藏着复杂的背景。

    尽管政府和军警很快将武装分子消灭,但这次袭击事件所造成的损失以及产生的影响相当巨大,几名政府要员被打死,包括几名外国人在内的数十名平民死伤,在清剿中还有数名军警遭遇伤亡。

    政府宣布首都进入紧急状态。

    由于整个形势并不明朗,正在访问或寻求合作的各国政经团组纷纷中断访问,匆匆离开。

    本来与吉尔伯托铁路部门的谈判已到最后关头,唐志伟实在不想失去这个绝好的机会,他动员大家咬牙坚持一下,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争取等到签完约再离开。

    但周边的安全形势似乎在变坏。

    在酒店里,唐志伟已几次遇到有人敲门骚扰。在酒店外面,一直有形迹可疑的人在逡巡。

    很快,从赵素欣那边传来消息,目前的局势对唐志伟他们相当不利,这次事件的发生,很大程度上是针对即将达成的协议的。

    赵素欣坚持认为唐志伟他们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了,应当马上离开。

    唐志伟把这边的情况向上级作了汇报,并征询领导的意见,是继续留下,还是迅速离开。

    公司高层也得到了相关的情报,知道这次事件的背景十分复杂,安全局势也十分危急。公司指示唐志伟一行迅速离开吉尔伯托,启程回国。

    唐志伟向大家传达了上级的指示精神,要求大家立即做好启程回国的准备。

    殷持衷得知团队即将回国的安排,便向唐志伟提出,自己可不可以请几天假,自费去北美探望一下女友。

    唐志伟一点儿也没犹豫就准了假。

    殷持衷没有等唐志伟他们启程回国,便率先买了前往北美的机票。

    常鸣送他去机场。

    由于首都实行戒严,路上很不好走,堵了一路车,殷持衷差点没赶上飞机。

    常鸣从机场回来,直说羡慕殷持衷。

    徐刃锋觉得很奇怪:“羡慕什么呀?你不马上也要回国了吗?回国不也能见到你们家小孙了?”

    常鸣摇头道:“孙赛赛在新疆呢,可能还得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根据从有关方面搜集到的信息,唐志伟得知之前基本谈妥的高铁合作项目,很有可能因为此次的突发事件而泡汤。背景一时还说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他们一行目前正处于极大的危险当中,发生在费尔南多身上的惨剧,随时有可能在他们身上发生。

    临行前,唐志伟与赵素欣联系,想再去她家探望一下,如果可能,他甚至还想参加费尔南多的葬礼。

    赵素欣婉拒了他的请求,说现在形势很危急,他们面临危险,希望他们能够尽早回国,越快越好。

    唐志伟带着遗憾和悲伤,向团队下达了撤离的命令。

    可是,当他们要订机票时却被告知,目前飞往国外的航班一律取消了。

第一百一十章 心头之石

    胡安回到家里,赵素欣出来迎他。

    胡安紧紧抱住哭的很伤心的妈妈,轻轻地抚她的背,温柔地在她耳边说着安慰的话。

    赵素欣陪着胡安看了费尔南多的灵柩,胡安只是默默地流泪,始终没有哭出声。

    费爸爸去世,他内心当然很悲痛,但令他非常奇怪的是,在心底里,他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那就是,一块曾经紧紧压在他心头的石头,突然被掀去了。

    莫非,心头的“那块石头”就是费爸爸?胡安不知道。

    他当然不是不爱他的费爸爸。费爸爸之于他和妈妈,不但有亲情,也是有恩情的。可以说,正是有了费爸爸,才完全改变了他和妈妈的人生走向和此生命运。

    但是,费爸爸一直以来对他严格的要求和殷切的期待,让他打小就产生了的极度焦虑。这种焦虑伴随了他许多年,直到今天。

    扶着费爸爸的灵柩,心头之石被掀掉的胡安,有种与以往不同的感觉。

    费尔南多葬礼之后的追思会,参加的人很多。

    赵素欣作为妻子,上台追思了费尔南多。

    她讲完之后,司仪象征性地邀请胡安上台。

    要在平时,胡安一定会拒绝,因为有这么多的人在听,他上台会极度紧张,极度焦虑,会张口结舌,很有可能什么也说不出来。

    但是,当他看到司仪作出邀请的手势时,他觉得自己内心似乎没有以前的那种紧张,反而觉得有点兴奋。其实他并不知道要讲什么,但以前必然会有的那种紧张和焦虑感没有出现。

    他向司仪点点头,轻盈地起身,缓缓走向台上。

    讲台前,他两眼扫视着黑压压的人头,要在以前,他会被这种氛围所带来的压力瞬间压垮。他会心跳加快,血压升高,喉咙发干。但是这会儿没有,他一点也没有出现那样的反应。他很坦然地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面孔,很平静地说出了头一句话:“我爱我的爸爸费尔南多……”

    接下去,他整整讲了半个小时。妈妈在台下数次被感动得流出热泪。有很多女宾,包括一些善感的男宾,也纷纷流下了泪。

    讲完之后,胡安彬彬有礼地向众人鞠了一躬,沉着地走下台来。

    在走回座位的路上,他心里默默地说了句:“苏星儿,我的心病好了。”

    苏星儿去机场接殷持衷。

    见到殷持衷的那一刻,苏星儿一阵小跑,扑向殷持衷,俩人紧紧抱在一起。

    嗅着苏星儿温馨的体香,殷持衷禁不住吻向她的脸颊,继而吻过下巴,然后又吻向另一侧脸颊。最后,两人的热唇紧紧凑在一起,凑在一起,许久许久……

    苏星儿临去接殷持衷之前,为他在酒店订了一间房。

    服务生问她要双床间还是大床间。

    苏星儿想了想说,大床吧。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苏星儿对殷持衷说:“我就不带你去我宿舍了,那里面很乱。更主要的是,我跟室友有约定,都不许带男生回宿舍,哪怕是白天。我已经被室友罚过好几次了。”

    殷持衷很敏感,马上问问“是因为你带男生回宿舍吗?”

    苏星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脸微微一红,赶忙圆道:“哦,有的时候,就是请男生帮我往宿舍搬东西。”

    “请男生搬东西?请哪个男生呀?”殷持衷不动声色地问。

    苏星儿显得有些不自在了:“哪个男生方便,就请哪个呗?”

    “里面会有胡安吧?他身体那么结实,力气肯定大。”这时候,殷持衷的话里,已经很有些醋意了。

    满心欢喜的苏星儿,怎么也没想到,好好的聊天,话赶话的,竟然变得这么别扭了。

    苏星儿暗自埋怨自己说话不动脑子。

    不过,在心思缜密的殷持衷面前,他想知道的事,很难不被他弄清楚。

    见苏星儿半天没说话,殷持衷稍有些为自己说话尖酸而后悔,他没话找话:“这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真小。就说胡安吧,那么大个世界,偏偏我就认识了他的爸爸和妈妈,而你,居然跟他是同学。这种事情,用巧合是解释不了的吧?”

    殷持衷是想缓和气氛,但他这样一说,苏星儿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茬。

    “殷持衷,你跟我说心里话,你后不后悔送我出来留学?”苏星儿突然问。

    殷持衷摇摇头:“这话从哪儿说起呢?既然送你出来是我的选择,我当然义无反顾,从来没有后悔过,到现在我也不后悔。”

    “那你就不担心,我自己一个人,面对一个花花世界,会动心思?”

    殷持衷正色道:“我当然不希望你离开我,而且我也相信你不会、也不应该离开我。如果你希望有新的生活、新的选择,我绝对不会阻拦,相反,我会高兴地祝福你。当然,我承诺过供你上完学,我会坚守我的这个承诺的,这一点请你放心。”

    殷持衷的最后一句话,有些惹恼了苏星儿,她的回应也就有些不客气了:“我只是在讲感情方面的问题,不想涉及别的,你怎么又说到钱了。我如果欠了感情,那是没法偿还,但如果欠了金钱,我一定会偿还的。”

    苏星儿的这番话,让殷持衷也有些不快:“这叫什么话?我说钱的事了吗?我只是让你放心,请你相信我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苏星儿语气冷冷地说:“自己说自己有多么好,你不觉得别人听起来会很别扭吗?”

    这时,殷持衷的嗓门有些变大了:“我并没有说自己好,我只是在告诉你,我对某些事,有自己的理念和坚守。这是沟通,这是在跟你交流,而不是我在自吹自夸。”

    说话间,两人到了酒店前台。

    苏星儿取了门卡,低着头,向电梯走去。殷持衷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递给苏星儿门卡的那位服务生,明显看出来这两个年轻人在闹别扭,他默默地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刷开门,苏星儿先走了进去,但只站在廊道,并没往里走。

    她侧过身,让殷持衷进屋。

    殷持衷推着行李箱,走到屋子中央,回身招呼苏星儿进来。

    苏星儿轻声说:“一路上累了,你早点儿休息吧,我回宿舍了。”

    殷持衷脸上刚刚浮现出的笑意,一下子收回去了,他立即硬邦邦回了一句:“那你走吧。”

    苏星儿转过身,泪水一下子涌入眼中。她头也没回,拉开门就出去了。

    经过前台的时候,那名服务生见她边抹眼泪边往外走,便叫住了她。

    “您好,女士,你能停一停吗?”服务生对苏星儿说。“看上去您很不开心,不知道,我能帮你什么?要不,您在这坐一会儿,把眼泪擦干净。要不,带着眼泪,被外面的风一吹,你的脸会很难受的。”

    听到服务生的话,苏星儿停住了脚步。

    她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捂着脸,轻声抽泣。

    她越想越委屈,哭得也愈发伤心。

    服务生走过来,递给她一叠面巾纸。

    苏星儿感激地对服务生点点头,用面巾纸擦着眼睛,继续哭。

    哭完,她把眼睛和脸擦干,从包里掏出护肤品,轻轻涂在脸上。

    然后她站起身来,先走向前台,跟服务生道了声谢,然后打算离开。

    临出门前,她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里面竟有殷持衷打过来的五个未接电话。

    苏星儿平时喜欢把电话调成无声状态。在北美,这是一种常态。在公共场合,很少能听到谁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们认为人的听觉也是需要有隐私空间的,他人的听觉空间不能随意影响和干涉的,比如在公共场合手机乱响,或者大声地讲手机,都是属于干扰他人的听觉隐私空间。

    马上就要出门的苏星儿,又折回身来,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发呆。她在犹豫,是不是要给殷持衷打回去。

    她想知道,殷持衷给自己打电话是要做什么?是有事找自己?还是要向自己道歉?或者,打算再数落自己一通?

