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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霓     覆手繁华txt下载     覆手繁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不要太聪明

    徐老夫人坐在屋子里,手指不停地在佛珠上打转。

    她坐车到了行宫,却没有见到杭氏和谨莜,而是径直被带到了这里,她心里愈发觉得不踏实起来。

    皇后会不会出了事?

    赵家的后辈不是被压在了皇城司吗?赵大太太和赵三太太妯娌两个在京中宅院里走动,就是为了四处疏通关系。

    照她的推测,赵家应该已经想到了脱身的法子。

    那么为什么皇后娘娘要送她花斛呢?

    皇后娘娘维护赵家,太后娘娘要护着庄王府,两个人各有思量,万一有冲突,她要怎么办?

    徐老夫人刚想到这里,门就被宫人推开了,紧接着徐谨莜走进来。

    徐谨莜抬起头看到徐老夫人不禁怔愣,半晌才回过神:“祖母,您怎么来了?是谁将您接来的?家里是不是有事?”

    “没有,”徐老夫人松了口气,“你快过来。”

    徐谨莜急忙上前,宫人又将门紧紧地关上。

    徐谨莜一下子扎进了徐老夫人怀里:“祖母,您来了就好,行宫这边出了事,孙女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到底怎么了?”徐老夫人道,“你快原原本本告诉我。”

    徐谨莜立即将庄王府的事说了,她脸上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太后娘娘为什么要对付庄王府啊?”太后和庄王府应该是一条心的,怎么太后不但不保庄王,而且帮着顾家拿住了庄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老夫人听着目光闪烁,太后八成是为了自保,庄王府一定有把柄落在了顾世衡或者裴杞堂的手上。

    徐老夫人思量半晌:“顾琅华呢?她在哪里?”

    徐谨莜抿了抿嘴唇:“听说裴杞堂将庄王爷打了,顾琅华带着人去给庄王爷看伤。”

    徐老夫人听着不禁惊讶。

    裴杞堂竟然将庄王爷打了。就算裴杞堂是皇上身边的新贵,可是庄王好歹是个王爷,他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向庄王动手。

    除非,裴杞堂知道,庄王已经失势了。

    徐老夫人道:“那太后呢?太后有没有说什么?”如果太后就将庄王送出去,皇上应该不会追究太后的责任。

    徐谨莜摇摇头:“太后将庄王妃和齐玉环、齐玉真安置去了西院,我方才想要过去看看,可是那院子有宫人看管,我只瞧见小厨房送了吃喝进去,也不知道她们还能不能被放出来。”

    徐老夫人仔细地思量。

    按理说,如果太后拿到了庄王府贪墨的证据,应该将庄王妃和齐玉环交给皇室宗族去处置。

    可是太后却没有这样安排,庄王也暂时没有下狱。

    唯一的解释就是,太后暂时将庄王的案子压了下来,为什么要压下庄王的案子?除非庄王对太后来说还有用处。

    徐老夫人心中那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刚想要跟徐谨莜再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太后娘娘,人在里面呢。”

    紧接着帘子被掀开,徐老夫人立即带着徐谨莜两个人上前去行礼。

    “起来吧,”太后笑着道,“我也没有什么事,就是要你们陪着哀家说两句话。”

    徐老夫人被徐谨莜搀扶着坐下来。

    太后端起了茶抿一口:“老夫人的年纪与哀家不相上下吧?”

    徐老夫人立即道:“臣妾已经是花甲之年……”

    太后点了点头:“那可比哀家还要年长几岁,”说着叹口气,“不过比哀家好福气,身下已经有几个孙儿了,哀家可还没有……”

    徐老夫人想到了惠王、庆王谋反案,如果没有这些事,太后娘娘也早就子孙绕膝,可惜了,惠王、庆王的子嗣都已经被皇上赐死在了大牢里。

    想到这里徐老夫人眼睛重重一跳。

    太后现在说起这些,其实是想要告诉她,太后一直没有忘记“二王之乱”带给她的痛楚,只要有机会,太后一定会报复当年那些在“二王之乱”中推波助澜的人。

    赵家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太后微微抬起眼睛:“庄王的事老夫人应该已经听说了。”

    徐老夫人恭谨地道:“也只是刚刚听谨莜说起,没想到……庄王爷会这样糊涂。”

    太后嘴角扬起,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人总会变的,先皇活着的时候,庄王爷的志向还是清弊政,除贪墨。不过短短几十年的功夫,他倒带着人吃空饷,在边疆运私货,先皇一定不会相信,当年他那个意气风发的弟弟,竟然会变成这般模样。”

    太后站起身来,徐谨莜立即上前侍奉。

    太后走向窗前:“这些年有了太多的变化,哀家都快不认识这个大齐了,但是日子还要继续,大齐还要向前走。”

    徐老夫人应了一声。

    太后转过头来:“哀家记得第一次见到皇后时,她比谨莜大不了几岁,那时候她也很乖巧。赵家不过就是个小官,谁也没想过皇上会留下赵氏,现在想想何尝不是缘分。”

    徐老夫人知道,太后一直不太喜欢赵氏,觉得赵氏太小家子气,可是皇上偏要拧着将赵氏扶上了后位。

    徐老夫人的心“砰砰”乱跳,太后娘娘马上就要说到关键。

    太后道:“所以庄王妃说出那件事,哀家很惊讶。”

    太后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庄王妃说,徐茹静是被皇后害死的,徐老夫人可知晓这件事?”

    徐老夫人只觉得浑身的汗毛根根竖立,太后的眼睛如刀般刺进了她的胸口,想要将她心里藏着的秘密剖出来看个仔细。

    “阿静,”徐老夫人一脸惊诧,“阿静不是失足落入池塘才……怎么会跟皇后娘娘有关,这……”剩下的话她说不出来,她也不敢去说。

    她知道太后娘娘想要听什么,可是她不能说。

    因为这件事关乎于皇后和皇上,太后想要复仇,她却不能做太后手中的利器,因为很有可能会有去无回。

    她不能冒这个险。

    太后仿佛很失望:“当年你们徐家进宫为徐茹静打理后事,就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徐老夫人摇摇头:“没有,当时有宫人瞧见阿静去摘荷花,后来仵作查看了尸身,也确然没有明显的伤痕。”

    ………………………………………………

    今天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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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处置

    太后静静地听着,半晌才问道:“是吗?”

    徐老夫人眼睛也不眨一下,十分寻常地道:“臣妾的儿子徐松元去刑部查问了几次,也没有查出什么错处来。”

    太后点点头:“哀家知道了。”

    旁边的徐谨莜一脸惊诧,没想到庄王妃会说,庶姑是被皇后害死的。如果真的是这样,太后将祖母叫来是想要为徐家做主?

    说完话太后吩咐女官:“让徐老夫人和谨莜去花厅里歇着吧!”

    走出了屋子,到了僻静处,徐谨莜忙着开口询问:“祖母,您真的不知道庶姑的事?太后娘娘仿佛很在意这件事,若不然孙女再去打听一下。”

    “打听什么?”徐老夫人的脸沉下来。

    现在已经很明白了,太后和皇上在打擂台,而他们就是太后手中的棋子,如果她承认徐茹静的死有蹊跷,就等于是站在了太后这一边。

    徐家是官宦之家,她刚刚嫁进徐家的时候,就已经听长辈说各种道理,如果能在朝廷中屹立不倒,要长袖善舞,却又不能完全依附于谁。因为没有哪个皇上能够容忍大臣结党营私,尤其是与皇上作对。

    皇家规矩多,作臣子的要做三分留七分,所以谨莜可以在太后面前侍奉,徐家却不能任由太后驱使。

    她又不是那个顾家,因为出身太低,无法选择,遇到风波不站在风口浪尖,就等于没有了用处。

    徐老夫人淡淡地道:“你放心,太后想要对付赵家,不一定非要用我们,我们只要从旁坐着,自然会有人冲上前。”

    “太后来找我们,我们陪着小心,皇上那边有什么说法,我们也要都接下来,多少年了京中的老臣都是这个样子。”

    如果太后和皇上翻了船,他们必须能为自己找到退路。

    皇上被夺位,他们可以通过谨莜的关系投靠太后。太后被皇上压制,松元还在中书省忠心耿耿地为皇上办事。

    这才是官宦人家的作风。

    随他们怎么乱,虽然他们怎么闹,就是要以静制动,这样才能长长久久,稳赚不赔。

    “你母亲呢?”徐老夫人看向徐谨莜。

    徐谨莜眼睛沉下来:“祖母可要好好说说母亲,母亲与那顾琅华走动的十分亲近,方才听祖母这样说,孙女觉得,顾琅华说不定会利用母亲。”

    “万一顾琅华教唆母亲说,庶姑的死有蹊跷,到时候我们家要怎么办?”

    徐老夫人皱起眉头:“快去,让人将你母亲找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

    花厅里的宴席和以往的一样,女眷们坐在旁边,笑着饮茶吃些点心,但是谁都心知肚明,今天行宫恐怕还要有大风波在后面。

    庄王妃被盘问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庄王一家就没有在人前露面。

    不管是被皇室宗族带走,还是直接被关起来,庄王的罪过恐怕比宁王妃的还要大些。

    众人说话间,察言观色,就如同是一池深潭慢慢地泛着波澜。

    “徐老夫人。”

    女眷们起身给徐老夫人行礼,内侍迎着徐老夫人到一旁坐下。

    徐老夫人看了一周,目光落在旁边的裴夫人身上,裴夫人是裴思通的正室,裴杞堂的生母。

    裴夫人模样有几分的英气,一看就是北方的女子,笑着说话,声音不大不小,身边围着四五个女眷,每个人脸上都是兴高采烈的神情。徐老夫人之前听人说过,裴夫人是天生的好脾气,没跟谁红过脸。

    这样的人却生了裴杞堂,这个不服管束,性子狂妄的儿子。

    裴夫人笑着看过来,徐老夫人还没有说话,徐谨莜就上前行了礼。

    “我就说徐老夫人有福气,平日里有这样的孙女绕膝,定然什么烦心事都没了。”裴夫人边说边将一只小巧的翠玉葫芦送到了徐谨莜手里。

    徐谨莜仔细地看了看:“这祥云结打的真漂亮。”

    裴夫人道:“是家里的几位小姐做的,怕我出来空了手。说白了,就是些小玩意儿,哄你们开心的。”

    裴夫人的脾气这样温和。

    徐谨莜心中一喜,脸上也遮掩不住笑容,如果有这样的婆母,以后的日子也不会不舒坦。正说着话,杭氏进了花厅。

    趁着周围没有人注意,徐老夫人看向杭氏:“去哪里了?”

    杭氏抿了抿嘴唇。

    顾大小姐提点了她,只要太后娘娘问起徐茹静的事,她就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

    看着杭氏的表情,徐老夫人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脸上那慈祥的笑容立即僵了下来,杭氏定然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如果不是在宴席上,徐老夫人一定会拍案而起,好好地教训杭氏一顿,

    她教了这么多年,杭氏竟然没有半点的长进,徐老夫人咬牙切齿:“你都说了些什么话?”

    杭氏垂下眼睛,低声道:“媳妇只是实话实说。”

    徐老夫人站起身,杭氏立即上前搀扶,两个人走到一旁,趁着没有人在身边,杭氏道:“娘,媳妇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老爷一直觉得阿静的事有蹊跷,既然太后问起来,干脆就仔细查一查。”

    徐老夫人恨不得在杭氏脸上甩一巴掌:“你懂得什么,我看你是要害死我们徐家。”说着使劲地攥着杭氏的胳膊。

    杭氏被攥得生疼,却只能竭力忍耐,她早就知道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平日里老夫人就不准他们提起阿静,这一次,她却在太后面前将所有的猜疑说出来,徐老夫人知晓之后,定然会大发雷霆。

    徐家上上下下谁也不敢惹老夫人生气,她从前也是一直小心翼翼地侍奉,不敢走错一步,可是这次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在顾大小姐面前应承下来。

    “早上过来的时候你不是就不舒坦吗?”徐老夫人皱起眉头吩咐杭氏。

    杭氏一愣。

    徐老夫人面色不虞:“你身上不舒坦就不能留在行宫宴席了,让人将你送回家。”

    杭氏明白,徐老夫人这是要将她遣开。

    杭氏咬住嘴唇:“娘,您再想一想,媳妇既然已经将话说了出去,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再说,阿静死的不明不白,受委屈的是我们徐家,我们为什么说不得了。”

    竟然敢顶撞她。

    徐老夫人顿时怒气冲头,立即吩咐:“你回娘家去吧!”

