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能因为这个要我对你负责啊
此时天色已经昏黄,不知不觉到了该用晚饭的时候,可老房子里除了一口锈迹斑斑的大铁锅外,没有其他任何炊具。
还是隔壁的邻居心善,悄悄送来了几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江漓三人的晚饭这才有了着落。
乡下人夜间没有娱乐,往往是吃过晚饭,就该上床歇息了。
江漓来自末世,对男女大防看得并不重,再加上赵羽现在是个傻子,所以她对三人同床而眠倒没什么意见。
只是在睡前洗漱的时候,她遇到了些麻烦。
小馒刚啃完手里的包子,就已经开始打起了哈欠。
江漓早早烧好了一锅热水,简单帮他洗漱一遍,就轻声哄他睡下了。
大约因为有江漓在身边的原因,小馒对新环境没有丝毫不习惯,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很快就睡熟了。
江漓轻轻亲了一下他的额角,又悄声退出了屋外。
屋内小的照顾好了,外头还有一个大的在等着她呢。
赵羽痴痴傻傻的,连听懂人话都很困难,衣食住行自然都需要她经手照看。
此刻他的胸膛上还是一副血淋淋的样子,他虽然有伤不能泡澡,但那些血污还是要擦洗干净的,一是要讲究个人卫生,二是保持伤口周围洁净,伤口也能好得更快些。
其实,他的伤只是看起来严重,纱布包扎下的伤口早已经开始愈合,不再出血了,他身上的血迹,大部分都是江漓用山鸡血涂抹上的。
江漓为了吓唬杨氏,山鸡血涂得有点儿多,不但赵羽的胸口血淋淋的,连他的裤子也弄脏了……
江漓借着昏暗的天色上下打量了赵羽一遍,神色略有些为难。
早先在大青山上的时候,她隔着衣服检查过赵羽的双腿,发现他腿上没受伤,就只脱了他的上衣,为他清理包扎伤口——可这会儿擦洗,总不能也只擦上半身吧?
一想到自己要脱一个男人的裤子,江漓即使再开通,也不免有点儿脸热。
她盯着赵羽纠结了很久,直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这才妥协般地叹了口气,牵过赵羽的手说:“走了,我帮你洗澡。”
“不过,你可千万别多想,我可不是趁你神志不清,故意要占你便宜”江漓也不管赵羽能不能听懂,又自顾自地说道,“等哪天你清醒了,可不能因为这个要我对你负责啊。”
说话间,江漓已经抹黑带着他来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老房子里没有灯油,但江漓的夜视能力不错,在夜里也能行动自如。
屋外的月光照不进屋内,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江漓毫不受影响地帮赵羽脱下衣服,像照顾小馒似的,认命地帮他擦洗了起来。
好在黑暗遮住了部分羞耻,不过江漓超群的夜视能力,又让她几乎能看清赵羽身上的每一块儿肌肉纹路。
抛开男女之别,单从美学的角度来欣赏,这绝对是一副完美的躯体,也难怪江容华今天看到的时候,会眼睛发直了。
不过江漓却没心思欣赏,尤其是在她不小心碰到了某处,惹得赵羽一声闷哼后,她更是恨不得直接扔掉手里的布巾。
等好不容易把赵羽给收拾干净,江漓决定,明天一早就带他去镇上看大夫,一定要尽快医好他的脑袋,她可不想每天都像变态一样看男人洗澡了……
照顾完赵羽,江漓也要洗澡。
她今天跑了一趟大青山,身上出了层薄汗,这会儿正黏腻得有些不舒服,而且,她在末世也有每天洗澡的习惯。
但江漓并不放心让赵羽和小馒单独相处。
赵羽虽然看起来是傻了,可他对江漓来说毕竟是个陌生人,并且来历成谜,鉴于下午他出手阻拦江容华的时候,动作迅速而又利落,江漓甚至都不太确定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所以不得不多留一份警惕。
在确定赵羽不会对他们不利之前,她必须要时刻把人放在眼前才安心。
所以,江漓想了想,便让赵羽背对着房间,站在了临时浴室的门口。
“闭上眼睛,不准偷看。”她说着,又怕赵羽听不懂,还伸手轻轻按了一下他的眼皮,用动作示意他阖上眼睛。
赵羽好像对江漓的话格外顺从,等江漓松开手的时候,他的双眼已经紧紧闭上了。
江漓满意地点点头,她一边盯着门口的赵羽,一边快速清洁好自己,等一切收拾停当,这才牵过赵羽,带着他回卧室,合衣睡下。
这一夜倒是平安无事。
第二天,江漓起了大早,今天她除了要带赵羽去镇上看病以外,还需要置办些生活用品,恐怕要在镇上忙活一整天。
小馒和赵羽也被她早早叫了起来,老房子里连半粒米也没有,她打算早些赶去镇上,顺便在镇上用早饭。
可就在出发前,江漓突然发现,赵羽有些不对——他从起床后,竟然一直没有睁开过眼睛。
一开始江漓还以为他是没睡好觉,困得睁不开眼,可是在他差点儿被屋里的桌子绊倒之后,他的眼睛竟然还是紧闭着,眼皮连抬都没抬一下。
“你的眼睛怎么了?是受伤了吗?”江漓担心地走上前,生怕是因为自己昨天疏忽,没注意到他眼睛也受伤了。
她伸手正想要掀开赵羽的眼皮,仔细检查,但手刚一触上他的皮肤,又猛然想到,昨晚她在洗澡的时候,曾让赵羽闭上眼睛,不准睁开,之后却没有告诉他可以睁眼了……
他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一直闭着眼睛的吧?
江漓试探地用指尖轻轻推了推他的眼皮,说:“现在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下一瞬,她指尖下的皮肤轻颤了一下,然后竟然真的缓缓张开,露出了一双清亮的眼眸。
长长的睫毛扫过江漓的指尖,痒痒的,又莫名带着股缱绻。
江漓被蛰了似的猛地收回手指,心底忽然多了股微妙的感觉。
她没想到,昨晚她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赵羽竟然时刻牢记着,不问缘由且言听计从,仿佛只要江漓不说结束,他就会毫无怨言地一直闭着眼,直到老天荒……
江漓微微有些内疚,恍惚中又有种被人全心全意信赖着的错觉。
“真是个傻子。”她轻叹口气,决定看在赵羽可怜的份上,在他恢复神智之前,还是对他好一点儿吧。
第17章 捡来的夫君太能花钱了
由于家里有一个病人和一个四岁的孩子,江漓决定借辆牛车去镇上。
对于以种地为生的农户来说,牛是很贵重的私产,上寮里能买的起牛的人并不多。多数时候,如果谁家需要用牛,都是花钱从有牛的人家里租借的。
恰好曹里正家就有辆牛车,江漓便去了里正家租借。
曹里正还在为昨天没能劝住杨氏而内疚,听说江漓想要借牛车带赵羽去镇上看病,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了,他不但不收江漓的租金,还特意央了自己的小儿子帮江漓驾车。
江漓没拒绝曹里正的好意,想着他既然不肯收租金,那就在镇上买些礼物送他。
有了牛车,江漓几人赶到镇上的时候,集市上刚好才开市。曹里正的小儿子主动留下看牛车,并且告诉江漓,等她忙完了可以去街头的车马行寻他。
江漓谢过他之后,就带着家里的一大一小,先去了趟汇丰当铺,她凭票据支取了典当玉佩剩下的当银,顺便又向当铺掌柜询问了镇上哪个大夫最有名。
待简单用过早饭后,江漓便按照当铺掌柜告诉她的地址,带着赵羽赶去了医馆。
医馆名叫回春堂,坐诊的是位人称张妙手的老大夫。听当铺掌柜说,这铜雀镇超过一半的大夫都师从张妙手,若他的医术在镇上称第二,绝没人敢称第一。
江漓赶到回春堂的时候,时间尚早,但医馆的大厅里已经等了不少人,看样子都是来找张妙手看病的。
医馆的学徒问清她的来意后,给了她一个号牌,告诉她要凭号牌的顺序看病,就又转头去招呼其他病人了。
医馆里的人慢慢越聚越多,大家凑在一起,闲极无聊,免不了要饶舌几句:
“你们听说了吗,黄员外又要纳妾了!”
“真的?不知道这次黄员外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啊?”
“听说是个乡下姑娘,不过人长得特水灵,只一眼就把黄员外给迷住了。”
“就黄员外那样,有他不迷的姑娘吗?”
“唉,你话可不能这么说,黄员外虽然好色,但纳妾的要求还是很高的,你看他前头抬进门的那几房小妾,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水灵……就是怪可惜的,这么好的姑娘却给一个能当她爹的人作妾。”
“还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大约因为黄员外在镇上比较有名,江漓在排队看诊的时候,陆续听了不少他的闲话,大部分都是有关他要纳妾的。
她很快从这些人的话里推断出,江家已经答应了黄员外要送自己去作妾,但却还没来得及告诉黄员外,她昨天已经脱离江家自立门户,还有了夫君,不能再嫁人了。
如今黄员外要纳妾的事,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江家这个时候想要突然反悔,怕是没那么容易,到时候要是再连累到她可就不好了……
江漓的目光掠过闲话的人群,心里忽然有了计较。
另一边,张妙手看诊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轮到了江漓他们。
张妙手慈眉善目,须发全白,乍一看颇像是位世外高人,他在为赵羽望闻问切的时候,以江漓这个半吊子医生看来,也还算专业。
可等江漓接过他开的药方后,却险些以为他是个江湖骗子!
赵羽身上的外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按时换药,不日即可恢复,只是他被撞坏的脑袋却有些难办。而张妙手开的药方上,则特意强调,想要医好赵羽的“傻病”,必须以百年以上的人参做药引才能发挥功效。
而那颗百年生的人参,足足花了江漓近八百两银子。
如果不是来医馆看诊的人确实络绎不绝,并且言谈间对张妙手赞誉有加,江漓差点儿以为,是汇丰当铺的掌柜特意联合张妙手,设了这个局来坑她。
江漓有点儿心疼银子,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付了钱。
等他们离开回春堂的时候,她刚从当铺取出来的九百多两银子,就只剩下了一百多两了。
而接下来她还要盖新房子,置办衣食日用,以及购买田地,这一百多两根本不经花。
而且最重要的是,赵羽那颗用来做药引的人参,最多只能用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内赵羽仍然不能清醒,那她就得再花八百两,再买颗百年老参续用。
江漓幽怨地看了赵羽一眼。
捡来的夫君实在太能花钱了,可又不能退货,她只能想法子尽快赚更多的钱了……
接下来,江漓又带着一大一小买了好些米面和生活用品,最后又去了趟布庄,取回了上次她和小馒裁定的衣服,顺便也帮赵羽买了几套成衣,这才晃晃悠悠地去了车马行。
在把买来的东西放上牛车后,江漓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把小馒暂时托付给曹里正的儿子照看,她则带着赵羽又返回了集市上。
她另有些事要做,但这些事却不适宜让小孩子知道,以免带坏孩子。
江漓又在集市上买了好些吃食和药材,沿路分发给了附近的乞丐。
那些乞丐一眼就认出了江漓,还记起她是上次在酒楼门口,施舍过他们酒肉的人。
他们本来就缺衣少食,更是没钱买药,一旦有人染病,几乎只有等死的份,而最近恰好是风寒高发的时节,江漓分发给他们的药材虽然廉价,但却是治疗风寒的常用药,倒是恰好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乞丐们各自领了吃食和药材后,纷纷对江漓千恩万谢道:“小娘子真是个大善人,我们这些花子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却还有一把子力气,小娘子哪天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但凭吩咐。”
江漓拦住了几个想要朝她磕头感谢的人,说道:“各位不必太过感谢我,我算不上是什么善人,分发这些东西给大家,其实是有事需要各位帮忙。”
她话说得颇为坦荡,乞丐们顿时都愣了一下。
片刻后,他们中一个像是领头模样的人才开口问道:“小娘子想要我们帮忙做些什么?”