    刚才在客房的时候,她特别想听到殷持衷说,别走了,就留下来吧。

    如果殷持衷这样说,她会尽释前嫌,立即扑到殷持衷怀里。

    殷持衷一句冷冷的“那你走吧”,让苏星儿十分伤心。

    呆在那里想了又想,苏星儿决定把电话打过去。

    电话呼叫了几声,那边殷持衷却没有接起来。

    苏星儿懊恼地把电话按掉了。

    又坐了会儿,她起身向门外走去,就在这时,殷持衷的电话打过来了。

    苏星儿心里有火,按了拒绝键。

    紧接着,电话又来了,还是殷持衷。

    苏星儿干脆走回来,重新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闪动的“殷持衷”三个字。

    接,还是不接?她拿不定主意。

    最终,她再次按下了拒绝键。

    但苏星儿没有立即离开,她心里有个想法,如果殷持衷不再打过来,她就离开酒店,那么以后,她也不打算再接他的电话了,可能是永远。当然,如果他再打过来,她就打算接起来。

    苏星儿把电话放在面前的长条桌上,内心稍有些不安地注视着手机。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相依为命

    苏星儿看着面前的手机,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四分钟……

    第五分钟的时候,殷持衷的电话终于来了。

    苏星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伸手上前,按通了电话。

    电话里响起了殷持衷急切的声音:“星儿,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苏星儿说:“你不用找我,我就在大堂呢,一直就没走。”

    “你没走?”殷持衷的声音里透着惊喜。“我怕你走远了,不知在哪儿,就没去找你。现在你别动,我下去找你。”

    苏星儿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面露喜色。

    不远处的那位服务生得意地暗笑。他肯定猜得出发生了什么。

    很快,殷持衷的身影出现在电梯口,他几乎是跑着冲向苏星儿。

    苏星儿也紧赶几步上去,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苏珊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两人没有谁关心那个手机的命运,只是忘情地拥作一团。

    好一会儿,两人才平静下来,牵着手要走,被那位服务生叫住了:“女士,你的手机掉在地上了。”

    苏星儿这才醒过神,弯腰拾起手机,一看,手机的保护屏摔碎了,别的倒无大恙。

    她冲服务生莞尔一笑,然后倚偎着殷持衷,向电梯走去。

    在电梯里,殷持衷逗她:“星儿,那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咱们怎么睡呀?你睡大床,我睡地上,好吗?”

    苏星儿娇笑着摇摇头,说:“不好,还是你睡床,我睡地上。那个房本来就是给你开的,我就是个借宿者。给我地上让我睡,就已经是相当大的面子啦。”

    “那咱俩猜丁壳吧?”殷持衷提议。

    电梯里,俩人就开始猜丁壳。

    结果,殷持衷赢,苏星儿输。

    殷持衷走出电梯,说:“好了,谁赢谁睡地上,谁输谁睡大床。”

    苏星儿跟着出来,说:“不行!谁赢谁睡大床,谁输谁睡地上。”

    说话间,殷持衷已经刷开了房间的门。

    苏星儿调皮地推着殷持衷到大床边,两手再一使劲,殷持衷的腿动弹不得,身体一下向床上倒去。

    倒下的时候,他顺手拽着苏星儿的袖口,拉着她一起倒在了大床上……

    消停下来以后,苏星儿趴在床上,用嘴吹着有些汗湿的刘海,柔声对殷持衷说:“殷持衷,我跟你说说胡安吧。其实我早想跟你说,就怕你心里别扭,怕你多想,就一直没好说。胡安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好朋友,如果说有没有再深一层的关系……”说到这儿,苏星儿瞥了殷持衷一眼。

    原本懒洋洋躺在边上的殷持衷,听到这里,突然警觉起来。

    苏星儿笑了:“你看你,又坐不住了吧?我跟你说,说我和胡安有更深的关系,我不否认,我和他确实有超出同学和朋友的关系。”

    殷持衷腾地坐了起来。可能他觉得有些失态,又躺了回去,表情十分不自在。

    苏星儿呵呵笑了:“你看你,论岁数是我的老大哥,论资历比我多得多,可你心眼好小好小哦。”

    殷持衷没好气儿地回了一句:“心眼儿小不小,得分什么事儿。什么事儿都不往心里去的,那叫缺心眼儿。”

    “行了行了,说着说着你又要急。我可说好了啊,今天咱们是推心置腹的交流,说什么也不带急的。”

    殷持衷嘴上说“不急不急”,可心里却想着:“假如她要说出让自己着恼的事,我还能控制住自己吗?”

    见殷持衷那副神情,苏星儿抿着嘴,依然不说。

    殷持衷有些急了:“你倒是说说,你们是怎么超出朋友关系的啊,让我也知道知道,你们这边究竟有多开放。”

    “你看你,你看你,不但是小心眼,还是歪心眼。我说什么了?你想哪去了?“

    “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怪我往歪了想。”殷持衷依然有些急。

    “我要是讲了,你就知道你是不是想歪了。”苏星儿依然端着保持神秘的架子。

    听到这儿,殷持衷反倒乐了。

    他知道,苏星儿并不是个开放的姑娘,甚至可以说,她有些保守。但毕竟一个女孩子长期在外,孤单寂寞是难免的。况且他也确实不知道,这边的年轻人他们的婚恋观和生活方式究竟是什么样的。

    不管怎么说,苏星儿到北美这段时间,他和苏星儿之间关系及感情,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且一度濒临“搁浅”。

    刚才苏星儿说,她和胡安的关系超出了同学和朋友,让殷持衷听了心里一沉。他马上就想到,会不会是“那方面”的朋友,直白地说,就是“火包友”。

    如果是这样,那就完全超出了他的接受程度。

    殷持衷是个洁身自好、自律甚严的人,他在常年出国奔波当中,时常会遇到诱惑和机会。尽管都被他一次次拒绝了,但他心里知道,那是凭着自己自律意识和坚强意志才做到的。

    他不知道,来北美这段时间,苏星儿是如何面对这方面的问题的,不知是不是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诱惑和机会。

    如果从来不曾听过胡安这个名字,不知道有这个人,他可能还不会产生过多联想。但他看到了一系列迹象足以表明,胡安不但一直就在苏星儿的身边,而且确实跟她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既然今天苏星儿要跟自己“坦白”她跟胡安的关系,殷持衷当然也就打算洗耳恭听了。

    “行了,我也不卖关子了。你一定是想歪了,我从你的眼神和表情都看得出来。”苏星儿终于切入正题。“我告诉你吧,我跟胡安的关系,首先是同学,其次是朋友,更进一步说,他是我的男闺蜜。”

    “男闺蜜”这个词刚一从苏星儿嘴里蹦出来,殷持衷的心里瞬间觉得轻松了。

    但很快,又一种感觉拥上心头。

    “这么说,你跟他是经常呆在一起?”殷持衷貌似平静地问。

    苏星儿摇摇头:“我们不是经常在一起,而是几乎朝夕相处。”

    殷持衷瞪大了眼睛。

    苏星儿点点头,重复道:“是的,朝夕相处。”

    殷持衷嘴里喃喃地念叨:“朝夕相处?”

    苏星儿盯着他:“你又想歪了吧?你别瞎想,我们是朝夕相处,但不是像咱们现在这样相处。或者,我这样说吧,你可能更好理解一点,我们俩是朝夕相处,相依为命。”

    殷持衷摇摇头,带着不理解的神色说:“我知道你是个穷学生,我虽然富不到哪去,但好歹是中产了。说咱俩是相依为命,都很勉强。那胡安家多有钱你知道吗?我可是在他家的豪宅里吃过饭的。你跟胡安相依为命,这也太夸张了吧?”

    苏星儿说:“你理解的相依为命,主要是在钱的方面。但你可以想一想,人和人之间其实还有各种各样可以相依为命的缘由。”

    殷持衷似乎在想像:“是不是胡安在最初认识你的时候,跟你冒充穷小子,来博得你的同情呢?”

    “大哥呀,你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一犯小心眼,这眼界就打不开了呢!你怎么就认准了我跟胡安是因为钱的问题才相依为命的呢?哦,对,最近这段时间,我们确实是为钱了,但开始的时候,我们的相依为命,跟钱连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殷持衷没有吭声,只是注视着苏星儿。很明显,他有兴趣听她继续讲下去。

    “胡安有心理障碍,十分严重的心理障碍。这种疾病,几乎让他没法完成学业。我刚跟他当同学的时候,他没装过穷,但也没有显过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子,一个来自南美的华人,一个出生在我祖国的同胞。我跟他之所以走近,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跟他是同胞。你可以到我们校园里去看看,每个班级在上课的时候,都是各色人等都有。但是下课了,走在路上,还有大家在小圈子玩儿的时候,也包括多数同学申请合住宿舍,都能看出族群的扎堆儿。这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同一族群,大家有一样的母语,有相似的外貌,生活习惯接近,相互沟通起来也更顺畅一些。

    “刚开始接触,我是把胡安当成来自东南亚的留学生的。后来无意中才知道,他来自南美。再后来,他自己主动说起,他出生在中国北京。这一下就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胡安挺聪明的,当然可能没你智商那么高,但他确实是个智力不俗的男孩子。只是他的智力被他的心理疾病所困,大大地束缚住了他能力的发挥。在课堂上,他几乎完全无法表达自己,被痛苦绝望所困扰。你知道上本科的时候,我学过心理学。

    “看到他的情况,我大概知道他的问题在哪儿。于是,我就尝试着给他进行心理疏导。你还别说,这种疏导还是有效的。就因为这个,他对我产生了某种形式的依赖,到后来,在上课的时候,我如果不坐在他身边,他这堂课就很难正常上下去。这本身并不正常,但跟他开始几乎无法正常上课比起来,这已经是挺大的进步了。

    “开始我也觉得很奇怪,这样一个看上去很阳光的男孩,怎么会有这样严重的心理疾病。过了很久,我们才渐渐找到他心理疾病的根源,是他爸爸,对,就是那位费尔南多先生,在他小时候就对他要求过严导致的。

    “对了,我很奇怪,他爸爸是怎么会是费尔南多先生呢?”苏星儿用问话结束了她的陈述。

    殷持衷正要给她讲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的电话响了,是常鸣的。

    “你那边还好吧?我们这面遇到麻烦了。”常鸣的声音听上去很紧张。

    殷持衷正在跟常鸣说着,苏星儿的手机也显示来电,是胡安。

    苏星儿听完,面色陡变。

    “胡安那边出乱子了。”苏星儿用颤抖的声音,告诉刚打完电话神色凝重的殷持衷。

第一百一十二章 突进核心

    徐信诚好不容易才把司机的妻子安慰得平静下来。

    眼前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真是冰火两重天。手术成功,了却了她的一大夙愿,她本来以为她可以跟丈夫一起,开始新的人生了。但万万没有想到,她新生活的开始,却是建立在她丈夫生命结束的基础上。他们两人作为一个整体而言,不会再有什么新的生活了。

