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欺人太甚
阿离跟着叶寻一同来到大理寺里,她低着头,安安静静的跟在叶寻身后,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寻现在还想验一验小乞丐的尸体,他来到了停尸的地方,这一进来了,他才惊觉不妥。
他看向身后的阿离,说道:“我现在要验尸,你先去花厅等我,不必跟进来了。放心吧,现在众目睽睽,白日朗朗,在大理寺内,凶手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实在怕急了……你就找赵子箴,让他想办法安顿你。”
阿离温顺点头,退出了停尸的房间。
七宝受命领着阿离,来到待客的花厅里等着叶寻。
“阿离姑娘,你现在可千万不要到处乱跑,现在大理寺里也不太平,有些人还不认识你,要是冒犯到你就不好了。”
阿离双手握伞,她轻声问道:“你不陪我吗?”
七宝有些为难的皱眉,“我要跟在爷身边,以便他随时传唤,我要是走开了,他会不习惯。”
阿离双眼弯弯,她笑道:“那你走吧,我去找赵大人。”
“赵大人怕是不在大理寺。”
“啊……”阿离有些失落,“他干什么去了?大理寺每天都这么忙吗?”
七宝应道:“只有查案的时候才会如此忙碌,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也不知怎的,突然间就死了这么多人,也难怪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的。赵大人现在应该奉命去安义街上,去查探凶手的行踪了。”
阿离不再多说,她转而问道:“我在花厅里,一个人也实在无聊,不知道大理寺里有没有一些可以解闷的东西,比如书籍话本什么的,让我解解闷。”
“只是你怕是看不了。”七宝暗笑不已,“大理寺的书籍倒是多得很,不过都是一些案子的记录,整天记着的都是一些死尸凶案的,阿离姑娘你看了会害怕的。”
顿了顿,七宝又道:“不过宗卷阁一般也不许外人进去,阿离姑娘若是想看,我找人去给你买话本子打发时间。”
阿离微微抿唇,她神色有些严肃,“不必了,你忙去吧,我一个人待着好了。”
七宝见此,也不再多做停留,只是在他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阿离千万不要乱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七宝说什么,阿离都点头应是,什么都说好,听话得不得了。
只不过七宝前脚刚走,阿离在花厅里待了没一会儿,她就走了出去。
阿离在大理寺里,也没个目的,只是没头苍蝇一样的乱窜。大理寺现在警戒森严,阿离这么堂而皇之地的行走,因为神情太过坦然,动作太过潇洒,半点也没有像那些心怀鬼胎之人那样贼眉鼠眼,眼光飘移不定,四处乱瞟的,她就这么不紧不慢施施然的走在那些侍卫的眼皮底下,到最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来阻拦她的步伐,大家顶多也就是好奇为何大理寺里会出现一个姑娘罢了。
“真是气煞老夫!”
突然一声暴喝响起,阿离的脚步一顿,朝着声音来处不着痕迹的投去目光。
是一个身着官服的老者,他此时正风风火火的走进大理寺,一脸怒容。
老者身后跟着另一个官员,官员口中连连道:“大人息怒,莫要与他计较,现在朝堂里谁不知左丞是气得心肝发颤?他现在就是急得像疯狗一样,逮住谁咬谁,大人实在不必与他一般见识。”
大理寺卿一听,脸上怒意更甚,“参参参,除了拿老夫出气,拿大理寺开刀,他也没别的本事了,一会儿不让查,一会儿又逼我们交出凶手,好是他赖是他,更可恶的还在陛下面前倒打一耙,简直欺人太甚!”
“是是是,欺人太甚,您走慢一点,先别生气。”
大理寺卿用力的吸了几口气,最后才没有那么激动,他问道:“叶寻呢?”
“叶大人?”官员一愣,他正想唤人来问话一番,但是眼角却瞥见了阿离,他一惊,也顾不得追问叶寻的下落了,而是喝道:“何人在此?”
阿离大大方方的走出去,她本来也没想着要鬼鬼祟祟的掩去身形。
大理寺卿和官员俱是一愣,随后还是大理寺卿率先反应过来,他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阿离应道:“我是……叶大人带来的,他现在正在验尸,估计还在停尸房里。”
阿离温和柔顺的态度并没有换取大理寺卿的好感,他暴怒,“混账!大理寺岂是你能进来的地方?叶寻是怎么回事?查案查傻了?怎的如此不分轻重?”
官员在一旁,连连应和。
阿离镇定道:“我在安义街上,看到了小乞丐被一个大汉暴打,叶大人怀疑那人就是凶手,怕我这个证人跟着被灭口,这才把我带在身边,好保我平安。”
大理寺卿一愣,随后用手捋了捋胡子,“你看见了凶手?可记得他长得什么模样?”
阿离摇头,“只有一个背影,脸看不清。”
大理寺卿上下打量阿离一眼,再度问道:“那你来这儿做什么?叶寻没给你安顿好地方,任由你四处走动?”
“不是……”阿离道:“我只是走出来几步路,但是却找不到回花厅的路途了,最后却是越走越偏,离得越来越远,也没个人给我指路。”
大理寺卿皱起眉头,随后道:“罢了罢了,本官着人送你回去,只是莫要乱跑,否则被人当成不轨之徒抓起来,本官也救不了你。”
阿离脸上扬起笑意,应道:“多谢大人。”
大理寺卿没再停留,他一摆宽大的袖子,又急匆匆的走了,“让叶寻验尸后去找我,等破了案,到时看左丞还有什么话可说。”
阿离定定看着大理寺卿远走的背影,眼中的眸色逐渐凝重起来。
张渐飞死了三日了,大理寺并没有验他的尸,查他的案子,因为张渐飞的死是没有凶手的,至少看上去是。但是郑杰那一桩明显的毒杀案,左丞都没有要大理寺交出凶手,因为他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作乱的名头,郑杰的死活左丞根本就不在乎,但是张渐飞这一次,左丞却要一个凶手。
谁会先坐不住,自乱阵脚?
第一百五十九章 温柔相待
小乞丐的尸体已经让人拿去下葬了,他无父无母,在京城又没个家眷,最后大抵也就是一卷草席裹了,葬在乱葬岗里,没有墓碑。
叶寻应付完从宫里出来,受了左丞迁怒受气的大理寺卿,现在已是疲惫不堪,他软软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良久没有动作。
他整个人好像睡着了一样,若不是眼睫毛还在不住的颤动,他就是一副熟睡的形容。
叶寻微微皱着眉毛,在心底暗暗寻思着案情,虽然疲累,但是眼睛始终闭不紧,这觉也没法安然睡去。
耳边听见一阵脚步声凶,很轻盈,来人故意放轻脚步,布鞋踩踏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是叶寻却是听见了。
叶寻本以为是七宝,但是随之,那脚步声越来月经近,最后却是在他身前停下来。
叶寻纳闷,七宝在自己闭目冥想的时候,都是不会上来打扰自己的,今天怎的如此放肆?
他有些不悦,刚要睁开眼睛,但是有一根手指却点上了他的眉心。
手指纤细,触觉有些冰凉。
这不是七宝的手。
叶寻猛然睁开眼睛,当他再次接受到光线,第一眼望见的,就是一双带笑的眼睛。
本来想要呵斥的话,就这么憋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阿离笑盈盈的看着叶寻好一会儿,随后手指轻轻动了起来,开始在他的眉心轻柔的按捏。
“怎么样?有没有舒服点?”阿离轻声问道。
“我……好多了,多谢。”叶寻的喉咙好像有些堵住了,话说得有点抖。阿离轻轻笑了一笑,然后站到叶寻身后,双手按上他的太阳穴,在头部的穴道上开始按摩起来。
“我瞧你在大理寺,总是紧蹙眉头的,你太累了,从昨夜开始,便没见你停下来,你这少卿大人,做的可真累。”阿离的双手环着叶寻的脑袋,她靠的很近很近,身上的味道笼罩在叶寻的鼻尖,他尽量去忽视这带着体温般的馨香,但是阿离靠的太近了,他避无可避。
“我总是要找出凶手的,凶手一日不除,你……就没法回家。”阿离的手法很轻柔,把叶寻按的很舒服,他不禁享受的眯起眼睛,全身放松下来,脑袋不自主的往后点。他的后脑勺不经意碰到了阿离的小腹上,叶寻自觉逾越,又立马紧绷着身体,把脑袋摆正。
阿离轻笑了一声,随后手指轻移,缓慢的从他的太阳穴一点点往下,她的指腹划在脸上,触觉很轻柔,叶寻觉得有些痒意之余,又觉得有些酥麻,就好像……在调情一样。
叶寻甩了甩脑袋,把这恐怖的想法甩出脑海。
阿离见了,她微微弯腰,俯身靠近叶寻的耳朵,柔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按疼你了?”
叶寻更加用力的摇晃脑袋,但是耳朵却是刷的通红。
阿离用力抿唇,绷住笑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她看着叶寻几乎要滴血的耳垂,故意更加靠近了些,“你的脸很红,”她又伸手捏了捏叶寻的耳朵,放轻声音问道:“耳朵很烫,是不是生病了?”
阿离说着,又把手覆上叶寻的额头,微凉的掌心严严实实的把他的额头盖住了,“你好像生病了,脸也很烫。”
叶寻有些大力的挥开阿离的手掌,他定了定神,待他转身看向阿离时,便看见她握着自己的手背,有些委屈的看着自己。
叶寻有些愧疚起来,他问道:“我弄疼你了?”
阿离放下手掌,回道:“没有。”
叶寻动了动唇,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他叹了一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阿离点头,应道:“走吧。”
阿离走在叶寻身后,走出来许久,冷风吹来,阿离都觉得有些冷了,但是叶寻的耳朵还是红的要滴血一般。阿离偏头瞥了他一眼,勾唇笑了笑,她突然又伸手抓住叶寻的手掌,用力的拽住,不让他动。
叶寻正有些走神,阿离突然来了这么一下,他猝不及防,差点把阿离的手甩开,所幸最后看清了阿离,这才控制住自己的手。
叶寻使劲挣了挣,但是阿离又伸出了另一只手,双手使劲按住,叶寻居然挣不脱。
他有些心虚似的打量了周围一眼,随后压低声音道:“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
他嘴里说着让阿离放开,但是手上却没有再动了。
阿离无辜的眨眨眼睛,“我见你,实在是不舒服,我好歹也和先生学过点把脉的皮毛,就想给你把把脉,看你到底是怎么了。”
阿离说着,煞有其事的学着厉怀仁把脉时的动作,用手指按压在叶寻的脉搏上,见她把脉把得认真,叶寻不由得问道:“可有看出什么来了?”
阿离一抬头看向他,目光不经意的和叶寻又对上了,叶寻装作若无其事的别开目光。阿离看着他笑,郑重的点了点头,“有。”
“什么?”叶寻一愣,反问道,自己有没有生病,他自然是知道的。没有生病,脉搏又怎会有事?
