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来的正好
庄王妃听得这话立即跪下来:“太后娘娘,庄王府冤枉啊,这香料是怎么回事,我们半点不知晓,娘娘不要相信那些流言秽语,我们怎么敢做这些事。”
太后冷笑:“就是怕你不承认,哀家才将玉环叫来问问,没想到这些香料分几等,卖多少价钱她是清清楚楚。”
本来冷着的齐玉环听到这话,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
“哀家知道,因为顾世衡在皇城司办案,你们都会针对顾家,这次就是要你们知道,都是哀家吩咐下去的。”
庄王妃几乎要瘫在地上。
太后娘娘本来是他们唯一的退路,他们却没有想过,如果这一切都是太后娘娘安排的,他们要怎么办?
庄王妃打了个冷战,觉得整个天仿佛都坍塌了下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宽厚的声音从庄王妃背后传来。
屋子里的人立即行礼:“宁王爷。”
宁王茫然地看着屋子里的一切,目光最终落在了庄王妃身上:“婶婶,您怎么坐在地上,”说着弯下腰去扶庄王妃,“快起来,地上凉的很。”
宁王的手落在了庄王妃的胳膊上。
冰凉的手指,让庄王妃打了个冷战,同时她也清醒过来。
她不能等死,不能就此服输,因为这事关整个庄王府,她的夫君,她的儿女,说不得还会牵连她的娘家人,所以她必须竭力一搏。
太后现在恼恨他们,是因为他们瞒着太后做那些事,所以朝廷查唐彬,太后也不肯徇私,这样一来就与皇上站在了一起。
可是如果有人犯了更大的错,让太后重新对皇上有了恼恨,那么他们身为太后党,是不是还有用处,能不能因此获得一线生机?
什么事能让太后对皇上如此的愤恨?
庄王妃要感谢宁王,如果没有宁王,她不会在这么短时间想得清楚,趁着皇上那边还没有动手,皇城司还没有将她拿下,她要扭转局面。
“太后娘娘,臣妾有事向太后娘娘禀告,”庄王妃大声道,“事关重大,臣妾要仔细跟太后娘娘说。”
……
屏风后的琅华抬起头来。
庄王妃突然之间像是有了底气,一扫方才万念俱灰的模样,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希望,要拼命一搏。
琅华看向屏风后那个站在庄王妃身边的身影。
这世上真的有如此凑巧的事,宁王来了,庄王妃就有了主意。
宁王是故意来提醒庄王妃,还是真的不小心闯了进来。
太后没有微微一皱,脸色露出一丝轻笑:“哀家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庄王妃吞咽一口,擦去了额头上的冷汗,站起身准备挪步去屏风后。
舒王妃见状,立即带着所有的女眷退了出去。
琅华也准备起身告退,太后却伸出手来,示意让琅华上前搀扶。
琅华知道,太后这是不准备避讳她的意思。
齐玉环早就吓得浑身发抖,见到庄王妃,她恨不得就扑进庄王妃的怀里,向庄王妃寻找安慰。
庄王妃却没有精神去理会齐玉环,而是径直跪在了太后娘娘脚下。
宁王也跟着走过来,一双大大的眼睛奇怪地看着几个人,根本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宁王,”太后淡淡地道,“你也先出去吧!”
宁王点点头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看向太后身边的琅华,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明快的笑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藏在背后的花拿出来,脸上浮起一丝红晕:“我要将这个送给静……顾家妹妹。”
一束花,用洁白的帕子绑住,献宝般捧出来。
琅华很意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宁王会向她示好。宁王笑得露出了牙齿,看起来温软无害,尤其是那双眼睛,像个小孩子般,单纯而又明亮。
宁王是真的傻吗?
却为什么他做的每件事都那么的关键,方才是庄王妃,现在轮到了她。
琅华道:“这么漂亮的花,该送给太后娘娘才是。”
她笑着推脱。
“母亲已经有了,这是给你的。”宁王跑上前,将这束花塞进了琅华怀里。
如果这是正常的男子,大家或许会觉得他礼数不周,但是现在却不会有人去责怪一个傻子。
“多谢王爷。”琅华不卑不亢地低声道,顺手将花放在了矮桌上。
宁王脸上一闪失望的神情,又要开口说话。
太后娘娘却道:“好了,你先出去,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程女官上前安抚宁王:“王爷先跟奴婢走吧,太后娘娘让小厨房给您准备了点心。”
宁王这才一步两回头地离开了屋子。
没有了旁人在场。
庄王妃抬起了头:“太后娘娘,我们……也是为了自保,这些年但凡是太后重用过的臣子,都没有再被委与重任,就算是淮南王和荣国公……也都面临着时时刻刻可能会被替换,镇江之战是打了胜仗,可万一有了闪失,韩璋可就要死在那里,太子设下如此的陷阱,皇上真的一无所知吗?”
“皇上重用太傅和潜邸时的近臣,除了因为他们一直是皇上的心腹,而且这些人都参与过惠王、庆王谋反案,多多少少都立过功劳。”
琅华明白,所谓的立过功劳,就是审问、抓捕过“两王之乱”的谋逆之臣。
庄王妃道:“不管是我们还是宁王妃,都被吓破了胆,早早就开始上下打点,用尽了银钱,希望那些人不要为了一时的功劳,将我们这些人再次当成谋逆之臣抓起来。”
“荣国公去世了,否则太后宣他过来问问就知晓,为了韩璋一直能够镇守北疆,荣国公花尽了手中的家财,即便是如此,每年仍旧会有奏折弹劾我们与惠王或者庆王有染。”
“庆王的封地,每年都会有几十个庆王余党被正法,一个堂堂的工部侍郎,就因为说了几句庆王的好话,第二天就被皇城司锁进大牢。”
“如果不是我们王爷谨慎,不是庄王府舍得用银子打点,我们早就去与庆王作伴了。”
庄王妃擦着眼睛:“所以这次,宁王妃出了事,她会去向皇后娘娘求助,因为她知道赵家……”说着她的声音发颤,“赵家有本事害死她,也有本事保下她,如果向皇后娘娘投诚,说不得就能活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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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 隐秘之事
太后的目光渐渐沉下来。
她仿佛能闻到血腥的味道,看到地上血流成河,听到痛哭的声音。
惠王才死的那些日子,她每天都会梦见他。
惠王在梦中大声质问她:母后,您为什么不救儿臣。
她知道惠王是真的有谋反之心。
当时先皇刚刚去世,朝廷政局不稳,如果她伸手帮助惠王,多年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格局,一下子就会垮下去。
当时,皇帝伏在她膝上痛哭,哭他的弟弟竟然会如此待他,他的江山还没有坐稳,惠王却已经想要杀了她。
她心软了。
因为皇上,因为这世上的规矩,因为大齐的子民,她放弃了惠王,惠王死了。
从此她心上就多了一道伤口。
到了庆王的时候,她的震惊已经变成了愤怒,她知道庆王的脾气,庆王一定不会谋反,这是有人陷害庆王。
她去找皇帝,想要抓住陷害庆王之人,却有人送来了庆王调兵的信函,紧接着皇帝找上门来,向她保证,他根本不相信庆王谋反之事,他会让人去江浙查个清清楚楚,最终还庆王一个清白。
皇帝向她讲了同室操戈的故事,如今大齐只剩下他们三个亲兄弟,宁王帮不上忙了,皇帝希望庆王是个将来能够被世人称赞的贤王。
那时候辽国攻打大齐边疆,皇帝想要让庆王带兵去太原重镇。
她虽然不相信皇帝能够交给庆王军权,却觉得皇帝不会轻易向庆王动手。
然而她错了,皇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捕了庆王。她和庆王都被皇帝骗了,等到他们察觉的时候大势已去。
太后想想那时候的事。
皇帝用他一生的精力和智慧应对了“两王之乱”,从此剩下的就是昏聩。
庄王妃的话,太后并不会完全相信,但是这话里却也有些实情。皇帝养了一群野狗,只要饥饿难耐,那些所谓的太后党就是他们果腹之餐,尤其是赵家。
皇后的那几个兄弟,没有半点的才能,死在他们手里的大臣却成百上千,只因为他们更懂得怎么才能审问出反贼。
太后淡淡地道:“你们为所欲为,吃空了厢军和禁军,又拿死去的惠王和庆王做由头,遮掩你们的贪婪,你以为哀家会因此放过你们?”
庄王妃悲戚地道:“太后娘娘您心里都清楚,惠王和庆王到底是怎么死的,尤其是庆王,他自请去江浙封地,对皇权不曾有半点的觊觎,带着人开垦荒地,缴纳朝廷派发的苛捐杂税,皇上说的对,庆王就是个能让后世称赞的贤王,但是庆王又得到了什么?”
“庆王是被冤枉的。”庄王妃喊出声。
这几个字早就盘桓在太后娘娘心头,现在听别人说出来,太后的眼皮重重一跳,顿时觉得心酸。
“庆王身边的几个副将根本没有招认庆王谋反,而是被赵家人打死在牢里,大理寺卿曹雍发现了这件事,弹劾赵家人,结果这个清官直臣,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连累了五百人下狱,多数是为曹雍说话的御史,曹雍和父母妻儿全被斩首示众,那件案子过后,到了今天,御史台仍有空缺尚未补上。”
太后冷冷地道:“若是皇上在这里,光凭你今日的话,足以诛你九族,赵氏虽然贵为皇后,皇上也不会为了赵家人,白白断送了几百条人命。”
庄王妃凄然道:“臣妾知道说出来,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这些年一直守口如瓶,什么也不敢说,但是今日……已经不得不开口。”
庄王妃显然是要说出一个重大的秘密。
太后仔细地听着。
庄王妃道:“无论赵家人做出什么事,皇上都不会轻易责罚他们,就算是这次赵家与唐彬有所来往,只要皇城司抓住了庄王府,赵家人很快就会脱身,原因不在皇后娘娘身上,而是在赵三老爷身上。”
“惠王谋反案不久之后,赵三老爷就在皇后娘娘的引荐之下,进宫陪伴皇上,赵三老爷颇得皇上信任,赵家也从此之后发迹起来。王爷也奇怪,赵家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让皇上这样维护。直到……有一天,皇宫的池塘里淹死了徐家庶女,赵三老爷才渐渐远离了皇宫,王爷觉得徐家庶女之死一定与赵家有关,于是就偷偷地查了下去。”
“原来赵三老爷喜好炼丹,他每年进宫都会带丹药给皇上,那些丹药与普通道士给的不同,那些是用五石散做的丹丸。”
听到五石散,琅华也不禁抬起了眼睛。
五石散是什么东西,琅华十分清楚。本朝建立之后,太祖爷不准任何达官显贵服用五石散,更严禁宫廷出现此物,一旦发现必将重责。如果皇上真的在用五石散,太后定然不会姑息,会带着皇族长辈前往训斥,赵氏也定然不可能再居后位。
那么徐茹静就很有可能是撞破了皇上和赵家人的丑事,因此丧命。
无论那个故事是怎么样的,徐茹静都是无辜受害,那么这件事徐家人知道吗?
琅华想到了宁王拉住她的手,劝说她远离坤宁宫的情形。
宁王知道吗?