    杭氏惊讶地张开嘴:“娘,您……这是……”

    徐老夫人眼角仿佛挂了一层冰霜,抬起眼睛:“我说的话,你没听清楚不成?”说着看向身边的下人,“大太太晕厥了,还不过去搀扶。”

    ……………………………………

    今天后台刷了一个小时,我这更新真是不容易。

    我还以为网坏了。

    阿米豆腐,这次一定发出去。

第四百四十六章 惊魂一刻

    太后听女官将花厅里的事说了。

    “徐家人还在门外要给太后娘娘请罪呢,说是徐大太太肚子疼的厉害,太医的药也不起效用,徐大太太想要回徐家去休息。”

    “那就让她回去吧!”太后淡淡地道。

    程女官应了一声。

    太后将手里的书一页一页地翻过去:“你说,这是怎么译的呢?哀家一个字都看不懂,玉双却当个宝贝似的,过来秋狩的时候还带着。”

    程女官笑着道:“听说是顾大小姐找来的,福安公主说,看完这本书就能去西夏了。”

    “都是乖孩子,”太后将书合上,看向程女官,“给哀家更衣,是时候去处置那件事了。”

    ……

    花厅里摆上了饭菜,太后却始终没有露面,只是让程女官传了几句话。

    宴席撤下去,屋子里一下子空起来,女眷们坐在椅子上低声交谈,直到内侍将屋子里所有的花都端下去,众人的目光才更加焦躁起来。

    徐老夫人也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矮桌上,只是眨眼的功夫,茶杯也被内侍捧下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

    所有人面面相觑。

    裴夫人拢了拢袖子,坐得更端正了一些。

    女眷们开始忍不住嘀咕。

    刘相夫人身边渐渐聚拢了人,刘夫人却是一脸茫然,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按理说,到了这个时辰,大家应该出宫去了,毕竟行宫离京城有段距离,早些散了也免得路上会有闪失。

    可是现在不但太后没有露面,也没有让她们离开的意思。

    定然是出事了。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众人向门口看去,太常寺少卿家的夫人,年纪小一些,先惊呼一声:“外面都是禁卫。”

    女眷聚集的花厅怎么会被禁卫围起来。

    徐谨莜惊恐地看向徐老夫人:“祖母……您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老夫人也不明白,什么事能跟花厅里面的女眷有关。

    “各位夫人稍稍安坐,一会儿会有宫人过来传话。”程女官撂下一句话就向外走去。

    舒王妃起身想要追上去说两句话,人到了门口却被禁卫拦了回来。

    “太后有令,没有太后的宫牌,谁也不准从这里出去。”禁卫声音冰冷,就像是几尺厚的冰墙,毫不留情地将人挡在外面。

    “这是怎么说的,”舒王妃讪讪地重新坐下来,“不管有什么事,也不能将我们关起来啊。”

    众人懊悔起来,早知道就该向徐夫人那样先从这里出去。

    想到这里,刘相夫人走过来低声询问徐老夫人:“老夫人,您可知道这是怎么了?我们来了这么久,除了庄王家的女眷,从这里出去的就只有徐大太太了。”

    “还有顾大小姐和福安公主。”有人轻轻地提醒了一句。

    舒王妃这才想起来:“对了,还有那两个丫头,她们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显然不在这里的人,应该更清楚情况。

    所有人期盼地看着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只觉得手心泌出了冷汗,会不会是太后动手了,这样的阵势,这样的手段,也就只有太后才用得出来。

    已经沉寂了那么久的太后,再走出来的时候依然是这样的威慑。

    徐老夫人忽然后悔了,方才她应该好好想想再向太后说那些话。

    即便是她没有顺着太后的意思说下去,也不应该将杭氏打发出行宫,如果杭氏在这里,兴许她能在太后娘娘面前说两句话。

    她怎么老糊涂了?

    太后就是太后,即便已经年迈,她依旧支撑着大齐一片天,只要她跺跺脚,大齐照样风云变色。

    徐老夫人心跳加速。

    “祖母。”

    徐老夫人觉得额头上一凉,徐谨莜拿着帕子在给徐老夫人擦汗。

    “祖母,您是不是不舒坦,”徐谨莜道,“若不然让太医过来瞧瞧。”

    方才用在杭氏身上的手段,现在徐谨莜也用了出来,只不过用的不是时候,徐老夫人顿时有些气阻。

    果然,裴夫人和舒王妃走了过来。

    “老夫人这是怎么了?”舒王妃有些焦急,“脸色这么差,”说着摸了摸徐老夫人的手,“手也冰凉。”

    舒王妃皱起眉头:“是不是屋子里太憋闷了,”抬起头来吩咐女眷,“快将窗子打开些,徐老夫人不舒服了。”

    女眷们立即上前去推窗子,谁知道窗子刚刚打开,却立即有人伸出了手,拨开了栓子,重新将窗子放下来。

    太常寺少卿家的夫人更加害怕,一下子涨红了脸:“连窗子都不让开……他们……该不会要将我们杀了吧?”

    大齐也不是没有那种事。

    惠王谋反事发的时候,京中有几位大臣家中,一夜之间就没有了人。

    都说是禁卫连夜进去将人杀了堆在了城外一把火少了干净,人杀了,家产籍没,那些人就跟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上一样。

    不少人都联想到这一节,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战。

    太常寺少卿家的夫人已经吓得脸色铁青,却还要继续说下去:“那些禁卫都配着刀……”

    屋子里一阵惊呼。

    “好了,”裴夫人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禁卫本来就是佩刀的,说到底只是不让开窗子罢了……”

    徐老夫人也缓过神来,她摇摇手:“人老了,方才不过是有些头晕,现在已经好了,舒王妃不用担忧。”

    “那怎么行,”舒王妃向来是古道热肠,“这些病小看不得,真的严重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徐谨莜慌乱地点头:“祖母,您就听舒王妃的话。”

    舒王妃看向门外,再次试探着要走出屋子。

    门口的禁卫立即上前阻拦。

    舒王妃道:“你可知道中书省的徐大人?徐大人的母亲生了病,要么你让人叫御医来,要么让她出去看诊。”

    禁卫没有说话。

    舒王妃皱起眉头:“听到没有?”

    禁卫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徐老夫人这次真的感觉到了切切实实的恐惧。禁卫不在乎她们的生死,至少是不在乎她的生死。

    因为她对于太后来说没有任何的用处。

    想到这里徐老夫人嗓子一痒,顿时咳嗽起来,这次她是真的喘不过气了。

    “祖母,”徐谨莜急忙上前拍抚徐老夫人的后背,眼泪汪汪地看向裴夫人,“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徐谨莜伤心难过,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她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希望能让裴夫人心软:“我可不能没有祖母。”

    ……………………………………

    是不是看得很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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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全都变了

    裴夫人弯下腰劝说:“徐大小姐也别太着急,花厅里有这么多女眷,禁卫总不会一直关着我们,说不定外面已经传了太医。”

    徐谨莜抿住嘴唇,感激地向裴夫人点了点头。

    裴夫人虽然做了回应,却也不算热络,徐谨莜心里有些淡淡的失望。

    “谨莜,”舒王妃道,“你不是一直在太后娘娘身边,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是啊,”太常寺少卿的夫人立即道,“徐大小姐,你快跟我们说说。”

    徐谨莜摇了摇头,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不出话,从前那些让人羡慕的光鲜,现在一下子化为乌有。

    这一次,她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就像对待庄王府,虽说是疏远,但是也没有完全恼怒,所以庄王一家突然被惩治,她也吓了一跳。

    徐谨莜涨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了,”裴夫人道,“徐大小姐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徐老夫人又身子不适,你们就不要再问了。”如果徐谨莜知晓,怎么可能将自己和徐老夫人都关在这里。

    这是关键。

    经常陪伴在太后身边的人是顾琅华和徐谨莜。

    太后跟谁更亲近,现在立见分晓。

    徐老夫人的心突突跳个不停,谨莜还是太单纯,斗不过那个阴险狡诈的顾琅华。

    女眷们的议论声传来。

    “禁卫一定不是来保护我们的。”

    “否则不会连茶水都收走了。”

    徐老夫人看向徐谨莜,徐谨莜正专心致志地听裴夫人说话,生怕错过每一个字似的。

    徐老夫人皱起眉头,现在是什么时候?谨莜却一心想要依靠旁人。

    “谨莜。”徐老夫人伸出手来。

    徐谨莜立即上前,蹲下身给徐老夫人顺气。

    祖孙两个还没来得及说话,禁卫已经将门打开,紧接着程女官带着四个宫人走进来。

    宫人捧着托盘站在那里。

    程女官板着脸道:“太后有令,所有女眷将身上佩戴之物都放进托盘中,宫人会立即查验。”

    舒王妃立即上前道:“到底是怎么了,禁卫突然就将花厅围起来,现在又要查看我们随身的物件儿,这里老老小小都已经吓坏了。”

    程女官神情肃穆:“皇上饮食里被人下了毒,平日里侍奉皇上饭食的两个小黄门已经死了。”

    听得这话所有人睁大了眼睛。

    皇上被人下毒了。

    “那……皇上呢?”舒王立即询问。

    “皇上安然无恙,只是受了惊扰,如今正在东阁里歇着。”

    听到皇上没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程女官接着道:“行宫里的人都要被查验,夫人们也不用惊慌,查清了之后夫人们就可以离宫。”

    程女官说的很平静,但是花厅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给皇上下毒,这是诛十族的大罪,一旦被牵连上,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几个胆小的女眷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每个人都开始摸索身上的东西,生怕有什么物件儿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们身上。

    “开始查吧。”程女官淡淡的吩咐,宫人立即上前。

    徐谨莜趁机立即上前走到程女官身边:“姑姑,太后娘娘现在可好?”

    程女官点点头:“太后娘娘安好,徐大小姐放心吧。”

    徐谨莜刚要继续询问,程女官已经去跟舒王妃说话。

    徐谨莜感觉到了程女官的冷淡和疏离。

    她在太后娘娘身边这么久,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这是怎么了?是徐家还是她做了什么让太后生气的事。

    徐谨莜顿时慌了神。

    方才还有人低声议论,现在却寂静无声。

    徐老夫人想要站起身却浑身没有力气,不管程女官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可以肯定的是,行宫里出了大事,她只求老天庇佑,千万莫要和她们徐家有关。

    徐老夫人想要吩咐徐谨莜去想方设法打听些消息,却发现徐谨莜愣在那里,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徐老夫人咬起了牙,这孩子从未经过风雨,事情刚刚开始竟然就已经乱起来。

    “舒王妃,您可以出去了。”

    女官恭恭敬敬地向舒王妃行礼,禁卫打开了门。

    所有人仿佛看到了希望。

    查验清楚果然就可以离开。

    徐谨莜抓住机会立即上前:“程姑姑,我祖母身子不舒坦,能不能通融一下,先……”

    “那可不行,”程女官道,“先查谁,后查谁,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言下之意要听太后的安排。

    徐老夫人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她明白了,今天的事一定和皇后有关,否则太后不会特意问起徐茹静的事。

    她一口否认徐茹静的死另有蹊跷,一定让太后以为,她与皇后私下里有往来,当年她替皇后遮掩,也是觉得人死如灯灭,追究下去说不定反而会引火上身,不如卖赵氏一个面子,等到赵氏被封为后,将来必定照应徐家。

    一切都照她的安排进行,过了这么多年,徐茹静的事早就被她抛诸脑后,哪里能想到有一天会再被提起来。

    这个贱人。

    死了许多年还不肯放过徐家。

    现在可怎么办才好?太后准备怎么处置她们。

    ……

    东阁里,皇帝吐了三次,踹走了几个内侍,身上出了两次热汗之后,睡了一觉之后,人渐渐地清醒了起来。

    内侍上前扶着皇帝靠在迎枕上,皇帝开始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记得赵卿来了,他们君臣说了两句话,赵卿献了一颗丹药……他整个人忽然有力气起来,他们脱掉了衣服,换上了素纱,赵卿给他斟酒。

    热酒下肚,他顿时汗流浃背,凉爽的微风吹在他身上,仿佛是一只手轻轻地抚在他的心上,如同置身清渠中,任流水缓缓淌过,说不出的舒服。

    他已经好久没有尝到这样的快乐,干脆放纵了,只想沉溺其中。

    隐隐约约,太后仿佛来了。

    皇帝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皇帝皱起眉头,看向常安康:“太后来过吗?”