阿离微微一笑,她突然又伸手,按压在叶寻的心口上,“你的脉搏起伏不定,三五不调,心跳跳的很快——你很紧张。”
叶寻脸色一僵,他一动唇,只是话还未说出来,便听见一旁有几声轻咳传来。
“你们这是……”大理寺卿脸色不太好,他犹犹豫豫的,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径直越过阿离和叶寻走了,“青天白日,虽说大理寺现在人不多了,但是……”
叶寻本已是有些退下的红潮,此时一股脑的全涌了上来,熏得他满头满脸通红。阿离的手还放在他的心口上,她倒是好整以暇的打量了叶寻局促的模样,等看够了,这才慢吞吞把手缩回来。
叶寻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阿离一些,他清了清嗓,又咳了几声,“走吧,我没有生病,刚刚走路走的太快,有些岔气了,自然就喘得厉害。”
“哦……”
阿离勾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跟在叶寻身后,一步一步走出大理寺。
第一百六十章 查无此人
“大人,您让下官去寻访的那个跟在小乞丐身边的壮大,这几日来,并没有人提供有用的线索,此人似乎都没有在安义街上出没过。”
叶寻一听,脸色变得有些阴郁起来,“不可能,小乞丐既是经常在安义街上出没,凶手既是想利用他杀人,想必要对小乞丐有足够的了解,若不是经常在安义街上出没,又怎会对那几个人的行迹了如指掌?”
赵子箴回道:“只是安义街上,那些能走过的地方,下官都已经查探过了。街上的人家的确是经常看到小乞丐在街上流窜,只是那大汉……却是查无此人。”赵子箴顿了顿,继续道:“即使凶手真的尾随小乞丐多时,以他缜密的心思,必然不会把自己的行迹暴露于众人的视野里,大人想借此查探凶手的踪迹,怕是很有难度。”
“查无此人……若是查无此人,阿离看到的人又是谁,总不能凭空冒出来的吧?”叶寻有些烦躁起来,“此事不宜过早放弃,你还是多多留神安义街上的动静,千万不可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叶寻一再坚持,赵子箴也只好听命行事。
赵子箴本想就此退下的,但是又忽然想起什么,他问道:“大人,若是案子一日不破,凶手一日不除,阿离姑娘是不是也只好一直跟在你身边了?”
“这与你何干?”叶寻话一出口,这才惊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冲了,他稳了稳声音,继续道:“此事你不必管,只管坐好我交待的事宜便成。阿离姑娘的安全,自有我来负责,总之是不会再给凶手可趁之机的。”
赵子箴见此,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退下了。
叶寻重重叹了一口气,等他找到阿离的时间,见她整依靠着门边,正怔怔望着外头的景色出神。
“你忙好了?”
“嗯……可以走了,”叶寻看着阿离有些沉郁的脸色,他说道:“你若是在大理寺呆不惯,那我以后来办公的时候,嫌无聊了就待在家里吧,只是千万不要跑出去,好好在家等我。”
阿离歪着脑袋朝他笑,“我就是想跟着你。”
叶寻拿她没有办法,于是只好无奈笑笑,随她一起回到了国公府里。
等第二天一早,阿离倚着窗子,在留上放眼不远处的地方。自从住进这里之后,阿离就很喜欢站在窗口眺望,不时还会站在栏杆边望着叶寻的灯火发呆。
阿离双手环胸,正待收回目光,但是眼角却瞥见了七宝正领着一个人走进府里。他们的速度很快,身后的人似乎不时的催促着,显得有些急切。
阿离眯着眼睛,想看清来人的模样,最后她身体有些僵住,随后一步叠作两步的跑下楼去。
在七宝路过阿离院子,去找叶寻的时候,阿离率先截住他,“七宝,你这是要干什么去?我方才见你步履匆忙,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七宝走得急,他此时有些气喘,但是还是耐着性子回道:“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就是张渐飞夫人找上门来,要求要见见爷,我正好要去找他。”
七宝赶时间,因为张夫人总是催他,所以就没有和阿离多说,等解释后,他便抬脚,继续走了。
张夫人……阿离退回门边,随后看见叶寻跟着七宝走了。
阿离不再迟疑,她也跟着走了上去,只是等到了客厅外边,却见七宝随同张夫人带来的婢女一同站在门外。他们到底再谈什么什么事情,这样神神秘秘的?
正好此时身边走过一个正双手捧着托盘的婢女走过,阿离想也不想,直接抢过她的茶水,也不问她是要往哪儿送的,直接就往客厅那边走去了。
阿离站在门口,她想进去送茶水,但是七宝却拦住她,“阿离姑娘,您还是先等着吧……”
阿离正握着茶托的手指悄悄捏紧,她瞥了七宝一眼,没工夫再理会他。她微微侧着脑袋,凝神静听里头的谈话。
“凶手是谁?”
阿离的双眼霍然瞪大,什么也来不及考虑了,她看着一边婢女,再装那么几下稳,整个人就往地上倒下去。
手中的茶壶被摔碎,阿离用力的把手甩在上面,瓷片刺伤她的手腕,很快就有血迹流淌下来。
阿离低喝道:“七宝!”
七宝反应也迅速,他上前就想扶起阿离,但是阿离却避开他的手,低声道:“我要找叶寻。”
七宝无法,只好喊了一声,“爷。”
七宝这一嗓子,很快就把叶寻叫了出来。
阿离不动声色的用力按压着地上的瓷片,瞬间血液流的更多了,好像受了什么重伤一样。
叶寻把阿离扶起来,“我现在有事,你稍等,先把伤口处理好了,我再来找你。”
阿离哪里肯再让他进去,她用力的拽住叶寻的衣袖,脸上手上全是哀求,但是嘴里却道:“你有事便忙吧,我先走了。”
一副受了委屈,却还是强忍着的模样。
叶寻暗叹一声,他握着阿离的手掌,“不必了。”
阿离按压住笑意,温顺垂着脑袋跟他走了进去。
她悄悄的把手上的血迹擦到叶寻的衣摆上,她擦得正欢,等走到屋里的时候,便抬起头来,朝张夫人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叶寻走在前头,背后又没有长眼睛,自然就没有注意到阿离的动作,他只是感觉阿离好像离他更近了一些,好像要把整个人都挂到他身上去,两人紧挨着,几乎要黏到一起去了。
张夫人呆住了,她几乎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阿……”她声音很低很低,声音又是支离破碎,所以在外人听来只是不成语调的几声低喃,什么话也没有说。
“张夫人,您大可继续刚才的话,她听着不会有事的,请放心。”
只是这一次,张夫人却如同变换了个人一样,“好你个大理寺少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叶寻被她弄得莫名其妙,正要再次开口询问,但是张夫人一瞥见阿离笑意盈盈的眼眸,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她深吸了几口气,最后踉跄着脚步,跌跌撞撞的夺门离开。
第一百六十一章 引人出府
叶寻被张夫人这反复无常的态度弄得莫明,但是让他就此放弃得来不易的线索他又不甘心,于是他只好亲自上门去找张夫人。只是张夫人像是铁了心的不理他,任凭叶寻怎么在门口好言相劝,张夫人就是爱答不理的,最后还下令让奴仆把叶寻给轰了出来。
叶寻怎么说也是堂堂的王孙公子,在大理寺任职这些年,除了那几个惹不起的大佛,还没有人给他一个冷脸,他如今为了查案,在张府门前好说歹说,却是吃了个闭门羹。叶寻被张夫人甩够了脸了,一时怒从心头起,忍不住拂袖而去。
他打算等张夫人这莫名其妙的怒气消掉了,再回头来找她。
七宝跟在叶寻身后,他问道:“爷,您看这张府,还要不要守了?”
叶寻脚步一顿,最后还是忍着怒气道:“先这么盯着吧,千万留神张夫人的动向,这张府,明天还得再来。”
叶寻虽然被张夫人给气着了,但是张夫人既然知道凶手是谁,那么叶寻都不会放弃这一条线索,即使是磨,也要把她的口撬开了。
叶寻一路沉思者回到国公府。等他想去找阿离的时候,却发现在府里找不见她的身影。
叶寻一急,连忙把管家找来问话。
“阿离呢?”
管家想了想,回道:“阿离姑娘方才问老奴您去哪儿了,老奴以为您去了大理寺,所以便跟她说了。”
“她一个人?”叶寻有些焦急起来。
老管家惊觉叶寻脸色不对,但是还是诚实回道:“她没惊动任何人,约摸是一个人出门的。”
叶寻再顾不得许多,只好匆匆往大理寺赶去。
而此时,阿离也的确是在大理寺中,和赵子箴在一块儿。
“张夫人看见我了。”
赵子箴一愣,“你们并没有见面的机会,她是如何看见你的?”
“昨天,她上门来找叶寻。”阿离顿了一会儿,冷笑起来,“她要向叶寻揭发凶手的形迹,我没办法,只好出面打断了。”
赵子箴的眉头皱的更甚,“那你……”
“我没事,”阿离摇头,“这个女人,心思果然可怕。就连郑杰和张渐飞也只是推测左丞拿的密信,但是她却能想到是我杀的人,要不是我动作快,现在就难办了。”
“她心思越不简单,那么参与的事情就不会少,否则不可能在左丞眼皮底下蛰伏这么多年,要不是这次她发现了我,我真舍不得杀她。”
“杀?”
“自然是留不得了。”
赵子箴为难道:“只是现在风声鹤唳,既然她找上门去,虽然对叶寻闭门不见,但是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线索,明面上虽然平静无波,但是现在张府估计全是叶寻的眼线在盯着了,此时贸然灭口,很容易暴露形迹。”
“既然不能上门去找她,那就把人引出来。”
赵子箴点头,“实在不行,我会在叶寻之前抢先将她灭口,让我暴露也总好过让你暴露。”
“只是……张夫人一旦跟着出事,左丞那边就再也瞒不住了,你可有想过要如何应对?”这是赵子箴最担心的问题,张氏夫妇死了,郑杰也死了,那密信就彻底没了下落,一天不能确定是否信函所在,左丞又岂能高枕无忧?他为了追查密函的下落,那必定就会有所动作,一旦左丞插手,那么到时候,阿离将会举步维艰。
“做贼才会心虚。”阿离不屑的轻嗤一声,“他既是干了亏心事,张氏夫妇二人死了,会有动作那才是对的。发现了又如何?他又不认识我。只要张夫人死了,这世上,认识我的就差不多死绝了。”
一个厉怀仁,一个覃歌,还有一个在普相寺里的了无。
既是死绝了,那左丞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从地底下把那人都给扒出来,指着阿离认人。
阿离低着头,不知道是安抚自己还是安抚赵子箴,她轻声说:“在张渐飞死的时候,左丞就已经有所怀疑了,现在再搭上一个张夫人,那也没什么打紧的。他等着我自己露出马脚呢,不会那么沉不住气的。”
赵子箴沉默着不说话,阿离恨恨瞪了他一眼,随后有些烦躁的自言自语,“我本来真没想杀他们夫妻两的啊,可是她为什么要找上叶寻,现在把我的计划全部打乱了,真是该死!”
其实要不是叶寻找上张渐飞,她也不会杀张渐飞,不杀张渐飞,张夫人就不会找上叶寻,现在她也不用苦恼着要怎么杀人了,所以说到底,最可恨的人,是叶寻吧?