五石散和赵家,这件事在前世出现过吗?琅华仔细地思量片刻,眼睛豁然一亮,前世赵氏病死在了坤宁宫,是不是与五石散有关?
如果今生仍旧照此发展,那么在赵家这件事上,前世和今生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前世庄王却没有失势,至少庄王还一直做着他的太平王爷。
也就是说,一切都按照前世来发展,庄王很有可能会安然无恙。
琅华侧头看向太后,太后难道真的因为赵家和皇上的所作所为,宽宥了庄王,留着庄王,显然是要与皇帝继续周旋。
不管赵家和庄王会有什么结果,既然庆王被冤枉之事闹了出来,今天发生的一切就会成为整个朝局的转折点,太后与皇上绝无可能握手言和。
太后眼睛中难掩震惊。她相信皇帝杀了自己的兄弟,但是她不信皇帝会昏聩到这个地步,五石散是能扰乱人心神的东西,用过之后会性子狂躁,一国之君用这样的药,大齐的江山社稷将来定然会被他葬送。
“太后娘娘,”庄王妃道,“那赵家三老爷,如今就在京城,您只要让人抄检他的住所,定然会有所收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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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 惹得一身腥
赵家是皇后的母家,没有请圣旨就抄检赵家的住所,一般衙门不可能接下这样的差事。
琅华感觉到了庄王妃投来的目光。
庄王妃是想要父亲带着皇城司去查人。赵承衍在皇城司大牢,皇城司无论做出什么事都顺理成章。
而且只要顾家瞒着皇上为太后办事,从此之后就等于被太后拿住了把柄,只能本本分分地效忠太后。
庄王妃想要自己逃脱,就不惜将别人都牵连进来,牵连了皇后、赵家还不够,还算到了她头上。
这盘棋下的很精明。
庄王虽然遇到事就将手下人抛出来,但到底还是老奸巨猾,有些本事,即便是落网之鱼,也能想法子奋力挣扎。
如果这还是一年前的顾家,琅华肯定要紧张,太后娘娘随手一指,很可能会让顾家冒着危险去救庄王府。如今,一切都在她和裴杞堂的安排之中,他们不但可以随机应变,而且在太后心里会衡量,光凭庄王妃这样一句话,能不能轻举妄动。
毕竟太后和皇上还没有撕破脸皮,顾家这颗棋子能不能用,什么时候用,在太后娘娘心里都会有个思量。
琅华站起身换了一杯茶给太后。
太后看了一眼琅华笑道:“好孩子,这里的事与你无关,你出去吧!”
庄王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太后竟然这样维护顾琅华,涉及了顾家就不让顾琅华在这里,免得顾家在皇上那里没法交代。
琅华行了礼,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庄王妃嘴唇嗡动。
直到顾琅华关上了门,太后才冷笑道:“你们做了这么多事,现在还想让谁来背锅?”
“没有,臣妾说的句句是实话,”庄王妃抬起脸,“太后娘娘明鉴。”
庄王妃说完话,一个小内侍进了门,低声在太后娘娘耳边道:“皇上已经打猎回来了,今年收获不少,皇上很高兴,让人在前面备下了宴席。”
皇上那边一切如常,是不是他们还有机会,只要这件事不闹到皇上那里,太后就能想方设法为他们遮掩。
成败就在太后娘娘一念之间,庄王妃紧张地喘不过气来。
……
琅华走出门,吩咐萧妈妈:“让吴桐去送消息。”
萧妈妈点了点头。
她和裴杞堂之前的判断没有错,庄王果然狗急跳墙,拽出了赵家,接下来就看赵家要怎么应对。
琅华带着阿琼和阿莫去前面的花厅,远远地就看到徐谨莜走过来。
徐谨莜看到琅华,脸上立即露出笑容:“原来你在这里,大家都在前面议论……”说着看向太后娘娘屋子里看去,“那边没什么事吧?”
“姐姐说的是哪边?”琅华不明就里地抬起了头。
徐谨莜如同一下子被人捂住了嘴,后面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她还真是与顾琅华冤家路窄,不论遇见什么事,她总会跟顾琅华对上,她今天却顾不得这些,耐着性子道:“我听说,庄王府贩卖了许多香料,是不是真的?”没想到太后娘娘会当着许多女眷的面怒斥庄王妃。太后娘娘是什么意思?是准备惩戒庄王府了?不是有杜其仲顶罪了吗?局势分明已经定了下来,是谁又搅浑了一池水。
琅华有些意外:“姐姐不是跟庄王郡主走得很近吗,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方才玉环郡主还提起姐姐,说姐姐常常去庄王府做客,她用香料给你做过两个香包。”
徐谨莜恨不得将腰间的香包拽下来,脸颊也一片热辣,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她去庄王府,那是因为断定太后会保庄王。
谁知道,太后心思难测。
徐谨莜忙解释:“我……我没有……这是谁说的,我整日里在宫中陪伴太后,怎么会去庄王府。”
徐谨莜目光闪烁的模样,让琅华想起了徐恺之。
两个人的面容放在一起,是那么的不同。
真的就是龙生九子,还是被她猜中了,她和徐谨莜的身世都有问题。
徐谨莜和前世比起来,仿佛愚钝了不少,是不是因为少了人在旁边提点,那个帮助徐谨莜的人会不会就是许氏?
所以前世,许氏更喜欢徐谨莜。
徐谨莜那个风光的庆元公主是怎么来的?有没有许氏的帮忙?
琅华摇摇头不想被这些事烦恼,她微微一笑:“姐姐要去求见太后?那我先行一步。”
眼看着顾琅华施施然地离开,徐谨莜装作若无其事,却攥紧了手指。
“大小姐,那边要不要回话?”身边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提醒徐谨莜,“那边已经是第三次送信来了。”
徐谨莜眉毛仿佛皱在了一起:“我去见他。”
……
徐谨莜带着人悄悄地走到了一处假山石后,刚刚站稳就被人一把拉住。
徐谨莜吓了一跳,差点就喊出声来。
庄王的次子齐宗程一脸焦急:“徐大小姐有没有打听到,我母亲和妹妹到底怎么样了?”
徐谨莜皱起眉头,立即甩脱了齐宗程的手,正色道:“你这是做什么?”
齐宗程一脸哀求:“太后这边出了事,我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来求妹妹帮忙,妹妹与玉环是好姐妹,又与我侧母妃关系匪浅,前几日还来到王府做客,一定不会不管。”
齐宗程哪里是在求她,分明就是要挟。
徐谨莜看过去,齐宗程眼睛里满是惊慌。
徐谨莜不禁冷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宗程立即缠上来堵住了徐谨莜的去路:“我没有别的意思,徐大小姐对庄王府的恩情,我记在心里,永远都不会忘……”
徐谨莜没想到去了一趟庄王府,却惹来这样的麻烦,齐宗程就像是膏药般牢牢地贴在她身上,她不肯过来,他就是三番两次打发宫人来传话,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人发现。
徐谨莜道:“太后没有让我过去,就连顾琅华也被打发出来,谁也不知道她们说些什么话,庄王侧妃曾是慈宁宫的女官,怎么会没有人手在宫中,她一定能打听出消息。”
齐宗程垂下头,“你没听过一句话吗?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现在我们家里这个样子,没有人会伸手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只有妹妹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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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出个好主意
“你别再找我了,”徐谨莜转过身,“我只是陪着太后说说话,许多事我也不知道。”
齐宗程望着眼睛发红的徐谨莜,忽然觉得她仿佛就似一朵被雨水打湿的莲花,我见犹怜,他心中不禁一动。
上次在家中见过徐大小姐之后,他就喜欢上了,原本想着这风波过去,就让人去打听一下徐大小姐的情况,却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徐谨莜就要寻路离开,齐宗程立即伸出手臂拦上去:“我……我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才好,你给我出出主意吧!”
“我妹妹说你很聪明,你一定能想到办法,”齐宗程额头上青筋浮动,呼吸急促,显然是被吓坏了,“我父亲好歹是先皇的弟弟,不能因为一件贪墨案,就此家破人亡。”
齐宗程说到这里眼睛有些发红,看起来是那么的懦弱无用。
徐谨莜不禁想起了裴杞堂。
裴杞堂带着几百人守住了盐州,那是什么样的魄力。都是一样的达官显贵,差距却那么的大。
“我怎么帮你想办法,你可以去问庄王爷去问幕僚,不该来问我,我只是一个女子。”徐谨莜声音冷漠。
齐宗程的目光都聚在徐谨莜身上,仿佛将她当成了最后的稻草:“我父亲只有知晓太后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动手啊。”
这才是关键所在。
他们总要知道太后是什么态度,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可能会有更坏的结果。
齐宗程这样的纠缠,让徐谨莜又恨又恼。
眼见没有了办法脱身,徐谨莜只得道:“开始太后的确没有遮掩,让所有女眷都知晓庄王府在买卖香料,可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太后娘娘将顾琅华遣了出来,如今屋子里只有太后、庄王妃和玉环三个人。她们说的话必然是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齐宗程听得眼睛一亮,这才是关键所在。
徐大小姐一语中的。
如果太后没有维护庄王府的意思,绝不会避讳旁人,母亲定是想到了一个好法子,拖住了太后,为庄王妃争得了时间。
齐宗程恨不得立即拉起徐谨莜的手,好好地感谢一番。
“谢谢妹妹,妹妹是我们庄王府的救命恩人,”齐宗程说着露出笑容,“我……我先去找父亲,等这件事了了,我再来找妹妹。”
齐宗程向徐谨莜行了礼,转身离开。
望着齐宗程的背影,想到方才他那惊喜若狂的模样,在他的目光下,她仿佛被人高高地抬了起来。
徐谨莜希望庄王府平安无事,她虽然不喜欢齐宗程,但是这种被人尊敬又喜爱的感觉却是那么的舒坦。
……
裴杞堂从马背上跳下来,吩咐京营的人去清点猎物。
柳子谕也让人扶着下了马,站在地上,他的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只要微微用力就会忍不住颤抖。早知道会这样,他就该半途下场,而不是跟着整个队伍从头跑到尾。
说到底都要怪裴杞堂,从前秋狩不过就是两个时辰,禁卫将猎物赶过来,他们按照计划合围而上,瓜分猎物,狩猎就算结束了。
这次却因为裴杞堂的提议,众人在林子里穿梭,寻找猎物。
裴杞堂连着射中了三十只野鸡,皇上就来了兴致,觉得这样玩比平日里更加有趣,于是带着他们跑遍了整个林子。
回来的时候,皇上也是让内侍搀扶着下了马。
能看出来,皇上已经体力不支。
裴杞堂是故意让皇上变成这样。
柳子谕轻声道:“如果赵家人不来怎么办?皇上没有力气支撑到赐宴,你可就犯了大错。”
裴杞堂微微地笑:“不会的。”赵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皇上赐鹿血了,请诸位大人到屋子里。”内侍的声音传来。
裴杞堂目光更加璀璨,看了一眼柳子谕。
皇上感觉到了疲累,所以才会立即喝鹿血,但是鹿血能有多少作用,定然比不上赵家人手中的仙丹。
“走吧!”裴杞堂看向柳子谕。
柳子谕弯腰捂住肚子:“我有些不舒坦,你帮我跟皇上说一声……”
裴杞堂在柳子谕身上打了个转,微微扬起嘴角,笑容十分的悠闲。
柳子谕讪讪地直起腰:“我是不想喝那些鹿血。”红彤彤的,满嘴的腥咸,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爱喝这个。
进屋要喝鹿血酒,不进屋他有心中忐忑,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柳子谕想了想最终还是跟着裴杞堂一起进了屋。
皇帝已经换了一身常服,靠在龙椅中,脸上满是疲惫,面前是已经空了的杯子,嘴唇上还留有一丝殷红。
“裴卿,”皇帝笑着道,“这次秋狩你拔得头筹,想要什么赏赐?”
