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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行水云间     宁小闲御神录txt下载     宁小闲御神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72章 挺身而出

    ----水云话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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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女郎,果真该被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今晚有好玩儿的了。杨末儿嘻嘻笑道:“宝贝儿,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哥哥帮你瞧瞧!”他就差垂涎三尺了,此刻哪里还忍耐得住,伸手就要去抚白嫩的脸蛋。

    这女子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冷笑,似是咕嘟了一句道:“你们自找的。”

    杨末儿没听清。当然现在这当口,他也懒得去管她说什么,只想抱住眼前的女人好好销魂一次。

    他也没看到棉被底下,似乎有物动了一动。

    哪知就在这个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声痛呼,紧接着房门“咣当”一声大响,有人从外头将门踢开,怒喝道:“你们离她远点!”

    杨末儿等人做贼心虚,被这正义凛然的喝声吓了一大跳,一时僵在当场。

    来人趁机冲到了炕床和这几人之间,将女郎挡在身后。

    杨末儿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是方才在楼下被他们绑起来的伙计。那可是五花大绑啊,这小子是怎么挣脱的?!他怒道:“老三,你怎么看的门?!”

    门外立刻传来一个闷钝的声音道:“老大,他拿板砖敲我头了,好疼啊,流血了!”

    “废物!”杨末儿呸了一声,对着眼前的伙计道,“让开,大爷们爽完了,说不定还让你分一杯羹!”若不是怕闹出的动静太大,这小崽子早被他丢出去了。

    这伙计气得浑身发抖,低声道:“在她面前,你们算个屁啊,不许……不许你们这样说她!”

    这时床上的女郎开口了,声音中有几分惊奇:“你是,阿花?”在镜海王府救出,随后被她放走的那只小猫妖?这小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光凭声音就认出他了,她记得他!阿花激动得嘴唇都打颤,连声道:“恩主,是我,是我!”

    对面的杨末儿等人愣了一愣,合该这两人还是认得的?柳三突然憋着气笑道:“阿花,这是什么破名字,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活该你就是个当下人的料!”

    阿花怒道:“快滚出去,再不要返回!她不是你们能碰的人!”话是这样说,他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也不知是生气还是畏惧。

    宁小闲却知道,这小妖怪天生胆怯,流浪在人间却比许多人类混得都惨,眼下能挡在她面前这样替她出头,已是违背了他的本性,实属不易。

    杨末儿也看出了阿花的色厉内荏,眯起眼道:“这县里还有我碰不得的?上!”

    话音刚落,柳三和另一名同伴就冲了上来,拳头直往阿花身上招呼。

    阿花还算机灵,一猫腰就从柳三肋下钻出去,顺便绊了他一腿。另一人冲过来时,阿花正好咚地一声,一脑门儿顶在他胸口,他个头没有对方高,身体又瘦弱,这一顶之下,对方不好受,他也被撞了个七荤八素。

    有门儿!杨末儿抓住机会,一拳砸在他脸上,当即打得阿花鼻血长流。

    另外两人回过神来,赶紧扑过来,死死将他压到地上。

    “受伤了?”宁小闲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听起来竟有几分悠扬。

    阿花赶紧道:“我没事,没事!”他鼻子受伤,声音听起来就有些沉闷。

    她叹了口气道:“当初分开之前,隐卫们不是指点过你?你就修炼成这样么?”

    阿花惭愧道:“这个,我,我……”

    杨末儿听这两人对话,越听越觉诡异。可是一想到床上小美人那一身水灵灵的肌肤,他立刻将不安的感觉扔到爪洼国,对着两个爪牙道:“绑起他!”随即站起来摸了过去,“小美人,哥哥这就来疼你……”

    床上的姑娘又轻声说了一句,这回他听清了,是“恐怕疼的是你”。

    这小娇娘真是上道儿。他乐滋滋地去掀床幔,只见她对他微微一笑。这一笑如百花盛开,竟有说不尽的妩媚婉转之意,他顿时神魂颠倒,手上为之一顿。

    就在这时,棉被底下突然有物蠢蠢欲动,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被下已经伸出一条藤蔓,轻轻柔柔地卷住了他的腰部,随后迅捷无伦地绕了两圈。这藤蔓色作暗金,竟有些透明,看起来色若琉璃,甚是漂亮,园艺爱好者说不定会想种成盆栽来欣赏,只是蔓上长有蓝汪汪的倒刺,大煞风景。

    杨末儿才惊叫一声道:“这是什么玩……呃……”话音未落,藤蔓末端突然像灵蛇一般扬起,趁他开了口,居然从他嘴里直直捅了进去!

    后头两人见异状陡起,均是吓了一跳,但被杨末儿背影挡住,只能望到他浑身都在簌簌发抖,像是忍受剧烈痛苦,却又发不出声来。他们看不见他脸上和身上的皮肤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很快就变成了皮包骨头,形若木乃伊一般。

    便在刹那之间,他浑身的血肉精华都被这藤蔓给吸了个干干净净!

    在隐流的仙植园好生将养了这么几年,噬妖藤肉球的威力连返虚期以下的妖怪都抵受不住,何况这么个普通人类?肉球天生的本能,就是能分沁消化液,将猎物身体中的血肉都溶成了流质,它再通过如同吸管一样的藤蔓,将这些营养液都嘬上来供自己享用。许多食肉植物都有这样的本事,只不过它的消化液发作的速度比较……变|态而已,而且猎物被消溶时还活着,被迫硬生生承受这样非人的痛苦,并且首先被溶化的就是咽部肌肉,所以还喊不出声来。

    若无这妖藤护身,长天如何能放任宁小闲一个人留在客栈之中?

    被吸成了空口袋一般的杨末儿,“扑通”一声倒地,另外两人愣了愣神,这才看到逞凶之物居然是几条灵蛇也似的藤蔓,并且这玩意儿是从床上伸下来的。

    妈呀,这床上的哪里是美娇娘了,说是索命的女妖怪还差不多!这二位立刻吓得面无人色,各自尖叫一声,哪里还顾得上压制阿花,爬起来齐刷刷往门口逃去!

    肉球哪肯放过这两个家伙,又哪会将他们的速度放在眼里?长长的藤条像鞭子一样抽过来,“啪啪”两声,将他们都卷住了。

    柳三脑子还灵活些,尖叫道:“仙女大人,饶命啊,我们有眼无珠,我们再也不敢了!”

    床上没有动静,反倒是肉球得意洋洋地再度扬起了尾梢,狠狠扎入这两个倒霉蛋嘴里。这几个狗东西敢对女主人口出秽语,要是让他们死得太便宜了,神君大人回来一定会让它吃不了兜着走的!

    可惜凡人的血肉精华太少,不抗造,它才嘬了两口就吸没了,给这两人造成的延时痛苦太短。

    宁小闲淡淡提醒道:“你慢了,外头还有一个。”

    像是印证她的话,外头那人看来在这小团体当中地位甚低,却很有眼力价,并且居然是个飞毛腿,早在杨末儿倒地时就已经狂奔下楼。等肉球收拾完柳三和另外那个同伙,这飞一般的男子已经跑出了景上行客栈,只有他的声音响彻四方:“杀人啦,杀人啦,客栈里头杀人啦——!”

    这大年初四的夜晚安静无声,他这么一嚷嚷,尖锐的嗓音顿时传出去很远很远,也不知道被多少人听到了。

    这下糟了。宁小闲暗暗叹了口气,杀人不灭口,后患就无穷,偏她现在连一根小指头都动不了。

    其实这几人在楼下时,她就听出了对方蹑手蹑脚进入、以及和阿花扭打的响动。这个时候潜入客栈里头的多半是贼,她还祈祷对方偷了东西就赶紧滚蛋,哪知道人家径直往她这间包房走来,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她现在身体欠妥,自然知道打蛇不死随棍上的麻烦,因此一直想等着这几人全进了房间,再让噬妖藤暴起伤人。哪知道阿花横插了一脚……

    阿花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抹鼻血,凑到她身前期期艾艾道:“恩主,现在,现在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逃走的家伙杀猪一般惨嚎,但凡是这附近长耳朵的都能听到。她灵敏的耳力甚至捕捉到这间客栈的其他客人起身的动静,显然都被惊动了。

    “带上我,快走!”她咬唇道,“此地不可久留。”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怎么带她走?阿花手足无措地看了她两眼,突然下定了决心道:“失礼了!”揭开床幔,用两层棉被、一层毛毡将她仔细裹好了,这才伸手将她抱了起来,急急往外头冲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敢触碰到她的肌肤。

    逃走那人吓破了胆,居然将马车遗忘在客栈后门。阿花冲出来之后,对着车伕怒吼了一声道:“让开!”伸手就去推他。

    车伕正被惊天地泣鬼神的那两记呐喊吓得一懵,骤然见到门中又窜出来一人,忍不住吓得手抖,可是定睛一看,这人身材瘦弱,面黄肌瘦,瞧起来没甚威慑力,心下立刻大定,抬手一鞭子抽过去道:“哪里来的小子,敢吓你家爷爷?!”

第673章 奔逃

    事态紧急,阿花的耳力之灵敏远胜常人,此刻都听到远方传来了骚动之声,哪里还顾得上隐藏身份,一手抱着她,壮着胆一把兜住他的鞭子道:“滚下去!”双目已经变作了绿油油的竖瞳,随后伸脚一踹!

    妖怪!车伕被这黑暗中突然变出来的猫瞳吓了一跳,手上一软,鞭子已经被对方夹手夺过。自己也被他踢下车,紧接着身上就挨了两鞭,火辣辣地疼!

    他不敢耽搁,迈开双腿有多快就跑多快,同时大喊道:“来人啊,这里有妖怪!”

    这会儿功夫,阿花已将宁小闲抱入车厢,正想合上车门,却突然惊奇道:“咦,恩主身上怎么会有一条红线?”

    宁小闲不解道:“什么红线?”

    她不知道在阿花眼中看来,冥冥中似有一条红线从无穷远处牵来,一端系在了她的身上。

    他见宁小闲似乎不知此事,也觉得奇怪,可是伸手一掐,这根红线居然就断了。

    这真是奇哉怪也,阿花不解地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他不知道,自己伸手这一掐,远在一百多里开外的黑色灵猫顿时气得浑身毛发都竖了起来,尖叫道:“哪个王八犊子,敢扯断了我的暗线?”

    首领皱眉道:“这是找不着人了?”

    他的声音都没有半点起伏,灵猫却打了个寒噤道:“不,不,我已能探到她消失之前的位置了,那里有不少活人的气息,想来有人类聚落,只要过去仔细打听,未必就不能找到她了。”

    首领淡淡道:“最好如此。”

    此刻时间紧迫,阿花也没功夫再细想。这辆马车也不知是哪个浪荡子家里的,内饰并不好,连垫子都有些破损,他只能令她背靠着软椅,尽量躺得舒服些,这才爬到前座,驾着马车就往县城外头飞奔!

    幸好这小县城的城门管制很松散,年关时连守卫都倚在门房里蒙头大睡。等阿花驾着马车冲过城门隆隆远去了,那门卫才揉着惺忪的睡眼从被窝里坐起来。

    这一下可苦了宁小闲。请神术的后遗症原本就将她折磨得浑身剧痛,夜不能寐,这辆马车的减震功能又差,等出了县城之后在砂土路上一阵疯狂颠簸,十分疼痛都变作了十五分,真是令她疼得上下两排贝齿都咬得咯吱作响。

    只是她对痛苦的耐受力向来极佳,又知道阿花一心带她逃命,并非有意令她受苦,于是强忍下来,一声不吭。

    阿花出了城门,取的却是小道,越走越偏僻,越走越无人烟。这样狂奔了半个多时辰之后,马车已经驶入了深山之中。

    此时阿花已经从杀了人的无措状态中恢复过来,头脑清醒许多,知道赃物不能留在手里,于是中途就将车厢弃了,将马解下来,翻身骑上就走,自然手里还抱着宁小闲。

    他披星戴月地赶路,吹过身畔的风是凉的,胸膛却是热乎乎地有暖流淌过。

    他终于可以为她做些事情了!

    怀中佳人星眸微合,他忍不住低头悄悄瞄了她一眼,心中满是快活。

    这一顿奔跑又是两刻钟,他才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个被灌木埋藏得很深的山洞,曲折幽深,将冰寒的风都尽量挡在了外边。

    他熟门熟路地钻了进去,幽暗的洞中居然打扫得很干净,没有半点异味儿。阿花将怀中佳人小心放在柔软的干草垫上,这才发现她面色苍白,牙关紧咬,不由得骇了一跳,急道:“您怎么了?”

    宁小闲勉强睁眼道:“无妨,躺会儿就好。这是何地?”

    阿花赧然道:“我自己筑的巢。在人类当中偶有不惯,就会回来这里呆上几天。”狡兔还有三窟呢,他毕竟是只妖怪,在野外还是给自己设了个据点。

    不过他这里着实简陋,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毕竟他偶尔跑回来也是化出猫身,哪里需要人类的那许多用具?

    说话间,他手上也不停。这洞里藏有些干燥的柴禾,被他搬出来点火。他的手脚伶俐,过不多时,温暖的火花就照亮了整个洞穴。

    阿花在角落里拣了个碗擦拭干净,到洞外接了一捧雪,放在火上烧化了、烧开了,然后倒掉,重新又接了一碗雪水煮开。

    宁小闲静静地看着他做事,一边问道:“你怎会在景上行客栈里?”上一次,她明明将这小猫妖放在了南赡部洲中部。

    阿花很不好意思:“上回您将我放在那个小镇里,我就找了一家烧饼店,在里头帮忙。原本也过得挺好,可是过了大半个月,饼店里头就丢东西了。开始是丢些做好的米面和饼子,然后就丢钱啦。店主人对我起了疑心,虽然没有报官,我也留不得了。”

    “后来一路辗转南下,就……就到了这里。”他不敢看她,声音越说越小。

    宁小闲叹了口气道:“你在那烧饼店里是不是干得特别卖力?”

    “是啊,我一天只休息两个时辰,其他时候都在干活儿。”

    她又问:“其他伙计是不是异口同声地说,东西是你偷的?”

    阿花奇道:“咦,您怎么知道?”

    宁小闲微微一笑道:“傻孩子,你干活太卖力,就显得其他伙计惫懒,店主自然更喜欢你。这种情况下,他们不收拾你,还能收拾谁?”竞争无所不在,即使在凡人世界里也一样。

    阿花愣了一会儿,才“哦”了一声。

    宁小闲斜觑他道:“你不生气?”

    阿花憨笑了一声道:“其实南下的时候,我也隐约猜到一点,当时有些火气,现在已不放在心上。”

    弱者自有弱者的生存之道。宁小闲嗯了一声,却听他继续道:“我在景上行找了跑堂的差事,那天您进门儿时我就看到您啦。可是您后来一直呆在房中没有出来,我也不敢上去打扰,直到那几个狗杀才……”说到后面,恨恨不已。

    他不曾说,其实那天晚上的守夜任务,是他自己向掌柜求来的。哪怕见不着她,只安静守在楼下,他也觉得心满意足。

    她这才想起来,阿花的天赋特殊,擅于匿踪,当时他明明就在景上行,她和长天居然都不曾发现。

    谈话间,雪水已经烧开了。阿花细心地将这碗水放凉了一小会儿,才扶她起来慢慢喝掉。

    热水化作暖流下肚,胃中顿时舒坦不少。她被疼痛耗去了太多心神,这一下放松,很快就沉沉睡去。

    阿花化出猫身,在她脚边蜷作一团毛球,静静听着柴禾燃烧发出的哔剥声,过了很久才眯起眼假寐。

    这天清晨,东方的天空还未露出曙光,他就悄悄离开了,临走时对藏在被窝里的噬妖藤肉球说:“护好恩主,我去去就来。”

    这一离开,就是三个多时辰。

    天色大亮之后,洞口才有影子一闪而过,肉球警惕地缩起了身体,但旋即放松下来。

    还是阿花。

    他行色匆匆,口中喘息未定,手里却攥着几个用油纸包得好好的肉包子,还有一只烧鸡。

    外头很冷,这几样东西被风一吹,表面上都凝出了油脂,不过只要放在热火上烤一会儿,自然就会软化。

    他才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一抬眼就觉出了不对:宁小闲仍在昏睡,但面色艳红异常,呼吸急促。

    她生病了?阿花心里一沉。

    宁小闲此刻的体质比常人还要弱些,昨晚被阿花抱在马上,顶风疾驰了好一会儿,虽说周身都裹在被子里,到底架不住户外零下十几度的低温,仍是感染了风寒。

    在这效郊野地,他手里又没什么好用的药物,更别提找郎中了。

    他有些慌神,凑近了低声喊道:“恩主,恩主!”