阿离越想越气,最后赌气的等着前方空荡荡的的虚空发呆。
赵子箴瞥了她一眼,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一开始杀了张渐飞,但是她杀人的时候,也没有犹豫,现在人都死了,再说这个也没什么用了。
“你想怎么把张夫人引出来?”赵子箴问道。
阿离寻思一番,回道:“张夫人此人性格要强,又素有善妒的威名,你上次不是打探到张渐飞养了个外室么?张夫人自己沉不住气,会自己出门找外室算账的。”
“只是叶寻现在留意张府的一举一动,若我就这么上门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张夫人,那叶寻必然会找我算账。”
阿离极快的回道:“不能由你说,那就让别人说啊,直接传到张夫人耳朵里,她听了会更生气,到时候还不是会乖乖出府来?”
赵子箴平日里,最擅长的就是四处打探消息,这由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又要以最快的速度传出去,赵子箴自有考量。
“行,此事交给我来办,你在国公府里稳住叶寻便好。”赵子箴干脆应道。
阿离刚想开口,但是却突然听见了一阵嘈杂声,似乎是有人正在外头走动寻人。阿离眉毛一挑,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站了起来,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一把扯着叶寻的衣袖,脸上担忧的神情溢于言表,“叶寻,你刚刚去哪儿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心里慌得厉害。”
叶寻见她安然无恙,不禁也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你才是吓死我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故人相见
醉客防坊内,莺声燕语,环肥燕瘦,好不热闹。那些形貌昳丽的酒娘在醉客坊内行走,手上端着的托盘都放着一些酒具,行走间似乎都带起一阵香风。
不知这一阵香风吹的是人的温香还是酒香。
赵子箴走到醉客坊的时候,便看见了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象,酒娘笑语盈盈,含情脉脉,看着向来客的眼睛都带着情意,如同一汪春水一样。
一些涉世未深的人来到这里,早就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自以为遇见了真情,如同勾天雷勾地火一般,瞬间对上了眼。但是他们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是她们平常脸上最常出现的神态罢了,就如同刻在脸上一样。这种流露出来的风情就如同别人笑一样,对她们来说像喝水一样自然简单,不过都是一种表情,不代表什么情意,要是有哪个呆头鹅一头裁在这虚假的温情里,那可真真是笑话了。
赵子箴在醉客坊的大堂里望了一圈,他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轻地咳了一声。
刘老板瞧见他了,连忙迎了上来,她上下打量了赵子箴一眼,有些犹豫的问道:“赵大人,您今日是来……”喝酒的还是来查探消息的。
因为赵子箴在大理寺任职的这些年,没少往醉客坊里打听消息,因此也算是醉客坊里的常客。
赵子箴顿了顿,直问道:“罗敷呢?”
刘老板一愣,有些不明白,这赵子箴什么时候跟罗敷勾搭上了,她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不过,白白送上门的生意怎么都没有往外拒绝的道理,刘老板脸上堆满了笑意,她笑吟吟的说道:“罗敷刚才陪客,现在已经休息了,不过既是赵大人要找她,那奴家着这边把她叫起来,清您稍等。”
刘老板说着快步上楼来,到了罗敷的厢房里,把已经躺下的罗敷重新叫起来。
罗敷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裳,发髻半解下来,软软的垂在肩头,有着说不出的迤逦。
她的眼波斜斜的瞟向赵子箴,漆黑的瞳孔也跟着转动,那些跳跃的火光在她眼眸里形成的光影随着她眼珠子转动的动作,也移动起来。她就这么斜着眼睛睥睨着赵子箴,眼眸中好像有着勾魂夺魄的力量。
赵子箴眉头一跳,赶紧别开了目光,总觉得心下如擂鼓般地跳动起来。这如擂鼓般的心跳提醒着赵子箴,那些青葱的岁月,还有肆无忌惮肆意嬉笑的过往。逝去的时光如同流转回来一样,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他还是他,她也还是她,一切都不曾变过。
他曾经也是喜欢过她的,还曾为了罗敷和阿离大打出手,掐了好大的一场架。
赵子箴一个愣怔之后便回过神来,他低下脑袋,再也不看罗敷。
罗敷还半躺在床上,没有下地来,她也不避讳着几针,就斜斜地倚靠在床头,被子半披着滑落肩头,露出了形状圆润的肩膀。
而刘老板站在一旁,看见他们两个之间的互动,暗暗窃笑着低下了头。她抿唇笑了笑,随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还很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随着房门关上的轻磕一声,两个人都同时回过神来。
屋内一时有些尴尬,最后还是赵子箴出口打破了沉默,“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睡。”
罗敷默了默,随后她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在地上。
“你现在来找我做什么?”罗敷偏了偏头,“我说了,不须你来赎我,我自有自己的主张,我想逃出去,我会想办法的,不需要你来同情。”
赵子箴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自然不是。你不想我把你赎出去,我当然不会勉强你。我今天来,是有另事要事同你商量。”
叶寻之前说了让他帮罗敷赎身脱籍,然后再把罗敷送给柳嗣安。但是因为阿离不让他把罗敷赎出去,再加上罗敷自己也拧不清,所以事情就一直拖拖拉拉,也没有彻底的解决掉。
罗敷挑了挑眉,暗暗称奇。如今她不过是一个沦落风尘的女子,身份卑贱,可他现在却是大理寺里的官员,两人的身份悬殊得这般大,罗敷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帮到他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如今的境地,至多也不过是卖笑罢了,你想让我帮你,难不成是想我帮你去色诱什么人,或者是打听什么消息。”说着,罗敷自己也有些伤心,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再次见面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形。她本来以为在交州的那一场战乱中,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但是现在却又重新遇见了赵子珍,这本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是却是在她最悲惨最狼狈的时候,罗敷又怎么能开心得起来?就是可以选择,她宁愿希望自己有遇见赵子箴,也就不会陷入现在难堪的境地了,毕竟她曾经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面长大的,现在日子过得这样悲惨,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那段黑暗的日子。
赵子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答道:“不是,你想太多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什么忙?”
赵子箴应道:“你知道我们大理寺现在正在查案,我需要你帮忙散播一条消息。在群芳胭脂铺内,让你的丫头想办法把消息说出去,要在短时间内造成最大的影响,以最快的速度流传出去。”
罗敷暗暗皱眉,办什么案子办得这样奇怪?
罗敷深吸了几口气,她定定的看着赵子箴,“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可以帮你这一次,但是也仅此一次,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罗敷居然问也不问,她并不想知道赵子箴如今要干什么,她已经这副模样了,哪里还有心情顾得上别人?而且,看在以前的情分,她怎么说也是要帮一帮的。毕竟她虽然不想看见他,但是这天地之间,幸好还不是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
赵子箴死死地盯着桌子上点着的蜡烛,突然蜡烛的火苗窜高,发出了一声噼啪的声音,赵子珍的眉头也不由得跟着一跳。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要等此间事了,等事情都办妥了,我才能离开。”
第一百六十三章 深夜外出
当张夫人听到那些流传在外的张渐飞外室的消息时,本来是想一笑置之的,因为她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而且这些流言谁知道是不是无中生有,恶意中伤呢?张渐飞人死都死了,张夫人并不想把太多的心力,放在他身后的那一堆烂摊子上面。
只是张夫人原本是神色淡然的,但是在她听到了外室居然怀有遗腹子的时候,就再也坐不住了。
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她和张渐飞夫妻多年,她这些年来管得张渐飞不敢纳妾寻花问柳的,本来以为没有出什么岔子,但是谁想到一出就出了这样子的大事。
张夫人吧把张渐飞管得言严,但是她自己却是一无所出,没有子嗣一向是她心中的伤疤。但是现在这个所谓的外室居然怀有身孕,怎么能叫她不怒火中烧,气得头脑发昏呢?
那个把消息带回府中的老婆子看见了张夫人阴沉得好像暴雨前的天空那样漆黑,自己忍不住也心里打起了鼓,“夫、夫人,您现在是怎么打算的呢?就任凭那个狐媚子在外头胡作非为,败坏老爷的名誉?”
“自然就不能这么算了!”张夫人恶狠狠的眯着眼睛,低头全是压抑的怒气,“老娘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把张渐飞都给勾上了!”
张夫人自顾声生了一会儿闷气,随后扬声吩咐道:“来人,备轿,随我出府。”
因为,张夫人有心要避开叶寻的耳目,所以她出府的时候动静很小,几乎都没有惊到旁人,就几个丫头婆子跟着,异常的低调。
张夫人这些天来的部署就是为了防凶手,她既然怀疑叶寻和阿离是一伙儿的,那么叶寻派人来盯她的张府还能是有什么好事情?她要有所动作,自然是能避开则避开,尽量不要和他对上。
张夫人一行人动作低调,她自以为自己聪明讨逃过一劫,但是谁知却是埋下了祸根。
张夫人压低声音,问一旁的婆子,“那狐媚子现在在哪儿?”
老婆子连连应道:“奴都打听好了,夫人只管去便是,定然不能让她得到了好处,以为夫人您好欺负!”
张夫人意味不明的冷哼一声,随后没有再度说话,而是双目睁着,瞪着冰冷的夜色发呆。
不知走了多久,轿外的小丫头轻喊道:“夫人,到了,您请下轿啦来来吧。”
张夫人一听,连忙掀开轿子走了下来。
“确定是此处?”
老婆子点头,“就是这儿,不会错的,夫人放心。”
张夫人嗯了声,随后道:“带路吧。”
老婆子连忙在前头领路,她把张夫人领到一户门前,“夫人,就是这儿。”
张夫人看了着明显比附近人家要殷实上不少的门户,嘴唇不住冷笑。她站定了一会儿,随之给丫头递了个眼色,让丫头去敲门。
没一会儿,有一个容颜俏丽的妇人来开门,她身上有别于张夫人那种明显的异域风情,更有一种江南水乡的温婉。
张夫人死死的瞪着她,目光似要喷出火来。因为张夫人看见了来开门的这妇人,小腹居然微微隆起,看着的确是怀了不浅的月数。
居然敢!
张夫人二话不说,直接甩了她一个耳刮子。妇人一惊,还未惊叫出声来,张夫人已经动作迅速的侧着身子进屋,身后跟着的丫头机灵,很有眼色的吧把门关上。
妇人脸色一白,张夫人盛气凌人,看着派头不小,妇人一眼便看出她不好惹,因此挨了她一个耳刮子,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愤怒的神色,只是用手捂着背张夫人打疼的脸颊,练练退后了两步,“你、你是什么人?”
张夫人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只是冷眼看她。
妇人仔仔细细打量张夫人,随后大惊,“是你!”
很好,居然还认识她,也不知道张渐飞那张臭嘴说了多少话出去!张夫人越想越气,她面无表情道:“进去再说。”
妇人内心忐忑,她一直知道张夫人的威名,也就是张夫人的威名,外室即使身怀有孕,张渐飞也是不敢接回家中,只能在外面偷偷摸摸的养着。而外室心里,对张夫人也是又恨又怕的,如今半夜张夫人找上门来,那还能有什么好事?