裴杞堂笑道:“微臣看行宫有块空地,应该是击鞠用的,不如皇上与我们一起来一场击鞠。”
皇帝听得这话,周身也兴奋起来,想要起身却发现手软软的用不上力气。
当年他可是众皇子里面,击鞠最厉害的人。论骑射庆王虽然比他强,但是这些玩耍的东西,就远远不如他了。
皇帝笑着道:“朕就不去了,”说着看向内侍,“让乐坊前去击鼓,传朕旨意,赐鹿血酒,让他们饮毕上马,至于彩头……”
皇帝拿起桌子上的短刃:“赢了的人,每人赐一把内造的匕首。”
屋子里众人相视而笑,其乐融融。
皇帝一时高兴看向裴杞堂:“你赢了朕就将内库里的七宝鞭赏赐你,那可是先皇送给朕的。”
裴杞堂道:“微臣谢皇上恩赐。”
众人陆续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皇帝这才整个人松懈下来,闭上了眼睛。
常安康端茶上前侍奉:“官家,奴婢给您捏捏腿吧,这裴大人也是失了分寸,非要将官家带去树林打猎,辛苦了官家……”
“朕觉得这样才好玩,”皇帝露出了笑容,“朕还是皇子的时候,也是跟着先皇这样玩,只不过这两年……”
皇帝说到这里睁开眼睛:“这鹿血怎么没有用?”平日里他喝了鹿血,早就开始感觉到了浑身暖热,整个人也会有力气起来,这一次他仿佛只是脸颊发热,身上依旧觉得万分疲惫。
常安康道:“官家才喝了不久,还要再等等才能有效用。”
皇帝却冷哼一声:“朕是老了,体力也愈发不如从前。”如果这时候有人能让他恢复精神,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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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好一个笨蛋
皇帝的躺在软榻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旁边侍奉的宫人小心翼翼地退出来,一路出了院子,避开禁卫和内侍到了翠竹林。
庄王正等在那里。
宫人低声道:“皇上睡着了。”
听到这话,庄王松了口气,皇上应该还没有得到消息。
太后那边不知道还能捂多久。
“父亲。”
齐宗程快步走过来,“父亲,我打听出来实情了。”上前凑在庄王耳边将徐谨莜的判断说了一遍。
庄王点点头,这和他想的一样,王妃为了护住庄王府,肯定是说出了那件事,这样才能让太后娘娘犹豫起来。
所以,他一定要闹出点动静,这样才能扭转大局。
庄王看向宫人:“去打听一下,赵家人来了没有?”
赵承衍在皇城司大牢里,赵家人早就已经四处在托关系,只要稍加点拨就能上当,现在他也来助赵家一臂之力。庄王庆幸自己先有所准备,否则现在只能坐着等死。
宫人应了一声,悄悄地退了下去。
……
裴杞堂将人带去了空地,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今天阳光格外好,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正是一个击鞠的好日子。
宫里已经好久不见这样的击鞠场面,将所有人都吸引过来。
舒王也忍不住跃跃欲试,换上了一身劲装,拉着韩璋:“打猎让他们拔了头筹,击鞠不能让这些毛头小子再赢过去,否则我这张老脸要摆在哪里,”说着向四周看去,“庄王哪里去了?我们这里少不了他,要不然这场戏没法唱下去。”
舒王这样一说,众人才发现大家都在唯独少了庄王。
舒王道:“这个家伙肯定是怕输,早早就溜了,我可不能放了他,他认识禁卫的那个王斯还是蒋斯也是击鞠的高手,听说他在京外有个庄子,上面洒油铺了场子,时不时地就带着人到那里玩,练出一支队伍谁也敌不过,没有庄王我们这些老家伙是不肯下场的。”
裴杞堂笑着道:“大好的日子,不能让舒王爷扫兴,”说着看向卫属,“快去请庄王爷过来,就说舒王爷等着他到了才能开场。”
庄王半晌才走过来,还没有说话,就被舒王一把拉住了手腕:“这次你是跑不了了。”
听到这话,庄王打了个冷战,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唐彬的案子,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舒王道:“今天的击鞠你必须下场,绝不能输给他们。”
庄王回过神来,舒王原来说的是这个。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了不远处的裴杞堂。
裴杞堂神色平静,看不出半点的端倪,一身利落的小袖衣即便站在达官显贵的人群里也十分出挑,所以之前他动过心思,想要与裴家结亲,让裴杞堂做他的女婿。
可惜,唐彬事发。
这个时机太不好了,哪怕再晚一些也好。
到时候他争取到了裴杞堂,兴许就不会面临这样的局面。庄王想到这里眯起了眼睛,既然交了手,他也得让裴杞堂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庄王翻身上马,一把拉住了缰绳,脸上是高傲的神情,看向裴杞堂:“那就试试,看看今天谁会赢。”
……
“蠢货,”皇后冷笑一声,“庄王和王妃都是聪明人,却偏偏教出了两个这样的女儿,那齐玉真还好些,齐玉环不但愚钝而且自以为是,她以为她是谁?竟然去太后娘娘面前告顾琅华的状,结果却落入了太后娘娘的陷阱。”
庄王府这下只怕是跑不了了。
“先皇最恨的就是贪墨,”皇后抿了一口茶,“太后在先皇身边那么多年,耳濡目染,早就与先皇是一样的想法,庄王还背着太后为所欲为,太后若是不处置他,这团脏污岂不是就要落在太后头上,到时候满朝文武都会说,是太后示意庄王贪墨军饷,皇上握着这个把柄,就可以趁机在边疆安插人手。”
皇后说着眼前一亮:“我让哥哥不要动手,就是怀疑皇城司会查到庄王,到时才有我们的机会。”
旁边的女官躬身道:“还是娘娘圣明。”
皇后摇摇头:“不过是在一旁看了太多,真正厉害的是太后,关键时刻下得去狠心,能舍弃掉庄王,如果是皇城司或者裴杞堂揭开这个秘密,太后无论如何也洗不清包庇之嫌,可是现在太后借顾琅华的手查了出来,就等于亲自将庄王送进大牢,于情于理,皇上都不会再责怪太后,更不会将事情闹得太大。”
女官道:“可是这与国舅爷和娘娘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皇后笑道,“皇上不想就此善罢甘休,就得用赵家来帮他布棋,想方设法将这个案子牵连给淮南王这些手握军权的太后党,这样一来,赵家也就安全了,承衍也能顺利从大牢里出来。”这就跟当年的惠王、庆王谋反案是一个道理。
女官这才恍然大悟。
皇后靠在软榻上:“所以说,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要着急,急了就可能会出事,我不是不救承衍,我是在等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皇后娘娘。”
皇后刚刚准备闭上眼睛养神,耳边就传来一连串的呼声。
皇后看过去,莫不是庄王的事有了消息?
“皇后娘娘,”内侍上前挡住嘴低声道,“赵三老爷到行宫来了,正等着皇上传召呢。”
皇后心中立即警钟大作,皱起眉头:“他来做什么?太后娘娘在这里他不知道吗?”
内侍低着头不敢说话。
皇后顿时觉得五内俱焚:“我早就跟他说过,没有事不要进京,更不要到皇上跟前来,他怎么就不肯听我的?他还嫌害我害得不够吗?”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娘家人。
皇后捂住胸口,女官立即上前轻轻地拍抚:“娘娘别着急,您若是不想让三老爷过来,就让人去知会一声,说不得还来得及。”
皇后抬起眼睛,目光凌厉地看向内侍:“无论如何就要赶到行宫外,见到三老爷,让他抱病回家,跟他说,承衍的事我已经解决了,不必他们再操心,快去。”
内侍不敢怠慢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
今天第一章。
稍后还会继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 冤魂
琅华坐在内室里听着厅里的女眷热热闹闹地说话。
玉双换好了衣服:“瞧瞧怎么样?这下子能骑马了吧!”
玉双换下衣裙,穿了胡服看起来有几分的英气。
琅华站起身来,笑着看了一圈:“衣服正合适,就是不知道马骑的怎么样。”
玉双的脸顿时红了,两个人闹了一会儿,看向外面:“你说,这繁华就不是过眼云烟吗?方才齐玉环和庄王妃还那么得意,现在却已经快成了阶下囚,所以说,再怎么样,也不能太有贪欲,无休无止的索求,早晚是要出事的。”
琅华抿嘴笑:“你这是参禅不成?”
“我说真的,”玉双拉住琅华的手,“将来我嫁去西夏,就是要这样,让自己的心性平和起来,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担忧了,也不会害怕。”
越接触权利,就越伤悲。
“所以聪明人能让自己活的轻松,愚人只会自求烦恼,”琅华紧了紧手指,“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玉双点了点头,半晌才笑:“也不知道将来会有那么好的福气娶到你,我听我娘夸赞你说,还想上门为我哥哥求亲,我就笑她,这怎么可能,我那哥哥是出了名的憨世子,只怕你跟他说话,如同对牛弹琴……”
玉双这样一说,琅华倒是忍不住笑,她还没想过将来要找个什么模样的夫婿,身边的人已经关切起来。
“你不然跟我说说,你想要个什么样子的,我来帮你寻一寻……”
两个人笑着闹到一起。
琅华想起了阿宸,闵夫人为阿宸张罗亲事的时候,还让她想方设法去打探阿宸的心思,她是没想到阿宸会喜欢上陆瑛。
这些日子一直没有阿宸的消息,也不知道阿宸是不是已经想了明白。
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应该会很舍不得。
是不是就像诗经里提过的“之死靡它”。
她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徐大太太。”门口传来萧妈妈的声音。
琅华看向门口。
杭氏的声音传来:“顾大小姐在这里休息吗?”
萧妈妈道:“我们家大小姐和福安公主在里面说话。”
杭氏忙道:“既然福安公主也在,我就不打扰了。”
杭氏应该是来打听消息的。
琅华看向玉双,玉双点了点头。
琅华这才走了出去,撩开帘子叫住杭氏。
杭氏的目光落在琅华脸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看到琅华她都会倍感亲切。
两个人去了旁边的屋子,丫鬟送了茶上来,杭氏才开口:“我听说了那些事,真是吓了一跳,你……没事吧?”庄王府可不是好相与的,她听了消息之后就觉得害怕,万一庄王府用处什么手段反咬一口,那可怎么得了。所以她思量着,不如过来问问看,万一有什么事她能帮上忙。
“大太太,”琅华抬起头来,“有件事恐怕一会儿太后要问您,您要如实回答才是。”
杭氏一惊,这里面还有她的事?