    常安康不敢去看皇帝的脸色:“太后之前来了,让人请的太医,”说着顿了顿,“太后……太后还……还将赵三老爷刺死了……”

    皇帝脸色大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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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罪责难逃

    太后杀了赵卿,调动了禁军,还将当时在东阁侍奉的两个小黄门都杀了。

    提起这个常安康立即去擦额头上的冷汗,多亏了他被皇上派去看击鞠,否则也是死路一条。

    皇帝皱眉思量,那么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形。

    想到这里,皇帝抬起眼睛:“现在是谁在统领禁卫?”如果是太后身边的人,他基本上就可以确定,已经被太后软禁了。

    常安康道:“因为此次事发突然,所以太后让裴杞堂裴大人暂时统领行宫的禁卫军。”

    裴杞堂?

    皇帝的脸色舒缓了些。

    太后用了他的人,那就证明他还没有被夺权。

    皇帝舔了舔嘴唇:“将裴杞堂传进来。”

    常安康应了一声。

    不多一会儿,裴杞堂被带进了内室。

    皇帝穿了一件宽大的袍子,疲惫地坐在软榻上,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眼睛混沌,与神采奕奕的裴杞堂相比,整个人显得更加的颓败而萧瑟。

    裴杞堂上前行礼。

    皇帝立即道:“外面怎么样了?有没有乱起来。”他服药的事是不是已经人尽皆知。

    裴杞堂道:“多亏太后娘娘让禁卫及时封锁了东阁,又将皇后关在了后院。所以,前面虽然听到了些动静,却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后娘娘已经让人向外透露消息,说是有人试图在皇上饭食里下毒,并以此为借口将所有人关在了屋子里。”

    一瞬间的功夫,除了禁卫和侍奉的宫人,没有人再在外面走动。

    皇帝听着这话有些意外。

    “刘相呢?”皇帝问过去。

    裴杞堂道:“刘相在值房。”

    值房挤满了文武大臣,刘景臣正在安抚所有人。

    这件事势必要给出一个结果,不可能随随便便就遮掩过去。

    皇帝只觉得头疼的厉害,整个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裴卿,”皇帝喊了一声,“你觉得下面要怎么办才好?”

    裴杞堂抬起头来:“微臣还有两件事向皇上禀告。”

    皇帝点点头。

    裴杞堂上前两步,静立在那里,等到皇上看过来,才清楚地道:“侍卫司的杜其仲已经招认,这些年与庄王勾结贪墨军饷、贩卖私货。微臣据杜其仲的证词,已经让人到各地去查庄王在江西、福建、山东贩卖私货的几处铺子,太后娘娘私下里也追查到庄王的一批私货,一同上交了朝廷做为实证。”

    皇帝抬起眼睛,一脸诧异:“太后没有为庄王说情?”

    裴杞堂道:“太后听说微臣在查案,吩咐下来要如实办案,不用顾忌庄王的身份。”

    皇帝轻轻地摩挲着手里的玉把件。庄王一直为太后办事,他还以为事情闹出来之后,太后会想方设法地维护庄王,却没想到太后这样做。

    裴杞堂接着道:“还有一件……”他说着顿了顿,“赵承衍在大牢里招认,赵家这些年为了获取朝廷表彰,伪造口供及证据,冤枉朝廷命官跟随庆王谋反,弄出了许多冤假错案。当年时任大理寺卿的曹雍曾因此弹劾赵光贤,却被赵光贤报复反被诬陷谋反。曹雍被以谋逆罪处决,其亲朋好友皆被连累,许多人因为不肯承认谋反罪名而被打死在大牢。”

    皇帝知道曹雍,曹雍官声很好,如果不是找到了与庆王来往的书信,他也不相信曹雍竟然会谋反。

    皇帝皱起眉头:“当时曹雍的证据朕是看过的。”

    裴杞堂道:“那些书信是伪造的。”说完他拿出一份文书递给旁边的内侍。

    内侍立即呈给了皇帝。

    皇帝低头看过去,虽然这份文书是崭新的,但是却与他十几年前看到的十分相像:“这是……”

    裴杞堂道:“微臣照赵承衍所说伪造了一份文书,乍一看上去果然真假难辨。因为曹雍的关系,曹家上下被严刑拷打,曹雍的弟弟曹嘉,被关在皇城司大牢多年,受尽拷打折磨,双腿溃烂成白骨,仍旧支撑着活下来,就是要为曹家上下鸣冤,为被曹家牵连的官员鸣冤,为当年被赵氏一族,冤作逆臣反贼的人鸣冤。”

    裴杞堂的声音铿锵有力,让人听起来不禁精神一振。

    皇帝早就知道赵家以公谋私,却没想到曹雍也是他们一手陷害。

    “皇上,现在是彰显您威严的时候,”裴杞堂道,“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结果,若是您让多年冤屈得雪,朝廷上下有个新气象,谁还会揪着今天东阁的事不放。”

    皇帝微微思量,此时此刻,的确需要一个重大的案件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也给他惩办皇后和赵家人一个合适的理由。

    皇帝道:“曹嘉人在哪里?”

    裴杞堂道:“微臣已经让人将曹嘉从皇城司大牢接到了行宫,皇上随时可以召见他。由于沈昌吉在的时候,不间断地对曹嘉动用重刑,以至于曹嘉身上伤口常年溃烂,恐有性命堪忧,不过……若是皇上能让太医院对其仔细医治,曹嘉还能活下来,而这一切,都是皇上给予的恩典。”

    这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皇上看向裴杞堂,目光微深:“将刘相请过来,朕与刘相一起见见那个曹嘉,至于赵氏的案子……你要仔细查清楚,即便赵氏是皇后娘娘的母族,朕也决不能姑息他们。”

    裴杞堂弯腰:“皇上圣明。”

    皇帝显然对裴杞堂十分信任:“你是朕的心腹之臣,这些事就交由你去办,你放心去地查,无论查到谁头上都不用害怕,朕会为你撑腰。”

    裴杞堂应了一声,慢慢地退出大殿。

    皇帝长长地叹了口气:“毒药的事。”

    旁边的内侍接口过去:“自然是赵家所为,赵家得知皇上命微臣查其伪造口供之事,便生出弑君的心思……”

    照这样的说法,皇后娘娘必然也逃不了干系,因为弑君之后,要有人承继皇位,皇后无子,只能从宗族之中过继子嗣。皇后扶幼帝上位,就可以垂帘听政,将朝局掌控在自己手中。

    赵氏有了这种罪名,皇上就可以将所有过错都推在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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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 牵肠挂肚

    裴杞堂从东阁里出来,吩咐校尉:“将曹嘉送去值房,请太医院的御医前去医治。”

    校尉应了一声。

    裴杞堂道:“别忘了要请百草庐的胡仲骨先生一同前去。

    安排好了,裴杞堂避开人走出东院,一路到了西边紫竹林后的八宝亭,却发现亭子里空无一人。

    他和琅华约好了,事情办好之后来这里碰面,琅华却没有到。

    裴杞堂心里忽然有些不安,不知曾几何时,只要见不到琅华,他心里就空空的十分不舒坦。

    琅华和陆瑛退婚之后,他明显感觉到琅华和他之间的距离在慢慢缩小,可是琅华心中仍旧有一个秘密,若有若无地挡在他们面前。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细想起来,总会觉得担忧,万一琅华永远无法跨越这个秘密该怎么办?

    又或者那个能让她放下秘密的人不是他该怎么办?

    他不禁就患得患失起来。

    家里突遭大变,背负着血海深仇,身处险境种种都不曾让他觉得难过和担忧,但只是她却让他如此牵肠挂肚。

    他甚至开始盘算,柳子谕的单纯,陆瑛的沉默,甚至宁王的孩子气,会不会都是女孩子喜欢的,他呢?他不知道,也弄不清楚,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他身上有什么地方能让琅华喜欢。

    能让他成为她的夫君。

    “不顺利吗?”

    清脆的声音响起。

    裴杞堂这才回过神,他转头看到琅华担忧的目光。

    她的眼睛映着湛蓝的天空,微妙的情绪,就像一丝丝细微的波纹,缓缓地荡开。

    裴杞堂望着琅华愣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他心中的阴霾就一扫而光,那些胡思乱想仿佛也就被远远地丢开。

    裴杞堂道:“皇上已经答应要给曹雍等人翻案,我会让人将赵光贤这些年办的那些案宗都调出来查看。”

    所以事情应该很顺利,那裴杞堂在愁些什么。

    皇上将这些事交给裴杞堂,裴杞堂一定会撒了欢儿地一查到底,这雪球只会越滚越大最终脱离任何人的掌控。

    而且裴杞堂可以借由这件事培植自己的力量。

    “侍卫司要被清理,恐怕人手不足,”裴杞堂低声道,“这次在盐州有不少人立下大功,我想从他们中间抽调人手来补缺儿。”

    去盐州的军队,是朝廷临时拼凑给裴杞堂的,琅华清楚地记得其中有张同那些人。现在这些人如果被选去殿前司,那就等于裴杞堂将亲信安插在了京城之内,甚至将来可能会在皇帝身边。

    这么快。

    比前世时,至少快了五六年。

    “你小心着些,多多少少要懂得收敛。”琅华一直觉得许氏没有死,如果照她的推论,许氏应该认识裴杞堂,万一某天许氏见到了裴杞堂,说出了他的身份,那么他就会有危险,所以现在一切没有准备周全之前,人前低调些没有坏处。

    没听到裴杞堂说话,琅华抬起头来。

    阳光下的他,微微瞧着嘴唇,紧紧地瞧着她,那目光不禁让她心中一荡。

    然后他缓缓地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琅华叹口气,有些人是天生就是颗明珠,无论再怎么样,也遮掩不住他的光辉。

    “快去吧,”琅华道,“我也要去帮胡先生了。”

    “琅华,”裴杞堂道,“行宫不远有处宅院,我瞧着那里很好,后边就连着庄子,我想让裴钱买下来,这里的风景总是好的,山里的泉水也甜……做饭、煮茶定然很好吃,时不时的过来住一阵子,心里一定会很舒坦。”

    听他这样一说,琅华也觉得很好,远离喧嚣尝尝安宁的滋味儿,这样生活会更有趣儿。

    不过,他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琅华仔细思量,忽然想起那天她开玩笑说宁王府很大,后院可以种草药的事来。

    她顿时红了脸。

    “你想买就买问我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裴杞堂轻声道,“我就是想问你,无论做什么事都想问问你。”

    琅华觉得身边像烧了炭盆,热浪扑在脸上。

    “大小姐,”阿琼匆忙地赶过来,“胡先生请您过去,说是那位曹嘉大人不肯治病,除非见到您。”

    难道曹嘉临时变了卦?

