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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连山Val     未知案件调查组txt下载     未知案件调查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章、存疑的案件08

    初春的脚步渐渐近了,赵小良走在上班的路上,看到形形色色的路人,也觉得很有意思。也正是这个昼夜温差大的季节,可以看见一年四季各种各样着装的人。

    不怕冷的女孩子已经穿上了小短裙,也有人还裹着羽绒服,就连拉链也舍不得解开。看样子只有等到炎热的夏季,才能让大家统一。

    赵小良在小摊边买了三个肉包子,一边大口地嚼着,一边向单位走去。

    一上午的繁忙,让赵小良有些疲惫,在他起身活动筋骨的时候,瞥见了姜寒林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他送吕繁星出来,两人在门口聊了几句,吕繁星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看样子,姜寒林已经将结果告知了吕繁星。

    赵小良瞅了瞅张一崮空空的位置,这才追了出去。

    吕繁星这两天看起来疲惫很多,佝偻的背影,就连脚步也轻飘飘的。

    “吕女士!”赵小良在楼梯口喊住了她。

    吕繁星转过身来,惊讶的表情,似乎已经不记得这个曾经出现在她家的人了。

    “我姓赵,叫赵小良。”赵小良说道,“之前和我师父,就是姜寒林,一起去过你家。”

    “你好。不好意思,我没什么印象了。”

    赵小良笑了笑,“没事,对了,方便聊两句吗?”

    吕繁星想了想,说道:“反正我接下来没事。”

    “好。”

    五分钟后,两人坐在了街角的咖啡店里。

    赵小良端来了咖啡,递给吕繁星一杯,笑着说道:“这里的咖啡一般,就将就着喝吧。”

    “谢谢。”吕繁星接过咖啡,啜饮了一口,说道:“姜警官告诉我,这个案件已经结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还真有。这里的咖啡怎么样?”赵小良问道。

    “啊?我不太尝得出来好坏。”

    “对咖啡没有研究,为什么咖啡店会招你们夫妇俩工作呢?”赵小良问道。

    “呵呵。”吕繁星轻笑一声,嘴角出现了两道皱纹,“你是说小岛咖啡店?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和大雷的死有关吗?”

    “有没有关,现在还说不准。怎么,不方便回答吗?”

    吕繁星看向窗外,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也不是不方便。既然赵警官感兴趣,告诉你也无妨。省得以后你们还疑心,我是不是凶手。”

    赵小良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吗?”

    吕繁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情,“你知道我和大雷去小岛咖啡店工作过。但你知道那个咖啡店的位置吗?”

    “在一座岛上。”

    “没错。那里的情况你清楚吗?”

    赵小良没有回答。

    “那个岛,叫昔阳岛。”吕繁星说道,“那个岛与众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它原本是一个无人岛。”

    “无人岛?”

    “嗯。岛上只有一个咖啡店,还有几间小木屋。去那里的人,要么是为了好奇,要么是为了躲避繁杂的世界。所以,岛上的人很少。那个时候,我们在网上看到了这样一张招聘启事。但招聘的不仅仅是咖啡店服务人员,同时也要照看游客们。”

    “像是民宿的工作人员?”

    “对!这样说,也挺合适的。但因为这个地方相对孤立,和外界接触少。对方要求,工作时间为半年,期间不可以离开小岛。”吕繁星说道。

    “你们,就去了?”

    “你不知道,应聘的人还不少呢,我们也算是幸运,得到了这个机会。”

    “这有什么幸运的?”

    吕繁星低头浅笑,“你不懂,人啊,总有想要逃离社会的时候。”

    赵小良是真的不懂,他虽然不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但他也知道,待在城市里比较好,做什么都方便。

    “所以,懂不懂咖啡不重要。我们更像是两个管家,维持着昔阳岛的正常运转。”

    “我们在你丈夫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个加密相册。”说着,赵小良递了个手机给她,她低下头翻看着。

    “这?”吕繁星抬起头不解地问道。

    “你不知道这个相册吗?”赵小良眯着眼问道。

    “我不知道。”吕繁星将手机还给了赵小良,严肃地说道:“这既然是一个加密相册,就说明大雷不希望别人看到里面的内容。而他基本上都是宅在家的,手机只有我能碰到,也就是说,设置这个密码,就是不希望我看到。他不希望我看到的东西,我怎么会知道吗?”

    “这些照片的拍摄日期,是在2019年的五月份。”

    “那就应该是在昔阳岛上了。”

    “这些照片,有什么值得被加密的呢?”

    “这你就要问大雷了,我也不清楚,看上去,就是随机拍摄的一些照片而已。”吕繁星坦然地说道。

    “既然说到照片,我还有一个问题。在我们的调查中,无论是邻居,还是你的同事,都告诉我们,你的丈夫高大雷是个摄影师。”

    “啊,他们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摄影爱好者。”

    “摄影爱好者?巧了,今天早上我又看了一遍你家的照片,好像没有发现摄影器材啊!”

    “我们家现在的经济情况你也知道,只靠我的工资生活。以前是有的,大雷也很喜欢拍一些照片。但是,这个爱好实在太烧钱了。没办法,我们只好把摄影器材都卖了。”

    “你丈夫不反对吗?”

    “他也不情愿,但是现实摆在面前,我们两个人要吃饭啊!谁还没有些理想和爱好呢?但有时候,日子得先过得下去啊!”

    “别人误以为你丈夫是摄影师,你也没有纠正过啊!”

    “哈哈!”吕繁星苦笑了两声,“是他们误解了。不过,说到底,还是我爱慕虚荣,不愿意让大家知道我的丈夫是个游手好闲的人,有问题吗?赵警官?”

    “那遗嘱呢?你怎么看他留下的那句话?”

    “可能是他的真心话吧。虽然他不是一个喜欢表达情感的人,也许到了生命的尽头,还是说了出来。”

    “里面提到了‘所有人’、‘你们’。这应该不止是你一个人吧。”

    “当然,我想,还有他母亲,他们关系一向不好,大雷也拉不下脸主动求和。如果还有,可能就是以前和他起过争执的人,听说人在临死前,总会想起以前不在意的小事。你觉得呢,赵警官?”

    赵小良看着对面的女人,感觉在她的解释下,所有的困惑都能够解开了。一天前,他还满怀信心,觉得这个案子有蹊跷,现在看来,是时候接受高大雷是自杀的事实了。也许一觉睡到午后的高大雷,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白酒,也许是酒的口感不合心意,也许是他瞬间悔悟了,他慢慢站起身,拿起了刀,转身走进了卫生间,结束了自己匆匆的一生。

第三章、又添一员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拖出一道亮黄色的印记,窗外还传来阵阵鸟鸣声,似乎提醒着办公室里埋头工作的人,外面的世界也很精彩。

    尤可追喝了一口茶,盯着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包梵声。在和她介绍案情的时候,她也没有吱过声,这让尤可追有些疑惑,她到底有没有将刚刚的话听进去。

    包梵声盯着那块阳关照射的地板上方,有无数颗小尘埃在空中飘舞着,似乎这种运动是有生命力的,也是有规律可循的。

    尤可追看了看墙上的钟,她还要继续工作呢,再这么耽误下去可不行!于是,她略显尴尬地假咳了两声。

    包梵声抬起头,问道:“你觉得,高大雷的案子,有什么疑点吗?”

    “唉?”尤可追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她摸了摸自己马尾辫的发尾,有些为难。单从这个案件的资料来看,高大雷的死确实自杀的可能性大一些。如果不是和甘天悦同时出现在昔阳岛上,也许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案子。

    还有包梵声,她信誓旦旦地说这不是自杀,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有证据。

    “没有疑点吗?”包梵声问道。

    “你觉得呢?”尤可追反问道,“是你说,高大雷和甘天悦的死不是意外的。”

    “我可没有见到第一手的资料,都是听你说的。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你不是写小说的吗?”

    “哈哈!”包梵声歪头看向尤可追说道,“我写的是恐怖小说,要我说,那就是鬼干的!”

    “鬼,恐怖吗?我觉得,更恐怖的是人心才是!”尤可追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了声音。

    “啊呀!差点迟到!差点迟到!”钱几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门给堵死了。他抬起头,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包梵声,又看了看时间。

    “包小姐,这个点儿,你怎么在这?”钱几重关上门,脱下外套,问道,“你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被人给打了?”

    “没事,出了点小意外。”

    “你这意外,看起来可不小啊!”钱几重的目光转向了尤可追,冲着她挤眉弄眼起来。

    “行了!行了!”尤可追摆了摆手,“就告诉你吧,包梵声想到了一些与案件有关的事情。所以。”

    “所以,一大清早就过来主动提供线索?这个觉悟,可以嘛!”钱几重乐呵呵地说道,完全不像前一天询问时那么严肃。

    “那你可想多了。我们包小姐提供线索,可是有条件的。”尤可追说道。

    “什么条件啊?”

    “她要知道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包括之后的调查,她也要跟着我们。”尤可追观察着钱几重的反应。

    只见钱几重的脸色渐渐凝固,伸出手用力锤了下桌子,“荒唐!”

    这突如其来的怒吼,让尤可追和包梵声都吓了一跳。

    “配合我们的调查,是你应该做的事情!怎么还能讨价还价呢?”钱几重怒气冲冲地说道。

    尤可追看着包梵声,她似乎被钱几重的举动吓到了,坐在沙发上,睁着眼睛,大气也不敢出。尤可追以为这么一吓,能让包梵声知难而退,结果包梵声并没有更多的反应了。

    尤可追只好叹了口气,说道:“你何苦执着这件事呢?把线索告诉我们,你就可以甩手离开了啊!该找工作找工作,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说了,这次不是偶然,我也有可能遇害的话,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而且,有什么地方,比你们身边更安全呢?”包梵声小声说道。

    “你非得这样才会告诉我们吗?”钱几重沉着脸问道。

    “是!”包梵声坚定地说道。

    “那可不能让陈新知知道啊!”钱几重突然换了语调。

    “你就这点能耐?”尤可追翻了个白眼。

    “不然呢?我已经义正言辞地警告过小包了,还能怎么样呢?”钱几重耸了耸肩说道,“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尤可追摇了摇头,“我刚刚把高大雷的案子告诉她了。”

    “你都说了,答应她的要求了,干嘛还来这么一出啊?考验我吗?”钱几重问道。

    “看看你的态度啊,这下好了,咱们俩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是咱们仨。”钱几重看着包梵声说道。

    “放心好了,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包梵声说道。

    “麻烦虽然也麻烦,这件事不能让陈新知知道啊!他那一根筋,你要是威胁了他,他宁愿不要线索,也不会让你插手这件事的。他可不像我和尤可追这么有人情味儿。”钱几重说道。

    “尽量瞒着呗。”尤可追说道,“都是你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小包,我问你,你认真地回答我,这个案子,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包梵声叹了口气,“我虽然对这方面懂的不多,但是既然高大雷的家里没有外人进出的痕迹,那就只能说明。”

    “嫌疑人是吕繁星,可是吕繁星有不在场证明啊!”钱几重抢答。

    “有没有可能,凶手知道如何不留下任何痕迹呢?我的意思是,确实存在凶手,杀了高大雷,然后清理了现场,确保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包梵声说道。

    “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尤可追说道,“死者死亡时间是在下午五点到六点,吕繁星是六点三十多到家的。万一她没去菜市场呢?也许她六点多一些就可以到家了。如果真存在凶手,他怎么样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杀人、清理现场的呢?”