江漓上前两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对方却刷的一下红了脸。
江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着自己刚才也没说什么不正经的话,怎的就把人脸给说红了。
第18章 江漓不能嫁,刚好换江容华
原来,这领头的自从沦落成乞丐后,人人见了他都恨不得要绕路走,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不嫌弃他肮脏,靠他这么近说话,而且,对方还是一个顶漂亮的姑娘,他这才没忍住红了脸。
但他心里对江漓却没什么冒犯的想法。
他掩饰似的假咳了两声说:“这等小事,不过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小娘子尽管放心,我们一定替你办妥了。”
“那我就先行谢过各位了。”江漓又拿出一锭银子,递给领头的说,“不管事成与否,这都是报酬……”
可谁知她话音刚落,领头的还没来得及接银子,一旁的赵羽却刷的一下把那锭抢进了自己手里,而且任凭江漓怎么讨要,都不肯还出去。
他不但不还,还眼巴巴地盯着江漓的手看,仿佛在等江漓再拿银子出来,他好继续抢。
“你怎么跟小馒一个德性,见了银子就想要揣进自己口袋里。”江漓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还好在医馆付钱的时候,赵羽没注意到,否则以他这见了银子就不撒手的德性,恐怕这辈子都别想医好脑袋了。
江漓只好避着他,又拿出一锭银子,悄悄给了领头的。领头的倒也没客气,接下银子后,对江漓又是一通好谢。
江漓心里惦记着小馒,没多做停留,很快便带着赵羽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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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江漓几人启程返回上寮里的时候,镇上大多数的乞丐也悄悄分散到了黄员外家附近,不过半晌的功夫,镇上人闲话的内容就悄悄发生了改变:
“你们听说了吗,黄员外又要纳妾了!”
“真的?这次黄员外又看上了哪家姑娘啊?”
“听说是上寮里江家,那江家姑娘长得特水灵,只一眼就把黄员外给迷住了。”
“上寮里江家好像只剩下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名叫江容华,样貌确实不错。”
“可我听说,江家长得最好看姑娘的是江容华的一个侄女来着……”
“你说的人是江漓吧。江容华和江漓虽然差了一辈,但年纪却差不多,至于谁更好看,各花入各眼,反正我觉得江容华的身段长相半点儿不比江漓差,而且,江漓早就嫁做人妇,孩子都有了。她和江容华,两人好比一朵花开正艳,一朵花已经谢了大半,要你选,你不选江容华?”
“唉,我这儿还听说了一个趣事,说是江漓的夫君死而复生,昨天寻到上寮里去了,如果黄员外看上的人是江漓的话,哈哈,那可要有好戏看了……”
隔天,江三叔战战兢兢地去黄员外家退聘礼银子,半路上听到有人议论才知道,江漓夫君死而复生的事已经在镇上传开了。
他的心顿时沉了沉。
黄员外耳目颇多,十有八九也听说了这事,恐怕他今天来退亲是不能善了了。
江三叔心里叫苦不迭,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见黄员外。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等他到了黄员外府上,黄员外非但没有为难他,还让下人们殷勤地端茶送水上糕点,十分热情地招待了他。
江三叔受宠若惊,茶水糕点一概碰都不敢碰,他冷汗涔涔地说道:“黄老爷,我今天来是要跟您谈纳妾的事的……”
坐在上首的黄员外,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丝毫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江三叔擦了把冷汗,只能继续说下去:“……不敢隐瞒黄老爷,家里前天出了点儿事,江漓恐怕不能嫁来府上了,我这次来……是退还您聘礼银子的。”
黄员外闻言,这才慢悠悠地放下茶盏,抬头看了江三叔一眼说:“江老三,你这是赶路赶糊涂了?江漓跟聘礼有什么关系?我要娶的可是你的妹子江容华。”
“娶、娶容华?!”江三叔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自然不可能糊涂到弄混江容华和江漓,黄员外也不可能——黄员外这么说分明是故意的,他想要趁机改娶容华!
可以小妹的性子,还有杨氏对小妹的宠爱,家里人又怎么可能会同意这门亲事?至少杨氏头一个就不答应。
江三叔哭丧着一张脸,小声挣扎道:“黄老爷,您贵人事忙,怕是记差了,当初咱们说的明明是江漓来着……”
“别不识好歹!”黄员外冷哼一声,变了脸色,“怎么,非得要我使出点儿特殊的手段,你才能想起来,我要娶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江容华吗?”
黄员外心里本就憋着一股气。
他当初看中的人是江漓不假,可谁能想到,好巧不巧的,她夫君突然死而复生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突然戴了绿帽子一样,镇上已经有人因为这个在笑话他了。
虽然只要他想,不管江漓有没有夫君,他都有办法把人给抬进门。可外头的飞短流长听多了,他又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非江漓不可。
既然江容华和江漓是姑侄俩,想必两人容貌肯定相差不大,那娶个未出阁的姑娘,肯定要比娶个带孩子的寡妇好……
江漓不能嫁,刚好换江容华。
总之江家已经收了他的银子,这亲事不成也得成!
黄员外目光阴森地看向江三叔,江三叔瑟缩着,连半句话也不敢再多说了……
之后在黄府发生的事,江三叔已经不大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恍恍惚惚离开黄员外府上的时候,好歹是全须全尾的。
但兜里的聘礼钱没能退回去,黄员外还说,这个月月底就要抬江容华进门了……
江三叔游魂一样飘回了家,顶着杨氏刀子一样的目光,又把那六十六两聘礼银子递给了她。
“黄员外说,他不娶江漓了,要、要抬容华进门……”他不敢去看杨氏的脸色,垂着眼把黄员外府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江容华听完,当场翻了白眼,晕了过去。
杨氏则边哭边破口大骂道:“都怪江漓这个丧门星,是她连累了我的容华!她那个夫君不是快要死了吗?等他死了,我们再把江漓送去黄府,总之容华不能给人作妾,当初大仙可是说过,容华是要嫁进高门大户里做夫人的啊!”
“老三你也是个不中用的,你为什么要同意把容华嫁过去?她可是你唯一的亲妹妹!”杨氏骂着骂着又埋怨起了江三叔。
江三叔也是满腹委屈,他辩解道:“我也心疼容华,可如果我不答应,黄员外就要打断我的腿!黄员外还说,月底的时候,如果咱们不准时把容华送过去,咱这一家子全都别想好,小弟和崔主簿女儿的婚事更是别想了!”
第19章 黑户
今天是江家给崔主簿家送聘的日子,前去送聘的媒人早早带回了崔家的回礼,这也就意味着,崔主簿这回算是彻底同意这桩婚事了。
早先两家商量的婚期就在这个月月底,崔家也没有异议,只托媒人转达,婚事不能潦草,现在就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杨氏本来是很高兴的。
她老早就盼着江小叔能尽快娶了崔家女儿,这样,等到两个月后乡试的时候,只要崔主簿这个做岳丈的肯稍稍出面打点,江小叔中个秀才绝对不成问题……
可现在,杨氏再想起来月底这个日子,却如鲠在喉,半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就在月底的同一天,黄员外就要抬她的容华进门作妾了!
附近的女子都是十五六岁就已经开始相看人家了,江容华之所以拖到二十来岁还没出阁,一方面是杨氏确实疼她,想把她多留在身边几年;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江容华还小的时候,附近有名的大仙曾经给她算过一卦,说江容华是天生的贵女命,将来必定会嫁进高门大户,衣食无忧,一生荣华。
正因为大仙的这一卦,杨氏在给江容华挑选婆家的时候,眼光放得极高,这些年挑挑选选总没有满意的,这才拖到了现在。
但杨氏怎么都没想到,她千挑万选,最后却让江容华沦落到了给人作妾的地步!
虽然黄员外家在铜雀镇确实算得上是高门大户,可江容华嫁过去,却是要给一个糟老头子作妾啊!这要杨氏怎么甘心?
杨氏心疼女儿,自然千万般地不愿意,可她又惧怕黄员外的权势,更怕会连累到小儿子的婚事和仕途。
杨氏在听完江三叔转达的黄员外的话后,发泄似的在家里哭闹了一场,但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六十六两聘礼银子……
等江容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的婚事就这么尘埃落定了,她自是不依,接下来的几天开始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江家鸡犬不宁,就连附近的邻居都深受其扰。
杨氏自觉亏欠她,也由着她胡闹,只要不真闹出人命,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装作看不见。
本来江小叔的婚事临近,江家应该喜气洋洋才对,可被这一闹,却整日乌烟瘴气,家里不见丝毫喜庆不说,江容华时不时地哀嚎出声,更是透出一股隐隐的不祥来。
上寮里的村民,最近看江家的热闹看得正起劲,而住在老房子里的江漓,在听到黄员外放话月底要抬江容华进门后,就没心思再理会这件事了。
作为一个欠了当铺一千两银子,每个月还要固定支出八百两养夫君的人,她现在整副心思都在如何赚钱养家上。
她不是没想过利用自己的植物异能,催生出一株百年生的人参来,但她的异能只对有生命的植物才管用,对已经炮制成药材的死物是不起效的,但要想找来一株活参也并不容易。
所以,还是努力挣钱最为保险。
江漓肩负着养家糊口的重任,从镇上返回上寮里的当天,就从买来的东西里挑出一盒点心和两匹布,打着感谢的名义,送去了曹里正家。
她带去的点心和布匹都不算便宜,曹里正不但不肯收,还劝她说:“我不知道你的钱是打哪儿来的,但现在你家男人还病着,往后用钱的地方多得很,你该省着点儿花才是。”
江漓道:“里正大人放心,钱的事我心中有数的。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昨晚我帮夫君清理衣物的时候,竟然从他身上找到了一块儿玉佩。
“我俩身无长物,为了生计,我只能先把玉佩给当了,好在那块儿玉佩还值些银子,足够我们撑过一段时间了。”
江漓知道自己突然变得有钱,肯定会遭人疑心,于是早早就准备好了这番说辞,勉强也算对上了之前她对当铺掌柜说的那番话。
得益于之前原主胆小懦弱的性子,曹里正没怀疑她会撒谎,轻易就信了她的话,还感慨道:“那就好,你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不过这些礼物……”
江漓见他还要推拒,急忙又说道:“我今天送这些东西来,不但是为了感谢您之前的维护,是还有旁的事想要拜托您帮忙的。您要是实在不肯收,那我也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曹里正迟疑了一下,谨慎地问道:“你先说你想要我帮什么忙?”