    琅华吩咐萧妈妈:“帮我将药箱拿上,我们直接过去。”

    裴杞堂跟在琅华身边,我转个弯就过去,差不多一起到值房。

    ……

    东阁打开了门,皇上召见了刘景臣和谢律一左一右两位丞相。

    其他文武大臣都等在了值房外。

    半晌刘景臣和谢律才走了回来。

    “怎么样?”大人已经忍不住问过去。

    刘景臣点点头:“皇上一切都好。”

    所有人松了口气,只要皇上没事,朝廷就不至于会乱起来,至于下毒的人,不管他是谁,只要连根拔起,就不怕再有什么忧患。

    “到底是谁?”徐松元忍不住问向恩师。

    刘相道:“是皇后和赵家。”

    皇后和赵家下毒,那就是谋反,可是皇后没有子嗣,也没听说想要过继谁到身下,而且禁卫军和京营也毫无动静,这毒杀也太过儿戏了。

    徐松元觉得这件事定然另有蹊跷。

    “不是毒药,”有人低声道,“没听说吗,是赵三送进行宫的,说是道士炼出的仙丹,其实……”

    赵三。

    徐松元心里一颤,当年他从个内侍嘴里打听到,恐怕阿静的死于赵三有关,只是没有进一步查到证据。

    他从心底里觉得,阿静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才会被灭口。

    后来那内侍也被放出宫,回到祖籍养老,他多次遣人去寻那人,那人却改口说什么也不知晓。

    再后来干脆就搬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曾有一阵子他越查越觉得其中有蹊跷,那内侍定然也是被人害死了。杭氏怕他因此走火入魔,劝说他将事情先放一放,慢慢地去查,现在想起来,说不定他的猜疑都是对的。

    徐松元心中焦躁不安,真的是如此,他就要趁着这个机会,为阿静伸冤。

    可是他要怎么办才好?

    “请各位大人让一让。”宫人喊了一声。

    徐松元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头戴幂离的女子带着人走过来。

    “是顾大小姐吧,您快进去吧,曹大人那边……我们是劝不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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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 珠联璧合

    “曹大人?”

    徐松元不禁觉得奇怪,这里有什么曹大人吗?

    他们刚刚都在门口等东阁那边的消息,就没看到有什么曹大人进去,仿佛是有几个内侍抬了一样物什儿过来,但是那东西很小,不太可能是人。倒是太医院和胡仲骨进了东侧室,因为有两位老臣,身体有些不适,在东侧室里休息,太医和胡仲骨应该是来给他们看症的。

    徐松元正想着,东侧室的门已经被打开。

    顾琅华带着人走了进去。

    “刘相,”裴杞堂走过来,“曹嘉大人已经到了。”

    刘景臣立即提起了精神,看向周围官员:“皇上吩咐下来,要彻查曹雍案。”

    听到曹雍案,所有人打了个冷战。

    曹雍案牵连甚广,当年大理寺的官员被杀了一半。

    刘景臣找到了人群里的大理寺官员,“曹大人在的时候,你刚进大理寺,大约不清楚,所以更要仔细翻看案宗。”

    周直应了一声,手紧紧地握起来:“您是说原大理寺卿曹雍大人的弟弟?他还活着?”

    已经很多年了吧?

    人却还活着,周直几乎不能相信,当年曹大人被抓,赵家人几乎血洗了大理寺,那些从前看不起赵光贤的大人,全都被抓入大牢,最后还是皇上叫停,否则赵光贤的手说不定就伸到了他面前,当时他随时随地等着触柱,想着只要他死了,就能保住父母兄弟。

    此时此刻听说曹雍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裴大人,朝廷是要我们……查问什么?”周直忍不住走到裴杞堂身边询问。

    裴杞堂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带着诸位官员走进了侧室,然后才慢慢地道:“皇上命刑部、大理寺重审曹雍谋反案。”

    人群里忍不住有人惊呼一声。

    徐松元愣在那里,大家都知道曹雍是被冤枉的,但是一旦与庆王谋反案挂上关系,最终就是死路一条。谁也没想到谋反案会被重审。

    难不成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就因为赵氏出了事,所以连带那些被冤枉的官员也可以重见天日。

    这也许只能用天意来形容,因为这是人力所不能及的。

    徐松元想到这里,抬起头来,只见太医站在软榻旁。

    顾大小姐弯着腰不知在做什么,半晌才转过身向裴杞堂行礼:“裴大人,曹大人要朝廷答应他的条件,他才肯治伤。”

    裴杞堂眉毛微微一皱,仿佛十分不解:“什么条件?”

    裴杞堂此时的神情,让琅华由衷佩服,一副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模样,心底里却早就满是阴谋阳谋。琅华抬起眼眸又垂下,已经有了思量,以后与裴杞堂说话做事,她要好好防备,免得有一天被这人算计。

    琅华道:“这话还是让曹大人自己来说。”说完她转身走到了屏风后。

    顾琅华离开,胡仲骨也退到一旁,裴杞堂吩咐内侍:“将曹大人扶起来。”

    内侍急忙上前侍奉。

    软榻前没有了人遮挡,曹嘉也就暴露在众人面前。

    众人看清楚软榻上的情形之后,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副骨架,他的身体仿佛只有孩子般大小,眼睛深深地凹进去,脸颊塌陷,露出高高的颧骨,脸皮黑瘦,像是已经被风吹干了一般。

    如果这是一个活人,也是个让人看着就恐惧的活人。

    曹嘉动了动,身上穿着长袍,腿从下摆露出来,白花花的骨头,上面是黑色的皮肉。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哇”地一声,肚子里的吃食差点就涌出来。

    然后有人夺门而去。

    徐松元好不容易才稳住情绪,这就是曹嘉,那个被关在皇城司大牢里,始终没有死的曹嘉。

    这个曹嘉,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已经被折磨的不人不鬼。

    这是要经受多少痛苦才能活下来。

    “曹大人,”裴杞堂道,“刘相和大理寺的官员都在这里,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

    所有人看着软榻上的曹嘉,仿佛不相信这样的人还能开口说话。

    曹嘉这终于张开了嘴,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却说得无比清楚:“我可以让你们治伤,前提是你们要将皇城司大牢里,关押的那些犯人一同医治。”

    刘景臣不由地问:“你说的是皇城司大牢里所有的犯人?”

    曹嘉眼睛一亮,浓墨般的黑眼球,阴测测地望过来,“我说的是那些和我一样被称为反贼的人,他们苦苦煎熬,就是要等到这一天。”

    “谏议大夫崔哲,枢密承旨还有侍御史。”

    曹嘉说完,屋子里一片鸦雀无声。

    曹嘉道:“你们都记不得他们了?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个地方,只有我们在熬,你们觉得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不对,它始终没有过去。”

    “因为有太多人死去,太多人因此煎熬,除了我们这些人之外,还有那些死在皇城司大牢的人,虽然如今他们已经成为了白骨,我们却依旧记着他们。”

    曹嘉说到这里,将身上的衣服拉开,黑瘦的胸膛上满是疤痕,“他们虽然已经走了,我们却始终不能忘记,永远不会忘记。”

    “我们要洗清冤屈,不论生死都要干干净净地站在人前。”

    众人仔细地向曹嘉的胸膛上看去,这才发现那些并不是疤痕而是一连串的名字,用利器刺在肉皮上,永远也褪不掉的名字。

    这些名字,就是曹嘉说的,死在皇城司大牢里的人。

    “噗通”有人狼狈地后退几步,却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这曹嘉已经不是人,而是恶鬼,索命的恶鬼,现在这恶鬼坐在这里,准备伸出手,开始向那些人害过他的人报复。

    ……

    “裴大人,”大理寺的官员开始向裴杞堂讨主意,“我们该怎么办才好?总不能真的就答应曹嘉的要求……”

    裴杞堂看过去:“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大理寺官员抿起了嘴唇:“皇上……”

    裴杞堂面色凝重:“皇上下令彻查此案,若是曹嘉死在这里,这案子恐怕就查不下去了。”

    大理寺官员道:“可是要给皇城司大牢里那么多的犯人治伤,只怕太医院人手不足。”

    “那就要请问坊间郎中帮忙,”裴杞堂看向屏风后,“眼下只有去请顾大小姐。”

    那是顾世衡的女儿,这件事又涉及到皇城司,这话要怎么说才好,深了不是,浅了也不是,万一被拒绝,后面就更不好办了。

    “我去问吧!”裴杞堂抬起头道。

    大理寺官员几乎热泪盈眶,感激地看着裴杞堂,没想到裴大人肯亲自去跟顾大小姐说话:“裴大人今日之事,就……仰仗裴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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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机不可失

    裴杞堂走到屏风外,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揖拜下去:“请顾大小姐协助太医院诊治病患。”

    协助太医院。

    琅华差点笑出声来。

    裴杞堂这样字字珠玑,太医院就要出来主持大局,决计不能冷眼旁观。

    琅华故意十分为难,半晌也没有答应,反正她现在肩上没有重担,自然要趁机争取到更多有利的条件,否则怎么对得起戏台上的裴杞堂。

    裴杞堂忍不住上前一步:“事关重大……若是顾大小姐担忧令尊……大可不必……”

    众人这才想起来,顾世衡在皇城司任职,现在要给皇城司大牢里的犯人治伤,也难怪顾大小姐会犹豫不定。

    听得这话,琅华这才抬起头来道:“我父亲在皇城司,按理说我们是应该避嫌的。”

    徐松元不由地点了点头,虽然这里不是战场,众人暗地里较劲可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加难防,这件事本来与顾家无关,却很有可能因此被拖下水。

    显然裴杞堂不准备放弃,他的表情认真而笃定:“顾大小姐放心,我裴杞堂保证,这件事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与顾家无关。”

    即便隔着屏风,琅华也感觉到了裴杞堂目光灼灼似火。

    他这句话,不光是说给外面的那些人听听而已,他是真的会这样做。她说他,擅长算计,脸皮又厚,半点没有冤枉他。

    琅华还没有答应,旁边的大理寺官员却已经从中得到了讯息,裴大人如果没有得到皇上的首肯决计不敢这样说。从裴大人身上就能看出皇上的态度,今天的事绝不会走个过场不了了之,浑水摸鱼决计难以过关,所以他们必须要全力以赴。

    裴杞堂这样的强势,顾家恐怕也不能脱身。

    琅华低下头,仿佛是思量了半晌,这才点了点头:“太医院若是有需要,顾家定然不会推辞,不过既然是诊治,就要写清脉案,所有的伤情、诊治方法都要事无巨细记录清晰,以便日后查看。”

    裴杞堂不等太医院反对,立即道:“就照顾大小姐说的做。”

    顾家既然已经答应会帮忙,太医院也没有借口推脱。

    裴杞堂转过头看向太医院院使:“院使大人,有人帮忙想必太医院应该有了足够的人手去处置伤患。”

    这时候的裴杞堂,目光凛冽,咄咄逼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无论是谁都要在他面前低头。

    太医院院使即便不情愿这样的安排,却也没法去反驳。

    “曹大人,”裴杞堂道,“您可愿意治病了?”

    曹嘉颔首道:“劳烦太医院和顾大小姐为我们诊治。”

    曹嘉话音刚落,只听门口传来一阵怒吼:“曹嘉,他早就该死了,他是谋逆之臣,皇城司留着他也是居心叵测。”

    “我要见皇上,听到没有,我要见皇上。”

    帘子撩开,众人看到赵光贤被禁卫压着站在门口。

    曹嘉撑起身子,他很想在这时候站起来,好好看看那赵光贤狼狈的模样,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他也可以绘声绘色地讲给哥哥听,他那几个幼小的侄儿,最喜欢听他讲故事,每一次只要他讲到生动之处,他们就会“咯咯”笑起来。

    这次的故事,没有那么动听,可能会有些血腥,但是……他依然会讲给他们,让他们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

    曹嘉想到这里忽然笑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感觉到这样的快乐。

    自从家人相继离他而去,他就开始忍受无边无际的痛苦和孤单,可是在这一刻,沉冤将雪,他感觉到了家人就在他身边。

    他们就在这里,一直在他身边。

    曹嘉紧紧地攥起了手,正当他激动的不能自已时,他感觉到一只手撑起了他半个身子。

    曹嘉转过头看到了裴杞堂。

    裴杞堂身上流露出一丝的威势让人畏惧,但是他目光却清澈澄明,举手投足之间的潇洒磊落,却又使人心悦诚服。

    曹嘉思量间,赵光贤被禁卫压了过来。

    赵光贤抬起头看看屋子里的人,正要说些什么,却觉得腿上一痛,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

    曹嘉正好坐直了身子,鄙夷地望着赵光贤,他的耳边依稀传来一阵孩童清脆的笑声,他恍惚看着两个侄儿抱膝坐在地上,仰着小小的脸看着他,其中一个伸出稚嫩的手指轻轻地勾了勾他的鼻子。

    曹嘉心窝一酸,眼前顿时一片模糊。

    ……

    琅华吩咐宫人准备好药材和布巾,准备跟着胡先生去给曹嘉治伤。

    曹嘉的伤情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则就会性命难保。

    “琅华。”

    琅华转过头看到了徐松元。

    徐松元一脸的关切:“这就要去给曹嘉治伤了?”