    “再说,死者体重可不轻啊,第一现场就是卫生间。那么,死者就是自己走进卫生间的,什么样的人,能够在死者走进卫生间的时候跟进去,还不会被死者赶出来呢?如果不是非常亲近的人,跟着我走进了卫生间,我一定会把他扔出去的。”钱几重说道,“如果是熟人,就只有吕繁星了,她有不在场证明。”

    又回到死胡同里了,包梵声皱着眉头,她的心里也产生了疑惑,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尤可追拍了拍钱几重的肩膀,说道:“甘天悦的案子你来说吧,讲了半天话,口都渴了。”

第四章、心魔难解01

    时间还要回到两年前,2019年5月16日早上11点47分,宁安市警方接到报案,位于市区西南部的城安嘉园发生了一起命案。

    接到任务后,卫兰舟立马和搭档万山晴一起赶往了案发现场。城安嘉园算是宁安的一个高档小区了,案发地点就是在城安嘉园12号楼2701室。

    卫兰舟下了车,望着面前的高层建筑,说道:“你说,我们要攒多少年,才能在这里买一套房子呢?”

    万山晴打量着身边这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经年累月在外跑现场,让他看起来远远不止这个年纪,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像是好几天都没有洗过了。只要气温不是特别冷或热,永远一件皮夹克套在身上。更不要说那一脸胡渣了。

    她略带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您啊,就别想了,你那茅草屋够你住的了。买这干嘛?天天跑现场,哪有时间回去住?买了也浪费。”

    卫兰舟扭过头,“你这小妮子,我买不起还不能欣赏一下吗?你倒是买得起,要不要进去看看户型?”

    万山晴今年二十六岁,家境还不错,家里原本希望她找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安安稳稳地上班,可她有着自己的想法,那种简单而幸福的生活,她不要,非要跟着卫兰舟出入各种现场。

    “卫队,咱还上不上去啊?”万山晴说道。

    “别急,先看看楼下的情况。”卫兰舟双手插兜,开始在12号楼楼下转了起来。

    万山晴可没有跟着他,而是靠在了车门上,等着他回来。

    卫兰舟像模像样地围着12号楼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怎么样?”万山晴问道,“您看出来什么端倪了吗?”

    “这里,有监控!”卫兰舟伸出食指,在空中点了点,认真地说道。

    “噗!”万山晴笑出了声,“这我可早就看出来了。不仅这里有监控,小区的所有道路,一个正门,两个侧门可都有监控!我刚刚在车上就查看了小区的地图,也看到了周围的监控。”

    万山晴的语气有些洋洋自得,卫兰舟只好尴尬地咳嗽了两下,说道:“小万,不错啊!我们别耽搁了,上去吧。”

    万山晴跟在卫兰舟的身后翻了个白眼,心里默默吐槽着,不知道刚刚是谁在耽搁时间。

    两人搭电梯来到了27楼,电梯门刚一打开,就听见嘈杂的声音中裹杂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万山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跟着卫兰舟走了出去。

    刚走出电梯,就看见一群人挤在走廊上,人群的中心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周围的人想要让她稳定下来,女人干脆坐在了地上,大哭大叫起来。那哭声,让万山晴的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她不是第一次接触死者家属了,也见过不少受害人亲属在现场痛哭流涕。但每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她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阵唏嘘。苦难降临到一个家庭头上时,外人是无法分摊他们的痛苦的。说是感同身受,又有几个真的能做到呢?

    她干脆转移了目光,打量起这层的布局。这一层一共有四户人家,两个电梯位于中间位置,两边各有两户人家。2701正是左手边的一间,房门大开着,2702和2704的房门紧闭,只有2703的房门开了一条缝儿,里面的人正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万山晴一回头,见卫兰舟已经走进了2701,这才赶紧换上鞋套和手套,跟了上去。

    一进室内,就看见痕迹鉴定人员已经着手工作了。一个年轻同事注意到两人,立马上前介绍起了情况。

    死者叫甘天悦,今年23岁,一个人住在这里。其父母也住在同一小区,不过是在另一栋楼。今天上午7点40左右,死者的母亲狄晓桂来死者家里送早餐,用备用钥匙开了门,以为女儿还在睡懒觉,就没有吵醒她,而是将早餐放在桌子上就离开了。

    到了十一点时,狄晓桂觉得女儿差不多该醒了,就打电话给她,喊她中午过去吃饭。电话没有人接,狄晓桂就发了条语音。过了四十分钟,女儿还没有回复,狄晓桂再打过去时,还没有人接听。她就再次来到了甘天悦的家里,打开了女儿卧室的房门,发现床上没有睡过的痕迹。她走进去才发现,卧室里空空荡荡没有人。

    狄晓桂再次拨打了女儿的电话,手机的震动声从衣柜里传来,她拉开了衣柜的门,发现了女儿甘天悦的尸体。

    于是她在11点47分报了警。

    听完案件的基本情况,卫兰舟站在原地,转了个圈,说道:“这个甘天悦品味还挺不错的。这个装修有格调啊!”

    万山晴忍不住说道:“你还懂装修了?还知道有格调?大哥,现在是关心这些的时候吗?”

    “当然懂了。好不好看我还能不知道吗?你看,这里的色调都比较明亮,而且装修的相对简单,线条流畅,看着心里就舒坦啊!”

    万山晴无奈地摇着头,往死者甘天悦的卧室走了过去,而卫兰舟则是在客厅里检查了起来。

    刚走进死者的房间,万山晴就感到有些不对劲。卧室的装修和客厅一样,主色调都是明亮的黄色,怎么看都是一个活力少女的房间。但是,与这种装修风格格格不入的,是房间墙上贴的海报。

    海报上都是一些外国乐队,万山晴一个也不认识,但海报上的画面却给她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她仔细看了看,却又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紧接着,就是一张粉色的床,不仅床体是粉色的,就连被套、床单和枕套都是粉色的。万山晴心里推测着,甘天悦还有一颗公主心啊。

    衣柜是在门旁边的,柜门对着床,万山晴看见法医正蹲在地上,半个身子都伸进了柜子里,检查死者的情况。

    而柜子里的景象,让万山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她见过很多个现场,却没有一个和眼前的一样。

    法医注意到身后的万山晴,扭头对她说道:“我还没检查完,先等等!”

    万山晴木讷地点了点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四章、心魔难解02

    要怎么描述眼前的景象呢?

    只见一个穿着米色卫衣和牛仔裙的女孩跪在衣柜里,膝下垫着一条毛绒毯子,原本在此处的衣服被堆到了一旁。她的头低垂着,脖子上拴着一条尼龙绳,穿过了衣柜上方挂衣服的铁杆。

    即便是低垂着头,万山晴还是能看见她吐出的舌头,以及米色卫衣上干透了的水渍,这应该是死者临死时从口中流下的口水。

    死者呈现跪姿,双手耷拉在腿部边缘,整个身体前倾,仅靠着一根尼龙绳支撑着身体的重量。

    她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了,身边的木板上也有几道指甲留下来的抓痕,不难看出,死者在临死前,经历过一段痛苦的挣扎。

    万山晴的心情沉重了起来,她转身走出了房间,留法医继续工作。她来到了卫兰舟的身边,一言不发。

    卫兰舟正弯着腰,盯着柜子上的相框看着,突然发现万山晴表情不对,直起身子问道:“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没什么。”

    “看过尸体了?”

    “嗯。”

    “有什么推测吗?”

    “大概率是自杀的,上吊。”万山晴说道。

    “上吊?这屋子里还有上吊的地方?”卫兰舟转过身往卧室的方向看去。

    “在衣柜里自杀,刚刚人家不是介绍过了嘛!说是在衣柜里发现了尸体。”万山晴说道。

    “哦,对、对!”卫兰舟摸了摸脑袋,说道:“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哼。您老忘的事儿可不少!”

    “法医怎么说?”

    “还在检查呢!”万山晴说道,“她还很年轻,才二十出头。”

    “是啊,家里条件还不错,怎么就选择轻生了呢?”

    “活着太难了。”

    卫兰舟看着这个年轻的同事,说道:“呸、呸、呸!说什么呢?活着是一种幸运。我看过一本书啊,上面写着,人啊,要修行好几百世,才能当一回人,之前啊,都是阿猫阿狗、老鼠蚂蚁什么的。所以啊,我们要珍惜每一天,因为这是我们努力很久才换来的!知道吗?”

    “书?哪本书上写的这些?你找给我看看!老卫啊,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公众号,很多内容都是骗人的!”

    “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吗?”卫兰舟说道,“如果可以帮助我笑对人生,哪怕不那么正确,也可以接受啊!”

    “行、行、行!你发现了什么吗?”万山晴赶紧换了个话题,她怕继续下去,卫兰舟要没完没了地证明自己的理论了。

    “还真有!”卫兰舟笑着说道:“死者前几天都不在家,应该是近期才回来的。”

    “哦?你怎么知道的?”

    “我检查了一下她的冰箱,里面几乎没有什么新鲜的蔬菜水果。不是饮料,就是一些未拆封的速冻食品。”卫兰舟拉开了冰箱门说道,“连剩饭剩菜也没有。只有一瓶牛奶是新鲜的,生产日期是昨天,没有打开过。”

    万山晴看了看冰箱里,东西确实很少,但她还是反驳道:“不是说了吗?死者的父母也住在这个小区,早饭是送过来的,说不定就有这瓶牛奶啊!而且,死者母亲喊她去吃午饭,不就说明,死者是去父母家吃饭的吗?那还有什么剩饭剩菜呢?有也在父母家啊!”

    卫兰舟伸出食指摇了摇,“非也,非也。她一定是才回来的。”

    “为什么?”

    “冰箱里没有蔬菜就算了,连水果也没有吗?”