    医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劝说这位可怜的女人。

    既然徐信诚自称是他们的亲戚,那么安慰这个可怜女人的责任,当然就义不容辞地落在了他的肩上。

    让做完手术的女人知道她丈夫的真实情况,这是早晚要过的一关,或早或晚总得告诉她。

    徐信诚有做思想工作的经验,但这样的情况他也是头回遇到。

    当他硬着头皮把情况讲给身体还相当虚弱的这位女人时,她当场晕了过去。

    抢救患者是医生的事,救醒了之后,思想疏导工作还得继续进行。

    徐信诚尽了最大努力来安慰女人,总算让她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尽管未来她的内心还会痛苦很长时间,但至少这个窗户纸已经捅破,可以大家的心都不再悬着。

    平静下来的女人提出,她丈夫捐献器官,她没有意见,只是她希望有人能给丈夫安排一个法事,帮助超度他的亡灵,让尸身破碎的他,能够往生极乐世界。

    对这些,徐信诚一点也不懂,但他满口答应下来,然后临时抱佛脚,赶紧上网查,总算是对女人说的事了解了一个大概。

    又经过一番询问,知道这个小小的城市里有庙宇,有僧人,能作法事。

    徐信诚赶到庙里,把情况跟那里的僧人说了。僧人知道该怎么做,请他捐了做法事的钱,然后把作法事的时间及相关事宜都安排妥当。

    忙活完法事,吴坚跑来找他商量恒速箱的事儿。

    按照分工,吴坚负责中南公司那边的整改攻关,徐信诚负责华东公司这边的样品试制。

    这个春节,两边的人马都是大年初二就上班了。

    整改攻关那边由于ton公司的原班人马全部撤离,新顶上来的中方人员,有些对情况还不是很熟悉,尤其对试制工艺了解不够,造成进度延缓。

    吴坚心里起急,给攻关团队打了累计几十个小时的电话,依然没能彻底解决问题。

    徐信诚一听就急了:“小子,这边住院的是你爹,你亲爹,他还在病危当中呢,你这个当儿子的,怎么能离开他跑了呢?”

    “我这样做也是没办法的事呀,那边遇到紧急情况,我不去谁去呀?”吴坚辩解道。

    “你爹病成这样,你要是去了,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没有孝心的儿子!”

    吴坚着急地一拍大腿:“那这事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耽误吧?”

    徐信诚说:“如果你连你爹都不爱,那你跟我说你爱公司、爱国家,我压根儿就不相信,我说那是瞎话。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医院,照看你爹。”

    吴坚蹲在地上,抱着脑袋,沉默不语。

    徐信诚说:“实在不行,我替你跑一趟吧。我们这边的制造工艺,我很熟悉。只要你把你那边的要求跟我说说,我把两边的情况结合一下,到时候,我估计能给他们讲清楚。讲不清的,咱们再开视频会讨论。反正不管怎么着,你,吴富春的儿子,目前是绝对不能离开这里的。这是做人最起码的原则。这点你要做不到,你徐叔叔会看不起你的。”

    吴坚没等徐信诚说完,已经站起身来,用感激的眼光看着徐信诚。

    徐信诚话音刚落,吴坚激动地说:“那就太麻烦您了,大过年的,还要再辛苦一趟。”

    徐信诚不在意地一挥手,表示不用他再说这些了。

    吴坚把相关的情况给徐信诚详细讲了一遍,徐信诚顶多只听懂了五六成。不过他还是有信心完成好任务。实在不行,还有吴坚这边远程视频支持呢。

    徐信诚正要准备动身的时候,接到了徐刃锋的电话。

    徐刃锋的这个电话,跟殷持衷接到常鸣的电话,苏星儿接到胡安的电话,基本上是前后脚。而讲的内容也是一致的,也就是,吉尔伯托的事态恶化了,眼下如何离开那里成为一道难题了。

    吉尔伯托的局势在费尔南多的葬礼之前,一直还算平静。葬礼之后。形势突然急转直下。

    对国内政局并不了解的赵素欣,突然感觉自己的家也被要被卷进去了。

    先是费尔南多原来的同事,纷纷告诫赵素欣可能有情况发生,让她做好应对准备,最好能暂时离开首都一段时间,能出国更好。

    赵素欣开始听到时并没有太当回事儿。

    随后她就发现,形势似乎开真的变得危急起来,告诫她的人越来越多,所用的表达方式也越来越紧张。而那些提醒她的人,很快就失踪或失联了。

    不久,首都就爆发了武装冲突。

    赵素欣完全不知道,是谁在跟谁打,是为什么打。

    胡安一直陪妈妈在家,当地局势的迅速恶化,他并没有告诉苏星儿。

    赵素欣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她觉得事情也许没那么糟,可能哪一天突然就形势明朗,风平浪静了。

    一家人都在家里静观待变,直到有一天,门外大街上枪声大作之余,一枚扔进院内而未炸的手雷,把全家吓得魂飞魄散,赵素欣才决定,全家赶紧离开这里,去乡下的庄园躲避一下。

    这段时间,唐志伟他们一直在办理回国的机票,但始终未果。

    随着局势的迅速恶化,打算离开吉尔伯托的外国人迅速增加。这使唐志伟他们的努力更加雪上加霜。

    就在这时,刚刚搬进庄园的赵素欣得到了绝密情报:有人授命要对唐志伟等人“采取措施”。

    赵素欣这才知道,唐志伟一直没能离开吉尔伯托。

    她赶紧联系上唐志伟,询问他们目前在哪里。

    唐志伟告诉她,他们三人一直住在市中心的那家酒店,在楼上已经能够看到城市有些地区的交火。

    胡安闻讯,主动对妈妈提出,他去把唐志伟他们接出来。

    赵素欣考虑再三,答应了胡安的请求。

    胡安本打算开着家里的那辆奔驰车去,被赵素欣劝住了:“现在街上已经很乱了,你开着那车去,虽然车的性能好,但是这个时候跑在街上会有些招眼,甚至可能招惹上麻烦。”

    胡安想起,庄园附近有一家小医院,那里面有辆老旧的救护车。

    他对妈妈说:“要不,我开救护车去?”

    他的想法跟赵素欣不谋而合。

    胡安带了一名家里的男仆,就往那家小医院赶去。

    须发皆白的老院长,以为是有危重病人,正打算安排司机带他们去,还问自己要不要也跟着去。

    胡安说:“我要去接的,不是病人。市里现在很危险,你不用去,司机也不用去,我只用一下你们的车。”

    救护车还没有进市区,就已经能够感觉到些许的危险气息。

    路上,有两辆军用卡车要从后方超车,粗鲁而刺耳的喇叭按得惊天动地。

    胡安不敢怠慢,连忙靠边让他们先过去。

    进入市区,剑拔弩张的气氛扑面而来。

    好些地方设了关卡。

    救护车还真是一个好掩护,几次被拦住,胡安只是招招手,比划着要去接病人,士兵就放行了。

    他拿着赵素欣给他的酒店地址一路找过去。酒店的位置在闹市区,平时很热闹,但是这个时候,却是戒备森严的核心区。

    胡安沿着一条他熟悉的路往前走,好容易走到路口了,又被拦住。

    胡安说要进去接人。士兵不由分说,让他绕道。

    他还想让士兵通融一下。士兵陡然变脸,瞬间抬起了枪口。

    男仆在后面赶忙拉扯胡安要他冷静。胡安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调转车头。

    绕了一大圈,又到了一个路口。这个路口的气氛比前一个路口看上去还要凶险。这里能看到重武器的枪口。

    有士兵在沙袋后面向救护车挥舞红旗,并大声吆喝。明显,这里也无法通行。

    见此情形,胡安自然也不敢再往前开,只好再次掉头,去找能进去的路。

    还在找路的当口,胡安突然听到不远处爆发出枪声。

    听枪声的方向,似乎是从核心地带传出来的,就是唐志伟所住酒店就在那个区域,也就是胡安要去的目标。

    胡安的心里愈发焦急。

    他不敢贸然给唐志伟打电话去,因为他不知道他们目前的处境如何,担心会招来麻烦。

    他只是想赶紧把车开车到酒店门口,直接到房间里把他们接出来。

    拐过一个弯,终于离酒店不远了。

    枪声还在继续,能看见有些人从酒店里往外跑。

    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在酒店门口警戒和维持秩序。

    见这里没有摆放路障,胡安拉起救护车的警笛,径直朝酒店开过去。

    士兵大声喝问他,他向士兵挥挥手,又往前方一指,车并未减速,一直向前开去。

    场面十分混乱,士兵也顾不得他了。

    迎着前面不断跑过来的人,胡安把响着警笛的救护车开向酒店门口。

    他把车停下来,发动机没有熄火。他让男仆在车上等他,自己大步向在酒店奔去。

    他进门的时候,门口闪出一名保安,神色慌张地告诉他,里面已经打起来了,有死人,千万不要往里进去,太危险了。

    胡安说他要进去找人,保安便要拦他。他一把推开保安要往里闯。保安在身后扯住他的胳膊,想把他往外拉。胡安胳膊一收再一推,保安被摔出去好远。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冲进大堂。

    大堂里,两名端着枪的士兵把枪对着他,厉声喝问:“干什么的?站住!”

    胡安并不搭话,紧跑几步,拉开一个安全门,闪身进去,然后迅速趴下,匍匐向前爬。

    只听得身后的门上响起被子弹击穿的声音。

    听得身后枪声停了,胡安紧跑几步,蹿上楼梯。

    他仗着自己身手矫健,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上跑。

    不时能听到各楼层传来的交火的声音。

    突然,楼梯边的一扇小门被撞开,一个身穿便装、手持冲锋枪的年轻人,从门里撞了出来,和胡安迎脸对上。

    胡安大吃一惊。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弹雨枪林

    胡安正不知所措,只见持枪的年轻人,叫了一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扑到在他面前。年轻人的背后,插着一把亮闪闪的水果刀。手里拿着的那枝枪,也扔在了胡安的脚边。

    这可把胡安吓得非同小可,他惊恐地注视着洞开的门,不知道从那门里面,跟出来的会是什么。

    那扇门里并没有冲出来人,胡安只是听见了慌乱跑远的脚步声。

    胡安上下打量,查看了一下楼层,确定这里是四层,他要去的是七层。

    他不敢弯腰去拾脚边的那枝枪,只是小心翼翼地绕过了面前这个一动不动的年轻身体,继续往楼上爬。

    总算爬到了七层,这个楼层相对安静些。他推开安全门,左右看了看楼道,见没有人,便闪身出来,径直向717房间走去。717房间是赵素欣告诉他的唐志伟的房号。

    走近717房间,胡安才发现有问题,这个房间明显不是客房,门上挂着铭牌,显示是来自一家欧美的公司。

    看着紧闭的房门,胡安心想,无论如何,唐志伟也不应该住在挂着公司牌子的房间里吧?

