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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行水云间     宁小闲御神录txt下载     宁小闲御神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86章 遇袭(继续求粉红票打榜!)

    偏巧她认得这股劲力,是最纯正的朝云宗功法。并且她很快就发觉,皇甫铭本身的修为,至少也到了化神后期,只差一步就进入炼虚期了。

    对人类来说,这可是和权十方同样妖孽的修炼速度了。宁小闲奇异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行事一向乖张,今日又向她交了点儿底,她一直就忘了他同时还是朝云宗门下弟子,也修炼了最正宗的人族功法。

    那么问题来了,他既是蛮族王室后裔,能够运用煞气,按理说就不能同时学习人修的本事才对,因为煞气会自动排斥人类体内的灵力。所以拥有蛮族血统的人类,修为普遍偏低,皇甫铭又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呢?

    皇甫铭自然不知道她现下在想什么,只往前呶了呶嘴,笑道:“这般景致,如何?”

    她一抬头,就将疑问暂时抛到了脑后。

    眼前,一片灯红柳绿,繁华人间。

    每一年灯会都在横跨了小半个城市的秀水河畔举办。如今河两岸皆是巧手匠人制作的花灯,像是要从眼前一直亮到了天边去,让人稍一凝望,就有“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的感慨。

    新渝灯会延续了数百年,果然名不虚传。小小的灯具在这里演化出无数种变化来。成千上万只最普通的大红宫灯被织成了灯网,高悬在众人头顶,如漫天红霞一直烧到天边。

    河岸两侧,灯树、灯轮高立,火光从五颜六色的蒙纸、毛毡中透出来,朦胧而美丽。宁小闲所立之处正是秀河上游,这里人声鼎沸,她仔细一看,竟然全是游人在这里买了河灯,准备放入秀河当中的。

    秀河的河水质地清澈,站在河畔望去,平缓的河面漂起千姿百态的河灯,沿流而下,光映粼流,几乎让人分不清哪是天上的星星,哪是河里的小灯。

    河上游立着许多匠人,都带着自制的河灯来卖,最常见的是荷花、梅花形的,还有船形、燕子形、灯笼形、宝塔形、葫芦形……当然无论哪种形状,灯芯一般都是用麻绳做的,河灯底部先倒入细砂,再浸入蜡烛油,等蜡油凝固后,砂子就成了河灯的“定舱石”,增加了河灯的重量,不容易被吹翻。

    因着材料不同,价格也不一样,用蜡纸做成的最精糙,只要一文钱一个;纸质木底的,要三文钱一个;竹条细编的小船,大概要五文钱一个,依次递价,绸缎做成的卖相最好,自然也是最贵,大概要六十文一个。

    斗富无处不在,新渝灯会有数百年传统,自然也成了富人“雅比”的舞台。除了平头百姓的小灯之外,河中还有各式富户放出的豪灯。这些河灯本身或用金银制成,或以松石玛瑙点缀,再借助阵法之力使得河灯流动尤其缓慢,在众灯之中熠熠生辉。

    这里灯火通明。热情的火光将宁小闲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都染上了淡粉,黑眸倒映着河灯,更似有星火跳跃。她的眸光多了几分活泼,看起来不再那样清冷,皇甫铭偷看了她一眼,就再移不开眼睛。

    大概放下身上重任,只陪着她这样静静伫立在繁华人间,也未尝不好吧?

    他都不知道这念头从何而来,不过转瞬即逝,托着她胳膊的手不由得紧了一紧。

    宁小闲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皇甫铭笑道:“姐姐可要也放一只河灯来玩儿?府里请人专门制作了两只。”手朝后头一伸,自然有人将备好的河灯递入他掌心。这是两只小小的荷花灯,每一只都不超过巴掌大,通体以七色琉璃制成,并且每只花瓣都以“古金”勾出轮廓,这是颜色比金子黯沉的一种金属,真正富贵人家都喜用此金点缀家具门房,看起来华贵大气但不张扬。

    如此一来,火光亮起,就有七色光芒透体而出,偏偏又有古金压场,绝不显出轻浮。并且点上了火烛之后,莲台之上还有小小玄女飞天漫舞的幻象出现,并隐有飘渺乐声响起,显然是刻绘在花瓣上的细小阵法发力了,偏偏从外表来看,根本看不出阵法绘制的任何纹路。

    这样一只花灯,已经不是普通凡间匠人能制作出来的趣物。

    她微笑道:“好。”取过一只荷花灯,从烛心抽出帛纸条来,旁边自然有人递过了蘸饱了朱砂的毛笔。她微微瞥了皇甫铭一眼,他就很自觉地移开目光,并且也不用神念窥伺她。

    借着这点儿功夫,宁小闲在帛条上飞快地书写起来,随后细心将笔渍吹干,这才重新卷成一束,塞进了烛心当中。

    接下来,皇甫铭也依样画葫芦,写好了自己那一张帛纸,藏入了莲花灯中。

    河灯又被称为“满愿灯”,人们将写好了心愿的小灯放进水中,逐波而流,就代表了对未来的美好祝愿。两人亲手将荷花灯送入水中,站在花|心里柔曼轻舞的玄女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不少人惊叹道:“这又是哪家富户放出来的花灯,好生精妙!”

    皇甫铭充耳不闻,只问她:“姐姐写了什么字?”

    “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宁小闲微微一笑,显然心情很好,当下由他扶着自己,沿着灯畔慢慢走动。此时冬去春来,仍是天寒料峭之时,冰雪都不曾化开,新渝灯会更精心制作了一批冰雕,既有亭台楼阁,又有飞禽走兽,以添景致。

    和华夏一样,许多灯笼上还挂着纸条子,红纸黑字写着灯谜。哪个猜中了,就将灯笼点亮,随后能取一包果子回家。皇甫铭望了望她,见她微微摇头,于是领着她顺流而下,继续闲逛。

    街上红男绿女,既有平头百姓,也有豪门巨富,尤其许多女子身着锦衣华服,更显得青春年少、貌美如花。宁小闲知道,这般盛会也常是男女求欢、求偶的好场所,自有许多适婚少年少女眉来眼去。她却不想,这厢皇甫铭仔细扶着她前行,形若恩爱恋人,也不知周围投来了多少艳羡的目光。

    这里沿街还能见到新渝城请高手匠人制作的巨型灯楼,每一座高度超过了一百五十尺,描银箔金,在火光映衬下,金光璀璨,极为壮观,据说这种灯塔、灯楼都要提早四个月制作。

    更妙的是,这种灯楼光是房间就达到了二十余间,每一间都能让人走进去观赏,里面竟然提供各种游乐项目,赌棋、小唱、撮弄、唱赚、覆射、杂剧、影戏等等,甚至还有专门的茶座可供游人赏憩。当然这里提供的不是真正的茶水,而是类似于苦丁茶、银藤茶这样的饮品,也另有一番风味。

    外头天寒地冻,灯楼里面相对暖和得多,除了茶水之外,这里还有小贩提供热食、糖果、花草等许多货物,灯会举办数百年,这些配套的活动已经布设得十分完善,称得上皆大欢喜。

    他们才走动了一会儿,果然就有个年仅七、八岁的女童靠了上来,举着篮子娇声道:“姐姐,要不要糖炒栗子?热乎乎、香喷喷的糖炒栗子!”她挎着的篮子看起来都比她身体大,揭开覆得严严实实的棉袄,底下深棕色的栗子果然被炒得油光锃亮,随后一股白色的雾汽从篮子里升起来,熟栗子的甜香顿时弥漫开来。

    似是好久没吃到了。眼见这小小女孩白嫩的两腮都被冻得通红,身上的棉衣也半新不旧,宁小闲掏出一两碎银子放在篮子上道:“给我来一点儿。”

    这小女孩顿时眉开眼笑,从篮中抓出大把栗子,小心倒在油纸包里,这才递过来,甜甜道:“姐姐拿稳了!”

    她的手又白又小,手背上还有几个小肉涡,看起来着实可爱。

    可惜宁小闲还没伸手去接,边上的皇甫铭突然冷笑一声,伸掌在她胳膊上一拍,油纸包顿时掉了下来,栗子散落了一地。

    小女孩一愣,紧接着哭了起来。这里人不少,看到这一幕均转头过来。

    皇甫铭对她的哭声充耳不闻,只伸手叼住她手腕翻了过来,冷冷道:“这是什么?”

    这小女孩又白又嫩的小手里头,赫然捏着一头金色的毛虫!

    它长得又肥又大,和一般的松毛虫很像,也是通体毛茸茸地,只是嘴部的口器很大,这般被暴露在空气中,上下颚顿时咬得嚓嚓作响,看起来性子十分猛恶!

    若是方才宁小闲来接栗子,说不定就被这毛虫一口咬在手上。

    小女孩眼见计谋败露,脸上笑容敛起,突然一弹指将毛虫射向皇甫铭面颊,身子后缩,就想潜入人群逃走。直到此刻,宁小闲仍未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丝灵力,显然这的确是个凡人孩子,却不知怎生炼出了这等歹毒的身手。

    皇甫铭怎么能容她离开,护身罡气打开,对扑来的毛虫毫不理会,反手一拽将女童带近。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挪手覆上她的脖子,喀喇一声扭断了孩童脆弱的项骨!

    他左手还托着宁小闲的胳膊,右手对付这小女孩,不慌不忙。

第687章 暗战(为呵呵哩啦和氏璧加更)

    人群吓得炸开,就在这时,站在宁小闲右后方的一名汉子像是被人推搡了一把,往她这里靠了靠,突然侧身,一截锋刃已经悄无声息地伸了出来,直往她腰后方捅去。匕首的锋刃上涂了墨,在这等环境也黑沉沉地毫不反光,刃上吞吐一层淡淡的剑罡。若他捅实了,宁小闲未必立刻便死,但肾脏、腰肌必被掼穿,再也无法动弹。

    更重要的是,这人气息平和,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半点杀气。

    皇甫铭两只手都没空,并且此时的注意力还在那小女孩身上,他这一下出手,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他这一下子甫然出手,宁小闲虽有感应,怎奈身体跟不上速度,连挪动都不及,只能眼睁睁地察觉到凶器迫近。

    眼看他的刀刃都够着了眼前女子米黄色的衣衫,皇甫铭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突然勾住宁小闲的手臂,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拉,右手放开女童脖颈,改揽住佳人细腰,左手已经得了空,随后一拳毫无花俏地轰了出去!

    他作这一系列动作看似麻烦,胜在做出来迅捷无伦,没有半点生涩,都像事先演练了无数遍一般。直到他左拳击出,刺客的短匕都才堪堪刺入空气。

    一击未中,对方自然吃了一惊,待要收匕,皇甫铭这一击后发而先至,已经狠狠砸在他鼻子上!

    只一拳,这人就打横着飞了出去。

    宁小闲听到的却不是鼻骨破碎的脆响,反而是十分沉钝的声音。像是用厚背砍刀剁肉。这种声音她是极熟悉的,果然偷袭者飞出了三、四丈之后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她知道这人几乎是在被皇甫铭击中的瞬间。就已经丧命。他那一拳,直接打碎了此人的护身罡层,然后庞大的力道透过了皮肤。这种劲道十分奇特,竟然是互相作用,像是引爆了成堆的火药桶引发连锁反应,直到肌肉、血管、筋脉、脏器,连同最坚硬的骨骼。都齐齐粉碎,直揉作了一团烂泥为止才停了下来!

    这人落到地面上的时候,除了外表勉强还维持着人形之外。内里已经尽数破烂,若有仵作在这里,当会发现他的身体里头,只余下一团肉泥。

    宁小闲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老实说。这种力道和效果。她也打得出来,不过那至少都要执着妖颅用上巴蛇之力。要知道,将一个人打到筋断骨折,和隔着皮肤将其血肉筋骨尽数一寸一寸、一点一点地碾压成泥,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就好像拿着大锤要将核桃砸开本身不难,十岁孩子说不定都可以办到,可是若要求这一锤子下去,不仅要砸开果壳。并且要连里头的果肉都均匀地碎成齑粉,还不能有半点飞溅出去。那简直就是高难度任务了。

    何况这人还有灵力护体,并且修为都到了炼虚前期,就算放在朝云宗当中,也快要是长老一级的人物了,同时观其出手速度,走的正是剑修的路子。这样的好手,筋骨可远比普通修仙者凝实坚固得多,居然在皇甫铭手下都撑不过一个回合。

    这小家伙的力量何时增大到了这种程度?三年前,他不过是个朝云宗的低级弟子,身怀煞气却无法运用自如,遇上了外敌还要由她来保护,怎的只过了这一千多天,他竟然精进若此?宁小闲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并且皇甫铭一出手,她就发现,这家伙出手杀人不仅毫不犹豫,并且判断精准、娴熟如意,显然实战经验亦是完足。

    她这才想起来,由于他身具煞气的缘故,连她都无法一眼看穿他的道行。

    皇甫铭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四下望了一眼,也不从门口走出去,而是踱到灯楼墙边,一脚踹出,随后就抱着她从破开的大洞里面跳了出去。

    他才走开两步,身后突然有强大气流一下子爆裂开来。皇甫铭撑开护身罡气,脚尖轻轻一点,就顺着气流的推搡作用往前掠出了七、八丈。

    此时,巨大的爆炸声才传了过来。皇甫铭连身体也不转,只冷冷吩咐道:“找出来,杀了!”

    宁小闲瞳孔骤然一缩,被他按在胸口,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着方才驻足的灯楼,已经被强大的爆炸威力夷为平地。

    那里面,可还有上百个凡人呢。

    设下这陷阱之人也可称得上当机立断,见两次暗袭没有奏功,立刻就引爆了灯楼。

    皇甫铭的声音传入耳里:“姐姐可有受伤?”

    她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曾。这是找你,还是找我的?”

    皇甫铭耸了耸肩膀:“管他的,杀了就是。”附近出现了七、八个身影,迅速将他围拢在中央,护着他快步向外行去。他倒不怕误伤,只是这里游人如织,实不好将对方拽出来。

    此时又有一个身影从急速退开的人潮里钻了出来,手中还拽着一人。他几个闪身掠到皇甫铭面前,将手中那人的脸扭过来道:“灯楼是被千金堂的巧器引爆的,就这家伙身上有硝器味儿。”

    这话说完,宁小闲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只见这人长得贼眉鼠眼,偏偏身形肥大,看上去就像一只肥肥嫩嫩的土拨鼠,除此之外,也没甚特别之处。可是方才灯楼里面少说有几十号人,饭食和茶水气味,再加上来往的男女身上的脂粉香气,要在引爆之前就注意到偷袭者身上有属于火器的浅薄得近乎无的硝石味道,这嗅觉的灵敏程度已经堪比隐流妖怪了。要知道,千金堂的巧器为了雇主能顺利使用,一般都制作得极是严谨,那一星半点儿泄露出来的气味,非常人能够察觉。

    地上这人显然被下了禁制,身体虽不能动,但脑袋被如昼的灯市照亮,皇甫铭和宁小闲顿时都认出来了,正是进福楼里坐在邻桌的那名黑瘦汉子!

    他皱眉道:“不是让你们剜了他的舌头?”