曹里正大小也是算是个官,平时上门送礼求他办事的人也不少,他虽然不贪财,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能顺手帮忙的他也就帮了。
但若是些有违律法、有碍民生的事,即使关系再亲近,给他送再多的礼,他也是不能答应的。
江漓看出了曹里正的迟疑,直接开门见山道:“我给我夫君看完病后,手里还落下几个闲钱,就想着先买几块地,再帮我夫君处理一下户籍的事……”
当朝户籍制度已成规模,每人自从出生起,就由里正登记人头,发放户牒。
该户牒类似于现代人用的身份证,上头不但记录了个人的户籍信息,还加盖有官印,是过关进城必须要查验的东西。如果一个人户牒遗失,且不能自证身份,一经被官府发现,则是要被充作奴隶的。
而赵羽的真实身份不明,江漓捡到他时,他身上也没带户牒,所以细算起来,他现在还是个“黑户”。
为了避免他哪天被官府的人给抓走,尽快帮他补办户牒还是很有必要的。
江漓继续说道:“我夫君原籍已经没什么亲人了,我本来想把他的户籍记在上寮里,但我却怎么也没能找到他的户牒,想来可能是路上弄丢了,所以还请里正大人帮我们想想法子,看能不能补办一个。”
曹里正闻言倒是放松了神情,他说道:“最近上头又正好在盘查户籍,有你和小馒为赵羽证明身份,补办户牒倒不算是什么难事。”
说着,他瞥了眼桌上的礼物,这回倒没再客气:“那这礼我就先收下了,到时候替你打点用。”
这他倒没说假话,地方官员收礼成风又互相包庇,要是没有打点,再小的事都难办成。
第20章 亲亲抱抱举高高
户籍的事是江漓心中的大事,她见曹里正答应的爽快,便放下了一半的心,再次道谢后,又提起了自己想要买地的事。
曹里正道:“你都自立门户了,确实该置办些田地,只是,这个时候想要买地,恐怕不太容易。”
上寮里附近都是农户,田地是大家赖以生存的根本,如果不是家里有特殊情况,很少会有人主动出卖田地的。
而且,现在已经是五月初了,再过一个多月,田里的粮食就能收成了,即使有人想要卖地,也会选择在收成之后。
曹里正这回没有直接应承江漓,而是说道:“最近没听说有人想要卖田,回头我帮你多留心问问。”
江漓道:“那就劳烦您多操心了。”
她其实有些心急。
对于她来说,最快最有效的赚钱方法,自然是好好利用她强大的植物异能,但又不能引起旁人的怀疑,所以,她急需要有几块田地来施展,尽量让自己显得像个正常的种田人。
可如果一直买不到田的话,下个月,赵羽就该没有百年老参吃了。
但她也清楚,买田这事要靠机缘,急也急不来。
江漓正有些分心,又听曹里正说道:“对了,房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你们现在住的老房子又漏风又漏雨的,也长久不了,不如刚好趁着还没到农忙的时候,及早请人翻新修葺一下。”
江漓回过神道:“我也正想要跟您商量这事呢,我打算直接在老房子旁边重建一座新房,但又不太懂监工的事。我还记得前年您建新房的时候,是您家里的小哥监的工,所以我想雇用他帮我几天,工钱绝不会亏待他。”
江漓说的小哥,指的是曹里正的小儿子曹满。
建新房需要雇用外村的工匠,为了避免工匠偷工减料,坑骗主顾,一般主顾都会每天到现场监工。
但监工现场杂乱,江漓家里的一大一小又离不开她,所以她便想要雇个信得过的人帮忙。她几次和曹满接触下来,发现他为人忠厚又不失伶俐,正是最佳人选。
而且,监工的活儿除了需要熬时间外,并不算累,现在还不到农忙的时候,曹满闲着也是闲着,多做份工,曹里正家也能多一份进项。
到时候她把工钱给足些,既算是感谢曹里正这段时间的照拂,也能借机跟他交好。
江漓想了想,直接许了曹里正一份不错的工钱,曹里正自然十分乐意,当下就叫来曹满,定下了这份差事。
他之前之所以不肯收江漓的谢礼,可怜江漓生活不易是其一,另一也是不想跟她太过亲近。
江漓身无分文,还带着一个重病的丈夫,他同情江漓归同情,但又怕她这次来送礼,感谢是假,想要借钱才是真……
可现在江漓突然有钱了,看样子恐怕还有不少钱,那这送上门来的钱,他不要白不要。
曹里正面带微笑,接下来再和江漓说话时,语气已然热情了不少。
几人又闲话了两句,江漓见事情谈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临走前,她再次提到买地的事,这回曹里正直接给了她准话:“最迟一个月,指定给你好消息。”
江漓在心里感慨一句,有钱果然好办事,然后便带着一大一小两只尾巴离开了。
赵羽和小馒一直都跟着她,刚才她和曹里正说话的时候,两人都规规矩矩的没有捣乱,让她省心不少。
因此刚一出门,江漓就抱起小馒,奖励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小馒刚才真乖,这会儿该饿了吧?回去娘亲给你煮鸡汤喝好不好?”
“好~”小馒拉长声音,撒娇似的应道。
大概因为搬离了江家的原因,小馒最近活泼了不少。江漓也乐意他朝自己撒娇,她笑着正要再亲小馒一下,一张脸却突然从旁边伸过来,硬生生地挤开小馒,停在了她的面前。
那张脸五官深邃,眉目俊朗,是走在她身侧的赵羽。
江漓差点儿收不住势,直接亲在赵羽的脸上。好在她反应及时,急忙往后仰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她不满地责问赵羽说:“你干吗?吓我一跳!”
当然,她也不指望赵羽能回答她,她直接腾出一只手,把赵羽的脑袋推到了一边,可下一瞬,他竟然又固执地挪回了江漓面前。
江漓这回真的有些生气了:“你再不闪开,我可就真生气了。别以为你脸长得好看,我就舍不得打它。”
说着,她又伸手推开了赵羽一次,可赵羽故意气她似的,转眼再次挡在她面前。
江漓的最后一丝耐心告罄。
她不知道赵羽突然犯了哪门子的神经,但对方行为不对,劝了不听,纠正了也不肯改,那就只能打一顿,让他涨涨记性了。
可就在江漓决定“动粗”的时候,她怀里的小馒突然小声说道:“娘亲,我觉得爹爹是想要你也亲亲他呢……”
小馒很喜欢亲近赵羽,自从他知道赵羽要假扮他的父亲后,当场就开开心心地改口叫起了爹爹。这样刚好也避免会在人前露馅,所以江漓也没阻止过他。
小馒刚才说话的声音虽小,但抱着他的江漓却听清楚了,她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
小馒有些委屈地皱了皱鼻子,虽然娘亲不相信他,但他觉得爹爹就是这个意思。
他怕江漓继续生气,突然偏头自己亲了赵羽一下,然后学着江漓的腔调说:“爹爹刚才也很乖,我替娘亲亲爹爹一下。现在已经亲完了,爹爹就不能挡着娘亲了,要不娘亲该发火啦。”
说完,也不知道是亲吻真的起了作用,还是赵羽突然听懂他的话,赵羽还真的退了回去。
江漓看着两人的互动,突然想到,这两天她确实是拿赵羽当小馒似的照料的。
除了帮赵羽换药的时候外,早上,她先帮小馒穿衣洗漱,然后再照顾赵羽穿衣洗漱;吃饭的时候,她也是先帮小馒添饭夹菜,然后再给赵羽添饭夹菜等等……
或许,赵羽被自己照顾出规律了,以为自己对小馒做完什么,也会一样对他照做吗?
那自己每天对小馒亲亲抱抱举高高,难不成他也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江漓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个机灵。
为了防患于未然,也为了赵羽清醒后,两人不互相尴尬,江漓觉得,自己往后照顾赵羽的时候,还是尽量要保持距离的好,首先就从分房睡开始,刚好他们已经买了新被褥。
或许,还是买个奴婢来照顾赵羽更好……
想到买奴婢又要花钱,江漓又幽怨地看了赵羽一眼——照着这花钱的速度,好怕哪天就养不起了啊……
第21章 喝药
江漓从曹里正家离开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回家后就开始张罗晚饭,同时帮赵羽熬药。
晚饭煮的是鸡汤,鸡汤里放了江漓用异能催发过的蘑菇,鲜味格外浓郁,汤还没煮好,浓郁的香气就已经发散了出来。
小馒吸了吸鼻子,觉得光是闻着香味,他就要流口水啦。江漓看着他眼巴巴的样子,笑着喂了他一块儿点心,让他先解解肚子里的馋虫。
灶上的鸡汤在火舌下,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鲜美的香味也随之溢出,四散进了周围的邻居家里。
闻到了香味的邻居,这顿饭吃得都有点煎熬。
江漓家的鸡汤实在是太香了,光是闻着这股香味,就差点儿让他们流口水了——再看看自己碗里的饭,突然就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说来也是奇怪,他们之前不是没有喝过鸡汤,可鼻尖的味道既有熟悉的鸡汤味儿,又带了点儿别样的东西,引诱着人的味蕾。恐怕连镇上的酒楼,都不一定能做出这么鲜美的滋味来。
隔壁家有一个跟小馒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平时被家人如珠似宝的疼着,从没在吃食上受过亏待,被养得嘴刁的很,可这次闻到鸡汤的香味,竟然直接给馋哭了。
江漓耳聪目明,把隔壁哭闹声听的一清二楚。
隔壁孩子的奶奶名叫伍婶,正是昨天给江漓送包子的人,作为礼尚往来,江漓本来就打算送些鸡汤过去的。
等鸡汤熬煮好,江漓先尝了一口,也觉得有些意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朝代山清水秀、灵气郁积的原因,汤里那些用异能激发过的蘑菇,竟然比她在末世时做出来的还要美味。
也难怪都把孩子给馋哭了。
江漓好笑地摇了摇头,连肉带汤盛了一大碗,送去了隔壁伍婶家。
可她前脚刚从伍婶家离开,后脚就见伍婶的儿子伍峰追了出来。他拦住江漓,急冲冲地问道:“你的鸡汤是怎么熬的?”
“怎么了?”江漓皱眉反问他。
伍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冒失,于是急忙退开两步,放缓语气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刚才尝了你的鸡汤,味道实在是太好喝了,我现在在镇上的酒楼做疱人,所以想请教你,你熬这鸡汤可有什么秘法。”
疱人也就是厨子。
伍峰在镇上当了两年的学徒,今年三月刚刚出师,正式成了吉祥酒楼的疱人。
在酒楼当学徒是没有工钱的,伍峰勤恳两年,好不容易成了疱人,正盼着要大展拳脚,可谁知吉祥酒楼对面突然新开张了一家天成酒楼,短短数月,就抢走了吉祥酒楼大半的客源。
如今生意不好,掌柜已经开始考虑要裁减后厨了,而一旦真的要裁减疱人,才出师不久的伍峰就会首当其冲。
因此伍峰最近很是焦虑,一直在想各种法子提高厨艺。
今天恰好他休假回家,尝了一口江漓送来的鸡汤,那滋味竟然比他师傅做的还要好,这才一时没忍住,跑出来拦住了江漓,想要问问她是不是有什么熬汤的秘技。
江漓听伍峰说他是酒楼的疱人,不由感兴趣地挑了挑眉。
她顿了一瞬,才回答伍峰说,“我熬鸡汤没什么秘法,关键是在那些蘑菇。”
“蘑菇?那不是从大青山上采来的吗?”伍峰疑惑道。
上寮里的人吃蘑菇,都是从大青山上采摘的,伍峰也吃过不少,却从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江漓点头道:“蘑菇是从大青山采摘的不错,但先前我在我夫君家里的时候,学过一种处理蘑菇的方法,处理后的蘑菇,味道会更加鲜美。”
江漓不能透漏自己拥有异能的事,便把这一切都推到了赵羽头上。
伍峰的整副心思都在鸡汤上,对江漓说的话并没有怀疑。他神色一喜,正要再问处理蘑菇的方法,
江漓却先声打断他说:“处理蘑菇的方法是我夫家秘传下来的,不能外泄,不过,如果你们酒楼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供货,但是价钱肯定要比寻常的蘑菇贵一些。”
听江漓说秘法不外传,伍峰不由有些失望。
但如果江漓口中的秘法是真的,由她给酒楼供货也是个不错的法子。若是到时真能挽救吉祥酒楼的生意,那他也算是半个功臣了。
伍峰迟疑道:“采购的事我当不了家,得先问过我们掌柜的,才能给你回话。”
江漓道:“那就劳烦伍大哥了,我家里刚好还剩下一些处理过的蘑菇,先拿给你尝尝。”
她说着,便转身进了自家院子,把煮鸡汤剩下的蘑菇全都给了伍峰。
伍峰在酒楼后厨待了近三年,接过蘑菇只闻了闻,就知道手里的这些确实比普通蘑菇鲜美很多。
看来秘法一说是真的。
江漓一直留意伍峰的反应,她趁机说道:“其实,我不但会处理蘑菇,其他果蔬也可以。”
“那可真是太好了!”伍峰激动道。
食材品质对菜品的影响,不比厨艺对菜品的影响小。
他当下就要送来些果蔬,让江漓处理,他好明天就送去酒楼,带给掌柜的查看。
但江漓却拒绝了,坚持要自己挑选果蔬。
她的异能只对活物有效,虽然对刚采摘半个时辰的果蔬也有用,但是对于蘑菇之类,本质并不算植物的菌株来说,则必须在没采摘之前使用,才能起效。
所以,她只能亲自下地挑选。
伍峰倒没多想,只以为挑选蔬菜也是秘制中的一环,他点头应下,和江漓约好明天交蔬菜的时间,然后便一脸兴奋地回家去了。
江漓也有些开心,如果能跟酒楼做成这笔生意,那赵羽下个月的药引钱就有了。
不过,她也不能总是往山上采蘑菇,还是要尽快买些田地来,自己耕种才方便。
江漓一边琢磨着买地的事,一边回了家。
刚才她在门口和伍峰说话,耽搁了一会儿,这会儿锅里的鸡汤刚好放凉,温度适口。
江漓先给小馒盛了一碗鸡汤,嘱咐他慢慢喝,然后转头却给赵羽端去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回春堂大夫特意交代过,汤药必须在饭前吃。
可赵羽今天像是特意要跟她作对似的,明明昨天还对她言听计从,连疼都不怕的人,现在竟然嫌弃药苦,扭头不肯喝药了。
江漓试图给他讲道理:“把药喝了,你的病才会好,才能恢复神智。”
但赵羽一副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完全无动于衷,仍然连看都不肯看药碗一眼。
想到早上的时候,自己才决定要对这个傻子好一点儿,江漓便耐着性子,拿出一块儿饴糖,比划着哄他说:“那你先喝药,喝完我给你一块儿饴糖吃,怎么样?”