    “就凭这个吗?”万山晴白了一眼卫兰舟,说道:“兴许她就不爱吃水果呢?这不能说明什么。”

    “那这个总可以说明了吧。”卫兰舟用手指向了客厅沙发旁的一个大行李箱,说道。

    万山晴立马走上前,这个一个香槟色的大行李箱,箱体上贴满了卡通贴纸,箱体侧面的把手上还贴了一个标签,上面写着:凤岩市客船航运行李票。后面还有一串数字。

    “我刚刚联系过他们了,这个编号的行李票,正是这个月发出的。所以说,我们的死者,这个月在凤岩市登船航行过。”卫兰舟嘚瑟地说道。

    万山晴又检查了一遍箱体,问道:“如果客船是需要行李票的,为什么这个行李箱上只贴了一张行李票呢?来回应该是两张啊?”

    “这?呃!”卫兰舟一时语塞,他不想在后辈面前承认自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万山晴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还有别的发现吗?”语气像极了领导问话。

    卫兰舟却没有放在心上,如数家珍似的说道:“有啊!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没有打开过,里面一些换洗衣物也没有拿出来,说明她刚刚到家没多久。”

    说着卫兰舟打开了行李箱,行李整整齐齐地码在箱子里,就连化妆包也没有拿出来。

    “我不是很了解你们女生。不过,你看这个袋子里的化妆品都还在,卫生间里却没有,这说不过去吧。”卫兰舟说道。

    万山晴点了点头,没错,刚刚在卧室里,她也没看到这些东西。化妆品还是其次,里面还有一些护肤品,梳子也在里面,最可疑的,便是充电线了。她没有在房间里看到备用的,现在的人,手机没电带来的焦虑感可比其他事情严重多了。每回手机提示只剩百分之二十的电量,都会让万山晴不自觉地紧张一下,即便充电线就在手边,也改变不了瞬间产生的焦虑。

    “还有这个!”卫兰舟笑着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是一包各种各样的贝壳。

    “这怎么啦?她不是坐过船吗?去了海边,当然有贝壳了!”

    “非也,非也。”卫兰舟抖了抖手里的那包贝壳,露出了一个小塑封袋,袋子里装着的是几根拇指长短的黑色毛发。

    “这,看着像是人的头发啊。”万山晴吃惊地说道,“她把这个放在塑封袋里干什么?”

    “还有,她为什么要藏在装着贝壳的黑塑料袋里呢?你不觉得奇怪吗?”卫兰舟晃着脑袋说道,“她一定是因为不想被别人发现,才藏起来的。她在怕什么呢?”

第四章、心魔难解03

    就在卫兰舟和万山晴面面相觑的时候,法医拎着工具箱,面色凝重地从死者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两人立马上前。

    “老李,怎么样?”卫兰舟迫不及待地问道。

    李法医面露难色,带着两人回到了衣柜前,说道:“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昨天夜里十点到十一点之间。死亡原因,初步判断是缢死。”

    李法医蹲下来,伸手扶了下死者的脖子,将尼龙绳留下的勒痕露了出来,万山晴立马弯腰查看,脖子上的勒痕和绳结一致。万山晴知道,缢死的姿势有很多,甘天悦就属于跪位缢死。

    “这个打结的方式,叫做死套,还算常见,不属于特殊的打结方式。”李法医说道,“根据缢绳压迫颈项部的主要着力部位不同,分为前位型、侧位型和后位型。像死者这样着力点在颈前,也就是属于前位型。这也是最常见的类型。”

    “您就别科普了,告诉我们结果就行了!”卫兰舟忍不住说道。

    “结果?不是告诉你了吗?昨天夜里十点到十一点之间,缢死的。”李法医说道。

    “自杀啊?”

    “自缢的可能性比较大,我们没有在尸体表面发现其他伤痕,缢沟也有生活反应。”

    “这样啊!”卫兰舟说着,在房间里转起了圈。

    万山晴白了他一眼,低声问道:“李法医,这绳结也普通,类型也普通。可是,她为什么选择在衣柜里缢死啊?”

    李法医用手腕处推了下眼镜,说道:“缢死的地点原本就以室内居多。死者如果想要自缢,家里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地点了。在衣柜里自缢虽然少见,但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情况。以前我也经手过类似的案子。”

    “我的意思是,她既然选择了自杀,为什么要选择缢死这种方式呢?”万山晴问道,“我看到床头柜上的照片,死者还算是个注重形象的女性,且不说缢死不美观,就这种跪着缢死的难度,就不小吧?为什么不选择割腕或者其他什么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这你可就问倒我了,我只能告诉你,你的想法是有道理的。”李法医难得碰到一个愿意他讲法医知识的人,立马摆出了一副关爱后辈的姿态,说道:“这种缢死确实难度较大。你应该知道的,我们的身体,有求生的本能。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缢死的人,选择的是悬空位缢死。悬空位缢死,死者将垫脚物踹开后,就一了百了了。可死者,偏偏选择了一种更考验决心的死法。你看看她的指甲缝,还有柜子上的这些抓痕,就知道,临时的时候,她也曾挣扎过啊!哎,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走了。”

    李法医的腿蹲麻了,换了个姿势,继续说道:“至于你说的形象问题。可能死者觉得,死了以后什么都不在乎了吧。缢死者有时舌尖会挺出,鼻腔出血,还会流涎流涕,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但其他死法也未必就能多好看。”

    “我倒是觉得,这个跪姿很有问题,选这个姿势,像是在赎罪。”卫兰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蹓跶回来,冷不丁地插了句话。

    “这?可就超出我的能力范畴了。”李法医摇摇晃晃地起了身,“我只能告诉你们现实的情况。至于她为什么要自缢,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自缢,就是你们的工作了。”

    “老李,你说她的死亡时间是在昨晚十点多,是吗?”

    “十点到十一点之间。”李法医纠正道,“这是根据尸体温度推测出来的,尸僵程度也佐证了这一点。”

    “哎!”卫兰舟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万山晴问道。

    “她这么年轻,为什么会看不开呢?”卫兰舟喃喃的说道。

    万山晴无奈地摇了摇头,还以为他有什么新的发现呢!她转身对李法医说道:“李老师,外面的行李箱里,还发现了几根毛发,您要不要去看一眼?”

    李法医点点头,跟着万山晴走入了客厅,留下卫兰舟在房间里喊道:“那明明就是我发现的,好吗?”

    李法医蹲在行李箱前,拨开了黑色塑料袋里的贝壳,拿起了小塑封袋,对着客厅的灯仔细辨别了下,说道:“这应该是人类的头发。你看,发尾还有毛囊,应该可以做DNA鉴定。”

    “这个长度和颜色,都和死者不匹配。死者的头发染过,还是长发,这几根都是黑色的短发。要鉴定,那也得先找到对比的对象啊。”

    李法医耸了耸肩,表示这已经不在自己的工作范围之内了。李法医的目光很快被行李箱里的一个透明小包吸引了。他放下小塑封袋,拿起了透明小包,小包里装了三小瓶药。李法医不停地晃动小包,让自己能够辨别出药瓶瓶身上字。

    “这是什么药啊?”万山晴察觉到了李法医脸色有些不对,立马问道。

    “这就说得通了!”李法医扶了下眼镜说道。

    万山晴立马接过了透明小包,药瓶很小,上面的字体就更小了。本来瓶身上字就不多,还有一些英文和化学符号,仅有的几个中文字,万山晴也不知道它们拼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她求助似的看向了李法医。

    “这个药物,你们还要查一查来源。可能查到了,也就知道,死者为什么要自杀了。”李法医认真地说道,“这药,是缓释压力的,经常用于心理疾病的治疗,通俗点说,一般吃这个药的,都有抑郁的倾向。”

    “啊?”

    “也许找到帮她开药的医生,他就能告诉你真相了,困扰着死者的心结是什么,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让她走上了轻生的道路。”李法医面色凝重地说道,“还有,我刚刚晃动药瓶的时候感觉不对劲。这三个药瓶,应该都已经空了。”

    “你的意思是,她的药吃完了,所以、所以,昨天晚上才会想不开,选择自缢吗?”万山晴说完,赶紧拉开小包,依次拧开瓶盖,果然,里面空空如也。

    “是不是这么回事,就靠你们的调查了。”李法医说道,“我会再检查检查死者体内有没有这种药物的成分,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第四章、心魔难解04

    万山晴再次走进了死者的卧室,看见卫兰舟正站在窗前,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干什么。这就是她很不满的一点,明明两个人是搭档,卫兰舟却总喜欢分头行动。她检查卧室时,他就要留在客厅,等她去了客厅,他又来了卧室。

    “李法医发现死者的行李箱里有三个空药瓶,应该是治疗抑郁的药,怀疑死者是由于停药的原因,最后选择了自缢。”万山晴说道,“我现在要去见见死者家属,你要过来吗?”

    “来!来!当然来了!”卫兰舟笑嘻嘻地转过身,说道:“才一会儿,你们就发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吗?”

    万山晴和卫兰舟来到了城安嘉园1号楼201室,这里和死者的家是同一小区,步行不到十分钟的距离。还没进门,就听见了房间内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吼叫声。

    “怎么回事?”卫兰舟小声问门口的同事。

    “死者的父亲刚刚赶回来,夫妻俩就吵了起来,互相指责要对孩子的死负责。”

    两人觉得情况不对,立马敲了敲开着的门,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见夫妻俩站在客厅的两端,甘天悦的母亲,也就是之前在现场门口哭嚎的女人,正在悄悄地抹眼泪。而甘天悦的父亲,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板着个脸,抿着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万山晴往男人的方向走去,说道:“甘先生是吗?”

    “我叫甘远扬,天悦是我的女儿。”甘远扬低沉的嗓音还有些起伏,看样子是受了刚刚情绪波动的影响。

    “甘先生,我们想向你妻子问几个问题。”

    甘远扬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去楼下抽根烟,有事情叫我。”说着,往门外走去,离开前,还不安地望向了客厅另一边的妻子。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卫兰舟不客气地坐在了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道:“狄女士,先坐吧。我们有几个问题要请教一下。”

    狄晓桂踟蹰再三,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说道:“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

    “我知道。”卫兰舟摸着下巴说道,“你今天七点多和十一点多去了甘天悦的家里,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了,我想问的是,你上次是什么时候见到你女儿的?”

    “是、是昨晚。”

    “昨晚?”

    “嗯,昨晚她回来,我去火车站接她的,然后在家里吃了晚饭,她就回家了。”狄晓桂说道。

    “火车站?”

    “吃晚饭?”

    万山晴和卫兰舟同时发出了疑问。

    “等等!我先问!”卫兰舟伸手示意,“吃晚饭?她昨天在这里吃的晚饭?”

    “对。”

    “和你,还有甘远扬?你们三个?”

    “不,只有我和天悦,远扬他有应酬。”

    “你昨天和她相处的那段时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卫兰舟问道。

    狄晓桂抿着嘴摇了摇头,“我以为,我以为她是舟车劳顿,累了。”

    “她很疲惫?”