    胡安决定先敲敲门再说。

    他敲了敲门,门里没有一丝动静。

    他又扒着门上的猫眼往里看,当然什么也看不见。

    他用身体使劲撞门,门纹丝不动。

    他只好再往旁边去找,妈妈给他的另外两个房号是,718和719,那是唐志伟的两位同事的房号。

    走过去看,显然也不是,718和719都像是公司,和717一样,门上都有牌子,上面写着公司的名称。

    他推了推718的门,门紧锁着。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附近的楼梯那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他怕来者不善,却已无处躲藏,只得贴墙站着。

    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情知自己就要暴露,心里一起急,顺手推了一把719的门,没想到719的门竟然没锁。

    他像溺水人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飞快地进了719的门,然后把门轻轻推上,上了锁。

    这时一群人的沉重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接着还听见了房门被重物猛烈砸击的声音,719的门也被砸了两下。

    不一会儿,脚步声和砸击声远去了。

    胡安吓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这会儿,他才顾得上看一下他所在的这个房间。这个房间确实是用来办公的,里面放着各种办公设施,这会儿都杂乱不堪地堆放在各处。显然,主人离开的时候,一定十分慌乱。

    屋子里没有床之类的任何卧具,不可能作为住宿的房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明明说好的,唐志伟他们的房间是717,718,719。但现在看上去,这几个房间根本就无法住人。

    难道是妈妈的信息有误?事到如今,只有再找她本人去验证了。

    胡安拨打妈妈的电话,电话那边传出妈妈焦急的问话声:“接到了吗?怎么这么半天?妈妈简直担心死了。”

    胡安告诉妈妈:“你告诉我的房间号可能有误,我已经进到719房间了,但这里是一家公司,不是客房,唐志伟他们不可能住在这儿。妈妈你再查一下,究竟他们的房号是多少。这边不算危险,你别担心,我一见到他们,马上就带他们回去。”

    赵素欣拿着地址仔细地对,一个劲儿地说:“没错啊,是717呀,怎么会是公司呢?”

    她转而又问胡安:“你找的酒店没错吧?”

    胡安有些急了:“酒店我怎么可能找错?这家酒店咱们去过多少回,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我怎么会找错呢?”

    “这也太奇怪了,我再仔细看看。”赵素欣戴上老花镜仔细地对照,突然,她像是有了新发现:对了对了,他的地址是这样写着,是c座717。你去的那个楼是c座吗?”

    胡安四下打量了一下,看到墙上贴的一张纸,显示公司的地址,分明写着,a座719。

    “坏了,妈妈,我进的房间是a座,不是c座。我走错了。”

    好容易跑上来了,竟然不是这个楼座。胡安气得一拳打在墙上。

    胡安从房间里向窗外张望,这栋楼的后面,是一个天井式的花园,花园的南侧和东侧,还各有一栋楼。自己所在的楼是a座,那么c座和b座,必然是这两座楼当中的一个。

    从前,胡安和爸爸妈妈来这里好多回,但他们都是来临街的这个楼座,也就是a座的餐厅里用餐,当时并没有在意它是什么座。

    胡安自己所在的楼座,和旁边两个楼座里都有枪声,四周已乱成一锅粥。

    胡安心想,现在四下这么乱,自己给唐志伟打个电话,应当不会有什么暴露目标这一说了吧。

    当下的关键问题,就是要确认,唐志伟他们究竟在哪里。

    胡安拨打唐志伟的电话,但是没人接。他接连拨了好几次,始终没有接起来。

    不能这样耽搁下去了。胡安听了听门口的动静,然后拉开门,迅速在走廊里左右探望了一下,见没人,便急急出了719的门。

    他沿原路往下跑,一路上时走时停,提防着从各个小门可能突然窜出来持枪人。

    还好,直到下到二层,除了听到枪声外,他并没有跟任何人打照面。

    胡安留了个心眼,没有下到一楼大厅,而是从二层翻窗直接跳到了天井花园里。

    在花园,他想辨别周围的哪栋楼是c座。没走几步,突然觉得后脖颈发凉。他瞬时想起刚才在楼上从上往下看天井花园的情景,那可是一目了然。周围几栋楼的任何一个窗口伸出一支枪,都会一枪敲爆他的脑袋。

    想到这里,他迅速伏下身子,猫腰跑了几步,扑倒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刚一趴下,就听一排子弹从头顶嗖嗖飞过,打到他上方的枝叶上。

    好悬。这一排枪,又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他赶紧往相反的方向爬,没爬几下,又有几颗子弹打在他原本要往前爬的方向上。

    他赶紧就地打了个滚儿,滚到灌木丛中一个干涸的水沟里。

    隔着茂密的灌木,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两栋楼。如果在平时他可以从容地走到楼的各个方向,去看它上面的标识,以便确定哪个楼是c座。可这个时候,站起来走两步,都是不可想像的事儿,哪里能够消消停停去找楼面上标识呢。

    趴在草丛中,他再次拨打唐志伟的电话,依然不通。胡安想不明白,这个时候,唐志伟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赶紧接电话?他如果接了电话,至少可以告诉胡安,他现在究竟在哪里,是不是还在c座的717?这两栋楼究竟哪一栋楼是c座?

    跟唐志伟联系不上,而在这里久呆也不是事儿。胡安决定赌一把。

    他用手指一左一右来回点眼前的两栋楼,嘴里念念有词,最后手指定在一个楼上。他就假定这个楼是c座了。

    他折了几把灌木枝插在身上,然后向自己选定的那栋楼匍匐前行。

    眼看就要接近那栋楼了,他突然觉得后脊背发凉,一种强烈的预感让他停止了爬行。

    他趴在原地,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那栋楼,琢磨着自己的预感究竟来自何方。

    就在这个时候,楼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胡安觉得趴着的地面猛地拱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内脏被震得让他几乎窒息。浓烈的烟雾,伴着大量的碎砖石,从楼的腹部爆出,噼里啪啦,从天而降。刚才后脊背发凉的部位,被一块砖头狠狠砸中,疼得他眼前直冒金星。

    胡安迅速往回翻滚,直退到安全距离。

    硝烟过去,他抬头再看,那栋楼的中段被掀开了一大块,露出里面好几层被炸得稀里哗啦的房间。从爆炸后的残迹看,显然爆炸点附近有人。

    假如这栋楼就是c座,而唐志伟他们依然在自己的房间,717,718,719,那么从位置上判断,他们一定在刚才的爆炸点附近,其命运可想而知。

    但胡安并不知道,这栋楼宠竟是不是c座。他再次拨打唐志伟的电话,这次已经不是无人接听了,而变成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揉揉被砸痛的后背,晃晃脑袋抖掉落在头发里的渣土,然后调转方向,又向那个依然完好的楼爬去。

    到现在他仍不知道哪栋楼是c座,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唐志伟他们的生死,但既然自己是来救他们的,那没有到最后的关头,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胡安很快又爬到了另一栋楼的附近这边的枪声比那两栋楼的枪声要稀疏些。

    胡安并不知道这栋楼里究竟是什么情况,不管怎么说,他还要找到这栋楼里的717、718、719三个房间。尽管他的最终目的,是要找到唐志伟他们三人,但这个时候,他对找到他们已经不抱多大希望了。在他的心里目前只有一个念想,就是看看717那三间房里究竟有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里面没有人了,他也要知道,他们曾经呆过的房间里还剩下了什么。只有这样,他才能向妈妈有所交待。

    有了刚才的经验,这次胡安不打算从一层进这栋楼。

    趴在地上的时候,他先观察了周围的环境,之后瞅准一个攀爬的方向,然后突然起身,几步助跑,一跃而起,扒上高悬在门边的灯,双手用力一拉,身体轻盈地爬上了门廊上的雨搭。雨搭上面就是二层的落地窗。

    窗上有几块玻璃已经破碎。他伸手进去,拉开插销,轻轻推开了窗户。

    二层这边还比较安静,但是能够清楚的听到一层和高层有零星交火的枪声。

    他蹑手蹑脚地走近楼梯,上下看看,然后,一步一步往上走。

    边走他心里边埋怨着,要是头一次,就能找肫楼座,那现在可能已经走在回家的路上了。无奈头一次没有看清,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跑到了a座上面,耽误了许多时间不说,还经历了那么多危险,尤其重要的是,还不知刚才炸开膛的楼是不是c座,如果是,那他之前在a座耽误的时间,恰恰影响了他去救援唐志伟他们。

    不过,现在自己究竟是在c座还是b座,他也还是不清楚。

第一百一十四章 众里寻他

    114

    就当眼前的这栋楼是c座吧。还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也只有这样了。

    一层一层,向上,摸索着前进。不时的躲避,可能遇到的险情。终于,他来到了七层楼。

    显然,这面都是客房。有些客房的房门,是,紧闭的,有些房门,则是扮演的。他顺着房后。一个一个往前摸。终于,他找到了,717。跟其他房间不一样,需要七的房门打开。

    后文,探头进去,看了看。那里面有动静。嗯,轻轻的,走进去。先看了一眼。客房。推开卫生间的门,看了一眼。整个房间不大,可以说一目了然,显然,屋里没人。他转身,把门锁上了。

    他在房间里。阿亮,马上就判断出。他可能找到,正式。唐志伟的房间。至少,从,屋里的,东西,判断。这里。住着的。是一名中国人。

    桌子上,放着一本。没看完的,中文书。打开了衣柜里。挂着一件。唐诗睡衣。

    湖人继续打量。突然吓了一跳。他发现。柜子上,睡衣上。都有子弹,打出了枪眼。

    这间屋子并没有遭到洗劫,所以看上去,并不显乱。但这几个枪眼儿,说明。有持枪人,进来。发现没人以后。开了几枪?

    或者心里紧张起来。他生怕这之后,又有持枪人闯进门来。他看着屋子里。心里想着,如果有人进来,自己,我在哪里?应该怎么办?

    扭头间。他看店,桌子下面。有几张名片。他弯腰拾起来。定睛一看。几张名片是同一个人的,上面写着,唐志伟。

    这几张名片应当是从唐志伟的名片夹里,调出来的。

    现在,我还可以确定,这间屋子,就是,唐志伟的房间717。而他所在的这个楼座。就是传说中的c座。

    找到了c座的717。胡安去高兴不起来。反倒更紧张了。因为,他要找的人并不在这里。而且这里还真找到了,枪击。

    他俯下身子,仔细看房间里的化纤地毯。上面并没有一丝血迹。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至少说明这间屋子,没有人,中过弹。

    人没在717。会不会在其他房间呢?

    胡安,打开717的门。又去找718719。。

    这两个房间门都锁着。趴在门上,仔细听。你们,并没有一丝动静。

    就在这时,离他很近的地方,突然传来枪声,像是,楼梯间。

    问大惊失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717。把门顶上。

    脚步声伴着枪声,在走廊里响起。病人的惨叫声和身体重重地摔倒的声音。

    我还知道,就在他门外的走廊里。有人在相互开火。

    枪声停了。他天天就在门口不远处,有人在说话。好像在议论什么?接着又听见。有人拖动,什么沉重的东西,经过门外?