    宁小闲头脑虽被烧得恍惚,但耳力仍在,闻声勉强睁眼,过了好一会儿双目才聚焦道:“你去哪儿了?”

    她仍有意识,阿花就微微松了口气道:“乡野之间没东西吃,我回县里买了些食物。”怕宁小闲怪他,赶紧接着道,“您放心,没人认出我来,大概也顾不上。今天县里发生了更大的事儿,昨晚客栈里死的那几个人,还没有今日出现的案子大!”

    她迷迷糊糊地想,昨夜,县里头又死了人?

    “我去买烧鸡的时候,街坊邻居都在议论,说县里头木材生意做得最大的杨大户得罪了神仙,全家上下七十口人一夜之间暴毙,连家里的猫狗都死了个干净。和他家同样下场的,还有另外三户人家,也都是地方上的富绅,有钱归有钱,手脚却都不干净。”

    “你……都认得?”

    “认不全,只知道昨晚死在您那头树妖手里的杨末儿和逃跑的徐三公子,都是这几家的人。还有我上工的那客栈里头也有个伙计,消失了大半天,被人发现死在家里,除了脑袋之外,全身都被剁成了肉泥。”他分不清噬妖藤和普通树妖的区别,肉球愤怒地挥了挥藤蔓以示抗议。“这一桩大案涉及近三百条人命,县长老爷焦头烂额的,应该不会来计较我们这样的小事。”

    宁小闲动了动嘴皮子,发声微弱,阿花听到的却是:“你快……逃吧。”

第674章 再相逢(月底求粉红票!)

    “逃?”他愣愣地重复了一遍。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个声音就接起了下文:“你没听错,她确是嘱你快逃。”

    阿花蓦然转身,看到洞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几个身影。

    他面色大变,一下子明白了宁小闲为何要他逃走。

    他不知道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居然将人引到了这里来!

    眼前这几人,为首的男子穿一身绛红长袍,白玉束腰,看着年纪很轻,却是气度森然,后面几个神色漠然的修士都同他保持着一步之遥,以示敬重。最后一人怀中抱着一只黑猫,原本慵懒地舐着爪子,看到他之后,眼中却露出了奇异的邪气,咭咭笑道:“你可真是难找!”

    “你,你们……”他仍旧挡在宁小闲前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几人身上透出来十足危险的气息,若在平时,他是有多远就会躲多远了。可是此刻他身后还有一个人呢。

    莫怪道四家富户都死光了,可是这小县城居然没有全城戒严,原来早就布下了罗网等他跳进来。这些人摆明了是追踪着恩主而来的,不知比昨晚那几个浪荡子要危险多少倍,可他居然傻乎乎地将人引到了这山洞之中,引到了她身边!

    他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

    年轻男子只将目光放在宁小闲身上,对他瞅也不瞅一眼,只挥了挥手,像挥开眼前的一只苍蝇,阿花就感觉到一股狂暴而无形的劲道扑面而来,将他卷出去两、三丈远,重重地砸在角落里!

    这一下摔得很惨,他挣了半天才爬起来,只看到年轻首领大步走上前去,蹲下来察看一下,见到她面上不自然的酡红,不由得惊道:“没用的东西,你居然让她病得这样重!”伸手在她肩上一扶,探入些许灵力略事检查,才松了口气道,“幸好,幸好,不危及性命。”

    宁小闲勉力睁眼望去,瞬间与一双黑亮的眼睛对上。她记忆中还从未有人的眼睛能清亮至此,仿佛夜空中闪耀的星辰。他看起来的确很年轻,不过十七、八岁年纪,面庞却已有了坚毅的轮廓,天庭很开阔,剑眉斜飞入鬓,嘴角微翘,薄唇若朱砂,实是俊美已极的少年郎。

    可惜一双黑眸明明灵动有神,偏偏在顾盼之间还有淡淡的威煞,令人不敢亲近。

    这双眼一对上她的,那无形的威严和煞气统统消失。他薄唇扬起,眼中立刻染上了明媚的阳光,几乎都能将这幽暗的石洞照亮:“嗨,好久不见!”

    宁小闲定定看了他两眼,才道:“你是谁?”她没见过这人,却觉得面熟,可是那一种欣欣蓬发的朝气,是她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过的。

    对方的笑脸立刻僵住。

    看着他黯沉下来的脸色,阿花都担心他要动手打人,结果这少年眼珠一转,居然凑近了她,笑得更加得意:“你都认不出我,那更好了。”

    他个子很高,身材如韧竹般修长笔挺,虽然还未拥有壮年男子的宽厚,但蹲下身之后,还是能将她整个人都蔽在他的阴影之中。

    这种洋洋得意的表情,好生熟悉。宁小闲脑中不如平时清明,直到他在自己胸口伸掌比了一比,笑道:“你不是一直以为,我只这般高么?”

    这个动作……她脑中终于有灵光一闪,低呼道:“你,你是皇甫铭。”

    “我的好姐姐,你终于想起来了。”他满意地欣赏她杏眼微睁的神情,趁她小口微张,将一枚丹药塞进,随后伸手将她周身裹着的棉被揭开,嫌恶地扔到一边去,反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袭黑色大氅,将她仔细包好,这才把她抱进怀里,准备走出洞穴。

    肉球缩在她身上,听了两人对话,又感觉不到他的敌意,因此也没有出来作乱。

    她螓首靠在他胸口,嗅到了淡淡的成熟男子气息,这才从震惊状态清醒过来。

    不过是三载时光,那个粉雕玉琢的金童子,怎么就变成了翩翩少年?芝麻开花节节高,也没有这样快法儿的,他到底吃了什么饲料长大的?!

    皇甫铭低头看到她的怔忡,心中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再相见这一幕场景,他不知幻想过多少次她瞠目结舌地望着自己的模样,今日终于成真,真是说不出的扬眉吐气。

    他身高腿长,眼看再没几步就要走了出去,阿花大急,也不知哪里来的胆气,追上来道:“带,带我一起走!”

    皇甫铭理都不理他,只管往外走。阿花急得抓耳挠腮,又怕跟上去被一掌秒杀。他略一低头,看到落在地上,被冻得硬梆梆的包子和烧鸡,心里突然好生难过。

    宁小闲忽然开口:“带上他。”

    阿花本不适合跟着她,尤其现在她自身难保。可是她方才转眼瞟见了黑猫望着阿花的凶狠眼神,那是猛兽凝视猎物的目光,只怕皇甫铭前脚一走,这小怪物后脚就要将阿花撕成碎片了。

    皇甫铭脚下一顿,低头见她面容憔悴,精神也越来越不济,心里一酸,只好回眸沉沉道:“还不跟上来?”

    阿花大喜,一溜烟儿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他才不管这人是谁,只要能让他服侍恩主就成。眼看他和恩主显然是有交情的,显然也不会害她性命了,很好很好,看来他这回也不必死了。

    其实阿花曾经在镜海王府见过皇甫铭,只是皇甫少爷怎么会记得戏班子里的一个下人,而阿花也不会将这挺秀少年和三年前的童子联系在一起。

    果然黑猫见阿花也跟了上来,顿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这小猫妖虽然法力低微,血统驳杂,却不知怎地竟能破了它的血引之术,令他一度弄丢了宁小闲的行踪,若非在那小县城里抓到了从景上行客栈里落荒而逃的徐家老三,它差点就在少爷面前丢脸丢命了。这其中的蹊跷,它非要搞清楚不可!

    皇甫铭却不管身后几个人或猫的心事,只管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佳人。她的身体轻而柔软,在他怀中几乎蜷成小小一团。他印象中的宁小闲一向是果断而坚强的,他从没见过她这样脆弱。

    他幻想过两人再见面,他一定要居高临下地嘲笑她一番,就如当年她对他所做的一样,可是今日这一切,却比他的愿景还要好。

    走出山洞,北风扑面而来,皇甫铭早一步支开了护身罡气,将严寒都挡在身外,连她的发丝都不曾拂起。他从她的秀发中拣出一枚软草,笑道:“听说民间赶集卖东西,只要在货品上插根草标就行了,要卖马儿就在马头上放草标,要卖孩子就在小孩头发上插草标。姐姐你头上也按了草标,可是想把自己卖了?不如就卖与我家吧?”说到后来,声音低沉诱|惑,说不出地悦耳。

    宁小闲不惯被长天以外的男子搂抱,此时正很不适应,听他调侃自己,没好气道:“不卖!”以这小子的身份,大概也很少有人有资格让他这样抱着,姿势生硬得很,所以她此刻真不觉得有多舒服。

    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所以也没看到皇甫铭此刻的神情。

    皇甫铭撇了撇嘴,幸好他见她神色恹恹,知道她病乏得紧,也不再玩闹,只敛起笑容道:“你伤得太重,先随我回去养好再说。”他一沉下脸,说出来的话就有不容拒绝的意味。

    她微微苦笑,没有拒绝。

    她拿什么拒绝?

    请神术结束之前,她已经放出了地阴信使,让桐棱小筑派人来接走她。可是要从松江城赶到这里,隐卫至少要花上十多个时辰的时间,皇甫铭却是抢先到了。

    他为什么在这里,这理由还需要细想么?哪怕她现在病得神智不清,都猜到他是为了蛮王陵而来。他又偏偏跟踪阿花,可见早就想找到她了。这种情况下,她有说“不”的权利?

    前方停了辆气派豪华的马车,他抱着她一跃而上,自然有人替他关上了门。

    这里头温暖如春,又燃着淡淡的熏香,令人心平气和。她被寒冷和疼痛折磨了一个晚上,骤入暖境,顿觉困乏难言。可是皇甫铭虽然坐了下来,却还将她紧紧抱住,不肯放到榻上。

    宁小闲虚弱道:“放我下来。”对于皇甫铭,她总会感觉到淡淡的危险,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已令她心中警铃大作,何况还趴在他怀中?

    皇甫铭不吱声,只伸掌在她颅后轻轻抚过,她就突然觉得渴睡无比,虽然心中隐约抗拒,可是眼皮子终是缓缓合上,意识沉入了黑甜乡中。

    皇甫铭伸手揉乱了她的顶发,咬着牙道:“让你当年总爱这般揉我头发!”他明明只想出出气,揉着揉着,手却不知为何改揉为抚,慢慢顺起她乌亮的发丝。

    过不多时,他的注意力又落到眼前的一双柔荑。她的左手肤质细好,在珐琅圆灯的灯光中闪着白瓷般的光泽,指头纤细修长,比待字闺中的女孩儿还要柔嫩,不过右手手背上却有一片红肿,他方轻轻握上,她就微皱起眉,呻|吟了一声。

第675章 渔翁得利(为247862038及新生宝宝加更)

    这是她在地宫中与螭吻搏斗时留下的创伤,虽说事后经过了处理,但请神术的后遗症令她的恢复能力大减,这处伤势也一直不曾好转。他轻抚了两下,就知道骨裂之伤还未痊愈,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盒,将里面红若朱砂的药膏抹了一丁点儿在她手背上。

    药膏散发着甜香,并且看起来效力也自非凡,抹上之后,她脸上的痛苦之色顿时大减。

    “姐姐。”皇甫铭嘟哝了一声,下意识地将她抱得又紧一点,后脑抵着车壁,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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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小闲再次醒来时,已经不在马车上了。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件器物,是曲颈朝天的鹤嘴香炉,栩栩如生得像是要振翅飞去。光这一只香炉,都是出自名匠之手的掐丝珐琅器,嵌着绿松石和红宝石,凡人富豪家里都不敢用这样的好物。

    这一处居室很华丽,她所卧的这张大床至少能容五人并躺,床板上都嵌着象牙玳瑁的山水雕饰,被褥的料子还是少见的飞驼绒。成年飞驼数量不多,身上能长里外三层毛发,最好的毛料是春季长出来的第二层细绒,若在一周之内采收,则制好的成品抚之若肌,轻柔若水,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她现在所盖的就是,表面光滑,质地轻若无物,保暖性却着实地好。

    她第一时间就发觉烧热已褪。皇甫铭的药,显然也很有效,但她的身体依旧绵软无力,只能勉强抬手,神力在断裂萎缩的筋脉里根本无法运行,不过那种寸寸断裂的疼痛减轻了不少,看来她昏睡了很久。

    她还需要时间。

    房间中的明珠灯,光线柔和若珍珠白,木雕窗棂是暗的,显然天色黯沉。她方自轻咳了一声,就有一名圆脸的俏丽少女从隔间快步走出,向她恭敬行了一礼,软声道:“姑娘,您醒啦。”

    她轻轻嗯了一声:“你是?我睡了多久?”

    “您在容林别苑里就由婢子伺候,您唤我香粉即可。”这少女笑得很甜也很自然,“姑娘刚来时高热刚褪,睡了几个时辰,现在已是戌时(晚上七点多)了。少爷已经来过两回了,您都未醒呢。”

    她微微一惊。转眼就是初六了,距离天枢观的交易之期仅剩了一天。幸好长天和她出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万一两人不能如期返回,自有隐流中人来办这差事。当时她还觉得他太过小心,此时方知是大有必要。

    话说前几桩交易也无须长天亲自到场,这一次不过是陪她出来散心,哪知在蛮王陵中又和她失散了。

    香粉扶她坐起,她才发现身上衣裳已经换了一套鹅黄色的绸衫,忍不住道:“谁替我换的衣裳?”

    香粉奇道:“自然是婢子啦。”这位女客的身材真好,连她身为同性都看得面红耳赤。

    宁小闲看她说得流利自然,想来不假,又感受了一下,身体确无异状,这才放下心来。询问了一会儿,她才知道自己居然身在赤鬼山东北七百多里之外的新渝城。这容林别苑,就是镜海王府在这里置办的产业。

    这里已经脱离了隐流的地界,进入了另一个人族仙派——洗剑阁的势力范围。她总觉得这仙派的名字听起来好耳熟,想了半天才记起来,在西北雪山上,被她用来设计澹台翊和胡火儿的倒霉蛋徐良玉,岂非就是洗剑阁阁主的公子?

    正胡思乱想之间,外间传来加重的脚步声,她知道这是对方故意让她听着,果然皇甫铭走了进来。香粉很有眼力价地搬了张锦凳放到床边,又鞠了一躬,就从门边迅速退下,动作流畅得连宁小闲喊留下的时间都没有。

    皇甫铭喜道:“你终于醒了。”将手里的锦盒放到几上打开,就有一阵香气传了出来。“这是新渝城里据说最有名的庆兰饼家所造的酥饼,一刻钟前才出炉,现在还是热乎乎地。姐姐尝尝不?”

    他自腰间取出小银刀,出刀如风,将一枚酥饼剖作四块,这才“啊”了一声道:“婢女都已出去了呢。那只好由我来服侍你吃东西啦!”说完,叉出其中一块送出,几乎要顶到她鼻尖上。

    宁小闲看他装模作样,有几分好气,又有几分好笑。眼见他举着饼气势汹汹就来了,显然于伺候人吃东西这种事毫无经验,姿势别扭生硬,自己若不接住,恐怕要被涂出一脸饼屑和猪油。她生性好洁,万万容忍不得,只好微微张口,任他将饼喂给自己吃。

    皇甫铭笑嘻嘻地喂她,显然觉得有趣,只有将银刀自她红唇之间缓缓抽出时,眼中的神色突然变得更加深暗。

    这饼的味道的确不错,她一口就能吃出里头放了酥过油的香蒜,又用了本地少有的蜂蜜,难怪味道香甜可口。但她现在怎有心情品尝?在他再次送来之前,她抢先道:“阿花呢?”

    她居然一开口就问那只小猫妖!皇甫铭脸上闪过不快之色,没好气道:“养在外头,好着呢。你不用担心,那头黑猫欺负不了它。”说着,他咬牙切齿道,“你身体当中的筋脉,十有八九都萎缩了,甚至多处淤堵。到底是谁对你下这等狠手,我替你将他锉骨扬灰!”他这趟本意只想找到她,结果在洞中看到她伤病交重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

    她摇了摇头:“不是别人,只是我炼的术法特殊,有此后遗症罢了,将养几日也就好了。”想到这里心中一动,“那小县城里的四户人家,都是你派人动的手?”