赵羽这次回头看了药碗一眼,但很快又扭开了头。转头的那一瞬间,江漓仿佛看到了他眼角的不屑。
江漓:“……”
她的耐心再次告罄。
江漓突然朝赵羽温柔地笑了一下,下一瞬,却猛地上前捏住他的下巴,用巧劲迫使他张开嘴,然后直接把手里汤药给灌了进去,一滴都没浪费。
第22章 你们是在亲亲吗?
小馒正在一旁吃小心喝汤,看到江漓这一气呵成的动作,顿时惊得手里的小汤匙都掉了。
从此以后,每回小馒生病,都会想起来今天的场景,然后便十分主动地自己喝药,从不敢让江漓操心喂他。
“按时吃药是为了你好,醒来可别怨我。”江漓放下空药碗,看着赵羽被呛红的眼角,毫不心虚。
但赵羽却是生气了,虽然他的脸上仍然木然一片,没什么表情,但江漓喂他喝鸡汤的时候,汤匙递到嘴边,他却扭头躲开了。
就在江漓打算故技重施,把鸡汤也直接灌下去的时候,小馒突然可怜巴巴地拽了拽她的衣角说:“娘亲,爹爹还生着病呢,你不要对他这么凶好不好?他现在只是脑袋不清醒,等他不傻了,肯定会乖乖吃饭喝药的。”
江漓对上小馒委屈哀求的眼神,再看向一旁的赵羽时,面对着那张跟小馒十分相似的脸,顿时就有些下不了手了。
也罢,对方一个连话都听不明白的傻子,自己跟他生什么气?
江漓妥协地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宽容大度些。
她转身找来了两个噌亮的银锭,递到赵羽面前说:“你不是喜欢银子吗?你如果肯好好吃饭,我就把它们送给你,怎么样?”
赵羽完全没听江漓在说什么,他一看见银锭,伸手就要去抢,但江漓早有防备,轻易地就躲开了。
赵羽抢了个空,但眼神仍然黏在江漓手里的银锭上。
江漓顿了片刻,再次把银锭递到赵羽面前,但是跟银锭一起递上前的,还有一勺鸡汤。
鸡汤在前,银锭在后。
意思很明显,只有先喝鸡汤,才能有银锭拿。
赵羽看懂了,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两下,带着一股委屈似的,张嘴含上了汤匙。
“爹爹真乖!”小馒一边自己吃饭,一边还不忘为赵羽加油,如果不是手里还握着汤匙,恐怕他都要激动地鼓掌了。
等赵羽喝完了一大碗鸡汤,江漓才把两个银锭塞给他,随口道:“捡到你的时候,看你也不像是会缺钱的样子,怎么这么贪财?”
不过,给两锭银子就能哄好,也太好骗了些。
江漓实在想象不出,他没傻之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当晚,等一切收拾停当,江漓另收拾出了一个房间,单独给赵羽住。
可赵羽今天却铁了心要跟她作对,她把人带去新房间里,伺候他上床睡觉,可只要她一离开,赵羽立马从床上起来,也跟在她身后一起离开。
来回几次后,江漓被他闹得心烦,差点儿就要把人给直接打晕,扔在新房间里了。
她临时又想到了小馒晚饭时的哀求,最终把伸出去的手刀又给收了回来,改泡了一杯梦萝花茶喂赵羽喝下。
半刻钟不到,赵羽就在新房间的床上睡熟了。
梦萝花具有安神助眠的功效,江漓用异能增强了它安神的效力,这一杯花茶,足够赵羽昏睡一整晚了。
离开赵羽房间的时候,江漓想了想,又找来一把铜锁,把房门从外头给锁上了。
她锁上房门倒是不怕赵羽逃跑,而是这里离大青山很近,指不定夜里会有猛兽出没。这栋老房子的院墙已经坍塌了大半,防不住任何野兽,只有锁紧房门才够安全。
安置好赵羽,江漓这才回到自己和小馒的房间,合衣睡下。
和衣而睡是她在末世养成的习惯,她习惯时刻保持警惕,即使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从不会让自己睡得太死。
乡野的夜间十分静谧,江漓在半睡半醒间,突然被隔壁的一阵异响惊动。
她心下一沉,赵羽还在隔壁屋里昏睡着,如果真有什么东西闯了进去,他完全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江漓正想要起身查看,却突然又听见,那阵异响竟然又朝着她和小馒的房间挪了过来。
她很快分辨出,那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江漓最终躺在床上没动,眼睛也没有睁开,装出一副仍然在熟睡中的样子。
那人走到他们房门口的时候,停顿了一瞬,然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弄开了门栓,径直朝床上的江漓和小馒走了过来。
江漓在黑暗中缓缓蓄力,直到对方靠近床头,她才猛地睁开眼,一把锁住对方的喉咙,把人给摔倒在了床上,紧接着又翻身而上,把对方牢牢锁在了身下。
可等锁住对方后,江漓这才看清楚,被她压制住的人竟然是赵羽!
“是你!你怎么离开房间的?又想要干什么?”
她房间的门栓暂且不说,赵羽房门外的那把铜锁,可不是手无寸铁的人能轻易打开的。
江漓的第一反应是,赵羽可能突然恢复了记忆,并且想要趁机伤害她和小馒。
她不由收紧手指,紧紧掐住赵羽的脖子,冷声道:“我在问你话!”
可赵羽却任由她施为,不言不语,也不反抗。
两人刚才闹出的动静不小,小馒猛然从睡梦被惊醒,整个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先喊了一声娘亲。
江漓还没来得及应他,他就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见了身旁叠在一起的两人。
小馒看到娘亲在,整个人顿时也不害怕了,他揉了揉眼睛问:“娘亲,爹爹,你们是在亲亲吗?”
赵羽和江漓此刻靠得很近,小馒朦朦胧胧地看过去,两人就像是正在亲吻一样。
小馒问完,很快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害羞地钻进了被子里,只留出一小撮头发露在外头。
他在被子里又闷声闷气地说道:“我马上就要睡着了,你们继续亲亲吧,我什么都看不见的……”
江漓:“……”
她被小馒这一打岔,刚才审问赵羽的气势都散了大半。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无力地解释道,“算了,你先睡吧,娘亲跟你爹爹换个地方。”
说完,江漓又恍然发现,自己刚才那句话好像也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她索性不再多说什么,继续钳住赵羽的脖子,把人带到了屋外。
等离小馒的房间远了,她才再次朝赵羽沉声问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装的?”
她说着,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赵羽的后颈处,那里有一块儿致命的骨头,只要她用力按下,再强壮的人也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第23章 不想一个人睡
赵羽被江漓按在墙上。
两人面对着面,江漓一只手掐在他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后颈处,乍一看像是在亲密拥抱,但实际上却恰恰相反。
江漓谨慎地观察着赵羽的每一个反应。
命脉被人拿捏住,即便对方定力再强,伪装得再好,也绝不可能会无动于衷。
可眼前的赵羽,却一脸懵懂无畏,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命悬一线。
江漓从他身上看不出任何伪装的痕迹。
赵羽还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只不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左手悄悄攥住了江漓的衣角。
那是小馒常做的动作。
小馒个头小,每回有话想跟她说的时候,都会轻轻拽一下她的衣角,提醒自己注意他。或者有时候,两人一起走路,她腾不出手去牵小馒,小馒就会主动攥住她的衣角……
江漓看着赵羽脸上的神色,又低头看了看他的左手,神色略有些崩溃地问道:“所以……你是不想一个人睡,才半夜闯进我的房间的?”
怎么看赵羽都不像是恢复了神智,那除了想跟她一起睡,好像也没别的原因了……
江漓无奈地松手,放开了赵羽。
她忍不住扶额想道,亏得刚才她手边没有可用的利器,否则赵羽刚一靠近她床边的时候,可能被她一击毙命了。
到时候她再落一个谋杀亲夫的罪名,那可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不过,江漓瞥见不远处被赵羽弄断的铜锁——那铜锁一分为二散落在地上,明显是被人给暴力扭断的,但断口处却十分整齐,足见对方功力不弱。
方才她出手擒住赵羽的时候,赵羽没有丝毫反抗,如果他肯放开了和她打,最终结果如果,恐怕还犹未可知。
“你到底是什么人?”江漓呢喃似的问了一句。
当然,她并没有指望赵羽会回答她。
她只是想到,从赵羽的配剑到他的武功,无一不说明他极有可能是个大人物。而自己收留他,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不过,人救都已经救了,现在再后悔也没用。
江漓很快又把那些烦恼抛诸脑后。
反正赵羽现在还是她的傻夫君,与其烦恼那些还没发生的事,倒不如多想想该怎么赚钱养家来的实在。
好在刚才只是虚惊一场,但赵羽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江漓,江漓怕放他一个人睡,他会再闹出什么事故来,最后只好妥协地又把人带回了自己房间。
辗转半夜,三人再次同床而眠,分房睡的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
次日,江漓惦记着和伍峰的约定,早早起床去了躺大青山,采了好些用异能催发过的蘑菇。
回到村子里以后,她又向村民买了各种果蔬,当然,那些果蔬都是她亲自下地采摘的。
待到午后,到了她和伍峰约定的时间,江漓便把那些果蔬全都交给了他。
隔天,江漓破落的小院子里就迎来了一位男性贵客。
对方姓桑,四十来岁左右,微腆着肚子,见人三分笑,瞧着十分和气,正是吉祥酒楼的大掌柜。
桑掌柜身旁还跟着伍峰,伍峰为两人互相引见后,便识趣地退到屋外,留两人单独说话。
桑掌柜笑眯眯地先和江漓寒暄了两句,便单刀直入地说道:“想必漓娘子已经猜到了我的来意,伍峰带去镇上的那些菜,我都一一尝过了,滋味确实比普通的蔬菜要可口很多,我这次前来……”
“咳咳咳咳!”桑掌柜话说到一半,突然偏头低咳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止住咳嗽,不要意思地朝江漓道歉道:“真是对不住,我今早起床时,嗓子突然有些不舒服,却又忘了吃药,搅扰到漓娘子了。”
话音刚落,他低头又是一阵猛咳。
江漓听见他嗓子都有些嘶哑了,顺手便从桌上拿起一个梨子,递给他说:“桑掌柜吃口梨子压压吧。”
桑掌柜一时间咳得没办法,只好接过梨子咬下一口。
他本来没报什么希望,可是吃了两口后,咳嗽竟然真的被压了下去,连嗓子都觉得滋润了很多。
桑掌柜惊奇地打量着手里的梨子,问道:“这是什么梨子?止咳竟如此管用。”
江漓笑笑说:“不过是普通的山梨子而已,我今早才从大青山摘下来的。”管用的不是梨子,而是她的异能。
她继续说道:“这梨子也只能暂时润喉止咳,桑掌柜咳嗽如果是着凉所致,还是要吃药才能根治的。”
桑掌柜点头,三两口把手里的梨子吃完,咳得发紧的嗓子顿时舒爽了很多。
这梨子虽然不能治病,但是润喉的功效却顶好,而且汁水甘甜丰盈,胜过他之前吃过的所有梨子。
桑掌柜反应过来,问道:“刚才那个梨子……也是漓娘子用秘法处理过的?”