    琅华颔首:“曹大人的腿伤已经化脓生疮,早些医治,也就能好的快些。”

    徐松元抿了抿嘴唇:“听说要将腿截下来?岂不是很凶险?”

    琅华道:“虽然危险,却也要尝试。”否则曹嘉就没有半点活下来的希望。

    “要小心,”徐松元道,“方才……裴杞堂故意逼迫你,也是想要完成他的差事,你父亲奉命查庄王的案子,一时半刻不能赶来行宫,你身边没有人帮衬,要多加小心,太医院若是不肯去做,你也不要接下来。”

    徐松元不知道她和裴杞堂早就商量好了才行事,自然会以为她被裴杞堂所算计。

    琅华点点头,躬身行礼:“多谢徐大人提醒。”

    依旧叫他徐大人。

    徐松元心情有些沉重,也许从前犯下的错,终究无法挽回吧!

    徐松元点点头就要离开。

    “徐大人,”琅华道,“您可见到了徐大太太?我听说徐老夫人也被太后娘娘召来了行宫。”

    徐松元不禁怔愣在那里,恩师今天一直拉着他在值房里处理文书,根本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怎么会来行宫。

    徐松元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

    琅华道:“在西夏的时候,宁王爷唤我‘阿静’,您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徐松元豁然明白过来,耳朵一阵发热,顾琅华是在提醒他,现在是时候该去追究阿静的事了。

    皇后和赵家出了事,没有人再能为这件事做遮掩,他应该将疑惑说出来,想方设法去查清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

    哎呀,好不容易赶上了。真是。

    最近码字太龟速我,我也服了。呜呜呜。

    接着去写。

第四百五十二章 你争我抢

    徐松元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他的本意是想要提醒琅华,没想到却不如琅华看得清楚。

    想到这里,不禁赧然。

    既然母亲已经被太后召见,那么这件事就该从太后入手,首先他要找到母亲的下落。

    “琅华,”徐松元道,“今天的事多亏你……改日……我和你伯母一起上门去看你。”

    说完话,徐松元匆匆忙忙地走了。

    “看样子徐大人不是个薄情的人,总算还念着手足之情。”萧妈妈不禁道。

    “谁知道呢,”琅华接过萧妈妈手里的药箱,“那时候您还觉得徐三老爷人不错。”

    萧妈妈笑起来,“奴婢的眼神是不怎么样,但是大方向总差不了。”

    琅华微微一笑,其实就算她不提醒,过一阵子徐松元也应该会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就是忍不住帮了忙。

    人的想法真是很复杂,有时候连自己都弄不清楚。

    她为什么总会这样关心徐松元和杭氏呢。

    ……

    徐老夫人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少,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走了,剩下的女眷,脸上都出现慌张的神情。

    户部侍郎严大人的太太,侍卫司副指挥使吕大人的太太,平郡王的夫人,纪国公夫人,平日里都是高高在上的达官显贵,如今都面目苍白地坐在椅子里。

    平郡王夫人看起来十分的冷静,庄王妃出了事,她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让她意外的是与皇后娘娘交好的纪国公夫人也被留下来。

    纪国公夫人忍不住走到徐老夫人身边:“老夫人,您身子怎么样了?”

    “还好。”徐老夫人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应该已经过了几个时辰,却连口水也没有让她们喝过,门窗紧闭,让人觉得十分沉闷,尤其是徐老夫人,浑身上下如同被水洗了般,如果不是默默念着佛经,尽量让自己心静下来,她恐怕真的会晕死过去。

    徐谨莜坐在椅子上,紧张地攥着手,眼睛一直望着那扇门,盼着有人走进来,查验她和祖母,然后将她们放出去。

    “老夫人,”纪国公夫人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将我们也留下来。”

    纪国公夫人的意思很清楚,严家、吕家包括平郡王,都与庄王府来往密切,庄王府出了事,她们会被牵连那是顺理成章的。

    “难不成是太后娘娘那边弄错了,”纪国公夫人接着道,“若不然我们去说一说。”

    徐老夫人摇了摇头:“夫人若是还有精神,就去敲敲门,看看会不会有人应。”说完这些她长长的喘了口气。恐惧就像把刀子在割她的心,她不愿意多说话,也不愿意多去思量,因为一个不好,她就会忍不住向纪国公夫人一样,完全惊慌起来。

    “来了,来了,祖母,”徐谨莜的声音传来,“一定是来放我们出去的。”

    门口传来脚步声,徐谨莜站起身来。

    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太久,宫人再进来,定然就是要放她们出去,现在屋子里的人,没有谁比她们更有机会走出这个大门。

    门打开,的确有人走进来,然而却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个。

    一连串的脚步声,就如同能够击穿木叶的雨点,重重的踏在每个人的身上。

    女眷开始惊呼起来。

    进门的是十几个宫人,那些宫人和寻常宫人不同。她们长得格外粗壮,一脸的横肉,目光锐利,如同鹰隼般,仿佛看她们一眼,就会被她们叼去眼睛。

    徐谨莜听说过,宫里专门养了一群人,方便他们处置女眷。若是有人犯了错却不肯招认,这些人就会出现,她们虽然不会像狱卒一样严刑拷打,但是却也能将人所有人的秘密都掏出来。

    徐谨莜紧紧地攥住了徐老夫人的手。

    为首的宫人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各位夫人,跟我们走吧!”

    徐谨莜下意识地摇头,她绝不能跟着这些人走。

    “让我们见见太后娘娘!”平郡王夫人终于忍不住喊出声。

    宫人道:“太后娘娘说了,各位夫人,从前她都曾召见过,有什么话从前已经说过了,今日就不必再提。”

    平郡王夫人嘴唇不禁哆嗦起来。

    太后娘娘的意思,从前她们已经选好站在哪一边,现在再改辙易弦已经来不及。

    “我们跟着庄王爷买卖私货,原本也是学太子……庄王爷说,朝廷不会理会这些,只要上下打点好,就没有人敢说什么,”平郡王夫人跪在地上,“庄王妃跟臣妾说,这些事太后娘娘不必知道,我们心里清楚就好了,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庄王会出面安排。”

    平郡王夫人说完话,严太太,吕太太也跟着跪下。

    徐谨莜的眼睛渐渐睁大,她去过庄王府,方才又向庄王世子递了消息。

    她做的这些事,是不是也要说出来,如果不去说,会不会就从此没有了机会。

    可这些都是小事啊,她怎么能为了这些小事,担上这样大的罪过。

    徐谨莜想到这里,看向徐老夫人。

    她做的都是小事,她们之所以被关在这里是因为祖母。

    如果祖母顺着太后的意思,说庶姑死的不明不白,帮着太后对付皇后娘娘,她们一定不会到了如今的地步。

    “祖母,”徐谨莜咬着嘴唇看向徐老夫人,“该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徐谨莜摇晃着徐老夫人的手臂,徐老夫人面如金纸,心中满是挣扎。

    平郡王夫人她们这样一跪,就等于认了罪。

    她去认罪,就算是当众承认用庶女的命去换取利益,这件事一旦揭开,不要说她以后没脸进宫来,又有什么威严去掌家。老三不会说什么,老大的脾气却硬得很,一定会跟她争出个结果。

    想到这里,徐老夫人只觉得一股热血向喉口涌去,庶妹死的时候,她大笑三声,从此之后这个家中再也没有人和她作对,可是今日,她却败给了一个死人。

    徐老夫人摇摇晃晃就像是一条即将沉没的船,而徐谨莜也在这条船上挣扎。

    徐谨莜攥住了手,祖母平日里向来疼她,她要用些心思,才能让祖母想方设法地救她:“祖母……一会儿,孙女去认错,就说庶姑的事是孙女让祖母那样说的,跟祖母无关,祖母不用担心,孙女年纪还小,又侍奉太后娘娘多年,太后娘娘一定会顾念那些情分,不会对孙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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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更新太晚了,索性调整一下作息,补上昨天的,今天还有两章,尽量都早点发。

    双倍**最后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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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错上加错

    “祖母,”徐谨莜一把搂住了徐老夫人,每次只要她这样做,祖母的心就会软下来,“从前是您保护我,现在该孙女保护您了,您放心……孙女不能让您丢了脸面,这件事过后我们一起回杭州,将来孙女……也嫁在杭州,好好陪着祖母。”

    徐谨莜知道,徐老夫人是不可能答应的。徐老夫人这次大张旗鼓地来到京城,随身的行礼带了几十车,告诉了族里的长辈,杭州又冷又湿不适合养老,还是京里干燥住着舒坦,若是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徐老夫人一定会觉得丢了脸面。

    所以,徐老夫人是不可能回到杭州去的,更别提带着她回去。

    徐老夫人早就说,太后一定会赐婚给她,这会是徐家这些年最大的荣耀,如果她和祖母都出了事,那就没有了任何挽回的余地。

    再也没有人在太后面前替徐家说话了。

    徐谨莜正想着,徐老夫人将手放在了徐谨莜的肩膀上,徐谨莜心中顿时一阵欣喜,眼泪却淌下来,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徐老夫人。

    ……

    徐谨莜的话,将徐老夫人那本来的心慢慢地熨暖了。

    徐老夫人鼻子一酸,她的谨莜没有白疼。

    她那庶妹虽然得了夫君欢心,却早早就一命呜呼,没有这样好的孙女陪在身边,这一点是比不上她的,更无法来与她争抢。

    她不在乎那个徐茹静,但是却不能不在意一手养大的谨莜。

    虽然这个孩子没有她想的那般聪明,可是最终谨莜心里还是有她这个祖母,这样就够了,她还求什么呢?

    她怎么也不能让孩子挡在她面前。

    她不能用徐茹静去换她的亲孙女。

    徐谨莜就要起身,她却害怕祖母不会拦着她,万一真的就让她冲到宫人面前跪下,她该怎么办?