    “对,话也很少。所以、所以,吃完饭我就让她回去休息了。我、我留她下来了啊!我和她说了,累了就不要回去了,我们这儿有房间给她休息。可她不听啊!要是、要是我昨天坚持让她留下来,警官,你说,我要是坚持把她留下来,会不会、她会不会还活着?”狄晓桂说着,痛苦地哭了起来。

    万山晴只好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让她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狄女士,你刚刚说,昨天去火车站接甘天悦,她是从外地回来吗?”万山晴问道。

    “对,她、她出去玩了。和同学一起去了那个、那个凤崖岛。去旅行去了,昨天才回来的。”

    “她同学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你有吗?”

    狄晓桂摇了摇头,右手不自觉地摸起了颈部的项链,“没有。我没仔细问,她说有人陪她。”

    “凤崖岛?她去了多久?”

    “快半个月了。她是五月一日早上出发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甘天悦这个年纪的女孩,一般不是在学校里上学,就是已经开始工作了,她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万山晴的提问,得到了卫兰舟的点头赞许。

    “是这样的。天悦现在还是个学生,她是在莱东大学念国际贸易专业,不过,这一年,她都在休学,因为她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身体状况不好?”卫兰舟问道,“这一玩玩半个月,也没看出来身体不好啊!还是,心理方面有什么问题?”

    狄晓桂一听,立马说道:“也可以这么说。她自己感觉不太好,我和她爸商量着,要么就休学一年。”

    “你确定她是和同学一起出去玩的吗?”万山晴问道,“这可是半个月的假期啊,一般在校的学生能请得了这么长的假吗?”

    “这,她说是有人陪她的。”狄晓桂越说越没有底气。

    “我们在甘天悦的行李箱里发现了几个药瓶,想问问她现在的心理医生是谁。我们需要联系一下他,了解一下情况。”

    “心理医生?”

    “怎么?你连女儿的心理医生是谁都不知道吗?”卫兰舟眯起眼睛问道。

    “我、我。”狄晓桂叹了口气,说道:“说实话,我和她爸都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总觉得自己心理有病,我们怎么说也劝不了,所以同意让她休学。我们以为,她就是适应不了大学的生活,才会想要逃避。”

    “你们觉得这是逃避?”

    狄晓桂心虚地点了点头,“你刚刚说的药,我不知道她在吃药。她这几个月确实渐渐好转了,我以为,是她想开了,她甚至还告诉我,等到秋季就要回去上课。我不知道她在偷偷吃药啊!”

    卫兰舟伸手揉了揉脸,问道:“你现在还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吗?”

    话未落音,他就被万山晴打了一拳。

    “狄女士。”万山晴赶紧扯开话题,“事实就是你的女儿确实在服用药物。她第一次和你提出,觉得自己心里有病,是在什么时候呢?”

    狄晓桂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说道:“大一,大一下学期。一开始我们没放在心上,差不多和我们磨了一年,大二下学期办的休学。”

第四章、心魔难解05

    狄晓桂的嘴唇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她的目光不停地在眼前的两人身上游移,然后她突然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举动引起了万山晴的疑惑,但她却瞥见卫兰舟淡定地坐在沙发上,根本不为所动。

    狄晓桂一手叉着腰,一手摩挲着颈部的项链,停下了脚步,说道:“我可能知道那个心理医生是谁了。”

    “是谁?”万山晴问道。

    “天悦在莱东大学上学的时候,认识了学校心理咨询室的人。她最开始和我们说,觉得自己心理方面有问题,就是和那个人沟通的,叫、叫梅老师,名字我不记得了,只知道姓梅。”

    “好。我们会去调查的。”

    狄晓桂的神情有些不安,她忙问道:“天悦、天悦难道是因为这个?”

    “狄女士,我问你。”卫兰舟起身走到狄晓桂的面前,平视着她,问道:“甘天悦最近一次和你们提到这个梅老师,是什么时候?”

    “我,我记不得了。很久没有提过了吧。应该快一年了,她休学以后就没有再提过那个梅老师了。”

    “天悦休学这一年,她和梅老师私下里见过吗?”

    “没有吧。那个梅老师不是在莱东吗?天悦休学以后就回宁安了啊!”

    “宁安和莱东,动车也就一个半小时,想要见面,当天来回绰绰有余。”万山晴补充道,“如果这个梅老师就是给甘天悦开药的人,那他们短期内一定见过面。首先,那个药瓶上写着,一瓶30颗,吃不了多久。而且,我想这个梅老师也要定期查看一下甘天悦的情况,再决定用什么药,用多少量。”

    卫兰舟点头表示赞同。

    “这事,我真不知道。我连她在吃药都不知道。两位警官,你们说,天悦的死,是不是和她吃的这个药有关啊!万一、万一这个心理咨询室的什么梅老师不专业,乱开药,会不会加剧天悦的病情啊!你们说,会不会是这样啊!”狄晓桂突然激动起来。

    卫兰舟叹了口气,这次他忍住了,没有当场发作。狄晓桂一下子接受这么多现实,难免会下意识地想要逃避责任,从她脸上痛苦不堪的表情就能看出,她不仅承受着丧女之痛,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卫兰舟最不会的就是安慰人了,这也是为什么在选搭档的时候,选择了万山晴。万山晴毕竟是个女的,多多少少能够顾及一下涉案人员的心情。可就在此时,万山晴也选择了沉默,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看上去就要爆发了。

    卫兰舟抓了抓头发,问道:“今天早上,你两次去甘天悦的家,都没有进卧室吗?”

    “对。”狄晓桂说道,“他们年轻人,喜欢熬夜。天悦也是,经常睡到大中午,起来就直接来这里吃午饭了。我也是看她才回来,家里没什么吃的,怕她早起了,找不到吃的。这才给她送了早餐和牛奶。”

    “你们这房子买的也有意思啊!住在一个小区里,为什么不住一块儿呢?”卫兰舟说着,看起了客厅电视旁摆放着的全家福。

    “你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要自由。但是我们做家长的,哪里放心呢?她现在在莱东上大学,万一谈个男朋友,以后就留在莱东不回来了,怎么办呢?所以,我和她爸一商量,在她上大学前,现在宁安买套房子,那她毕业后就会顺理成章回来了。我们又不放心她跑远了,在一个小区,她有她要的自由,我们也能照看着她一点。”狄晓桂似乎有操不完的心。

    “那你们倒是放心她去外地上学啊!”卫兰舟说道,“与其这么麻烦,一开始就留在宁安上学,不就行了吗?”

    “你以为我们不想啊?那不是她高考的分数很尴尬吗?太好的学校上不了,留在宁安也没有合适的。我们也是思来想去才同意让她去莱东上学的。她一开始还说去云南,我们怎么可能同意,那么远的地方!”

    “云南多好啊!山清水秀,四季如春,上个学,还能顺便旅游了。”卫兰舟反驳着,“不谈这些了。甘天悦在这里,总有几个处的不错的朋友吧。联系方式给我们一下。”

    “我没有。你们看看她的手机,手机里面应该有。她长大了,很多事情不愿意和我们分享了。”狄晓桂说道。

    “她和你们分享的时候,你们也没有放在心上啊!”万山晴冷冷地说道。

    狄晓桂的嘴微微张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卫兰舟见状,拉起了坐在沙发上的万山晴,扭头说道:“狄女士,要不你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问题,晚点我们再来问你。”

    说罢,拽着万山晴下了楼。卫兰舟在一楼大厅的拐角处,看到了一台自动售货机,他仔细研究了一下,问道:“喝冷的还是热的?”

    “冰的!”

    “行!”说着,自动售货机里掉出了两罐可乐,他递了一罐给万山晴,“这罐比较冰。喝点甜的,心情能好点!”

    万山晴拉开易拉罐,吨吨地喝了起来。

    “呵呵。”卫兰舟慈爱地看着她,说道:“不是说好了,询问过程中,我来唱白脸,你来唱红脸的吗?怎么,想要换个角色了?”

    万山晴摇了摇头,“没事,刚刚是我失控了,以后不会了。”

    “我也没有怪你,人啊,总是压抑自己的情感,会伤身的。你啊,什么都比我好,就一点,你没有我看得通透。”卫兰舟喝了口饮料说道。

    “什么意思?”

    “再怎么令人气愤的案件,我都知道和我没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你比我客观咯?”万山晴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怀疑。

    “当然了!”

    “不知道几分钟前,是谁先动怒的!还好意思说我!”说着,万山晴扔掉了易拉罐。

    “你!”卫兰舟气结,食指无力地空中挥舞着。

    “行了!甘远扬还在楼下呢!走吧!”

    “行!干活去,暂且先放过你!”卫兰舟笑着说道。

    两人肩并肩走向了那个西装革履、步伐沉重的男人。

第四章、心魔难解06

    万山晴觉得,很难形容甘远扬这个人给自己的印象。仅从外表和着装来看,确实是一个成功人士,但当他转过身来,脸上那种悔恨与痛苦交杂的表情,双拳紧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显得苍白,他似乎想将心中所有的郁结,通过这种方式转移出去。这样的甘远扬,更像一个命运的受害者。

    原本来回踱步的甘远扬,瞥见了往他走来的两人,停下了脚步,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晓桂那边,你们都问完了?现在轮到我了?”甘远扬注视着卫兰舟,说道。

    “是啊!”卫兰舟站在离他不到半米远的地方,双手插在了裤兜里,慢悠悠地说道:“你太太告诉我们一些情况,现在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甘远扬点头表示同意。

    “我想问一下,今天你太太去了甘天悦的家,你呢?”

    “晓桂应该告诉你们了,悦悦是昨天回来的。实际上,她这次回来,我还没有见到过她。”甘远扬的脸上流露出了悔恨的表情,“我昨晚、昨晚有应酬,我也没想到啊,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去的!”

    见甘远扬的情绪渐渐失控,万山晴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问道:“就是说,你今天都不在家里?”

    “我去上班了。我和往常一样,我去上班了。直到、直到晓桂打电话给我,告诉我悦悦出事了。我才赶回来的。”

    “甘先生,你女儿休学的事,可以和我们讲一讲吗?”卫兰舟问道。

    “对,她休学了。休了一年。因为,她感觉不太好。”甘远扬的表情有些奇怪,警方问话的方向,似乎向着他最担心的方向发展着,“这位警官,我想问一下,我女儿的死,真的是她想不开吗?”

    “哎,有这个可能性。”卫兰舟说道,“她感觉不太好的时候,告诉你们了,然后呢?”