    官厅的被偷的东西,地面的,碰撞,声。你做的应该是,一名死者或伤人。

    就在门外的人刚刚经过。门口不远,这是,无论兜里的手机,突然发出铃声。

    他早就把手机设定没静音状态。但不知,无意中碰到了哪里?静音状态变为有声状态。

    我的天哪。慢慢就有,刚刚开过枪的人。可能还要被打死打伤的。这个时候手机响啊,不是正好把自己暴露给他们了吗?

    胡安。伸手到一都李。去拿手机。谁知越急,越慌张。半天没拿出手机了。手机,000,000。显然。门外的人。能够听见。这个动静。

    别看房间锁着门。对这些拿枪的人来说。对门锁。打两枪。门。就会应声而开。

    假如外面吃香的人,冲进来。不管他是哪一部分的,到现在我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底谁在跟谁打?他只知道需要她做的事。我已经找到了,唐志伟他们,别把他们安全的,送到,妈妈那里。

    但是现在。他的愿望,要变成奢望,了。他不但没有找到唐志伟他们的影子,连自己,还能多,吉凶未卜了。

    手机铃声持续的响着,我。一直以为,掏出来。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快步走向,房间的阳台。他觉得。假如,番外的人冲进来。没呢,自己可能不至于坐以待毙的,地方,就是那个阳台。嗯。推开落地窗,走上阳台,朝下面看了一眼,他没有恐高症,等着,七层,20多米的高度。这足以让他感到眼晕。

    就在这时,他就听见外面。而这疯狂的惨叫。只叫你两声。就听轰的一声。站在阳台上的胡安。就好像,在波涛小船中的水手。很是起伏了一下。

    目力所及。给他锁上的,房门。被炸开了。

    显然刚才在门外的人遇到了爆炸物的袭击。但这是坏事,也看不见,他的眼前是一片浓烟。

    幸亏,他此刻待在阳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种保障也借了他的围

    姿势,手机仍在直拗的想着。她总算,掏出了手机。手机屏幕显示,是一个,陌生的电话。是中国大陆的号码。

    还立即联想到,这个电话。一点雨,唐志伟,他没有关。房间里的香烟,逐渐散尽了。他既要。接这个电话。又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啊。于是它迅速,走进,卫生间。从里面把门别上。然后。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唐志伟,打来的。但这个号,不是他的。

    唐志伟,声音很急促。北京也十分杂乱。他心向,胡安。做了自我介绍。然后问胡湾。是在哪里?

    总算和唐志伟联系上了。欢,大喜之余。牢骚,也用不上来。他有些没好气儿的说。唐先生好。联系到你了。你说我能在哪?我现在,就在你,房间的卫生间里。找你找了一路。现在方便一下。

    唐志伟的声音听上去,更焦急了。什么,你现在在,我的房间里。你怎么进去的?那里边早就打了,一踏糊涂了。你赶快出来吧。

    还心里抱怨。要是早能联系到你。我何至于此?你说出来,就能出来的吗?

    刚想到这儿。门外又响起了几排枪声。吓得他一激灵。但接下来。外面的走廊里。又出现了短暂的消停。

    想必电话那他们就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半天没吭声。我听的外边,安静了。又开口对汤志伟说。唐先生,你现在在哪?我是带着,车来的。刚接你们出去。

    唐志伟说。我们现在,在离。酒店500米的地方。这里相对安全,咱们怎么接头呢?

    华润,你们附近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

    唐志伟说。我后面,有个,重楼。

    我想了一下,对方向,有个大致的,概念。他开的,救护车。停在酒店门口,朝向是东。而那座钟楼,是在,酒店的。南边一点。唐志伟他们是怎么跑到那儿去的?忽然现在,顾不得问。要做的事。赶紧下去。陪他的救护车,然后找到那座钟楼。马上唐志伟他们。赶紧回状元。

    他告诉唐志伟,他很快就去,找他们。然后,说了电话。

    再说唐志伟,他们,怎么会跑到,哪里去?

    在场面混乱之前。唐志伟已经受到了,系统有病。徐日锋,张明商量好,随时做好撤离的准备。

    至于去哪,他们还没有,想好。

    三个人正在唐志伟的房间里商量,突然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张志伟从猫眼里向外看,只见一位穿着,酒店制服的人,,在门外?

    长明问。会不会有什么情况,开不开门?

    唐志伟说,如果真有情况,你不开门,人家也会开门的。

    薛峰说。开门吧,看看是什么情况。如果发觉情况不对。我负责缠住他们,你们俩,赶快往外跑。

    见唐志伟还小,争辩。徐文峰又说,这事儿听我的。你是头。你得留在最后。

    唐志伟只得不吭声了。学**做个手势,让他俩退后,然后他,有前面,轻轻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的正是,酒店的大堂经理。他家门开了。这首诗,然后。把身体挤进门去。

    学院风只好向后推掌。放他进来。

    大堂经理进来后。一脸的焦急。楼下有人,要找你们,都带着枪。我们总经理但我带你们离开这里,这里很危险。

    没等,唐志伟说话,徐艳丰先开了口。他们为什么要,找我们?找我们做什么?

    大堂经理摇摇头。我,并不知道,但是那些人,分明是带着枪的。总经理说,一会儿,可能酒店,会发生情况。局面会很混乱。那个时候正好就是。向你们动手的时候。他在这,男人有可能会把你们带走。或者还有其他的可能。知道,但请你们相信我,我先带你们离开这里,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唐志伟向窗外看去。外面的街道。明显比平时乱了许多。尽管有军警执勤。但各色人等,车辆。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里应外合

    大堂经理一副“情况就是这样,你们看着办吧”的神情。

    唐志伟迅速用眼神和徐刃锋、常鸣交换了意见。

    眼下,局面已经开始混乱,待在这里肯定不是办法。不管大堂经理要带他们去哪儿,先离开这里,至少不失为一种选择,总比坐以待毙强。如果发现情况不妙,到时根据情况再采取相应的措施吧。

    “你们每人就拿一个随身的包,别的什么也别拿。车小,放不下东西。”大堂经理提醒。

    唐志伟用中文问徐刃锋和常鸣:“你们执行完x计划了吧?“所谓x计划,就是机密销毁计划。这几天他们三个人主要的任务就是在执行这个计划。

    徐刃锋点点头说:“我那边都已经办完了。”常鸣比划出一个ok的手势。

    “那就各自拿着自己的包,咱们跟他走。”唐志伟指示。

    打开房门,楼里的喧闹声已经很吵了。

    大堂经理带他们左拐右拐,进了一个很隐秘的小门。过了这道小门,那边是一个电梯间。

    电梯的门边只有一个扫码器,没有按键。

    大堂经理解释道:“这是我们一个内部的电梯,一般人用不了,只有用我们特别授权的卡才能打开。”

    徐刃锋追问了一句:“咱们从这里要往哪儿去?”

    大堂经理请他们进了电梯,说:“请跟我走吧,很快你们就会知道的。只见他摁了b5。

    电梯一路下行。从七层一直下到了地下五层。

    这里是一个地下停车场,车位倒是不少,但是并没有停多少辆车。此外还有好几排从房顶到地面的那种大门。唐志伟猜,那大门里面不是车库就是仓库。

    大堂经理打开一辆车的车门,让他们三人进去,说在里面别动。

    三人进车坐好,想等他开车,他却说,自己要先回去,过一会儿再由他或者其他人开车带他们出去。

    说完,大堂经理匆匆走向电梯。在这么深的地下,仍能听到地面上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声。

    唐志伟心里盘算着,现在楼上响起的枪声,不知有没有在七层打响的?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人追杀他们到了七层他们的房间。

    那里的危险他们似乎已经逃离,在这里呆着,相比较而言,肯定比在客房里要安全。当然安全也是相对的,上面打得成那样,谁也难保他们不会找到这里。可目前他们还走不了。

    回到眼下,还有问题呢。大堂经理所说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现在谁也无法作出判断。三个人在车里呆着不动,这本身似乎也存在着危险,比如说,车里会不会有什么机关,是不是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想到这里,唐志伟心里掠过一丝不安。他伸手去开车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唐志伟的脑海里马上跳出了几种可能。一是汽车里有散发气体的装置,人有启动装置,不一会儿车里就会弥漫起令人窒息的气体,里面的人命运可想而知。再一种,就是汽车上装有炸弹装置,只要炸弹一炸,连人带车全部粉碎。

    这时,唐志伟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当初有些过于轻信和大意了,被这个完全不了解的人带到了这样一个奇怪的甚至有些可怕的地方。这会儿,又被他困在了封闭的车里。

    徐刃锋和常鸣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俩都尝试想打开自己那侧的车门,但他们的努力都跟唐志伟一样归于失败。

    唐志伟见打开车门的意图无法实现,便又想到求援。

    他拿出手机,这时才发现手机上有无数个未接电话。刚才一路奔命,手机处于静音状态,他没有听到电话响,当然也顾不得接听。

    看那些打来的电话,有赵素欣的,还有不认识的电话中。不认识的电话中,当然就有胡安打来的。不过这个时候唐志伟并不知道。

    他赶紧先给赵素欣拨过去,刚响了两声,手机的电耗居然尽了,关机黑屏。

    常鸣拿出自己的手机,说用他的好了,还有电。

    唐志伟正要打,不远处的一个小门被推开,两个人影闪出来,向他们的车这边跑过来。

    车里三个人的心当即都绷紧了。

    这俩人究竟是什么人?他们来干什么?