    皇甫铭咬着牙嘿嘿冷笑道:“不错,那群人都死有余辜。我们刚入城,就听到客栈里妖怪伤人的传言,我派人将据说是亲眼目睹了妖怪的徐家老三逮了过来,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竟敢对你动了歪念头!哼哼,姐姐你才杀了三个,却不想想能养出这种人的,又会是什么好家世了,趁早都杀个干净了事!对了,那给他们通风报信的客栈伙计,也没有饶过。”说到后头,身上就有淡淡的煞气流转,显然杀人全家还不能让他完全止怒。

    宁小闲知道他是为自己出气,只好低声道:“多谢了。”

    “举手之劳而已。只是你一个姑娘家,教训个没甚本事的妖怪又用不着拼命,怎么就把手骨打裂了?”眼前的佳人,他不过是敷药时才碰了碰小手,那几个凡人竟然敢将龌蹉主意打到她头上,可惜死得太早,不然他自能变出几百种花样折磨他们。

    她心里咯噔一响,这小子果然连她的手骨是如何受伤都知道,看来是去过了地宫,用了不知道什么神通寻到了她的蛛丝马迹。叹了口气道:“你千里迢迢找我,到底所为何事?”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还不若开门见山。

    果然皇甫铭收敛了笑容:“姐姐日前所去的地宫,里面有两件东西是我志在必得的。我昨日遁踪进入时,螭吻已经死去多时。据我所知,唯一一个从那里离开的人,就是姐姐。”他一板起脸,俊美的面庞上就带出淡淡的威煞,令人面对他的时候都有些胆颤。

    宁小闲默然,良久才道:“是我。”

    皇甫铭正色道:“这两件事物于我关系重大,还请姐姐成全我。”

    宁小闲沉下脸道:“你这是连我都要打劫了?”

    皇甫铭见她秀眉微蹙,满面嗔怒,将病弱之色都赶走了些许,不由得看得一呆,这才接着道:“这两样东西对你确是无用,对我来说却是至宝,还望割爱!”

    罢了,罢了。宁小闲闭了闭眼道:“你自取吧。”她知道自己动弹不得,他要从她身上收走海纳袋实属轻而易举,这样与她商议,无非是出于礼貌罢了,当真是她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石之心和羿神弓他都是要拿走的。只是长天为了这几样东西,甚至都失陷在遥远的位面之中,她也费了许多力气才将它们从陵中偷出,如此被渔翁得利,她心中极是不忿。

    再者,皇甫铭与蛮族的关系必是千丝万缕,虽说蛮族在南赡部洲上几乎销声匿迹了,但目前局势尚不明朗,她也不知道皇甫铭得了这两件东西之后,对隐流会产生什么影响。

    若有一点儿机会,她也不想交出这两样东西的。

    她轻叹了口气道:“你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我可以走了罢?”她方才已经试过了,这附近被设了禁制,地阴信使根本进不来。隐卫们去小县城接她,必是扑空之后焦急得很。

    他想要的东西,已经都拿到了么?皇甫铭笑嘻嘻道:“姐姐你伤体未愈,就在这里多住段时间好啦。你莫着恼,今日让你吃了这个大亏,后面一定会给你补上。你想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替你摘下来!”他用了窥魂追忆之术,也明白若非是宁小闲歪打正着,打开了真正内宫的大门,以他和众部下的脾性,也未必能让螭吻心甘情愿地替他们开门。因此,他确是欠她一个极大的人情。

第676章 石心相融

    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起来满满全是真诚。不过宁小闲对他的性格亦是了解,知道这小子自来就会甜言蜜语,因此只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我乏得很了,想再睡会儿,你且去忙吧。另外,我要往隐流传讯,你将此地的禁制打开。”

    皇甫铭涎着脸,讨好道:“姐姐……”

    宁小闲再不理他,只闭上眼,略微提高音量道:“香粉!”

    侍女的脚步声立刻从外头传了过来。皇甫铭眼中闪过一抹怒色,旋又压下来。

    宁小闲看也不看他,只吩咐香粉:“将我身上的海纳袋取出,把里头的东西倒给你家少爷自己挑。”

    他将石心和长弓收起,低声道:“你好生歇息。”站起来走了出去,背影都有两分狼狈。

    庭院外头风卷雪落,皇甫铭深呼吸两下,冰冷的空气冲入肺中,却压不下心头的闷燥之意,他迈开大步,越走越快,身后的精舍很快就被远远落在了风雪之中,连看都看不清楚了。

    那里头有一室暖香,有他这么多年来满心挂念之人。

    他快步走回自己书房,已有人等待在此,其中一个老人身材瘦小,面貌平常得很,仿佛邻家老者,却含笑望着他。

    皇甫铭的脸上也多了一丝尊敬的笑容:“典叔,您来了。”

    这人正是镜海王府的大司承,典青岳。他眼中精光闪动:“少爷可曾拿到……?”

    皇甫铭伸手,掌心已多了一个储物戒。

    众人皆齐齐躬身:“恭喜少爷!”

    皇甫铭轻吁了一口气:“拿是拿到了,可我这是强取豪夺,也把她得罪惨了。”言下有些发愁。

    众人暗道,强夺豪夺岂非是镜海王府的专长,咱干了这么多年没见您皱过眉啊,怎么放到一个女子身上就不成了?当下有个身材矮壮之人出声道:“这有何难,给她服上几天如意膏,她从此就乖乖侍奉您……”

    皇甫铭淡淡道:“如意膏么……?”话未说完,这人突然像被巨象撞上一般,飞出三丈远,砰地一声甩在两人合抱的大柱上,震得整屋簌簌动摇。

    这一击虽未取他性命,却也令他半天爬不起来。

    屋中,其他人噤若寒蝉。

    “……那是我姐姐,不是外头那些下贱女人!”皇甫铭眯着眼,俊美的面庞冷若冰霜,“谁再敢对她轻慢之,小心自己性命!”

    地上那人勉强扶柱站直,和其他同僚一起应了声:“是!”

    典青岳笑着打了个圆场道:“那物既已到手,今晚即炼化了吧,以免夜长梦多。”朝众人打了个眼色,后者示意,纷纷行礼退下。

    待室中只剩下两人,典青岳低声道:“少爷,你既已成人,宁姑娘断不可能再像往日待你那般无拘无束。”

    “典叔。”皇甫铭低声道,“今日之前,我只想着能再见她,像从前一样和她说说话就好。可是当真寻着了她,又觉得……”

    “又觉得远远不够?”典青岳见他点了点头,才笑道,“异性相吸,世间哪有真正清白的异姓姐弟,你心底早已知晓,否则又怎会……”

    皇甫铭紧抿薄唇道:“若我将她强行留下呢?”以他现今的本事,自有办法将她强留身边。

    “少爷!”典青岳正色道,“她身后还有撼天神君!此时我们大业未成,得罪上古的妖神太不明智。”见他脸色犹有不甘,接着劝道,“无论是妖族、人类还是蛮族的女子,只会攀附更加强大的异性。以少爷的能力,终有一日能将她光明正大地收下。”

    皇甫铭板着脸,不甘心道:“还要多久?”

    少年人就是沉不着气,不过,年轻真是好啊。典青岳摇头笑道:“自是当你胜过了撼天神君。那一日也不久远,世上女子你要哪一个就有哪一个,她自然不会例外。”

    “我倒觉得,少爷应该将她先收啦。”一个声音从角落传来。

    两人毫不惊讶地看向书房的博古架,那儿正有一头黑猫跳下,慵懒地走过来:“典老头子,你活了这么老还对女人不甚了解,怎知那女人是罕见的砾中金体质?自古以来,有这般体质的女人都是上好炉鼎,少爷若与她双|修,神通进境一日千里,更不用说与砾中金体质的女人行|房,本身就享人间极乐……”

    典青岳轻轻咳嗽,黑猫却顾自说下去:“只可惜,看样子她已经被撼天神君拔了头筹,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不少调|教之功……”

    “啪”地一声,皇甫铭手中原本把玩的狼毫笔断作两截。他的面色已经由红转青,冷冷道:“行了,此事莫要再议,我今晚就要炼化石心,你们都出去罢。”

    一人一猫不敢多言,很快退下,屋中只留皇甫铭一个人。他抓起了案上的貔貅玉石镇纸。

    姐姐,姐姐……

    喀喇一声轻响,镇纸被他握成齑粉,细碎的粉末从指缝间散落下地。他在原地怔立不动。

    很久很久之后,当皇甫铭再睁开双目,眼中已是清明一片,哪还有半点犹豫烦恼?他抓起储物戒,在书房墙壁上随手按了几下,这面墙就滑开了,露出里头的暗道。

    他直视着眼前的黑暗好一会儿,然后大步走了进去。

    大概天下所有的密室都一副德性:只有一处入口,有门无窗。他所进入的这一间也是同样,只是这里摆放着柜架,上面放置许多奇奇怪怪的物事,哪怕宁小闲在这里,也认不出其中的绝大多数。

    皇甫铭一进到这里,面色就变得极淡漠,似乎这里与人间隔绝,而他将一切喜怒哀乐都留在了外头。他盘膝坐了下来,从储物戒中取出那颗石之心,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放到一边。

    随后,他仰头服下一粒丹药,随后又从柜架上取出四、五种粉末,加入清水调和在一起。说来也怪,这几种药物原本是五颜六色,但融入了清水之后,最后却变作了若水银一般的色泽,并且十分浓稠,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碗中慢慢滚动。

    皇甫铭脱去上衣,露出健朗结实的胸膛,随后将这种水银状的液体抹在了心口位置。

    这东西一摸上去,他脸上的肌肉都微微跳动,似被千刀所剐,不过紧接着,液体就慢慢“渗”入了他的皮肤。

    约莫过了十几个呼吸,液体似是尽数被他的身体吸收,肌肤依旧平滑如玉,再也显不出半点异常,他这才做出一个很惊悚的举动:

    他居然从怀中取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视其品相,至少都是地级上品的法器——快速刺入了自己胸口。

    这一幕若让别人看到,必以为他在自尽。不过皇甫铭出力很巧,即使是这样重创己身,手也平稳得没有一丝颤抖,约莫刺入了一寸就止步,随后锋刃滑开,顺势在胸口上开了个“十”字!

    随后,他很淡定地放下匕首,就着“十”字伤口将胸肌用力拉出一个豁口,露出底下怦然跳动的心脏!

    诡异的是,他做完这一切,胸口中都未流出半滴血来,更甚者,伤口处翻开来,肌肉纹理、血液乃至于骨骼,竟都呈现水银般的色泽。

    在他的胸腔中缓慢跳动的,竟是一颗完全透明的、犹如钻石般晶莹剔透的心脏,在这昏暗的密室中都闪动着明耀的光芒,甚至血液流入这里之后,都会变作透明,在输出送心脏之后,才再次回归本色。

    若是阿花在此,当会恍然大悟:为何当日进入镜海王府的秘宝库,却找不到他所要的那一颗石之心?原因很简单,这东西根本不在秘库之中,而是被安在镜海王独子的胸腔之中蓬勃跳动。阿花若能找到才是怪事!

    而后,皇甫铭重新取过地上的石心,凝望了一会儿,随手施放了两个清洁术,这才将它缓缓扣入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胸膛内外,两颗钻石之心的大小、重量、形状,都是一模一样,甚至皇甫铭手中的石心都开始依照某种频率跳动起来。越接近他的心脏,这颗石心就跳动得越有规律。

    最后,两颗石心的跳动频率,竟然完全同步。

    也就在这一刹那,他将石心向胸口用力按下!

    他握在手中的石心,竟突然变得滚烫,随后就像被热刀切入的奶油一样,慢慢熔化,熔进了他原本的透明心脏里头去。

    这一瞬间,他胸口处光华大放,那样炽热而明亮的光芒,强度犹胜过夏日艳阳的万丈强光!与此同时,皇甫铭耳边似能听到无数人正在幽幽细语,每一个人所述的道理都是字字珠玑、动听无比,这样细细窃窃地说出来,整个密室突然就有白色光华凝成的花瓣纷纷扬扬,降落下来,落到地上即消失不见。

    天花乱坠!

    两颗石之心已经分隔了数万年,其中珍藏的无数蛮族智慧被尘封起来不见天日。如今一旦相会,这些真言明见的再次面世,灼灼其华,竟然引出了天花乱坠的异象来。

第677章 上古幽魂(2月最后一天求粉红票!)

    然而任耳边这些声音讲得如何天花乱坠,皇甫铭都不为所动,一条也不愿听进耳里,只伸手将胸口的十字伤口按住,显然这情况早在他预料之中。石之心当中所藏的讯息太过庞大,他若冒冒然随意听从,恐怕神魂从此都会被困在知识的迷宫中,再也走不出来。

    他口中念动了几句口诀,伤口长出的细细肉芽就蠕动起来,交织在一起。等五十个呼吸之后,他放下捂胸的右手,胸口上一片平滑,那个狰狞伤口哪里还有半点留存过的痕迹?

    这时,皇甫铭才取出丹药服下,苍白的面色开始变得红润。

    他正要站起来,耳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桀骜的狂笑!

    密室之中,居然潜着第二个人?

    他面色一变,左右四顾,却看不到除了自己之外的半个人影。再仔细一听,这声音竟然是从自己心中直接响起。

    他顿时明白过来:新得的那颗石之心里头,竟藏着个怪物!

    皇甫铭长长吐出一口气,却不惊慌,反而沉声道:“你也真有耐性,居然在力之魄当中龟缩了那么久,直到我将双心融合,你才跑了出来。”

    听他开口,这声音为之一顿,好奇道:“你竟不惧我?”言下之意,他应该让人由衷害怕才是。声音苍老、浑厚,听起来都有金属相击的铿锵之声,并且每说一个字都吐字有力、尾音坚定,显然是身居高位、习惯了发号施令之人。

    皇甫铭嗤了一声:“不过是只敢躲在力之魄当中苟延残喘的一缕残魂。何惧之有?”

    “残魂?”这声音嘿嘿冷笑两声,“无知小儿,当真目无尊长。你若知我名讳,必要下跪叩拜!也罢,我将你神魂逮住之后,先不吞噬,好好教一教你该有的礼仪!”话音未落,皇甫铭就被拉入了自己的识海之中!

    他一进来就为之色变。无论他的识海原先是什么颜色,现在却被污染成了午夜般的深黑。浓如墨汁,海面上有狂风暴雨,引出惊涛骇浪。掀起的水墙都有十余丈高度。

    海天之间,有个昂然的身影傲然峙立,仿佛伸手便可捅破这片天地!

    这人身高近八尺(两米六),狰目巨口。白发虬须。脸上有几道狰狞的伤疤,最长最可怕的一道从左眼蔓延至右腮,可见当年这一击几乎将他的脸划作两半。这人的面庞虽然爬满皱纹,显然已不再年轻,但胸口半裸,只着兽头肩甲,腰间围一张兽皮裙,更显得浑身肌肉贲张。每一块都仿佛钢铸铁打。

    乍看之下,这人便像是暮年的雄狮。虽是耄耋老矣,却威风不减当年。

    皇甫铭的个头在人类之中已算很高,但在这个伟岸的身影面前,却犹如孩童一般。

    这老人长笑一声道:“你这身体不错,很不错,就归了我罢。”伸手一指,识海之中突然伸出七、八条黑色锁链,长蛇一般将皇甫铭牢牢捆住,笔直往下拉去,直接将他禁锢在幽深的水底。

    皇甫铭用力挣了两下,挣不开束缚。

    这老人看着他犹如注视蝼蚁,其中却隐藏了两分微不可见的好奇:“你这小儿倒是有趣,竟然异想天开地将两颗石心都融在自己身体之中,最奇的是还未失败。嗯,你居然还是个人类!啧啧,卑贱至极的人类。”

    皇甫铭咬牙冷笑:“死老头子,哪个告诉你石心不能融在一起?那我怎么能成功?”他虽在海底,却可以通过神念说话。

    老人用看白痴的眼神道:“废话,当然不能!自多年前智之魂与力之魄分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将它们重新合在一起,想作此尝试的人都失败了。你敢将它们都塞进胸口,居然还成功了,当真是傻人有傻福。”

    他呵呵一笑:“我蛮族也讲究逆天改运,运气也是极重要的。你有气运傍身,那就更好了。我收了你这身体之后,自会好好利用!”