外室心里有点犯怵,看着张夫人理所当然的往自己所在的主屋走去,如同她才是这里的主人,而反观自己才是个客人一样。
张夫人太有气势,外室怕了,她忍不住想往后退,现在对于这以前的房屋,她竟然不太敢进去了。只是她想跑,那些张夫人带来的丫头婆子哪里肯让她走?一路推搡着,把外室推了进去。
外室看着鸠占鹊巢,一副理所当然的张夫人一眼,然后怯生生的喊了声姐姐。
张夫人并不领情,“行了,别装出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我可不是张渐飞那个没种的,会吃你这一套,着这一声姐姐,你留着去给别人交叫吧,我怕没这个福分。”
外室脸色一白,她有些惊慌的看了看屋内站着的人,“你、你今夜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张夫人死死盯着她的肚子,“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看看,能把张渐飞哄得连我都忘了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不过张渐飞一向没有出息,会被你蛊惑也不奇怪。”
外室心底愈发不安,她捂着肚子往后退了几步,愈加的慌张起来。
张夫人冷笑几声,“既然着这孩子的爹没了,那就不必留着了,免得来倒倒到世上受尽白眼,白活一遭。”
外室花容失色,她想呐喊几声求救,但是丫头却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惊叫。
张夫人打定主意,不能让这个孩子活着,手上自然不会留情,但是中途丫头婆子却一个一个被声响引了出去,只留下张夫人一人。
张夫人并不害怕,她一个人也完全可以对付一个身怀六甲的柔弱妇人。果不其然,没多久之后,外室便晕过去了,张夫人刚想扬起胜利的笑容,但是她还没高兴够,一直只有她和外室的屋内,突然出现了第三条影子,就站在她身后!
第一百六十四章 错手致死
张夫人的尸首被柳嗣安搬到另一间厢房里,叶寻让七宝去大理寺找来仵作,而自己就坐着等待。
“对了,”柳嗣安对着叶寻道:“我正好有些事情想与你说说。”
叶寻闻言,抬眸看他。
“就是上次你让我问过巡城的士兵,是否有看见在张府行窃的人。我问过了,当晚他们是看见有人从张府里跑了出来,他们随后加强警卫,但是没截到凶手。”
叶寻沉吟,“你的意思是说,其实盗贼那晚根本就没逃掉,而是藏身在张府附近?”
张府附近,都是官员的府邸,应该说,张府所在的蓬莱巷里头,都是一些高门大户。但是那些府邸里头,也会有自家的家丁护卫巡逻,在已经惊动旁人的情况下,盗贼想在府里藏身,成功的几率不大。除非……除非盗贼藏身的地方就是自己的老窝!
柳嗣安笑而不语。张府周围的人家,有很多,谁也不知道盗贼是藏在哪里的。这是叶寻要头疼的事情,他才不要去淌这趟浑水。
若真是叶寻想的这样,兜兜转转,又转回朝堂上来,难不成真是官员间互相倾轧?
不对,不是这样的。
叶寻转而想到,凶手可是绕了一大圈才利用自己去查张渐飞的,说明凶手平时接触不到他,凶手必须通过自己才能查张渐飞,若是凶手跟张府周边的人家有牵扯,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举动,他自己就可以通过别的手段去查。
平时接触不到张渐飞,说明凶手身份低下。
身份低下,身材修长,武艺不俗,现在凶手可以确定有这几个特征。
只是张夫人是内院的一个妇人,张渐飞知道凶手,这不奇怪,可为什么张夫人也知道?
一时之间,心中的思绪转了几转,叶寻问道:“当初,张府失窃时,张渐飞是怎么跟你说的?”
柳嗣安想了想,回道:“他说丟的是他夫人喜爱的东西。”
“他夫人喜爱的东西……”叶寻双眸一眯,“是张夫人的屋里失窃?”
柳嗣安点头,“对,先叫唤起来捉贼的就是张夫人身边服侍的人。”
失窃的密函原本是在张夫人手里!
即是如此,那她知道凶手也就不奇怪了。连密函这样至关重要的东西,张夫人都能拿在手里,那她掺和的事情就不会少。与其说张夫人的死是凶手要灭口,倒不如说张夫人也是凶手要杀害的目标。
在这件案子里,张夫人比张渐飞更重要,可惜自己在一开始就把她忽略了。
叶寻暗自咬牙,他跑进屋里,问那些张夫人带来的仆婢,“你们夫人最近是不是下令府中加强戒备,加了很多人手巡逻?”
如果这个案子,张夫人也掺和了,那她知道的就不仅仅凶手这么简单,她应该还知道很多内情。凶手杀了张渐飞,张夫人知道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所以昨天她才会找上叶寻。
婢女答道:“我家大人死后,夫人消瘦了不少,晚上都不能入睡,即使睡了也总被噩梦惊醒,后来她便招了许多人,在府中没日没夜的守着。府里也曾有人劝过,可是夫人说大人走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待在家里,总是不能安心的。”
她这是在防凶手呢!
叶寻深吸几口气,“既然张夫人一个人待得不安心,那她为何三更半夜出门来?”
照丫鬟的描述,张府现在的人肯定不少,凶手想动手,肯定不容易得手。张夫人惜命,她既然警觉到这步田地,就应该好好的待在家里,而不是在这种危险的时刻出门。
“这……”婢女道:“夫人得到消息,大人外头有了人,并且怀有遗腹子。”
张夫人在京城素有“威名”,她哪里受得了这个。她这些年来一无所出,可张渐飞死后,却有人来告诉她,说张渐飞在外头养了人,并且怀有身孕,张夫人自然要来闹一场,来见见这个所谓的狐狸精。
“是谁给的消息?”
另一个婆子出来,说道:“是、是奴。”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婆子答道:“昨天奴去给夫人买香粉,在铺子里头听有人议论议论的,所以就赶紧回家告诉了夫人。”
叶寻问道:“是哪个铺子?”
“是群芳胭脂铺。他家的胭脂最好用,有很多家的夫人都喜欢去那里买东西。”
消息是从胭脂铺里传来的。如果张夫人离府是凶手设计的,那么消息也是凶手放出来的,就是为了引张夫人出来。
他利用那些人的口放出这些消息,暗地里也不知道设计了多久。
叶寻浑身有些发僵,凶手无孔不入,不知道他现在潜伏在哪个角落,他就像蛰伏的毒蛇,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一出手,动辄就要人的性命!
耳边突然传来七宝的声音,“爷,仵作到了。”
叶寻回过神来,带着仵作往停放张夫人尸体的房间走去。
张夫人的额头上有一道划伤,应该是烛台打到她脸上时划出来的。此外她的脸上身上都有这种不同程度的伤口,或深或浅,都没有一定的章法,的确可以看出来,那妇人攻击张夫人时,是下意识的行为。
仵作翻看了一会儿尸体,然后说道:“大人,死因找到了,是在颈部。”仵作伸出手指,指着张夫人颈部的一个地方。
叶寻眯眼,顺着仵作的手指看过去,发现一个圆形的伤口,就米粒般的大小。叶寻顺手拿起一旁的烛台——这就是妇人用来攻击张夫人的烛台。这烛台中间有尖锐的针头,叶寻拿着烛台在张夫人颈部边比了比,最后确定她颈部的伤口就是由这烛台造成的。
就这小小的伤口,把张夫人杀死了。
仵作道:“这个地方平时用力按压都有可能致死,如今这针直接刺了进去,张夫人必死无疑。”
张夫人身上大多都是尖针的划伤,就唯独这么一个刺伤,而这唯一细小的刺伤就是死因,叶寻还是觉得错杀的可能性不大,张夫人很有可能是凶手杀死的。
可是张夫人带的那些人一口咬定就是张渐飞的外室把张夫人杀了……不对!这案子还有另外一个证人!
叶寻转向柳嗣安,有些着急的问道:“那个昨夜行窃的人,你们可有抓到了?”
柳嗣安摇头,“还未曾。”
叶寻握了握拳,低声道:“找吧,一定得找到。”
而且动作要快,若是又被凶手抢先,那可麻烦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昔日朱砂
赵子箴被刘老板叫去的时候还一头雾水,等他看见叶寻和阿离的时候,有些惊讶。
叶寻挥了挥手,让刘老板退下。
“大人。”赵子箴走到叶寻跟前行了个礼,“不知大人为何到此处来?”
叶寻手里握着一个酒杯,他放在手心里把玩了一会儿,冷淡说道:“你此次,办事办得有些久了。”
若是以前,他根本就不会拖拉这么久了,还没有把罗敷赎出去。
赵子箴一愣,“大人何出此言?”
“哼,”叶寻轻哼一声,“不过是赎个身,何以一连几日都来醉客坊徘徊不走?”
赵子箴犹豫道:“大人想把罗敷姑娘送给柳大人,只是她好像不太情愿。”
叶寻眉头一皱,“我肯帮她已是仁至义尽,怎的还有诸多要求?”
赵子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朝叶寻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大人,下官想把罗敷姑娘赎回家中。”
原来如此他迟迟不肯把罗敷赎出去,是因为自己看上她了。只是他早日说出来,也不用接连几日都混在醉客坊里,最后还把张渐飞外室的消息说出去,害得凶手有机可趁。他一拖再拖,难不成自己会阻止他,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情不成?
叶寻沉下脸色,“你为了这些儿女私情,坏了大事!”
赵子箴抬头,看着叶寻,“下官这几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怎的误了大事?”
叶寻一扬手,把手里的酒杯朝赵子箴扔去,正好砸到他的额头上。叶寻这下手劲不小,酒杯咕噜咕噜滚落在地上,赵子箴的额头没一会儿就有鲜血流淌下来。
见叶寻发了怒,赵子箴低下头,静静的跪着,也不辩解。
“你什么时候得知张大人有外室的消息?”
赵子箴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答道:“前些日子,下官去打听消息的时候,恰巧知道了。”
“既是知道了,为何不曾告诉我?”
“当时,下官以为,这是张大人的私事,不宜大肆宣扬。况且,他养了外室,和案情并没有什么相干,下官便自作主张瞒了下来。”
“好一个自作主张!”
虽说赵子箴说的在理,但是叶寻就是忍不住想迁怒。张夫人这样重要的证人,自己还没发现一点端倪,白白让凶手先下杀手,断了这么重要的线索,怎么想他都不甘心。
叶寻站起来,他在屋内走了两圈,最后气道:“你以前从不贪杯,为何现在接连两次喝酒误事!”
赵子箴把头一低,也没有解释,默默承受下叶寻的怒火。
叶寻看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到底没好意思再发脾气了。他想了想,吩咐道:“你给我找出来,这消息为何会泄露出去的。”
赵子箴应声,想要退下,在一旁一直静默无声的阿离突然出声唤道:“你等等。”
叶寻一愣,这才想起来阿离也在屋内。她太安静了,自己方才怒火中烧,竟是没有留意她。
赵子箴听了阿离的叫唤,停下脚步,他回头道:“姑娘有事?”
阿离摇了摇头,她走到赵子箴身旁,说道:“让我看看你的手。”说着也不等赵子箴答话,她径自拿起赵子箴拢在袖中的手,细细查看起来。
上次,赵子箴的手被热水烫伤,过了这几日也没见好。反而是他手背上的水泡裂开溃烂,看着很是可怖。
阿离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的道:“你没好好打理。”
她拿出帕子,小心翼翼的把水泡的脓水轻轻拭净。弄完以后,她并没有放下赵子箴的手掌,而是放在手心里看了一会儿。她突然伸出自己的右手对着赵子箴的手比了比,笑道:“你瞧,我如今手也伤了,跟你一样了。”
赵子箴平日里迂腐,可此时他却任由阿离握着自己的手,没有说话,也没有挣开。叶寻看不下去了,他把阿离拉回自己身后,对着赵子箴说道:“你先去包扎额头上的伤口。”深色冷然。
经叶寻这样一提醒,赵子箴抬手摸了摸额头,待拿下来时,发现手上全是鲜血。他低低道:“下官告辞。”
阿离扯了扯叶寻的袖子,小声说道:“我可以帮他包扎。”
叶寻回头瞥了她一眼,没有答话,而此时赵子箴已经走出了屋子,身形越来越远了。
阿离瞪了叶寻一眼,嘀咕道:“还不是让你害的。”
叶寻一口气噎在胸口,半晌说不出话来。顿了好一会儿,叶寻开口道:“若不是他办事不力,我又怎会朝他发火?”