“自然。”江漓点头。
这两天,大青山上的梨子刚刚成熟,但没用异能处理过的梨子个小核大,吃起来又木又涩,极少会有人摘来吃。
“那用秘法处理过的其他果蔬,也能像梨子一样被放大功效吗?”桑掌柜很快举一反三地问道。
江漓再次颔首。
桑掌柜却突然皱眉沉默了起来。
他这次来是要和江漓谈合作不假,但他要的是说动江漓,买下她处理果蔬的秘方。
可现在看来,这秘方不但能让果蔬更加可口,还能放大它们的养生功效——秘方的效用如此强大,江漓恐怕很难被他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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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桑掌柜和江漓各怀心思,与此同时,距离江漓家不远处,杨氏刚从镇上为小儿子定好喜服,回到了村子里。
杨氏路过江漓家门口时,一眼就瞧见了停在路口的马车。
上寮里能用上牛车的人家已经很少见了,这种大马车,一看就是镇上的老爷们用的。
驾车的车夫正守在马车旁等人,时不时地往江漓家门口张望一眼。
杨氏疑惑地皱了皱眉,上前打听道:“小哥这是替哪位贵人驾的车?”
车夫谨慎地看了杨氏一眼,含糊地回答说:“镇上的一位老爷。”
对方明显不想透漏身份,杨氏也识趣地没再追问,而是又说道:“你们是来找江漓的吧?可也没听说她认识什么镇上的大老爷啊……你知道你家老爷找她是为了什么事吗?”
车夫被杨氏缠着问个不停,但桑掌柜来买秘方的事,也不好让太多人知晓,以免让对家的酒楼知道了,再坏了桑掌柜好事。
于是他再次含糊道:“是有关银子的事。”
桑掌柜想要买下秘方,自然要给江漓一笔合适的银子,而得到这张秘方后,吉祥酒楼指不定会因此赚更多的银子。说到底,可不都是有关银子的事吗?
但杨氏却想岔了。
她一听对方说“银子的事”,便以为是镇上贷钱给江漓的人,来找江漓收钱来了。
江漓现在一穷二白,听说连给她男人看病的钱都是借来的,她怎么可能还得起?
杨氏解气地想道,她就知道江漓这个小贱人早晚要遭报应,这不,转眼放贷的就提前来收子钱了……
还好自己已经跟江漓断绝了关系。
杨氏得意地赶回家,刚一进门就朝江容华喊道:“容华,快别闹了,娘带你看热闹去!”
第24章 恶毒的建议
江漓家里。
桑掌柜思索了一阵,才开口道:“听伍峰说,漓娘子有意向酒楼供货,我此次来,正是是要与漓娘子谈合作的。只不过……”
他顿了一瞬道:“吉祥酒楼每日都要用掉大量的果蔬,这些果蔬从乡下送去镇上,来回也不方便,所以我想请你到我们酒楼做工,专门负责处理果蔬,工钱什么的都好商量,甚至酒楼还可以为你提供免费的食宿。”
江漓不太可能会出卖秘方,桑掌柜便退而求其次,想要江漓进入吉祥酒楼做事。
既然他得不到秘方,那就必须要得到秘方的持有者,让其只为吉祥酒楼所用。否则,江漓能给吉祥酒楼供货,也能给其他酒楼供货,这样一来,吉祥酒楼就没有优势可言了。
江漓猜到了桑掌柜的顾虑,但她只想和桑掌柜合作,而不是为他做事,受他管制。
她拒绝道:“我暂时还不想离开上寮里,如果桑掌柜是担忧我会向其他酒楼供货的话,我可以签下契书,今后只为吉祥酒楼一家供货,不过,相应的,果蔬的价钱也要更高一些。还有,我每天能供应的数量也不多。”
她的异能并非用之不竭,如果每天消耗太多,又来不及恢复,她的身体会虚弱崩溃的。
桑掌柜再次沉默了片刻,问道:“那你每天能供应多少?价钱又怎么定?”
江漓答说:“每天我只能供应一石果蔬,价格便按照市价的二十倍来算。”
桑掌柜闻言,顿时脸色一僵,差点儿就要直接甩袖离开了。
一石也就是一百二十斤。
即使吉祥酒楼现在生意不好,每天也得消耗五六石的果蔬,江漓每天却只能提供一石,杯水车薪不说,价钱还要按照市价的二十倍来算,简直与抢钱无异。
他愤然道:“我是诚心想要合作的,但漓娘子把价钱定的这么高,我不但赚不了钱,恐怕还要贴钱进去,这买卖我可做不了!”
见桑掌柜生气,江漓也不急,她缓缓说道:“我还道桑掌柜当初白手起家,应是目光如炬之人,没想到见识竟如此短浅。
“同是布匹,还尚有粗麻和云锦之分,云锦寸锦寸金,短短寸许,便不知可以买下多少丈的粗麻。而我那些秘制过的果蔬,桑掌柜可都是亲自试吃过的,它们不但味美可口,还能养生滋补,堪比布中云锦,我要市价的二十倍,可一点儿也不贵。
“桑掌柜之所以会觉得赔钱,无非是觉得,做菜的果蔬价高了,但酒楼的菜品却不能跟着提价二十倍,否则怕是没人肯去酒楼吃饭了。可你却忘了,这世上谁不知云锦价贵,但每年造出的云锦还不是供不应求?”
“我听伍大哥说,吉祥酒楼最近生意不好,那何不趁此时机变通一番,改做有钱人的生意。镇上的有钱人不少,若是新推出的菜品能得他们喜欢,别说价高二十倍,就是百倍也会有人来吃的。”
桑掌柜被江漓一通抢白,顿时又羞又惭,下意识想要反驳两句,可又觉得江漓说的句句在理。
他一个酒楼的大掌柜,竟还没一个乡下妇人有见地!
刚才也是他一时心急想岔了,江漓的要价确实不低,但就刚才他吃的那个山梨子来说,也算物价相称。而且,果蔬的价格不比肉价,就算是二十倍也高不到哪儿去。
如果他正咳嗽的时候,恰好有人卖这种梨子,哪怕价钱真的高一些,他也会买的。
江漓最后的提议,确实是个能挽救吉祥酒楼的好法子。
只是办法虽好,风险也大,万一不成,恐怕他的吉祥酒楼就要彻底关张了……
江漓见桑掌柜脸色几经变幻,便知他已经有些意动了。
她又继续道:“我的东西我有把握,但凡是尝过它们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桑掌柜只要能把有钱人吸引来,这事便能成就大半——想来凭桑掌柜的本事,这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我每日提供果蔬量少这一点儿,所谓物以稀为贵,越是限量难得的,反而越能引人趋之若鹜。而且,无上佳肴,本来也不是人人都能品尝的,否则跟那些烂大街的菜式又有什么区别?
“秘制果蔬供不应求,还能为酒楼带来额外的客源,到时候,桑掌柜还可以普通食材招待那些买不到秘制果蔬的人,如此一来,又是一笔收入,何愁赚不到银子?”
江漓的每句话都说到了桑掌柜的心坎上,他不由按照江漓说的,畅想起了酒楼的未来。
江漓的提议风险虽大,但若真能成,回报也绝对不菲……他当初白手起家,靠得不也正是这种放手一搏的勇气吗?
桑掌柜心中的最后一丝犹疑也被打消了,但他仍然谨慎地说道:“可否容我考虑两日,再给你答复?”
江漓点头道:“可。”
她从桑掌柜的表情中,已经看出了他的选择,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桑掌柜肯定会答应她的条件合作的。
就算真有什么意外,那她就再去找别的酒楼,酒香不怕巷子深,总会有识货的人的。
于是两人定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并且约定,在桑掌柜考虑的这两天里,江漓并不会跟其他酒楼的人联系。
话闭,桑掌柜也不多留,江漓便起身送客,但由于要等身后一大一小两只尾巴的原因,她出门的时候,比桑掌柜稍晚了几步。
桑掌柜先走出了院子,他刚一出门,就跟匆匆赶来的杨氏撞了个正着,杨氏身后还跟着一脸阴郁的江容华。
杨氏虽然不认识桑掌柜,但打眼一看他身上的穿着,便猜到他肯定就是马车夫口中的那位“贵人”了。
这位“贵人”可是特意来找江漓收子钱的呢!
杨氏本来想凑热闹,看江漓是如何被逼迫得要死要活的,可却没想到,她才刚来,“贵人”竟然就要走了。
杨氏不由拦下桑掌柜问:“大人这就要走了?”
桑掌柜也不认识杨氏母女,他突然被陌生人拦住,微皱了一下眉,但还是本着礼数问了句:“两位是……”
杨氏听他问起自己的身份,急忙撇清关系说:“江漓虽然姓江,但早就跟我们江家断绝关系了,这事可是有曹里正做主的。她现在是死是活,有钱没钱,也跟我们没半点儿干系的,我是绝对不会替她还钱的。”
说着,她突然话锋一转,刻意压低了声音,又向桑掌柜建议说:“实在不行,我看你就直接把人带走吧,江漓模样还算周正,让她去勾栏院里当花姐儿也能挣不少钱!”
第25章 偷人
桑掌柜早在来上寮里之前,已经从伍峰那儿听说了些江漓的身世。杨氏这番话刚一说出口,他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也知道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听杨氏话里的意思,江漓该是欠了什么人钱。
桑掌柜有意要跟江漓交好,便扭头对江漓说:“漓娘子最近如果手头不宽裕的话,我可以先支借你些。”
杨氏一听,对方不但不问江漓要钱,反而还主动要借钱给她,顿时急了:“怎么?你不是来向江漓讨债的吗?”
桑掌柜瞥了杨氏一眼,没理睬她,反而意有所指地又对江漓说道:“如有漓娘子还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尽管开口,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定然会不遗余力。”
江漓这时恰好走到院门口,她耳力要比寻常人好,也听到了杨氏先前那句恶毒的建议。
她倒没觉得生气,只不过杨氏像只苍蝇似的,总缠在她周围,也实在令人厌恶,是该想法子让她以后绕着自己走了。
她朝桑掌柜道:“多谢桑掌柜关心,让你看笑话了,不过这些事我尚能自己解决。”
桑掌柜见她不欲让自己插手,便识趣道:“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江漓道了句再会,便要继续送人离开。
边上一直没人搭理的杨氏,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弄错了桑掌柜的身份。
桑掌柜根本不是什么讨债的,他跟江漓说话时语气客气,甚至还隐隐带着几分讨好,分明是个帮江漓撑腰的。
而自己刚才却像个傻子似的,竟然还撺掇对方把江漓卖去勾栏院当花姐儿……她这不是上赶着丢人吗!
杨氏脸上不由一阵青白交错。
她本来是想讨容华开心,这才带人来看江漓笑话的,可现在江漓的笑话没看成,她自个儿反而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
杨氏羞怒交加,登时一把拽住要上马车的桑掌柜,拦下他道:“你先别走,咱话还没说清楚呢!”