    皇甫铭眼神都有些涣散,忍不住骂道:“你这连身体都没有的老贼,到底是谁?怎会蹲在石之心里头暗算人!”

    老人虎目一张,旋又忍下怒气道:“算你这小鬼运气不错,我好几万年都没和人说过话了。脾气可比当年好得多。”他轻轻吸了一口气道:“你听好了,我的名字,叫做阴无殇!”

    他的语音低沉、自负,充满了不可一世的傲慢。

    然后场中就是一片沉默。

    这一回,轮到皇甫铭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他。

    阴无殇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忍不住道:“……你不曾听过我的名讳?”

    皇甫铭好笑道:“为何我一定要听过你的名讳?”

    阴无殇大怒:“我乃五万万蛮民之王,带领蛮族与天下大妖共七十二战,十战九赢,将我族荣光撒遍南赡部洲每一寸土地,这样的伟绩,你居然不知道?”

    他低声咆哮道:“现任蛮王是谁,竟敢数宗忘典!”

    皇甫铭不答,反而问他:“既是人杰,怎会缩在石之心中如孤魂野鬼?”他的魂体看起来都有些模糊了。既失了对这识海的控制权,就算阴无殇不出手,识海之水也会将他的意志慢慢洗磨掉。

    阴无殇哼了一声,悻悻道:“你这石之心,是从我的寝陵中取出来的吧?”见皇甫铭点头,接下去道:“我早年征战,身体受了极大损伤,年长之后更是亏虚难补。恰好当时在赤鬼山探出了地煞绝脉,我就命人在那里建造了寝陵。”

    “我死后不久,神魂却出乎意料地重新苏醒。我猜想是地煞绝脉本身煞气浓厚,聚灵阵又将内陵的煞气提至了外界的六十余倍之故。此前从未有君王葬在地煞绝脉,我亦不知竟有这般神效!”

    “只是我的神魂苏醒得太慢了。才睁开眼,**就已经腐朽,根本无法归位。那墓陵又修得实在太好。守门的龙兽不恢复神智,大门就永不得开!嘿嘿,我造的好墓,却将我自己困死在了里头!”他自嘲了两声,“神魂不能长久脱离**而存在,这乃是铁律!所以当我醒来之后,身旁只有一物能容纳我的神魂。”

    他将设计建造地宫的阳泽扔进假陵。炼成了血肉熔炉这件法器的器灵。然而他自己,却也在长久的睡眠当中,被石之心所接纳。同样变做了石之心的器灵!两人之间仇深似海,却偏偏在一假一真两座寝陵中,发生了几乎相同的遭遇。

    皇甫铭低声道:“那枚力之魄!”地宫中所藏的,是两枚石之心之中的力之魄。

    这是只有蛮人王族才知道的秘辛。所以阴无殇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道:“不错!我起先只想借它来寄托神魂。哪知道在里面呆得久了,居然轻易走脱不得,直至后来,都不可离开它一丈之外!”

    见皇甫铭不接腔,阴无殇只好继续唱独角戏:“我也不知道外界的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大概是我在力之魄当中沉睡的时间太长,居然被它所同化了。我千盼万唤,好不容易昨日有个人类小姑娘进来,将力之魄给收走了。我附在石心上,自然一起离开了地宫。”

    皇甫铭冷笑了一声道:“什么同化?说得那般好听。不就是被力之魄吸作了器灵!”

    阴无殇老脸一红,却又咧嘴道:“你这小鬼是员福将,我先不与你一般见识。若他人拿了石之心,顶多当作器物来用,我也只是个器灵而已——就如你所说;可是你这蠢蛋却将两颗石之心相融,塞进了自己胸口,这实在妙极,妙极!”他哈哈大笑,“蛮祖在上,我又有了重新为人的机会!”

    “你这身体虽是人类,却能容纳煞气入体,数量竟比我原先的蛮躯还要庞大,当真不错。话已至此,你可以去死了,我会好好利用你的身体。”

    果然在他的注视之下,皇甫铭的魂体再也维持不住人形。终于海底一股暗流冲过,将他打得支离破碎,半点痕迹都再不留下。

    这般简单便胜了?阴无殇有些狐疑,立在识海上搜寻了良久,却半点蛛丝马迹也不再有,这才算是放下了心。

    那么,该去检查一下他的新身体了,虽然个子矮了些,但也能将就。阴无殇嘴角含笑,元神一个闪现——

    却没能出去。

    他嘴角的笑容立刻淡了几分,元神用力挣了挣,居然还是立在原处,不曾脱离这片识海。

    阴无殇的脸色终于变了,纵身跃到了识海尽头,伸手去抓。结果什么也未抓着,却碰到了一层无形的壁障,轻柔而坚决地将他的力道全部反弹回来。

    这片空间,竟然被无形的屏障禁锢住了,就仿佛是关住了金鱼的琉璃盆子!

    “你觉得,我这一招瓮中捉鳖如何,可困得住你?”皇甫铭清朗的声音突然回响在整片识海上空。

    阴无殇骤然转身,识海之中却空空荡荡地,同样见不着半个人影。他厉声道:“小子,出来!”

    皇甫铭的声音好笑道:“井底之蛙,你该喊我‘进来’才对!”(未完待续。。)

    ps:  昨晚发生了粉可怕的事!凌晨12点多,浴室的水管突然爆裂,相当于原地冒出一座喷泉……

    可悲的水云根本不知道家中的水阀在哪,在房子里转了两圈之后终于把老公推醒~

    更可怕的是,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又听到了嘎吱声,我太困了没当回事,还是老公爬起来检查,才发现是关了水阀之后,热水器一直干烧。

    差点又酿成火灾~

    这简直……太惊悚了。事后我跟老公说,幸好不是去东北的时候家里发生意外。水管爆掉之后不到30秒内浴室就流了一地水,这要是流上七天七夜……估计连楼下也要发大水了。如果是这样,等我回到厦门,除了家里要重新装修之外,估计还要赔付楼下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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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8章 吞噬(为贪吃蛇和氏璧加更)

    这是什么意思?阴无殇惊疑中,听他笑骂道:“蠢才,你且附到识海尽头,仔细看明白了!”

    识海外头还能有何物,这小子又要出什么花招?阴无殇这样想着,却不由自主贴在识海尽头的那一层壁障上,睁眼往外看去。

    下一瞬间,他脸上血色尽失,似是见到了最匪夷所思之事,甚至连声音都破天荒有了几分结巴:

    “这,这是……”

    识海之外,触目所及,是无边无际的紫色,纯净而美丽。

    这竟是另一片紫色的海洋,无边无际、浩瀚远博。海洋中时常升腾起一连串小水泡,每一颗都有困住他的识海那么大。

    阴无殇一时失语。他也是极有阅历之人,哪怕此事之离奇,已经脱离了常人想象的范畴,他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他被困的地方哪里是皇甫铭的识海,竟只是他识海中的一颗小小水泡!莫怪乎对方嘲笑他为井底之蛙。

    他从一开始,就掉入了完美的陷阱之中。他在水泡当中杀掉的皇甫铭,不过是个假象。

    果然紫色的海洋翻滚,有巨人之手将这颗水泡攫起。在这一刻,皇甫铭的身影顶天立地,像是放大了无数倍,倒映在阴无殇的瞳孔之中:“你那地宫中处处设计,作为阴无殇的陪葬之物,石之心又怎会没有古怪?你若乖乖呆在石之心当中,或许我还拿你没有办法。可是你既然自己作死,想要灭我神魂、夺舍身体,那么就别怪我投桃报李。”

    阴无殇喃喃自语:“世上怎可能有这样的神通?”

    声音虽小,依然传到了皇甫铭的耳中。他淡淡一笑:“在你之前,自是没有的;在你之后,你却怎知没有?你这样早就作古的老骨董,又知道这三万多年来,人间出现了多少惊天动地的神通术法?”

    他嘴角微微勾起,更显俊逸无方,眼中却凝满冰霜:“这神通,原本是为另一个人而精心准备的,结果请你先享用了。也罢,你就先上路吧,或许再过不久,那人也会追着你去了。”

    阴无殇目光一抬,怒道:“你敢杀我!我曾是蛮族之王,你杀了我,便是弑祖!”当年蛮祖亲手定下来的规矩当中,很重要的一条即是历代新王皆不可对卸任的老王扬起屠刀,否则全族上下群起讨伐之。这也是阴无灭夺了王位之后,没有对父亲赶尽杀绝的原因。不得不说蛮祖很有先见之明,因为这样的故事在另一个时空中的人类身上,屡见不鲜。

    皇甫铭将这颗水泡上下掂了掂,尤如摇晃水晶球一般。阴无殇魂体凝厚,自然不会被晃得七荤八素,却也是视野当中一阵翻腾。

    这小子,对他竟然如此不恭!

    皇甫铭懒洋洋地说道:“杀了你,还谈不上弑,蛮族中人人得而诛之。我知道,你是赤鬼山蛮王陵里头所葬的主人,蛮族第三百四十代蛮王,阴无殇。”接下去的语气却转为浓浓的讥讽:“你也是蛮族的倒数第二代君王,导致五万万蛮族被屠尽、被灭族的真正元凶、千古罪人!”

    阴无殇又惊又怒道:“胡说八道,什么被灭族,什么元凶、罪人!”

    皇甫铭不理他,只接着道:“你刚愎自用,带走了力之魄,令蛮族再启蒙不出新的人才,这才在上古之战中一败涂地,连妇孺都让人屠了个干净。你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破坏阵法,杀掉蛮将,引敌人上了浮空山,给了蛮族最后一击。啧啧,蛮族当中诞生了你们这一对儿父子,难怪当年气数要尽!”

    他说这话时,神情殊为奇异,既像是冷眼旁观,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怜悯和痛惜。

    阴无殇瞠目结舌,过了好半晌才怒道:“胡说八道。黄口小儿想以此迷惑我心,你道行还差了些!”

    皇甫铭摇头道:“何必行此掩耳盗铃之举,也罢,我让你死心就是。”伸手一点,阴无殇所处的这一片水泡内,突然风平浪静,随后有大量水汽蒸腾而上,在海面上凝出九幅场景来,每一幅都是上古之战的真实历史,每一幅里头,都有阴无殇所认得的人正在奋战、受伤、咒骂乃至最后死去!

    许多蛮人勇士不屈战死之前,骂的不是敌人,反而朝天怒吼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阴无殇害我,阴无殇误我蛮族!”

    这几幅场景放映完毕,皇甫铭淡淡道:“信或不信,你拷问本心即可。”

    阴无殇已经面如土色,大颗汗珠顺着额际滚了下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蛮族的英明君王,足可以青史留名。哪知确是留下了名号,却是千古恶名!

    “这一役之后,蛮族大势已去,辉煌不再,从此湮灭在历史之中。如今的天下,乃由人类和妖族共治。”水泡里头,那一片黑色的识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褪了色,原先像是被石油污染一般的海面,逐渐澄清起来,宛如新采的紫水晶。

    海面上风平浪静,水底却依然有暗流汹涌,阴无殇站立的水面之下,突然有六条水龙翻腾而起,化作紫晶锁链将他牢牢缚住!

    阴无殇失魂落魄,竟未反抗,耳中只传进了皇甫铭的奚落:“你一直以为自己为蛮族立下了不世功业。只可惜你刚愎任性,将族人都拖进了深渊而不自知。像你这般好大喜功、骄纵轻狂、毁家灭国之人,还敢标榜自己是贤王明君,还配享有千秋万代的赞颂之声?”只差一点点了,击垮了这人的信念,这场仗才算是他胜了。

    毁家灭国?五万万蛮人的性命,都是断送于他手?

    紫晶锁链已将他拖入海底,迅速而凶猛地吸取魂体的力量,阴无殇却觉得魂魄之痛,远无真相带给他的打击为重!

    他越是失魂落魄,紫晶锁链抽取力量的速度,也就越快!不过顷刻之间,这几条锁链都涨大了一倍有余,其上更是有无数符文飞旋缭绕,品相比起一开始来,已极是不凡。

    此时阴无殇突然问了句:“我的哪个儿子背叛了蛮族?”

    天外的声音忽远忽近:“你不是早已猜到?”

    “可是老三?”

    皇甫铭微笑道:“像你这样为王为父均失败得一塌糊涂的,蛮族历任君王中,也是少见。”

    “为王为父,均失败么?”阴无殇的魂体已远不如开始时凝实,此刻都有些虚化了。他低头默默地看着身上的锁链出神,怔忡了一会儿,眼中突然有光芒一闪,随即怒喝道:

    “不对!你若能直接将我灭杀了,何必屡屡出言,要破我心防!”

    此言一出,缠在他身上的锁链立刻加快了吸取力量的速度。阴无殇暴吼一声,魂体重新又凝聚起来,紧接着身上肌肉块块贲起,双臂用力向外一翻!

    “喀喇”两声,缠住他的两条锁链应声而断!其他两条也生出裂缝,眼看支撑不了太久。

    阴无殇长笑道:“卑鄙小儿,敢以言语惑我心志!我在位一千又三十五年,要比君王心术,你又怎会是我对手!”

    皇甫铭不语。他的目的已经达成,这个时候,也无须言语了。

    被挣断的两条链子立刻溶在水中,其中饱蕴的神力被紫海重新吸收了,这片识海中立刻又伸出来四、五条锁链,飞舞着将他重新缠绕。阴无殇怒吼着再次挣断了两条,却又有四条锁链如蟒蛇一样缠了上来。

    这一次,他身上的锁链叠加到了十条之多!

    “你挣断了多少条,我就能补上双倍的数量。”皇甫铭的声音悠悠回响在识海上空,犹如天外传音,“你说得不错,一开始这陷阱做得并不完美。你的力道若再大上三分,水泡上的这层壁障就要应声而破了。你是活了三万多年的老鬼,我出生不过十余年,若不动些手脚,怎能赢过你?”

    “幸好你这人,就和智之魂里面所记载的一样,有勇无谋!换了阴九幽在这里,恐怕我还未必斗得过他。”

    “不过,你的力量已被汲取了大半,此消而彼长。今日你是再也走不出这片识海了,认命吧。”皇甫铭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水泡之中。他立在识海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底下的囚徒:“将你的力量都给我,你虽是个废物,这一身力量却能助我完成大业。”

    阴无殇怒道:“老子不服!你这卑贱的人类,也配得到我的力量?蛮祖决不会这般不开眼……”

    “食古不化,你也的确不该活下去。”皇甫铭截住了他的话,笑得意味深长,只是这笑容落在阴无殇眼里,自然是宛若恶魔,“你又不是蛮祖,怎知蛮祖的想法?”

    识海中重新伸出了两条锁链。这两条链子却是银色的,在阴无殇身边蜿蜒游动了一圈,就像灵蛇一般抬头,随后将锥形的尖端直接刺入了他的后心位置。

    阴无殇狂吼一声,一身蛮力将锁链都挣得咯吱作响,奈何新加入的两根锁链矫若游龙,卖力吸食他的魂力。这样对决下去,竟是他渐渐地落了下风。

第679章 传承(3月第一天求粉红冲榜!)

    原本昂藏的魂体,终于慢慢地虚化了,在锁链的捆缚下犹如风中之烛,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阴无殇喘息着抬头,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你到底是谁?”

    皇甫铭微微一笑,年轻而俊逸面庞,竟如天神般冷漠:“你这罪人,哪有权力知道?贡献出你的力量,助我圆满吧。”

    话音方落,十余条锁链齐齐一绞,阴无殇的神魂在长号中瞬间被绞成粉碎,残片落在海水中,迅速地消溶于无形。

    皇甫铭凝望识海,低声道:“像你这样的老家伙,早都该尘归尘,土归土,还出来世间捣什么乱?”

    阴无殇神魂消散的同时,水泡也“卟”地一声破裂。他乃是蛮族之王、上古幽魂,魂魄何等强大?这一下在皇甫铭的识海中被全数绞裂,顿时带着无数记忆和性格的碎片,冲入了紫色的海洋之中,犹如掀起了狂风暴雨。对皇甫铭来说,这就相当于有无数阴无殇的念头从心间流过,要动摇他的意志,要生成新的执念!