阿离一脸的不赞同,“我觉得,赵大人做的很好啊,他平日里是很辛苦的。这些天来,他随叫随到,任劳任怨,我都看见了,这样还不够好?你总冲他发火做什么?”
“你!”叶寻气结,“在其位,谋其职,他做得不对,难不成还不许我训他了?”
阿离点头,“你是他上司,没说不可以训他,只是你也别总是欺负他。”
叶寻有些不快起来,阿离为赵子箴抱不平,但是自己最近没日没夜的查案子,也没见她关心一下。如今反倒因为赵子箴,责怪起自己来。
叶寻用力抿唇,他看着阿离,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都欲言又止。
阿离突然扑哧笑了一声,“你还委屈了。”
叶寻一怔,最后脸色铁青的拂袖而去。
他快速走下二楼,最后却还是停下等阿离了。只是他原地等了许久,却没见阿离追上来,叶寻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看见她此时还站在二楼的走廊里,并没有跟着自己走下来。
她此时的臂弯里扶着一个人,是那个叫罗敷的酒娘。她们好像在低声交谈,叶寻在楼下听得不太真切,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又蹬蹬蹬的跑上二楼去。
当叶寻逐渐靠近阿离时,听见阿离隐含笑意的声音响起来,“我怎会是姑娘的心上人?难不成姑娘有磨镜之好?”
磨镜之好?叶寻一僵,他快步上前,直接把阿离拽走,再不管那个重新被摔到地上的酒娘了。
叶寻一路把阿离带出醉客坊,身后却传来一声凄喊,“阿离!”
叶寻一顿,回头望去,发现是那个叫罗敷的酒娘,她此时正扶着门框,眸中有泪花闪现。
叶寻打量打量阿离的神色,却见她神色如常,甚至都不曾回头。
“你……认识她?”叶寻一想到磨镜之好,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不认识。”阿离轻笑着摇头,“许是认错人了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故人相见
赵子箴被刘老板叫去的时候还一头雾水,等他看见叶寻和阿离的时候,有些惊讶。
叶寻挥了挥手,让刘老板退下。
“大人。”赵子箴走到叶寻跟前行了个礼,“不知大人为何到此处来?”
叶寻手里握着一个酒杯,他放在手心里把玩了一会儿,冷淡说道:“你此次,办事办得有些久了。”
若是以前,他根本就不会拖拉这么久了,还没有把罗敷赎出去。
赵子箴一愣,“大人何出此言?”
“哼,”叶寻轻哼一声,“不过是赎个身,何以一连几日都来醉客坊徘徊不走?”
赵子箴犹豫道:“大人想把罗敷姑娘送给柳大人,只是她好像不太情愿。”
叶寻眉头一皱,“我肯帮她已是仁至义尽,怎的还有诸多要求?”
赵子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朝叶寻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大人,下官想把罗敷姑娘赎回家中。”
原来如此他迟迟不肯把罗敷赎出去,是因为自己看上她了。只是他早日说出来,也不用接连几日都混在醉客坊里,最后还把张渐飞外室的消息说出去,害得凶手有机可趁。他一拖再拖,难不成自己会阻止他,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情不成?
叶寻沉下脸色,“你为了这些儿女私情,坏了大事!”
赵子箴抬头,看着叶寻,“下官这几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怎的误了大事?”
叶寻一扬手,把手里的酒杯朝赵子箴扔去,正好砸到他的额头上。叶寻这下手劲不小,酒杯咕噜咕噜滚落在地上,赵子箴的额头没一会儿就有鲜血流淌下来。
见叶寻发了怒,赵子箴低下头,静静的跪着,也不辩解。
“你什么时候得知张大人有外室的消息?”
赵子箴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答道:“前些日子,下官去打听消息的时候,恰巧知道了。”
“既是知道了,为何不曾告诉我?”
“当时,下官以为,这是张大人的私事,不宜大肆宣扬。况且,他养了外室,和案情并没有什么相干,下官便自作主张瞒了下来。”
“好一个自作主张!”
虽说赵子箴说的在理,但是叶寻就是忍不住想迁怒。张夫人这样重要的证人,自己还没发现一点端倪,白白让凶手先下杀手,断了这么重要的线索,怎么想他都不甘心。
叶寻站起来,他在屋内走了两圈,最后气道:“你以前从不贪杯,为何现在接连两次喝酒误事!”
赵子箴把头一低,也没有解释,默默承受下叶寻的怒火。
叶寻看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到底没好意思再发脾气了。他想了想,吩咐道:“你给我找出来,这消息为何会泄露出去的。”
赵子箴应声,想要退下,在一旁一直静默无声的阿离突然出声唤道:“你等等。”
叶寻一愣,这才想起来阿离也在屋内。她太安静了,自己方才怒火中烧,竟是没有留意她。
赵子箴听了阿离的叫唤,停下脚步,他回头道:“姑娘有事?”
阿离摇了摇头,她走到赵子箴身旁,说道:“让我看看你的手。”说着也不等赵子箴答话,她径自拿起赵子箴拢在袖中的手,细细查看起来。
上次,赵子箴的手被热水烫伤,过了这几日也没见好。反而是他手背上的水泡裂开溃烂,看着很是可怖。
阿离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的道:“你没好好打理。”
她拿出帕子,小心翼翼的把水泡的脓水轻轻拭净。弄完以后,她并没有放下赵子箴的手掌,而是放在手心里看了一会儿。她突然伸出自己的右手对着赵子箴的手比了比,笑道:“你瞧,我如今手也伤了,跟你一样了。”
赵子箴平日里迂腐,可此时他却任由阿离握着自己的手,没有说话,也没有挣开。叶寻看不下去了,他把阿离拉回自己身后,对着赵子箴说道:“你先去包扎额头上的伤口。”深色冷然。
经叶寻这样一提醒,赵子箴抬手摸了摸额头,待拿下来时,发现手上全是鲜血。他低低道:“下官告辞。”
阿离扯了扯叶寻的袖子,小声说道:“我可以帮他包扎。”
叶寻回头瞥了她一眼,没有答话,而此时赵子箴已经走出了屋子,身形越来越远了。
阿离瞪了叶寻一眼,嘀咕道:“还不是让你害的。”
叶寻一口气噎在胸口,半晌说不出话来。顿了好一会儿,叶寻开口道:“若不是他办事不力,我又怎会朝他发火?”
阿离一脸的不赞同,“我觉得,赵大人做的很好啊,他平日里是很辛苦的。这些天来,他随叫随到,任劳任怨,我都看见了,这样还不够好?你总冲他发火做什么?”
“你!”叶寻气结,“在其位,谋其职,他做得不对,难不成还不许我训他了?”
阿离点头,“你是他上司,没说不可以训他,只是你也别总是欺负他。”
叶寻有些不快起来,阿离为赵子箴抱不平,但是自己最近没日没夜的查案子,也没见她关心一下。如今反倒因为赵子箴,责怪起自己来。
叶寻用力抿唇,他看着阿离,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都欲言又止。
阿离突然扑哧笑了一声,“你还委屈了。”
叶寻一怔,最后脸色铁青的拂袖而去。
他快速走下二楼,最后却还是停下等阿离了。只是他原地等了许久,却没见阿离追上来,叶寻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看见她此时还站在二楼的走廊里,并没有跟着自己走下来。
她此时的臂弯里扶着一个人,是那个叫罗敷的酒娘。她们好像在低声交谈,叶寻在楼下听得不太真切,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又蹬蹬蹬的跑上二楼去。
当叶寻逐渐靠近阿离时,听见阿离隐含笑意的声音响起来,“我怎会是姑娘的心上人?难不成姑娘有磨镜之好?”
磨镜之好?叶寻一僵,他快步上前,直接把阿离拽走,再不管那个重新被摔到地上的酒娘了。
叶寻一路把阿离带出醉客坊,身后却传来一声凄喊,“阿离!”
叶寻一顿,回头望去,发现是那个叫罗敷的酒娘,她此时正扶着门框,眸中有泪花闪现。
叶寻打量打量阿离的神色,却见她神色如常,甚至都不曾回头。
“你……认识她?”叶寻一想到磨镜之好,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不认识。”阿离轻笑着摇头,“许是认错人了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找见证人
叶寻和阿离一同坐在马车里,他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问道:“方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会有磨镜之好!
阿离看向他,说道:“我不知道,她迎面走来,不小心摔了,我就扶她一下,可是她拽住我不放,说我像她故去的心上人。”
“心上人?”叶寻皱眉,“只是她最后在门边喊你,我瞧着她好像很伤心。”
阿离有些迷茫的说:“大抵是移情吧。”
叶寻看了看阿离,郑重道:“你以后,别去那里了。”
阿离斜着眼睛,有些疑惑的看他半晌,最后笑着问道:“我去那里,我去那里做什么?买醉吗?可是老板说了,她们那儿不做姑娘的生意。”
叶寻反应过来,脸上一阵发热,若不是自己带阿离去醉客坊,她都不会去的。他动了动唇,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最后只得和阿离两人相顾无言,马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国公府,叶寻回到了自己的屋中,他呆坐了半刻,最后来到阿离的院前。叶寻站在院门口徘徊良久,最后举步走了进去。
阿离的院子有一座二层的小楼,看着很是别致。小楼前是一片小花园,里头还搭了一个秋千。此时有阵风吹过,秋千就荡了几下。
叶寻环顾一圈,没有看见阿离的人影,他走到门口,朝里喊道:“阿离。”
阿离应道:“进来吧。”
阿离此时正坐在美人靠上,她正有些笨拙的解下手上的带子,她身前的案上摆了一瓶伤药、一圈干净的纱布还有一盆氤氲着水气的温水。
叶寻走过去,坐在她身旁,“我来帮你。”
阿离笑着把自己的手递给他,任由他动作。
等叶寻把她手上缠着的纱布全解下来后,发现虽然伤口的血已经凝固,有点结痂了,但是伤口旁边却有些红肿。
叶寻皱了皱眉,他拿起药瓶就要撒药,阿离制止他,“别,先洗洗伤口。”
叶寻听了,从水盆里拿出一块帕子,在阿离手上擦拭着,他一边擦,一边问道:“疼不疼?”