    有人惭愧道:“我们去逮他时,他已经溜出了酒楼,没想到潜进了这里。”

    “先离开这里。”皇甫铭倒不是怕误伤,而是厌烦这里被布下了更多陷阱。

    这里的灯楼莫名爆炸,引发阵阵惊叫。凡人也不是木头桩子,此刻流水一般往外逃跑,不知道发生了多少起踩踏事件。皇甫铭等人夹杂在人群中快速移动,倒不十分显眼。

    就在此时,跑在前方的十余名凡人突然“啵”、“啵”几声轻响,纷纷爆作一蓬血雾。其他人见状停住脚步,有吓得腿软的,有赶紧换了个方向继续逃的,可是没逃出几丈,仍然步上了这般后尘。

    “这里被布下了剑阵。”宁小闲轻声道。她早已看得清楚,眼前这些凡人正是要逃出事先被埋在这里的阵法,所以才被凌厉的剑气搅作了碎肉。

    皇甫铭反而不着急了,转头对黑瘦汉子道:“是哪个仙派要对付我们?”

    黑瘦汉子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又回过来盯住宁小闲道:“妖女,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皇甫铭也不接腔,只俯首在宁小闲耳边笑道:“原来他们的目标是你,姐姐,你连累我了哦。”他单臂揽腰,将她按在怀中,她只能将双手撑在胸口上,不令二人身体接触过多。可即便如此,他也足以感受到怀中这副娇躯的柔软和十足的弹性。

    他比她高出许多,这样一俯首,口中的热气喷在她耳里,撩起一阵痒意。宁小闲赶紧躲过,怒道:“别这样!”

    她一生气,皇甫铭立刻抬头,再不骚扰她,似乎方才举动只是无意。

    黑瘦汉子见皇甫铭这般旁若无人,仔细盯了他两眼,突然道:“你不是撼天神君!哈哈,原来堂堂神兽,也被人戴了绿帽子!”

    此话一出,皇甫铭立刻感觉到怀中娇躯突然变得僵硬!

    他嘴角微微扬起,向身后人作了个手势,抓住黑瘦汉子的那头人形土拨鼠,立刻将这名百十来斤的家伙抡起来,直直甩向了阵外!

    黑瘦汉子还以为这几人要留下他来问话,却没料到皇甫铭杀人如此干脆,口里才长嚎了半声,就被护阵的剑罡给绞成了碎片!

    此时众人也看出了,这阵法其实就是被凌厉纵横的剑意锁住,谁撞上去了都不得善终。这道护阵的剑意无形无影,却锋锐凌厉,众人离得这样远,却还能感觉到它甫出动时,那种锋刃刮过面庞的冰冷威胁,以及将空气都寸寸割裂的绵密和细致。

    此时,阵外传来了几声惊呼“陈师兄!”显然对方也没料到皇甫铭这几人竟然毫无忌惮,直接将俘虏喂给了剑阵!那道剑意虽然精纯,却无灵识,辨不出敌我。

    秀河两侧仍是灯火通明,所以奔出的几个人很快就露出了面目,个个皆是人类修士。

    “把我放下来!”宁小闲心中气恼,还是轻轻咦了一声:“不是妖宗么?”

    皇甫铭松开了手,重新扶住她道:“认出对头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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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8章 洗剑阁的报复(继续求粉红票~)

    “没有。”她冷冷道,“恨我入骨的仙派不在少数,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家。”

    “在这等人声鼎沸之地布阵,一定相当仓促,但这道剑意不仅精纯,而且苍劲古朴。想来是这个仙派以前的哪个剑仙留下来的。”皇甫铭才刚说完,阵外修士当中缓缓走出一名长髯客,打量了阵中人几眼,就开声道:“我们不想牵连无辜,放下那妖女,我放你们自去。”

    宁小闲缓缓上前一步道:“何方鼠辈,还不赶紧通名。”

    她这般一说,对面众修士脸上立刻浮起怒色。长髯客冷冷道:“妖女,隐流犯我疆域,你还敢在新渝城出现,当真欺我洗剑阁无人?”

    宁小闲和皇甫铭都恍然大悟:原来是地主洗剑阁的人马到了。她将秀发捋在脑后,好奇道:“我和阁下见过么,怎生认出我的?”她沉睡三年,这世上见过她的人已经不多。

    人群后头走出一人来,厉声道:“隐流的宁小闲,你化作了灰,我也一样认得你!”

    这人眉目清秀、长身玉立,也是翩翩美男子一名。宁小闲打量他几眼,微微皱眉道:“你是谁?”

    她面上的表情很真诚。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她的确是不认得这个人。

    他这般恨她,结果她却压根儿不记得他,还有比这更打脸之事?这人脸上的表情立刻转为铁青,而皇甫铭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可算有人和他同等遭遇了,他这姐姐气人的本事可真不一般。

    这人的声音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是徐良玉!”

    她眨了眨眼,又想了一会儿,终于恍然:“哦,是洗剑阁的少公子!”

    徐良玉冷笑道:“你在大雪山作弄得我好苦!现在两派对战,你还敢来新渝城,当真自投罗网!”

    在营救呼连家族的双胞胎美女时,徐良玉是跟着胡火儿一起去的。可惜胡火儿根本对他无感,宁小闲更是利用他来刺激澹台翊。虽说当时涂尽附身之后,就将他的记忆洗掉了,但徐良玉失了美人心返回宗派之后,将前后段记忆连起来慢慢回想,也猜出多半是宁小闲在其中捣鬼,当下将她牢牢记住。不过此后两人再无交集,他这私怨也始终没有报成。

    方才在进福楼,他坐在二楼,从上往下看去,一眼就认出了宁小闲,恰好就有几位师门长辈留在新渝城。洗剑阁正被隐流的妖军压制得一身火气,偏巧她又在这里出现,并且像是重伤未愈的模样,简直便是天赐良机。虽说不知道她身边的人是什么来历,却不妨碍他们设下布置,想要将她擒拿在手。

    若说宁小闲原本对徐良玉还有丁点儿愧疚,此刻也已无影无踪。她一听到洗剑阁的名号就明白了,对方显然是打算以她为质,迫隐流妖军退兵,即使此策不成,当着隐流的妖兵面前公开羞辱她,也能杀一杀强敌的士气!

    她缓缓转身,对皇甫铭平静道:“你若不想趟这浑水,现在就离去吧。我决不怪你。”

    皇甫铭懒洋洋道:”姐姐说哪里话来?既是我请你陪我出来,我自然能护得你周全。”他斜睨了洗剑阁众人一眼,又道,“若站在我面前的是撼天神君,我确是好生忌惮。这几个洗剑阁的喽罗,不过就是打呵欠的蛤蟆,口气大点儿罢了。”

    他这是一语双关?宁小闲还未及细思,他已经轻喝了一声道:“蒲束!”身后即有一名男子站了出来。

    这人脸上皱纹很深,满面都是风霜痕迹,手上骨节突出,尤显粗大,然而他从怀中掏出来的东西却很小,乃是六、七枚灰白色的石子儿,圆头圆脑,只有棋子大小,看起来和鹅卵石很像。除此之外,就没甚特别之处。

    蒲束蹲了下来,以顽童在池塘丢石子打水漂的姿势,将这六、七枚石子都丢了出去。奇怪的是,石子儿在这种沙土地面上跃行,居然和擦过水面一样轻盈,并且每一次着地,都旋转着吸附大团砂土于其上!

    等这几枚石子儿第五次落地时,整片地面都为之颤抖。原因很简单——它们吸附的砂土太多,已经变成了高达一丈、宽有六尺,有手有脚的巨型土偶!并且它们也已经抵达了阵法边缘,再踏前一步,就会被剑意所挡。

    它们毫不犹豫,举起砂钵大的拳头往阵法边缘砸了过去。

    剑光一闪,拳头应声而落。这几个巨型土偶自然不知道什么是疼痛,被蒲束驱使着,提起另一只拳头也砸去。剑光闪动,把它们均绞成了碎片,而土偶的回应,则是双腿一蹬,合身扑上!与此同时,埋在胸腔里那枚小石子噌地飞了出来,重新落入蒲束手里。

    这几只土偶当然是在凌厉的剑意中壮烈了。不过驱使它们行动的白石子却没有半点损耗,全部返回了蒲束手中。他咧了咧嘴,抖手将石子儿再次打了出去,除了原来的七只之外,他又额外添了六只上去。

    新的一轮循环开始了。石子儿重新吸饱了土,又一次变成了巨大的土偶,然后土偶再次怒吼着撞上了剑光……这景象都像是前一幕的倒带。

    整整十三只土偶再次被绞成了粉碎,随后石子儿再次吸土,再化作土偶……这剑阵杀意再凌厉,终究也只能将土偶绞作细砂,而白石子吸土的时候,却将被绞碎的砂粒重新吸附了上来。

    洗剑阁弟子,脸色都变了,因为所有人都已经看出,不到三十息的功夫,土偶已经冲上去五批,合计五十余只。守阵的剑气虽然尽职尽责地将它们全部绞碎,但原本凌厉的剑意,光芒已经黯淡了很多。

    毕竟只是死物。洗剑阁前辈大能留下来的无上剑意,也有限度存在,被这般流水价地消耗,很快也就要告罄。反观蒲束,仅仅用了几枚石子儿,己身毫无损失,就几乎将这上古剑仙留下来的剑意给消磨得七七八八了。

    这人光从面相来说,看着都像被地主老财欺压了一辈子的穷苦佃农,用出来的招式却是这样奸滑狡诈!

    那长髯客眼界比其他人更宽,此刻则是更加惊疑。若说洗剑阁前辈留下来的精纯剑意,会被几十尊临时聚起的泥塑土偶给消耗掉,那么这阵法也根本维系不到今日来。所以他观察得越发仔细,终于发现每一尊土偶被绞碎时,都会发出一层薄而淡的黑光,只是这光芒实在太过微弱,连修仙者的变|态眼力都不易捕捉到。

    当这层黑光随着土偶的残肢扑入剑意时,虽然的确被一绞就碎,然而剑意也因此薄弱了这么一丁点儿。他似有所悟,将目光移到蒲束脸上,发现他黝黑的面容其实都有几分泛白,显然己身其实并不是全无损耗,只是谁也想不到,他所损耗的是那种黑色的薄光,而非土偶而已。既是有损耗,那就不可能如众人所猜测的那样源源不绝地招徕土偶。可即便如此,围困阵法的这道剑意已经变得微薄,看起来再遭遇几次冲击,就会告破。

    这黑光,到底是什么东西?长髯客心中大感古怪,却也知道不可放任不管。从接到徐良玉传讯,一直到赶来追捕宁小闲,时间上的确太过仓促,没能好好设下埋伏,只动用了这现成的天罡剑阵,哪知道对方竟会用这般无赖的办法破去。

    世上原本就没有两齐全美之事。这阵法简便之处,在于随手可布,而不便之处,却在于一旦启动之后连洗剑阁自己都无法插手干预,只能等阵中人投降之后才将之撤走。于是黑髯客轻喝了两声,就有十几名弟子快速上前,将剑阵团团围在中间。

    果然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蒲束又弄出了两批土偶出来。两次黑光闪过,这剑意终于轻轻一颤,消融于无形之中。

    天罡剑阵,就此告破!与此同时,外围洗剑阁众弟子组成的阵法,也发动了起来。天地灵气立刻被疯狂地吸卷而入,顷刻间化作了艳红色的剑气,虽然远没有那一道剑仙留下的精纯,但胜在绵绵然、泊泊然,仿佛无穷无尽,同时与一般剑气的森寒严酷不同,这数十股剑气被催发出来,竟然带着炙热烧灼之感,似是要毁尽神魂。

    宁小闲一接触到这样的剑意,立刻轻轻咦了一声,大感熟悉:“南明离火剑?不对,是模仿了南明离火剑的剑意!”

    皇甫铭小心扶着她胳膊,连语气都轻松道:“洗剑阁得天独厚,后山剑壁上留有许多剑仙大能留下来的剑意,任派中弟子时常观想,终于有人在两千年前创立了剑心阵法,分为大阵和小阵两种。大阵需要七十二人催动,小阵只要十八人。但无一例外地,阵法都是模拟上古神剑的剑意来祛敌,现在拿来对付我们的,当然是小阵了。”

    宁小闲见剑气纵横加身,他都没有半点紧张之感,想来是有应对之法。果然他自己都不曾动弹,在地宫中力撞金杵那名高大男子就站了出来,狞笑一声,提起拳头迎向剑意。那般熔金烁石的南明离火,撞上了这记拳头之后,居然都发出了金铁交鸣的声音。

第689章 剑阵(粉红票45票加更)

    不过,这几道攻击只在他硕大的拳头上留下两记白痕。男子已经冲到阵法当中,两名弟子首当其冲,居然被他砰砰两拳,砸出了十几丈外,落地之后再无声息,显然非死即重伤。

    这一下长髯客看得更加清楚,这男子的拳头上也有黑光闪动,在遇上了阵中的剑气时,后者竟然如同烈日曝晒下的积雪,悄然消融。

    他心中焦急,来不及多想,拉着徐良玉补上了那两名弟子的位置,以维系阵法的正常运转。

    他的修为毕竟比其他人高出很多,一加入战局,阵法威力顿时大增。此时剑阵一变,模拟出来的已经不是南明离火剑了,而是充斥着另一股正大光明、磅礴浩瀚之气,似乎要涤净阵中一切恶力,立于其中的敌人,连手上动作都被压制得厉害。长髯客也颇有眼力,看出几次三番捣乱的黑光偏于邪煞,于是这一次请出来的剑阵,竟然对其隐隐都形成了克制之力!

    “这是?”她对名剑了解不多,认不出来。皇甫铭笑了笑道:“上古神剑,太阿!有中正不屈、法正严明之伟力。可惜这把神剑很早就殒毁了。若洗剑阁的实力仅止于此,那么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两人说话间,闰七已经冲了上去。他身材干矮瘦小,看起来一拳就会被打倒的模样,然而迈开脚步时,步伐却十分奇特,仿佛是春天里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柳絮,又像随波逐流的水草,行动间都毫无章法可循。有好几次明明都被森严的剑气劈中,却不知怎地总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躲开了,看那样子,都像是被剑气给推开的,就如同夏天人类伸手打蚊子屡屡不中,其实并非是没瞄准,而是两掌相合产生的风力,反而将轻盈的蚊子推出了掌心。

    宁小闲眼力极好,已经看出闰七不仅身体灵巧,并且融合了极上乘的驭风之术,快得作出动作后都在原地留下些许残影。他眼力也毒辣,钻入阵眼之后居然直取阵中最坚硬之处——黑髯客。

    黑髯客不怒反笑,心道定要教你有去无回,反手一剑撩了过去。哪知闰七借着他的剑气再次变向,身形一扭,居然如饿狼一般扑了上去,再也不是先前有气无力的模样——所取方向,正是黑髯客旁边的徐良玉!

    黑髯客顿时大惊。这阵法被破去不打紧、没逮着宁小闲也不打紧,最多是判他个擒敌无能,可徐良玉是掌门的少公子,道行又很一般,要是遇上个三长两短,他今后在洗剑阁再也没半点前程可言。想到这里,他抬腿一脚,将徐良玉从原地踢了出去,自己猛扑而上,直取闰七。

    闰七的反击也很直接,袖中直接刺出一柄短匕,取他双眼位置,居然再不躲闪。这时才看出他出击时力势均很凶猛,臂上肌肉都高高贲起,远不是一般刺客那般轻灵,与此同时,黑袍大汉连赶了几个步伐,居然灵巧而多变,已经习惯于他出重拳硬拳的洗剑阁弟子为之一愣,衔接上立刻出了破绽。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赶到黑髯客背后,一记上勾拳狠狠砸在他背上!