庄王府和徐家一直没有什么来往啊。
杭氏正乱想着,琅华道:“太后娘娘可能会问,徐茹静是怎么死的。”
杭氏愣在那里,胸口立即像是被压了块石头。
徐茹静是怎么死的,太后会问她这个?
不要说在宫中,就算是在徐家也不能提出这样的疑问,若是被徐老夫人听到,无论是谁都要受罚。
徐茹静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今天会被翻出来。
杭氏一时理不清头绪,只是将众所周知的事说出来:“太后圣寿的时候,阿静在宫中宴席,不小心落入了池塘,丢了性命。”
琅华目光宁静:“大太太,我要听的并不是所有人知晓的答案,我想知道您和徐大人是怎么想的。”
老爷当然不肯相信,一个好端端的怎么就会失足,而且池塘边都有白玉栏杆,阿静也不是个马虎大意的人,宫里每年都要死上几十人,这里面又多少的秘密,她们都有所耳闻,当时老爷就觉得,阿静是被人害的。
可是老夫人进宫一趟,回来之后就不允许家里人胡言乱语,老爷和三老爷偷偷去查,被老夫人知晓后大发雷霆,各打了他们十板子。
宫里有时候就像一只铁桶,外面的人想要查,也确实是无从查起,老爷偷偷查了几次没有结果。
杭氏目光复杂,张开嘴想说却没有说出口。
琅华点点头:“我知道了。”杭氏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杭氏惊讶地望着琅华:“那么这件事有可能是真的了?”
多少年了,很多人都忘记了。
可是现在却被人提起来。
杭氏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仿佛回到了阿静死的那一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眉宇中也闪过一丝的愧色。
顾大小姐方才的意思是不是在提醒她,阿静可能真的是被害死的。如果是这样,整个徐家都对不住她,没有帮她伸冤,没有查清来龙去脉,就这样让她一直委屈了下去。
杭氏抬起头看向琅华,琅华目光明亮,仿佛将所有一切都已经看得清晰明白。
杭氏下意识地拉住琅华的手:“那我该怎么办?”
琅华道:“这次是您说实话的机会,可能就此一次。那么多年的事,今日可能就会真相大白。”
杭氏点头:“我相信大小姐,就照大小姐的话去做。”
……
庄王妃和齐玉环被关在了屋子里,由七八个宫人仔细地看着。
太后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如果庄王妃说的话是真的,皇帝不但荒唐而且失德,事情如果当时就被揭发,她很有可能会生出,让皇帝禅位的想法。
用五石散。
而且杀害了一个世家女眷。
太后恨不得将牙咬碎,只有昏君才能做出这种事。
内侍走进门。
太后立即道:“来了吗?”
内侍道:“赵三老爷已经进了行宫,去了皇上现在歇着的翠云堂。”
果然来了。
赵家还真的是送来了一个保命符,想要借他的手将赵承衍放出来。
“哀家不能让他再如意下去,否则大齐王朝就要断送在他们这些人手中,”太后冷冷地下令,“让人盯住了翠云堂,只要发现皇上服用仙丹,立即告诉禁卫,行宫有了刺客,让禁卫关闭行宫所有大门。”
太后说完站起身:“哀家去看看,如果撞破他们的好事,他们会不会将哀家一样扔进池塘里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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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亲疏
徐谨莜看着杭氏从侧室里出来。
杭氏看起来心事重重。
徐谨莜知道顾琅华和齐玉环在侧室里说话,一定是顾琅华说了什么,杭氏才会这样。
徐谨莜立即迎上前去:“母亲。”
杭氏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仍旧愣愣地向前走。
徐谨莜皱起眉头,立即拉住了杭氏:“母亲,您在想什么?”
杭氏这才回过神来:“你怎么没到前面去跟其他小姐说话。”
徐谨莜抿了抿嘴唇,这次的秋狩明显就是有大事发生,她也不是那些什么也不知晓的内宅女眷,怎么可能像没事人一样去作诗、品茶。
杭氏道,“我只是去问问庄王府的事是不是真的。”
“结果呢?”徐谨莜追问。
杭氏摇摇头:“顾大小姐也不知道。”
顾琅华明显是在骗人,徐谨莜心中冷笑,却装作一脸担忧地看着杭氏:“母亲不要信顾琅华的话,这个人城府太深……表面看着和善,其实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当年还是庄王侧妃将她带来京城的,如果没有庄王侧妃,顾家怎么会又如今的一切,光凭这一点,她也应该顾念庄王府的好处,不应该背地里向庄王府下手,我是觉得心寒,就怕将来我们徐家,也是这样的下场。”她真的希望不论是父亲还是母亲,从此之后就不要再理睬顾琅华,不要跟顾琅华再说话。
最好徐家上上下下将顾家当成了仇敌一样。
徐谨莜想到这里,脸上满是恨意,自从顾琅华来到京城,她就诸事不顺,仿佛身边所有的一切都会被顾琅华一点点地夺走。
太后娘娘待她看似和从前一样,可是……这次庄王府的事她竟然半点都不知晓,甚至还以为杜其仲做了替罪羊,这桩案子就该了结了。
她就像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
这一切,都是因为顾琅华。
杭氏眼前浮起琅华的面容来,神情安然,目光澄净,看人的时候十分自然,不像是在撒谎。
而且,庄王府犯的错,在于他们的贪婪,这才是关键,而不是顾家要不要包庇庄王府。
杭氏觉得谨莜的想法很奇怪,竟然会将庄王府贪墨,怪罪在顾琅华身上。
母亲说过,一个人可以不够聪明,但是一定要明辨是非。
徐谨莜还要接着说下去,却被杭氏打断了。
“谨莜,”杭氏正色道,“你这些年在太后娘娘身边都学了什么?何嬷嬷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会这样想?”
“庄王府贪墨,才会有今日,与顾家有什么关系?庄王侧妃将顾琅华带进京,以后庄王府的荣辱就与顾家有关了不成?”
徐谨莜没想到换来母亲一通责骂,不禁满脸惊诧。
杭氏道:“你这些话不要再别人面前提起。”这样会让人心中笑话。
徐谨莜鼻子一酸,眼睛顿时红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事事为顾琅华着想。
也许,那日宫中内侍说的是真的。
这个家里,关心她的,只有那个人。
徐谨莜摇了摇头:“母亲,您怎么能这样。”说到这里,她转身跑了出去。
杭氏想要打发人去追,宫人快步走过来禀告:“徐大太太,”她说着拿出了袖子里的宫牌,“太后娘娘请您过去。”
杭氏抬起眼睛,真的被顾琅华料中了,太后果然让人来传她。
“去哪里?”杭氏立即道。
“到了您就知道了,”宫人低声道,“您随奴婢来吧!”
……
皇帝又睡了一觉,醒来时听到内侍在呼喊,“天家,赵三老爷来了。”
赵三进京皇帝是知道的,只是一直都没有想好要不要传召赵三。
那年宫里出了事之后,他就决定,从此往后不会太过于恩宠赵家人,免得会被太后发现端倪,近而顺藤摸瓜,发现他的秘密。
可是最近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唐彬就像是一根线头般,向前扯一扯,后面的那些连带的官员就都被牵出来。
裴杞堂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与刑部和大理寺拟了一本又一本奏折,他每日光是批复奏折,就要用几个时辰,加上这次又带着人秋狩,立即被耗干了所有的精神。
“击鞠有没有结果了?”皇帝先问了过去。
内侍道:“还没呢,现在那边正热闹,天家要不要过去瞧瞧。”
这么长时间。
他们是哪里来的力气。
皇帝想到这里,耳边响起了先皇的话:“储君身子羸弱,又不太聪明,只怕将来子嗣也不能昌盛……”
先皇走了那么多年,曾说过的那些话,却一直与他如影随形。
皇帝想到了赵三手里的丹丸,吃了之后是那么的让他舒畅,让他感觉到快乐。
“让他进来吧!”
皇帝淡淡地下令。
不多一会儿,琉璃帘子掀起,赵三老爷走进门,跪在了皇帝脚下。
皇帝抬起眼睛,赵三老爷生得十分英俊,虽然三十多岁的年纪,皮肤仍旧细嫩,没有留任何的胡子,看起来神采奕奕。
皇帝招了招手:“爱卿上前来。”
赵三老爷握着锦盒,一步步走上前去,然后大大方方地坐在了皇帝身边的锦杌上,脸上没有半点的紧张:“皇上,怎么看起来如此的疲惫,国事虽然重要,却也不能因此坏了皇上的龙体。”
皇帝长长地舒了口气,半阖上眼睛:“爱卿可有良方?”
“有,”赵三老爷低声道,“微臣手中有一枚仙丹,吃了可强身健体。”
皇帝睁开眼睛,目光一盛:“呈上来,朕要瞧瞧。”
赵三老爷将锦盒的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仙丹来。
皇帝吩咐内侍:“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处院子,太后娘娘来了,就说朕歇下了,明日再去向太后请安。”
……
“我们要不要进去。”
太后身边的程女官低声道。
太后摇了摇头:“如果他真的没事,哀家也乐得轻松,免得再去跑那一趟。”
但是,如果真的像庄王妃说的那样,赵家给皇帝服用五石散,那么就不会一片平静了,始终会露出端倪来。
太后站在窗边,微风吹过她的脸颊,她想起孩子们小时候的场景,他们就在她面前玩耍,是那么的快乐,那么的天真。
“太后娘娘,皇上那边要冰了,让人从地窖里将去年剩下的冰都拿过来……”
太后手一松,掌心的玉麒麟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顿时碎裂成了两半。
………………………………
但愿今天第二章在1点之前完成。
今天孩子运动会,累得我回来就发了一通脾气。
是不是很多学校都挑在今天举办运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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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 枸杞上场
该来的还是来了。
程女官道:“皇后娘娘宫里的内侍也在四处打听消息。”
太后冷笑一声,皇后也知道着急,她还以为皇后会乐见其成。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后才想起来干涉,未免有些迟了。
“舒王在哪里?现在皇族的长辈里,能说话的也就只有舒王了。”
程女官听着太后的吩咐,胸口的心脏仿佛要紧张地跳出来。
太后好久没有插手皇上的事了,现在要请舒王过来,那就是不准备再给皇上留颜面。
程女官道:“舒王爷和庄王爷在击鞠呢。”
太后目光一敛,庄王还有心思击鞠,他是笃定能利用赵家脱身,这样的算计,真是面目可憎。
太后道:“庄王也不想想,这件事闹出来之后,哀家可还会相信他。他将赵家的事瞒了这么多年,就是想着有一天用它来交换利益。”
程女官点点头,从前太后是顾念旧情,明知庄王府在外面手脚不干净,却也不说破,这次不一样……太后应该不会再原谅庄王。
太后想了想:“哀家现在最担心的是,庄王知道的事太多,他在哀家这里为了保命才供出了赵家,到了皇帝那里,很有可能会将哀家一军,说些哀家这里的秘密给皇帝听,即便是子虚乌有,皇帝也会相信。”
程女官明白,这才是让太后最担忧的。
庄王妃那些话,就是要让太后投鼠忌器,否则此时此刻庄王也不会跟在皇帝身边,只要太后这边有了消息,庄王立即就会向皇上投诚,到时候太后就麻烦了。
那该怎么办才好。
程女官道:“若不然提点一下顾世衡,让他在合适时机,立即带人将庄王扣下来,到了皇城司大牢,该如何审讯,不都是顾世衡掌控了吗?”