她一边死抓住桑掌柜不放,一边又扭头朝江漓恶狠狠道:“我就知道你个小贱人不肯安生,你男人傻了,你就耐不住寂寞,去镇上勾引别的男人!竟然还胆大到把人领回家里来,你还要不要脸?!”
江漓眯了眯眼,终于被杨氏给激怒了。
她和桑掌柜之间自然清清白白,但这种有关男女之事的谣言一旦传出去,可没有人会在乎真假。
杨氏这是要故意毁了她的名声……
桑掌柜也被这番无端污蔑给气住了,他立时呵斥杨氏道:“这位老太,你话可不能乱说!”
杨氏虽然精瘦,但力气却不小,他费了些功夫才挣开了她:“我和我夫人恩爱有加,今天也是头一次跟漓娘子见面,方才说话的时候,她家里夫君和儿子都在,堂屋门也开着,伍峰还在院子里守着,我俩言行均无半分僭越,你缘何出口污蔑?。”
杨氏见桑掌柜动怒,反而认定了他是在心虚狡辩。
四年前江漓就敢勾引陌生人,未婚生子,不久前还招惹了黄员外,现在她又和桑掌柜不清不楚,桑掌柜还无故讨好她,两人之间肯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杨氏越想越觉得自己窥见了真相,便不管不顾地朝四邻大喊道:“大家都来看啊,江漓她偷……江漓你要干什么?!”
她话刚喊到一半,突然看见江漓几步走到江容华身旁,随意一伸手,便一下子扯开了江容华的腰带。江容华根本来不及反应,外裙就已经散开,露出了一小片里衣。
看江漓的架势,她竟然不顾江容华挣扎,还想要继续脱她身上的衣服。
杨氏顿时尖叫出声,急忙跑上前要护住江容华。
这可是在外头,万一江容华被外人看光了身子,那还不要羞辱死了?
清白和名节就是女人的命。
当初江漓未婚生子,因为没有外人知晓,尚可以找借口遮掩,可若真被外人看光了身子,这事传出去,江容华就只剩下自裁的份儿了!
“你个贱蹄子快放开容华!”杨氏扑过来想要拽开江漓,但江漓提着江容华的衣领,轻易就躲开了。
江容华最近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她气杨氏不顾她的哀求,轻易同意了她和曹里正的婚事。但她心里也很清楚,以黄员外的权势,就是杨氏不肯同意,最后恐怕她也躲不过这劫。可她是真的恨江漓——如果当初江漓肯乖乖去作妾,哪儿还用她受这种苦?
自从她要给黄员外作妾的事传开后,她就没怎么出过门了,这回还是听杨氏说江漓要倒霉了,她这才没忍住跑出来看看。
刚才杨氏大喊江漓偷人的时候,她正觉得心里解气,可谁知下一瞬,她便被江漓解开了腰带,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江漓制住,挣扎不得,而江漓竟然还想要扒了她的衣服!
江容华突然回想起上次被江漓掐住脖子时的感受,整个人不由打了个激灵,吓得急忙向杨氏求救:“娘,救我!”
江漓也看向杨氏,冷声警告她道:“你要是再敢胡乱说一句,我就直接扒光了江容华的衣服,刚好让赶来的乡亲们都好好看看。”
“你敢!”杨氏和江容华一齐愤怒出声。
江漓嗤声说:“那我就给你们看看我到底敢不敢。”说话间,她的手已经探进了江容华的里衣里,作势要把她的里衣和外衣一起扒下来。
一旁的桑掌柜怔愣一瞬,急忙撇开头避嫌。
他有些意外,刚才看起来还温婉知礼的江漓,性子里竟然还有如此“泼辣”的一面,实在叫人大开眼界。
而且,江漓虽然一再威胁说要扒了江容华的衣服,但那手势分明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杨氏母女俩现在又惊又惧,所以才没有察觉,但他却瞧的一清二楚,江漓只想吓唬杨氏,并没想真的扒人衣服。
桑掌柜不由对江漓又多了几分欣赏。
一旁的江容华感觉到江漓滑腻的手贴在了她的脖子上,顿时吓得再次哭喊出声:“娘!你快想办法救我啊!”
杨氏顿时也慌了。
第26章 他还会做我的爹爹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先前那个软弱可欺的江漓彻底变了。
杨氏被她冷眼看着,心头直瘆得慌。
她不敢再惹怒江漓,服软改口道:“我都听你的,你快放了容华!”
但江漓却依然没有停手。
杨氏急得直跺脚,生怕路口会突然有人出现,撞见江容华衣衫不整的样子。
她心里恨透了江漓,却又奈何不得,只能继续赌咒发誓道:“只要你肯放了容华,我杨氏在此立誓,往后我、还有整个江家,都再也不会掺和你的事,也不会再主动凑到你面前,打搅你的生活,否则就叫我不得好死!这总行了吧?”
江漓欣赏够了杨氏又恨又怕的样子,这才松开了江容华:“好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本朝之人大都信奉鬼神之说,誓言的约束力很强,杨氏既然敢赌咒立誓,江漓心想,自己往后的日子应该能清净些了。
这时,旁听了许久的桑掌柜也开口道:“我突然想起来,江家这个月底应该就要和崔主簿结亲了吧,可真是巧了,我夫人恰好是崔主簿的表亲,可我今天看江家这信口雌黄的做派,回头可要央我夫人好生劝劝崔主簿,莫要识人不清,把女儿嫁进了火坑里!”
杨氏正忙着帮江容华整理衣服,闻言,刚缓和了少许了脸色,顿时又僵住了。
她并不确定桑掌柜和崔主簿到底是不是表亲,但事她儿子的终身大事,她也不敢马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杨氏心里怄得要死,但表面上却不得不向桑掌柜赔笑说:“真是对不住贵人,今天这事是个误会,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头去,也不值当拿到崔主簿面前说道的。”
桑掌柜冷哼一声说:“崔主簿平时公务繁忙,我也没想要打扰他,但如果再让我知道你乱嚼舌根,就别怪我毁人姻缘了!”
杨氏又腆着脸保证道:“哎呦,刚才不是说了吗,都是误会一场,现在误会解开了,自然不会再乱说什么了。”
“你最好记住今天说过的话。”桑掌柜也学着江漓的样子,警告了杨氏一句。
他知道,即使没有他,江漓自己也能顺利解决这件事,他此刻提起崔主簿,不过是想让杨氏再多层畏惧,让她彻底不敢再打江漓的主意。
此刻杨氏认了怂,桑掌柜也不欲久留,再次向江漓告辞。
江漓看出了桑掌柜的好意,再次向他道了谢,便目送他乘马车离开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杨氏兴来时气焰嚣张跋扈,此刻却悻悻地低着头,敢怒不敢言,简直憋屈到了极点。
直到桑掌柜的车马走远,她这才没忍住朝车马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声,又转头狠狠地瞪了江漓一眼,低声咒骂了几句——她发誓不再打扰江漓,可没说不再骂她。
可就在她带着江容华要离开的时候,江漓却突然出声拦住了她。
杨氏一听到江漓的声音,顿时像被马蜂蛰了似的,猛地后退半步,防备地盯着她问:“你……你还想怎么样?”
“你怕什么?”江漓轻笑一声说:“我只是见你这么关心我贷子钱的事,就好心告诉你,我当初贷的子钱已经还上了,而且手里还剩了些银子,过两天就要在老宅附近建座新房子了……
“这些还都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当初坚持要把我赶出江家,现在要给黄员外作妾的人就是我了,我手里的这些银子也都要上交给你,哪儿能过的这么逍遥自在呢?”
“你……”杨氏知道江漓是在故意激自己,但还是忍不住越听越气。
江漓是不是真的有钱建新房她不清楚,但站在院门口的赵羽和小馒父子俩,两人身上的衣服料子是连她都穿不起的,而且,赵羽的气色看起来也很不错,根本不像是没钱看病、快要死了的样子!
杨氏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猛地反应了过来:“之前在曹里正家你是故意的?你偷偷藏了银子不想上交,故意让我把你赶出江家的,是不是?!”
江漓没有否认。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靠近杨氏耳边,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还是多亏你蠢,配合的好,否则我哪儿能这么顺利呢?”
杨氏额头青筋猛地。
她的容华要去给一个糟老头子作妾,江漓却在她面前炫耀自己过得如何好,还骂她蠢,嘲讽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是她推开了一大笔唾手可得的银子,还害了容华!
最可气的事,杨氏竟然觉得江漓的话无可反驳……
一时间,懊悔愤怒羞惭齐齐涌上心头,杨氏忽地两眼一翻,生生气晕了过去。
好在江容华离她很近,及时扶住了她。
“娘!”江容华手忙脚乱地去掐杨氏的人中,还不忘扭头质问江漓说:“你刚才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江漓闲闲地瞥了她一眼说:“我跟她说,你马上要成亲了,就提前祝你和黄员外新婚大吉,白首偕老。不过我忘了,黄员外的头花已经白了大半了,白首偕老对你来说恐怕有点儿难了。”
江容华最介怀的就是自己的婚事,此刻她被江漓取笑,顿时不顾杨氏刚发的誓,崩溃大喊道:“你个贱人别得意得太早!今日你如此羞辱我,日后我必饶不了你!”
“那你可要记得先洗好脖子。”江漓冷冷地盯着她的脖子道。
江容华突然感觉颈上一紧,似乎又感体会到了当初被江漓掐住脖子的窒息感。
怒火顿时被恐惧浇灭,她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脖子。
此刻没有杨氏护着,她不敢再和江漓相处,她费力地搀扶起杨氏,几乎小跑着离开了。
“娘亲真厉害。”看着灰溜溜逃跑的杨氏母女,小馒开心地鼓起了掌。
赵羽和他一直站在院门口,赵羽歪头看了眼小馒,也学着他的样子,迟钝地拍了拍自己的手。
江漓刚才忙着教训杨氏母女,差点儿把这一大一小给忘了。
她上前抱起小馒问:“娘亲刚才吓到你了吗?”
“才没有,等小馒长大,也要像娘亲一样厉害。”小馒蹭着江漓的脖子撒娇道。
江漓顺着他的话说:“好,等你长大了,会比娘亲还要厉害的。”
说着,她又看了眼边上赵羽。
兴许是那颗价值八百两的人参管用了,赵羽这两天的动作和表情明显多了起来,虽然看起来还是呆呆傻傻的,但至少不再像雕塑似的了。
小馒顺着她的视线,也朝赵羽看了过去,突然问道:“爹爹都学会自己拍手了,他的病是不是快要好了?”
问完,不等江漓回答,他又失落道:“等爹爹病好了,他还会做我的爹爹吗?”
第27章 她可以救
赵羽病好,也就意味着他恢复神智。
江漓虽然不清楚他的身份,但是以她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他绝非一般人物,十有八九是不会甘心困在小山村里的,更遑论继续给小馒当爹了。
江漓不想骗小馒,她安慰地揉了揉小馒的后背说:“你知道的,他不是你真的爹爹,等他痊愈的时候,很可能就是要和我们分开的时候了。”
“我知道。”小馒恹恹地趴在江漓肩膀上,难得有些任性地说道,“可我就是想要爹爹。”
小馒刚从懂事起,就被杨氏指着鼻子骂“没爹的野种”,所以江漓很理解他渴望有个爹爹的心情。
可能因为赵羽跟他长得有几分相像,所以他才会格外亲近喜欢赵羽。
江漓最见不得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就在她差点儿忍不住抛弃底限说:“那我们就扔掉赵羽的药引,让他做一辈子傻子好了。”的时候,赵羽突然走上前,像江漓刚才那样,也轻轻揉了一下小馒的后背。
小馒顿时眼睛一亮,瞬间又开心了起来:“娘亲,爹爹说他喜欢我,会一直做我爹爹呢!”