    徐谨莜的心“砰砰”地要跃出胸腔,但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赌一赌。

    “谨莜,扶我起来。”徐老夫人瞬间苍老了几十岁,满头银发,一脸的颓败。

    徐谨莜惊诧地看着徐老夫人:“祖母,您……您还是歇着……”

    “我说了,扶我起来。”

    徐谨莜这才含泪上前。

    徐老夫人用尽力气才站起身,一步步地向宫人走去。

    每一步仿佛都踩在了刀刃上,要将她劈成两半。

    走到宫人面前,徐老夫人停顿了好久,才哆哆嗦嗦地跪下,用沙哑的声音道:“臣妾有内情向太后娘娘禀告。”

    宫人们沉着眼睛,如同大殿里的泥胎,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满嘴的苦涩:“太后娘娘,臣妾家中庶女不幸溺死在了宫中荷花池,她手心里握着半片玉玦,那玉玦许多人都见过,因为那是赵三老爷腰带上的坠子,臣妾曾找到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以臣妾家人性命要挟,不准臣妾说出这个秘密,于是……臣妾将玉玦埋在老宅墙下,从此守口如瓶。臣妾老迈、昏聩,这样做愧对家中,愧对朝廷……”

    徐老夫人弯腰叩在地上。

    屋子里一时静寂无声,本来求饶的几位夫人都怔愣起来,旁边的纪国公夫人几乎魂飞魄散,她们都想错了,以为行宫中闹出这样的动静是因为庄王,却不曾想过是皇后和赵家。

    纪国公夫人回过神来,立即瘫倒在了椅子上。

    为什么皇后要杀死徐茹静,徐茹静手里还握着赵三老爷的贴身之物,纪国公夫人经常前往坤宁宫,她也听说过一些传言,却没想到这传言竟然是真的。

    半晌,门又打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一个内侍。

    内侍脸色苍白,目光中有些仓皇和恐惧,一步步走到徐老夫人身前。

    徐老夫人抬起头,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这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今天还送给她两个花斛。

    看到这个内侍,徐老夫人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最后的退路被封死了,她不但要承认帮着皇后掩盖了此事,而且还要承认收了皇后的好处。

    徐老夫人紧紧地咬着牙,让牙齿才不至于颤抖:“太后娘娘,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一时贪心,以为能得到赵氏庇护……”

    门再一次被推开。

    门外是脸色苍白的杭氏,杭氏一脸惊诧,呆呆地看着徐老夫人,然后转头向身后看去。

    徐松元就站在不远处。

    “母亲,”徐松元声音从屋外传来,“原来您早就知道阿静是被人害死的……您怎么能做出这种事,阿静是您的女儿,我的妹妹,我们应该为她讨个公道。”

    徐老夫人听得这话,再看看杭氏,只听得耳边一阵轰鸣声响,一股热气顿时冲上了头。

    她真的要以为这是个噩梦。

    否则怎么会让所有的坏事都发生在这一刻之间,如今她只希望睁开眼睛所有一切烟消云散。

    徐老夫人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徐谨莜立即上前搀扶,却终究力道不足,祖孙两个都踉跄地摔在了地上。

    杭氏压制住了惊呼声,紧紧地抿住了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时候徐老夫人已经是犯错的女眷,应该由太后娘娘处置,她不能因为徐老夫人是她的婆母,就坏了太后娘娘的规矩。

    错就是错。

    更何况徐老夫人这个错的太离谱。

    “娘,”杭氏道,“您将那玉玦藏在哪里了?现在就让人去老宅里取回来,您不能一错再错下去。”

    徐老夫人整个人瘫软的没有了力气:“在……北院……篱笆墙下……”

    北院,篱笆墙,那里是老宅清理腌臜物的地方,徐老夫人竟然将东西埋在了那里。

    杭氏转头去看徐松元。

    徐松元站在院子中央,终于抬起了脸,眼睛里是无比坚定的神情:“我去求皇上,这次……一定要弄个清楚。”

    徐松元说完话,转身走了出去,旁边的内侍立即跟上前。

    ……

    徐谨莜努力地想要直起身,然后徐老夫人就像是一堵墙,死死地压在她身上,她半点动弹不得。

    她不在乎庶姑是怎么死的,她只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已经与她无关,她将来还能不能回到太后娘娘身边。

    “娘,”徐谨莜看向杭氏,“您快来看看,祖母……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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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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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个半小时,再冲一冲。

    这个月,第三名,已经是教主最好的成绩,感谢大家的投票。

    感谢牛凤年再一次萌教主,ID也是萌萌哒叫琅华是你的。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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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谨筱听闻裴杞堂在市场上收集**,连忙戴上刚做的祖母绿发箍去刷脸。

    枸杞正捧着**花,美滋滋的幻想琅华看到他时露出的笑颜,突然被面前出现的一张僵白呆板的大饼脸给吓死了……死了……了(^_^)

第四百五十四章 必须演下去

    徐老夫人压着徐谨莜半躺在地上,脸颊微红重重地喘着粗气。

    宫人却依旧挡在杭氏面前,显然这一切还没结束。

    纪国公夫人站起身,想要走过来却脚下一软摔在地上:“臣妾常常进出皇后娘娘的寝宫,也听说了些事……皇后一直无子,生怕地位不保,就接二连三让赵家送进宫的几个美人,这些美人早些年都服了药不能有身孕……所以……她们心里清楚,这辈子只能依靠皇后娘娘,她们想方设法地将皇上留在身边,就是为了避免其他嫔妃在皇后娘娘之前怀上身孕,谁知皇后娘娘的肚子不争气。”

    “前些日子,臣妾听说,皇后娘娘想要再进一位美人,这次让她生下子嗣,皇后娘娘过继到身下……”

    “只是因为,叶氏可能会进宫,叶老夫人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不一般,如果叶氏得了皇上欢心,将来一定会成为皇后娘娘的对手。”

    有了徐老夫人的抛砖引玉,纪国公夫人招认的格外快。

    纪国公夫人不停地说着,徐谨莜感觉已经受尽了煎熬,她的背要被压垮了,徐老夫人的精神显然已经越来越不好。

    徐谨莜眼泪都要落下来,今天好像永远都熬不过去了。

    终于宫人挥了挥手,将地上的女眷各自带开。

    然后走到徐老夫人跟前,其中一个女眷捏着徐老夫人的脸颊来回看了看,然后摸了摸徐老夫人的脉。

    然后站起身道:“没事。”

    没事?

    杭氏惊讶,徐老夫人有旧疾,稍稍动气就会心窝疼,特别是这些年信了道士,即便不舒坦也不肯吃药,所以家中上下谁也不敢忤逆徐老夫人的意思,免得让徐老夫人动气引发旧疾。

    今天经过了这样的折腾,徐老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现在半闭着眼睛,一脸的痛楚,让杭氏不忍看过去,正想着要怎么求情才好。

    要不是来之前她答应了太后娘娘,只能从边上旁观,不能插手任何事,她早就走上前去服侍徐老夫人。却没想到宫人看了老夫人的脉象会说没事。

    这个模样都没事的话,那么在家中就更加没有大碍了。杭氏为自己这些年胆战心惊而觉得可笑。

    “咳咳咳。”听到了宫人的话,徐老夫人又咳嗽起来,头不停地颤抖,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然而宫人却不加理会,而是看向徐谨莜:“徐大小姐可要跟在徐老夫人身边?”

    徐谨莜眼睛一亮,宫人的意思是不是说,她已经没事了。

    徐谨莜正要说话,杭氏却忍不住道:“让谨莜留下吧,”说着看向徐谨莜,“老夫人这些年最疼她,请太后娘娘恩准,让谨莜尽尽孝心。”

    我不。

    徐谨莜想要张开嘴喊出声。

    她不想留在这里,可是她现在离开就是没有孝道。

    这些年何嬷嬷一直教她要知书达理、聪明伶俐,懂得审时度势,能够随机应变,她在太后和祖母面前,规规矩矩地照这些话去做,即便她早就已经厌烦,却不得不忍耐。

    现在她已经有了名声,成为了这样的人,于是更加身不由己,必须要继续这样去做。

    徐谨莜心中翻江倒海,她竭力平复心情,抬起头。想着若是何嬷嬷在她身边,会教她怎么去做。

    脸上就露出了恳切的神情:“母亲放心,女儿定然会照顾好祖母,您……也要姑姑伸冤,只有姑姑沉冤得雪,我们徐家上下才能安心,祖母也不会太过于责备自己。”

    徐谨莜听着自己的话。

    对,就是这样。

    何嬷嬷在的话一定会让她这样去说。

    就像是平安公主薨逝,她在太后面前说的那番话。

    从那句话以后,每次她背着自己的心意做事,都会觉得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越来越大,变成了一个阴影,牢牢地笼罩在她的头上,让她渐渐地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徐谨莜的表现,让杭氏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

    ……

    京城的一处小院子里,徐士元已经穿好了官服,准备和御史一起递奏折,请求皇上借这个机会整饬吏治。

    庄王出了事之后,河东路、永兴军路,包括京畿的官员就要下来一大批。这些年公子培养的那些人,正好补充进去,无声无息地就代替了庄王。

    所以他常跟公子说,他们要慢慢谋划,小心翼翼地前行,如今对他们来说最重要就是安插亲信和自己的人手。

    现在他们等到了这个机会。

    徐士元微微一笑。

    这次一定将很多人吓了一跳。谁能想到呢,一次小小的围猎,却发生了许多事。

    庄王贪墨证据确凿。

    在这个时候,太后又亲眼目睹,一国之君,她的儿子,当今皇帝服用了赵家送来的“五石散”。

    太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可想而知。

    皇后没有办法再替赵家遮掩这些丑事。

    徐士元眼睛格外的亮,里面是迫切的神情。

    他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阿静黄泉之下终于可以瞑目。

    徐士元点了一炷香向空中敬拜,然后送入香炉。

    “阿静,”徐士元微微一笑,“你的仇,哥哥总算是帮你报了,那些害你的人,都会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

    “老爷,”管事快步走进门,“出事了。”

    徐士元转身走出内室。

    管事道:“京都的几个门都被封了,庄王府、平郡王府都被围了起来,皇城司……那边的动静更大。”

    徐士元知道:“皇城司开始抓人了吧?”只要朝堂上有了什么动静,皇城司就会四处捉人。

    从前沈昌吉在的时候后,皇城司的人腰间挂着铃铛,四处走动,这次皇城司在顾世衡手里又会弄出什么花样来?

    管事摇了摇头:“老爷,不是四处捉人……而是……放人出来了,皇城司大牢放了好多犯人出来,”说着顿了顿,“那些犯人被送去了养济院,听说太医院要给他们治伤。”

    徐士元诧异。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皇城司向来是只进不出,怎么会一下子放出那么多人。

    是不是有什么事,脱离了他的掌控?

    徐士元皱起眉头:“有没有打听清楚,为什么要放人?”

    …………………………………………

    今天第二章。

    完成任务啦,大家辛苦啦。

    虽然没有了双倍,但是也要继续求**,我的护法们支持教主一下。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两个重生

    曹雍。

    徐士元眼皮重重一跳。

    那个鼎鼎有名的大理寺卿曹雍。

    他记得曹雍是参与庆王谋反才被杀的,现在却要给曹雍翻案。

    这是谁提出来的?

    不但要给曹雍翻案,还要放了他的弟弟曹嘉,这也就罢了,关押在皇城司的犯人也都被放了出来。

    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徐士元遣退身边人,乔装打扮出了门,又沿着街转了两圈,这才到了一处宅院里。

    打开宅门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家人,看到徐士元立即道:“老爷来了。”

    徐士元点点头,快步走进了后院,走过了一条夹道,到了个隐僻的屋子。

    徐士元伸手推开了门,坐在里面的女子呆呆地转过头来,看到徐士元眼睛立即放出了光:“你……你回来了。”

    她叫喊起来,口齿有些模糊不清。

    许氏穿着酱色褙子,头上梳了个圆髻,插了一根木簪,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装扮,脸色暗黄无光,鼻窝泛青,嘴唇苍白,像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她正捏着针,仔仔细细地缝一双鞋垫。

    鞋垫上的蝴蝶仿佛振翅欲飞。

    “怎么不歇歇又缝这些东西。”徐士元摇了摇头。

    许氏用粗粝的手背搓了搓眼睛,将眼角也揉的红肿起来,这才能将徐士元看个清楚:“我正好闲着没事……”

    徐士元脸上露出悲戚的神情:“让你留在这里,也是难为你了,只是院子里不能有旁人侍奉,否则人多眼杂。”

    “我知道,”许氏道,“你是为了我的安全,我心里都清楚,只要你能常来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许氏眼睛微红,强忍着哽咽,捏针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半晌她抬起头:“外面怎么样了?那顾……”

    徐士元坐下来叹口气:“若是我的处境能好些,就能安排你从这里出去,只可惜外面到处是皇城司的眼线,只要你露面,定然会被重新抓入大牢,我原本以为看着多年夫妻的情分上,顾世衡能放你一把,顾琅华也能替你说说话,谁知道……他们一心想要将你置于死地。”

    许氏听得这话,眼睛中满是恨意:“我早就知道,她是个心狠手辣的贱人,我真是悔不当初……”她应该杀了顾琅华,在顾琅华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动手。

    许氏说着紧紧攥起了手中的针,针尖不小心刺入了她的手指顿时涌出一滴鲜血。

    徐士元吓了一跳,慌忙起身将许氏的手拉过来看。

    那双手已经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说不出的难看。许氏不想让徐士元看到她丑陋的一面,用尽全力将手夺出来捂住了眼睛,伤心地哭了起来。

    “好了,”半晌徐士元劝说许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你好好忍耐,我……会想方设法,会有那么一天的。”

    许氏不停地点着头,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重新看向徐士元。

    他还是那么的精神,仿佛时光都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依旧是风华正茂的样子。

    许氏低下头,前世她以为心里对他的只是愤恨,毕竟他将她丢弃在那里不闻不问。直到临死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她的怨,她的怒都是想要将他留在身边。

    “有件事我想要问你,”徐士元打断了许氏的思量,“你可知道曹嘉?”