太后坐下来,端起茶吹了吹,又合上了:“真是因为哀家用了顾家,皇上才可能不会完全相信顾世衡的话。”
程女官也跟着颔首,是这个意思。
正说着话。
内侍前来禀告:“太后娘娘,前院打了野味儿,裴大人让人送过来一半,裴大人的手下却没有办好事,送来的时候没有关笼子,现在那些野鸡啊,野兔啊都跑了出来。厨房那边正在忙着捉呢,可是一时半刻又怕弄不干净,厨房那边来告罪,让奴婢通禀太后一声,太后去花园的时候,别被惊了驾。”
程女官不禁摇头:“那位裴大人也太唐突了,也不去打听一下,太后娘娘喜不喜欢就送来。”
太后娘娘说是来秋狩,其实就是出宫散散心,慈宁宫是从来不吃野味儿的,味道腥膻,所以裴杞堂送来,厨房就摆在一旁没有理会,这才让那些东西都跑了出来。
太后听着这话,重新将茶端起来喝了一口:“早知道就将太妃也一同请来。”这样就有人能替裴家传话了,裴杞堂也不用弄得鸡飞狗跳,来引起她的主意。
庄王这件事裴杞堂必然会插手,如果裴杞堂真的帮了忙?那么他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呢?
……
先皇喜欢击鞠,所以皇族人大多也精通此道。
一个时辰过去了,大家仍旧打的难分胜负。
庄王汗透了衣襟,望着对面的裴杞堂。
裴杞堂一脸笑容,如同叫阵的将军,骑着马威风凛凛地站在他面前:“庄王爷,舒王爷两位认输了,这场就结束如何?”
庄王不会认输,经历了那么多风雨,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就此放弃,他淡淡地道:“一会儿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裴杞堂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内侍。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人应该是慈宁宫的眼线,宫中鱼龙混杂,他只是知道那些内侍、宫人很多人背地里都会传递各种消息,但是这些人到底是属于谁,为谁效命,想要弄清楚却十分不易。
也就是琅华才会这样细心,进宫几次,有意地去收集各种消息,至少确定了哪个是慈宁宫的人,哪个是皇后娘娘的眼睛。
想到琅华,裴杞堂心里突然温暖起来。
太后让人来这里,算不算是给他带了一个口讯。
裴杞堂抿了抿嘴唇,轻轻翘起了眉角。
鼓声响起来,击鞠再度开始。
裴杞堂首当其冲,从舒王手下劫下木球传给柳子谕,柳子谕才学会不久,动作十分的生疏,驱马带球前行,却被人挡住。
庄王见有了机会,就要上前,却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庄王抬起头,看到了裴杞堂。
裴杞堂微微笑着,身体微微前倾将庄王留在了原地,然后低声耳语:“王爷,您仔细着些,平日里总不伸展手脚,突然发力,很可能伤筋动骨。”
庄王笑道:“裴大人才要当心,年轻气盛,很容易大意轻敌。”
裴杞堂目光闪烁:“庄王爷说的是,”说着顿了顿,“王爷可认识杜其仲?”
庄王目光沉下来,裴杞堂要在这里审问他不成?
这里可不是皇城司的大牢,也不是裴家的柴房,这种话他可以不必理会。
“庄王爷,”裴杞堂接着道,“您可能对他不熟悉,但是他却认识您,还让我给您带个话,他在大牢里很寂寞,请您一定要去看看他。”
这句话,就像一把匕首,一下子捅进了庄王的胸口。
庄王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微微扭曲,身体如同遭受了重击,整个人摇摇欲坠。
杜其仲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在大牢。
到底是杜其仲的死另有隐情,还是裴杞堂在故弄玄虚。
庄王冷笑:“那杜其仲与本王有什么关系。”
“杜其仲说,他手上有个本子,这些年吃的空饷,都在上面有所记录,”裴杞堂说着顿了顿,“他也冤枉的很,那些并不是空饷,而是该领饷银的厢军,只不过那些厢军被人带去了跑商、运送私货,他官职低,人微言轻,也是无可奈何才对这件事视而不见。”
庄王的脸色变得苍白,他诧异地看着裴杞堂。
裴杞堂怎么会查出这些事。
杜其仲没有死,否则如何会招认这些,庄王攥紧了手里的缰绳。
他上当了,杜其仲的“死”说不定就是要让他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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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继续。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不经打的庄王
庄王脸色铁青,眉宇中多了一抹的杀气。
一个站在皇位旁边的皇室宗亲,退一步籍籍无名,进一步粉身碎骨,做他能有如今的风光,靠得都是他的谋算,这样才能历经“二王之乱”而不倒,裴杞堂几句话就想让他害怕,未免小瞧了他。
就算是裴杞堂真的掌握了杜其仲,却也不一定能将这案子办下去。
太后若是不肯救他,他就将当年庆王向荣国公调兵的事说出来,告诉皇上庆王谋反时,太后曾想要淮南王回京,若不是皇上动作快,将庆王抓个正着,说不定太后已经帮助庆王登上了皇位。
太后不会不怕他的威胁。
庄王道:“这是杜其仲所说?没有谁能主动招认自己的错失,自然会百般推脱,裴大人要小心,不要上了他的当。”
他身为一个王爷,就算犯了错,也要经过皇室宗族,岂是裴杞堂一个小小的世家子弟能够沾手的。
裴杞堂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有理,下臣也是这样想,生怕有个冤枉,将来不好交代,”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那些人嘴里不一定有实话,就像祝掌柜说,曾送给您三颗夜明珠,价值千金,我看着却未必如此。”
裴杞堂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荷包递给庄王。
庄王眼睛一跳,皱起眉头,不去接那荷包,表面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心中却暗暗吃惊。
掌管着江西铺子的祝掌柜,去年的时候从大食国商贾手里收了三颗夜明珠。
这些事裴杞堂怎么知晓?
庄王忍不住心跳加速,浑身血液仿佛都拼命地向头上涌去。
裴杞堂到底知晓多少?
因为祝掌柜的事,杜其仲是不知晓的。
正当庄王思量时,裴杞堂动手将夜明珠倒了出来捧在手心里,迎着光看过去。
裴杞堂笑着道:“多了这条裂纹,这颗夜明珠可就不值钱了。”
看到那夜明珠,冷汗从庄王额头上淌下来,他能认出来这颗夜明珠是他的,因为这颗珠子上又两条,如同“人”字的纹路,他因此对祝掌柜大发雷霆,差点就将江西的生意换了别人来做。
裴杞堂竟然进了庄王府,取出了这颗夜明珠。
他能拿到这夜明珠,也就能拿到所有的东西。
怒火从庄王的眼睛中喷薄而出,仿佛要将眼前的裴杞堂烧为灰烬。
这件事皇上知道吗?太后知道吗?
裴杞堂是让皇城司的人上门,还是带了京营的兵马前往查封王府,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王府里的管事没有来通风报信,王府外的眼线也没送来消息。
难道庄王府所有的人都被押了起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是堂堂的庄王爷,即便是皇上要查检庄王府,也不可能不知会他,就让人闯进王府去。更不可能让人随意将庄王府的东西拿出来。
“你好大的胆子。”庄王大吼一声,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正当众人都看向庄王时,柳子谕趁机挥了一下手中的球仗,然后激动地看着那木球滚过了球门。
如果不是气氛不合适,柳子谕就要欢叫起来。
舒王皱起眉头:“你们两个愣在那里做什么?庄王……击鞠的时候就不要端着你的王爷架子,什么有没有胆子,若是让他让着你,还有什么意思。”
庄王恶狠狠地看向舒王,舒王这个糊涂的老东西,根本就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却在这里胡乱地搅和。
“王爷不要太放在心上,”裴杞堂将荷包放回怀里,眼睛闪亮,目光中带着几分的威慑和傲气,“一场胜负算不得什么,您若是不服气,我们再战一场,请皇上多添些彩头。”
裴杞堂再一次压低声音:“王爷,您床底的那只镶着一块祖母绿的匣子,是用沉香做的吧?怪不得能让屋子里有股淡淡的香气。”说完直起了身子,眯着眼睛看庄王。
那只匣子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银票和地契。
裴杞堂握住了这两个证据,自然能够来逼迫他说出所有一切。
庄王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卑微起来,仿佛被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他的肩膀上,要他向眼前这个少年郎低头。
裴杞堂如今就是高高在上地等在那里,等着他臣服,等着他哀求。
他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庄王握紧了手中的球仗,转身就要离开。
他必须赶去庄王府,看看到底就发生了些什么。
然而身下的马儿却没有动,反而发出一阵轻嘶。
裴杞堂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拉住了缰绳,他那如古潭般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是淡淡的笑意:“王爷急着去哪里?”
裴杞堂脸上挑衅的神情,就是无数的蚂蚁在啃噬他的心,庄王再也忍不住,挥动起了手中的球仗向裴杞堂打去。
裴杞堂弯腰躲闪,仿佛十分惊讶,却仍旧没有松开手中的缰绳:“王爷,您这是做什么?您小心着点,别从马背上跌下来。”
声音也那么的轻描淡写,若是什么身边有人,会立即大笑起来。
庄王怒不可揭,蓄足了力气再度将球仗打向裴杞堂,如果这是一柄刀刃,他恨不得立即就将裴杞堂劈开。
裴杞堂手里不知什么时候也提起了如同偃月般的球仗,两支球仗撞在一起。
庄王听到了清脆的“咔嚓”声,巨大的震动传到他的手臂上,他的手立即没有了力气,巨大的疼痛立即传来。
骨头,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庄王的手臂软软地垂下,手里的球仗也跟着掉落在地,他睁大了眼睛,只看见一个东西迎面而来。
是裴杞堂手里的球仗。
手杖没有半点的停顿,裹挟着厉风扫在他的头顶上。
你敢……
庄王心里想着,嘴张开刚要怒斥出声,然而音阶冲到喉咙里却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裴杞堂的球仗狠狠地打在了他头顶上。
庄王只觉得“嗡”地一声,滚热的东西顺着头顶淌落,他感觉到了眩晕,眼前所有一切渐渐模糊起来。
周围一片惊呼。
有人喊道:“裴大人受伤了,快来啊,庄王爷……打了裴大人……”
庄王伸出了手想要指向裴杞堂。
裴杞堂脸上是安静的笑容。
庄王的心一下子炸开,张开嘴吐出口鲜血,然后整个人从马背上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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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 都是高手
“你说什么?”
程女官觉得十分惊讶,不禁看向内侍:“你可打听清楚了?”