    这车就像一个囚笼,唐志伟他们无论如何也跑不出去。

    如果来的人是帮他们的,当然一切都好。但如果是来找他们麻烦的,那他们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乖乖待在车里,坐以待毙。

    究竟是什么结果,马上就会见到分晓。

    两个人走到车前,用车钥匙打开了车门,其中一人坐到驾驶座,另一人跟唐志伟和徐刃锋挤坐在后排座上。

    “是总经理让我们带你们出去的。待会儿我会把你们送到路口,那样就可以远离这个酒店了。到时候你们再找能够搭救你们的人吧。我们总经理是个好人,更主要的,他还是怕你们中国人在我们酒店被别人伤害,那样对你们不好,对我们酒店的生意也不好,所以你们也不用道谢。”

    唐志伟听了这番话,心里踏实多了。首先他知道了来人没有害他们的意思,他们就是酒店的普通员工。再有,就是他知道了授意人的真实意图,这反倒增加了他的敬重和安心。他最怕那种莫名其妙的恩惠,弄不好里面就会埋藏着什么阴谋和盘算。这位伙计说的理由,入情入理,他们这样做,即便唐志伟踏了他们的一些人情,也不是那种还不清的情,人家首先是为了自己这里不出可能引发麻烦的事。人家也有人家的合计,人家有人家的考虑,这样一来,倒是于大家都合适。

    当然,一路上唐志伟嘴上还是千恩万谢。

    那位开车的伙计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一门心思开他的车。

    从刚才停车的位置,到地下停车场的出口,这段距离并不近。车开得速度也并不快,唐志伟他们感觉走了很久,才见到了停车场的出口。

    车从出口出来,距离那座酒店已经有些距离了。这附近的地面上相对要安静得多。这等于说,他们从地下停车场一路走来,走到了地面交战区以外的安全区域。

    车又过了一个街口,在钟楼附近停了下来。

    “这里有个街心花园,还有花坛,我就把你们放在这儿吧。一旦有什么情况,你们可以在这附近躲一躲。如果有救你们的人来,你就告诉他你在钟楼下面,很好找的,这里的人都知道这儿。”

    唐志伟再次向两人道谢。三个人跳下车来,叮嘱过酒店的两人回去要注意安全,然后就躲到了街心花园里的花池后面。

    唐志伟用常鸣的电话跟赵素欣联系,从赵素欣口里唐志伟才知道,原来,她儿子胡安来找他们,已经出来了好一会儿了。现在她也联系不上胡安了,她问唐志伟是否遇见了胡安。

    唐志伟说:“我还没有见到他,刚才我们急于奔命,有好几个电话我没有接到,可能就有他打来的。你告诉我他的电话,我赶紧打过去直接跟他联系。”

    唐志伟知道胡安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赶过来见自己,心里十分感动,也非常担心。尤其这一会儿没再见胡安打过电话来,他怕他别是出了什么事。

    赵素欣把胡安的电话告诉了唐志伟时,心里也是捏着一把汗。她也有好一会儿联系不上胡安了。

    再说胡安,最后这回从七层下到地面这一路所遇到的麻烦,比前面两次他上楼加到一起遇到的还多。

    当他满身硝烟、衣衫不整地走到他停放救护车的那个位置时,现场的情况让他大吃一惊:那还有什么救护车了,那里只有一堆一堆被炸碎的废铁和人体残骸。

    救护车里还有人哪!家里的那位男仆在哪里啊?难不成……?

    胡安只是匆匆打量了一下,并不敢久留,不时还有子弹嗖嗖地从四周划过。

    他辩了一下方向,猫下腰,朝酒店南边跑去。

    他跑几步,就趴下观察一下。没跑多远,他停下了脚步。

    这样跑过去,速度并不快倒在其次,因为是在枪林弹雨之下,安全没有保障,更重要的是,没有车,他怎么能够把唐志伟他们几个带出生天呢?

    想到这里,胡安又停下了脚步。

    四下看看,周围倒是有还没被炸坏的车,但没有车钥匙,怎么能开走呢?

    他想起在电影里看到过的,主人公把车里的线拉出来一对,就能打着火。他对此一窍不通,压根儿不知道怎么样能把没有钥匙的车打着。更何况,他连车门都打不开,根本无从谈起去找车里面能打出火来的电线。

    路上倒是还有车辆来往,却都开得飞快。没别的办法,只能能打这些车的主意了。

    他摸了一下兜,自己的大学学生卡还在,就是那种标准信用卡大小的塑料卡,上面有校徽,还有他的照片。

    一辆白色的越野车从远处驶来,胡安弯着腰跑过去,把学生卡亮了一下,拦下了这辆车。从车里探出头来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女孩。

    胡安觉得自己突然有了底气,尽量放大声音说:“我是政府特工,现在前方情况紧急,你不能继续往前开了,那边危险。另外,我正式通知你,你的这辆车被政府紧急征用,用完之后就归还你。如有损坏,加倍赔偿。”

    女孩显然被吓傻了,嘴里嘟囔着:“我的家在那里面呀,那我怎么回家呀……”

    嘴里这么说着,人就要下车。

    在如此危险的地方,让一个女孩子独自行走,那绝对是置她生死于不顾了。胡安当然不能那么做,见自己镇住了女孩,便挥挥手说:“你别下车,坐在副驾驶座上吧。这车我来看开。对不起让你受惊了,实在抱歉。”他上车的时候,向女孩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点头礼。

    女孩乖乖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

    胡安调转车头,向钟楼的方向开去。

    快到钟楼附近时,有几辆满载着士兵的敞篷军车迎面驶来,最前面的车用大灯使劲地晃胡安。

    胡安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降下了速度想靠边停车,谁知道大灯晃得更厉害了。

    胡安心里害怕,赶紧使劲靠边上打轮,车越过马路牙子,一下子窜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几辆军车从路上呼啸而过。

    胡安舒了一口气。

    定了定神,他打算把车再开回到马路上。

    可这辆车的倒档跟胡安所熟悉的车都不一样,胡安只好求教于眼镜女孩。

    眼镜女孩小心翼翼地给他指示倒档的位置,胡安如法操作,呼的一声,车从草丛里倒回到路面。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了。

    这个时候,会是谁的电话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钟为谁鸣

    打来电话的是赵素欣,她的声音里透着恐慌。

    她问胡安:“你现在在哪里?妈妈担心死了。”

    胡安告诉她,自己马上就要见到唐志伟他们了。

    赵素欣在心里一个劲儿地责备自己,干嘛要答应他去市里,要是早知道那么危险,就不让他去了。可话又说回来,要是胡安不去,唐志伟他们该怎么办呢?赵素欣只好默默祈祷大家都能够平安。

    胡安说没有问题,他这里很安全,让妈妈不要担心。

    他没敢跟妈妈说救护车被炸碎的事儿,他更不敢说跟着他来的男仆不见踪影了。

    没想到,妈妈在电话里问起了男仆:“卡洛斯还好吧?你要保护好他,我也得跟他说让他照顾好你。”

    胡安听到妈妈的话,眼圈倏地红了。

    他硬着头皮说:“卡洛斯还好,他就在我边上。”

    赵素欣让胡安还把电话交给卡洛斯。

    胡安只好说,卡洛斯正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

    赵素欣坚持说:“你把电话放到卡洛斯嘴边,我就跟他说两句话。”

    胡安正在为难,恰巧又有电话打过来了,这下总算给胡安解了围。

    他对妈妈说:“我现在又有个电话了,是唐志伟他们在联系我,我得赶紧看一下有什么事。然后不由分说,按掉赵素欣的电话,把另一个电话接起来。

    是唐志伟打来的,用的依然是常鸣的手机:“胡安,你到哪里了?我们这边遇到点情况,现在有好多士兵到花坛这边了,他们要在这里修作战工事。他们让我们躲到小巷子里,不让我们待在沿街的地方。一会儿你的救护车可能开不过来,你得在比较远的地方停车,然后步行过来。”

    胡安告诉唐志伟,他的救护车已经炸没了,现在他“征用”了一辆私家车,他争取开得近些。他还安慰唐志伟,不要着急,首先保护好自己,他会想办法找到他们的。

    果然,车还离钟楼老远呢,就看见马路已经被封锁。好在这会儿应当很接近唐志伟他们了,希望就在眼前。

    他得稳住眼镜女孩,便对她说:“我把车先停在这儿,你不要动,我执行完任务,马上就过来。呆会儿如果有什么危险,你可以下车躲一躲。等我回来,带着你一块走。”说完,他把车钥匙拿下来,装进衣袋里。

    女孩胆怯地点点头。

    下车的时候,胡安见女孩正低头翻着自己的包。

    胡安下车后,不敢沿着大街走,而是从街后的小巷往过穿,这边他曾经来过很多次,他相信自己能很找到通往钟楼的路。

    常鸣和唐志伟、徐刃锋焦急地等着胡安的到来,他的手机也快没电了。

    徐刃锋把胡安的电话号码存进了他手机,只等常鸣的手机用完电,他的手机再顶上去。

    恰恰在这个时候,孙赛赛打给常鸣的电话来了,常鸣本不想接,可电话一直顽强地呼叫着。

    常鸣无奈地接了电话,刚听孙赛赛说了两句,身后那个大钟楼上的钟敲响了。孙赛赛再说什么,他是一点也听不见了。

    大钟慢慢悠悠响了12下,孙赛赛在那边听得一清二楚。等钟声停了,她问昌明:“说实话,你们那边现在究竟有多危险?你那边怎么有钟楼声?你们究竟什么时候能离开吉尔伯托?你总也出不来,快把我急死了。”

    常鸣只得打着马虎眼说:“我们马上就要动身了,走前抽空再到大街上转转。这不,刚刚走到钟楼这儿……”

    远处的枪声打断了他的话。孙赛赛在电话里面也听见了,她警觉地问:“常鸣,这哒哒的声音是什么?是枪声吗?”

    常鸣忙掩饰道:“不是不是,怎么会有枪声呢。那边好像是施工的,应该是电钻吧。”

    话音刚落,很近的地方又传来啪啪的几声清脆的枪声。

    这个声音,孙赛赛听得清清楚楚,她追问道:“常鸣,这又是什么声音?你小子到底在哪儿啊?你在干什么?难不成你在打仗?”

    常鸣反应快,说:“你想哪儿去了?太会开玩笑了,这里跟我们有啥关系?我们在这儿打着仗吗?哦,刚才的声音是给钟楼装修外表面呢,那是射钉枪。别那么大惊小怪的。”

    好像非得让常鸣打嘴似的,他话音刚落,不远不近的地方又响起了一声爆炸声,震动波及到了花坛这边,常鸣手里的手机差点被震落。

    孙赛赛的声音听上去更紧张了:“常鸣,你别骗我。你到底在干什么?刚才的那声你怎么解释?你还想怎么骗我?你还想说,刚才那是对钟楼进行定向爆破吗?”