江漓不知道,小馒是怎么从赵羽简单的一个动作里,得出这么复杂的结论的,不过看着他脸上甜甜软软的笑容,她不忍心再说反驳的话,最终只怜爱地亲了他一下。
小孩子的心思来得快,去的也快,小馒很快不再纠结赵羽清醒后的事,江漓也打消了自己刚才那个极不理智的念头。
赵羽还不知道,自己刚刚逃过了人生中重要的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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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杨氏赌咒发誓后,江家人果然没再在江漓面前出现过。
几天后,桑掌柜也如江漓预料的一样,同意了江漓的条件,双方签了供货契书。
桑掌柜合作诚意十足,不但先预支了江漓一个月的工钱,又见她带着傻夫稚子,不方便每日去镇上送菜,最终改为酒楼每天派人来取。
另一边,曹满也联系好了建房子的工匠,江漓的新房子也有条不紊地开工建造了。
这一切都在江漓的计划中,只除了赵羽仍然不肯好好吃药,每次吃药都需要她强灌,强灌完之后,还得再花两个银锭哄他开心。
次数多了,江漓偶尔会忍不住怀疑,赵羽是不是故意用不肯喝药的办法,在骗她的银子……
江漓粗略合计了一番,她给吉祥酒楼送菜,每个月差不多能有三百两左右的进项,远不够赵羽每个月的药钱,她依然要为生计问题发愁。
好在一旬过后,曹里正那儿传来好消息,她买地的事终于有着落了。
原来,上寮里一户姓田的人家,儿子在隔壁宿夜郡有了出息,前两年已经定居在那儿,最近恰好又赶上他妻子有孕,便想要父母尽快迁去和他一起生活,顺便还能帮他照顾孕妻、以及将要出生的儿子。
田氏夫妇被儿子催得急,这一两天就要启程,正着急出售手里的田产。
对方着急卖,江漓着急买,于是双方在曹里正的撮合下,约在曹里正家面谈。
当天午后,江漓按照约定的时间,早早赶去曹里正家,可过了约定的时候,田氏夫妇却一直迟迟未到。
江漓怕小馒一直等在屋内,会觉得拘束无聊,便打算带他和赵羽去门口,边玩边等人。
三人刚走到门口,江漓迎面碰上了里正的大儿媳罗敏,对方正边走边不停地唉声叹气。
在江漓从原主那儿继承来的记忆里,罗敏跟原主不算亲近,两人甚至还有过嫌隙,但罗敏对小馒却很好,以前小馒在江家吃不饱饭,她每次都会偷偷给小馒塞些吃的。
念着她之前对小馒的接济,江漓不由多嘴问了句:“大嫂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罗敏原本没想搭理江漓,但对方先开了口,她也不好直白地下江漓面子,便随手指了指一旁的藤木说:“前年我从娘家移栽了一株昧履支,精细着照料了两年,眼看着今年它终于开花要结子了……
“可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开始哗哗地往下掉叶子,花儿也全都谢了,刚才我又发现,它的滕竟然都要枯了,怕是活不长了。”
江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有一株半人多高的藤木,正是罗敏所说的昧履支。
昧履支也叫胡椒,既能调味,也可入药,卖价还算不错,但因为铜雀镇气候和土质的原因,昧履支较难成活,极少会有人家费力气栽种。
江漓走上前,轻轻碰了碰昧履支的叶子,利用异能很快就检查出它了病症所在——它的根须已经烂掉了大半,确实快要死了。
但她还可以救。
江漓说道:“我在我夫君家里的时候,刚好学过一些种植的方法,其中就包括怎么种养昧履支,你介意让我帮你看看吗?”
江漓又一次用赵羽做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异能。
罗敏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她能感觉到江漓是出于好意想要帮忙,但她对江漓说自己会种昧履支有些怀疑。
不过,她转念又想到,反正这棵昧履支都要死了,索性就让江漓试上一试,结果总不会更糟糕就是了。
江漓见她点了头,便接过她手里的小铲子,三两下掘开了昧履支根部的土壤,江漓又继续往下挖,一个硕大的白蚁巢很快便显现了出来。
昧履支的根部会坏掉,看来就是这些白蚁的“功劳”了。
罗敏当下惊得“啊”了一声。
“原来是这群白蚁搞的鬼!”她愤愤地拿热水烫死白蚁,送去鸡笼喂鸡吃了,回来后,又看了眼昧履支朽烂的根部,失望道,“根都烂成这样了,指定是没救了。”
“有救,你再去弄些草木灰来。”江漓支开罗敏,凝神利用异能,很快修补好了昧履支的根部,然后赶在罗敏回来之前,又重新填好土,遮住了新长出的树根。
做完这些,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对赶来的罗敏说:“好了,刚才我已经清理好了它的根部,你再撒上一层草木灰,不出三天,它应该就能重新开花了。”
罗敏本来还将信将疑,可等她凑近一看,发现昧履支枯黄的藤蔓竟然真的返青了,而且它的叶子也不再是之前蔫哒哒的样子,看着青翠支棱多了。
这也太神奇了!而且……这见效也太快了!
罗敏震惊得无以复加,来来回回地又检查了好几遍,才确定不是自己眼花。
第28章 坐地起价
昧履支重新活了过来,罗敏欣喜不已,一时间也忘了跟江漓之间的嫌隙,激动地一把拉住江漓的手说:“真是太感谢你了,这回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
她边说,还边拉着江漓的手亲昵地摇了两下。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又猛地松开江漓,别别扭扭地说了句:“几天没见,你人倒是变了不少。”
她说江漓变了,不单单是因为江漓突然精于种植,救活了她的昧履支,还因为今天接触下来,江漓明显不像先前那般怯懦躲闪,待人接物都让人舒适了许多,这才会让她一时忘了自己跟江漓之间的过节。
具体说起来,这过节倒不是因为江漓曾经得罪过她,而是她的堂弟罗致和江漓之间的恩怨。
罗致是上寮里这十几年来唯一的一位秀才,他模样周正,文质彬彬,正是四年前差点儿和江漓定亲的那人。
当年罗致和江漓也算互相爱慕,可眼看着两家正要定亲的时候,江漓却突然中途反悔,连个理由都没交代,转头另嫁给了旁人。
罗致为此颓废了许久,连当年的会试都给耽误了。
要知道,本朝三年一次大考,罗致当时可是书院里读书最好的学生,老师们都说他当年必定中举,可却因为江漓,他连会试都没参加,凭白多耽误了三年多的光阴。
也正因为如此,罗家和江家结了怨,罗敏也对江漓讨厌了起来。
虽然罗敏也知道,以江漓先前懦弱的性子,她会突然远嫁,肯定是江家其他人的安排。估摸着,极有可能是杨氏嫌他们罗家给的聘礼钱太少,这才把江漓另嫁给了出钱更多的人。
但罗敏还是生江漓的气,气她太过软弱胆怯,任凭江家摆布,配不上罗致的喜欢,更不值得罗致差点为她赔上前程。
所以,当江漓突然死了丈夫,带着小馒重回上寮里的时候,罗敏最开始是有几分窃喜的。但后来,她见江漓孤儿寡母在江家生活艰难,又觉得心有不忍。
尤其是这两年罗致已经再娶,罗敏也渐渐放下了当年的事,所以她有时候会偷偷接济小馒,但对江漓却一直不冷不热的。
往常,江漓大约也心中有愧,每回远远地见了她,都会刻意避开,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现在江漓主动向她示好,还让她有些不大习惯。
但罗敏并非扭捏之人,先前的恩怨另说,今天她受了江漓的好处,道几句谢还是应该的。
她清了清嗓子,再次向江漓道谢说:“谢谢你啊,今天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江漓不甚在意地笑笑说:“不过举手之劳,权当是谢谢你之前对小馒的照顾了。”
她知道罗敏还在介怀四年前的事,江漓也无意解释。
她做这些只是为了感谢罗敏对小馒的照顾,并不是为了求得原谅,而且,她也不觉得四年前的江漓有什么错,她同样也是受害者。
江漓看出罗敏有些不自在,便在告诉她种植昧履支的注意事项后,就要带小馒重新回屋子里。
罗敏却突然叫住她说:“等一下,我听我公公说,你今天来是打算买田家的地的?”
江漓点了点头。
罗敏又压低声音说:“那你等会儿可要仔细些,田家夫妇俩精明的很,待会儿谈价钱的时候,你最好央我公公替你开口,免得被人坑骗。”
江漓正要谢过罗敏的好意提醒,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
“哎呦,真是对不住,在家忙着收拾行李,一时间忘了时辰,让你们久等了。”田氏夫妇俩姗姗来迟,倒是十分识趣,进门就先主动道了歉。
曹里正闻声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几人寒暄几句,曹里正便连江漓一起,把人招呼进了堂屋。
田氏夫妇俩,其中丈夫叫田大江,妻子跟罗敏同姓,但却不是同一个本家。
一行人进屋后,田罗氏先盯着江漓打量了一番,笑言说:“你就是漓丫头吧?咱们两家住得远,我也不常见你,现在猛地一见,瞧着是越来越标致了。”
她话里夸的是江漓的容貌,眼神盯着瞧的却是江漓身上精致的衣物。
她边说,还边十分自然地挽上了江漓的手臂,像是两人关系有多要好似的,她拉着江漓想要贴着她一起坐。
江漓不喜欢这种冒然的亲近,她皱了皱眉,正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臂,却见一旁的赵羽突然上前,一把挤开田罗氏,大大咧咧地坐在了紧挨着江漓的座位上。
那是他常坐的位置。
他和小馒两人,经常一左一右地坐在江漓两侧。
赵羽习惯了这样的座次顺序,就见不得别人抢他的座位。
田罗氏被赵羽推了个踉跄,还是江漓扶了她一把。
江漓看了眼一脸无辜的赵羽,无奈替他道歉说:“不好意思,我夫君总爱粘着我,不喜欢别人和我太过亲近。”
她这话虽然是在道歉,但袒护赵羽的态度也十分明显。
田罗氏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很快又被她掩饰了下去。她笑着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然后改坐到了江漓的对面。
小插曲过后,曹里正直接开门见山道:“大河,你家里既然还忙着要整理行礼,那咱们闲话也不多说,直接开始谈买卖的事吧。”
“咳咳!”田罗氏赶在田大河开口前,故意轻咳了两声。
田大河瞄了她一眼,这才偏头对江漓说:“漓丫头,咱们乡里乡亲的,今天又当着里正的面,我也就不说什么虚价了。我家里一共有九亩多旱地、两亩水田,如果你打算全都买下的话,那就一口价,旱地一亩十五两,水田一亩二十两。”
“田大河,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跟我说的!”还没等江漓开口,曹里正先质问了出声。
要说田大河的要价也不算高,正常的田地买卖价格,确实是旱地十五两一亩、水田二十两一亩。但田大河前两天来找他的时候,说自己着急离开上寮里,只要有人肯把他的地全买下,他愿意贱卖出售——水田和旱地一个价,全都十四两一亩。
可这才过了两天,眼见着真有人要买他的地了,他却又突然坐地起价了。
这一来一回,差的可是整整二十两银子!
第29章 折腾
面对曹里正的质问,田大河无半点心虚地说道:“里正大人,咱们不是今天才开始正经谈价钱吗?之前那个连口头约定都不算,怎么能当真呢?再说,大家卖田一直都是这个价,我也没趁江漓着急买地,就故意提价不是?”
田氏夫妻俩早在听说江漓有意买他家田的时候,就已经私下打听清楚了。
他们知道江漓早就想买地了,却苦于少有人会在这个时节卖地,她便央了曹里正帮她留意。
而且,江漓现在手里并不缺银子,听说她的夫君虽然傻了,但却带来了一大笔钱,江漓好像还和镇上的酒楼也有生意来往。总之,买地的这百十两银子,对她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大数目。
尤其是再看她今天身上的这套衣裳,那料子普通人家即使买得起,也绝不会舍得穿——刚才田大河夫妻俩打眼一看,就知道江漓是个舍得花钱的主儿,想必为了买地,也不在乎多花二十两银子。
因此夫妻俩一合计,决定还是按照正常价格来卖。
曹里正没想到,田大河出尔反尔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简直快要被他气笑了,他又问:“那照你说的意思,难不成江漓还得感谢你了?”