    狂暴的力道瞬间吐出,黑髯客狂吼一声,身躯被带得往前一倾,他运起灵力想闪身躲过,哪知道对方的力量冲入筋脉之后,一路高歌猛进,撞上沿途而上来的灵力,顿时将其吞噬得一干二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还未来得及思忖,眼睛正好撞在闰七的短匕上,转瞬即被捅穿,吼叫声戛然而止!

    阵法需要十八人维持运转,少了两个,顿时空门大露。皇甫铭长笑一声,抬臂揽住宁小闲,也未见他如何动作,就已经从这缺口当中钻了出去。她只听到身后传来一连串惨呼,显然闰七和黑袍大汉手下不停,要将守阵的修士个个击杀。

    这一系列变故都只在眨眼之间发生,彼时徐良玉被踢出后,身体还在半空中翻滚,皇甫铭已经出了阵。他目光微一闪动,已如影随形跟了过去,抬腿正踢在徐良玉胸口上,将他踹上了一丈外的一棵小树上。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住手!”随即就有一条影子飞掠而来,速度迅捷无伦地扑向皇甫铭。

    可是皇甫铭的动作实在太快,这影子才喊出声时,他就已经踢中了徐良玉。

    这一脚看起来平常无奇,也不凶狠,却将徐良玉的护身罡气直接震散。他撞上小树之后,树只轻颤两下,人却吐出两口鲜血,里头还有内脏碎片,显然伤得极重。待他落回地面时已经昏了过去,皇甫铭已经一脚踏在他胸口上,这才闻声看向来人,微微一笑道:“终于不躲了?”

    来人高颧深目,四十开外的面貌,一身蓝色棉衣,满头乌发以蓝色布条束住。衣着虽然朴实无华,全身上下都没半点值钱的饰物,和宁小闲、皇甫铭的贵气逼人不可同日而语,但甫一到来,场中的气氛就凝结起来,似乎有看不见的丝线连通在场中任何一人身上,而他在举手投足之间,都可以决定每个人的命运。

    黑袍大汉和闰七也停下了手中的杀戮看过来。杀守阵的修士不过是为了泄愤,现在人死了大半,阵法自然运转不起来了,两人干脆转头面对新来的强敌,随后瞳孔都是微微一缩。

    “劫仙?”宁小闲秀目一张,难以置信道。她从这个貌相平常的蓝衣人身上,感受到了强大而澎湃的灵力,甚至那种掌控了所有人命运的力量,她也很是熟悉。这就是已经成功渡过了天道雷劫的仙人才能拥有的神通——领域!

    单从境界而论,这人自然还远远赶不上长天,却不输给昔日隐流中的第一高手、目前领军奋战在西北前线的巨妖琅琊!

    蓝衣人闻言看过来,眉宇间都含有几分恚怒:“你这女子束手就擒,再将徐良玉放开,我保你痛快一死,在洗剑阁内不受羞辱。”

    她微微苦笑道:“洗剑阁还真看得起我这妖女,居然派出了劫仙前来擒拿。只是不知,贵派要置战约于何地?可是希望今日过后撼天神君亲自出手,将洗剑阁屠戮一净?”

    “我原非刻意。”蓝衣人撇头,微感不自在道:“今日将你擒下,自然无人知晓。”

    洗剑阁居然要先出手,破坏战约!宁小闲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高姓大名?”声音中有浓浓的讽刺。

    所谓战约,乃是长天率众远赴东海,屠戮天凌阁之后被重新申明的一项盟约。这几年隐流扩张太剧,泛大陆的各大势力为之侧目。天凌阁被洗戮一空之后,几家势力强大的仙派妖宗终于忍不住邀请了巴蛇和在北方同样搅风搅雨的白虎这两大神兽前来会谈。

    这一次会谈,申明了意义深远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近万年来南赡部洲各仙派妖宗之间达成的默契:在宗派战争中,仙人以上势力不允许直接出手参与战局,哪一个宗派都不许首先派劫仙出手。否则,其他势力均有权联合对其进行惩处!

    要知道,雷劫虽然是考验修仙者重大挑战,但一旦成功渡过,修为即会突飞猛进。无论是修为程度和心得体悟,都是渡劫前期以下的修仙者无法比拟的。劫仙以上修仙者直接参与战斗,对于战局的走向影响极大。

    中古之战的原因虽由阴九幽挑起,但到了后期战局全面失控,许多大能为了各自的宗派纷纷出手,战争顿时进入白热化境地。打个比方,劫仙以上的大能,其存在意义就像核|弹,最好永远只产生震摄作用,一旦投入实战,那后果绝非人间承担得起。所以中古之战直接将整个大陆的局势拖入无底深渊不说,也导致了中古仙人的大量殒落。

    时隔一万年之久,众宗派都还未从当年的损耗中恢复元气,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连朝云宗、奉天府这样的巨型宗派,都没有几个修为在渡劫后期的仙人坐镇。

    这项协议作为默契被制订下来之后,在接下来的上万年间,尽管仙宗之间大小摩擦和战斗从来不断,但劫仙尽数归隐,基本不再出手干预凡间的战斗,至少表面上并不参与。即使是四年前隐流对西北联盟的战斗,出场的也只有鸠摩,而非琅琊。这头巨妖虽是随军领帅,可以指导战斗、鼓舞士气,却从不曾在战场上亲自出手。

    对于这个协议,长天和白虎也未表现出太大的异议。毕竟他们再强大,也不过是个人力量突出,各自麾下的妖兵仍要同时多线作战。若不遵此协议,军队的战力受损更大,毕竟不怕贼偷,就怕贼掂记,两头神兽都不可能天天蹲在前线,严防死守其他宗派的劫仙过来捣乱。

    洗剑阁这一次为了擒拿宁小闲,居然出动了劫仙,对她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也足以说明,隐流的军队对洗剑阁造成的压力有多大了。

    这蓝衣人低沉道:“我名乌醴。小姑娘你自己走过来,我让你这几个朋友走得干脆,留得全尸。”

第690章 可怕的敌人(求粉红票!)

    对这蓝衣人来说,他恰好隐居在新渝城内,得了师门后辈的恳求才跟了过来,方才一直在暗处掠阵,显然就是希望洗剑阁的这些后辈子弟能将宁小闲拿下来,这就不需要他出手了。他眼力自好,早看出宁小闲身上有伤,气力比起普通人还不如。对他这般修为的仙人而言,让他出手劫持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本身已是极掉价的行为,若非宁小闲对隐流、对撼天神君来说太重要,他本不屑为之。

    一虑及此,他就暗骂洗剑阁的这些后生晚辈实在太差劲,连眼前这几人都搞不定,还要由他来亲自擒拿。

    皇甫铭揽住宁小闲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他道:“你也活不成了。”

    乌醴一旦出手,就代表洗剑阁偷偷地撕毁战约。这种情况下,他不仅要逮她回去,并且见过他出手的人,也即是皇甫铭等人必须被灭口才成,否则这消息走漏去了隐流,洗剑阁上上下下就要迎接撼天神君的雷霆震怒。他可不认为,自己这一方的势力会比天凌阁更强。

    宁小闲同样知道,她若被乌醢抓回了洗剑阁,也不会有命活下去的,理由同上。

    皇甫铭见她秋水般的眸子里光华闪动,这几天来的清冷疏远终于不见,他手中不由得一紧,凝视她道:“姐姐与我之间,还谈何连累不连累么?”他望了乌醢一眼,突然道,“若我这一次大难不死,姐姐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宁小闲奇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这小子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么?这里所有人加在一起,能给乌醢造些麻烦不假,却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皇甫铭笑道:“正式认镜海王府的老太君为奶奶,也正式当我姐姐!”

    乌醴听到“镜海王府”四字,眉心不由得一跳,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遍,脸色更显阴沉。这几人竟然出自极护短的镜海王府,看来等会儿当真要杀个干净不可,否则洗剑阁同时面对隐流和镜海王府,那真是不要死得太快。想到这里,他淡漠如水的心情都生出两分焦躁,微踏前一步道:“离别的话也说完了,这就上路罢!”

    宁小闲想不到皇甫铭死到临头,脑海中还在琢磨此事,一愕之下道:“不成!”万一今日不死呢?她不知道这小子为何执念如此之深,非要认她作姐姐不可,皇甫铭身上邪气十足,她潜意识里实不愿与他有过多交集。

    皇甫铭沉下脸道:“我都要死啦,这么个小小愿望,姐姐也不愿满足么?”宁小闲见他满面不忿,和当年还是稚嫩模样时同她闹别扭的表情一般无二,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这两人都将乌醴的话当作了耳旁风。

    他在派中享尽供奉,哪里曾被如此无视,当下冷笑一声:“当真是不知死活的小子”,右脚微微往前踏进一步,场中众人压力立刻大增。

    皇甫铭撇了撇嘴,脚下微一用力。徐良玉“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人也徐徐醒转过来,一睁眼见到乌醴,当即喜道:“乌师叔祖,救我!”终究伤势太重,虽想大呼,声音却沙哑虚弱。

    这小家伙毕竟还是掌门的少公子,乌醴还是要给他老子几分薄面的,闻言皱眉道:“放开他,我等下赐你们全尸就是。”

    徐良玉面色一苦,心里大骂这位乌师叔祖是不是练功练坏了脑子,这般说话,皇甫铭能放过他才怪!

    果然皇甫铭露齿一笑:“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多拖个垫背的也好。黄泉路上也有人让我欺负欺负。”脚下又一踩踏,这回用力更大,只听嘎崩几声,也不知道他踩断了几条肋骨,徐良玉痛得厉害,却尖叫不得,只得呻|吟不停。

    乌醴怒道:“放开他!”

    皇甫铭笑吟吟道:“遵命。”随后在宁小闲脑后一抚,她就觉得一阵困意汹涌袭来,虽知眼下情形危急,却还是忍不住昏沉睡去。

    眼见她缓缓阖眼,皇甫铭脸上的笑容也敛了起来道:“抱好她。”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一名黑袍人伸手,将宁小闲接了过去。这人全身都隐在袍中,唯有露出来的这双手小巧纤细,居然是个女子。

    他突然在徐良玉胸上轻踹了两脚道:“洗剑阁有几位渡劫后期以上的仙人?”

    徐良玉喘息道:“就乌师叔祖一位……”

    皇甫铭点了点头:“很好,你也没甚用处了。”足上用力,咔嚓两下轻微的爆裂声,紧接着就是徐良玉的一声惨呼——他的胸腔瘪了,胸骨被齐齐踩碎,五、六块折裂的尖锐骨头同时扎入了心脏里面。

    这种伤势,对人类修士来说也太重了些。幸好徐良玉也早进入元婴期,此刻口鼻间有金光一闪,神魂就要出窍。可是皇甫铭早有准备,手里捏了个诀往他天灵盖上一拍,神魂就被镇回了原位,再出不来。这是上古蛮族拷问敌人的手段,将元神镇压在肉体之中,随后就可以百般折磨。

    掌门少公子被杀,乌醴勃然作色,擎剑在手,一步迈了过来。

    他这一步瞬间迈过十余丈距离,身化长虹,只这一击,整个人便是利剑。手里的宝剑虽然还未出鞘,锋芒也还未显露,气势却如山岳般厚重。他出身洗剑阁,浸|淫剑道数千年,对于剑意的理解,远比一般劫仙要深刻得多。

    旁人见了这矫若游龙的一击,恐怕连眼皮子都还未眨一下,隔着几丈远就会被凌厉的剑气劈作两半。皇甫铭却不躲闪,只伸脚勾住徐良玉的身体,用劲儿一踢,将这百十来斤重的身体朝着乌醴撞了过来。

    他出脚太快,乌醴还未击中他,徐良玉就迎面而来。飞过来的毕竟还是自家后辈,并且元神还在身体当中,乌醴终是未能狠下心将他一剖两半,只好伸出剑鞘在他身上一击,想将他拂开去。只是这么一来,原本雷霆般的攻势为之一挫,气势大减。

    哪知道徐良玉突然长嚎一声,那声音凄厉恐怖,比夜枭啼叫还要尖锐数倍,就连乌醴都微一错愕。哪知原本奄奄一息的徐良玉,竟然反手将他执剑的右手牢牢抱住,力道大得惊人,随后张开嘴巴咬了上去!

    乌醴吃了一惊,这时才看到这个曾师侄的眼睛竟然都是红的,眼角布满了蛛网状的血丝,张大的齿缝间溢出了白沫,形同疯狗!

    正常人遇到疯狗扑身的第一反应,都是将它抖开。乌醴虽有剑仙的道行,但到底还是个人类,也绝对不想被他扑咬,当下臂上罡气暗生,将徐良玉震了开去。此刻他如何还不明白,这必是皇甫铭捣的鬼。可是这小子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从何时起控制了徐良玉,以他的眼力居然都未能看得出来。

    就这一下耽搁,待他挥开了徐良玉,眼前的皇甫铭居然已经不见了,并且周围不知从何时起,居然弥漫起淡淡的黑雾。秀河河畔原本就笼烟带水,如今天色又暗,他也未多作注意。可是这雾汽变浓之后,他才觉出了不对:

    这些浓雾似有生命,一旦遇上了他就像盯住了绝顶美味,居然争先恐后地扑上来,在他的护身罡气上吱吱啃噬。最惊悚的是,他居然能感觉到自己的罡气居然像奶酪一样被东咬一口,西咬一块,一点一点地消失!

    乌醴皱了皱眉,剑光飞掠而过,直指皇甫铭众部下所立的位置——他的首要目标是宁小闲而非皇甫铭,只要拿住了她,后面都好办。可是寒光闪过,众人所立之地被划出了数米深的沟壑,地上的人影却像被拂乱的水中景物一样,摇晃着渐渐消失了。

    他瞳孔顿时为之一缩——这竟是幻术!居然有人能在他不知不觉中布下幻术,居然能有人从他眼皮子底下偷偷溜走!

    乌醴毫不犹豫地撑开了自身的领域,滚滚黑雾顿时被隔在了数丈之外。

    这样的雾汽,自然挡不住仙人的感应。他似有所感,突然转身,果然看到雾外三十丈之处,站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皇甫铭!

    乌醴都不曾注意到这少年是何时站到他身后的。他豁然睁眼,双目中神光一闪,手中长剑已然出鞘,雪练般的剑光才在夜色中乍现,就已经带着狠辣狂霸之意掠过了百米距离,袭到了皇甫铭面前。初远时还未觉出可怕,待得越近,就越让人觉得扑来的是大山、是巨浪,直教人挡无可挡,正是深得了“其疾如风、侵略如火”的精髓。

    这一剑,可以斩碎山岳;这一剑,可以令江河倒流。他对自己使出来的这一剑,都感觉到很满意。

    这小子虽然看起来年纪轻轻,但论狡计、论身手,却已经有了让他出剑的资格,乌醴习剑多年,深知狮子搏兔亦尽全力的道理。他绝不会看轻任何一个对手。

    皇甫铭没有躲闪,只是左腿后退一步,双足就像生根一样牢牢扎在地上,随后,手中执起一物,做出来的动作简单若行云流水,偏偏快得让乌醴都不曾看清。

第691章 染恙

    乌醴突然感觉到一阵极端的冰冷和急促,那感觉就像有人握住了他的心脏用力挤捏,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喊着“快走”!这种来自第六感的疯狂报警,向来不会出错,上一回他感觉到这种深沉的可怖,还是在天劫的最后一重劫雷击下来之时。他以为自己扛不过去了,以为数千年的精修就要毁于一旦,以为从此魂飞魄散,是那样的心灰意冷、那样的无可抗拒!