    阴无殇本是极强势之人,若是旁人吸收了这些记忆,说不定潜意识中就被他所影响,慢慢变作了另一个阴无殇。可是皇甫铭却不同。智之魂早深埋于心,其中承载的上古智慧也不知道有多么丰沛,他早已日夜经受智之魂的洗礼考验,又怎么会轻易动摇了本心?他只缓缓闭眼,毫不理睬。

    这些碎片诱|惑他不成,无奈被识海所同化,很快就转变为最精纯的魂力。这片纯净的紫海重新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若有些微改变,就是这透明的海水看起来不再冰冷无情,反倒像是……开始蕴育出淡淡的生机。

    作为器灵的阴无殇既去,力之魂才算真正与智之魂融合起来。此刻双心合而为一,从前许多百思不得其解的神通、巫术、战阵,现在重新在他脑海中一一流过,先如百花绽放,随后花开花又落,最后结出了晶莹圆硕的果实,形同一粒又一粒圆转顺意的智珠,沉淀心间,由此可称“智珠在握”。

    皇甫铭原本虽然聪明,然而出生的时日毕竟太短,魂魄强度还远不足以将石之心中的知识全盘吸收,就像满汉全席虽然精美,但七八岁的孩子一个人肯定吃不下。只有今朝吞噬了阴无殇的神魂之后,他的魂力瞬时壮大,加之阴无殇身为老蛮王,原本对于蛮族种种巫法神通亦极精擅,有了他的魂力相助,石之心当中蕴含的无穷知识才能毫无保留地输送了给他。

    花费了十八年水磨功夫,这一刻终于水到渠成。

    与此同时,密室中突然响起了极有规律的沉闷响动:“扑通——”、“扑通——”

    声音间隔很长,像是远古凶兽正在复苏,每响起一次竟然都如暮鼓晨钟,有震聋发聩之效,可若有第二人站在这里,被这可怕的声音所扰,或许心脏就直接爆裂开来。

    这样的声响,竟然远比龙子螭吻的心跳更加有力、稳重、凶蛮,充满了无尽的生命力!若非密室早被设下禁制,恐怕这几记恐怖的心跳都能传到数十里之外。

    声音稳稳地持续了十三下,随后才转为安静无声。毫无疑问,这是重归完整的石之心欢喜的跳动。与此同时,皇甫铭的紫色识海深处,在肉眼都无法看到的幽暗水底,也有一个庞大的意志正在苏醒。

    在它醒来的那一瞬间,识海中的一切突然凝固,翻涌的波涛、海底的暗流、拍拂的浪花,尽皆一动不动了。

    除了负手而立在识海之上的皇甫铭。

    就在这时,他耳中听到了一声悠长得仿佛发自亘古的叹息:“你不错,你很好,我果然等到你了。”

    这个声音接着道:“下来,接受我的传承吧。”

    “错了。”皇甫铭面庞微微扬起,俯视下方,“该是你上来,献上你的传承。”

    声音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突然放声大笑!这笑声震得整片识海都在簌簌发抖,然而声音一起,这里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紫色的波浪重新翻涌,静谧的海底再次有无限生机。

    ……

    密室之中,皇甫铭犹自闭目不动,面上却有宝光一闪而过。他嘴角微微勾起,状甚满意。

    这一刹那,夜空中东北方向,突然无声无息地划过一颗流星,其色艳红如血。

    漆黑的天幕,立刻像是染上了一抹鲜红的血渍。

    正欲昏沉睡去的宁小闲,突然心有所感,透过窗棂望向静谧的夜空。

    这一刻,南赡部洲上有无数人抬颈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

    所以关于这一天星象异常的记载,在随后言先生的大陆通志上是这样写的:“异星出世,天之殇,人有所感。”

    (水云的话:咳咳咳,一共一百一十章的短卷“西线无战事”至此全部结束。那么,从下一段落起,进入本书的全新卷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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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小闲睁开眼时,天边已露薄曦,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能望见东方的天空有几缕鱼鳞状的轻云飘过,因此知道今日也是晴朗的好天气。

    她醒来第一件事,就运起神力检视周身,发现身体瘀塞的筋脉已经通畅不少,然而身体依然绵软,只能勉强握紧手腕,纵使能站起来,恐怕还是走不上两步。

    她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口气。

    香粉已恭立多时,见她醒转,立刻取金盆打了早就备好的湿热面汤来,浸湿了帕子为她净脸。这里的“面汤”,自然不是外头饭铺里面所卖的面食,而是用豌豆、香草、茵樨、兰叶、野薄荷混合制成的热水香汤,用于洁面,有醒神、提香之用。香粉虽然也有些许道行在身,但哪里敢往客人脸上施放清洁术,何况这一位在少爷心目中的份量是明显不同的。昨日之前,她都不曾听过皇甫铭这般对异性说过话。

    新渝城的富贵人家对于洁齿犹为重视,因此香粉先递上了沏好的一盅上等香片给她漱口,便这一口茶水,就是二十两银子。在随后递上来的洗漱工具中,居然有一杆金镶玉的植毛软刷,显然用的是上好的马尾制成,轻绵柔软。而作为牙膏的替代品,乃是用柳枝、槐枝、桑枝煎水熬膏,再入姜汁,细辛,搅匀而成,气味略感辛辣,有增益声气、食不爽味之效,倒是和她在华夏所用的牙膏有几分相似。

    这里离中京还有十万八千里远,但镜海王府中人每到一处,那样滔天的富贵之气都是抹不去的。

    香粉为她整理妆容的时候,其他侍女就端上来了粥点,以及素淡的三样佐粥小菜。府中厨子考虑到她身体不适,特地做的小米山药红枣粥,都是加入了城西的狮山泉水,又放在小锅中慢慢煲出来的,有养气补脾开胃之效。而下饭的小菜分别是一碟芝麻拌裙带菜、一碟油酥丁香小鱼,还有一小碟鸡肉是相当于华夏手撕鸡的做法,只是选的四个月大的雏鸡肉,用料也精细得多。

    莫看这三样平凡无奇,要知道这里可是内陆地区,离大海有近百万里之远,要吃到新鲜的裙带菜和丁香鱼,本来就绝非易事!

    待她用完了餐,香粉才轻轻道:“姑娘精神比昨日好些儿了,可愿去园子里赏花?”

    宁小闲微奇:“天寒地冻,这里还有花可赏?”

    香粉道:“自是有的。容林别苑的园子分为春、夏、秋、冬四园,分别栽种应景植物,每一个园子里都设有大型结界,夏抗热风、冬御寒气,并有固定的阵法常年运转不息,可保每个园内气温恒定。”

    这不就是华夏的暖房、温室?只不过这里使用的能源不是电力,而是灵石,相较而言,却是奢侈昂贵得多。这般花钱享受的方式,她也是有些佩服了。

    香粉接着道:“如今天色未亮,接下来正有好几种鲜花轮番开放,颇为美奂。”她的笑容极是亲和真诚,让客人都觉得她的确是替人着想,并且宁小闲心情也不好,也不想长久躺在床上,因此也就点了头。

    她昨日才进了容林别苑,今日苑中管家就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台轮椅供她使用。她第一眼见着的时候,也不得不感叹两个世界造物惊人的相似,这架轮椅居然都是名贵的黄柚木制作,铺好软垫,椅下有轮,轮上有踏板可供人乘踩,连背椅弧度都合理考虑了人体工程学原理。

    这容林别苑的占地面积极大,果然处处花团锦簇,雕梁画栋,然而每一处布局都精心布置过了,只会让人看见它的雅致,羡慕它的气派,却绝不会有半点土豪的味道,简单地说,就是此处也很有镜海王府的风格。

    园中清寂无人,偶有几个下人低头走过,也都向二人行了一礼,然后轻手蹑脚地离开,显出了良好的教养。

    香粉说得不错,园中的花卉果然是按着时辰来开放的。宁小闲刚入园中,恰好已到寅时(凌晨五点)末了,正是蔷薇绽放的时间,无论是纯白胜雪的弯刺蔷薇、粉红稚嫩的缫丝花,还是热情奔放的火红玫瑰,都在竞相倾吐芳华。

第680章 疑惑(为絶钣货和氏璧加更)

    随后是卯时一刻开放的龙葵花,卯时三刻左右开放的芍药、蒲公英,以及辰时过半之后能在小湖中盛开的睡莲。甚至她还在园中看到了连巴蛇森林里都不曾生长的蛇麻花。这名字听着古怪,其实华夏人应该对它最熟悉不过了,因为它还有个别名,称为“啤酒花”,若要使啤酒具有清爽的苦味和芬芳的香味,这是必不可少的灵魂材料啊。

    她向香粉打听,才知道方圆千里之内,蛇麻花只生长在新渝城附近,人们只拿它当观赏花卉来用,因此新渝城中只有大户人家园里才种植些许。香粉也很机灵,见她对蛇麻花感兴趣,立刻就嘱人送了些花种过来。

    举头望天,犹能看到府外的高树上白雪皑皑,然而园中百花竞艳,看朝露凝在颤巍巍的花瓣上,她都觉得心旷神怡。

    只是她想起昨晚莫名感受到的奇怪悸动,还是隐约有些不安。似乎又有天机被牵引了,并且这一回牵连甚广,令她心中都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来。并且她相信不独是自己如此,恐怕这片大陆上修为深厚之人,也都有此感应,正是所谓“天人交感”。

    恐怕,这世道要更不太平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香粉即乖巧地问道:“姑娘可是累了,要歇息会儿?”

    “不用。”此刻她们恰好走到了金盏菊盛开之处,再往前就是一条通幽的小径,草木幽幽,若在平时自有安谧的意趣,不过在原本就无人造访的园中却显得有些冷清了。

    香粉走到这里,很自觉地就要将轮椅推转。宁小闲笑道:“怎么不再往前了?”

    “前方是外头引进的一条小河,没甚景致可看了。”

    赏了这会子花,她也看够了,闻言并不反对。可在此时,小径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叫!

    这声音,就像猫儿被人踩着了尾巴。

    宁小闲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因为她已经听出,这是阿花的声音。

    紧接着,里头又传来咝咝的声音,像是有蛇类行动,不过她知道,这是猫儿争斗时口中时常发出的威唁声。

    她赶紧道:“推我过去。”

    其实不须她说,香粉也听到了林中的动静,平稳将轮椅推了过去。才转过一排树篱,她们就看到两只猫儿滚在草地上打架。确切地说,是身形反倒更小的黑猫将虎皮猫牢牢按在地上,伸爪在他身上拍了好几记。

    “阿花!”她忍不住高声喝道。

    她们的走近,自然瞒不过黑猫,它懒懒看过来一眼,放开爪子。阿花如蒙大赦,欢天喜地叫唤一声,翻身爬起来,带着满身草叶窜到她身后!

    她拍了拍扶手道:“上来。”

    阿花立刻跳上来,蜷作一团。宁小闲轻轻抬手抚着猫毛,感觉到它在她的抚|摸下逐渐停止了颤抖。它的毛发比起偷进镜海王府时,已经鲜亮了很多,显然这段时间营养还算充足,可是现在皮毛上多了横七竖八好几道血痕,虽然不深,但流出来的鲜血也打湿了猫毛。

    她替阿花摘掉了身上的两片草叶,淡淡问道:“为何欺负它?”黑猫动动爪尖就能捏死阿花,却没这么做,显然是有意作弄他。

    黑猫迈着猫步,优雅地走了过来,骄傲的尾巴竖得像小旗杆。它跳到一侧的白玉栏杆上头,平平直视着宁小闲道:“它居然能破了我的血引之术,我得问个究竟不可。”

    宁小闲皱了皱眉,随后恍然:“小城之中,是你施了手段追踪我的?”

    黑猫舐了舐爪子道:“不错,只要握有你的血液,我就能追踪到你的位置。可是到那小城之后,无缘无故就追不上了。哼,必是这小猫妖捣的鬼。”

    皇甫铭手中握有她的血液?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宁小闲心知肚明,阿花在城中救她上马车时,确实表现出一些异状,不过她仍然道:“阿花法力低微,连自保之力也没有,想来是你弄错了。”

    黑猫摇了摇头:“它的妖族血统很驳杂,当然是低弱不堪!”阿花听它这样说,飞快地抬头盯了它一眼,随即又垂首不动,“可是它血液的味道很鲜甜!这说明它的血统当中,必有一、两支是属于大妖怪的!再让我多尝两口,说不定就尝出来了。”它将爪子翻了过来,宁小闲看到它爪缝之间,有一点点血光闪动。

    那是阿花的血液。

    阿花开口辩解道:“我没有啊,我连化形都很难……”被黑猫一瞪,他蓦地一抖,后面几个字就吞进肚子里去了。

    黑猫轻蔑地看了它一眼:“你当然什么也不知道,没用的东西!”

    宁小闲指着阿花身上的血痕道:“这就是镜海王府的待客之道么?”黑猫低低嘟哝了两声,皇甫铭确实交代过,不许它随便出手,可是它看这猎物在眼前撒欢儿,不去逮还有血性么?唉,等少爷闭关出来,估计又要收拾它了。

    宁小闲又揪了揪阿花脖子上的软毛:“不是交待过你,在府里不要乱跑?可是府里没管你的饭食?”说着,就抬眼去看香粉。

    香粉一惊,赶紧道:“不曾少了吃食,管家早就交代过,这位猫少爷每餐必有一条红烧鲭鱼,一只烧鸡,三两牛肝,其他都是照着厨房配送来的。”

    这伙食的确不差了。阿花在宁小闲注视下,只得低头呐呐道:“不曾短了吃的,只是饱食过后无所事事,我溜到这里来,发现有条小河流进园子,里头有不少大头鲶鱼,正想抓两条,这头黑猫就扑过来逮我……”

    鲶鱼是南赡部洲大陆上繁衍得最成功的淡水鱼类,近五分之一的河流湖泊中都有它们的身影,同样也是价格最低的鱼类,在新渝城,一文钱就可以买三斤鲶鱼。

    良好的教养让香粉强忍住笑,不在脸上露出来,心中暗暗替府中的大厨默哀。宁小闲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阿花道行太低,野性未脱,见了活食就忍不住要去捕,这还情有可原。可是黑猫又为什么来逮他?难道这黑猫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性?

    她定定看了黑猫两眼道:“你是什么?”她问的不是“你是什么人”,而是“什么”。以她的眼力,早看出眼前这邪物只是披着黑猫的皮囊而已,底下还不知是什么魑魅魍魉。

    黑猫喵喵叫了两声,人性化的面庞上居然露出了充满恶意和邪气的笑容道:“还能是什么,我就只是头猫而已!倒是你,小姑娘——”它轻轻一跃,就跳到轮椅的另一侧扶手上,“我家少爷身份尊贵无比,跟在他身边决不会……唔唔唔!”话才说了一半,嘴突然就张不开了,剩下的话都变成了呜呜作响。

    有人施了术法,关住了它的嘴。

    后头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一只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抓住黑猫后领从轮椅扶手上揪下来,随随便便向小路上一丢。黑猫被甩出去四、五丈远,不过落地时还是四脚先着了地。

    它阴阴看了阿花一眼,令对方下意识地一瑟缩,口里才发出了夜枭一般的笑声,随后很快跑掉了。

    来人自然是皇甫铭。今日他头戴束发银冠,内穿白色宽袖中衣,外套白色无袖交领曲裾深衣,领口和衣缘饰有黄色刺绣,两边肩头并绣着淡青色云状花纹,黄、黑两色相拼宽腰带,系一条黄色玉环宫绦,辉煌而贵气。

    如今已是早晨巳时,然而当他含笑走来,阳光却像是都敛在了他俊秀的眼中,连这处幽深的庭院都为之一亮。就连宁小闲这样见惯了美男子的,都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美色确是殿堂级的,实不该放出去祸害女儿家。若说长天是冷傲远峻,汨罗是倾国倾城,那么皇甫铭就具备了前二者都不曾有的勃勃朝气,似乎永远是太阳底下最抢眼的那一个,偏偏又因他的身份,只在如此年纪,一举一动之间就开始显露出威严和霸道。

    只瞅他一眼,宁小闲就觉得他今日格外不同了,但又说不出哪里有异样。

    皇甫铭踱了过来,严肃道:“这头猫活太久了,脑子有问题。”

    宁小闲:“……”

    她纤长的手指一直轻抚在虎皮猫身上,阿花舒适地眯起了眼,却兀然感觉到两道冰冷的目光。他对危险向来极敏感,忍不住抖了抖,抬头看去,却是皇甫铭的目光从他身上淡淡扫过,嘴角虽然弯起,笑意却没传到他眼里。

    他读懂了这眼神的含义,赶紧跳下了扶手。这厢皇甫铭已经在轮椅边上蹲了下来,讨好道:“姐姐若喜欢养猫,我送你一头纯血的雪狮子就是,毛色纯白,性格温驯讨喜,老太君手里就有一头,她宠得紧呢。”

    此话一出,阿花立刻紧张起来,却见宁小闲摇头:“我成天东奔西跑,哪有时间照顾?”