    “我和她妈妈都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从小在家,第一次去外地独立生活,可能不适应。而且,我和她妈妈家里,都没有患有什么精神疾病、心理疾病的病史,她可能只是不适应大学生活。”甘远扬越说越心虚,目光也不敢再直视卫兰舟了。

    “你们觉得这是个借口?”卫兰舟眉头紧锁。

    “我们公司有过抑郁症的员工,我认识,和悦悦不一样。悦悦,她只是有时候不开心,不像我那个同事,他!”

    万山晴忍不住打断了他,说道:“抑郁症也分很多种,表现形式也不一样。她学校心理咨询室的老师都说了,她的状态不太对,为什么不带她去看看呢?”

    “我们没想到,这种病会落在我们头上。”甘远扬一咬牙,说道。

    “甘先生,我还想问问,前两天的旅行,你女儿说是和同学一起去的,你知道是谁吗?”

    “这?我不知道,没问过。”

    “甘先生,你女儿去哪儿旅行的,你知道吗?”万山晴试探着问道。

    “就、就一个海岛,嗯,厦门?”

    卫兰舟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见此情形,甘远扬马上说道:“我确实对悦悦的事情,关心的很少。我的工作很忙,占据了大部分时间。悦悦旅行的事,她妈妈同意了,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我知道,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我不求你们的理解,但我也有我的难处,我只想养活这个家。”

    “甘天悦有没有什么相处的比较好的朋友?”见他这样说,万山晴心中也有些不忍,失去孩子的痛苦,普天之下没有父母愿意承受,她立马转移了话题,问道。

    “我不知道。”甘远扬伸手揉着自己的脸,“我真的不知道。”

    “你们这房子买的也很有意思啊,都在一个小区。”卫兰舟说道。

    “想让悦悦毕业以后回宁安。这是晓桂的主意,本来我们也想再添置一套房产,她就说还不如给悦悦买,这样她毕业后,就可以回来住了。”

    “你们想得倒是长远。”

    “悦悦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她走远了,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呢?”说着,甘远扬想起了眼下的情况,立马转过身,不想让两人看见他眼眶中的泪光。

    卫兰舟和万山晴相视一眼,选择给他一些时间,等到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卫兰舟才问道:“甘先生,你说这次旅行回来后,你就没见过甘天悦,是吗?”

    “对。昨晚我到家,晓桂告诉我,悦悦回来了。我以为,今晚吃饭的时候就能见着,谁知道,现在竟然天人永隔了。”甘远扬颤抖着说道。

    “你昨晚应酬,是几点结束的?到家是几点?”卫兰舟问道。

    甘远扬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仔细回想了下,答道:“我记得应该是九点半结束的,到家快十点了。饭局上的那些朋友,都可以替我证明。还有,我昨晚喝了点酒,打车回来的,司机师傅也可以为我证明。”

    “好,我们会去证实的。那十点到家以后呢?”

    甘远扬闻言,震惊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什么意思?警官,什么叫十点以后呢?你是说,悦悦是在十点以后才、才?”

    甘远扬没有说下去,他难以接受自己到家的时候,女儿还活着的事实。他攥着的拳头更加用力了,他在懊悔,为什么回到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看女儿,如果他去了,也许就会发现女儿的异常,挽回她的生命。

    “对不起,你们还有别的问题吗?我有点、有点累了。”此时的甘远扬已经没有了成功人士的形象,反而像是落败的公鸡,只想逃离面前的人。

    卫兰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卷了边儿的名片,说道:“关于你女儿,还有什么能想起来的,记得联系我们。还有,回去安慰一下你太太,既然都已经发生了,还是看开些吧。”说着,拍了拍甘远扬的肩膀。

    甘远扬攥着名片点了点头,往家的步伐却有些迟疑。

    “接下来怎么办?”卫兰舟问道。

    “既然家里没有什么线索,那就去查查学校,至少那个神秘的同学,还有心理医生,总要了解一下吧。”万山晴说道。

第四章、心魔难解07

    卫兰舟伸了个懒腰的功夫,万山晴已经联系上了甘天悦在莱东大学的辅导员。他似乎对这个休学的学生也不太了解,只是提供了两个人的联系方式,一个是甘天悦的室友杜悠悠,另一个就是学校心理辅导室的老师梅之弦。

    万山晴想都没想,就拨通了梅之弦的电话,一直在旁边做着伸展运动的卫兰舟也悄无声息地挪到了她的身边。

    “开免提!”卫兰舟小声说道。

    万山晴这才打开了免提,“嘟嘟”声响彻办公室。

    “喂?哪位?”对面的声音显得有些稚嫩,像是个初中生。

    “嗯,你好,请问是梅之弦吗?”万山晴问道。

    “是我!哦,你们是宁安警方吧?刚刚学校才告诉我,甘天悦的事,你们就打电话过来了。”梅之弦说道。

    “对,我叫万山晴,还有我同事卫兰舟。”

    “你好!”卫兰舟打着招呼。

    “你好、你好。你们找到我,是想了解些什么呢?”

    “是这样,我们从甘天悦父母这里得知,你在莱东大学的时候,接触过甘天悦,想了解一下这其中的情况。”万山晴说道。

    “哦。我先简单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个心理医生,除了在莱东大学心理咨询室工作,我自己也开了个咨询室。莱东大学心理咨询室除了我,还有两名心理医生,我们是负责大学生心理健康辅导这块儿的。但大部分学生,很少会主动来找我们,咨询他们遇到的一些问题。所以,我们通常会和学生会合作,搞一些活动,目的就是为了吸引一些学生过来。甘天悦就是参加这种活动,我们才认识的。”

    梅之弦的声音轻柔,完全没有攻击性,这让万山晴一下子对电话那头的人有了好感。

    “咳咳!”卫兰舟说道,“所以,她并不是意识到自己心理有问题,而是单纯参加一个学生会的活动,才去的心理咨询室,是吗?”

    “表面上看,是这样。但如果深究背后的心理因素,也有很多学生看见了学生会的活动海报,也不来参加的啊!但甘天悦来了,我想,她还是想了解一下相关的内容,或者,来确定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不是很常见。”梅之弦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她那天表现怎么样?应该让你印象深刻吧?”

    “确实。”梅之弦说道,“说实话,大部分来参加的学生,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来参加的。你能感受到,他们的排斥与怀疑。一场活动下来,只要有一个人改变他对心理学的态度,就算我们成功了。我还记得,甘天悦那天一直坐在最后一排,她是一个人来的,我也是活动快结束的时候,才注意到了她。”

    “她做了什么引起了你的注意?”万山晴问道。

    “我还记得,在我随机提问到她的时候,她说了一句话。‘意义,是命中注定的。’”

    “意义?”

    “嗯,是生活的意义。她认为,只有很少的人,生下来就注定能够找寻到生活的意义。大部分没有被选中的人,只是活着而已。”梅之弦说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卫兰舟喃喃地说道,“你就觉得她特殊了?”

    “是这样的,当时已经接近了活动的尾声,很多同学都已经坐不住了,想按时结束。所以,我就告诉甘天悦,如果有机会,我想和她再聊聊这一部分。然后,我准点儿结束了活动,同学们也就四散而去了。”

    “但甘天悦留下来了?”万山晴问道。

    “没有。她也走了,但不到一个星期,她就来心理咨询室找我了。”梅之弦说道。

    “然后,咨询了几次,你就发现她有抑郁症?”卫兰舟问道。

    “呵呵。”电话那头传来了梅之弦的苦笑声,“一开始,她坐在我对面,每当我问到一些关键问题,就开始和我扯东扯西,想要转移话题。后来,我试着让她了解到,她坐在这里,就是自己在向自己求助,再躲避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她一直都很痛苦,她察觉到了自己的不正常,她没有办法像同学那样轻易地获得快乐,她觉得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是虚空。”

    “嗯,梅老师,梅医生,你能不能说一下重点。这个甘天悦,你觉得她是抑郁症,是吗?你也告诉了她,这个情况,是吗?”卫兰舟忍不住打断他。

    “我觉得她是轻度的抑郁症。”梅之弦突然认真地说道,“她只是轻度的抑郁症。她的死,还希望你们好好查一查。”

    卫兰舟倒吸了一口气,问道:“轻度的?我问你,我们在甘天悦家里,发现了三瓶药物,是治疗抑郁症的,是你开的吗?”

    “是我。那不是治疗抑郁症的,只是舒缓情绪的药物,帮助她缓解情绪。”梅之弦说道,“甘天悦希望我能够给她开一些药物,我只给她开了这个,而且每次给她的量都很少,我需要知道她的情况。”

    “所以,你们经常见面,是吗?”

    “每个星期通一次电话,每个月见一次面,她来莱东见我。因为我说过,我们不见面,我是没办法给她开药的。这是我的条件。”

    “上一次你们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五月一号,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放假的第一天,她就把我叫回去工作了。”

    “她和你说什么了吗?有没有提过她要和谁去凤崖岛?”

    “凤崖岛?她去凤崖岛干什么?”梅之弦一向平淡的语调,突然有了起伏。

    “旅行,据说是和同学一起,你不知道这件事?”

    “她没有和我提过。”

    “五月二号,她就去了。一号那天,你给她开药了吗?”

    “开了,开了一个月的量。”

    “这种药物,多服了,会产生什么影响吗?”万山晴问道。

    “这?她吃完了,是吗?”

    “嗯。”

    “如果她是每天吃两三倍的话,影响也不算大,因为我给她开的剂量已经是减半的了。但如果是一次性吃完的话,可能会产生眩晕、心悸,还有呕吐等症状,严重的话,可能会晕厥,但不会致命,这一点我很确定。”梅之弦说道。

第四章、心魔难解08

    卫兰舟思索着,梅之弦的话如果是真的,就得等法医鉴定报告了,看看死者体内药物含量是不是超标,虽然这并不会改变死者自杀的事实,但如果真的是药物影响了情绪,才最终导致死者自杀,案件的性质也就发生了改变。

    “梅大夫啊,我问你,五月一号,甘天悦去找你的时候,有什么异常吗?”卫兰舟问道。

    万山晴瞥了他一眼,一会儿工夫,就给梅之弦换了三个称谓了。

    “说到药,甘天悦和我见面的时候,问过我,这次能不能给她多开一个月的药。她感觉好多了,不想这么频繁地来见我,想换成两个月见一次面。她还告诉我,下学期她就回学校上课了,到时候每个月见面也方便。所以,也就是这两个月,她想缓一下。”梅之弦说道。

    “但你没有答应她,为什么?”卫兰舟皱着眉头,问道。

    “可能是我职业习惯吧,我不习惯给病人开过多的药。所以,我告诉她,一个月后,如果她不想过来,我们通完电话,我觉得没问题,会给她寄下个月的药。可能是我坚持这样吧,她后来也同意了。”梅之弦短暂地停顿了下,说道:“两位警官,这也是我有所怀疑的地方。”

    “哦?”