    可是他现在面对的,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为何同样衍生出了这种感觉?

    他还来不及细想,眼角就捕捉到一道隐约的影子一闪而过。

    似在一瞬之后,却又像是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听到了一个细小的声音:“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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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阵颠簸,将她从昏睡中震醒。宁小闲还未睁眼就觉出,自己似是乘在奔行的马车里。

    这辆马车已不是容林别墅派到灯会上那一辆了,车门上的漆都掉了几块,椅上还有两个破洞,盖在她身上的也不过是一床普通棉被,但胜在宽敞,至少可容七、八人同时坐卧。

    她转过头,就看到蜷在角落里的熟悉身影,不由得怔住。这家伙,原本一直是那样意气风发地。

    “皇甫铭!”这小子怎么了?

    他闻声轻轻动了一下,却没抬头。

    宁小闲从榻上爬下来,扶着厢壁向他挪了过去道:“你怎样了?”

    皇甫铭声音紧张道:“别过来!你身体弱,经不得传染。”话音刚落,就咳了两声。

    宁小闲站定了,低声道:“你抬起头来。”

    皇甫铭果然缓缓抬头。她这才看清,这小子面色酡红,呼吸粗重急促,靠在车厢上连身体都撑不起来,显然也处在极度的不适中,不过神智却还清醒。

    她想了想,问道:“我们在哪?”

    皇甫铭哼了一声道:“那姓乌的王八蛋没杀我们,反而给我们下了禁制,要把我们送去前线。这个没能耐的货,知道我是镜海王的独子,不敢对我痛下杀手。”

    他们被俘了?宁小闲侧耳倾听,可是这车外似乎被设了结界,她半点声音也听不见,只能感觉到车行的震动。

    她咬了咬唇道:“你那些部下呢?”

    他缓缓闭目道:“死了几个,另有几个被关在其他车里,大概到了地方一同发落。”

    宁小闲叹了口气道:“你这是怎么了?”看他的症状都像是发烧了,可是这种寻常疾病,怎么会在皇甫铭身上出现?

    皇甫铭摇了摇头道:“似是中了暗算,方才就觉得浑身如遭虫噬,难受得很,服了丹药也不顶用。恐怕是灯楼里被我杀掉的那小女孩捣了鬼。嘿嘿,我这也是终日打雁,反被雁啄瞎了眼!”

    宁小闲想起当时他拍掉小女孩的手,不让金色毛虫咬伤她,恐怕就是那个时候惹了祸上身。她虽然不喜欢皇甫铭身上的邪气,可他染恙终归是因为救她而起,现在两人毕竟同舟共济,当下扶着车壁向他走了过去。皇甫铭赶紧出声阻止:“别过来,怕是会传染!这病来得好生奇怪,连我都扛不住,你怎么受得了?”

    宁小闲撇嘴道:“横竖也是要死了,早晚有何区别?”终于走到他身边蹲了下去。皇甫铭感觉到一只柔软清凉的小手摸上自己前额,正烧得昏昏沉沉的脑袋都为之一轻。

    宁小闲却皱起了眉。指下的肌肤滚烫,像是能生煎鸡蛋,他又是面色潮红、嘴唇干裂,连身体都在轻微抽搐,显然是高烧不褪。可是这病来得好生蹊跷,莫说皇甫铭了,就是寻常修士,得道之后下半辈子都未必再感染风寒之症。

    她喂他吃了几枚丹药,静静等了一会儿。不出意料,他的症状没有减轻。

    那么,就不是疾病了,否则隐流的药物怎会不奏效?

    皇甫铭当初是用哪只手拍掉了小女孩的糖炒栗子?她想了想,执起他的右手翻转过来,顿时吓了一跳。

    他原本修长的手掌,颜色居然鲜红欲滴,和人血的颜色一样红艳!若再细看,皮肤上有人眼几乎见不到的细小破洞,底下都像有水流经过,又像有物在轻轻蠕动,啃噬他的血肉。

    他到底沾上什么鬼东西了?宁小闲想了想,伸手扶住他脑袋。

    “姐姐?”皇甫铭睁开被烧得发红的眸子,满眼疑问。

    “放松些。”她翻了翻他的眼皮,发觉他的下眼睑有丝丝红线纵横交错。

    “怕是有寄生物。”她取玉勺抹了些许膏药在他掌心,轻轻涂匀。

    药物见效很快,不一会儿没了踪影,显然被肌肤尽数吸收。皇甫铭察觉到手上传来了紧绷的感觉。

    宁小闲取出匕首獠牙,在他掌心划了一道口子。她下刀很深,斜斜地切入肌肉小半寸,可伤处却没有半滴鲜血涌出。这就是方才涂上的药膏之效了。

    她抬头交待皇甫铭:“会有些儿疼,你忍忍。”

    他懒洋洋道:“小疼小痛自不在话下,你只管放手施为就是。”

    宁小闲捏住他掌心,用力往外掰开。伤口裂开,里面的肌肉外翻,露出了鲜红的纹理。掌心乃是人身上最娇嫩、痛觉神经最丰富的部位之一,可是皇甫铭果然连眉毛都不动一下,仿佛这不是他的手。

    两人眼力均好,立刻就看到伤口当中有密密麻林的红色细丝一闪而过,那种密集的程度都能令人看了头皮发麻。她掰开得越深,这些红丝就往肌肉里面钻营得越快。

    皇甫铭瞠目道:“这是什么东西?”有这种不明生物在身体里面爬来爬去,想必他也觉得毛骨悚然。

    宁小闲不答,从身上又取出好几种颜色各异的药粉,一一洒入伤口里面,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觉红丝像是很怕见生人,然而这些药粉对它们基本都不生效。

    见识还是太少了,若长天在此,估计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症因。不过他若在这里,不把皇甫铭一掌掴死就不错了,哪还会给他治病?她脸上忍不住浮出愁闷之色。

    这时皇甫铭更加不济,眼皮都快合上了。“别睡。”她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睡着了就未必醒得来,这虫毒有些猛恶。”

    “虫?”皇甫铭眼中都露出两分昏沉,却还强打着精神道,“你慢慢来,我现下不难受了,脏腑反而暖洋洋地有些舒坦。”

    宁小闲愕了一下,失声道:“你说什么,脏腑反有暖意?”

    皇甫铭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嗯,像泡在热水里头,还有些儿舒服。”

    一个念头浮上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莫非是……”她喃喃说了声,在皇甫铭身边洒落一圈细细的粉末,恰好将他围在中间,随后才取出一枚珠子,令他含在口中。

    这珠子才一入口,就有充沛的寒气溢出,让皇甫铭一个激灵,如坠冰窖,瞬间从皮肤一直冻到了脏腑里,似乎就连骨髓也要凝结起来!就这么几息功夫,他的嘴唇都变成了紫色,连呼出的气都是冰寒的白汽。

    不过这样一来,睡意也被冻去了大半。皇甫铭不惊反喜,因为他此刻内视,已能看到身体当中这些细小的红丝虫也被冻得簌簌发抖,连爬速都慢了下来,显然很不喜欢低温,却僵而不死。

    他缓缓睁眼,见宁小闲从怀里取出一只白色玉瓶,拔开塞子,倒了两滴鲜红色的液体在玉碟之中,放在他掌边,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腥气。皇甫铭奇道:“血液?”

    宁小闲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手。只见皇甫铭掌中的伤口居然发出一阵蠕动。再仔细看去,其实并非是他肌肉运动,而是那些细若发丝的红虫争先恐后地挤了过来,在伤口徘徊了一阵子,就开始集群结党往玉碟那儿冲去,像是无法抗拒那几滴血液的气味。

    红色的怪虫,在地上形成了一条蜿蜒的红痕,从皇甫铭掌心一直绵延到玉碟当中,偶有离队的,也被她撒在地上的药粉所阻,最后还是爬回了队伍当中。

    皇甫铭奇道:“这是什么血液?”

    “金鸡的血液。”宁小闲眼都不抬,确定血液对红虫有效之后,干脆将玉瓶放在碟子旁边,“金鸡为百邪克星,寻常毒虫猛蛊都避之不及。然而对这些虫类来说,天生死对头的血液却也是最好的饵料!”

    碟中的血液只有几滴,对虫子来说本就是僧多粥少,舐得盘净还不过瘾,此刻嗅到玉瓶中还有金鸡血的气味,立刻转头爬了进去。过不多时,皇甫铭掌中的伤口都不再有新的红丝虫爬出,想来是都被引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将瓶盖塞紧了,这才收进起,一边道:“你含在嘴里的,是有七百年道行的天蜈脑中的内丹,属性冰寒。我平时都用它来镇酒。这些虫子本不耐冻,金鸡血又是阳气十足,对它们此刻来说是雪中送炭,所以基本都被钓出来了。”皇甫铭翻了个白眼,她只当没看见,“若我未料错,这是古代毒虫中极难对付的一种——恙虫!”

    这话说出来,皇甫铭都是目光闪动:“这就是恙虫?”

第692章 祛虫(求水嫩嫩的粉红票!)

    由不得他不吃惊。这东西现在没什么人知道了,但若放在一万余年之前,那真是令人谈之色变的玩意儿。

    若论发病之毒猛、致死率之高,除了瘟病之外,就数这恙虫最是可怕。这东西侵袭上身的时候,人是无知无觉地,待得它开始发威时,人体就开始高烧不断、胸闷脑晕,偏偏这些症状又容易被视作是风寒或热疾,误服几帖药下去,延误了诊治时间,病人往往致死。

    你道“别来无恙”这四字是怎么来的?古时人类见了面就要互问:“你身上没有染上恙虫病吧?”若是对方身上有恙,他们是要转头就跑的。只是时至今日,这句话才演化成为日常的问候语。

    若仅如此也就罢了,不过是凡人要烦恼的问题。更可怕的是,万余年前出现了一名大拿,专攻各种瘟、蛊和虫疾的饲养之法。经过他手中改良的虫种,居然能听从主人的命令,在指定的敌人身上释放幼虫,然后吞噬灵力,给修仙者造成无尽的麻烦,宁小闲毫不怀疑皇甫铭身上的恙虫说不定都来自于这一支,否则怎能在修士身上胡作非为?所幸发现得早,皇甫铭称自己肺脏暖适,却是恙虫正要开始入侵内脏的症兆。

    这些小虫会分沁麻药、麻痹猎物内脏,令它们反而感觉身体舒适,等猎物反应过来时,内脏几乎都被啃得精光。如此再过半个时辰,恙虫就会入侵脑部,开始噬啃脑髓,病人此时非痴即傻,两个时辰之后即寿终正寝,死态安详。

    这种小东西上了身,修仙者即使可以内视,也没甚有效办法在短时间内将它们都驱逐出去,普通的雄黄、清毒丹药,乃至于运功逼毒,对它们根本不起作用。宁小闲若非身上常备着祛邪所用的金鸡血,现在也是束手无措,只能坐看皇甫铭被这些虫子吃得干净。

    饶是如此,她处理伤口和恙虫时,亦极是小心,不敢让自己的皮肤沾上。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皇甫铭掌上的伤口里再没有新的恙虫爬出。他松了一口气道:“都出来了罢?”

    宁小闲道:“未必。”伸手翻看他的眼睑。皇甫铭一直昏昏欲睡,此时勉强睁眼笑道:“还有?”

    这家伙也真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宁小闲微瞪了他一眼才道:“眼睑上仍有血丝,你体|内的虫子没有拔干净。能抗住这样的低温和金鸡血的诱|惑,恐怕躲在你身体当中的该是母虫了。你内视时,能发现它么?”

    皇甫铭闭目凝神,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眼道:“这东西狡猾得紧,藏得很深,扫视几番都寻之不得。若不是它刚才动弹了下,恐怕真被它骗过去了。现下探明,藏在膈关。”这东西颜色和血液一样,身材又细,即使神念扫视,也容易被忽略过去。

    宁小闲嗯了一声道:“这倒是奇了。我在隐流看到的古书上都说,恙虫的母虫一般喜欢躲在膏之下、盲之上,也就是心口下方的位置。这头母虫怎么会躲到膈关里头去,它格外与众不同么?”

    皇甫铭垂下眼眸,耸了耸肩膀道:“谁知道呢?”

    这头母虫这么淡定,她该怎么办?宁小闲一边思忖,手指下意识地在车壁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她都未意识到,这习惯学自长天。

    “恙虫喜温喜热,所以进入人体之后才会刺激得人体高烧,给它们自己营造舒适的环境。现在你的体温降到了冷水都可以结冰的温度,这头母虫一定呆得很不舒服。只是身为BOSS级的生物,一般都不喜欢动弹,并且它的胃口比较刁钻,恐怕金鸡血对它的诱|惑力还不够大。”宁小闲沉吟道,“另外,它大概也很懒散,要它从膈关爬到手掌,那对恙虫来说都是很长的路程了。”

    “嗯。”身上的虫毒祛了大半,皇甫铭面上的潮红都褪下去许多,精神也转好了,此刻犹有余力单手撑住身体,靠在车厢壁上眯眼望着她。他现在星目半闭,俊面上带着三分病弱委屈之色,看起来都有几分楚楚可怜,兼之满身的骄纵气息暂时褪去,寻常女子见了他这副鲜肉小受的模样,恐怕都是满心怜惜。

    他这般直勾勾地盯住她一瞬不瞬,当真瞧得她浑身都不自在,不禁微怒道:“你眼睛没其他地方好看么?”

    “没有。”他还是目不转睛,“这里就数姐姐最好看。”

    宁小闲板着脸道:“把衣服脱了。”

    他这姐姐从未如此主动过,莫非突然想开了?皇甫铭脸色慢慢地红了,忸怩道:“啊?这个,裤子……裤子也要脱么?”

    她气结:“脱裤子干什么!你把上衣脱了或者敞开来,我要在靠近心肺的位置放血!”

    “哦,吓我一跳!”他看起来松了一大口气,“我还以为……怪不好意思的。”说罢,脸上露出了赧然的笑容。

    宁小闲闭上眼,在心中默数“一、二、三、四……”待数到了二十,怒气才稍稍抑住,当下睁开眼来,看他已经敞开衣物,露出了丝锻般光滑的胸膛。

    单从外表,绝看不出他的身材这般好,结实的肌肉隐在皮肤下,随着呼吸而若隐若现,看起来充满了爆发力。

    宁小闲伸指在他膈关附近轻按了两下:“在这里?”

    皇甫铭盯着她嫩生生的指尖,点了点头。

    “放松些。”宁小闲交待一声,随后用獠牙在他胸口上划开了一寸多长的血痕。

    皇甫铭突然闭目倒抽了一口冷气。

    “很疼?”她赶紧收手。奇怪,她自觉用力轻巧,只划破了皮肤,他怎会疼成这样?