    皇甫铭眼珠子一转,笑吟吟道:“姐姐没空照顾,我差人在驰明城买幢宅子,把猫儿养在里面好不好?驰明城离巴蛇森林近得很,姐姐来回时去逗一逗、玩一玩即可。”

第681章 皇甫铭的试探

    宁小闲无奈道:“越说越离谱了。”知他刻意讨好自己,有意不理会。

    他接过香粉的位置,亲自扶着轮椅向外走,一边转移了话题道:“姐姐可要去新渝城里逛逛?今儿是初六,夜里正好有花灯会可赏。”

    她淡淡道:“你这府里景致甚好,我就不出去了罢。”

    皇甫铭毫不在意她的语气,笑道:“那么劳烦姐姐陪我去吧。新渝灯会据说在普兰州甚是有名,我还从来没逛过呢。”她向来都好热闹,若是玩得高兴,想必郁气也慢慢就消了。

    他的话,没有半点商榷的余地。这是迫她前去了?宁小闲心中一阵恼怒,却知道此刻身不由己,只得无可无不可道:“随你,不过我行走无力,逛是逛不起来了。”

    皇甫铭嘴角微勾:“只要姐姐想看灯,我就有办法让你看个痛快。”

    她心道,哪里是我想看了,不过跟这小霸王是说不清理的,只好道:“那么,下午来找我吧。”

    皇甫铭如愿以偿,自是开心,和她又聊了两句,这才交代香粉好好送她继续散心,自己转身离开了。

    看他行色匆匆的背影,宁小闲若有所思道:“香粉,你家少爷平素也这般忙?”

    香粉道:“少爷早就外出,直到半年前才返回。从那之后,镜海王府中许多事务,老爷都放给他去经手啦。”

    她轻轻“唔”了一声。隐流当中得到的情报也显示,从她身殒白玉京之后。皇甫铭也很快消失不见,直到去年才重新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当中。这两年里面,他又做了什么。令他转变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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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灯自是夜里赏,所以这个白天她还是得到了好生休养。越是平心静气、温养调息,她的伤势就会好得越快。现在她内视之时,都能看到在强大机能的推动下,处处瘀塞和积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照此速度,初七夜里她即可行动如初。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她已经受够了。

    未时末(下午三点),皇甫铭前来寻宁小闲时,香粉正在替她梳妆。新渝灯会在附近几个大州内素有名气。这么多年来,参会灯会的佳人才子皆喜争奇斗艳,因此在这一日“锦衣夜行”反而是传统了。香粉熟知本地掌故,自然要替她好好妆扮一番。今日给宁小闲梳的是朝云近香髻。将乌云般的发丝分股拧盘、交叠于顶,用金丝花冠固定住,从正面看来,优雅高华,从后面观之,长发又若流瀑倾泻,清朗自然。

    刚刚佩上的眉心坠抹额,也是纯金丝织就的金网。正中央覆一枚鸡血红宝石,越发衬得她额线开阔。眉如柳叶。皇甫铭走进来时,她已经在香粉帮助下,着好了一袭米黄色的牡丹暗纹飘花襦裙,宽大的粉白腰带在胸下收束,更显得腰细腿长,线条纤婉。

    香粉举起一支花蝶同嬉流苏金步摇,正犹豫间,皇甫铭已经踏前一步,笑道:“我来罢。”接过金步摇,轻轻插在宁小闲的发髻上,竟是十分妥贴。他才放开手,金步摇上缀着的九颗大小不一的海螺珠就轻轻摇晃起来,倍添风韵。

    香粉捂嘴笑道:“少爷这一下,真是神来之笔。”

    皇甫铭却不接话,只是双眼发直道:“姐姐真是好看。”又经过了大半个白天的歇息,她的面色转好许多,原本肌质就极细腻,此刻不施脂粉亦是毫无瑕疵,只是樱唇由于受伤而失了血色,补上了她自制的口脂,也是娉婷佳人了。

    听他这一夸,她微微一愕,不知怎地想起长天,这魂淡好像从没夸过她漂亮!

    皇甫铭见她咬着下唇,面露愠色,还以为自己这一记马屁拍在了马腿上,眼看香粉取过一边的锦鼠皮袄替她穿好,赶紧道:“时候不早,我们出发吧。”也不等婢女动手,自己推着她的轮椅就往外走。

    府外自是已经备好了豪华的马车。这车与阿花在小县里带她逃命时所乘的马车自不可同日而语,乘上之后,连马匹奔跑起来的颠簸都几乎无感,当真是连暖壶中的酒水都只漾起轻微涟漪。

    马伕关了车门,车内的空间顿时封闭。皇甫铭规规矩矩地坐在她对面,红泥小炉上,铁壶里的泉水也已煮好。他伸手摸壶身试了试水温,随后亲手冲泡了一盏清茶,轻轻送到她面前,笑道:“我这算不算是借花献佛?”这茶,是隐流出品的灵茶,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他的这一番动作如行云流水,竟然隐隐透出了清静恬澹、内省修行的味道来,像是已浸淫茶道多年。宁小闲知道,在华夏古代,茶道修行能够反映出内心真实境界。只凭他露出的这一手,她都该再高看他一眼才是。

    她轻抬瓷碗,啜了一口:“那头黑猫好生邪气。”

    皇甫铭目光在她指尖上打了个转,注意到她举盏的手已很稳,这才答道:“它本不是猫。上古之时生灵涂炭,有恶鬼横行人间。其中一只九子鬼母尤其强悍,居然能躲过蛮族大巫的搜捕。”

    “这鬼物自然还是被消灭了,不过它所带的九子各有奇能,在追逃过程中损失了八只,还余下了一子。”

    “就是这头黑猫?”她倒不觉得奇怪,鬼物附在畜生身上的情况并不罕见。只是这头猫现在算妖怪呢,还是算鬼物?

    皇甫铭微笑道:“这头鬼|子被一支蛮族部落收留为家养的鬼护,后来享受族中的血食供奉,成为了这支部落的保护神。时至今日,它守护的部落早已消失,黑猫的力量也跟着大减,但只要有合适的祭品,我还是可以将它召唤出来相助。”

    所谓“鬼护”,就是如今民间常说的“鬼神”,许多山镇村落会供养某些法力强大的鬼物或妖怪,比如高山湖中的赤鱬,就接受村民们的奉养。当然他这话当中有不尽不实之处,她看黑猫与他相处的方式,不像召唤物,反倒像下人对待主子。这种生活了好几万年的老怪物,皇甫铭能驱动它为己做事,本身就已说明了很多问题。

    她蹙眉,突然问道:“鬼|子,有性别?”

    皇甫铭没料到这个问题,愕了下道:“阴鬼之身,仍默认了生前的性别。”

    她轻轻地“哦”了一声,那头黑猫,貌似是只母猫呢。

    皇甫铭突然凑前道:“姐姐,你怎地一个人出来了?撼天神君何在?”他在螭吻的记忆中并未见到长天。难道她一个人深入了地宫?他承认自己这位义姐修为不弱,但若单凭她自己就能闯进修仙者的禁区里头,他可是不信的,尤其他都可以猜测到内陵之中的煞气浓度恐怕更加惊人,恐怕渡劫前期的修为进去了也是送菜,她怎么受得了?

    再说,这世上想取她性命的人也不知有多少,从以往撼天神君的表现来看,这头占|有欲极强的大蛇对她是看护得极严谨地,又怎会容她一个人出来办事?

    除非,这位神君大人本身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被某些事务耽搁了?

    来了。宁小闲抬眼,看到皇甫铭虽像是闲话家常,但黑眸深处却有微光闪动,显然他对答案很感兴趣。

    这家伙不仅仅是扮猪吃虎,连心机也越来越深沉了。可她吃不准皇甫铭到底在地宫里回溯了多少事情,既能知道她的举动,那么可曾看到了长天?他的问话,是陷阱还是试探?

    她避重就轻,淡淡道:“你对隐流的差事,很感兴趣?”

    “哪呢!”皇甫铭微笑,露出一口白牙,“传说中撼天神君无人可敌,我早就有心拜会了。原以为这一趟出来,他定然会护在你身边,哪知道……”

    若是撼天神君那一边出了问题……皇甫铭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

    她的下巴又削尖了两分,显然这几日的伤势令她备受煎熬,眼中神光黯淡,令他都生出怜惜的感觉。前些日子在她身上探得的伤势,很像是古老的一门神通——请神术的后遗症呢。她可能出手去请的神,还会有哪一尊?自然就是撼天神君了!

    他带走她时,她的境况那般凄惨,可见巴蛇离她必定极远,至少远到了解救不及的地步。他可是知道,修为到了真仙、神境,都是可以动用降神术不远万里来帮助自己的信民,她为何用的是请神术而非降神术呢?并且这大过年的,他怎么会放宁小闲一个人到隐流的边界上来?

    “是我自己坚持出来办这趟差事的,不过内容乃是隐流私务,不方便对你说了。”她模棱两可道,“反而是你,到底和上古蛮族是什么关系?”

    估计这是许多人都关心的问题了。皇甫铭往后倾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懒笑道:“原来姐姐关心这个。好吧,姐姐想知道什么,我这作弟弟的自然知无不言。只是有一样——你可不能再生我的气了。”

    又是这般交换条件。宁小闲不满地皱眉,他还是小鬼时就喜欢玩这个花招,可是现在坐在她面前的男子,还是当年那个对她构不成危害的金童子么?(未完待续。。)

第682章 黑暗的历史(粉红票15票加更)

    车顶的明珠灯打下柔和的光,皇甫铭的眼窝颇深,光线照到他的眉目之间,不可避免地留下一片阴影,俊则俊矣,却留下了三分捉摸不定。

    见她不说话,皇甫铭只当她默认了,于是道:“在镜海王府作客时,姐姐就已知道我家与上古蛮族有些关联了吧?”

    宁小闲轻轻点了点头,这不是她一人的推测,而是南赡部洲诸多势力的怀疑,虽然镜海王从未出面承认过,但这个家族流露出来的邪气和古怪,已经足以佐证这个事实了。

    “上古之战,其实就是蛮族与妖族之间的殊死搏杀。这过程中的血腥残忍,我就不多说了。反正最后的结果你也知道,妖族获胜,而战败的蛮族则被屠戮干净,南赡部洲从此再无这个种族。”皇甫铭娓娓道来,无悲无喜,面上神色与其说是平静宁和,倒不如说幽远冷漠。

    在这一瞬间,她有一种错觉,似乎这个年龄不足二十岁的少年,和长天有着同样看破了红尘一切的心境。

    呵,这怎么可能?她暗暗自嘲,随后听他继续道:“不过纯血的蛮族虽然被灭,但这个种族与妖族、人族之间,长久都有通婚、配媾的现象,所以仍有血脉留在了人间。就算妖族有心,却也无法从潜藏的血脉上将这些蛮族的后裔屠杀干净。”

    “姐姐在大陆游历很久了,大概也知道有些修士或人类,的确可以运用些上古蛮族的巫凶咒术和神通。不过他们只学到了皮毛,一是不如蛮族使用起来圆转如意,二来。使用这些咒术,多半要以他们的生命力为代价。只有我家——”他给自己也沏了一盏灵茶,轻轻饮了一口,“我家早知身上流着蛮族血脉,却在与普通人类的通婚当中,越来越淡。然而蛮族的后裔身体中能够容纳的灵力或妖力有限,无法施行换血术。直到五百年前。族中长辈才研究出了提炖血脉的办法,令蛮族的血统在后代子孙身上越发集中。除了施展秘术配合之外,那种方法最重要的一点……姐姐你可猜得到?”

    保持血脉的方法?宁小闲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由得微张了张小口,却未说出话来。

    皇甫铭何等乖觉,看她的神情就明白了,不由得苦笑道:“就和你此刻猜测的一般。除了发明相应的咒术之外。为了保证血脉纯度的最重要方法,就是近亲婚配!所以我们这个家族产下的后代当中,有两成是畸形儿、痴呆儿,其他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颠狂、焦躁之症。然而这种方法的收益也是极大,因为我家祖上乃是最纯正的王族血统,当血脉被提纯之后,修炼起各种巫咒术法来,简直水到渠成。比普通人不知道要快上多少倍,威力自不用说。”

    她抿着唇。乱|伦在这片大陆上同样有着悠久的传统。甚至直到现在还有许多妖族和人类家族接受这类行为。其实莫说这里,就算在她原本的世界,古埃及王室就很重视血统的纯正,父女之间、母子之间、兄妹或者姐弟之间的婚配行为,屡见不鲜。

    “我家历代先祖就以这样沉重的代价,换来了镜海王府越来越广阔的疆域。时间越长,族人的血脉浓度也就越大,他们能施放出来的神通,也就越加强大。直到父亲生出了我,我是历代皇甫家成员当中,血脉最浓厚的一个。”皇甫铭说话的语调,都没有任何顿挫,她却莫名地觉得心惊。

    “此时这片大陆上,多数人类已经将近亲婚配称为‘乱|伦’,并且开始有理法出现,所以我父亲虽然纳了十二房姬妾,但我真正的生身母亲,却是他的亲姐姐!这个秘密,一向只有皇甫家最核心的成员知道。”

    “你……”她嚅嗫了一声,却说不下去。莫怪皇甫铭的性格从小就暴戾乖张,阴晴无定,原来竟是这种畸型家庭关系的产物!

    不过这种古怪的秘密,为何当着她的面正大光明地说出来?她其实宁可不知道的。

    皇甫铭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她道:“姐姐,你可会看不起我?”

    他的星目黑而深邃,里面沉淀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痛苦和隐忍。

    十八岁,在她原本的世界里,不过是刚踏入大学校门而已,还是嫩葱一只。宁小闲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引得皇甫铭微微一笑。他相信她,因为他从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同情,却独独没有鄙视。

    呵,他这个姐姐,一直就是太心软,不是么?

    “自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对我就更是疼爱,也不想让我再承受族中的诅咒,因此才为我定了一门外亲。”他又往稍稍前倾,微咬着唇道,“姐姐,我再也不愿娶皇甫家的女子为妻了!你可能理解?”

    这马车虽内饰豪华,但因为要逛游花灯之故,体量却比普通马车要小得很多。原本两人面对面坐着,相隔不过半米,他动动腿都能碰到她,现在他倾身向前,离她的俏颜就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了。

    她不自在地往后靠,啐了一声道:“你要娶谁自去娶,我没兴趣知道。”

    “你是我姐姐,自要说与你知的,说不定日后新娘子还要向你奉茶。”他留神观察,果然见她眼中的冷淡疏郁之色消散了大半,心下一喜。

    她轻轻哼道:“只怕我消受不起。”

    皇甫铭笑吟吟地看着她,突然道:“说到这个——姐姐,你可会成婚?”话音方落,就看到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咦,他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么?

    成婚!听到这俩字,她突然就想起长天索婚时选择的时机有多么卑鄙,在那般销|魂蚀骨的时刻!

    她抬起茶碗喝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满面羞红:“嗯,今年秋季完婚。”

    皇甫铭的呼吸为之一顿。这个秋天么,好早!她就要嫁给撼天神君了。

    在宁小闲一对妙目瞟过来之前,他突然笑嘻嘻道:“婚事想必盛大至极,时间这么仓促可置办得好?”

    九个月的时间,仓促么?宁小闲眨了眨眼,听到皇甫铭接下去道:“姐姐不如当真入了我镜海王府,认老太君为奶奶。如此一来,王府就能以嫁女之礼,为姐姐置办嫁妆了。”

    嫁妆!她一时怔忡了。以前可从未想过此事。是哈,既是要成婚,她还得预备嫁妆。可是她在这片大陆上举目无亲,哪来的娘家替她置办这些?

    皇甫铭见了她面上神色,趁热打铁:“婚事讲究的不就是个门当户对?撼天神君何等人物,姐姐要嫁给他,也得有个强硬的后台才行。你若是正式成为镜海王府的孙女儿,也就有了娘家撑腰。”

    他越想越是满意,不由得左拳在右掌上轻轻一击道:“此事甚妙!不如姐姐你这趟就随我回去吧,我向老太君秉明了,想来父亲也乐见其成,到时才好风风光光出嫁!”