阿离点头,“疼。”
叶寻笑了一声,“现在知道疼了,叫你好好养着,你偏不听,还……动手拍我。”
阿离轻哼,就要把手缩回来,但是叶寻哪里肯让她得逞,他稳稳的握着阿离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他把阿离的手擦干净了,拿起药瓶倒了一些在伤口上,只是叶寻不曾做过这些,手下一时没个轻重,把半瓶的药粉全撒了进去,阿离的手上一时全是白色的药粉。
阿离气得瞪他一大眼,“你放开!让我自己来。”
叶寻不理她,把多余的药拂开之后,拿起纱布就缠,只是也还是缠得乱七八糟的,最后阿离的手掌被他缠成厚厚的一层蝉蛹。
阿离举着自己的手,哭笑不得。她想解开自己重新包扎一遍,叶寻却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
阿离抬眸望去,发现叶寻一脸严肃,他说道:“等以后包多了就好了。”
“还以后……”阿离嘟囔,“以后都不许你包了。”
叶寻闻言,回了她一句,“我不过是看你包得辛苦,帮你一把居然还不领情。”
阿离指着案面的那些药粉说道:“你是好心,可是你把我的药都撒没了。”
“不就一瓶药,我再给你买便是。”
“这可是先生给我的药!”阿离摸着额头的伤疤,忿忿道:“全让你撒没了!”
让她这么一说后,叶寻的视线也不由自主的往她的额头望去,她额头的伤口是在济世堂医闹时伤的,如今也还没好完全,上头一条暗红的疤痕隐约可见。
当日,济世堂里死了人,叶寻以为是凶手来杀了阿离灭口,他一阵后怕,最后才把她带回来的,叶寻想着之前的事情,眼神柔和下来。
她没死,如今还好好的坐在自己跟前,很有活力的跟自己顶嘴,这样便很好了。
“叶寻。”阿离突然唤道。
叶寻回过神,有些不解的看她。
“你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叶寻正了正身子,“这些事情,你不必忧心,只管安心待着便是。”
阿离顿了顿,最后说:“可是我想回家。”
是了,她说过,案子破了便要回去。
叶寻有些焦躁起来,他双手交叠,指尖点在另一手的手背上。
“案子想破,现在还早着。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总有一天,我会让案情浮出水面。”
阿离轻蹙起眉头,“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凶手有线索了吗?”阿离低下头,轻声说道:“这样一日一日拖着,我有些不安心。”
“这……”叶寻犹豫道:“不算线索,但是可以初步确定凶手是个身形修长的男子,你若是看见有什么可疑的人,要自己多防备,不要靠近他。”
“身形修长的男子?”阿离歪着头,“我知道了。”
阿离在美人靠上躺下来,她用手枕着脑袋,对着叶寻说道:“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明知阿离下的是逐客令,但叶寻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厚着脸皮说道:“你且睡你的,我待一会儿便走。”
叶寻说完,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他怕阿离会不乐意,可是阿离听了之后,什么也没有说。她看着叶寻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睡去。
没一会儿,阿离均匀的呼吸声响起,约莫已经熟睡,叶寻这才放任自己的心跳急促起来。他做贼似的,用眼角的余光看阿离的睡颜,但是又很快别过头去。
只是他坐了没一会,又把头转回来。叶寻抬起手,想摸摸阿离的脸颊,只是有些犹豫,此举似乎有些逾越了。
叶寻不禁自嘲起来,他和阿离之间,本已经逾越了。他们两人如今形影不离,早已有些流言蜚语流传,但是阿离表现得云淡风轻,所以叶寻也就装自己不在意。
她根本就不在乎。
那些似有若无的暧昧,她根本就不在乎,只有叶寻一人自扰。既是如此,那么……
叶寻的手刚要落到阿离的脸上,门外就响起七宝的声音,“爷!”
叶寻一僵,把手缩回来。他压低声音问道:“何事?”
“柳大人派人来了,说是找到了在杨柳胡同里行窃的人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杀人灭口
另一边,在大理寺的审讯室里,大汉的身前正站了一个人。
此处是用来审讯犯人的,按理来说,这样的地方不该出现这样的人。大汉方有些惊讶,他还来不及多想,便感到喉间一凉。
其实那摸凉意触及皮肤的时候,并未感觉到疼痛,因为很快,而且很薄,很轻易的就把咽喉斩断了。
真的是什么都来不及反应。
有温热的液体沿着他的颈部滑落,大汉有些迷茫,他想伸出手去摸一摸,但是他此时正被反手绑在木桩上,半点动弹不得。
突然屋外传来人声,那脚步即急又重,蹬蹬蹬,蹬蹬蹬。但是大汉现在已经有点听不清楚那些来人都在说什么了。他想开口呼喊,但是只从喉间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他的咽喉被割断了,自然说不出话来。
大汉的眼睛逐渐的暗了下去,瞳孔再不见一点亮光,黑洞洞的。他的头颅垂下去了,再也抬不起来。
“不!”
叶寻僵在门口,大汉的喉间还不断有鲜血涌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襟。他跑了过去,把大汉的头颅揪起来,他怒吼道:“起来!你起来!”
可是没有用,大汉死了,不会再回答自己了。
终于好不容易抢在凶手前头把人找着了,可是不过差了一步,竟然又让凶手给灭口了!
赵子箴和一干侍卫听见叶寻的叫声后,纷纷涌了进来。赵子箴看见木桩上的大汉,明显一愣,“大人,这……”
叶寻不理他,他站在大汉的尸体前,阴沉着脸。叶寻重重吸了几口气,他想开口说话,但是怒极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干人全被眼前的情况吓傻了,想不到在大理寺的审讯室里,竟然还能让人给灭口了,这简直就是耻辱!
叶寻冷声吩咐道:“现在赶紧把这里封起来!”
大汉的尸体还是热的,血还在不停的流淌,凶手行凶没过多长的时间。
这是一桩密室杀人案。外头有侍卫守着,凶手是怎么进来,又怎么出去的?
突然门口处叮铛作响,有女子低哼的声音响起。
叶寻恼怒回头,本来是想发火的,但是他回头却见到了阿离。她此刻正倒在地上,原本墙上挂着的一些刑具全摔下来,砸到她身上。
叶寻此刻心情不佳,口中怒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此时大汉的鲜血还是不停的流淌,红色的液体沿着他的躯体流向地面,在地面蜿蜒开来。
阿离扶着自己的脚踝,她把脸别过一边去,声音有些颤抖,似乎骇得不轻。
“我刚刚听见这里有响动,就过来瞧瞧。没想到……”
叶寻看她跌坐在地上,有些不忍,便拨开那些侍卫,走过去把阿离扶起来。他压着怒气,问道:“你怎么来了?”
阿离低下脑袋回道:“我做了噩梦,醒来时找你不见,听七宝说你来大理寺了,便来找你了。”
叶寻还想说什么,此时,七宝正好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先是看见了阿离,口中喜道:“阿离姑娘,可算是找到你了!”待他抬起头时,正好瞧见了大汉被绑在木桩上的尸体,七宝惊叫一声,“吓!”
叶寻看向七宝,吩咐道:“把她带走。”
七宝眼角不时瞄向木桩上的人,他从叶寻手中接过阿离,把她扶走了。他边走边道:“阿离姑娘,怎么一眨眼你就不见人了?”
一会儿,阿离的声音传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七宝平日里也总跟着叶寻办案,是以对大理寺的格局了解不少,他答道:“这……这是专门用来关押犯人,审讯用的。”
再走远些时,他们的谈话叶寻便听不见了。他走回屋内,开始查看起现场来。
“你去安排人手,把这块地方全都封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这话是对着赵子箴说的。
赵子箴领命而去,叶寻对着尸体自顾沉思起来。
门外有侍卫守着,即便凶手能避人耳目,可是门锁着,没有钥匙凶手进不来。这间屋子,除了屋顶开的那一扇天窗,根本就没出口。可是那一扇窗子根本就不能容人通过,凶手要进来,只能进门。
等等,自己刚才进屋的时候,是直接推门而进的,那锁呢?
叶寻一惊,他跑到门口,却看到门口的那把锁此刻已经掉到地上了。
叶寻把锁拎进来,他举着手中的锁,恶声问道:“钥匙呢?钥匙哪儿去了?”
“这……”侍卫们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道:“我们本来守在门外,只是里面突然传来那大汉的惨叫声,怕他有个好歹,所以打开门进来瞧瞧。”
“你们开了门便不曾关上?”
“不、不是。”侍卫辩解道:“本来是要关的,可是我们刚出去的时候,便远远听见大人的声音,随后大人便跑来了,所以这门还没来得及关上。”
叶寻冷眼扫向他们,“你们进来的时候,他还活着?”
“活着的。”
侍卫一开门,一关门,不过几刻的功夫,就这几刻的功夫间,大汉便被灭口了。叶寻在走来的时候,大汉还是活着的,那凶手是怎么做到在一眨眼之间杀人灭口,而后在叶寻进来之前,凭空消失的呢?
“你们进来的时候,看见里面有人了吗?”
侍卫摇了摇头,“没有。”
叶寻想了想,从屋内走了出来。他爬上屋顶,来到天窗处。天窗用几条木栏封着,光线从木栏的缝隙里头照射进去。叶寻试着用手探了探,只能伸进个手腕。
凶手不是从这里进去的,也不是从这里出来的,因为这些木栏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叶寻从天窗里头望去,发现通过天窗形成的光影投到木桩前。此时太阳已经下山,所以影子是向前斜着的。
天窗正好是在木桩的正上方,从叶寻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大汉的尸体,他的头颅往下垂着,叶寻能看见他的颈椎往上突起。
里头光线不太明亮,叶寻眯了眯眼,定睛一望,似乎看见大汉后边的脖子有一条暗色的线蔓延。
那是——血!
他的前喉被割断,前面有血不奇怪,可是后边的血是从哪里来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形迹可疑
柳嗣安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和叶寻打起来,鉴于自己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最后只好拂袖走了。
等他出了屋子后,才看见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姑娘就站在不远处,一直探头探脑的往这儿看来。
这大理寺里,怎会出现一个姑娘?
柳嗣安正纳闷着,抬脚就要走过去问一问。可是被自己撞见了,那个姑娘也没有表现得不好意思,反而是落落大方的朝柳嗣安笑了起来。那笑容灿烂无比,柳嗣安可以清楚的看见她一口白牙。
最后反而是柳嗣安自己不好意思了,他别过头,昂首阔步离开大理寺。
柳嗣安走后,阿离进了方才他和叶寻谈话的屋子。
“刚才那人是谁?”
叶寻答道:“平日里来往的同僚。”
阿离不再问了,她坐在叶寻身边,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
叶寻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笑问:“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阿离嘴里虽是这么说,但是却突然伸手抚上叶寻的脸庞。
叶寻一怔,他想把阿离的手掌拨开,但是却迟迟没有动作,他叹了口气,任由阿离摸着。
阿离的手指点在他的脸上,最后来到叶寻的眼眶底下,她来回婆娑着,用指尖描绘出他眼珠的轮廓。
“我瞧你,这几日总是很晚了才回来,忙什么这么辛苦?你眼眶都青了。”
“这些你就不必管了,只管好好呆在家里等我便是。”叶寻又叮嘱道:“你以后没事不要在大理寺里随意乱逛,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你若要出门……等我得空了,再带你出去,自己一个人千万不要乱跑。”
阿离把手收回来,她有些疑惑的问道:“别的地方便罢了,难不成大理寺也不安全?”