    她离他很近。皇甫铭喉结上下动了动,摇了摇头:“不妨事。”声音喑哑。不过他自生病后,声音一直低沉嘶哑,宁小闲也没多注意,只取了一个小巧的水晶匣子,在里面滴上一滴青色液体,随后让皇甫铭自己拿住了,靠紧胸口的血痕位置。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母虫似是察觉出不对,一直龟缩不出。

    车厢中陷入沉默,皇甫铭几次想开口,都被她阻止了,惟恐惊吓到母虫。

    就在皇甫铭几乎要重新睡去之时,宁小闲悄悄捏了一下他的手指,他顿时惊醒过来,看到胸前的伤口之中,有一道血迹缓慢流了下来。嗯,不对,是“游”了下来,这道血迹比一般的恙虫要宽大很多,但它的确正在自主移动,并且是向水晶匣子游了过去!

    母虫终于忍耐不住,亲自出动了!

    两人几乎是屏住呼吸,看着它爬到水晶匣子边上之后就顿住了,随后围着匣子游走了三圈,似是拿不定主意。

    不过匣中青液的吸引力很大,它摇摆不定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直直扑了过去,看其架式,都令人有饿虎扑羊的感觉。这时才看出它的身体其实很长,进了匣子时,尾部才从伤口里探出来。恙虫母虫最难治之处,在于它遇到危险时,随时可以将身体断裂成几截,每一截在获得了充足的营养之后,都能够重新变作一尾恙虫。因此对付它的时候,必须将其连头带尾整地诱出,否则断肢留在病人体内,仍是后患无穷。

    不须宁小闲嘱咐,皇甫铭一待它入了匣就迅速合上了匣盖。直过了半晌,盒子静悄悄地,这东西居然也不挣扎。皇甫铭大感兴趣道:“姐姐,你喂它吃了什么,它居然如此安静?”

    “那是数千年道行的三足金蟾精血。外头万金难求的好东西!我也弄不来几滴的。”宁小闲郁闷道,这精血取自看守仙植园的金蟾,用在妖颅上可使敌人大哭不止,放在这里不过诱引一条虫子出洞,当真暴殄天物,“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母虫既看不上金鸡血,那么许以重利,用更有吸引力的金蟾血,总可以将它逗引出来了吧?只是这头金蟾的道行精深,母虫要消化完这滴精血,估计得费上小半个月左右的功夫,在那之前,它都不会作怪的。”

    皇甫铭听了,啧啧称趣。宁小闲担心他血液中还有恙虫卵留存,嘱他服了丹药,又监视了半个多时辰,见他再无异状,这才放心。恙虫发病猛恶,虫卵也是半个时辰之内就会孵化,因此一个时辰之内他无甚反应,就是安全了。

    在灯楼中被皇甫铭所杀的那个凡人小女孩,真会饲养远古毒虫吗?虽说人不可貌相,但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此时,车停了下来。木头车门被轻轻叩响,有人恭声道:“少爷,到啦。”

    少爷?这声音才刚响起,皇甫铭就觉得此生从未觉得这称呼如此刺耳。果然他紧接着就看到坐在对面的宁小闲蓦地一僵。

    她缓缓抬头,面上凝起了寒霜,一字一句道:“少爷?皇甫铭,耍人很好玩儿么?”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我当时身体的确不适,又见你刚刚醒来,忍不住就开个玩笑……只是玩笑而已啊!”

    宁小闲气得面色铁青,胸口一阵起伏,伸手在车门上用力敲了两下,叱道:“开门!”

第693章 倾诉(为水云生日加更,啦啦啦)

    她原本没有这样大意,只是潜意识里一直认为,洗剑阁既派出乌醴这个度劫后期的大高手,她和皇甫铭就万难幸免,被逮捕也在怀理之中,因此对于皇甫铭所说的话,居然没去深思。

    现在想来,他这临时起意编出来的瞎话,有尽多不合理之处,比如她一直没注意到他身上根本不曾被种下禁制,一路上都没有旁人进来察看……她甚至都没去考虑,这家伙周身流淌的不仅有灵力,还有极特殊的煞气!恙虫虽然能入袭修仙者身体,但对他能不能生效还是未知之数呢。

    她对他,还是太轻信了!宁小闲,你真是蠢到没边儿了!

    有人自外头将马车门打开,宁小闲正想跳下车去,冷不防身后伸出一只胳膊,抓住车门“唿”地一下重新关严。紧接着,她纤腰一紧,已被人伸手环住,随后被带入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皇甫铭从后头紧紧抱着她,脑袋几乎要触到她脖颈处,低低道:“姐姐,我并非有意。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遭可好?”声音透着十分委屈。

    宁小闲僵住了,任颈上的肌肤被他口中的热气呵出了一点点疙瘩,也仍一动都不敢动,只悄悄咽了下口水道:“放开。”

    附在她身上的肉球传递过来极度恐惧的情绪,然而同时也表示她若要它出手,它也一定会照办。

    连噬妖藤也在害怕这个家伙么?

    宁小闲没敢让它轻举妄动。和长天相处的经验告诉她,男性潜藏的本能更喜欢制伏挣扎的猎物。结实的胸膛、温热的身体和浓厚的异性气息,提醒她身后立着的已经是成年的男性。

    “姐姐你可知道?”模糊的声音从她浓密的秀发当中传来,他搂着她细腰的手又是一紧,“你在白玉京身殒时,象牙算盘都崩坏了两粒算珠,那时我心口疼得快要裂开。那时我就发誓,一定要将害死你的人捉来了,每日剐上十五刀,然后用最好的丹药,千方百计保他不死,这样至少剐满十年,再另想办法折磨于他,方能出心头这口恶气!”

    皇甫铭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来得知撼天神君将你抢回隐流救治,我心里顿时又有了希望。回来的这半年里,敢公开辱你名声的人,我都想办法弄死了。”他顿了顿,语带哽咽道,“前几日,前几日终于亲眼见着了你,好姐姐,你不知道我心里头有多欢喜!”

    宁小闲冷冷道:“你心里欢喜,所以就拿我寻开心,是么?”她心里终是气不过,身体却因感觉到对方难以描述的危险而轻轻颤栗。

    皇甫铭摇了摇头,嘴唇不经意从她耳边蹭过,她赶紧扭开了头。“我无意骗你,只是想想这机会实在难得,开个玩笑也无伤大雅……好姐姐,我知错了,我认罚还不行么?你秋日里成婚,我给你送一份很厚很厚的大礼怎么样?”

    “……咦,你为什么抖得这样厉害?”他揽着她的腰轻轻晃了几下,就听到她清淩淩道:“放开我。”声音冰冷如玉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让他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宁小闲推开车门走下去,在香粉的搀扶下越行越远,始终都未回头看他。

    走出去很远之后,她才大口喘气。香粉吃惊道:“姑娘怎么了?”

    “我没事。”她打了个寒颤,香粉赶紧为她加披一件锦裘。

    闰七凑近车厢,低声道:“少爷,洗剑阁那里怎么办?”

    皇甫铭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上头佳人身上清香犹在。

    他轻轻握拳,再抬首时脸上已没了表情,只哼了一声道:“怎么办?洗剑阁只有一名劫仙。他们眼下的大敌是隐流,不是我镜海王府。这些人若是不蠢,当知自己已经危若累卵,断不会再来招惹我。姐姐的身体,明日就能大好。待她走后……我们也该上路了。”

    闰七答应了一声,看了看他脸色,还是忍不住道:“当真就这样,放她离开?”

    皇甫铭举眸,直勾勾地瞪着他,瞪得闰七垂下头一心一意地数地上的冰碴子,才缓缓道:“滚。”

    #####

    香粉搀着宁小闲回屋,途经回廊,看到那头黑猫趴在小花园中间的石桌上,恰好面对着她的房间,一边懒洋洋地伸长了舌头,舐完嘴角又咬爪子。看她走过,也不吱声,只用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追随着她。

    分明是一只小猫,看起来却像刚刚饱餐一顿的猛狮。

    它刚才吃什么了,该不会是……?宁小闲加快了脚步,往屋内冲去。

    “阿花!你在哪,快出来!”她刚进门,就轻喝了两声。

    屋子里塘火烧得很旺,软榻上的兽皮褥子一动,虎皮猫从底下钻出,一溜烟儿蹿过来,蹭在她脚边打了个滚儿,随后讨好地喵喵叫了两声。

    宁小闲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被吃了。”皇甫铭虽然命令黑猫不得再靠近阿花,但外边那一头邪气得紧,跟它相比,阿花就是一个毫无防范能力的移动小肉球。

    房门还开着,黑猫趴在外头的石桌上,将它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它虽然面无表情,阿花却像是感受到它的目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把门关了。”香粉回身将门掩上,隔绝了黑猫不怀好意的眼神。

    “那黑猫为什么总盯着你?”

    阿花委屈道:“我也不知道,它说我血甜味道好,还说它最近忙着消化龙肉,暂时不会来吃我。可是刚刚我偷着出门,它又想来逮我。”

    黑猫若想逮它,这笨蛋逃得掉?八成是猫戏老鼠一样逗它玩儿。宁小闲上下打量了阿花两眼,外头那东西连螭吻都能吃掉吗?那么阿花这小身板里又有几口血够黑猫吸的?它表现出这样大的兴趣,难道是察觉到阿花身上的异常?

    她伸手顺了顺阿花的毛,方才伪装成怒火的满腹恐惧褪下些许,疑问才一一浮了上来。

    皇甫铭到底怎么带着她逃离乌醴的追捕?并且两人离开时乘坐的还是马车,看起来游刃有余。

    是这小子动用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对方打退堂鼓?乌醴好歹也是活了数千年的人精,怎会轻易被他忽悠过去,何况皇甫铭手下还杀了不少洗剑阁弟子;是洗剑阁中突然发生了大事,乌醴急着回去处理,暂放两人一马?也未必就有这样巧吧,再说他既已暴露了身份,就必然要拿下宁小闲,否则整个洗剑阁都危在旦夕,门派内部的事,怎可能比这件更大?

    任她如何猜想,也决计不会认为皇甫铭杀了乌醴。毕竟对方可是极罕见的渡劫成功的仙人,泛大陆都找不出来多少个。

    她抿了两口茶水,才问香粉道:“在秀河边,后来又发生了何事?”

    香粉赶紧行礼道:“婢子不知!婢子一直呆在车队里,过不多时,少爷和众位仙爷们也回来了。”

    “你去休息罢。”宁小闲轻叹了一口气,这婢女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不会跟她说的。

    香粉才刚刚离开,外头的仆役来报:“少爷来了。”

    随后她就听到了特意加重的脚步声。

    宁小闲冷笑,随后扬声道:“你若自行进来,以后也不必喊我姐姐,我们形同陌路。”

    皇甫铭正要推门的手立刻停在半空中。他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我不进就是。”

    她不客气道:“乌醴怎么没对付了你?”

    皇甫铭的笑声从门缝里传入:“吉人自有天相。千钧一发之际,我府里有前辈赶到,将那姓乌的老小子打跑了!”

    “胡说八道!偏那么巧,生死之间有高人来救场?那你给我下了昏睡咒是怎么回事?”

    皇甫铭耸了耸肩:“我家这位前辈享受供奉已久,道行高深,却有个怪癖:但凡见过他真面目的外人都得死。我为了姐姐着想,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宁小闲皮笑肉不笑道:“我信了,我真的信了。”心里却有几分将信将疑。

    “好吧好吧,那我实话实说好了——”他严肃道,“是我杀了乌醴!”

    她愠怒得连声音都提高了三度:“皇甫铭!”

    “姐姐,我说有人救了我们,你不信;我说我杀了他,你也不信。”他连声音中都充满了无奈,“那还有第三种可能么?难道你以为我巧舌如簧,能说动他放过我们?这不是比刚才说的还不靠谱?”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这家伙的话居然无可辩驳!是呵,这事儿透着诡异,然而最关键的时刻,皇甫铭却给她施了昏睡咒,显然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秘密,能令他们逃过一劫的秘密!

    既如此,她再追问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可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这次昏睡当中,她似乎错过了极重要的情报,重要到心中难以抑制地忐忑。

    皇甫铭听她沉默下去,轻声道:“我另有个好消息,你听了必然开心。”猜到她不会接腔,自顾道,“我们去看花灯时,府里接到你的隐卫递过来的消息:他们最快明晨就会抵达这里。”

三八节生日,水云送出亲笔名信片

    生日一年仅有一次,水云以生日为名来求粉红票当然也仅此一次啦~

    因此大胆伸手AND鞠躬!

    从小就得娘亲大人教导,生日不仅值得庆祝,更需要感恩,恰好《宁小闲御神录》也是从014年月份开始发书的,到今年此时也将满一周年了。在这00多个奋笔疾书的日夜里,水云无时不刻都能感受到大家对于这本书,对于书中人物,乃至于对于水云的爱。

    如果没有你们真挚而坚定的支持,这本书不会如此激|情澎湃;如果没有你们发自肺腑的喜爱,水云不可能将它坚持到00多万字并且还越写越烈,一发不可收拾。

    今天是正月十八,水云的生日。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因此水云也要送出一份特殊的小礼物,希望大家能够分享这份感恩和喜悦。

    那么,亲们请看过来:

    在今日(月8日)0时至月9日1时之间投出粉红票的亲们——水云将为你们寄出鼓浪屿特色名信片一张,上头包括咱家亲笔书写的祝福语(对咱的字要有信心!咳咳),盖上水云特地定制的印章,并且咱会专门跑去鼓浪屿邮局,从那里将它们寄出。

    作为土生土长的鼓浪屿人,位于龙头路10号的鼓浪屿邮局历史悠久,我小时候时常在那里玩耍,现在它也是岛上的特色旅游点之一,变得很清新也很小资啦,文青们是一定要将名信片从这里寄出去的。

    在月8日之前就已经投票的亲们也不要着急,水云保留着每一张粉红的纪录,因此将从本月1日至7日的粉红票当中抽取六位读者寄送名信片。

    那么,请投放了粉红票的亲们,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姓名、地址、邮编)发送到水云的邮箱GL00_00@当中,并注明自己的起|点ID。抽取名单则将在月10日章末作者感言里头公布,请被抽中的亲记得发送邮件给我哦!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在未来的日子里,还请大家继续支持水云,相信无论是《宁小闲》还是下一本书,都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邮箱地址被屏|蔽啦

咳咳,点娘好严格,只能这样写了:

    接收各位投寄地址的邮箱为gl2002_2002开头的163邮箱,期待亲们的来信。当然,大家也可以直接在群里将地址发给水云。(未完待续。。)

第694章 反悔(继续求粉红票啦!)