    意思是,她若不随他同去镜海王府,出嫁时就不算风光了么?宁小闲瞪着他,无力道:“好了,不要乱开玩笑。”

    “我可像是玩笑?”皇甫铭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仙派妖宗之间的联姻,多半就是势力融合的常见手段。只谈情爱岂非可笑?姐姐就算想嫁与撼天神君,也要做好进退自如的打算!恕我直言,隐流目前的境况算不得好,若能结下一门得力姻亲,岂非获得强援?”

    只谈情爱,岂非可笑么……

    此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有人低声道:“少爷,到了。”

    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皇甫铭立刻住了口,见她若有所思,也不再多说,香粉已经赶了过来,小心扶她下车。她现在腿脚尚是虚软无力,但勉强走上几步还不在话下,一抬头,看到面前居然是家中等规模的酒楼,算不得金碧辉煌,只在大门上挂着烫金的招牌:进福楼!

    这是?她望了望皇甫铭。

    “别急。离入夜还有一个时辰,我们先用了饭再去赏灯。”他笑得温柔,“这家进福楼虽不是新渝城最大的酒楼,做出来的饭菜却是最地道。要招待姐姐,还得来这等地方。”

    他们入座的位置居然是大堂。倒不是皇甫铭不想找个安静的包厢,而是这酒楼本身就只提供堂食。香粉搀着她入座之后、脱去了外袄,就和其他随从一样不知道躲去了哪里——有眼力的下人一定不会碍在主人视线内当灯泡。

    他和宁小闲形貌昳丽,服饰显贵,形若一双璧人,走入酒楼之后,顷刻间喧哗声都为之一压,不知多少视线看了过来。直到他们入座之后,四周才恢复了正常。

    就连自认挑剔的宁小闲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的东西的确不错。其他的倒也还罢了,进福楼的招牌菜有两样,第一样是烤羊肉。

    这世界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做烤物,人类学会的第一种烹饪方式,就是烤。可是这进福楼敢拿烤羊肉来当招牌,显然自信得很。等到东西端上来之后,才知道这酒楼果然有它的出众之处。

    伙计居然是端着这道菜一路小跑过来的,从厨房到饭桌都超过不会超过七个呼吸的时间。(未完待续。。)

    ps:  今天开会一整天,直到傍晚才找到一点时间码字,so……

    继续,继续,继续求粉红票,要掉出榜外了omg!

    另外,今天文末的话,请大家拨空看一看,谢谢!

当他们都老了……

    各位亲爱的书友们,

    水云现在听着莫文蔚版的《当你老了》,一边听着,一边默默地敲字,觉得这种微微的心酸真是适合当下。

    在文中,借着小闲的眼,我也写过一部分万家灯火的场景,其实这是藏在水云心中最温暖的回忆,小时候父母工作都忙,水云还小,常常是姥姥过来照顾着,再带我出去玩。

    一转眼,姥姥就垂垂老矣。

    海边湿气重,现在姥姥的腿因为风湿而严重变形,已经不能下地,常年卧床。家又住在六楼,老楼没有电梯,她已经许久都无法出门了。不管外面的阳光多好,海风多清朗,她能享受到的,只有窗外的一点点风景。

    以前是水云的妈妈和姨姨日常轮流照顾着,买菜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再陪着老人聊聊天。

    但是,最近水云的妈妈也生病了,一下子就完全乱套了。

    妈妈那边还在医院,姨姨也有自己的外孙要管,不可能7*4小时都在姥姥这边。

    姥姥这边的空缺,水云义不容辞地要担起来,现在和姨姨轮流去照顾。

    家里的事情如一团乱麻,工作也正忙得不可开交。

    水云的本职工作是记者,白天在外面跑新闻,晚上赶回家赶稿,赶完稿子才能有时间码文。

    马上就是两会了,对于媒体记者来说,这堪称战役。

    月8日那天,做完个版面的稿件已经晚上10点半了,再把稿件发给领导审查,等待领导确认无误,才算结束一天的工作,可以打开文档写小说了。这个时候已经很乏了,写着写着就直接在椅子上睡过去了。。。

    《宁小闲御神录》从014年月开始上传,整整一年了,宁小闲一开始只有800字提纲,到现在超过00万字,这对水云来说,真是不可思议,也承蒙大家厚爱,连续三个月都进入月票榜前二十。

    女频读者偏爱宫斗、宅斗文,能以东方玄幻的题材取得这样的成绩,水云非常非常感恩,是你们每一位读者的订阅、评论、打赏等等,一路支持着水云~

    从开始写这篇文开始,水云一天都没有断更。

    那么,现在也绝不会。

    不管家事有多忙乱,不管工作有多繁忙,水云一定会保证不断更。

    姥姥年纪大了,又不能出门,和我们小辈们聊天,各种家长里短,再以长辈的身份指点几句,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了。如果水云陪着她的时候,再拿出电脑敲字,她会很不开心。

    所以这个月,会保证每天不断更,一有机会再加更。

    在这个特殊的无法按承诺日日双更的月,大家依然投下来的每一张粉红票,打赏的每一块和氏璧,对水云而言,更加弥足珍贵。

    那么,和氏璧加一更照旧,15张粉红票再加一更。

    大家爱水云,水云也不会辜负各位的爱~

    请大家继续支持水云~鞠躬!

第683章 你说行就行(求粉红票~)

    揭开盖子,油花爆开的滋滋声瞬间变大,同时一股奇香飘了出来,居然能让人瞬时联想到辽阔的草原风光,悠悠的青草香气。

    定睛一看,铁盖子底下居然是特制的切割成长方形的岩板,约有一寸来厚,可见厨师本来是将连羊肉带石板一同上火炙烤的。就是在伙计奔跑的过程中,羊肉也在慢慢炙熟,所以这家店要求伙计在十个呼吸之内,必须将这道菜送到客人饭桌上。

    如今石板上的羊肉渗出了些许喷香的肉汁,羊肉表面更是凝成了漂亮的褐金之色,显然是恰到好处。

    肉块被切成了不规律的形状,除此以外,居然没有任何作料。她轻轻取过一块来尝,却忍不住要拍案叫绝。

    原来这一口咬下去,肥香甘美不说,肉质外脆内嫩,嚼在口里竟能品出仿若山水交叠一般的味道来,连油脂尝起来都只有香气而无肥腻。此时才看出来,原来羊肉的切割看着毫无章法,其实却是为了最大程度地码肉入味。

    更绝的是,这肉当中的调料,没有辣粉、没有孜然、没有茴香、没有桂皮,只有一味最最简单的——盐!

    自身修为愈高,宁小闲对味道的品鉴也越高,自然知道无论是修行还是烹饪,到了极深处都是由至繁入大简,随后又由至简来驭至繁的道理,这家酒店的厨师显然也已经摸到了这道门槛。盐为百味之王,他所用的,也只有这一味而已。

    羊是现杀,盐是池盐。

    皇甫铭见她吃了两口就露出满意之色,凑过来低声道:“这是特地从七百里外运来的滩羊肉,平素喂食甘草、苦豆子,饮的也是沟泉水。这里用来炙烤的小羊羔,宰剥干净后最多只有三十斤重,能用来做板石炙烤的,一头羊最多只取五斤肉。这个时候的小羊肉最好,脂肪细腻,并且没有一点儿成羊的膻腥气味。进福楼每日只限量供给三十份这样的烤羊肉。”

    “确是美味。”她斜睨他一眼,“难为你将这些都背下来,用了多久时间?”

    皇甫铭洋洋得意,随手给她斟了一杯果酒,毫无被揭破的不自在:“我自然是过目不忘。”

    他旁若无人地同她谈笑,将这热闹酒楼里来来往往的客人都当作泥马石牛一般。再有半个多时辰,华灯就要亮起,因此今晚酒楼高朋满座。宁小闲再次感受到了眼刀子加身的待遇,这大堂之中的女客,眼神都有意无意地在皇甫铭俊美的脸庞上徘徊。身边这个小祸水对她越是殷勤,盯在她身上的眼神就夹杂了越多色彩。

    不过这与她有何关系?她毫不在意地继续吃菜,直到一名身穿紫衫的姑娘走上前来。

    这姑娘脸蛋圆俏,肌肤白净,尤其胸前鼓胀丰满,自有青春可人的味道。她向皇甫铭盈盈一福,清声道:“郎君风姿令我心仪,可容我随侍左右?”

    她声若黄鹂,清脆动人,声量却当真不小。这熙攘的酒楼顿时安静下来,众人佯作吃菜,却竖起了耳,要听皇甫铭怎生回答。

    他正给宁小闲挟菜,闻言居然也不理会,先替她剥开了一枚红烧砗螯的蚌壳子,轻声道:“这是本地河中特产的蚶子,此刻正当时令,肉味鲜美肥厚。”侍从们都在他的示意下坐得远了,他得自己动手。

    众目睽睽之下,紫衣少女的面庞都渐渐地要由红转白了,皇甫铭这才取香巾揩了揩手,动作好生优雅,然后才抬头道:“你想侍我左右?”

    这姑娘极干脆地应了一声:“莫不敢请!”

    当真有女子相中了他,上来自荐枕席!宁小闲心下摇头,对于这紫衣少女的行为倒不觉特别惊讶,她西行时途经数百万里路程,知道西北、中南多地民风开放,加上此时凡人通讯不便,许多良家妇女甚至都愿意主动揽臂,留下心目中的好男人的“种”,倒未必是要儿女日后上演千万里寻父的戏码,而是他们笃信这样借来的种更好,孩儿长大后更有光耀门楣的希望。皇甫铭长相美貌,看起来又是富贵逼人的模样,这些女子想跟随他身侧,也没甚好奇怪的。

    皇甫铭剑眉斜斜挑起,转目看去,宁小闲举着酒杯挡住了上翘的嘴角,贝齿微露,显然正想看他的好戏。不过她今日意兴疏懒,能逗她开怀一笑,他求之不得,当下指着她肃然道:“这是我姐姐,无论大小事,我均听从于她。她说行便是行,若得她点头,你就可伴我左右。”

    包括紫衣女子在内,全堂的掌柜、酒客、伙计的目光,齐唰唰聚焦在宁小闲身上。她原本只想看他笑话来着,哪知这小子擅使祸水东引,居然将她也拖下了水?偏偏他说话的语态严肃,这般面色沉静下来,不怒自威,方才又见他对“姐姐”挟菜剥壳,极尽尊敬殷勤之能事,居然没人认为他说的是玩笑。

    紫衣少女一双妙目转向她,莺声道:“还请姐姐首肯,我必尽心服侍檀郎!”

    宁小闲却是暗暗咬牙,无论大小事,均听从于我?既如此,倒是将石之心和羿神弓还给我啊!她心里着恼,脸上就似笑非笑地瞥了皇甫铭一眼,细细将紫衣少女上下打量,方才道:“甚好。”

    她说甚好!

    看来她的确是这俊美少年的长姐,这酒楼当中望向她的目光立刻和善了很多。紫衣少女更是兴奋得双颊泛红,向她和皇甫铭各福了一福,这才紧紧挨着皇甫铭坐下,丰满的胸口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手臂。

    皇甫铭脸色却是微微一变,随后就恢复了正常。他不着痕迹地放下胳膊,和紫衣少女聊了起来。

    一时之间,此处莺声燕语。

    宁小闲哪管他在做甚,自顾吃菜喝酒,状甚悠闲,甚至伙计走动时,还喊住他又点了一份醪糟小河虾。

    皇甫铭神念扩展,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见她当真浑不在意,脸色就是一沉。

    过不多时,几乎要倚在皇甫铭身上的紫衣少女,身体突然微微抖了一下,过不多时,又是一下。她的动作虽然轻微,却瞒不过宁小闲,转头看去,这小姑娘脸色渐渐胀红了,按在桌上的指尖却泛了白,像在着力忍耐。

    她似是身体不适,却又舍不得皇甫铭,因此仍然坐着。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像是越来越难受,到后来连嘴唇都抖了起来,小手终于忍不住伸到脖子上,轻轻挠了一挠,脸上终于露出了舒服的神色。

    可是这一挠,就像河水冲开了堤坝,令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手指偷偷地抓过后背、胳膊、大腿……像是她全身都有无数虫蚁在爬动。可是她越挠,痒得就越是厉害。

    皇甫铭将酒杯重重放下,冷冷道:“光天化日之下抓耳挠腮,举止不雅、毫无教养,竟然还想侍我左右?咄,走开!”

    紫衣少女痒得几乎要神魂颠倒,听他这样一说,心里仍然不甘,咬牙道:“郎……郎君莫怪,我,我实是身上突然有些不适。”忍不住在腰上又抓了两把。

    皇甫铭更不耐烦,只说了一个字:“滚!”他板起脸即有威煞之气,少女呆了一呆,更觉得身上异样难熬,当即站了起来,不发一语往外冲去。

    这小子,实在是……宁小闲叹了口气道:“赤蝎粉?多久时间的份量?”

    “加料的,够她痒上两个时辰了。”皇甫铭撇了撇嘴,“若不是你坐在这里,对这种恬不知耻的女人,我早一耳光打将出去!”

    他脸色略青,显然心情有些恶劣。宁小闲见他瞬间变脸,不明究竟,只收声不理他,任他一个人闷闷生气。

    皇甫铭一动怒,周身都有淡淡煞气外泄。大堂的凡人虽然肉眼看不着,但却也感觉到了气氛变得异样压抑凝重,不仅没有哪个女子敢再上来向他毛遂自荐,连酒客们谈话的声音也变得细小了很多。

    就在此时,另一道招牌菜端上来了。这道菜的卖相也极简单,就是几尾干煎至金黄色的小鱼,每一尾都不到巴掌大,包在荷叶里端上来,旁边放两三瓣益母果,底下瓷盘洁白,青白黄三色分明,煞是好看。最奇异的是,这鱼身上竟有一股馨香,仿似花果香味,与肉食的香气截然不同,闻之沁爽。

    “这是秋生子,必生活在水浅、质瘦、温低的溪涧之中,以刮食石上苔藓为生,它脊背上有一条满是香脂的腔道,能散发出香味。”皇甫铭虽不开心,到底没忘了解说的任务,随手将益母果汁挤出来,滴在鱼身上,“只用干煎之法,再以酸汁佐之,最得其味。”

    她挟了一条来品,果然煎得恰至好处,称得上肉质细嫩,味道鲜美。可是除此之外,却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不似烤羊肉那般令人满口留芳,回味无穷。打个比方,这就好像看了一场好莱坞的商业大片,也就是俗称的爆米花片,暴力、情|色、特效、动作这类刺激感官的东西样样不缺,但看完之后,却留不下什么深刻印象,更是找不到撼动人心之处。

第684章 隐流的暴行?(为粉红票满30票加更)

    这干煎秋生子也是一样,味道好则好矣,却称不上有什么出奇之处,也不像是招牌菜的水准。

    她才尝了一口,皇甫铭的脸色已经变了,“啪”地一下将筷子按在桌上,冲着伙计道:“过来!”

    贵介公子相唤,伙计自然是一溜烟儿小跑过来,哈腰道:“有何吩咐?”

    “这菜的味道不对!”皇甫铭指了指盘中鱼,冷冷道,“与我三年前所尝到的,简直是天壤之别。进福楼都换了厨子,还敢将这道菜当作招牌菜?”

    他声音不小,其他客人闻言都转头过来。

    伙计的脸立刻绿了,把腰弯得更低:“这位客人,您能不能小声些儿?”

    不待皇甫铭说话,旁边一桌客人就开声道:“小声点儿我们也听得见!怪不得最近点了这道秋生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原来是换了厨子!”说话的是个黑瘦汉子,和他同桌吃饭的还有两个客人,衣着都甚华贵,看起来至少身家不错。

    皇甫铭和这黑瘦汉子先后开声了,其他人也忍不住纷纷道:“是啊是啊,味道似是而非,的确没有从前好了,这是怎么回事?”

    “就这样还敢继续拿出来当招牌菜!”

    “味道降了,价格怎么不降呢,还要十五两银子一盘!”