叶寻认真道:“你千万要听话。你看小乞丐和行窃的大汉,哪个不是在大理寺被灭口的?”叶寻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她头发的触感特别舒服,“阿离,我实在怕得很。”
“行了,知道了。”阿离拍开他的手,闷声道:“那我以后岂不是得时时刻刻都跟你绑一起了?你这个不许,那个不让,那得多闷!”
叶寻也有些为难的皱起眉头来,“你……先忍忍,虽然麻烦,但是这样才稳妥些。不过话说回来,我见你总是很安静,什么时候会嫌闷了?”
阿离别过脸,小声说道:“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可猴得很。”
小时候?叶寻也有些感兴趣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提前以前的事。
“怎么猴了?”
阿离的双眸弯起来,她先是自顾笑了一会儿,然后才搭理叶寻,“小孩子,还能怎么猴?调皮捣蛋,撒娇耍赖,就那几样啊。那时候,我父亲一看见我就头疼,头发都快给我愁白了。”
之前阿离说过,她的父亲已经死了。
叶寻避开这个话题,没再说下去,转而言道:“可是你现在话都说不大声。”
阿离咕哝,“人都是会变的……我父亲总想把我养得娴静文雅些,所以我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朝叶寻眨了眨眼睛,“他给我请了很多女先生来教我大家闺秀的做派,可惜那些女先生最后都没教成。”
“为何?”
阿离顿了顿,她看着叶寻,突然笑了起来。叶寻正纳闷,突然听见阿离说道:“叶寻,我疼。”
叶寻一僵,被这声音弄傻了。她这话,说得和平时不一样。阿离的声音本来就软糯,带点童音,如今她再刻意这么一说,叶寻就有点受不了了,像猫抓似的,听得人心痒。
阿离说完,看着叶寻的脸色,大笑起来,“现在知道了吧?撒娇……哈哈,只要我跟他撒娇,他一准没辙。”
“懂了……”叶寻别过脸,说道:“只是这样也太娇宠了。”
“哪里娇宠了?”阿离不满道:“你夸我字写得好看,但是你不知道,我挨了多少板子才写成今天这样的。”
阿离朝叶寻扬了扬自己的右手,她的手现在已经没有包着纱布了,叶寻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手掌心里的伤口。
阿离扬了扬便收回去,“每当我想偷懒,他就拿板子拍我,每次拍得又狠又准,还都是他自己拍的!下手可狠了!我长大以后,总觉自己的右手比左手大,估计就是那时给拍的!”
阿离愤愤说完,却见叶寻脸上没有同情的神色,反而是带着笑意的。她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你小时候没受过罚啊?”
叶寻没答话,他把她的手都拿起来,放在掌心里端详,“好像是大了些,但应该是你的伤没好,这是肿的。”
“不对!就是那时候拍的!”
叶寻笑了几声,应和道:“嗯……那时候拍的。”
阿离觉得他敷衍自己,她气哼哼的抽回自己的手。
“其实,我小时候没有受过罚。”
阿离一愣,而后道:“骗人!男孩子都皮,我父亲说了,若我是男孩子,他肯定一天要揍我不下十次。”但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便只好一直这么宠着了。
“我小时候,父亲就出家了。出家之人,自然不会管俗世,所以没人来揍我。而我的母亲……你也瞧见了,她也是整日吃斋念佛,讲究心平气和,静心凝神,所以也没有来罚我。”
阿离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叶寻抢在她之前开口,“那你母亲呢?你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呀……”阿离低下头,“她是个非常勇敢的女子,很了不起的人。”
“那她现在在何处?”
“何处?”阿离呢喃几声,“大概是在泥土里吧。”
叶寻一顿,那就是死了……可是为什么会说大概?
“他们都说,我母亲失踪了,可是我不信。”阿离脸上的笑意没有了,“她死了。”
“这……”叶寻安慰她,“你莫要伤心,也许只是失踪了,一时未曾找到罢了,你同我说说,我可以帮你找,总会有线索的。”
阿离摇了摇头,“不,你不知道。她死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现在……已经有点记不清她的脸了。”
第一百七十章 想方设法
阿离幼年失怙,长大后又死了父亲,现在应是孤寡无依。
跟她比起来,虽然自己的父母亲都是一心不闻窗外事,但是总是幸运许多,至少他们都是活着的,而阿离的父母亲都死了。
叶寻开口道:“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些的。”
阿离笑了笑,眉目间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你想什么呢,我父亲母亲虽然都不在了,可是先生待我很好,犹如亲人。我还有……一个哥哥,待我也是极好极好的。”
“哥哥?那你哥哥呢?”叶寻问道。
“他不在京城。”
他们这里正说着话,突然就听见三声敲门的声音,不紧不慢。
是赵子箴。
“大人。”
叶寻听了,身体坐正,离阿离远了些,“进来吧。”
赵子箴推门而进,他看见屋内的情形,似乎有些惊讶,不过片刻,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叶寻发问,“何事找我?”
赵子箴低垂了眉眼,“张大人的外室一直关押在大理寺,她大着肚子,似乎有些不舒服,您看是否要传郎中来瞧瞧?”
因为一直找不到杀害张夫人的凶手,叶寻虽死认为凶手另有其人,但是如今没抓到人,那张渐飞的外室嫌疑最大,现在还不能放人,是以一直关押在大理寺里。
“传吧。”
赵子箴听了,刚要退下,叶寻却又唤住他,“你等等。”
赵子箴只好停下,静候叶寻吩咐。
“你找的郎中,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找什么身份不明的人来,若是凶手又想做什么动作,那可不好办了。”
“明白。”
叶寻曾不死心的问过那个外室,但是她只一个劲的说自己晕过去了,什么都不曾瞧见。可叶寻怕凶手会不小心留下什么把柄,后来又丧心病狂的跑来灭口。如今大理寺里若是再死人,那自己真要兜不住了。
叶寻自顾沉思了一会儿,身后的阿离突然说道:“很快便到二月二,龙抬头了。到时,我想回济世堂一趟,许多时日不曾见过先生和小小了,我很想他们。”
叶寻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行。”
自己好说歹说,感情她全没听进去。如今这么危险的时刻,怎么能让她跑到外面去。
阿离没说话了,叶寻顿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方才态度有些冷硬,便柔声安慰道:“我是说……等过了这阵子,你想回去,我就陪你回去一趟。龙抬头,龙抬头我陪你去踏青吧。”
“嗯。”
叶寻本想着,等此间事了,便找时间去陪陪阿离,只是他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自己忙得脚不沾地。
因为大理寺连番死人,最后惊动了祁佑帝。而后左丞平日里都是使劲盯着大理寺的,如今好不容易揪住大理寺卿的辫子,肯定要使劲踩几脚,左丞还让他的门人上了几道折子参了大理寺几本。大理寺近日来,在朝堂上被接连打压责问,过得很是辛苦。虽然平日里都有大理寺卿顶着,但是如今叶寻也遭了难,一边是陛下的勃然大怒,一边是左丞的落井下石,叶寻过得很是痛苦。不过好在,左丞虽然横行霸道,但是还有一个御史台跟他对着干。如此一来,也替大理寺分担了不少压力。
御史台里多为寒门子弟,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监督。监督皇帝,广开言路,冒死进谏。监督朝臣,拔乱反正,肃正朝纲。
在御史台里,虽然权利不大,但是责任却很重大。他们平日里也忙得很,他们今天参那个朝臣征用良田欺压百姓;明天进谏陛下说德行有失容止不当。祁佑帝有时候也是火得很,经常就要把他们拉出去打几板子出出气,可是那帮人根本就不吃这套,今天打了,明天继续进谏。而且现任的御史大夫刚正不阿,也是个能死谏的主,任凭陛下怎么打怎么骂,他自谏他的,半点不为所动。
御史大夫平日里就喜欢跟着左丞对着干,现在左丞大力打压大理寺,他当然不会不管,如今三帮人马在朝堂上掐得天昏地暗。而且御史大夫也有趣,他是那种激动极了就会动手掐人的人,他几次跟左丞针锋相对,最后都忍不住当堂打了起来。而左丞自持身份,每次都打不过他。而左丞气极了也只好在背后骂御史大夫山野村夫,无耻莽汉。
因为御史大夫横插一脚,无理取闹,最后祁佑帝眼看着事情越发展越荒唐,最后只好匆匆下了早朝,不过最后却是把御史大夫留下了。但是叶寻却不怎么担心,因为陛下现在还不会对御史大夫如何,至多不过打一顿板子罢了。
太祖皇帝是个开明的好君主,他立下规定,御史台不能撤,不仅不能撤,还得大力扶持,不能打也不能杀,再怎么不舒服也要听着。而陛下这些年来,没能成功变成昏君,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于御史台的功劳。
当御史台死谏的时候,便是天下大乱的时候。
若是朝臣的血都不能唤醒皇帝,那天下也迟早会乱。祁佑帝他现在不能动御史台,天下太平,御史台不能动。
而叶寻不止这件事忙,他还得查案。
叶寻想把那些邢窑的瓷器挖出来,但是他不能去挖郑杰的坟,因为这件事若是败露了,被有心人瞧了去,那对自己可真是影响大得很。也许清誉毁于一旦,从此不能再升职,也许还会丢官,给国公府带去污点,他不太狠得下心去赌。所以他想通过盗墓贼的手去挖郑杰的墓,只是郑杰刚死没多久,再怎么大胆的盗墓贼也是不会“光顾”的,所以即使叶寻安排了人手守株待兔,但是兔子始终不出现,线索始终也没有半点进展。
叶寻实在等不及了,他想了想,便派人去一些专门有盗墓贼流通的地方散播消息,说郑杰的陪葬品里,有一养稀世珍宝,是前朝流传下来的。叶寻并没有具体说那是什么东西,但是那些盗墓贼听见了,自己就会想出合理的物件来迎合叶寻的这个消息,再加上郑杰平日里也的确喜欢收集古玩,所以叶寻这假消息散播出去的时候,倒是没有多少人怀疑其真实性。
只是那些人也迟迟没有动作,因为宝物虽然重要,但是刚死就去倔人家的坟墓,先不说什么忌讳不忌讳,他们也怕官府现在还有人守着,所以都蛰伏着,不敢轻举妄动
事情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了,叶寻急也急不来,便也只好耐心等着。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二月初二
叶寻不知道,若是在这里还见不到阿离,那他该怎么办了。
叶寻拂开幔帐,他几乎有点不敢向里头投去目光,因为他害怕自己会失望。
“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阿离的声音。叶寻先是一愣,而后才往床榻里面看去。
阿离此时拥着被子,半躺在床榻上。她只穿着单薄的里衣,一脸睡意,看着很是迷茫。
叶寻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在济世堂里,他也以为阿离死掉了。而这一次,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在自己着急上火的时候,她却用这样朦胧的睡眼问自己,“你这是做什么?”
叶寻笑着笑着,怒气油然而生。他伸手用力的揉了揉阿离的脑袋,沉声问道:“睡得可好?”