    宁小闲悄悄握紧了拳头。

    这当真是个好消息。镜海王府撤走了禁制,她才将消息传出去,方向却不是松江城的桐棱小筑,而是驻扎在此地以西的隐流东征大军!因此隐流的妖怪才能这样快赶来接应她。

    过去的几日,她真是度日如年。从这荣华锦绣的容林别墅里头,从皇甫铭身上,她每时每刻都感觉到极大的危险和不安。只有当自己恢复了力量,只有当隐卫赶来她身边,她才能重新掌控自己的命运。

    在重得自由前夕,她不该刺激他。

    “我知道了。”宁小闲的口气缓了下来,“多谢。”

    皇甫铭敏锐地觉察到她的软化,又开口道:“乌醴已死,洗剑阁对你、对隐流都再无威胁,姐姐只管放心就是,也……莫要再生我气了。”他的声音中正平和,不再像刚才那样嬉皮笑脸,淡淡的威势居然都令人难以拒绝。

    这一回,屋内沉寂下来。他仔细聆听,宁小闲连呼吸都停滞了很久,才道:“夜已深,我要休息了。明日再叙可好?”声音又放软了不少。

    他嘴角微微弯起,显得很满意,这才和声道:“好。”果然转身离开了。

    待脚步声消失许久,宁小闲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饶是她现在道心日益坚定,乍听这消息都忍不住心旌动摇。乌醴当真死了?皇甫铭到底用什么方法弄死了他!

    更重要的是,洗剑阁的劫仙死去,最大的靠山已倒,隐流长驱直入还有何难度?偏偏洗剑阁自己作死,首先动用了劫仙的力量。若说隐流本来只要这一州,现在不趁乱拿下整个洗剑阁的地盘,都是平白错过了这大好机会。

    她从未怀疑过隐流对上洗剑阁这样的中等门派,最终结果还会有什么悬念,然而能加速战争的进程,她乐意之至。横竖长天要屠戮的那十万人名单,已经将洗剑阁众修士的人头登记在内。

    这一晚,她辗转良久,反复思虑。身体终究还未尽复,她直到月过中天才迷迷糊糊睡着。

    #####

    夜色如墨,初六的月儿弯弯如弓,将如水的皓辉播洒人间。

    过不多时,天边飘来浓厚的乌云,将月儿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当它再度飘走的时候,宁小闲的房|中,已经悄无声息地伫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他轻轻走到床头,朝着床上的人儿施了个昏睡咒,随后淡淡的威煞弥漫在房中,噬妖藤肉球首当其冲,情不自禁地发抖,却仍试图伸出藤蔓阻止他的前进。

    微弱的月光洒在他脸上,明明暗暗间勾勒出雕塑般俊美的线条,朗目熠熠生光,犹胜月辉,不是皇甫铭却又是谁?

    他淡淡瞥了一眼肉球,传音道:“让开,我不会伤她性命。”

    肉球却毫不犹豫地挥舞着藤蔓,依旧坚守岗位。开玩笑,长天大人要是知道它被敌人嚇退了,一定会把它劈作柴火烧掉!

    这东西对她倒是忠心。皇甫铭摇了摇头,右手突然探出,一把抓住了噬妖藤的藤蔓。他的动作迅雷不及掩耳,倒把肉球吓了一跳,不过它原本就擅于捆妖吸髓,见状不怒反喜,尖端翻转过来,就往皇甫铭手臂扎去。

    经过几次进阶,它的藤蔓已变作了漂亮的暗金色,尖端之锋利更是不输神兵利器,蔓尖里头还隐藏着导管,只等猎物的肌肤被破开之后,就可以大量嘬取血肉精气来喂食自己。在那小县城当中,对宁小闲不怀好意的杨末儿三人就是这般被它吃掉的。

    可是这一回居然不奏效了。藤蔓如蛇牙,狠狠钉在皇甫铭肌肤上。可是他不躲不闪,只是臂上肌肉突然贲起,变得坚硬如铁,蔓尖这一下凿击居然连表皮都没能扎穿!

    肉球大吃一惊。它在隐流也不知道击破过多少头妖怪的防御,它们可都是以皮糙肉厚闻名啊,哪知今日居然刺不破一个人类少年的油皮?

    皇甫铭却没再给它机会,用力一拽就将它从宁小闲身前拽了下来,紧接着一股低到极致的寒气从掌中传出。宁小闲今日塞进他口的天蜈珠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肉球也觉出这股极寒几乎要将它的灵识都冻掉了,骇得用力后撤,可是皇甫铭气力极大,紧紧捏住它的藤蔓。它情急之下,这条藤蔓“叭啦”一声从中断裂。

    这传说中的噬妖藤居然能像壁虎一样断尾求生?皇甫铭扬了扬眉,大感有趣。不过肉球可不觉得有趣,它进阶之后虽然不怕火烧,但这样可怕的低温仍是它的克星。它虽然自断了一条胳膊,可是低温仍然传了过来,不到两息功夫就入侵了它的妖核。

    又过了几息,整株噬妖藤都被冻成了冰雕,浑身冒出丝丝寒气,藤条犹自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姿势。

    熟睡中的宁小闲觉出身边冰寒刺骨,微微蹙眉。皇甫铭顺手将这樽冰雕挪到桌上,这才返身坐回床边,伸掌握住了她的柔荑,这一回输送过去的却是温暖的热流,很快走遍她的全身,令她不再畏寒,面色也平静下来。

    火塘子里的银丝炭燃得很旺,送出一室暖香,她盖着的锦衾就很轻也很薄,几乎盖不住温润妖娆的曲线。方才肉球又从被中跳出,无意间将衾被撩开到她胸腹之间。

    她睡得很沉,胸前的丰盈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淡黄色的衣领口微开,露出一点点诱人的雪白。皇甫铭定定地看了两眼,才伸手替她将锦衾重新盖好。

    “姐姐,我改变主意,不想放你走了,怎么办?”他俯首凑近她,凝视着她的睡颜轻轻道。

    宁小闲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轻轻“唔”了一声,嘴唇微微嘟起,声音迷糊柔软。皇甫铭从未见过她这般娇憨之态,心下一软,轻笑了一声道:“那便这样说定了?”

    她睡得正香,自然不会出声反对。皇甫铭伸出手掌轻抚她的脸蛋,享受指尖上光洁滑腻的触感,忍不住眯起了眼。“好姐姐,永远都陪着我好不好?从你带我去找极乐花那一晚起,我就喜欢你了,可那时候,你只当我是孩子而已。”修长的手指沿着面颊滑到秀气小巧的下巴,这里的肌肤柔细嫩滑。他捏住她的下巴勾了起来,咬牙切齿道,“现在,你也还是正眼都不愿看我一眼,心里只念着那条巴蛇,对不对?我打听过白玉京里头的情况,你甚至愿意为他而死呢。”

    “若我早出生几年便好了,你一定会喜欢上我。”他沉吟道,“不过现在也不迟。我还打不过那条大蛇,可是姐姐,我知道有个地方谁也找不着,连撼天神君也不能。我将你藏到那里去,好不好?等我陪着你快活地过上几个月,了不起过上几年,你就会把那个老头子忘了,只喜欢我一个。”

    他抚着抚着,指尖就慢慢上移,轻轻勾勒她鲜花般的红唇,却不小心探进唇间,沾上了一点点暖湿。

    皇甫铭倒抽一口气,骤然收回手,望着她发呆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笑出声来,声音里却充满了郁愤和苦楚。

    时机未至,他现在还未有足够的力量,能将她从撼天神君手里抢下来。目前最理智的作法,就是将她放走,然后埋首他未竞的大业。

    他还需要更多时间,可她秋天就要嫁作他人妇了。再不甘心,他又能如何?

    “姐姐,你为何要嫁人呢?我只需要多一点时间,多一点便好呀。”他轻轻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秀发。

    心底有个声音讥笑道:“你所图的是这天下,现在却连一个女人也不敢碰么?”

    他蹙了蹙眉。这声音接着道:“我族征战,向来勇往直前。你这般畏首畏尾,如何能带领我们恢复旧日荣光?”

    皇甫铭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有些恼怒,又有些犹豫。

    “拿下这个女人并非全无好处。她的体质特殊,能令你修为进展加快三成!若想赢过上古妖神,这岂非是最快最便捷的法子?更别说内媚体质,能让你享受到人间极乐。那样美妙的滋味,是其他女人都比不上的,你没尝过,不知道那有多么销|魂。只有人类当中才会出产砾中金体质的女人,却又往往只是凡人,体质脆弱,在远古、上古之时根本承受不起蛮人和巨妖的凶狠。你这姐姐居然还是快到渡劫期的修为,妙,真是大妙!”

    皇甫铭垂首不语。

    这声音等待了好一会儿,见他没有其他表示,只好道:“好吧,我晓得她在你心中格外不同,你不愿勉强她。可是下一次再见面,她说不定都已经是别人名正言顺的妻,你再想亲近她可就难喽。咳,你追女人的本事是真差劲,我看再过一百年她都不会拿正眼瞧你。”

    这话说中了他的疼处,皇甫铭心中压抑,轻叹了口气。月光下,她青丝倾泻在枕上,安宁的睡颜看起来纯净得近乎可恶,显然对他的烦恼一无所知。

    下一次能这般接近她,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

    “姐姐,你当真可恶。我就先将你让给那条蛇,没办法,我现在还打不过他。”他喃喃自语。

第695章 偷香(粉红票60票加更)

    “不过我向你保证,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来,我们拉个勾,再盖个戳儿,好不好?”他勾住她的尾指,轻轻晃了两晃。

    他们离得很近,近得他能闻到她身上幽淡的馨香。她正在快速康复中,樱唇微翘,颜色鲜活而有光泽,即使沉在梦乡也似在向男子邀吻。他如被蛊惑,慢慢地、慢慢地俯下了身。

    姐姐……

    她突然微微蹙眉。皇甫铭咽了下口水,身形不由自主地顿住。

    心底那声音突然笑不可遏:“原来,原来你心底还怀着这般敬畏!以为小小一个亲吻就是亵渎了她!啊哈哈哈,你怎么不想想,那撼天神君平素是怎样将她压在身下,肆意享|受其他男人永远品尝不到的乐趣!你这姐姐又是怎样在他怀中婉转承|欢、欲|仙欲死?”

    随着这声音的讲述,他脑海中顿时浮现起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来。

    “住口,住口!”他一阵气血翻涌,在心底怒吼了两声,随后深吸了口气,低头去攫她的唇。

    她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的那个人,他只亲一下又有什么打紧!

    只亲一下就好。

    他只是想尝一尝她的味道而已。

    两人离得越来越近了,皇甫铭还是忍不住闭起眼,薄唇轻轻落了下去。

    心底那声音,似是低笑了一下,状甚得意。

    偏在此时,旁边的侧榻上突然传出一声长长的猫叫!

    夜半无人时。这一声叫唤显得如此尖锐、凄厉和突兀,连沉睡中的宁小闲都忍不住移开了面庞。

    皇甫铭的动作也顿住了,骤然睁眼抬头。望向了侧榻。

    在那里,正有一只虎皮猫瞪圆了眼死死盯住他,浑身短毛炸起,变作毛蓬蓬的一团。

    眼前这年轻男子,可是连肉球都害怕得要命的!恐惧像冰冷的手捏住它的心脏,阿花却还是强打起勇气道:“离,离她远一点。不要欺负她!她,她不喜欢!”

    皇甫铭看着它,一言不发。

    寒冰源头就在皇甫铭的眼中。阿花只觉得室内空气一点一点冷了下来,连塘中烧得正旺的柴火都失去了效力。

    皇甫铭一抬手,就有一股无形的劲道将阿花凌空摄起,丢进他掌中。他对待这只虎皮猫自然不会像宁小闲一样轻抚慢顺。而是一把捏住它的脖子慢慢扼紧。任它四肢在空中无助地挣扎。

    它毫无还手之力。这一回,它真的死定了。阿花抽搐着,用尽力气扭头去看床上的女子。他一直这么没用,能为她而死,也算是这辈子的圆满结尾。

    它在他手里抖得厉害。皇甫铭看它的眼神充满了冷漠和高高在上,就好像看一只死猫。

    过了好一会儿,阿花瞳孔放大,连挣扎都慢慢减弱下来。皇甫铭才蓦地一闭眼,指尖有一道红光沿着猫妖的耳朵钻了进去。随后。他松开手,将这只小猫扔到了角落。

    它骤然逃生,趴在地上虚弱地呛咳不停。

    “她不想你死,所以你今日还死不掉。不过,今晚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说,否则我下在你身上的噬心虫,就会把你的心脏都吃掉。”他冷冷开声,就不再理会它,俯身在宁小闲额上轻轻地、虔诚地亲了一口。

    他轻抚着她的秀发,温柔道:“姐姐,明天我会放你离开。可是下一次,你永远都只能陪在我身边了。哪怕是撼天神君也不能再将你抢走!”

    他伸手打了个响指,桌上的冰雕应声化开,露出了噬妖藤的本体。它的身躯僵硬,一时还活动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皇甫铭推门走了出去。

    阿花跳上床头,在宁小闲的螓首边蜷作一团毛球凝视着她,绿色的猫眼中满是担忧。

    黑猫不知什么时候钻进来,迈着猫步踱近,一边冷笑道:“不要以为她护得住你,这个女人早晚是我家少爷的。她待你越好,你死得越快!”

    它跳上床边的檀木椅,将尾巴盘在脚前:“乖乖过来让我吸上两口,我就保你安全。”

    阿花狠狠瞪了它一下,往床里缩了缩,又亲昵地蹭了蹭佳人秀发,这才闭起眼假寐,再不理它。

    过了不知道多久,阿花再睁开眼,黑猫已经不见了。

    #####

    正月初七,年到这时算是过完了。

    清晨,雪落无声。香粉走进来的时候,宁小闲已经醒了,正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不过两天未见,她就好生惦记长天,想念他宽阔的胸膛,自然也想念他俊美的眉眼、炙热的唇,还有两人在一起时的亲昵。想着想着,脸就渐渐红了,不知道这家伙的处境如何了,有没有挣脱出血肉熔炉。

    “姑娘?”香粉试着轻唤了一声。

    宁小闲冲她笑了笑,这才起身。

    她的伤势痊愈了十之七八,举手抬足之间都能感觉到筋脉通畅的速度越来越快,显然属于合道后期大圆满的体质,终于开始发挥出惊人的活力。她稍作估计,到晚上就能完全康复。

    身体当中重新充满了力量的感觉真好,宁小闲伸了个懒腰,视线正好对上虎皮猫。

    它正趴在床头凝望着她,小猫妖的眼神很复杂,既有担忧,又隐含了深沉的惧怕。宁小闲不禁敛起嘴角的笑容:“阿花,怎么了?”

    虎皮猫叫唤了两声,凑过来反复蹭了蹭她的肩膀,她能感觉到毛茸茸的猫身咕噜作响,像缩小很多倍的鼓风机声音。此时再瞧阿花,那一对绿瞳中又是什么神情也没有了。

    香粉在一旁看了,笑道:“姑娘心善,对这小猫妖真好。”

    她心善么?宁小闲暗叹了一口气问道:“我的隐卫还没赶来么?”

    香粉端来烧好的香汤让她净面,一边道:“尚未接到消息,据说前线又开战了,估计从西面过来的话,路上会受些阻碍。倒是府上今早来了贵客。”

    “哦,什么人?”她随口问道。

    “奉天府的府主,汨罗大人。”香粉刚刚说完,就见到宁小闲手上一顿,覆面的软巾都没取下来。

    “汨罗来了?”她的声音中,很有几分咬牙切齿。

    少爷的这位姐姐,似乎对奉天府的府主很有意见?香粉奇异地望了她一眼,却不知宁小闲此时终于恍然:赤鬼山煞气泄出了大半年都没人去探看,哪就那么赶巧哪,长天、阴九幽、皇甫铭三路人马不早不晚地齐聚地宫!到了此时,她若再想不通是汨罗从中捣了鬼,将情报卖了一手、二手、三手,就只能怪自己笨了!