    眼看众人怨声载道,伙计顶受不住,作了个揖就匆匆退场,过不多时换了掌柜的上来。

    招牌砸了。客人自然会流失,这掌柜额上都微微见汗,苦笑了一声。提高音量道:“秋生子是名贵的鱼,进福楼原本专聘了一位大厨来做秋生子,大家吃到的就是他的手艺。可是一个多月前,邰圩庄出了事,唉,这等惨剧大家是都知道的,这位大厨全家二十三口人。除了他自己之外,全部惨死在邰圩庄。他如何还有心在我这里做得下去?接到消息当晚就赶了回去,留下一个徒弟专做这道菜。”

    他一提起“邰圩庄”。场中顿时为之一静,再气恼的客人也不说话了。

    掌柜接着向四方团团一拜:“这徒儿做秋生子,也学到了八分火候了。唉,进福楼也有苦衷啊。两大招牌菜塌不得。总归来说。换了厨子原是我们不对。今日各位桌上这一道菜,就由进福楼来埋单,另赠一份清蒸孔雀开屏鱼以示歉意,当真对不住了!”

    他说得言辞恳切,来这里吃饭的不少有头有脸之人,原也不贪他的免单和赔礼,可是说起“邰圩庄”,人人都静默不言。皇甫铭的目光闪动两下。也不多说。

    过了好一会儿,酒楼里的言谈之声才重新又响了起来。

    旁边桌上客人忍了一会儿。还是低声问道:“我去年才路过邰圩庄,那里民风纯朴,却还甚是富庶。看大家今日脸色,这地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黑瘦男子抿了口酒水道:“你是邻州人士,不知道这桩惨剧。你可知道西部有个十分强大的妖宗,名为隐流?”

    宁小闲听力仍佳,听到“隐流”两字,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客人道:“神仙之事离我等太远,若说附近的妖宗我还能知晓一二,这隐流倒真未听闻。”

    黑瘦男子冷笑道:“你生意做得太小,否则必会知道这新入世的强大妖宗的名号!你道本州面积为什么缩小了三分之一?那即是隐流和本土仙派洗剑阁争夺地盘的缘故!如今,邰圩庄已经连同那三分之一地界都被隐流吞掉,并入了它的势力范围之内。”

    客人奇道:“神仙之间争夺地盘,不是常事么?”

    黑瘦男子道:“是常事,可是这隐流行事分外与众不同。它先向洗剑阁下了通牒,要取走本州领土。咱这一州物产丰饶,洗剑阁哪里会肯?隐流就威胁道,若是不从,那便要屠尽洗剑阁!”

    客人“啊”了一声:“这妖宗口气真不小。”

    黑瘦男子嘿道:“若放在其他仙宗而言,确是口气不小,但对这隐流来说,灭人宗派是家常便饭一样,它原本在大陆最西边的巴蛇森林避世不出,哪知道三年前突然发疯一般四处征挞,偏它的战力又很强悍,直面它的仙宗一般只有两个选择:臣服或死亡。它每开战前必声明,若不降服,则攻下来之后一定屠尽满城生灵!”

    “洗剑阁数千年来积累了多少基业和威信,哪肯受这等屈辱,所以一个月前隐流悍然由东边入侵,不到三天就推近邰圩庄。它的妖帅放言,只要邰圩庄的百姓将城防讯息透露给隐流知道,入城之后必不伤凡人性命。可是邰圩庄的人们当真是好样儿的,直到开战时,这情报楞是没给隐流知道!”

    听到这里,皇甫铭看了宁小闲一眼,见她面色平淡、低眉垂眸,似是不关己事。

    “隐流大军压至,强攻了两天半,洗剑阁也不知从哪里请来了强援,邰圩庄中的战斗极激烈,据说连隐流都折了一千多员妖兵在这里。所以攻下来之后,不仅是守城的洗剑阁门下被杀得一干二净,连这里的百姓也无一幸免,无论老幼妇孺。”

    黑瘦男子叹气道,“你也知道,这一带在二十余年前发现了大型灵石矿脉,洗剑阁派人来开采,邰圩庄才从此繁荣起来,我看这隐流先攻邰圩庄,为的就是灵矿啊。有了邰圩庄这样血淋淋的例子在前,后面隐流再攻伐其他地方,当地的百姓、豪绅十有四、五会偷偷前来报讯,以换取己身平安。所以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本州就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土地。看样子,年后这仗必然还要再打下去的。”

    客人听得愣神,脸色突然发白道:“照这般说来,新渝城也危险了?”新渝城距离邰圩庄虽远,但按隐流行军的方向,却是必经此处的!

    黑瘦汉子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受战乱影响,除了这几座大城之外,百姓日子过得甚苦。”

    客人乍舌道:“那今日新渝城内还如此热闹,都看不出人心惶惶!”

    “世道本不太平,难道大军压境之前,日子便不过了?要知新渝灯会闻名远近,这传统延续了数百年,若连灯会也不开了,人心才是真正溃散。哪怕为了这个,灯会也是非办不可的。”黑瘦汉子突然冷笑道:“难道那隐流就能横行无忌下去?须知天道昭昭,报应不爽!它早晚没什么好下场!”

    宁小闲突然微微一笑。这笑容黑瘦汉子自然看不着,皇甫铭却瞧在眼里,星目流转,突然道:“呵,这个大州原本归另一个小型妖宗所管辖,九百年前才划入洗剑阁版图。怎么洗剑阁能抢,隐流就不能啦?”

    他声音原本清朗,现在略提高了音量,附近几桌客人听了,都转过脸来。

    黑瘦汉子自然也听到了,立刻沉下脸道:“乳臭未干的小子,你才多大岁数,就敢信口雌黄?”

    皇甫铭最恼恨别人说他年纪小,尤其在宁小闲面前,可他脸上却不现一丝怒色,反倒笑吟吟道:“本州历史,你竟从不知晓么?九百年二十五年前,洗剑阁从天狼谷手里抢过本州,前后用时三年,天狼谷被灭宗,在这过程中,被损毁的城池都有二十三个,乡野饿殍遍地,被牵连的凡人约有三百二十余万人,其中死伤者达到了二十余万人。若说天道昭昭,也没见洗剑阁怎么接报应呢。”

    九百多年前,竟然发生过这般惨烈之事?众人面面相觑。凡人寿命最长不过百余年,在当今世道能活上六十多载就已属少见。对修仙者来说是平凡无奇的消息,对他们却仿若天书一般。就连宁小闲都意外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性格大喇喇地,却于这等细节上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果然这家伙平时也喜欢扮猪吃虎是么?

    说到这里,皇甫铭才剑眉一挑,作恍然状,“哦对啦,成王败寇,这段强劫横掠的往事,身为地主的洗剑阁又怎么会写进州史之中?同理,若是隐流拿下了这里,数百年后,州民同样只知隐流,不知有什么洗剑阁了。”

    人们都是默然。其实他们根本无所谓哪个仙派老爷压在自己头上,只要衣穿、有饭吃、有命活,就成了。偏偏从来仙派妖宗打架,最倒霉的都是平头百姓。

    他终究气度不凡,这样冷嘲热讽地拉仇恨,黑瘦汉子也不作辩驳,狐疑地看了他两眼,突然作色道:“你,你莫非是隐流的细作?!”

    “细作”这两个词喊将出来,大堂里的目光又是齐唰唰地看了过来。这里毕竟是洗剑阁的地盘,已经有人面色不善地站了起来。

    皇甫铭这才转头,拿正眼瞧了黑瘦汉子两眼,抚着下巴,也笑道:“我也认出你了,你是潜藏在洗剑阁里的奸细,专门给隐流通风报讯的!”

    这汉子呆了一呆,才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皇甫铭轻轻击掌道:“着哇,你若不是隐流派去洗剑阁的奸细,又怎么拿一双眼睛就认得出我是细作来?显然咱们平时宗内抬头不见低头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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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5章 新渝灯会(为赵悦希和氏璧加更)

    这话才刚说完,堂内就是一阵哄笑,略显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就消失了。人人都想道,这少年甚有急智。

    皇甫铭一边关注着宁小闲,见她嘴角上扬,显然也被逗笑了。他想逗的无非她一个人而已,眼下目的已达成,即道:“姐姐可吃好了?我们走罢,灯会快要开始了。”

    当下香粉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替她将外袄穿好。皇甫铭又伸指在桌上轻叩了两下,等香粉搀着她慢慢走回车上,他才紧随其后。

    马车又重新行驶。皇甫铭依旧坐在她对面,突然道:“姐姐一向心善,听了方才那汉子所言,怎地竟无表示?”

    宁小闲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隐流行迳,非我所能左右;隐流动向,非我所能把持。既如此,我何愧之有?”

    是,她自然知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铁律。甚至她清醒过来的这十余天翻阅隐流的账册资料,都能从那一个又一个冷硬的数字当中,窥见了凡人的血泪史。

    她的确是心软之人,可是她又能怎样?隐流的扩张势在必行,这是生存之战;长天和阴九幽的血契必须完成,这是天道所缚。单就目前来说,隐流还要屠戮十万修士,并且这暴行很快就要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可是她能责怪长天么?

    既然不能,那就不需有那么多无谓的愁绪。

    从知晓了长天和阴九幽交易的那一天起,她就开始巩固心防,做好了准备。一直以来,长天和她都是互相搀扶着渡过这许多艰难时光,今后的路,无论是直通天堂还是直降地狱,她也是要同他一起拉着手走下去的。她不过是个盲目的女子,若是非要逼迫她在道义和长天中间做出一个选择,她只会选她的男人。

    她说这话的神情,风清云淡,显然那黑瘦汉子的话丝毫不能动摇她的心志。

    “姐姐看得开最好,亏我还想开导开导你。”皇甫铭暗中一叹,看来此路不通也。

    宁小闲摇了摇头:“我甚好。倒是说话那名汉子,你把他怎么了?”

    皇甫铭眨了眨眼:“没什么呀!”

    “说实话!”

    对面的少年郎撇了撇嘴,动作还有些稚气,说出来的话却十足血腥:“他言辞冲撞于你,我已命人去剜了他的舌头。现在应该、也许,已经剜下来了吧?”见她面色一沉,赶紧接着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杀人,所以还是饶了他性命的!”

    她实在有些佩服他了。这小子最气人之处,就在于割了人家的器官,还要显出一副“我宽宏大量才饶你一命”的姿态来,那黑瘦汉子此刻若在这里,恐怕要气得他和拼命。

    就听皇甫铭突然闷闷不乐地埋怨她道:“方才那丑女人打我主意,姐姐你居然由着她!”

    说得好像他吃了大亏。“哪里丑了?那姑娘没甚不好,年纪和你差不多,也是青春靓丽。”

    他低低地嗤了一声:“蒲柳之姿,也敢来我面前卖弄!”

    宁小闲忍不住低头笑了。那小姑娘,的确远没他长得好看。可是这世间大部分女子,恐怕在他眼里都是“蒲柳之姿”吧?她微微摇头,自案上取了一册书卷翻看。

    皇甫铭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双手环在脑后往车厢上仰靠,笑嘻嘻道:“我喜欢的女子,必是要入得我眼,最好还得温柔可人,都说娶妻要娶淑嘛。嗯,对了,皮肤要白嫩,身材也要极好才成!我若是喜欢她,她在我眼里自然就是天香国色!”眼神就不曾离开过她,从盘起的发髻、小巧的秀颌,一直看到柔美的脖颈,只是对面的佳人面不改色,似是对他话中的暗示全然不知。

    宁小闲只觉得身上一阵炙热,知道他贼眼溜溜盯住自己猛瞧,后背上也冒出一阵冷汗。皇甫铭的性格喜怒无常,若在平时,她倒未必惧他,可是现在身体欠妥,两人又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对危险向来极是敏感,莫看他还守着规矩,其实慵懒的姿势都像蓄势待发的豹子。

    在这小小的马车内,他连长腿都舒展不开,更是一伸手就能够着她。若他心怀歹念,她可当真欲哭无泪了,当下话锋一转:“我倒是知道有一人极符合你的描述呢。”

    皇甫铭果然眼前一亮:“哦,是谁?”

    “金满妍。你的小未婚妻。三年前就是娇滴滴的小美人儿了,雪肤花容,想必现在出落得越发漂亮了。她不是恰好符合你方才所说的每一个条件?”宁小闲抬起头,微笑道,“许久没有她的消息,你是她未婚夫,自然知道她的近况吧?”他从小就不喜欢金满妍,抬出这个女孩,估计能打消他的意图。

    果然皇甫铭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满室的暧|昧气氛顿时不见了。

    宁小闲暗地里舒了一口气。

    “金满妍早在三年前就失踪了,撼天神君没有告诉你?”他两手交织,放在自己小腹上,眼眸低垂,“我的这位原未婚妻不见了呢。”

    她是当真吃了一惊。三年前她在白玉京当中只见到了金无患和金满意父女,听说金满妍提早回了济世楼。这一趟随着长天前来松江城,他也不过是随口提了金家两句,所以她很诚恳道:“愿闻其详。我醒来不过十余日,还未有机会知道。”

    皇甫铭冷哼了一声道:“无详可解。三年前姐姐你在白玉京出事,不过数日之后,金满妍就失踪了。彼时济世楼内乱已起,金夫人只好向镜海王府求助。父亲怀疑是金无患的族叔金取衡从中动了什么手脚,因此出手帮助金无患的弟弟金无崖。两帮人马越打越是热闹,济世楼动荡了有小半年之久,金满妍的下落却一直不曾找到。”

    宁小闲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甫铭是金满妍的未婚夫,无论从身份还是道义上说,都有资格向金家追问未婚妻的下落。恐怕镜海王府就是借着这一层关系,正大光明地介入了济世楼的内务。

    她想了想,突然问道:“汨罗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长天是返回巴蛇森林途中接到汨罗的传讯,这才打消了屠尽金家满门的念头,可见汨罗在其中也出了一份力。

    皇甫铭惊讶地望了她一眼才道:“他相助的,是金取衡。”

    她顿时恍然。金取衡和金无崖在济世楼内势均力敌,都要借助外力掰倒对方。这种情况下,镜海王府和奉天府扮演了良好的外戚形象,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尤其这两尊大神哪一尊也不是善茬子。无论金取衡和金无崖哪一方最后赢得了族长之位,请来的外援就会安心乖乖退下了?

    金满妍的失踪,不过是个引子。到底是谁出手掳走了她,她最后是死是活,又有谁会真正关心了?时至今日,济世楼已经分崩离析,金满妍的下落,更没有人去追查了。

    她静静看了皇甫铭几眼,才开口道:“金无崖许给你不少好处罢,比如济世楼范围内那两条地煞绝脉?”

    皇甫铭乌瞳中闪闪生光:“姐姐的心思好生灵巧。不错,那两条地煞绝脉已经归镜海王府所有了,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和姐姐所谈的是,隐流境内的赤鬼山,能否割让给镜海王府?当然,我付出的价格,必会让你满意!”

    “哦,跟我讨价还价可不是件轻松的事。”宁小闲将书卷往案上一放,“开出你的价码让我听听?”

    果然一提起生意,她眼中就发出光来。他早该记起,他这姐姐是个财迷。“就以镜海王府这两年新得的青云州来交换如何?”

    她微微蹙眉:“青云州地广人稀,土地贫瘠,城市也远较其他地区落后,你就拿这个大州来敷衍我?”

    “姐姐!”皇甫铭无奈道,“青云州之所以土地不肥,长不出庄稼,乃是因为地面下饱含隐流最稀缺的资源——矿物,并且已经探知的矿物,至少有三十余种呢。”

    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不过仍然摇了摇头:“地煞绝脉是蛮族安身立命之本,你居然只用小小一个州府,就想将它换走?”见皇甫铭还要开口,阻止他道,“我现下身体不佳,脑中也不甚清楚。待我回了隐流之后,再与你书信细议吧。”她不清楚长天和蛮族的纠葛,便不会冒然将赤鬼山让出去。

    恰好此时,马车上又传来了轻微的剥啄声:“少爷,灯会到了。”

    车门打开,皇甫铭先跳了下去,随后向她伸出了修长的手掌:“来,我扶你。”见她抿了抿唇,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这条路很长,香粉扶不动你。”

    宁小闲无法,只好将手放入他大掌之中,任他搀着她下了车。皇甫铭倒是很君子,待她双脚踩上了路面,就放开了她的手,隔着衣料扶住她的胳膊,顿时就有一股无形的劲气将她轻轻托住。

    在他的扶持下,她果然连走路都不费什么劲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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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之躯走西游?作死! 多亏随身带着妖怪帅哥,充不了打手也能当个养眼的智囊。 且看她一介弱女子如何在仙妖漫天的世界里, 吃喝玩游,样样不落。 (6月每日三更求粉红票。保证完本,不胜感激)宁小闲御神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宁小闲御神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宁小闲御神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