“那倒不至于,”田大河见曹里正有些恼了,便放软语气说,“要不这样,我那田里还有五六亩的小麦没有收成,那些麦子就都送给江漓了,算作添头,不要钱。”
“快别提你那些麦子了!”曹里正哼了一声,“今年天气不好,你们夫妻俩又不懂得侍弄,新抽出来的麦穗又小又瘪,我昨天刚去看过,里头根本没几个籽,跟一堆草没什么两样。”
否则就冲田大河夫妻俩的钻营劲儿,怎么可能会把好几亩麦子凭白送人?
说到那些麦子,田大江种了几十年的田,这还是头一次失手,不免有些羞赧脸红。
他清了清嗓子,辩解说:“这不是灌浆期还没过吗?指不定过两天麦穗就能结得沉甸甸的了……”
“好了,就按照田叔说的价钱来吧。”江漓突然出声,打断了争执中的两人,“但我要现在就签地契,并且去镇上的衙门盖大印。”
盖大印也就是在地契上加盖官府的印章,相当于现代的合同备案。
虽然盖大印要多交一份税钱,但是地契在衙门过了明路,可以防止事后有人抵赖、或者一地多卖。
通过刚才短短的一段接触,江漓就发现,田大河夫妻俩不但精明有心机,还十分吝啬难缠,想要跟他们讨价还价,不但费时费力,最后结果恐怕也会不尽如人意。
江漓确实着急买地,而且田大河提出的价钱尚在她的接收范围之内,所以她索性让曹里正省些精力,她直接照价付款。
但是,鉴于田大河夫妻俩不好交道,未免夜长梦多,后续再出什么意外,她才会要现在就签地契。
田大河正在挖空心思地想着该怎么说服里正,他甚至都做好了要磨上两三天的准备,可却没曾想,他这话还没说几句呢,江漓竟然直接答应了。
意外了一瞬后,他顿时喜笑颜开,连声朝江漓应道:“可以可以,咱们现在就签契书,现在就签!”
田罗氏也跟着笑得合不拢嘴:“漓丫头真是懂事又有眼光!早知道咱们当初就应该多走动走动,想想过两天我们就要离开上寮里了,我这心里还有些舍不得你呢。”
曹里正看着他们夫妻俩,却不悦地皱了皱眉。
他悄悄把江漓拉到一边,不赞同道:“虽然田大河夫妇俩确实有些难缠,但是多磨磨,还是能省下几两银子的。”
江漓道:“我知道里正您的好意,不过我觉得,不值当为那几两银子,浪费你我的精力,所以还是这样签了吧。”
“你自己想好就行。”曹里正闻言,也不再多劝。
毕竟出钱买地的人是江漓,两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也没必要做那搅事的恶人。
他又说道:“那我现在就去帮你们准备地契,等会儿再陪你一起去趟衙门。”
“有劳里正了。”江漓忽地又想到了赵羽户籍的事,距离上次她托曹里正办事,也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
她便又随口问了句:“对了,不知我夫君的户牒办得怎么样了?”
曹里正应承道:“快好了,你就安心等好消息吧。”
江漓又道了句谢,两人便重新回到桌前,开始准备地契了。
江漓银子给的干脆,田大江夫妻俩便也干干脆脆地签了地契,并且主动和江漓一起去了衙门,赶在衙门放衙(下班)之前,给地契盖好了大印。
这次买地,几乎花光了江漓手里的现银,不过,有了十几亩田,再加上她的异能,往后的生计至少是不用愁了。
只是,她那十几亩地里,还有六亩荒草一样的小麦要处理——那是田大河送给她的添头。
从镇上返回上寮里的时候,江漓顺道拐去了自己新买来的田地里,仔细查看了一番那几亩小麦。
这时节,麦子的灌浆期刚过,眼前田里的麦子确实如曹里正说的一样,新抽出的麦穗又小又瘪,照着这个长势,接下来就是再精心侍弄,最后能收获的恐怕也只有一把烧火的秸秆。
在路上的时候,曹里正还劝她,让她尽早把这些麦子给割了,改种黍子,以免浪费土地。
可江漓却不这么打算。
只要还没到瓜熟蒂落的时候,她就能利用异能,让这些麦子“起死回生”。
她原本以为,等她买到地的时候,很可能就要错过这一季的收成了,心里头还觉得有些可惜。
虽然她的异能可以催熟作物,但需要耗费的精力也大,若有不慎,还容易引起旁人怀疑,现在刚好有六亩快要成熟的麦子供她利用,也能让她省一番功夫了。
于是,次日一早,江漓用过早饭后,便在村里雇了十几个人去麦田里浇水。小麦灌浆抽穗的时候需要大量的水,所以在她使用异能之前,要先把水给浇足了。
十几个人忙了整整两天,才把六亩麦田全部浇灌过一遍。
江漓浇地的动静不小,田大河夫妻俩即使一直忙着在家收拾行李,也听说了这件事。
田罗氏疑惑地问田大河说:“这江漓莫不是疯了吧?那几亩麦子早已经毁了,只能做猪草用,浇再多的水也是白费功夫。你说她这么折腾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以为多浇点儿水,就能多结点儿麦穗吧?”
田大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不甚在意地回答道:“为什么不会?江漓年纪轻,家里又没个长辈指导,不会种地也很正常。反正咱家的地已经卖给她了,她爱干嘛干嘛,你管她呢!”
田罗氏却沉吟了一会儿道:“不行!我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咱们晚出发两天,我非得弄清她要干什么才能放心。”
第30章 再也不管你了
田大河听妻子说要晚两天再走,登时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劝她道:“儿子一连来了两封信,催得这么急,去迟了他该埋怨了。”
“他有什么好埋怨的?”田罗氏眉梢一吊,说道,“他娶的媳妇一天都没孝敬过我,现在有孕了记起我来了,让我去伺候她,我还埋怨呢!”
田大河和稀泥道:“好了,我知道你委屈,可这不都是为了咱们孙子吗?等孩子生了,再让她好好孝敬你也不晚。”
田罗氏哼了一声说:“话说的倒是好听,可她现在肚皮还没鼓起来呢,要生也得六七个月以后了。”
“要我这六七个月都在她面前做小伏低,想想就够我憋屈的了,现在我不过想迟两天出发,你也不许。当婆婆的做到我这个地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田罗氏越说越委屈,最后竟是连眼圈都红了。
田大河一向心疼妻子,他见田罗氏突然哭了起来,立马改口道:“好好好,听你的,咱们晚两天走,好好弄清江漓在搞什么鬼。”
田罗氏听他答应了,这才收起眼泪,给了他几分好脸色。
其实,田罗氏之所以想推迟行程,除了因为她觉得江漓行为有异以外,也有她不太情愿去照顾儿媳的原因。
虽然他们夫妻俩对外一致说,是儿子着急要接他们进郡城享福,这才催他们尽快离开上寮里的。
但儿子一封信接一封信地写,催得实在是太急了些,田罗氏便疑心,这是她那没见过几面的儿媳在后头撺掇的。
所以,她偏要晚两天出发。
田罗氏不再着急离开,便开始每天悄悄观察起了江漓。
可江漓在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每日仍固执地去田里侍弄麦子以外,并没有其他异常,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因为不善于种田,下错了功夫而已。
田罗氏怕被江漓发现,每次都只远远地观察她,并不敢靠近麦田。
眼看着时间又过去了几天,田罗氏依然没能从江漓那儿发现什么,可越是发现不了什么,她的直觉越告诉她这其中有鬼。
但她也不能一直耽误下去,拖着不起程。
田罗氏终究不甘心,便在临行的前一天晚上,趁着月黑风高,提着油灯,和田大江一起悄悄去了麦田里,想看看麦田里是否有玄机。
说实话,自家的麦田如何,田氏夫妇俩最了解不过了,所以他们在去往麦田的路上,心里其实并没报多大希望。
可谁知等两人到了麦田里,照着油灯一看,四五天前还又小又瘪的麦穗,现在竟然变得异常饱满,沉甸甸的连枝头都要压弯了!
而且,一株麦子竟然抽出了三个麦穗,再揉开麦穗,一穗竟然足足有四十多粒麦子,并且粒粒饱满!
田罗氏不可思议地又把几粒青麦子放进嘴里,嚼了两口,这些麦子麦香十足,又带着成熟前特有的甜味,品质竟也是一等一的好!
田罗氏使劲掐了自己一把,这才相信眼前看到的是真的,她不是在做梦。
可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这些麦子早就被他们夫妻俩种坏了,就是正常生长的麦子,每株能顺利结出一个穗,每穗的麦粒能超过二十个,已经算是令人羡慕的高产了……
可那些跟江漓种出来的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田大河也是一脸震惊:“我种了几十年的田,还从没见过这样好的麦子,江漓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如果能用这些地里的麦子做种,产量少说也能涨上六倍,要不咱们再等两天再走?等这些麦子熟了,也好买些种子。”
田罗氏却激动道:“买什么种子?这些麦子都是我们的!我们要发大财了!”
“你这是激动傻了吧?”田大河借着油灯的光亮,瞥了她一眼,提醒道,“咱们早就把这些地连同麦子,一起卖给江漓了,地契都签了。”
田罗氏两眼发直地看着一地麦子,恨不得现在就把它们全都收回家去。
她说道:“咱们是签了地契,可地契上只写明了卖地,并没说麦子怎么处理,这些麦子还是咱们的!”
田大河顿时也反应了过来。
虽然当时,他是把这六亩地的麦子送给了江漓当添头,但那只是口头约定,地契并没写明,只要他们咬死了不承认,那就作不得数!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也跟着激动道:“对,这些麦子就是咱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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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在上寮里的另一头,江漓因为接连几天大量使用异能,身子疲乏的很,天刚一黑,就早早歇息了。
因此,她对自家新田里出现了不速之客的事,毫无所知。
第二天清早,江漓休息了一夜,身体已经恢复,便早早起床,给小馒蒸了红枣山药糕来吃。
她的厨艺算不上多精湛,但是因为山药被异能激发过的关系,蒸出来的山药红枣糕吃起来格外软糯香甜。
隔壁伍婶家的小孙子伍亮亮又闻到香味,爬上了墙头,朝着江漓家灶房的方向直流口水。江漓便把山药糕一分为二,让小馒把其中一份给伍亮亮送去。
小馒咬着嘴里香香甜甜的山药糕,心里有些不大情愿。
自从搬来老房子后,伍亮亮经常来找他玩,两人现在已经是朋友了。他倒不是舍不得跟朋友分享好吃的,但这些红枣山药糕是娘亲特意给他做的……
小馒皱着两条眉毛,一边纠结,一边继续吃手里的山药糕。
等一块儿山药糕吃完,他刚好也数清了面前两份山药糕的数量。
不算他刚才吃掉的那块儿,娘亲分给伍亮亮的山药糕,要比留给他的少两块儿——娘亲果然还是更疼他的!
想到这儿,小馒这才松开了两条小眉毛,端起山药糕,给还挂在墙头上的伍亮亮送了过去。
等小馒从伍亮亮家回来的时候,江漓刚好给赵羽灌完药。
赵羽每天依然不肯好好喝药,江漓只能继续捏着他的下巴强灌。可他被强灌的次数多了,竟也学聪明了,只要江漓一不留神,灌进去的药转眼就会被他吐出来大半。
这回,灌进去的汤药又一次被赵羽吐了出来。
江漓无奈扶额,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气得威胁他说:“你下次再不好好喝药,我就再也不管你了,就让你自生自灭,做一辈子傻子好了。”
她放下药碗,正要招呼小馒吃饭,外头却突然有人大喊道:“江漓,不好了!田大河夫妻俩突然在我家闹起来了,说要去镇上衙门,告你强占他们的财物,你快跟我过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