    若不是这家伙抛出香饵,长天也不会被困在血肉熔炉中,被迫与她分开,身边还跟着一个阴险至极的阴九幽;她也不至于落进皇甫铭手里,拼命得来的宝物被人轻易夺走不说,这几天还过得如履薄冰。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塞得慌!

    过不多时,有仆役前来传讯:“汨罗大人想见您一面,少爷请您自行决定。若您不想见,自也是可以的。”

    添上了后面这一句,皇甫铭必然是不想让汨罗见到她的。宁小闲满腹郁气,正想回绝,心里突然一跳:“不对!汨罗知道我与长天联袂进入地宫,若他将此事告诉皇甫铭,我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她长吁了一口气,无奈道:“见吧。”

    仆役引着她,走过了曲折盘旋的回廊。容林别墅的待客之地称为雨花厅,是建在湖心的玲珑厅阁,正对着飞流直下一百尺的瀑流,妙就妙在这里设置了隔音结界,阁中仍是清幽无比,客人可以欣赏到飞珠溅玉、白涛拍石的美景,却不会被瀑布的轰鸣声干扰了谈话。

    那一对修长的身影凭阑而立,正在谈话,其中白衣人似是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含笑望着她,不是汨罗却又是谁?

    他今日穿大袖交领长袍,外罩纯白暗花大袖直领对襟褙子,右肩饰有金色的刺绣,更衬得眉目如画、姿仪绝世,站在飞瀑之前,颇有神仙风骨,直似要扶摇乘风而去。

    “宁小闲。”他直呼其名,随后神念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微微皱眉,“你受伤了?”

    “汨罗府主。”她还了一礼,声音清泠,“托你的福。”

    他听出她语音中的疏远和责怪之意,薄唇一抿。皇甫铭却笑吟吟地走上前道:“姐姐,今天身体可爽利些了?”

    “好多了。”她向他点了点头,直接开口道,“我要和汨罗府主单独谈谈。”

    皇甫铭挑起一边长眉,也不意外,只道:“好!你们慢慢谈。”很干脆地走了出去。

    侍立于此的婢从也很有眼力价,立刻行礼之后鱼贯退下,厅中很快只剩下两人。

    汨罗随手设下结界,这才走上两步,低声道:“他可有对你……对你……?”

    宁小闲咬牙道:“你现在顾虑这个,当初为什么又要对我和长天设下陷阱?”

    汨罗看她面庞气得通红,眼中怒意满满,知她恼恨自己,心里不禁微感苦涩,轻叹道:“我不知地宫中有何机关,更不知以撼天神君之能,居然也不能护得你周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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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我的审美观一向有点弱爆了,大家接到名信片时不要嫌弃哈。

第696章 汨罗的算盘(咳,继续求粉红票)

    这家伙,到了此刻还要在她和长天之间挑拨离间么?宁小闲冷笑一声,出言打断他道:“但你却知道要坐山观虎斗,也知道要追踪到这里来?”

    汨罗回身扶住栏杆,望向飞瀑道:“我发现地宫不久,就猜到这处诡秘之地与上古蛮族有关。当今世上,对它最感兴趣的,除了镜海王府之外,应该就数阴九幽了。从我查阅过的资料来看,他和蛮族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似乎颇有仇隙。蛮族的时代我不曾亲历,但我见过的资料,无一不言明这个种族的强大!因此他最担忧之事,应该就是蛮族的势力得到加强。所以我设计令阴九幽截获这个消息,当然他一开始或许并不知道消息源自于我。”

    “随后,我在赤鬼山附近布下秘探。幸好地宫入口附近三百里之内,只有两个小镇,三个县城,人口均不过两、三千人。镇上县里来了新面孔,我立刻便知。在我料想,阴九幽是魂修,必须依附在他人躯体内才能进入地宫。他未必敢将主意打到镜海王府身上,而地宫又不容寻常修仙者进入,所以他最可能下手的对象,就是凡人,毕竟修仙者在地宫的表现,还未必比得上凡人!”

    “腊月廿八这一天,我接到线报,赤鬼山附近出现了一小队天师,操持的口音与当地明显不同。时近年关,此时还愿意奔波在路上的凡人,尤其是天师这种职业,基本都是为了重利而来,可以推测阴九幽雇佣了他们,甚至就藏身于其中某个人身上!”

    汨罗轻轻嘘了口气:“其实在巧遇你和撼天神君之前,我已将这消息通知了第二方势力,即是镜海王府。他们与蛮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又听说阴九幽赶往地宫,自不可能让他得逞。这也是我设计的初衷。”

    宁小闲听到这里道:“你要行驱虎吞狼之计?”

    “不错。”汨罗点头。站得这样近,已经可以闻到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地宫不过是个诱饵,我所希望的,就是让镜海王府与阴九幽狭路相逢。无论哪一方被削弱,对我来说都是好消息。”

    她苦笑,原来她和长天不过是适逢其会:“目前这结果,可是正中你下怀?”

    “是!”汨罗微微俯首,居然毫不避讳地承认了。在她面前放大的这张妖娆的面容上,神色甚是严肃:“这正是我赶来寻你的原因之一。先后离开地宫的只有两组人马,即是你和镜海王府。撼天神君和最先进入地宫的那一队天师不见了,也即是阴九幽不见了。”

    他一字一句道:“这两天,我也派人进入察验过,除了那些怪物之外,地宫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湖泊,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我想知道,地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转动眼珠:“湖水里,什么也没有?”

    他很肯定道:“只有一片地下湖,无论湖里原本有什么,痕迹都被消除干净了。”

    如此说来,螭吻的尸体不见了,必是被镜海王府收走了。方才阿花不是说过么,那头黑猫最近大啖龙肉。可是地宫里的情况,能向汨罗言明么?长天的行踪不该让巴蛇森林以外的任何人知道,否则接下来隐流不知道要面临何种动荡。

    她细细思忖,汨罗等了一会儿,见她不愿开口,又劝道:“其实你便是不说,我也能大致猜出。撼天神君和阴九幽都不曾走出地宫,可见里面必是发生了变故,只有你逃了出来罢?能将两个大能一起困住的陷阱必不寻常,既然他们当时无法离开,估计他们要脱身也非一时半会儿能办到。”

    “且不说撼天神君,若是阴九幽出不来的消息确凿无疑,那么对隐流、对奉天府、对北方战线来说,意义都极重大!”汨罗面色一正:“宁小闲,若有机会为奉天府扫清大敌,我必无所不用其极!阴九幽和他的分身在南赡部洲上搅动风雨,北方战线一直往南迫近,开年之后战局战况尽皆不利!我知道你恨我设计于你,然而身在其位,必谋其政,若撼天神君在我这处境上,他的作法也会与我一般无二!”

    他的话音坚定,红眸中更是神光熠熠,显然心中一片坦荡。宁小闲为之气结,能布下了阴谋诡计之后,还说得如此光明磊落、正气凛然的,当真只有这一个妖孽了!

    然而他所言之理,素来伶牙俐齿的她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辩驳之法。

    她无言许久,才抬眸凝视他:“你可曾跟皇甫铭说过,我是与长天一起进入地宫的?”

    汨罗微笑,红眸中波光潋滟,似是知道她的担忧:“这个,自是不曾。”果然就见到她由衷地松了口气。她在他面前喜怒形于色,本就是好事。汨罗又悄悄走近一步,低声道:“皇甫铭方才也几番向我打探,问我可知撼天神君的去向?我既知你落在他手中,恐怕在我到来之前,保你平安的惟一凭仗只有神君的威名,所以皆称不知。”

    宁小闲闭目良久,过了好半晌才道:“阴九幽被困于蛮族的神器血肉熔炉之中,三个月内不得返回南赡部洲!”

    她没有提及长天。

    汨罗凝视着她,同样过了很久,红唇渐渐扬起:“多谢!”

    他也没有问及长天。以他之聪慧,已无必要再问。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道:“在接到新渝城的线索之前,我最后得到的消息是赤鬼山之外。大概你使用了秘术,移动得太快,我布下的眼线追踪不及,线索一时中断,所以我转头去追寻镜海王府众人踪迹,查到他们在新渝城中置下宅邸一幢。皇甫铭素来喜欢富贵排场,若寻落脚之地,想必会来这容林别墅。”

    “果然我赶到这附近,昨日新渝城的秀河灯会就发生了异动,这才追查到镜海王府竟然在河畔与人动手。幸好你和皇甫铭在进福楼用饭,现场有许多凡人看到,两相对照,我才肯定你离开赤鬼山之后,竟与镜海王府同行至此。”

    听他这样条分缕析地追查她的下落,宁小闲咬了咬唇,再次佩服这家伙情报能力的强大。他没比皇甫铭早一步找到她,不过是运气使然。想到这里,她心头一动,忍不住问道:“你的线人,可曾见到秀河河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汨罗摇了摇头:“他们不过是肉眼凡胎,只知灯会里头的灯楼突然爆炸不久,河边突然有人动手,随后就是黑雾飘起,浓得见不着其中物事。等黑雾飘散之后,里面的人也早走光了。”

    宁小闲冷笑了一声:“就在那片刻之间,洗剑阁就有一名劫仙战死!”

    汨罗这才动容道:“什么!”

    她也不隐瞒,将自己在河畔所见之事说了一遍,又道:“皇甫铭昨日与我说,乌醴已死,叫我不须再记挂。”

    汨罗皱眉道:“以皇甫铭的身份,无须在此事上撒谎,所以乌醴必然是死了,并且就死在皇甫铭手中的可能性极大。”言罢,二人面面相觑。皇甫铭有煞气护身,真正修为很难被看透,可要是说他能单独放倒一名劫仙,也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毕竟劫仙又不是随处可见的大白菜!

    话音一顿,他转而诚恳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也不知此策会令你陷入这般境地。此番匆匆寻来,除了要知道阴九幽的下落之外,也当真是放心不下你……”他的目光之中,有毫不掩饰的真情流露。

    宁小闲只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耳中听他继续道:“皇甫铭重现世间不过半年时间,我对他还不甚了解,不过从收集的情报来看,此子行事虽然乖张暴戾,为人却颇有气度,对你又甚敬重,想来……还不至于为难了你?”他这话半是试探,说完仔细观察宁小闲表情,见她面上并无难堪之色,想来不曾受辱,心下也暗松了一口气。

    宁小闲叹了口气,淡淡道:“你想知道的,现在都已知道了,该离开了吧?”

    汨罗眼中红芒闪动:“我带你一同离开此地?”

    呆在皇甫铭身边,和呆在他身边有什么区别?宁小闲摇头道:“我的隐卫再有几个时辰就会赶到,那时我就会离开这里北上。”

    汨罗定定看了她几眼,突然道:“为示赔罪之意,我出兵助你拿下洗剑阁,如何?”

    宁小闲这才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洗剑阁只有一名劫仙,如今最大靠山已倒,又是它首先撕破了盟约,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机会,隐流断不会放着这么大一块肥肉不吃。”汨罗笑道,“不过洗剑阁身后站着广成宫,它即使不能公开支持,暗地里也难免做些小动作。就我所知,隐流现在深陷战事之中,对手不止洗剑阁一个,这场仗还要速战速决才成。有奉天府出手,你拿下洗剑阁的速度,至少能快上五成。”

    宁小闲瞪着他道:“奉天府向来保持中立,现在突然出手,你不怕其他宗派非议你与隐流沆瀣一气?”

第697章 死城(为小蛀虫的牙牙和氏璧加更)

    汨罗摊了摊手,凤眼中有几分狡黠:“盟约议定,首先投入了劫仙参战的仙派,要接受其他宗派的讨伐。我不过是依照规矩办事,谁能捉着我的错处?”

    有人出手助她伐下洗剑阁,她自然求之不得,但是:“你有何条件?”

    汨罗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无条件支持!”

    她狐疑道:“你是说,你自愿出兵出力,再背上被人指责站在隐流这一边的风险,完全无偿地助我拿下洗剑阁?”

    “正是!”

    她嘴角一抽:“有这等好事,我怎么不信呢?”

    他深深凝望着她,眼中波光温柔得能令女子溺毙:“就当我向你赔罪也不成么?”

    她这才发现他离她已太近,几乎一低头就能触及她的发鬃,赶紧退了一步道:“成。不过你事后若索要报酬,我可半分钱也不会给!你的妖兵若有死伤,我也不会发放半点抚恤!”

    “那是自然。”他笑得神完气足,随后伸手到她面前,“击掌为盟?”

    她撇了撇嘴,在他修长的手掌中轻击了一下。

    汨罗轻笑,低头在她耳边道:“那么,撼天神君也要数月后才能返回喽?”

    #####

    一个半时辰之后,隐卫赶到容林别墅。为首的妖怪化作人形之后也是个皮肤白晰、身材修长的帅锅,居然还是她的旧识——入宗测试时的对手,狼妖黑嗥。

    这一日中午摆过丰盛的午宴之后。皇甫铭很爽快地放行了。

    “姐姐,今日一别后,我就有要事去办。未必赶得及你秋季大婚,不过我会命人将礼物送到。”皇甫铭从腰间解下一枚双鱼玉佩递了过来,“镜海王府仍会为隐流提供海运的诸多方便,此为信物。若有要事寻我,闰七常驻驰明城,与他联系即可。”他伸手一指,闰七即站了出来。

    他接着道:“这枚玉佩可为佩戴者解去三次诅咒。姐姐请将它带在身畔,终有一日能用得上。”见宁小闲张口欲言,他已经抢先笑道。“我知道一个月前送去隐流的玉佩,必定没有交到姐姐手里。所以这一枚,还请你收下护身。你也知道,无论有没有玉佩。我也都能找到你。”

    她皱眉道:“那你还令人送那枚玉佩给我……”原来。皇甫铭早已料到,玉佩一定会被长天取走。那么,他又为什么要送?

    他盯着她的目光灼灼,宁小闲只当不见,谢过这一番好意后就带着隐卫走了出去。汨罗与她作下约定之后,也要回去调动人马,出府之后即告别离去。

    站在双渝城郊,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只感觉在容林别墅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几乎每日都绷紧了神经。惊险犹胜地宫之中,更别提那种安危性命尽数交于他人之手的无助和屈辱。

    这样的屈辱,她决不要再尝到!