    常鸣见瞒不住了,只得说:“这边确实发生了点小冲突,但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一会儿就有当地华人接我们去郊区,那里比市区安全得多。在那儿会有人送我们上飞机,很快就会回去的。你真的不用担心,也千万别着急。”

    他想借机问孙赛赛,她在什么地方,胡安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常鸣只好压下跟孙赛赛的话头,接通胡安的电话。

    只听胡安气喘吁吁地说:“我已经到你们附近了,你们找找看,一个穿花衬衫的皮肤不白的小伙子,那就是我。哦,已经不是花衬衫了,衬衫的颜色已经看不出来了。我还没有看到你们呢,你要是看到我了,就请挥挥手。”

    常鸣让胡安保持着电话接通状态,然后让唐志伟和徐刃锋在近处转转:“你们快四下找找看,胡安,一个穿着脏衬衣的黑脸小伙。”还真是言简意赅。

    徐刃锋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影,正像常鸣所说的样子,“穿着脏衬衣的黑脸小伙”,在冲他招手。

    胡安一手举着电话,另一只手高高扬起。

    常鸣在电话里刚听见胡安说了声“我看见你们了”,他的电话也没电了。

    ^_^

    本来,如果不是常鸣这边一直让她牵挂的话,今天这一天她过得挺开心的。

    按照库尔班的安排,孙赛赛一大早要赶往古城喀什。

    当时她就是在从乌鲁木齐到喀什的列车上认识的库尔班。如果没有结识库尔班,那他下车以后,肯定会在喀什城区住下。

    但当时库尔班要赶往他所在的村里参加婚礼,并热情邀请孙赛赛跟他一同前往,孙赛赛就没在喀什停留。

    按照库尔班的说法,到村子里只是能够切身体验到当地人的生活风情,但要了解新疆,了解南疆,还得去那些个人文和自然的景点,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这个地区的中心喀什。

    而喀什最有特色的,就是喀什古城。

    本来库尔班想陪同孙赛赛一同前往喀什,但因临时有事脱不开身,他便安排了工作组的一位女干部,随孙赛赛前往喀什游览。

    那天下了火车,从坐汽车喀什出来,一直走的是夜路,而且因为疲劳加上紧张,孙赛赛并没有欣赏到沿途景色。

    现在,孙赛赛倒是有条件观景了,但她并没有十分的心情。

    常鸣那边迟迟不能动身离开吉国,而网上对吉国局势的急剧恶化,也众说纷纭,这让孙赛赛心里很不踏实。

    同行的女干部,并没有注意到孙赛赛有些心神不宁,热情地给她讲述沿途的风景和有关的历史故事。特别让孙赛赛感兴趣的是,她所讲的发生在工作组驻村以后的许多惊心动魄的经历,让自己这个也算是见过各种世面、经过诸多危险的人,也惊叹不已。

    她好奇地问女干部哦,女干部姓张,她让孙赛赛叫她张老师怎么会那么厉害,又知道得那么多,并问她参加工作组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是不是当过特警。

    张老师哈哈大笑起来:“我哪里当过特警呀,就是一介小女子。原来我在教育局工作,再早,我是历史老师,也教过体育。我一直对新疆,特别是南疆的历史文化很感兴趣,作过一些研究。至于说我胆气豪,遇险不慌,那纯属是逼出来的。你到了那份上你也会那样的。”

    张老师的那些经历,让孙赛赛对常鸣安全的担忧,稍稍放下了一点。当然,只是一点。

    进了喀什,一座壮观的土黄色古城墙出现在眼前。

    高大的门口顶部,写着“喀什噶尔古城”几个大字,显得古朴雄浑。

    进门之后,沿街走去,街道两侧都是商铺。

    路边既有胡须花白、面容安详的老人,也有穿着艳丽传统服饰的妇女和嬉闹的孩子。游人也并不很多。跟内地的景区比起来,这里的商业气息要淡很多。

    一座座风格独特的古老建筑,斑驳的墙,纯手工做的各种工艺品,色彩鲜艳的挂毯,萦绕在耳边的极富民族特色的音乐,扑鼻而来的烤羊肉串香味……一副美丽而别致的画卷,就这样鲜活地展现在孙赛赛眼前。

    她专注地欣赏着古城的每一寸风景,生怕漏掉哪一处。

    玩了一整天,当天晚上,孙赛赛就住在了喀什的帕米尔酒店。

    洗漱完毕,已近午夜。她算着时间,常鸣那边是中午了,于是她给常鸣拨去电话。

    通话的时候,常鸣的声音还算镇定,但那背景着实热闹,也实在让人揪心。更可怕的是,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断了。

    孙赛赛想再拨过去,电话一直占线。等了好一会儿,再把电话打过去,常鸣那边已经处于关机状态。

    知道常鸣处在危险当中,又不知道确切发生了什么,这会儿孙赛赛真是有些慌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绝处生天

    孙赛赛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上了床,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一次次,她试着拨打常鸣的电话,但他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常鸣的同事中,她也只有唐志伟的电话。再拨打唐志伟的电话,跟常鸣的手机一样,也处于关机状态。他们究竟怎么了?到底在哪里?危险不危险?孙赛赛一概不得而知。

    孙赛赛待着,内心忧虑而焦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恍惚之间,她见常鸣回来了,身上穿着很脏很破的衣服,脸上也满是灰尘。

    他一进屋就说要上厕所。孙赛赛顾不上说别的,赶紧打开厕所的门让他进去,他进了厕所后,在里边弄出很大的动静来。

    孙赛赛就在外面等着,等着。过了好久,厕所里没有动静了,孙赛赛等得心急,就打开厕所的门去看,却见常鸣已不见踪影。

    孙赛赛正在纳闷儿,听见门铃响了,她更觉得奇怪了,自己明明没有见常鸣从厕所出来,怎么会有人敲门?她这个地方,除了常鸣,没有别人知道。

    她打算起身去开门,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脚底下发软,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心里一急,她醒了。

    睁眼一看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放在桌上的手机在响。她赶紧扑过去,抓起电话一看,竟是常鸣的!常鸣欣喜若狂,冲着电话就说:“常鸣,常鸣,是你吗?”

    听到电话里传来常鸣那熟悉的声音,孙赛赛这才松了一口气。

    常鸣告诉孙赛赛,现在他们已经从市中心转移到了更为安全的郊区,送他们出境的飞机,随时就会抵达,到时候他们就会离开这里了。

    孙赛赛听了,长出了一口气。

    常鸣并没有告诉她,刚刚过去的这段时间,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同样,李霜玉也是在夜里被唐志伟打来的电话吵醒。

    跟孙赛赛一样,李霜玉从当天傍晚以后,就联系不上唐志伟了。一直到深夜,唐志伟的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李霜玉不像孙赛赛,还迷迷登登睡了会儿,她是一直睁着眼睛,毫无睡意,直到唐志伟把电话打给她。

    徐信诚是带着火气入睡的。

    到了中南公司,他才发现事情没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他之前跟吴坚所做的功课,还是挺管用。业务上的要求,很快就讲清楚了,问题在于,他面对的是一班技术人员,跟过去他所熟悉的一线操作人员大不一样。

    徐信诚并不太摸得清,这些新同事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但是在日常的沟通交流当中,他能感到不顺畅。自己该讲的都讲了,该提的要求也都提了,但对方的状态,却始终没有调到他预想的那样。

    他意识到,自己带分厂的那股劲儿,在这些搞技术的人面前,恐怕不那么好使。

    再者说,这些技术人员春节期间加班,自己的领导不在,却来了个大大咧咧的陌生人,对工作指指点点,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白天工作不顺心,晚上又闲得无聊,徐信诚便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喝的挺晚了,他心里憋屈,便想打个电话和徐刃锋聊聊。估摸着时间,徐刃锋那边正是下午。

    他琢磨,反正他们马上就要打道回府了,这会应该不忙了,尤其是下午的时候,肯定是闲着。于是他拨了徐刃锋的电话。

    电话一通,徐刃锋问他有什么事。听上去语气还算平静,只是背景有一些乱。

    徐信诚借着酒劲,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了这边工作的事儿。

    不料没说几句,那边徐刃锋突然有些气急败坏地说:“行了行了,别说了。回头我再找您吧。这边有事呢。”

    说罢,把电话挂了。

    徐信诚有点生气了,又把电话拨过去。徐刃锋那边根本不接,直接按掉。一连几次都是这样。

    徐信诚气得直喘粗气。他撂下电话,走到桌边,满满地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也没洗漱,直接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话说胡安和唐志伟他们三人,终于在钟楼会合。大家顾不得多说什么,由胡安领路,去找他刚才“征用”的那辆车。

    他们沿着背街的小巷向前疾走,只听得街面上的枪声越来越密集。

    胡安并不知道那辆车和那个眼镜女孩是不是还那里等着他们。说起来,无非有这样几种可能:一是连人带车都在那里,二是车在人不在,三是人和车都不在。

    他最希望的,当然是人在车在,这样,一方面可以更有把握把唐志伟他们早点送到位,另一方面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帮助这个女孩安全抵达她自己的家。

    当然如果,车在人不在,那也没有关系,至少可以保证他能够完成任务,完成任务之后,他一定会加倍报偿那个素昧平生的女孩的。

    来到约定的地方,胡安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发生了:车没有停在那里,当然,那个眼镜女孩也不在。

    他看了一下周围,没有车辆遭到袭击的痕迹。这就是说,他可以确定这辆车应当没有遭到和那辆救护车一样的命运。很有可能是被那个女孩开走的。

    胡安回想起,当他下车的时候,那位姑娘正在低头翻包,也许那时她就在找备用钥匙。

    他并不后悔刚才因为心软,没有控制住那个女孩。

    但如果没有车,不光路上非常危险,而且因为胡安几进几出这几栋楼,现在已经疲惫不堪了,再要走也走不太远。

    常鸣见胡安冲着路边发呆,问他是怎么回事儿。胡安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我在街上拦了一辆车,我让它停在这里等我,但是现在它开走了。”

    常鸣说:“要不你带路,咱们往外跑吧。”

    胡安苦笑着说:“没有车,咱们很难跑出去。你看外面已经打起来了,我今天到现在为止一直在跑,也实在是跑不动了。”

    唐志伟和徐刃锋都紧锁眉头,一筹莫展。

    胡安觉得他俩大概不高兴了,带着歉意说:“车这件事,确实是我没有办好。我现在也是非常痛苦的,跟我一块来接你们的我家的男仆卡洛斯,刚才就在救护车里等我。救护车粉身碎骨了,我在现场没有找到卡洛斯,我想你应该能够猜到……”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唐志伟赶忙安慰他说:“胡安,我怎么能责怪你呢?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你确认你家的男仆卡洛斯遇害了吗?”

    “救护车碎成了渣,卡洛斯是不是在不在车里,我不知道。如果当时在车里,他一定跟救护车的命运是一样的。”胡安的泪水流了下来。

    “其实刚才我是强迫那个姑娘跟我来接你们的,当时我的心里充满了内疚。她没有义务帮我,外面这么危险,要面临生死存亡,我等于采取欺骗和强迫的方式把她拉来了。我最担心的是,如果她因为跟着我过来而遇到伤害,那么我将会无法让自己心安的。

    “现在跟她没在那儿,我心里多少还有一点安慰。我们现在面临危险,处境艰难,但咱们四个大男人,一定能够有办法逃出这里的。”

    胡安让唐志伟他们待在巷子里,他自己走到僻静的巷口给妈妈打电话。

    他问妈妈,能不能利用爸爸过去的老关系,从军方或警方那里找到得力资源,安排车辆把中国客人送出去。

    妈妈有些为难,她告诉胡安,自打爸爸去世后。他的不少同事遭到清洗,现在很多人对他们唯恐避之不及,而有些不太熟的,也不敢轻易去找,怕惹火上身,反倒增加麻烦。

    胡安的手机电也不多了,他失望地对妈妈说,他自己再想想办法,要妈妈不要替他担心,请她相信,他们几个男子汉一定会想出办法,尽快回去。

    赵素欣虽然话是那么说,但她仍然不甘心,希望能够找到愿意帮助他们的人。

    她又打了一大通电话,但绝大多数电话都打不通,打通的也都顾左右言它,明摆了指不上。

    胡安知道,目前找妈妈帮忙,看来也是不现实的,只能靠自己想办法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着有直升机的轰鸣声。循声看去,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架直升机落下来,从机上跳下几个军人。