内侍道:“奴婢是亲眼所见,裴大人用球仗敲了庄王爷的脑袋,庄王爷摇摇晃晃就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程女官看向太后。裴杞堂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庄王爷打了,裴杞堂在想什么?那可是王爷。
太后听得这话,捻佛珠的手指微微停顿,这可真是谁也想不到的,裴杞堂竟然这样直接地拿下了庄王。
内侍退下去。
程女官道:“外面都传言说裴杞堂……目中无人又浮夸骄纵,进京之前就到处招惹是非,该不会因为仗着立了大功,又办了这样的差事,就……得意忘形,犯了老毛病。”
太后还指望裴杞堂帮忙解局呢,这样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这有什么不好,”太后淡淡地道,“庄王被打晕了就说不出话来,等他醒来的时候大势已定。”
“依哀家看,这已经是最好的机会,”太后舒舒袖子,“一会儿这里整个行宫就要闹起来,所有人都会到聚到马场上,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求见皇上。”
事情闹大了,皇上必然要出面。
如果赵家人真的拿了五石散给皇上服用,那么这件丑事就肯定遮掩不住了。这样一来,根本就不用她出面去揭穿皇帝。
裴杞堂这是不动声色地替她办了件事。
……
“快去禀告皇上。”马场上出了这样的大事,宫人和内侍立即就四散着去报信。
鲜血已经将庄王整张脸染红了,庄王躺在那里人事不知。
本来气氛轻松的马场,一下子慌乱起来。
舒王怔愣了半晌,才吩咐内侍:“有没有传御医,快……快去啊!”
韩璋上前查看裴杞堂的伤势。
裴杞堂肩膀已经肿了起来。
舒王回过神来,厉声质问裴杞堂:“你到底和庄王说了什么?庄王怎么会对你动手。”
裴杞堂皱着眉头:“下臣只是说,庄王爷可能会输……没想到庄王爷会恼怒。不过就是个击鞠而已,怎么会这样大动肝火。”
大家虽然没有听到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却都看到了庄王先动了手。
庄王去打裴杞堂,第一次裴杞堂躲了过去,第二次裴杞堂举起了手上的球仗抵御,结果,被庄王手里的球仗打偏了方向,径直就落在了庄王的头上。
舒王脸色难看,显然十分着急:“庄王待人向来谦和,定然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这才逼着他动了手。”
裴杞堂身边的副将忍不住道:“我们将军做错了什么,要任由庄王爷教训?”
舒王瞪圆了眼睛:“庄王爷是龙子凤孙……岂容你们这样放肆。”
副将压制着心中的怒气,正色道:“我们是大齐的官员,并非庄王府的奴婢。”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
柳子谕忙过来道:“裴大人也并非有意,事发突然,他也是下意识地抬手抵御,说到底谁也不愿意出这种事。”
舒王冷笑:“难不成你们还准备用两句话搪塞过去?裴大人好大的脾气,对待龙子凤孙尚是如此,换做平民百姓,还不知要如何,如此之人怎么能做国之栋梁,皇上还对你委以重任……”舒王气得胡子翘起来,“本王要去见皇上,本王就不信,没有人能惩治你。”
舒王话音刚落。
一个声音道:“先要给庄王止血……”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顾琅华带着人走了过来。
这次打猎有人受了伤,精通外科的太医都去了猎场,要赶到这里来也需要费些功夫,倒是在后院的顾琅华先到了。
琅华吩咐内侍:“将止血的药丸先让庄王吃了。”
内侍不敢怠慢,急忙将一丸药化开顺着庄王嘴角灌了进去。
琅华仔细地查看庄王的伤势:“伤口需要缝合,否则一时半刻不能将血止住,”说着吩咐宫人,“我需要更多的布巾,缝合用的针和桑皮线。”
宫人急忙前去准备,眨眼的功夫就将东西拿了齐全。
琅华清理了碎骨,开始缝合,鲜血染湿了琅华的袖口和手指,乍看上去十分的骇人。一刻钟的功夫,伤口总算缝合好了,血也渐渐止住。
琅华站起身,“一会儿请御医开药,”说着抬起头看了看太阳,“明日午时后,庄王爷就能醒过来。”
在场的人不禁都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闹出人命,否则他们所有人都会被责罚。
韩璋上前道:“醒来之后慢慢就会好起来?”
琅华点点头:“开始会昏昏沉沉不舒坦,十几天后也就没有大碍了。”
韩璋看向裴杞堂:“你再给裴大人看看吧,他的肩膀疼的厉害。”
琅华点点头。
裴杞堂坐下来,琅华在裴杞堂肩膀上按了按,吩咐内侍:“找两块木板来。”
然后将两块木板结结实实地绑在了裴杞堂肩膀上。
“裴大人的右手手臂,一个月之内不能移动,否则将来不能再提重物。”
裴杞堂身边的副将顿时焦急起来:“那……还能不能带兵打仗。”
琅华垂下眼睛:“若你指的是用刀枪利器的话,养不好伤,自然是不能了。”
琅华说完话,看向裴杞堂。
按道理说,裴杞堂现在应该说话了,却没想到他只是瞧着她,一脸的委屈。
这人还演上瘾了不成?他这肩膀是怎么肿起来的,她再清楚不过,用她给的药粉抹上,不出一盏茶的功夫,看起来就会又红又肿,像是受了重伤。其实以庄王的身手,根本不可能伤到裴杞堂半分。
裴杞堂的性子就是这样,会用处如此手段她也不会觉得意外。
不过,今天的事才过了一半,后面能不能顺利,还要看皇上的反应。
琅华的手放下来,却觉得手指被人轻轻地勾了勾。
是裴杞堂。
琅华的脸差点就红起来,这人真是舒王说的那样,胆大妄为,也不怕就让人瞧见。
裴杞堂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指,然后才松开,脸上却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看向舒王:“下臣做的事,会向皇上请罪。”
舒王板着脸:“只怕这由不得你。”
内侍抬来肩舆,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庄王抬了上去。
方才去向皇上禀告的内侍走上前来:“天家正在休息,让人先妥善照应庄王爷,等明日再训问裴大人。”
舒王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皇上真的这样说?”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轻描淡写地就揭过去。
他皱起眉头,一脸的义愤填膺:“本王要去见皇上,即便裴杞堂是功臣,却也不能就这样故意偏袒,否则要伤了宗亲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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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 杀人了
内侍道:“皇上不会不管,只是今日疲累了。”说着向舒王使了个眼色。。
皇上现在是不能见人的。
别说是庄王出了事,就算是太后闯宫,皇上也只有闭门不出。
但愿舒王能明白现在的情势。
“好呀你,”舒王冲着裴杞堂,“你现在威风了,连皇上也敢哄骗,这内侍是不是被你收买了,皇上知不知道庄王头被打了个大洞,有性命之忧?现在的天下还是我们齐家的,你们休想这样为所欲为。”
“别说是你,裴思通也不敢众目睽睽之下打一个皇亲国戚。”
舒王声音越来越尖锐,内侍只能暗暗咬牙,舒王真是一个从来都不通世故的人,否则就不会在宗室中籍籍无名,要不是太后娘娘看上了齐玉双,封为福安公主前去西夏和亲,舒王大约都不会站在这里。
跟糊涂人说事,是永远说不明白的。
舒王拂了拂袖子:“今日无论如何我们也要见到皇上。”凶狠地看向裴杞堂,一副与裴杞堂怼起来的神情,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向前走去。
韩璋也皱起眉头,看向内侍低声道:“这件事不见皇上,不能辨是非……舒王的脾气你也清楚,除非皇上亲自训诫,他是不会收手的,就请皇上说两句话,才能平息此事。”
内侍何尝不清楚这个道理,可皇上现在服用了仙丹,神情恍惚,若是让人撞破了,太后娘娘那边定然要追究下去。
别说他们活不成,就算是皇后娘娘,也只怕不得善终。
眼见舒王就已经到了皇帝休息的东阁,内侍慌忙吩咐禁卫上前拦截,仓皇之下,脚底下一滑顿时摔了个跟头。
……
皇后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舒王气势汹汹的到来,内侍显然已经不知该怎么应对。
皇后快走几步上前,提高了音调:“舒王这是要去哪里?”
身为一个王爷,竟然连轻重缓急都看不明白,怪不得这些年皇上没有让他在朝廷里任职。
见到皇后,所有人停下脚步,毕恭毕敬地上前行礼。
皇后很不高兴,不再理会舒王,而是威慑地抬起眼睛看向内侍:“皇上怎么说的?可要见舒王爷?”
内侍擦着汗,忙道:“没有,没有,皇上已经歇下了,不见任何人。”
皇后扬起了下颌:“舒王爷,您听到没有,这里是皇上的寝宫,非传不得入内,您连这点道理也不懂吗?”
“皇上顾念您是高宗的血脉,算是长兄,对您向来多加爱护,您也要体谅皇上才是,”皇后说着看向太医,“快去给皇上请脉吧。”
舒王被训斥一通,却没有半点的惭愧,脸上只是露出关切的神情:“皇上龙体欠安?我就说,皇上不可能不管这件事,任着那些人为所欲为。”
皇后心中冷笑,看向捂着手臂的裴杞堂。
裴杞堂站在那里,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韩璋是一如既往的深沉,柳子谕趁机上前竭力安抚舒王的情绪。
这些人除了舒王,没有一个是傻子。
如果不是舒王闹起来,她都要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安排,否则怎么三哥才去了皇上寝宫,这些人就堵在了门口。
要怎么办才能将这一切遮掩住。
皇后心念一动,看向韩璋:“顾大小姐可在这里?光靠太医诊治,本宫也不放心,就让顾大小姐也随本宫进去为皇上请脉吧!”她要将顾家拉上这条船,顾家知晓了这个秘密,就要为皇上遮掩,这样一来赵家也会有惊无险。
韩璋皱起眉头,旁边的裴杞堂目光沉下来,心中的怒火向上窜去,怪不得赵承衍没有半点的骨气,不过受了些惊吓,就将赵家的丑事都供了出来。上梁不正下梁歪,身为国母的赵氏,也是个阴险狡诈的人,面目可憎的令人作呕。
裴杞堂半眯起眼睛,他绝不会让琅华涉险,他正要上前去,就被韩璋一把扯住了衣角。
韩璋道:“义妹只懂得医治外伤,恐怕不敢为皇上请脉,皇上龙体非同小可,还是请院使大人前来。”
裴杞堂心中感激。
韩璋说这样一番话,显然比他更有立场,他心中一喜,韩璋这样帮忙,是不是已经接受了他。
裴杞堂看了一眼身边的副将:“快去请院使。”
听得要请院使,站在旁边低着头的御医,不禁瑟缩了一下。
……
“为什么请院使,皇兄生了什么病?”宁王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太后道:“到行宫来,本是图个清静,你们却闹成一团,不过就是击鞠,还打到了皇上这里,哪里有半点朝廷重臣的模样,”
众人立即跪下来行礼。
皇后整个人就像是被炙热的阳光烤化了一层似的,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整个人也委顿下来。
这件事遮掩不住了。
太后想要进皇帝的寝宫,谁能上前阻拦。
皇后吞咽一口,眼前一阵眩晕。
太后没让众人起身,径直向东阁走去,宁王跑在最前面:“皇兄,皇兄,你怎么了?”