    她回身点了两名隐卫,都擅于匿迹伏击:“你俩留下,监视容林别苑主人的动向,每两天向我传讯汇报一次。”可惜金属妖怪无面被派往其他战线,否则它才是最好的人选。

    黑嗥祭出玉舟,一行人刚要踏上,宁小闲却接到了来自松江城桐棱小筑的地阴使信口讯:与天枢观的最后一笔交易今晨已经顺利完成,但半个时辰之后,天枢观再次登门——苻长老就被不明人士劫走。隐流驻于松江城的探子在现场几番查探,也没有查出蛛丝马迹。

    接到这消息,她心中当即一沉。隐流与的交易,知情者很少,充其量再多个天上居知道,隐流这里不大可能出问题,因此泄秘的一方就是天枢观或天上居了。长老不是被杀,而是被劫,这其中的含义就耐人寻思。若是他被一刀杀了倒也算了,可惜对方显然要拿他当棋子使。

    不过对方显然早有准备,劫掠现场处理得很干净,就算她亲自前往也不一定能寻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她想了想,目前恐怕还是返回隐流大军比较要紧,因此只发回信使,让桐棱小筑派人再细细打探几遍就是了。

    那么,接下来众人往西北方向而去,前往隐流大军所在。

    三年前长天从中京返回巴蛇森林,即着手整编,将隐流又改回了军队建制。所以隐流的兵力被分为七军,军中分团、团下辖旅、旅下辖队。而军中最小的单位是“火”,每队下辖五火,每火兵员为十人。

    年前与洗剑阁鏖战的,即是黑锋军。目前大军驻扎在邰圩庄东北部九百里之外。

    乘坐玉舟赶路途中,她从黑嗥那里得到不少答案,这才明白为何这几年来仙宗之间的战斗,居然也和凡人差不多,要攻城掠地,而非如她原本想象的那般驭着飞梭、直捣黄龙就可以。

    新的炼器发明——子母镜迅速普及开来。许多中型、大型宗派在疆域边界和城池附近都配备了这种警报型的法器,以监测疆域安全,如果有大规模的修仙者进入,即会被子镜监测,随后放在宗派内部的母镜即会报警,并将子镜摄下的画面再现出来,以帮助主人判断敌情。通常情况下,像洗剑阁这样的宗派,也会在大型城市当中留下守备力量,给来犯者造成很大麻烦。

    在这种情况下,想偷袭就变成了很艰难之事,倏忽来去、行动如风的战斗方式很快退下历史舞台。长天当时在中京敢夸口,要血洗九霄派,也是因为它地处东海、孤悬于海岛之中,固步自封,几乎不与外界打交道,更接受不了子母镜这种新鲜事物。并且长天本身带去的隐流妖众很少,主要倚靠东海本土妖宗的力量,这才一举偷袭成功。

    子母镜其实早已被发明出来。却只在这两年开始普及。也可以说,在隐流闪袭了九霄派和众多西南仙宗之后,南赡部洲大陆上的众多宗派才真正意识到子母镜的重要性。

    这一日傍晚。玉舟飞过邰圩庄。宁小闲突然道:“下去看看。”

    黑嗥犹豫道:“宁大人……”

    “下去。”她的话无可争议,玉舟只得乖乖降落在邰圩庄城外。

    如今的邰圩庄,当然是座死城。

    玉舟降落在城中最宽阔的街道上。原本平整的街道上,多了四、五个深达数米的大坑,坑洞边缘裂缝都呈放射线状,一看便知是用蛮力硬砸出来的,也不知道敌我双方动用了什么可怕的神通或器械。

    她站在主街上放眼望去。满目疮痍,一片破败。纵有华屋美宇,如今也不过断瓦残垣。多数房屋都毁于战火。碎作了一地土石瓦砾,东边一座塔楼仍然高高矗立,底下却被轰断了一半。

    任谁至此,都只能从纵横交错的街道里巷。去推断这个城市昔日的繁华。

    邰圩庄最热闹之时。常住人口超过了四十万人,虽然它以城外的巨大灵石矿脉而发家,但经过数十年欣荣发展,已经拥有香醋、黄米、党参等诸多特产,是本州十分兴旺的城市,每年都能为洗剑阁纳送大量仙银。

    可惜,经过隐流与洗剑阁月前一役,隐流获胜之后血洗城池。将这里的生灵尽数杀了个干净。如今城中除了前来饱餐的野狗和渡鸦、兀鹫之外,再没有别的活物。

    隐流屠城之时。被杀的凡人超过了三十五万人。宁小闲举步沿着大街走去,到处都是曝露于野的死尸。如今天气仍然冰寒,户外气温在零下十余度,死尸还未完全**,空气中却有浓浓的臭气弥漫。妖怪的嗅觉都是极好,包括黑嗥在内的隐卫都皱起了眉,只有宁小闲不为所动,似乎什么怪味儿也没闻着。

    她经过一处店铺,铺面塌了一半,木制的招牌都掉到地上,上头的字还能勉强认出来,是“裕兴粮铺”。里面传出了唁唁之声,她转眸看去,地上躺着几具尸体,胸腹都被刨开,几头野狗正在争抢一大截肠子。天寒地冻地,城中的死尸数量充裕,这些畜生就开始挑食起来。比起人肉,内脏显然要美味得多,也营养得多。

    看见活人,野狗蹿出来龇牙咧嘴,黑嗥等人一瞪眼,这些欺软怕硬的东西就吓得哀唤一声,夹着尾巴逃走了,离开前没忘了先叼上半条人腿在嘴里。

    隐流屠城之后,将多数尸体都集中起来烧掉了,可是四下遗落的死尸仍然太多,这里也成了食腐动物的天堂。

    她走到一处微微隆起的雪堆前停住,蹲下来,伸手将积雪拂去,露出了底下的物事来——却是一个年仅七、八岁的女孩,怀中抱着不到半岁大的婴儿。两个孩子早冻得**的了,女孩面上还保持着惊愕之色,胸腹却被一支长矛穿透。矛尖穿过她的身体之后,同样刺穿了婴儿的心脏,可以看出,他们是瞬间毙命的。

    她静静地凝视着这两具童尸,很久都不曾站起身,跟在她身边的虎皮猫担心地蹭了蹭她的小腿。

    黑嗥上前一步,低声道:“宁大人,天黑之前,我们要赶到军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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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这6位童鞋尽快将联系方式(地址、姓名、邮编)发到水云的邮箱:gl2001_2001,邮箱是163的,或者在群里将联系方式私m给我。

    3月9日:

    粉红票致谢:霏霏baby、且看云舒、小蛀虫的牙牙(2票)、宝贝天一、poppyjj

    打赏致谢:木棉已开花(香囊)、情迷5292(平安符)、poppyjj(财神钱罐)

第698章 隐流大军

    她仿若未闻,直到阿花喵喵叫了好几声,才将她自沉思中唤醒。她伸手一拂,积雪仍然仔细盖回了这两具小小的尸体上面。在身后众妖看来,这实在有些多此一举。春天来了,横竖这些尸体很快就会腐化,或者先进了野狗或兀鹫的肚皮里头。

    再说,这里数十万人的魂魄都已经被抽走,邰圩庄不会像邬家囤那样变成鬼城,宁大人为什么要这么担心?

    “走吧。”她站起来,安静道。

    玉舟平稳地飞行,直到抵达了黑锋军驻扎之地,她都不发一语。

    屠城这种令人发指的恶行,道听途说和亲眼目睹实在是两码子事。在新渝城内听到隐流屠城的消息,她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哪知道亲自到邰圩庄走一趟,她的神魂都像受了兜头一棒,疼痛异常。

    她知道这是战略需要,她知道黑锋军若不下此毒手,征战过程中死去的平民会更多。

    可是哪怕理智上明白了,情感上却难以接受。那些曝尸于野,遭食腐动物啃咬的凡人,都曾是她的同胞,见到他们这样痛苦而卑微地死去,她自己都难免兴起兔死狐悲的感慨。

    更遑论她知道,在隐流对外扩张的过程中,这样的场景一定反复重现了无数次。每一寸疆域的入手,都伴随着无数血腥。

    三年前她从隐流前往镜海,沿途看到天降大旱,民生凋蔽,那是天灾;如今,这是人祸。

    黑嗥见她面色戚戚,轻声道:“宁大人,战事难免伤亡。征战时虽下了狠手,但我们对待隐流地界内的平民还是很不错的。”她何苦为这些死去的平民难过呢?在这世界上,无论是修士还是妖怪,都视凡人如蝼蚁。即便是这些凡人自己,也早已麻木。她这又是何苦?

    “我知道。”她凝视着远处地面上的景致答道,“我知道。”

    远方,是成片荆棘林,拱卫着中间密密麻麻的黑色军帐。

    ……

    众人赶到时,西边的夕阳刚刚落下地平线,天气还未大暗。从高空俯瞰下去,哪怕还隔着数十里地,修仙者都能看到整支黑锋军驻地上空有浓烈的紫气翻滚,蒸腾成若隐若现的巨大蛇影。

    这是有隐流威势、气运加持的虎狼之师,与这样的军队交手,敌人的神通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压制。

    黑锋军的驻地安在一片开阔的河谷,这里坡度平缓,不会给予别人偷袭的机会。玉舟飞近之后,才看到围绕着大军驻帐之外,生长着一整圈粗大宽阔的荆棘墙,这些荆棘的藤蔓最细之处都比人类的大腿粗,上头更是布满了尖钩和利刺,偏又时常蠕蠕而动,提醒人们那是活物。

    这是吸血藤,肉球童鞋一直不愿承认的植物远亲,原本在巴蛇森林中广泛生长。如今,隐流大军在外出时,都会携带经过仙植园的丹师改造的吸血藤种子。只要往地面上浇入足够的水,再将这些种子丢下,一个时辰之内就能长出高达六尺、宽度达到两丈的荆棘墙!经过特制调配,这种速成版的吸血藤生命也很短,视吸入的水量而定,可活十二个时辰、三十六个时辰,如果以鲜血浇灌,则存活时间还能够延长到七天以上!

    每一根藤蔓都具有相当柔韧性,吸血藤墙并不畏惧轻骑兵的冲锋,反而会伸出触手将敌人捆绑在内,同样,这种植物也不害怕凡火攻击,是相当好用的防御工事,只要军中带上几个丹师,就能熟练操作。

    玉舟在荆棘墙外降落,随后黑嗥带着众人通关报验,递交了自己的号牌,又核对了口令,这才被守卫放行。

    此时天色渐暗,已到了晚饭时间,炊烟早收,整片营内飘荡着饭香。路上时常可见妖众一路快走去取餐。虽说修士和妖怪早可不食人间烟火,但在军中,每天仍要保证兵员有一顿灵米可吃,这是由于急行军或者大战过后需要迅速补充受损的灵力所致,并且许多伤员服下灵力充沛的谷物和丹药,伤势也会好得更快。

    营内人员来去匆匆,忙中有序,都没甚人注意黑嗥这一行人。

    黑锋军的主帅,也是她的老熟人——赤必虎。这头虎妖原本就是鹤门主麾下要员,由于作战勇猛,行策谨慎,被长天提为黑锋军主帅。

    宁小闲才走近,已有人来先行通报,赤必虎早早就迎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将她请进了自己的帐篷之中。

    这头虎妖治军严格,自己生活作风亦很简朴,偌大的帐篷里除了一张窄床、一套黑漆桌椅,就别无长物,不过桌上却放着一支金樽花瓶。宁小闲才进了帐,他就已经道:“您的口讯是未时末送到的。洗剑阁既然少了劫仙这个大靠山,我们就再无后顾之忧。明日一早,我们就得加快脚步。”

    他顿了一下才问起:“未知神君大人何时驾临?眼下洗剑阁首先破坏了盟约,又折损了劫仙,正是我们趁虚而入的好时机。我想向神君大人求派三支军团,将洗剑阁的老窝也端了。”

    宁小闲皱眉道:“长天与阴九幽对峙中,怕是无暇分神,如今宗内暂由鹤门主作主,你派讯向他求派人手吧。”赤必虎的反应早在她料想当中。不趁胜追击向来不是隐流的作风。

    赤必虎恍然道:“怪不得我向神使求问,都听不到大人的指示,正担忧间,就收到了您的口讯。神君竟然已经要与阴九幽分个高下了么?”

    “是。”她闻言大感兴趣:“神使?”

    她倒是知道神使是什么,可是自长眠中苏醒不久,还真未见过这传说中的神使。果然赤必虎指着桌上的花瓶道:“神使平时就栖在这里面,若我等遇上十分疑难、难以决断之事,它即可在我与神君大人之间传声通讯。”

    她大感好奇,在花瓶上轻轻敲了两下,音质如金如瓷,十分好听。

    随后,有一条小小的银蛇从瓶中钻了出来。这条小蛇只有她拇指粗细,长度不到两尺,眼睛红如宝石,口里吞吐着信子。它一钻出来就面向宁小闲轻轻摇摆身体,状甚亲昵。

    这条小蛇也给她亲切之感。她忍不住伸手,任这蛇儿游到她掌中,蜷作一团,形如银饼。

    大军开拔在外,尤其战时军情一日百变,若等前线消息历经两、三个月才传回巴蛇森林,岂非是黄花菜都凉了?因此长天用普通灵蛇炼出了这种“神使”,平素由军队主帅带在身边,若遇上紧急情况,就可以通过神使之口临时与他取得联系。当然这样的通联情况毕竟还是少数,多数军报还是通过加急的方式派回宗内,由专人专理,才将最后结果送到大BOSS面前去。

    可是长天这一回失陷在血肉熔炉当中,与南赡部洲相隔无数位面,这样一来,所有军队的首领都无法借助神使与他沟通。带军的,个个都是人精,只消用膝盖想一想就知道神君大人八成遇上麻烦,这却不是什么好现象了,容易引发众首领的担忧,若是再不小心传了开去,那就是动摇军心。

    她转动眼珠,忖道,也不知道鹤门主能不能将这些麻烦给压下去?

    赤必虎在一边微微苦笑。这头银蛇平素对他不假辞色,连传个消息都是仰着头爬进爬出,一贯用鼻孔看人,进食又讲究,每两天要吃一顿,只吃六个月大的活鸡和现捕捞的小鱼,以及巴蛇森林出产的灵果两枚。可是再看它现在的模样,哪还有平时半点傲娇?他心道,宁大人不愧是神君爱侣,连神使都对她如此巴结讨好。

    宁小闲对他道:“如今银蛇传讯不灵,宗中恐怕生变,我随黑锋军与汨罗会师之后,就要赶紧返回巴蛇森林去。”

    两人又议了几句,就有亲兵来通报,宁小闲的下榻之处已经收拾完毕,可以入住。

    宁小闲既已抵达黑锋军,赤必虎就要在军中设宴为她洗尘接风。她虽心绪不佳,却知道有些场面是必须要走的,因此也不推辞,先跟着亲兵去了分配给自己的帐篷。

    这里却是要比赤必虎自己的帐篷舒适得多。从外表看去,这顶帐子和其他人的没什么区别,同样是黑朴朴地,但内里却是以兽皮加厚过了。帐内塘火烧得正旺,铺着长毛褥子的床尾,有一盏小小的香炉正在缓缓吐出烟雾。这里配设了精工的檀木桌椅,细雕山水屏风,黄花梨木梳妆台,桌上甚至还摆着一小盆开得正艳的蜡梅。

    她微微摇头,这头老虎为了讨好她,还真肯下功夫。

    阿花好歹是个雄性,既已离开容林别墅进入隐流地盘,她就将阿花放给黑嗥照顾。赤必虎原本想派个女妖来给她作贴身婢女,被她婉拒了。

    夜色黯沉,她的神力也基本恢复。宁小闲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着手梳洗,将周身的轻尘,连同心里的那许多思绪一起轻轻洗去。

    兵营中灯火通明,晚宴设在主帐。

    军中要员早至,宁小闲一走进去就感觉到无数目光聚焦于己身,敬仰、好奇、羡慕、感叹,不一而足。她只嘴角含笑,任专人将自己引到位置上落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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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闲御神录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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