    “那天,我和甘天悦是面对面交流的。我自恃还是能判断病人是否在说谎的,甘天悦提到了打算下学期回来上课,说这件事的时候,她是认真的。而且,整个谈话的过程中,她表现得都很正常,我也说过了,她只是轻度的抑郁症。”

    “你想说,她不可能自杀?”

    “我的意思是,五月一号那天的甘天悦,不像是会自杀的样子。警官,她在好转,我、我甚至有信心,在今天接到电话前,我都有信心可以帮助她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去。说实话,我现在还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梅之弦说道。

    “可她找你多要了一个月的药。”

    “没错。”梅之弦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始终相信,那天她和我说的,都是真的。也许,你们应该查一查,最近一段时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这一点,我们会调查的。”卫兰舟说道,“不过,我们还是要靠证据说话。即便是外界的刺激,选择走上这一步的还是她本人,不是吗?”

    梅之弦没有回答,他明白卫兰舟的意思,即便找到了外界的刺激源,做出结束生命这个选择的依旧是甘天悦本人。他很难接受,一个明明好转了的病人,却又选择离开了人世。他还记得那张清秀的脸,总是带着淡淡的愁容。其实,那天学生会的活动,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她,即便她坐在最后一排,即便她总是一言不发。当时他就在想,她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呢?他很难想象,所以,他干脆安排了问答环节,点名让她回答。果然,和他想象中的声音一模一样。

    那天活动结束后,他看见她匆匆忙忙离开了现场,心里还有些失落,以为自己的活动办得很差。当她再次出现在心理咨询室的时候,简直就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她是来求助的。

    他知道,作为医生,他必须客观地看待病人,才是最负责的。于是,他展现了专业的一面,希望可以帮助她。

    他很遗憾,她还这么年轻,也很自责,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只是,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梅先生,你还在吗?”万山晴见他迟迟没有回复,问道。

    “在、在。”梅之弦赶紧说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近期都在莱东吗?”

    “我一直在莱东,这一段时间都在。”梅之弦说道。

    “那个,你觉得甘天悦这心理上的问题,是由什么引起的呢?”万山晴问道。

    “心理疾病引起的原因,内在的和外在的都有,很多还可以追溯到童年时期。”

    听见梅之弦又开始絮絮叨叨,卫兰舟立马打断了他,“那家庭因素呢?据我所知,甘天悦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她的父母。”

    “没错,她休学了,这她父母是知道的。”

    “你怎么看这件事?”

    “甘天悦和我聊过她的家庭。她的父亲将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母亲是个全职太太。她总是下意识地取悦她的父亲,通过好好学习什么的,不仅是因为父亲在家里的地位,也是因为,她只有取得了父亲的认可,她的母亲才会重视她。”

    “什么意思?”

    “她的母亲重视她的父亲超过她,就是这个意思。在这个家庭里,父亲是个顶梁柱,母亲是围绕着父亲转的,而甘天悦想要得到重视,就只能通过得到父亲的认可。”

    “你确定吗?”万山晴问道,“这和我们了解到的,可不太一样。”

    “你们了解到的,是现在,我说的,是甘天悦的童年。”梅之弦的话语中透露着自信,“现在的情况变了,甘天悦长大了。父母也到了一定的年纪,他们潜意识里认识到,未来,甘天悦才是他们的依靠。老了,总得有人在身边吧。”

    “你的意思是,甘天悦是个缺爱的孩子?”万山晴问道。

    “她更缺的,是自我的肯定。”梅之弦说道,“她太过在乎外界的肯定了。不过,话说回来,家庭对人的影响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你们认定甘天悦的死是自杀的,我更倾向于突发了某件事,她受到了刺激,才会做出极端的选择。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会产生量变,但绝不可能在半个月内产生质变。我非常确定,那天见面时的她,没有寻死的念头。”

    梅之弦言之凿凿的样子,让卫兰舟和万山晴相信了他的话。挂下电话后,两人沉默了很久,万山晴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会不会有人撒谎了?”

    “你也怀疑是狄晓桂?”卫兰舟阴沉着脸问道。

    万山晴点了点头,如果狄晓桂撒谎了,昨天甘天悦回来的时候,两人发生了争吵,导致甘天悦受了刺激,最终选择脱离苦海。万山晴犯了难,目前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

第四章、心魔难解09

    甘天悦的室友杜悠悠知道的情况就很少了,和她通电话的时候,她几乎都是一问三不知。她表示,自己只是在学校的时候,和甘天悦走得近些,自从她休学回家,她也只是偶尔发发短信,问候一下。

    不过,她倒是给警方透露出另一个关键线索,那就是甘天悦在学校交往了一个男友,叫李风枝,和甘天悦是同班同学。

    这个线索是警方没有预料到的,调查进行到了现在,甘天悦身边亲近的人几乎都接受了询问,没有一个人提到过她有男友。更让卫兰舟和万山晴怀疑的是,这个李风枝不接电话,电话打过去就直接挂了。无奈之下,两人联系上了辅导员,让他确认李风枝的情况。

    在等消息的间隙,万山晴又看了一遍小区的监控。同事之前看了一遍了,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一切都和死者母亲狄晓桂说的一样,她开车接回女儿,等到晚饭结束,七点出头,甘天悦离开了一号楼,一个人往十二号楼自己家走去。

    这一次,万山晴更仔细观察了两人的形态,只可惜监控的分辨率很低,导致两人完全看不出母女两人的面部表情。但从肢体语言来看,两人并不像发生了矛盾。甘天悦离开父母家的时候,也没有异常的表现。总之,就是没能发现母女俩产生冲突的证据。

    至于死者的父亲甘远扬,监控也证实了他的话,自从十点多到家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直到第二天一早出门上班。

    刚刚产生的推断,就这么没了可能。万山晴靠在椅背上,活动着酸痛的脖子。也许是他们想太多了。

    万山晴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还没来得及去看来电显示,就被卫兰舟抢了过去,直接接起了电话。

    “哎!”万山晴不满地冲着卫兰舟说道。

    卫兰舟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说道:“我们是,我们是。”然后开了免提,用嘴型告诉万山晴,打电话来的正是李风枝。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是警察。”李风枝有些心虚地说道,“我一看外地号码,还以为是诈骗,就没有接了。”

    “你和甘天悦是男女朋友?”卫兰舟问道。

    “是杜悠悠告诉你们的吧?”见没人回答,李风枝继续说道:“我们已经分手快半年了。天悦的事,我听说了。你们找我有事吗?”

    “分手快半年了?”

    “嗯。其实,我们总共在一起也没多久,不到一年,再加上天悦休学,实际上,我们只谈了三个月多一点。”李风枝说道。

    “你们上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上次还是在学校,她要休学了,告诉我这件事。实际上,她休学手续办得差不多了,才告诉我的。”李风枝的话里透露着不满。

    “你们不是分手快半年了吗?分手的时候没见面吗?”

    “没。我发了信息给她,她同意了。警官,其实我们没在一起多久,感情也就一般。”李风枝似乎担心自己受牵连,想要撇清干系。

    “所以,她回了宁安以后,你们就没见过面了?”

    “对,对,没见过了。”

    “五一假期你人在哪儿?”

    “啊?我,我和朋友去爬泰山去了。”李风枝突然紧张起来。

    “朋友?什么朋友?”

    李风枝误解了意思,干脆咬咬牙承认了,“我和女朋友出去玩了,泰山。”

    “行吧,下次再不接电话,我就联系你父母了。”说完,没给李风枝反应的机会,卫兰舟就挂掉了电话。

    “这小子,女朋友换得倒是勤快。”

    “所以,到现在也不知道,和甘天悦去旅行的人是谁。”万山晴有些泄气。

    “还有一个办法。”卫兰舟说着,又起身打起了电话。

    他回来后,坐在电脑前,用“一指禅”敲打键盘,搜索出了一间民宿的信息,说道:“这就是甘天悦当时在凤崖岛上预定的酒店。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怎么这么老土?好的吧。”

    “好的,甘天悦的手机解锁了。”

    万山晴立马兴奋了起来,“那不就知道她和谁联系过了吗?和她一起旅行的人,不就找到了吗?等等!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就是,没有查到这个人。她手机里的通讯记录都查过了,没有这么一个同游的伙伴。我想,她可能只是骗了父母,说有人陪她旅行,而她父母也没有细问。其实,她是自己去的。这一点很好验证,打电话给民宿就知道了。”卫兰舟说道,“还有,在手机的备忘录里,发现了甘天悦的遗言。”

    “写了什么?”

    “你自己看吧。”说着,卫兰舟将手机递给了她。

    那是备忘录的截屏,上面只写了一句话:都是我的错,求你,别怪我,从此以后,我就自由了。再见,不属于我的世界!

    短短两行字,万山晴看了好几遍,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从一开始就接受甘天悦是自杀的事实,可以让她不这么难受。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甘天悦对这个世界的厌倦。她不想活下去了,她想要离开了。

    “还查吗?”卫兰舟淡淡地问道。

    “查!”万山晴放下了手机,说道:“法医鉴定报告还没有出来,我来联系民宿。就算已经确定是自杀了,都弄清楚,我们也能安心。”

    卫兰舟点了点头,即便他觉得这么做没有意义,但正是万山晴身上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是他敬佩的。

    说着,万山晴拨通了民宿的电话,民宿的老板证实了甘天悦的旅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什么同伴陪同。不仅如此,她也只是在凤崖岛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就启程前往另一个地方了。这是个旅游网站都找不到的小岛——昔阳岛。

    万山晴赶紧联系上了昔阳岛的负责人,负责人给了她岛上咖啡店管理人的联系方式,一个叫高大雷的人接听了电话,他给出的答复也是一样,甘天悦是一个人来旅行的。而且,在昔阳岛上的这段时间,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她似乎很享受这次旅行。

    同时,他对甘天悦的去世表达了惋惜之情。

第四章、心魔难解10

    卫兰舟一直安稳地坐在位子上,偶然想要去和万山晴说点话,却又被她周围散发着的低气压给劝退了。可能女孩子的感情细腻,像卫兰舟,他就没有感觉到这个案件有什么不一样的。案件查的是结果,结果出来了,也就完事了。

    不过,既然万山晴想要一个没有疑惑的答案,由着她去也好。只是,她迟早要接受事实,那就是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件事都有因有果的,也不是每个问题都有答案的。就像是尘封多年的卷宗,再打开来看,悬案还是悬案,破不了就是破不了。

    卫兰舟作为一个老手,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只不过,不让她自己撞撞南墙,也许她就不知道悔改。

    就像甘天悦的案子,没有证据证明甘天悦的死,是受了什么刺激。只是凭借着那个心理医生的几句话,是不能左右案件进展的方向的。没有证据,再怎么合理的推测都没用。

    万山晴以为,甘天悦在旅途中遇到了什么人,刺激了她,可是一番调查下来,根本没有这个人存在的证据。

    卫兰舟忍不住偷看她,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心情好点儿。现在这个样子,像足了火药桶,一点就炸。他虽然平时爱和万山晴开玩笑,但眼下的情形,他知道沉默是金。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震动了下,他看了看,李法医发来了邮件,法医鉴定报告出来了。他迫不及待地点开鉴定报告,往后翻看了起来。

    他的目光停留在靠后的一页上,起身大步向万山晴走了过去,他可顾不得万山晴的情绪有没有变好,直接将手机放在她面前,指着屏幕上的一行字,说道:“看!死者体内没有检测出药物。那个心理医生开的药,她的体内没有检测出来!”