    许氏点了点头,自从徐士元将她从皇城司里救出来之后,她就将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徐士元,徐士元开始惊奇到后来却选择相信了她。

    许氏道:“曹嘉是那个大理寺卿曹雍的弟弟?”

    得到了徐士元的肯定。

    许氏接着道:“那就没错了,前世我听说过曹嘉的事,曹嘉被皇城司关了十几年,临死之前用瓷片在身上刻了一张诉状,庆王谋反案被平反之后,曹嘉的尸身被人挖出来重新收殓,他的尸身竟然不腐,刻在皮肉上的诉状还清晰可见,那时候就有人说……庆王翻案,是天意不可违。”

    徐士元听得这话,沉下眼睛一脸肃穆。

    按照许氏的说法,曹嘉应该已经死了。

    可是现在曹嘉却活下来。

    “怎么了?”许氏不安地问过去。

    徐士元道:“朝廷要重审曹雍案。”

    许氏有些惊奇,前世庆王和那些所谓的谋逆之臣的确是被平反了,但……不是现在,而且做这件事的赵翎已死,照理说这件事应该不会再发生。

    徐士元继续道:“而且曹嘉没有死,如今已经从皇城司大牢里放了出来。”

    许氏张开嘴,瞪圆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前世已经死了的人,今生却活下来。

    “他怎么能活着……”许氏眼睛里是一片慌乱。

    “不止是他活着,皇城司里的那些谋逆之臣都被安置去了养济院,”徐士元顿了顿,“你告诉我,如果这些人都洗清冤屈,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许氏只觉得耳边“嗡”地一声响动。

    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前世都不曾发生过。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曹嘉能活下来?她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改变前世的事,可是却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不,是改变了的。

    许氏一族,她,包括沈昌吉、顾世衡都已经和前世不一样了。

    顾家越来越好,而她却比前世更加的……凄惨。

    许氏看向徐士元:“难道一切真的是天意,天意难违?”

    许氏像是被噎到了一般,整个身体震动了一下,脸上出现了哭笑不得的神情,她张开了嘴,少了一截的舌头看起来十分的恐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徐士元拉住了慌张的许氏,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没关系,慢慢来,你会知道的,你都会知道。”

    ……

    琅华看着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曹嘉。

    将烂腿锯掉是最艰难的一步,接下来只要保证伤口能愈合,曹嘉的命就算保住了。

    胡仲骨不禁摇头:“这曹大人真是个硬骨头,锯腿的时候竟然一声没吭。”

    琅华并不觉得意外,如果曹嘉不是硬骨头,就不会在自己身体上刺了一篇诉状。当年他听陆瑛说起来的时候就觉得曹嘉太可怜。

    一个人诉冤无门,能做的只是将冤情刺在身体上。

    今生曹嘉可以活下来,他也不用再那样去做。

    改变这些事,改变这些人,或许就是她重生的意义。

    琅华想到这里,感觉到肩膀上一沉,有人将斗篷披在了她身上。

    ……………………………………………………

    今天陪着妈妈去医院了,希望老妈检查结果都正常。

    感谢大家的支持,这个月**榜上有了好成绩,正好赶上整理大纲阶段,将这块捋清楚,教主就会尽量多更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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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小赖皮

    琅华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裴杞堂来了。

    裴杞堂道:“起风了,怎么不让下人给你拿件衣服。”

    转眼就要到冬天了,风是有些凉。

    琅华笑笑:“我让阿琼和阿莫去准备布巾、草药,两个人出去之后就被拴在前院,一直没回来,萧妈妈还要守着我……已经打发萧邑去拿了。”

    琅华说着就要将身上的斗篷还给裴杞堂。

    “你披着。”

    他的斗篷又宽又大,能装进她两个人还绰绰有余,好处是格外的挡风。

    “今天的事要谢谢你,”裴杞堂低声道,“如果不是你让世叔注意到曹嘉,开始给曹嘉等人用药,恐怕曹嘉也支持不到现在。”

    琅华忍不住抿嘴笑,目光中透出几分的愉快:“那我是不是也该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帮忙,庄王案也不会那么快就破了,我父亲整日面对那个唐彬还不知道要如何发愁。”

    看着满脸笑容的琅华,裴杞堂心中一荡。

    一下子安静下来。

    琅华顿时觉得了脸颊发热,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是越来越不自在了。

    “你肩膀怎么样了?我瞧瞧。”

    琅华转过身,裴杞堂动手揭开领口的扣子,弯下身来,露出肩膀来给琅华看。

    皮肉仍旧红肿。

    琅华道:“没想到这药效还没有过。”

    裴杞堂有时候很好奇,琅华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奇怪草药的用法,他没想过还有种草药敷在身上,就会让皮肤发红发肿,看起来像是挨了打。

    琅华伸出手轻轻地按了按,突然地碰触让裴杞堂心里一颤。

    可能是她的指尖有些凉,裴杞堂竟然瑟缩一下,琅华就要嘲笑裴杞堂,一个男子竟然这样娇气,抬起头来却迎上了裴杞堂璀璨的目光。

    他的眼睛就像是黑夜里爆开的烟火,绚丽多姿,正怔怔地瞧着她。

    前世她就听人说起,裴大人相貌英俊,现在这张脸就在面前,她心里也不免赞叹,这样一想,耳朵不禁有些发热。

    他动不动就挤到身边来,这样软磨硬泡。

    她心里那防备和抗拒就像冰一般在慢慢地消融。

    琅华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一丝踏实,又有一丝的喜悦。

    “琅华。”裴杞堂轻轻地牵起了琅华的手。

    琅华不由地闪躲。

    前世,她就是被冤枉与裴杞堂有染,难不成今生就要光明正大地走上这条老路。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和前世一样,左拥右抱,艳闻不断。

    那些胸怀天下,从小学习帝王之术的人,做了皇帝之后,妃嫔成群,恐怕无法像寻常夫妻、父子、兄弟一样生活。

    在太后身边时间久了,她对皇宫反而越来越畏惧起来,太后那样聪明的人,先皇那般英明的君主,最终又会怎么样?

    琅华挪开了眼睛:“我再给你敷些药吧,这两日恐怕还有不少人等着看你的伤。”

    突然之间的疏离让裴杞堂有些猝不及防,却不知道琅华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虽然是这样,琅华却依旧在替他着想。

    裴杞堂好笑着凑过去:“好。”

    看到了那些被冤枉谋反的官员,他就想起了父亲,不由地情绪激荡。此时此刻,他才得以平复下来,重新归于安宁,这都是因为有琅华在他的身边。

    感觉到她轻手轻脚地在他肩膀上敷药,他很想时间就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裴杞堂心里一动,忽然很想跟琅华说说家事:“行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开始皇上没有反应过来,任由我去安排,但是一会儿那些老臣就都到了,一定会诟病我的做法,只怕还会有人找到裴家去。”

    裴杞堂说着叹了口气:“我想着,这些日子是不能回裴家了。”

    琅华许久没有说话。

    裴杞堂不禁有些失望。

    琅华压住裴杞堂的肩膀,绕到他身后去绑布条,看着裴杞堂的脖颈,他垂着头,仿佛很泄气,心里一软:“你终究是以裴四公子的身份站在这里,躲是躲不开的。”

    裴杞堂心中说不出的欣喜,他接着道:“从前我是不想与裴家走动太多,免得将来牵连他们,但是看到曹嘉和皇城司的人我才知道……如果我出了事,朝廷不会因为我与裴家关系不好,就免于惩罚裴家。”

    琅华听着点点头:“所以,你和裴家人的关系,既不能太近也不能有隔阂。”

    裴杞堂转过身,清澈的眼睛中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就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大猫,鼻子微皱:“可惜不是人人都懂得该怎么做一个世家子弟,该如何和家中长辈攀谈,与兄弟姐妹有所来往。”

    说到这里,裴杞堂眼波盈盈:“若不然你……帮帮我。”

    得寸进尺大约就是这个解释了,裴杞堂小心翼翼地望着琅华,意外地发现这样循序渐进的谈话,不但没有将琅华惹恼,反而她眉头轻蹙微微思量。

    琅华将布巾系好,拉起裴杞堂的衣服:“这些事,要你自己去办,别人帮不上忙。”

    前世,裴杞堂始终没有洗掉裴家不肖子孙的名声,外面传言,裴杞堂和裴家人相见就像仇敌似的,一个男子心再细大约也无法将家里一切都顾及到,更何况裴杞堂常年在外做事。

    “在外面自然要硬气些,毕竟你是裴大人,回到家中就不一样了,”琅华说着开始整理手里的药箱,“受了伤就不能忍着,该难受的时候就得难受。”

    “你在杭州的时候,那份心思哪里去了?”

    装病耍诈的无赖。

    在外面好用,在家中自然更加好用。

    一声闷笑传来,裴杞堂嘴角上扬:“我怎么没有想到。”

    琅华好整以暇地凝视裴杞堂:“这还是你教我的。”在她面前看起来那么的服帖,其实那温和、柔软的眉眼里却藏着锋利的刀刃。

    她会被他骗一次两次,还会被他骗三次、四次不成?不能因为看他可怜,就帮他操心,出主意,否则他一定会得寸进尺。

    “前面还有事,我先走了。”琅华拿起了药箱,转身向前走去。

    裴杞堂也整理好了衣服,出门骑马回去裴家。

    ……

    皇帝喝了两大碗药,这一次终于有了精神。

    旁边的常安康忙上前服侍。

    皇帝抬起头:“给朕更衣,让刘相、谢相去勤政殿候着,朕要回宫去。”

    …………………………………………

    这些日子总熬夜,精神不好,总要调整一下更新时间。白天一章,晚上一章,不晓得能不能调整过来。

    今天还欠两章,继续努力。

第四百五十七章 母子情义

    皇帝穿戴整齐,宫人立即将门打开,等在外面的内侍立即上前。

    “皇上,”内侍道,“徐大人还在门外跪着呢。”

    徐松元这时候来掺和什么。

    皇帝皱起眉头。

    旁边的常安康低声提醒:“都是因为徐家的庶女……那件事,如今外面都已经传开了,说是皇后娘娘命人将徐家庶女淹死。”说到这里,常安康脸上露出小心翼翼的神情,生怕触了皇帝逆鳞。

    皇帝果然脸色难看,他就知道这件事必然遮掩不住:“这个徐松元也不分时候……”

    “还真不是徐大人,”常安康轻声道,“这消息是从女眷那里传出来的,当年皇后为了遮掩这件事,许给了徐老夫人一些好处……今天赵家事发了,徐老夫人就什么都跟太后娘娘说了。”

    皇帝冷哼一声,想一想,大约也是这样。

    内宅妇人又不是文韬武略的朝臣,自然不懂得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只要出了事,肚子里有多少东西就会全都倒出来:“除了徐家人,还有什么事?”