    钟楼下面就是当地的一个教堂,几名军人直接往教堂方向跑去。

    胡安要唐志伟他们在原地不要动,他自己朝那方向跑过去。

    有士兵喝令他不要靠近,他急中生智,大声说自己是外交部的官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们帮助。

    正在交涉中,只见几个士兵带着行动有些迟缓的神职人员从教堂里走出来。看来直升飞机是来救援他们的。胡安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几步跑过去,向老神父问好,然后对他们说,自己是外交部的官员,正要带几个中国贵宾离开这里,车辆在附近损坏,没办法行驶,所以他希望他们能够给予帮助。

    神父热情地说:“中国朋友在哪儿?快带他们过来。这边太乱了,我们有责任保护好他们。”

    边上的军人不高兴地说:“飞机上没有太多地方了。”

    胡安听到他们的口气,知道有门儿,赶紧说:“我们人不多,一共就四个人,我们不要座位,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就行。如果中国朋友在这里出危险,对咱们国家的形象影响很大。”

    士兵有些不耐烦地说:“那就让他们快一点。坐不下那么多人,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上的。”

    胡安不等他说完,就跑去找唐志伟他们,见唐志伟,拉着就走。

    士兵态度很坚定:顶多只能上三个。说着眼睛看着胡安,意思明摆着,他不可能跟着上。

    常鸣能明白他们的对话,便说:“要不我留下吧,胡安跟着你们,好给你们引路。”

    胡安把他往前一推,说:“你们先出去再说!如果你留在这里,绝对没有可能跑出去。我自己会想办法的,你们赶快走,别等他们变卦。”

    “事不宜迟,只好这样了。”唐志伟、徐刃锋和常鸣含着眼泪登上直升飞机,眼看着地面上胡安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祸过福生

    赵素欣是带着满心的欢喜出门迎接唐志伟他们的。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回来的只有三个人,并没有她的儿子胡安。

    笑容凝固在她脸上。

    她想问,又不敢问,只是愣愣地打量着唐志伟、徐刃锋和常鸣的脸,还有他们的眼睛。

    她觉察到,唐志伟他们的眼神倒是没有悲伤,更没有躲闪赵素欣的注视。他们与赵素欣对视的眼神中,充满的是歉意。

    唐志伟率先打破了沉默:“赵姐,实在是很抱歉,给你和胡安添麻烦了。如果没有胡安,我们绝对到不了这里。因为直升机上位置不够,胡安主动提出把座位让给我们,他自己再想办法跑出来。于是,我们三个坐着军方的直升机跑出来了,把胡安留下了。后来大概他的电话没有电了,我们也跟他联系不上。不过请您放心,目前胡安是安全的,他也会很快回来的。”

    赵素欣听完,点了点头,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嘴里喃喃的说:“是我让他去接你们的,你们是贵客,肯定不能把你们丢在那里。现在这边的局势全乱了,害得你们回不去,我也很着急。这里是我的国家,也是胡安的国家,我们再怎么着也比你们方便。胡安总会有办法回来的,我会马上再做些安排。你们这些天受惊吓了,我感到十分抱歉,没能关照好来自祖国的同胞。如果让你们在这儿发生什么危险,我这辈子心里都不会安生的,我相信我们家老费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我的。你们先去歇歇吧。庄园里目标明显,人也杂,虽然条件好些,但不适合你们住。我安排一个农舍给你们住,当年我们避难,就是住在那里。那里很安全,相信也有好的风水。你们在那里呆着会更安全。一旦我安排好,你们就可以马上离境。”

    刚才这一路坐直升机出来,倒是一路顺利。

    徐刃锋的手机,成了他们唯一对外联络的工具,光跟赵素欣,就打了不下十个电话。不时地还有媒体打过来,向徐刃锋这位发言人了解他们目前的处境及其它有关情况。

    因此,当喝闷酒的徐信诚打来电话跟徐刃锋絮叨工作方面的事时,他当然没有心思听下去,于是口气也就冲了点,让徐信诚很不开心。

    等抵达目的地后,徐刃锋想再打给徐信诚,陪个不是,徐信诚已经不接了。

    正像之前咱们所知道的那样,被徐刃锋驳了面子的徐信诚,借着酒劲儿,睡的正沉。

    而唐志伟和常鸣,终于盼到自己的手机充上电了,也不管国内是什么时间,赶紧跟爱人联系,于是李霜玉和孙赛赛在大半夜的都被电话叫醒。

    尽管报了平安,但是李霜玉和孙赛赛的心,并不能完全平静下来,他们只是知道,他们的爱人当下没有危险,但是他们什么时候能够离开战火纷飞的吉国?什么时候能够抵达祖国?怎么才能出来?这一切,目前都还是未知。

    日薄西山,胡安那边依然一点消息也没有。

    赵素欣心如火燎,又把她电话本上所有有身份的人,都找了一遍,希望他们能够帮着寻找和救援她的儿子胡安。

    打完她又后悔-如果她找的这些人里有别有用心者,会不会利用这个乱糟糟的机会,对完全不设防的胡安做点什么,那将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想到这儿,赵素欣懊悔得直跺脚。可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自己的朋友圈几乎人人都已经知道,她的儿子现在手无寸铁地被困在激烈交火中的市中心。

    赵素欣在屋里不停地转圈。实在控制不住情绪,她便顺手将桌上柜上的东西往地上扔。

    家里的女佣听见动静,过一会儿便悄悄进屋,把碎在地上的杯子、花瓶和其他物件一一打扫干净,拉出屋外。

    住在农舍那边的唐志伟他们,尽管条件一般,但感觉十分安全,也很安静。尤其是这些天经历了各种危险和困苦,对唐志伟他们来说,现在这里实在是住进天堂的感觉。

    唐志伟一直记挂着胡安,吃过晚饭,他又跟赵素欣通了个电话,询问胡安的情况。赵素欣告诉他,依然没有消息,自己找了好多人帮忙,但这样做本身又有危险,这会儿正煎熬着呢。她说唐志伟累了一天,让他早点睡。

    唐志伟本来想说,自己愿意陪着赵素欣一块儿等胡安,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会儿着实累得抬不起头了,便不再客气,但表了个态:“有什么事儿,您可以随时找我们,我们随时待命。”

    “随时待命”这个表态,其实也是虚的。他们住在几里外的农舍,没有车,也没有武器,回庄园还有一段距离,一旦有什么事,他们单凭一己之力,很难赶到庄园。就是到了庄园,赤手空拳的他们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但他的一席话,还是让赵素欣心里涌起暖意。

    时至半夜,赵素欣终于盼回了胡安。胡安不是自己回来的,是和家里的男仆卡洛斯一起回来的。

    不幸的是,胡安和卡洛斯都带着伤,胡安伤了胳膊,卡洛斯伤了腿。

    胡安是怎么脱险的呢?

    胡安在钟楼附近把手机打得没了电,他无法再跟包括妈妈在内的外界各方进行联系。

    搭乘直升机的好事,显然不可能再次出现,只能另寻其他的路径。但前提条件是,他要在枪林弹雨之下,保全自己的生命安全。

    他能活动的空间,只有那么大。街面上已经几乎没有平民活动了。

    胡安想好了,如果这里战事再紧,他无处可去,他就躲进教堂中去。那里一定会安全许多。

    心里有了底数,他踏实多了,也不再那么紧张。

    他看好了通往教堂方向的路,然后走到街边,想看看会不会再有奇迹发生。

    不一会儿,他发现两个士兵用担架抬着一个人,从远处走过来,到了巷口,他们把担架放在地上,然后匆匆离开。

    出于好奇,胡安凑上去,想看个究竟。没等走近,那个躺在担架的人,突然大叫自己的名字:“胡安!是我!”

    胡安定睛一看,立即发疯似地喊起来:“卡洛斯,是你呀!可把我吓坏了!这可太好了!你的腿怎么了?”

    卡洛斯从担架上坐起来,指着自己的一条腿说:“中了一颗子弹,走不动了。还好,那几个兵看到我了,把我从那边抬过来了。不过他们说马上就要打仗了,顾不上我了,让我自己想想办法离开这里。”

    胡安跪在卡洛斯的担架前,紧紧握着他的手,泪水从眼里涌出来:“这太让我高兴了,卡洛斯,你不要担心,我会带你出去的。咱们的救护车被炸碎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卡洛斯说,当胡安离开救护车进入大楼后,他在救护车里等了一会儿,发现在车里待着非常不安全,不shie有子弹打在救护车上。他的腿就是这个时候,被一颗飞来的子弹打中的。

    卡洛斯见在救护车上实在危险,便在车上包扎好腿伤,然后下车躲到了街边的一个角落。

    刚下车没多久,就一个手榴弹扔在救护车上,把救护车炸开一个大口子。在混战当中,救护车又几次被打中,连油箱都被点燃,于是变成了一堆废墟。

    胡安的责任变大了,他不仅要让自己逃出去,还需要带着腿部受伤的卡洛斯一块出去。

    如果仅仅是他自己一个人,今晚万一跑不出去,他还可以在教堂里待上一宿,但卡罗斯的腿伤不轻,出了很多血,经不起折腾,必须马上离开这里,送到医院治疗。

    胡安安顿好卡洛斯,再次来到街口。

    恍惚间,他仿佛听见有一个女声在喊着什么。

    他没有认为这喊声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因此并没有十分在意。

    但很快,那喊声近了,是来自一辆疾驰而来的军车。

    他望过去,看到了军车里的女孩,一位戴着眼镜的女孩。

    胡安的心里顿时涌起了巨大的希望。

    这一定是来救自己的!

    他立即挥起右手,跟眼镜女孩打招呼。这,,一颗子弹击中他的右臂,他的胳膊立刻垂了下来。

    一阵剧痛让胡安眼中瞬间充满眼泪,他咬牙把眼泪忍了回去,又挥动左手向眼镜女孩打招呼。

    一眨眼的功夫,那辆军车停在了胡安的跟前。

    眼镜女孩下了车,开车的是一位军官,也戴着眼镜。

    女孩看着胡安,又看了看他周围,问:“那些中国客人呢?”

    胡安不知她来的意图,便反问道:“你找中国客人干什么?他们现在不在这里。”

    眼镜女孩一脸真诚的对胡安说:“刚才真不好意思,我失约了。我并不是担心危险,也不是不想帮你,而是觉得我那辆车恐怕很难带着你和客人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于是我去找我哥哥,想让他开着军车送你们出去。”

    那位戴着眼镜的军官说:“快让他们出来坐我的车,我送他们出去,这样会安全些。”

    胡安心里踏实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和卡洛斯有救了。他告诉军官,刚才他已经把中国客人送上一辆直升机,现在只剩他和他的助手被困在这里,如果有可能,他希望军官能把他和他的助手带离这里。

    军官点头道:“你是好样的,没有给国家丢人。送你们出去是我义不容辞的职责。我很荣幸我能有这样一个机会。走之前,我先找医护兵给你们俩的伤处置一下,否则会很危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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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铁群侠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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