    万山晴捧起手机,仔细地看着,确实,死者的体内没有检测出任何药物。她缓缓抬起头,问道:“没有检测出成分,也就是说,她短期内没有吃过这个药咯?”

    卫兰舟点了点头,“也说明了,她的死,和药没有关系。她是在清醒的状态下,选择走上这条路的。”

    “可是,药呢?一个月的量,都没了。瓶子都空了。”

    “可她近期就是没吃啊!而且,一般人吃完,把瓶子扔了,她还留着,留着空瓶子干什么呢?你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卫兰舟说道,“你要相信检测结果,她没有吃药。她不是在药物的干扰下做出这个选择的,这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万山晴没有说话,继续看尸检报告。

    卫兰舟坐在她的身边,耐心地等到她看完后,才说道:“现在可以放心了吧?至少,这是她自己选的道路。你也就不要想太多了。”

    万山晴靠着椅背,陷入了思考。

    “这样,这次的文书工作我来做,你啊,最近也累了,休息休息。别想太多了。”卫兰舟难得提出这样的建议,他都快被自己的诚意感动了。

    只可惜万山晴却无动于衷,她思忖良久,才慢慢抬起头,看着卫兰舟说道:“卫队,我们再努力一下,好吗?”

    “努力什么?”卫兰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皱起眉头问道。

    “你还记得甘天悦藏在那袋贝壳里的塑封袋吗?里面的那几根毛发?”

    “记得。可是我们没有怀疑的对象可以用来对比啊?”

    “李风枝和梅之弦。我想对比他们的DNA。”万山晴坚定地说道。

    卫兰舟有些为难,“小万啊,我们已经证实了他们俩的不在场证明,都有人可以作证他们没有和甘天悦一起旅行啊!再说了,就算匹配上了,又能说明什么呢?这明显是甘天悦自己偷偷藏起来的,又不是掉落在犯罪现场的。他们一个是甘天悦的前男友,一个是她的心理医生。这能说明什么呢?只要他们说自己不知情,是甘天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收集的,也说得过去啊!说到底,你不能证明这是他们留在现场的证据。”

    卫兰舟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小万,你到底想证明些什么呢?”

    万山晴没有回答,她知道卫兰舟说的有道理,但她也无法说服自己放手不管。她就是这么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

    案子很快就结了,死者甘天悦被认定为是自杀。这个结论几乎没有任何疑问,是现场痕迹鉴定和法医鉴定统一的答案。甘天悦的父母也接受了这个结果,案件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这个案子对万山晴的影响却还持续着,她早就知道,有一天会遇上一个案子,让她明白,有些事是没有结果的。现在,她清楚了,就是这个案子。

    卫兰舟看到她最近情绪都很低落,也就不再乱开玩笑了。他主动处理了剩下的文书工作,很快也就开始接手下一个案子了,万山晴也慢慢投入了新的案子。

    他没想到的是,在一个午后,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那天,万山晴去领导办公室汇报工作了,手机落在了桌子上。电话来了一个又一个,卫兰舟这才替她接了电话,谁知,电话那头的人告诉他,梅之弦、李风枝的DNA与那几根毛发都不匹配。

    原来,万山晴并没有放弃,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两人和这个案子有关系,也无法强制他们提供DNA样本。她私下里去找了梅之弦与李风枝,希望他们提供DNA样本进行比对。虽然不知道万山晴如何说服两人,好在他们倒也配合,愿意提供DNA样本。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但他还是被万山晴的坚持给打动了。

    想到这,卫兰舟的心情愈发好了,她早就不是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菜鸟了,她已经成为了一个有信念、能坚持的警员了。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也许问题没有答案,道路也没有尽头,但她会尽可能地向真相靠近,这才是对自己、对人民负责的好警察。

    等到万山晴回来的时候,她发现,卫兰舟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第五章、远赴深山01

    钱几重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活脱脱像个说书人,将甘天悦案件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尤可追时不时打断他,补充一些信息,两人默契十足地完成了讲述。

    正当两人对这段表演感到非常满意时,对面的包梵声依旧是一脸木讷,像是完全没听懂的样子。

    “唉?我说小笼包,你这是什么表情?”钱几重咧着嘴笑着问道。

    “啊?我只是觉得,这个案件没什么疑点。”包梵声说道。

    “你看!我就知道,你的绰号就叫小笼包,对不对?别否认!我刚刚喊你,你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钱几重嘚瑟地说道。

    包梵声根本没打算否认,她确实下意识以为钱几重是在喊她,绰号这玩意儿也有意思,就拿小笼包来说,这个绰号跟着她从小学到现在,就算之前和她没有任何瓜葛的人,都会喊她小笼包。身边的人在变,可是绰号没有变过。

    “确实没什么疑点啊!”尤可追喝了口茶,说道:“要不是高大雷的案子发生了,我们也不会把甘天悦的案件再翻出来的。”

    “后来,那个万山晴,他们还有别的进展吗?”包梵声问道。

    钱几重摇了摇头,“这都过去两年了,早就结案了,哪里还有新的进展。如果你想问那个塑封袋里的毛发,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来是谁的。只知道,是属于男性的头发。”

    包梵声听着听着,好像又开始走神了,尤可追又假咳了两声,说道:“小笼包,你这走神的速度有点儿快啊,一会不讲话,就不知道魂儿丢到哪里去了。”

    “我、我在想一个问题。”包梵声说道。

    “什么问题。”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个甘天悦是2019年5月14号离开昔阳岛的。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从岛上到凤岩市,坐船只需要两个半小时。而客船一般是中午十二点左右来昔阳岛接送客人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不出意外,甘天悦到达凤岩市,差不多应该是下午三点左右。”尤可追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继续分析,“凤岩市坐动车去宁安也只要一个半小时。但是,甘天悦的母亲是5月15号傍晚去火车站接她的,当天晚上她选择了自缢,第二天中午报的警。那么,14号下午到达凤岩市以后的这段时间,她到底在干什么呢?”

    包梵声点了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

    “兴许是坐船太累了呢?或者她晕船了,所以决定留下来歇一天,等到状态恢复了,再回家也不迟啊!”钱几重说道。

    “也许,她提前一天,也就是5月14日,就回了宁安呢?这样,宁安警方调查的方向就完全错了,并不是她在昔阳岛上经历了什么,受了什么刺激,也许是在宁安,也说不定呢?”包梵声说道。

    “可甘天悦的妈妈不是15号傍晚去火车站接了女儿吗?难道你的意思是,甘天悦14号偷偷摸摸回了宁安?然后15号再去火车站,装作刚回来的样子?她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呢?”钱几重问道。

    “隐瞒她偷偷见了某个人的真相。宁安警方不是怀疑了吗?她是受了刺激才选择自杀的。你们想想,要是在昔阳岛上受了刺激,为什么还要等到至少两天之后再自缢呢?两天之后,再怎么冲动,情绪也已经平复了不少吧。而且,我记得你说过,她很喜欢昔阳岛,那她为什么不在风景秀丽的昔阳岛上结束自己的生命呢?”包梵声认真地说道。

    “这?这也改变不了她自杀的事实啊?”

    “确实,我只是说她的刺激源可能不在昔阳岛上,而是在宁安。”

    “既然这样来说,其实应该有两种情况。”尤可追说道,“第一种,她14号离开昔阳岛,当天就回了宁安,第二天傍晚再回到火车站,假装刚到,跟着母亲回家。而在宁安的这段时间,甘天悦极有可能遇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你的推测。”

    包梵声点了点头。

    “还有一种可能性。14号,甘天悦离开了昔阳岛,来到了凤岩市,因为某种原因在凤岩市逗留了一晚。第二天坐火车回宁安。在凤岩市这段时间内,她遇到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这是老钱的意思。”

    钱几重也点了点头。

    “问题就在火车票了。”包梵声说道,“能查到两年前,她是哪一天回宁安的吗?”

    “还有酒店的记录,她总要找个地方歇脚吧!只要知道她订了哪个酒店,就知道哪种推测是正确的!”钱几重也莫名地兴奋了起来。

    尤可追看着面前难掩激动之情的两人,故作淡定地说道:“我去联系一下宁安警方,你们先不要太激动了。就算搞清楚甘天悦14号晚上在哪里,也不能证明什么。况且,两年前的事了,能不能查到酒店记录,还不一定呢!”

    “怎么回事啊?”钱几重突然起身,走到尤可追面前,认真端详起了她的脸,说道:“我看看啊!是尤可追啊!怎么说的话,这语气,这么像陈新知呢?我瞅瞅!”

    尤可追白了他一眼,说道:“少来!我把小笼包带到这里来,还不是怕陈新知发现。现在已经到了上班的点儿了,马上陈新知就要打电话找我们了,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应付他。”

    “你、你不也要想吗?”钱几重感到有些不安,他有预感,尤可追要抛弃他了。

    “我不一样,我现在要去联系宁安警方,我可以回办公室联系,但是你,留在这里,看着小笼包,别让她被陈新知发现了。”尤可追笑着说道。

    “这不是你们的办公室吗?”包梵声不解地问道,明明还有写着案件线索的白板在这里。

    “我们这种小虾米哪有自己的办公室。”尤可追说道,“这是我昨晚搬过来的,这个办公室一般没人来,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接下来的事,再说吧!老钱,这里交给你了!”

    说着,尤可追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包梵声和钱几重两人面面相觑。

第五章、远赴深山02

    房间里只剩下了钱几重和包梵声,钱几重迫不及待地将椅子拖到了包梵声面前,说道:“小笼包,我们现在也是一个阵营的人了,来互相了解一下呗。”

    包梵声不太擅长和别人搭话,特别是在一对一的聊天过程中,她简直就是话题终结者。现在这种情况就是她最担心的,聊案件还好,聊彼此可就有些困难了。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她对他们,还有这个未知案件调查组有着太多的疑问了。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啊?”钱几重问道。

    “车祸,公交车撞桥墩上了。”包梵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

    “哦。”钱几重听到这个答案有些想笑,但转而一想,不太合适,故作正经地说道:“这几率,也不大啊,是吗?”