    常安康道:“皇后娘娘那里,让内侍和宫人来送来话,求皇上看在多年情分上,这次能宽宥她。”

    赵氏和赵氏一族这次恐怕都是在劫难逃,想到赵氏也曾一心为他着想,皇帝心中生出几分的怜悯。

    “让人去好好安抚赵氏,送去衣物、饭食,总之不要太为难她。”

    皇上已经将称呼从皇后已经变成了赵氏。

    常安康心里很清楚,皇上下定了决心,皇后恐怕是难逃一死。

    这就是帝王之术,无论遇到什么事,首先维护的是自己的尊严。

    “去太后那里吧。”皇帝淡淡地道。

    皇帝说完走出了东阁,徐松元正跪在大理石阶下。

    皇帝走了过去。

    徐松元看到明黄色的靴子停在那里,立即抿了抿嘴唇拜在地上:“求皇上为微臣做主。”

    徐松元的声音沙哑,语气却十分的坚定。

    皇帝很熟悉自己的臣子,尤其是中书省的几个大臣,平日里常留在值房,只要他有召唤立即上前伺候文书。

    徐松元是刘景臣的得意门生,平日里他与刘景臣商议政事,都会将徐松元传到一旁记录,徐松元很少插嘴说话,但是一旦有什么建议,必定会想得十分周全。

    这样的人,只要下了决心做一件事,就会做到底,不会半途而废。

    所以徐茹静的事已经不可能遮掩下去,一定要给个结果。

    皇帝想到这里,弯下腰,手落在徐松元的手臂上,然后微微用力将徐松元扶起来:“徐卿起身。”

    皇帝说着看向身边的常安康:“你去将当年徐茹静出事时,赵氏身边所有的宫人都找出来询问,一定要查个明白。”

    常安康应了一声。

    徐松元双眼通红,热泪差点就落下来。

    皇帝轻轻地拍了拍徐松元的肩膀:“朕未曾想过赵氏会做出这种事,你放心,既然朕已经知晓,就一定会还你们徐家一个公道。”

    徐松元急忙弯腰准备谢恩,却又被皇帝阻止。

    皇帝一脸的信任,叹了口气,才道:“现在行宫出了事,需要中书省替朕把控大局,徐卿一直都是朕身边的股肱之臣,这次也要帮朕渡过难关才是。”

    “皇上,”徐松元将哽咽之声吞下,“皇上信任微臣,微臣定然尽心竭力……”

    “是朕有错,”皇帝道,“朕将来不知要如何面对先皇,今日的事,朕……错了。”

    皇上当着他的面认错,徐松元的手忍不住颤抖:“皇上是被赵家蒙蔽。”

    皇帝摇了摇头:“朕心里都清楚,朕想写罪己诏,等回到宫中,你和刘相到勤政殿……”

    徐松元听得这话,立即惊呼起来:“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写罪己诏通常是犯了大错,皇上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皇帝道:“朕心意已决,你下去安排吧。”

    徐松元愣在那里,想要继续劝说,皇帝却已经向前走去。

    望着皇帝的背影,徐松元心中五味杂陈。证实了阿静确实是被皇后所害,那一瞬间,他对这个朝廷生出几分厌烦、绝望的心思,情绪也十分的消沉,为阿静伸冤之后,他就准备找个借口致仕,远离朝堂。

    可是方才皇上一番话,又让他燃起了希望。

    万一皇上真的知道错了,他这样一走了之,又怎么对得起恩师多年的栽培。

    徐家将来到底要何去何从。

    如果这时候能有个人和他分析一下朝局那就好了。

    徐松元眼前浮现出顾世衡和顾琅华父女两个,坐在一起说笑的情形来。

    顾世衡虽然身下无子,却有琅华这样一个贴心的女儿。

    真是让他羡慕。

    徐松元半晌才回过神,垂下头失魂落魄地离开。

    ……

    “太后娘娘,”程女官上前,“皇上来了。”

    太后点点头,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皇帝还有自救的本事,不会因此一败涂地。

    “母后。”

    皇帝的声音传来。

    程女官立即带着宫人退下去。

    琉璃帘子掀开,皇帝快步走进门,跪拜在太后面前。

    “快起来,”太后放下手里的茶杯,伸出手去扶皇帝,“你是一国之君,只能拜天拜地拜祖宗……”

    皇帝紧紧地抱住了太后的腿:“母后,儿子错了,如果不是母后,儿子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皇帝已经将“朕”改成了“儿子”。

    这样的称呼恍惚让太后回到了皇帝没有登基之前,外面是朝堂,到了内宫只是母子之情,那时候,他是个乖顺的嫡长子。

    “起来,”太后声音严厉,“若是被人瞧见,你颜面何存。”

    皇帝这才慢慢地站起身。

    太后面色不虞:“皇帝也知道错……哀家还以为皇帝清醒之后,会来找哀家兴师问罪。”

    皇帝垂下眼睛,嘴唇颤抖:“母后心里,儿子已经如此不堪。”

    太后淡淡地道:“若是觉得你已经不可救药,哀家就不会帮你遮掩,想想当时的情景,哀家就……觉得痛心,你是大齐的皇帝,手里握着的可是江山社稷。”

    皇帝静静地听着太后训斥。

    “好了,”太后道,“这件事过去就不要再提,为今之计就是想方设法将此事了结,哀家只能帮到这里,该怎么做你自己去斟酌。”

    皇帝没想到太后会就此放手。

    “哀家老了,”太后摩挲着手里的佛珠,“已经精神不济,很难再帮衬你了,你要好好想想往后的事。”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内侍道:“宁王爷您慢着点,皇上在和太后娘娘说话呢。”

    …………………………………………

    十点之前发三章的愿望又没达成,明天继续努力吧~

    不过大纲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

    求大家一定要守护教主。

    求**啦,双倍过后**不多,求**加油!!

第四百五十八章 搅合

    “让他进来吧!”太后看向程女官,“不然他也会在外面一直等着。”

    皇帝知道宁王就是这样的心性,永远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

    说话间,宁王就跑了进来,见到太后和皇帝,宁王立即笑起来:“母后,皇兄你们都在,我……我带了好东西。”

    宁王两只手紧紧地捂着,手背上隐隐约约有两条血痕,本来端坐在大炕上的太后也不禁动容:“你的手是怎么了?快让御医来瞧瞧,”说着皱起眉头,“你身边的内侍和宫人哪里去了?是谁侍奉的宁王。”

    “母后……”宁王整个人都慌张起来,“不……不怪他们……是我不让他们跟着……我……”

    宁王紧张之下松开了手,手掌心里的东西顿时跃了出去。

    太后吓了一跳,旁边的程女官都差点惊呼出声。

    屋子里顿时响起“唧唧吱,唧唧吱”的声音。

    皇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宁王竟然带了一只蛐蛐儿回来,他目光一沉看着宁王:“多大的人了,怎么还玩蛐蛐儿,再说了早就过了玩虫儿的节气。”

    宁王一脸的沮丧,猫着腰就又要去寻那蛐蛐儿的去处。

    太后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该将宁王唤进门,本来就已经乱成一团,他来了更添了麻烦。

    太后吩咐程女官:“快去帮他去捉,不要让他再摔着。”

    宁王一会儿钻到桌子底下,一会儿又去动里屋的拔步床,宫人们跟着吵吵嚷嚷,嘈杂的声音让皇帝头疼欲裂。

    本来想过来好好跟太后说两句,谁知道却来了个宁王。

    皇帝想了想继续方才的话:“母后,儿臣知道错了,这次处置赵氏……”

    “母亲,母亲。”宁王的声音又插进来。

    “咚”地一声响,宁王“哎呦”叫了一声。

    将太后惊得起身。

    太后扬声道:“怎么了?磕着了哪里?”再也无心与皇帝说话,转身就向内室走去。

    “王爷,王爷抓到蛐蛐儿了。”内侍过来禀告,太后和皇帝才松了口气。

    程女官吩咐:“愣着做什么,快去拿罐子来。”

    宫人捧来了卐字溜边的青瓷罐,宁王小心翼翼地将虫儿装了进去。

    宁王满头大汗,眼睛里满是欣喜,伸手就要去拉皇帝,皇帝满身尘土,不留痕迹地躲开。

    宁王也不生气,转身又去拽太后:“母亲,我捉到了促织。”

    蛐蛐儿,也经常会被喊成促织。

    太后不禁笑道:“你还记得它叫促织。”

    宁王很乖顺地点头:“这是母后教我们的,父皇、母后带着我们祭祀先农神,母亲讲了养蚕,还告诉我们蛐蛐儿叫促织。促织叫了就是天凉该织布了。”

    “母亲还教我们织布,皇兄、二哥、三哥和我围着母亲,我们还给母亲编了一根丝绦绑在了母亲的腰上。”

    宁王就像是一只拼命讨好人的小动物,大大的眼睛看着皇帝:“皇兄您还记得吗?”

    皇帝隐隐约约记得有这样一件事,但是年年都要祭祀先农,他早就忘记太后是什么时候讲的。

    那个时候他已经长大被封为太子,即便是在宫中说笑,也要小心翼翼,这些母慈子孝的事,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只有傻子才会记得清清楚楚。不过宁王这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否则他差点因为太后帮了他,就将心里的那些事掏出来跟太后商量。

    他可是动手杀了惠王和庆王,太后最宝贝这两个儿子,怎么可能忘记这些事。

    “母后,”皇帝站起身,“朕让刘相、谢相去了勤政殿,朕也要回去与他们商议如何处置庄王和赵氏。”

    太后点了点头。

    “至于那些女眷,”皇帝道,“就要劳烦母后出面……”

    太后叹口气:“哀家都知道了,你去吧,这些日子让太医多调理调理身子,不要再着凉。”

    “是啊皇兄,天冷了可不能吃冰。”

    皇帝眼睛重重一跳,目光中顿时增添了几分恼怒之意。

    连一个傻子都知道他用了冰。

    太后是故意让宁王在这里提醒他吗?威胁他,若是他再敢不顺着太后的意思,太后就会将他的丑事***。

    皇帝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向太后行了礼,就匆忙走了出去。

    太后吩咐内侍带着宁王下去梳洗,屋子里没有了旁人,程女官过来道:“娘娘您不是想要劝劝皇上,让皇上关心国事,物色一个好人掌管后宫。”

    太后端起茶来喝,她方才是准备要这样说,毕竟现在的朝廷离不开皇帝,可是后来宁王进了门,屋子里一乱,她的思路也就被打乱了。

    宁王提起了当年的事,她不由地想起两个儿子,心中就愤恨起皇帝来。

    皇帝起身要走,她也就没有挽留。

    “随他去吧,”太后想到皇帝临走时不耐烦的神情,“再说,就算哀家劝,他也未必会听。”

    程女官有些黯然。

    “怎么了?”太后问过去。

    程女官道:“奴婢知道,太后看到皇上在东阁里的模样,这些天睡不着觉,定然是又想起了先皇,奴婢还以为借着这件事,您会和皇上修好。”

    毕竟是母子,而且皇上是先皇定下来的储君。

    太后将茶杯放下。也许她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有些事就是想想罢了,她不可能忘记惠王、庆王的死状,皇上也不会向宁王一样真的将她当成母亲看待。

    “让厨房给宁王准备些茶点,”太后吩咐,“一会儿他该饿了。”

    程女官应了声,想起件事:“太后娘娘,徐老夫人和徐大小姐怎么办?两个人可都关在厢房里整整一天了。”

    太后并不在意:“哀家还真的将这件事忘了,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程女官道:“徐大小姐想要见太后,徐老夫人看样子病得不轻。”

    “这些年谨莜侍奉我也是尽心尽力,这次的事与她没有太大关系,”太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哀家也是提点她,该聪明的时候要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要学会规规矩矩,否则就不要留在慈宁宫。”

    太后伸手去拿棋篓里的棋子:“如果,哀家身边这几个孩子,都像她一样通透该多好,哀家此时也就不会这样为难了。”

    ……………………………………

    太后为难啥呢。嘿嘿嘿,还是噗噗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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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手繁华介绍:
她是个瞎子,在黑暗中生活了二十年。
最终被冠上通奸罪名害死。
当她重新睁开眼睛,看到了这个多彩的世界。
——翻手苍凉,覆手繁华。
一切不过都在她一念之间。
PS:他知道那个杀伐果断的女子,一抢,二闹,三不要脸,才能将她娶回家。
还不够?那他只能当一回腹黑的白莲花,引她来上当,要不怎么好意思叫宠妻。
虐极品,治家,平天下,少一样怎么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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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新书《嫁冠天下》欢迎大家阅读。书号:1011258077覆手繁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覆手繁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覆手繁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