阿离一怔,她往后缩了一下,试图逃脱叶寻的大手,可是徒劳无功,于是她便只能任由叶寻把她的一头长发都揉得乱糟糟的。
她顿了一会儿,而后说道:“不好,我睡不安稳。”
幔帐挡住了外头的光,叶寻想把她的脸瞧得真切些,于是把那些碍事的幔帐都挂到榻边的挂钩上。
阿离惊呼一声,她反手挡住眼睛,有些难受地道:“不舒服,刺眼。”
叶寻在她边上坐下,看了她好一会儿,“刺眼?你也知道现在是白天。”
阿离听他说的这些隐隐含着怒气的话,有些委屈的道:“我不舒服,不舒服就想睡觉。你快把帐子放下。”
“不放。”叶寻有些恶意的说着,而后把她的手拨开,用自己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只是并没有感觉发烫。
叶寻打量一下她的脸色,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阿离哼唧了一会儿,说道:“我全身都不舒服……”
叶寻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道:“别胡闹。”
阿离撇了撇嘴,而后低声说道:“我脚崴了。”
她话音刚落,叶寻伸手便扯掉她身上的被子来一探究竟,只是他的指尖方触及被角,待一看见她只着里衣的打扮,又没法再扯下去。
叶寻把手缩回来,他面无表情,说道:“你把衣服穿好,让我瞧瞧。”
“不用了,我自己都处理好了。你先走吧,我还想睡一会儿。”
叶寻还是坐着没动,他看着阿离,突然笑了起来。阿离被他这笑容弄得一愣,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叶寻已经隔着被子,把她的脚踝拉住了。
阿离使劲挣了一下,挣不开。
她道:“不用你瞧。”
叶寻已经自顾把被子往上卷了卷,显然是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阿离使劲再挣,还是挣不开。她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再不放开,我可喊非礼了。”
“你喊吧。”
阿离一愣,“什么?”
叶寻抬头,朝她露出一个笑容,“你现在还不知道外边传我们什么吗?你若是喊了非礼更好,你喊了估计老管家可以直接张罗办婚事了。”
阿离气结,“办什么婚事?”
“自然是我和你的婚事。”
阿离没词了,只能闭嘴任他摆弄。
叶寻撩起她的裤腿,发现她的左踝处一片红肿。他试着托起阿离的脚掌转动了一圈,觉得她的关节有些松了。
叶寻叹了一声,问道:“你这伤又是怎么弄的?伤得这样厉害。”
“就是……”阿离别过头,小声道:“我在屋里呆得闷,便去院里走走,可是被绊了一下,崴到了。”
叶寻皱眉,“崴了一下会肿成这样?”
“然后我又掰了一下。”
叶寻想起她替自己正骨时的“咔嚓”声,一下子语塞了。
掰了一下,说的容易。
“我想找几个侍女来陪你,可你不要,若是以后再出这样的事情,那可如何是好?我方才在楼下敲门,连个开门的人都没有。”现在院子里只有阿离一个人住着,怎么看都嫌太空荡了,叶寻有心想找几个人来陪她解闷,可她死活不肯。
“我听见了,刚想起身开门呢,你就闯进来了。”阿离说着,蒙头盖上被子,而后往床榻里滚去,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蝉蛹,她的声音从里头闷闷传来,“现在看过啦,你快点走吧,我想睡一会儿。”
良久没有响动,阿离以为叶寻已经走了,便偷偷把被子拨开一些,往外瞄了一眼,这一眼看见叶寻还是坐在床榻边,不曾离去。
她闷叫几声,而叶寻还是一动不动,若有所思。阿离气极了,抄起一旁的枕头朝他扔去,可是却被叶寻眼疾手快的接住。
叶寻笑道:“若这是瓷枕,那我可就吃不消了。”
阿离哼了一声,再往里靠了一些,“我真的不舒服,你在这儿我睡不着。”
“行,那你好生歇着,我晚些再来看你。”
说着叶寻就利落起身,而后离开了那座小楼。阿离本以为还要再跟他磨一会儿的,却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把他打发离开,一时有些愣怔。
不过等傍晚她一瘸一拐的下了楼时,就又看见叶寻正坐在她平日里喜欢靠着的美人榻上,慢条斯理的喝他的茶,手里边还翻了一本书卷。
叶寻听见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响起时,就知道是阿离来了。他嘴角含笑,对着阿离招了招手,“过来。”
阿离站着没动。
叶寻又笑道:“你这样,是要等着我去扶你吗?”
阿离慢步踱过去,嘴边低声咕哝,“不是说走了么……”
“我还说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叶寻透过窗外看了看天色,“现在可算晚了。”
阿离正想说什么,但是突然听见门框那边叮当作响,她望过去,看见七宝带着一个工匠模样的人在门边忙活。
没一会儿,整扇门都被拆了下来。
阿离一僵,“你们这是做什么?”
叶寻摸了摸鼻头,回道:“我之前……不小心把门撞坏了,便让他们找人来修一修。”
他话一说完,从外边又走进几个大汉,肩上还扛着一扇新的门板。
阿离和叶寻一并坐在榻上,看着七宝他们忙活。他们一个翻着书卷,一个发着呆,安静无比。
快半个时辰之后,阿离终觉得不耐烦了,他们一直吵嚷着令人头疼。
她气道:“真费事,都是你,把我的门都撞坏了。”
叶寻瞟她一眼,“谁让你不开门?还是你今晚想吹着冷风睡觉?”
阿离气哼哼的白他一眼,而后抱着手臂又开始看着七宝他们忙活。
第一百七十二章 西街夜行
叶寻不知道,若是在这里还见不到阿离,那他该怎么办了。
叶寻拂开幔帐,他几乎有点不敢向里头投去目光,因为他害怕自己会失望。
“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阿离的声音。叶寻先是一愣,而后才往床榻里面看去。
阿离此时拥着被子,半躺在床榻上。她只穿着单薄的里衣,一脸睡意,看着很是迷茫。
叶寻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在济世堂里,他也以为阿离死掉了。而这一次,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在自己着急上火的时候,她却用这样朦胧的睡眼问自己,“你这是做什么?”
叶寻笑着笑着,怒气油然而生。他伸手用力的揉了揉阿离的脑袋,沉声问道:“睡得可好?”
阿离一怔,她往后缩了一下,试图逃脱叶寻的大手,可是徒劳无功,于是她便只能任由叶寻把她的一头长发都揉得乱糟糟的。
她顿了一会儿,而后说道:“不好,我睡不安稳。”
幔帐挡住了外头的光,叶寻想把她的脸瞧得真切些,于是把那些碍事的幔帐都挂到榻边的挂钩上。
阿离惊呼一声,她反手挡住眼睛,有些难受地道:“不舒服,刺眼。”
叶寻在她边上坐下,看了她好一会儿,“刺眼?你也知道现在是白天。”
阿离听他说的这些隐隐含着怒气的话,有些委屈的道:“我不舒服,不舒服就想睡觉。你快把帐子放下。”
“不放。”叶寻有些恶意的说着,而后把她的手拨开,用自己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只是并没有感觉发烫。
叶寻打量一下她的脸色,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阿离哼唧了一会儿,说道:“我全身都不舒服……”
叶寻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道:“别胡闹。”
阿离撇了撇嘴,而后低声说道:“我脚崴了。”
她话音刚落,叶寻伸手便扯掉她身上的被子来一探究竟,只是他的指尖方触及被角,待一看见她只着里衣的打扮,又没法再扯下去。
叶寻把手缩回来,他面无表情,说道:“你把衣服穿好,让我瞧瞧。”
“不用了,我自己都处理好了。你先走吧,我还想睡一会儿。”
叶寻还是坐着没动,他看着阿离,突然笑了起来。阿离被他这笑容弄得一愣,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叶寻已经隔着被子,把她的脚踝拉住了。
阿离使劲挣了一下,挣不开。
她道:“不用你瞧。”
叶寻已经自顾把被子往上卷了卷,显然是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阿离使劲再挣,还是挣不开。她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再不放开,我可喊非礼了。”
“你喊吧。”
阿离一愣,“什么?”
叶寻抬头,朝她露出一个笑容,“你现在还不知道外边传我们什么吗?你若是喊了非礼更好,你喊了估计老管家可以直接张罗办婚事了。”
阿离气结,“办什么婚事?”
“自然是我和你的婚事。”
阿离没词了,只能闭嘴任他摆弄。
叶寻撩起她的裤腿,发现她的左踝处一片红肿。他试着托起阿离的脚掌转动了一圈,觉得她的关节有些松了。
叶寻叹了一声,问道:“你这伤又是怎么弄的?伤得这样厉害。”
“就是……”阿离别过头,小声道:“我在屋里呆得闷,便去院里走走,可是被绊了一下,崴到了。”
叶寻皱眉,“崴了一下会肿成这样?”
“然后我又掰了一下。”
叶寻想起她替自己正骨时的“咔嚓”声,一下子语塞了。
掰了一下,说的容易。
“我想找几个侍女来陪你,可你不要,若是以后再出这样的事情,那可如何是好?我方才在楼下敲门,连个开门的人都没有。”现在院子里只有阿离一个人住着,怎么看都嫌太空荡了,叶寻有心想找几个人来陪她解闷,可她死活不肯。
“我听见了,刚想起身开门呢,你就闯进来了。”阿离说着,蒙头盖上被子,而后往床榻里滚去,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蝉蛹,她的声音从里头闷闷传来,“现在看过啦,你快点走吧,我想睡一会儿。”
良久没有响动,阿离以为叶寻已经走了,便偷偷把被子拨开一些,往外瞄了一眼,这一眼看见叶寻还是坐在床榻边,不曾离去。
她闷叫几声,而叶寻还是一动不动,若有所思。阿离气极了,抄起一旁的枕头朝他扔去,可是却被叶寻眼疾手快的接住。
叶寻笑道:“若这是瓷枕,那我可就吃不消了。”
阿离哼了一声,再往里靠了一些,“我真的不舒服,你在这儿我睡不着。”
“行,那你好生歇着,我晚些再来看你。”
说着叶寻就利落起身,而后离开了那座小楼。阿离本以为还要再跟他磨一会儿的,却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把他打发离开,一时有些愣怔。
不过等傍晚她一瘸一拐的下了楼时,就又看见叶寻正坐在她平日里喜欢靠着的美人榻上,慢条斯理的喝他的茶,手里边还翻了一本书卷。
叶寻听见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响起时,就知道是阿离来了。他嘴角含笑,对着阿离招了招手,“过来。”
阿离站着没动。
叶寻又笑道:“你这样,是要等着我去扶你吗?”
阿离慢步踱过去,嘴边低声咕哝,“不是说走了么……”
“我还说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叶寻透过窗外看了看天色,“现在可算晚了。”
阿离正想说什么,但是突然听见门框那边叮当作响,她望过去,看见七宝带着一个工匠模样的人在门边忙活。
没一会儿,整扇门都被拆了下来。
阿离一僵,“你们这是做什么?”
叶寻摸了摸鼻头,回道:“我之前……不小心把门撞坏了,便让他们找人来修一修。”
他话一说完,从外边又走进几个大汉,肩上还扛着一扇新的门板。
阿离和叶寻一并坐在榻上,看着七宝他们忙活。他们一个翻着书卷,一个发着呆,安静无比。
快半个时辰之后,阿离终觉得不耐烦了,他们一直吵嚷着令人头疼。
她气道:“真费事,都是你,把我的门都撞坏了。”
叶寻瞟她一眼,“谁让你不开门?还是你今晚想吹着冷风睡觉?”
阿离气哼哼的白他一眼,而后抱着手臂又开始看着七宝他们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