    “对了!”包梵声问道,“那个陈新知,就是昨天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人吗?你们为什么都很害怕他啊?”

    “害怕?”钱几重坐直了身子,卷起了衣袖,秀了一下自己的肌肉,说道:“我怕他?怎么可能?一只手就能把他放倒了!我们不是怕他,他也有自己的原则。我和尤可追可以接受你提出的要求,他可不能。在他看来,规章制度制造出来,就是要遵守的。我告诉你哦,他连红灯都没有闯过,当然,我是说生活中,不是抓捕过程中。而且,他有点,那叫什么来着,强迫症,对!强迫症!过马路一定要走在斑马线上,哪怕离斑马线没几米了,他也要特意绕过去,踩在斑马线上。”

    “哦。那我就明白了。”包梵声点着头说道。

    “所以啊,我们要告诉了他,你提出的要求,他可能宁愿不要线索,也不愿意接受你的要求。”

    “嗯,对了,你们的办公室就在楼下?他们不会突然跑上来吧?被人发现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啊!”包梵声决定将话题往这个神秘的组织上引。

    “放心好了!这里暂时不会有人来的。要是被人发现了,就说是我女朋友,嗯,表妹也行,等我下班。只要不是陈新知发现你,问题都不大。”钱几重说道。

    “尤可追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包梵声故意说道。

    “嗯?她说什么了?”钱几重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她害怕我会把这里的事写下来,发在网上。所以,再三和我强调,在这里看到的,听到的,都不能泄露出去。这里的一切,明面上都是不存在的。如果我透露了信息,你们也会第一时间查到我,到时候就得后果自负。她还特意指给我看,门口没有挂牌子,让我好好掂量掂量。”包梵声说道。

    “她这么说,也不是完全吓唬你的。只是想让你知道,保密的重要性。我们虽然算是个隐秘的组织,但你要知道,我们做的事情,也都是正义的事情。”钱几重说道。

    “可是你们能接触到案件的资料,也可以直接联系办案警方。而且,昨天来找我的时候,你们也出示了证件。”

    “没错。嗯,我这么和你描述吧。”钱几重说道,“我们是辅助警方办案的。我们组织里,大部分人,也都是刑警出身。就比如我们组。”

    “未知案件调查组?”

    “嗯,对。我们未知案件调查组,就是通过后台技术抓取数据,得到一些可能存在关联的案件,我们再去核实这些关联是偶然还是人为的。就比如这次的案子,高大雷和甘天悦,看上去两个不相干的人,却有一段交叉的人生经历。这其中是不是对两人的死产生了影响呢?我们要来查清楚。”

    “这一点我已经明白了。”

    “但是这其中的案件可能牵扯到不同的办案人员,这两个案件就发生在两个地方,那么当我们查这个案子的时候,办案人员会配合我们,如果我们证实了这其中有人为因素,我们也会将相关信息反馈给他们,配合他们完成案件的彻底侦破。你懂了吗?我们起一个辅助的功能,帮助警方侦破案件。”钱几重似乎对自己的讲解相当满意,翘起了二郎腿。

    “那为什么要搞得神神秘秘的呢?”

    “因为我们‘牧羊人’的定位就是幕后工作人员啊!”说着,钱几重意识到自己失口透露了组织的名称,他懊恼地摇了摇头,却看见包梵声一脸“我懂了”的样子。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包梵声笑着说道,“实际上,我已经忘了这件事了。”

    “你可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啊!”钱几重的表情有些严肃。

    “放心,我们是一个阵营的。”包梵声说道,“我现在大致了解了,我也不会再细问了,等你们完全信任我的时候,愿意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小笼包,我说真的。这趟浑水,你可以不来的。如果、假设,高大雷和甘天悦的死另有蹊跷,这个幕后的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警方的调查视线里,我们就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我不怕危险,我只怕死得不明不白。”包梵声说道,“我不是故意要拿线索来威胁你们的,我只有这个办法了,你懂吗?”

    钱几重点了点头,他相信眼前的女孩,若不是逼不得已,她也没必要参与这个前路不明的行动。

    “所以,只有你们三个,是吗?我是说负责这个案件的人。”包梵声问道。

    “目前只有我们三个,除非能够证明,这其中确实有问题,那到时候我们可以申请更多的人手。相信我们,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包梵声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了白板前,仔细地看着上面写满的内容。仅有的几条红线,连着几个相关的面孔,这里面一定还有隐形的线,牵连起这些表面无辜的人物。

    她的目光,最终还是停留在了她和甘天悦的那张合照上。

    侧着脸的甘天悦,看起来那么年轻,她停留在了照片上的年纪,包梵声却趟着时间长河,慢慢老去。

第五章、远赴深山03

    尤可追推门进来的时候,立马察觉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氛围。包梵声背对着门,站在白板前发呆,钱几重则是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

    “怎么了?”尤可追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

    钱几重立马起身,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两个理论,哪个成立啊?”

    包梵声闻言也转身向她走来,投来了期待的目光。

    尤可追对着包梵声说道:“你的猜测很有道理,可惜,是错的。”

    包梵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甘天悦14号那天,留在了凤岩市?”钱几重说道。

    “我联系了负责这个案子的万山晴,她告诉我,甘天悦身上有15号下午的火车票。所以,她是15号下午回来的。不是14号。”

    “耶!”钱几重握紧了拳头在空中挥了挥。

    “酒店呢?她当时在凤岩市住了一晚,酒店那边确认了吗?”包梵声问道。

    尤可追摇了摇头,“没有。警方找过了她手机里的记录,没有订过酒店的记录,事情也已经过去两年了,要在偌大的凤岩市找两年前的住房记录,不太可能了。”

    “也许她是临时决定的呢?就像我说的,她准备14号当天回来的,结果晕船,或者身体不舒服,就在凤岩市逗留了一晚,临时找了间宾馆,这也说得通啊!所以,她手机里才没有订房记录。”钱几重分析着。

    没等尤可追开口,包梵声就说道:“等一下。如果是这个样子,她15号那天的火车票就应该是改签后的,因为她原本打算14号回家。她的火车票有改签记录吗?”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没有改签记录。实际上,连网上订票的记录也没有。她身上的票是红色纸质车票,这种票,一般都是在火车站现场买的票。”尤可追眯起眼睛看着包梵声,觉得眼前的人越来越有意思了。

    “那就说明,她本来就没打算提前订票。”钱几重说道。

    包梵声却摇了摇头,“这样,你就不能说我的推论不成立。倘若甘天悦14号搭船回到凤岩市,她没有逗留,而是直接前往火车站,在售票处买了两张前往宁安的火车票,一张是14号的,一张是15号的。那么她也有可能14号回到宁安,在宁安住了一晚。再将14号的车票扔掉,拿着15号的车票赶往火车站,和她妈妈会合。”

    “行!就算有这个可能,我问你,她大费周章提前一天回宁安,是为了什么呢?我想,她14号回到宁安,也只是晚上和父母吃个饭,想见什么人,做什么事,没有人能限制她啊!你倒是说说,她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尤可追问道。

    这下可把包梵声给问倒了,尤可追的话有道理,她只顾着分析这种情况的可能性,而忽视了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总体看来,确实是另一种推测靠谱些。

    “火车站的监控呢?能不能看出来,甘天悦是哪一天回来的呢?”包梵声还是有些不死心。

    “哎。要是当年提出来,也许还能从茫茫人海中把她找出来,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可能性了。火车站的监控数据太大,两年前的监控早就没了。”尤可追扑灭了包梵声最后一点希望。

    “那14号那天,甘天悦到底在凤岩市遇见什么事了呢?”钱几重问道。

    “两年前的事情,谁还能知道?”尤可追说道,“就连她是不是留在凤岩市,都还要打个问号。如果不是距离太远,她完全可以去周围任何一个城市,只要她提前买好了凤岩到宁安的车票。”

    “先停一下!”钱几重打断了她,“越说越夸张了啊!首先,我们先达成一个共识,是不是认可甘天悦14号留在凤岩市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认可。”

    “我也认可。”

    “那是不是很难找到两年前甘天悦在凤岩市的行踪了呢?”

    “是。”

    “嗯。”

    钱几重笑着说道:“那我们就要到此为止了。这是个陈年旧案,小笼包你可能不清楚,但尤可追你心里是知道的啊,很多时候已经没什么线索了。不如,我们把这个问题保留,先处理眼下的问题。”

    尤可追点了点头,转过身来,问道:“现在,轮到你了。案件的信息,我已经都告诉你了。你说,还有第三个受害者,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是谁了吧?”

    面对两人的目光,包梵声点了点头,“应该的,我不会食言。不过,我们还是先定一下去涞江的火车票吧。”

    “涞江?”钱几重叫出了声,“是、是四川那边吗?”

    尤可追也皱起了眉头,“那么远吗?”

    “如果真的存在幕后黑手,他这行动的范围也太广了吧。”钱几重说道。

    “我查过了,最早一班车是下午两点半的,不如我们先各自收拾一下行李,两点的时候,火车站见?”包梵声说道。

    尤可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敢情她一早就决定了要去涞江,甚至将车次都查好了。尤可追一直以为是自己在主导着这次“秘密行动”,却没想到,包梵声的预想更长远。

    “那陈新知那边怎么说?”钱几重问道。

    尤可追瞥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钱几重这么快就接受了去涞江的事实,并已经开始考虑陈新知的事情了。她叹了口气,说道:“小笼包,涞江离这里可不近啊,你至少给我一点线索,我们可没时间白跑一趟啊!”

    钱几重闻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包梵声掏出了手机,发了一条链接给两人,说道:“我先回去收拾行李,涞江我反正是去定了,你们去不去,随意。”

    尤可追点开了链接,只看了个标题,就抬头说道:“等一下!”

    “嗯?”

    “我们不能火车站见。我们分开订票,不要买在同一车厢。到了涞江,你先找个酒店办理入住,我会拖住陈新知,等你那边好了,我们再去见你。就说,就说你想起来其他线索,心里不安,想来涞江看一看。但苦于接触不到案件信息,才求助我们。懂了吗?”尤可追说道。

    包梵声点了点头,“那我们涞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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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面试,三个陌生人的出现,让包梵声变成了“潜在受害者”。为了生存,也为了真相,她不得不参与未知案件调查组的工作。几宗看似毫不相干的案件,都指向了一座孤岛。尘封的过往,却还一直影响着故事的走向。未知案件调查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未知案件调查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未知案件调查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