“皇后起来吧,跟哀家一起去瞧瞧。”
皇后脸色苍白,胸口紧张地起伏,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空张嘴,发不出半点声音。
难道赵家和她就要这样窝窝囊囊地完了不成?
皇后的心突然一痛,立即捏紧了手指。
顾不得还有人在旁边,立即道:“母后,媳妇有话向您禀告。”
太后停下脚步:“今日这是怎么了?庄王妃和你都有话要说?您们到底要说些什么?”
庄王妃。
皇后睁大了眼睛,庄王妃说了什么话?
是不是关于赵家?否则太后眼睛里怎么满是轻蔑的神情。
皇后脚下更是站立不稳。
她只知道皇城司在查庄王府,哪里能想到这把火会烧到她头上。
这件事足以让她诚惶诚恐。
“母后,有些事并非您想的那样,媳妇也是无可奈何……您听媳妇……”
皇后的话刚说到这里,东阁传来宁王的尖叫:“杀人了……杀人了……皇兄要杀人了……他杀了阿静……现在又要来杀我了……母后……母后……”
凄厉的声音仿佛将整个行宫都震得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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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丑态百出
太后脸色一变,看向旁边的内侍。
内侍不敢怠慢,立即带着宫人冲了进去。
宁王这样叫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舒王进了门,韩璋和柳子谕、裴杞堂也跟着鱼贯而入。
皇后眼睛里满是绝望的神情。
内侍大喊着:“快,快去给皇上拿衣衫。”
然后是皇帝的声音:“朕是皇帝,谁敢……滚……都给朕滚出去,叫赵氏过来,听到没有,叫赵氏服侍,你们这些笨蛋。”
听到赵氏两个字,太后转过头看了一眼皇后。
太后那双眼睛如利刃般,狠狠地捅进了她的心窝。
皇后张了张嘴,万念俱灰地坐倒在地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完了,赵氏一族也完了,谁也逃不掉。
……
东阁是高宗皇上时建的。高宗皇上梦到一位道士在此打坐,醒来之后,便让司天监看了星象,司天监看出东阁乃是福地,于是高宗下令在此开始修行宫,所以是先有东阁而后才有的行宫。高宗在位时,遇到天灾人祸,心中烦闷,总会来东阁斋戒,先皇将此处视为大齐“第一清净之地”,特意在门口修筑了水池,题了四个字——心静则净。
太后看到这四个朱红大字,想及先皇种种,怒气直冲头顶。先皇已经没有想到,现在那个逆子在这个地方,服用先皇最讨厌的五石散。
冤孽。
也许这是先皇欠他的,她欠他的,所以才会生下这样一个竖子。
“皇上,太后来了。”内侍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提醒皇帝。
皇帝却不在乎:“她来就让她来好了,我又没有做什么错事,她还能打我不成?她在哪里,我去看看……”
黄色的帘子掀起来。
太后与皇帝四目相对看了个正着。
旁边的舒王“呀”了一声。
其他人都跟着低下了头。
皇帝就穿了一件轻薄的缎子长袍,领口敞开,头发散落下来,光着腿,赤着脚,目光有些散乱,脸颊通红,手里拿着一只酒瓶,脸上是扭曲的笑容。
看了看太后“嗬”地一声打了个酒嗝。
酒气径直地喷到了太后的脸上,太后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冲上额头,她紧紧地攥起手指,几乎将骨节捏碎。
成何体统。
大齐的圣上竟然是这副模样。
裴杞堂轻轻地拉了一把舒王,舒王这才回过神来,慌忙随着裴杞堂等人一起从东阁里退了出去。
皇帝这个模样,作为臣子应该避开,否则将来君臣无法见面。
“皇帝,”太后冷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母后,”皇帝摇摇晃晃,“又在考我,我怎么会不知道,如果我不知道又要挨打,二弟、三弟都会站在一旁看笑话,笑话我这个太子,到底有多窝囊。”
挨了几次训斥,罚了几次跪,他就记住了。
她会对他如此严格,只因为他是长子,将来要承继皇位,却没想到他就这样记在心里。
太后觉得很可笑,他们母子的嫌隙竟然是这样开始的。
“母后,我不喜欢你,”皇帝道,“皇上的贤妃都比你好,她待我如子,却被你杀了,你……就是见不得我高兴,每次只要我觉得舒坦的时候,你总会出现,我不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父皇会喜欢你。”
“咦,父皇那么喜欢你,他死了怎么不带你一起走。”
旁边的内侍听得这话,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皇上怎么能这样说。
“皇帝。”太后的眼睛要冒出火来,皇帝不止是吃了五石散,而且喝醉了酒,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这些来自于他心底的话。
既然皇帝这样不喜欢她,为什么不想方设法地除掉她。
说白了,他就没有这样的胆识和魄力。
太后冷冷地看向宫人:“那个人呢?”
宫人向屋子里看去。
太后几步上前,撩开了帘子,立即看到了躺在软榻里的赵三老爷。
赵三老爷身上只穿了一件宽大的袍子,袍子甚至没有系扣,雪白的身体径直暴露在空气之中。
榻前摆满了冰盆,他修长的手臂,伸出来暴露在阳光下,看起来仿佛比女子的更加纤细。
他那双大大的眼睛中满是迷惘的神情,嘴角虽然翘起却略带哀伤,让人看了就挪不开眼睛。
“是谁啊?”他的声音极其的慵懒,长长的睫毛一抖看到了太后。
没有惧怕,却反而露出几分玩味儿来:“我就说,早晚太后会来……皇上您就是不听我的。”
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却自称“我”,不止是放浪形骸是真正的无法无天。
是谁养出了这样的祸患?太后比谁都清楚。
“阿卿你过来陪朕再喝一壶,你说的对,这酒冷了就没用了,必须是温热的。”
赵三老爷轻轻一动,光滑的大腿顿时从袍子中间露出来。
“朕来帮你穿鞋,朕来帮你穿鞋。”皇帝笑着跑过来,就要弯腰去拿鞋子。
赵三老爷果然伸出了脚,等待着皇帝的服侍。
皇帝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将地上的龙靴捡起来扶住了赵三老爷脚,慢慢地,轻轻地向上套着靴子,脸上洋溢着极其满足的笑容。
这样的场面,看在太后眼里,就像是千万根针,狠狠地刺在了心上。
她那本该高高在上的儿子,却做着这样下贱的事。
太后眼睛中一闪凌厉的锋芒,伸出手抽出了禁卫腰间的长剑。
身边的内侍顿时大惊失色“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哀求:“太后娘娘,您息怒,您息怒,皇上现在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皇上喝醉了。”
“他没有醉,平日里的他才是真的醉了。”人前装模作样的皇帝是假的,现在的皇帝才是他真实的面目。
怪不得他会让皇后杀死徐茹静。
徐茹静见过这样的皇帝。
太后一脚踹向内侍的心口窝,向前几步,禁卫已经扑上去护住了皇帝。
太后的剑仍旧刺了下去。
鲜血“迸溅”出来。
床榻立即被鲜血染红了。
榻上的赵三老爷抬起手,紧紧地攥住了雪白的剑身,巨大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扭曲起来,但是他依旧看着太后,嘴唇微微弯起,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你不过就是个太后。”
不过就是个太后。
曾将权利玩弄于掌心,满手沾满鲜血的太后。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是。
太阳落下来,天空也变成了嫣红色。
皇帝转过头看到倒在血泊里的赵三老爷,大声尖叫起来,如同是一只愤怒的野兽,呲起獠牙,向太后冲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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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一章 起了疑心
禁卫死死地抱住了皇帝的腰。
皇帝不停地嚎叫着,恨不得立即将太后撕成碎片。
太后抬起头,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母后,”宁王一脸的惊恐,“这是怎么了,您为什么……皇兄这是要做什么?”
太后抿着嘴,一言不发,看着皇帝不停地挣扎。
太医气喘吁吁地进了门,看到这种景象顿时惊呆在那里。
“还愣着做什么?”太后淡淡地吩咐,“皇帝病了,快给皇帝诊治。”
太医应了一声,慌忙放下手里的药箱。
皇帝也被内侍架着去了暖阁。
“去吧,”太后摸了摸宁王的头,“去屋子里等我,我不让你出来,你就不要出来,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话。”
宁王是个最听话的孩子,她的嘱咐宁王一定会记在心上。
太后话音刚落,宁王果然紧紧闭上了嘴,站起身跟着内侍走了出去。
……
软榻上的赵三老爷还没有死,目光已经开始涣散,看着太后说不出话来。
太后吩咐女官:“皇后娘娘可在外面?”
程女官道:“在外面候着呢。”
“让她进来吧,”太后将染血的剑仍在地上,向侧室里走去,“让她认一认,这个是不是她的哥哥,免得哀家冤枉了赵家。”
程女官应了一声,带着几个人去请皇后。
皇后虽然脸色苍白,却自己走进了门,看到软榻上的赵三老爷,眼睛一红,硬生生地将哽咽声咽了下去。她已经想到了会这样,太后不会饶了赵家,所以现在死,和日后死没有什么两样。
皇后冷静地走到软榻旁,伸出手来整理了赵三老爷的衣服,安静地跪坐在一旁等着结果。
程女官进侧室里复命,太后点了点头:“到底是做过皇后的人,也算是有几分的见识。”
现在无论怎么哭闹都是没用的。
程女官低声道:“现在要怎么办?皇上做出这样的事……太后您……”
太后坐在那里,看着珍宝阁上面的沙漏:“你说哀家能怎么办?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中书省左右丞相都会到这里,京师三衙的人会将行宫围的是水泄不通,”说着顿了顿,伸出手去整理花斛里的鲜花,“即便是这样,哀家也可以再争一争,毕竟这里的禁卫不多,或许找几个人能拼出一条血路来。”
“不过,”太后微微一笑,“哀家拼这条血路给谁啊?”
程女官低声道:“皇上没有子嗣在身边,现在看来……只有……只有……”
“宁王吗?”太后道,“宁王不行。”
程女官目光一闪,想要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你想问哀家为什么宁王不行,”太后将牡丹花换了一个方向,“因为他没这个本事,改朝换代需要的不止是身份、机会,更需要魄力,缺一不可,哀家不能为了换一个皇帝,就冒着可能会灭国的危险去做这件事,就算是要做,也需要时间去谋划。”
程女官道:“可是您现在只有宁王爷一个儿子了,而且……而且……”
太后点点头:“而且宁王是个傻子,哀家将他扶上皇位,将来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摄政。”她替先皇料理朝政那么多年,这样的条件对她来说的确足够诱惑。
“不管要不要去做,至少现在不是好时机。”
“皇帝还坐在皇位上,若是将皇帝废了,落在金国的太子就顺理成章成了承继皇位最正统的人选。”
“金国一定会以此为由,发动战争,那时候大齐内乱未平,外乱又起,不知道会有个什么结果。”
程女官仿佛明白过来:“是奴婢短视了。”
太后叹口气:“哀家希望的是,借着这件事将那些谋反案弄清楚,那些蒙冤的大臣若是能被放出来,朝廷就等于多了一股新力量,这些人将来可以大有作为,因为他们最清楚皇上当年都做了些什么。”
这才整件事的关键。
“今天的事不准泄露出去,外面一个字都不要说,”太后垂下眼睛,“哀家记得当年处置徐茹静的是徐老夫人。”
程女官道:“是徐老夫人去的坤宁宫,那时候,皇后娘娘还没有为封后位……”
如果没有徐家,恐怕赵氏不能顺利执掌后宫。
太后道:“你说她是真的不清楚呢?还是心里明白在替皇后遮掩,这些年徐家兴旺,靠的是不是自己的真本事。”
徐家兴旺靠的是不是真本事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徐谨莜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在太后娘娘身边。
“哀家得知道,”太后说着顿了顿,“让皇后娘娘身边的内侍给徐家送个信吧,再将徐老夫人接过来,哀家要问几句话。”
程女官抿了抿嘴唇:“那……徐大小姐呢?徐大小姐在行宫,东阁发生的事……”
太后淡淡地道:“如果这点事都不能遮掩一个时辰,你也就老了。”
程女官低下头:“奴婢虽然老了,但是还有把力气,必然将差事办好。”
能遮掩住的绝不会泄露出去。
太后将花斛里的花拿出来扔在桌子上:“去吧。”
……
徐老夫人接到消息时微微一怔。
皇后身边的人已经好久没有上门了。
内侍送来两只大花斛,笑着道:“皇后娘娘让奴婢送来的,说老夫人最喜欢牡丹花,用这个插花最好了。”
徐老夫人笑着行礼:“多谢皇后娘娘惦记。”
内侍道:“这花斛可是不一般,花送进去,一时半刻也不会凋谢,这些花儿呀,草儿呀,总要长长久久的才好。”
徐老夫人目光闪烁,皇后那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否则不会遣人过来:“皇后娘娘的赏赐,我们徐家定然好好供奉。”
说着吩咐人赏赐银钱给内侍,内侍笑着离开了徐家。
徐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思量片刻,立即吩咐下人:“快去将大老爷叫来,行宫恐怕是出事了。”
他们要提前做些准备。
下人刚刚退下去,管事立即来到:“老夫人,行宫那边传话,要请老夫人过去宴席,车马眼见就要到门口了,老夫人快准备准备吧!”
徐老夫人扬起眉毛。
杭氏跟着各家的女眷一起去了行宫,若是有事,杭氏就能代表徐家。
现在车马来接她,要么是杭氏做错了事,要么是有什么事杭氏应付不过来。
那么来传她的是太后娘娘还是皇后娘娘。
徐老夫人整个人警惕起来,莫不是那件事……事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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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送信
徐老夫人的目光落在两只花斛上,她走上前端起来闻了闻,花斛里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伸出手摸了摸瓶内,还有些潮湿。
这花斛方才还被人用着,然后匆匆忙忙地送来了徐家。
皇后那边出了急事,而且这件事与徐家有关,除了徐茹静的死,徐老夫人想不到第二件来。
真是祸害。
死了那么多年,还在给她添麻烦。
这件事到底怎么样,她要到了行宫将谨莜叫来好好问问,才能有个结果。
多亏谨莜在太后身边,否则她真的不好下这个决断。
最可气的就是杭氏,竟然在行宫什么事都做不好。
徐老夫人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
琅华下了车,直接走进了皇城司大牢。
大牢里传出了淡淡的药香。
顾世衡欣慰地一笑,恐怕皇城司大牢设立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景象。
从前想要从皇城司大牢里出去,只有死这一条路。现在他要改改这个规矩,让整个皇城司都脱胎换骨,变得和从前不同,这才是他顾世衡想做的事。
“痛快。”一声叹息传来。
曹嘉抹掉了嘴唇上的酒,脸上出现了满足的神情。
琅华将药箱放下,就像前几日一样,询问曹嘉:“曹大人想好没有?腿伤到底是治还是不治。”
曹嘉看向顾琅华,这位顾大小姐每天来到他面前问的都是这样的话。
曹嘉摇摇头:“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能支撑到为我哥哥曹雍伸冤,此生足矣,痛苦太多,不用再强求活下来。”
“我能支持到那时候吗?”曹嘉又仔仔细细地问了一遍。
琅华指着曹嘉的腿:“曹大人的腿连年溃烂,现在已经十分严重,虽然每天敷药粉,却也只是暂时让伤势有所缓解,如果这伤还是不能医治,最终还是死路一条。不过,这个时间足够曹大人伸冤的了。”
庄王妃被抓,杜其仲和那些掌柜都落到了裴杞堂手中,庄王又被打到晕厥,再也没有本事为自己强辩,所以最迟明日,刑部、大理寺就会来审庄王案。庄王妃想要用赵家的事来自保,所以赵家的案子也会跟着一起审理,赵承衍招认的那些文书,很快就会摆到皇上面前。三两天之内,曹嘉应该会离开皇城司大牢,被转送去刑部大牢。
时间足足够。
曹嘉笑道:“这就好,顾大小姐也不用再为我费心,这样已经很好了。”
琅华将药粉拿出来准备给曹嘉换药:“天道也不总是公平的,曹家能伸冤,但是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样好运了,皇城司和各地刑部大牢,每天都有人死,就算朝廷已经决定重审所有谋反案,一天审十桩案子,依然会有人等不到上堂就死去。”
曹嘉饶有兴致地看着琅华。
他在大牢里这么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只有这个女孩子让他觉得有趣。
每天锲而不舍地来劝说他。
曹嘉道:“那些事已经跟我无关了,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曹嘉都已经做好,剩下的就交给其他人,就算我为了保命截掉了两条腿,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怕曹大人不是在帮忙,”琅华道,“您是要还债。”
琅华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人道:“曹大人说过,一定会想方设法为我们伸冤,大理寺会审理我们的案子。”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黑暗中传来了锁链声响,仿佛许许多多的人都已经围了上来。
“曹大人劝说我们定要坚持下去,他会想到办法,证明我们没有参加谋反。现在我们坚持下来了,我们没有死,曹家却欠我们一堂会审。”
“我们都等着这一天。”
曹嘉的手颤抖起来。
当年只要哥哥坐在大理寺,就代表了清正廉明,可是哥哥已经死了。
所以现在,也就只有他才能了解这些犯人的心情。
他们熬过酷刑,不是为了活着。
而是为了活下来,为自己的亲人、朋友讨还一个公道,告诉世人他们并非谋逆之人,也没有背叛大齐的朝廷。
虽然他早已经想好,就算活下来,也绝不再为这个朝廷做事,可是现在却还有没做完的事在等着他。
琅华道:“曹大人,您的伤我一个人治不了,需要太医院的御医帮忙,皇宫中珍贵的药材调理,您才能活下来。”
曹嘉静静地听着。
琅华站起身来,“幸好太后娘娘请您过去说话,太医院会想方设法医治您。”
曹嘉慢慢地点了点头,如果顾大小姐没有说这番话,他大约不会去理会太医院,因为他知道,不管是太后还是皇上,不过就是想要利用他的身份,他活下来,至少代表朝廷还有一线希望,大齐的君主最终还是明朝秋毫,解救了无辜的忠臣,算是给了曹家一个交代。
他本不愿意再成为皇帝手中的棋子。
可是顾大小姐的话,让他想通了一件事,或许朝局的变化,可以为他所用,这样他就能让更多的人澄清冤屈。
顾大小姐是不是这个意思?
曹嘉看着顾琅华的背影,陷入了思量。
……
琅华从皇城司大牢里出来,就要上马车。
裴杞堂却策马过来:“我送你回行宫吧!”
琅华知道裴杞堂有话要说,点了点头,让裴杞堂将她扶上了马。
“行宫那边怎么样了?”琅华低声问过去。
裴杞堂道:“舒王被送到了西阁歇着,荣国公家中有事,已经离开了行宫,我是出来调动禁军人马的,行宫那边里里外外有上千禁军把守。”
琅华明白了:“所以赵家的事还没有传出来,”说着抿嘴一笑,“这么说,最可怜的就是舒王爷了,太后娘娘相信兄长和你都不会随便将消息透露出去,只有舒王爷在太后心里,不太可靠……所以干脆将他送到西阁关起来,只怕要等到明天才能放回家中。”
裴杞堂目光闪亮:“舒王爷也很自在,方才要了两壶酒喝得醉醺醺的,已经睡着了,恐怕整个行宫,只有他睡得最安稳。”
想到这个,琅华就觉得好笑,皇上吃了丹药又喝了酒,现在太后娘娘一定在想方设法地让他清醒,可想而知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子。
“琅华,”裴杞堂忽然拉住了马,“我出来是有话要跟你说。”
裴杞堂的声音有些严肃,琅华静静地听着。
裴杞堂道:“琅华,我怕太后想要将你嫁给宁王。”
……………………………………
今天第二章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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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又酸又甜
琅华听着裴杞堂的话,笑起来:“那就嫁呗。”
裴杞堂目光一凛。
琅华没有瞧见,仍旧接着说:“宁王妃犯了这么大的错事,一定会从皇室宗族谱牒上除名,宁王府从里到外都会将宁王妃的东西清理的一丝不剩,宗室里也会避免提到她的名字,那么就等于宁王府之前从来没有过王妃,宁王再娶也一定不会是按照继室的礼仪,本朝王爷娶正室,至少在十几年内,应该是独一份了。”
“再说宁王和宁王妃的感情,宁王虽然依赖她,也不过就是表面上的而已,否则现在宁王早就伤心难过,怎么可能这样高兴的在行宫里**。宁王是太后和先皇除了皇上之外唯一的子嗣,现在皇上那边出了事,太后心里说不定已经有了思量,扶一个傻王爷上位,或许在大家看来是件不可能的事,不过也有他的好处,太后娘娘若是有心,可以通过宁王掌控朝局,所以宁王是太后手里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太后必然不会亏待他。”
裴杞堂十分的安静,微微敛目,没有说话。
琅华说着顿了顿:“宁王府又很大,我将后院都种满草药大约也没有人会管,出来进去也不会有人对我要求太严格,想要布置出自己一番天地也容易的很,而且不管太后还是皇上,对宁王都格外宽容,顾家如果能顶着这样一个名头,将来无论做什么应该都会轻松些。”
琅华刚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腰上一紧,陌生的男子气息顿时笼罩下来。
裴杞堂展开修长的双臂将她牢牢地抱在了怀里,他的呼吸声有些低沉、急促,温暖的手掌压在了她的手背上,然后拉起缰绳,驱马跑离了官路。
裴杞堂这样突然的举动,让琅华顿时慌乱起来,她整个人仿佛都被拢入了他的天地,鼻端是淡淡的混杂着薄荷般木叶的香气,他将她抱得很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风吹在她的脸上,她忍不住轻微的颤栗,脸颊滚热,手脚却一片冰凉。
琅华微微挣扎,抬起头看过去,只见裴杞堂紧抿着嘴唇,脸上是深沉的怒气,眉宇间还有淡淡的哀伤和难过。
琅华看到裴杞堂这样的神情,不由地心里一酸。
他的这是生气了?却怎么是受伤的神情,让她看着也难过,顿时没有了心情继续说下去。
马跑的很快,仿佛是在宣泄他的情绪,她也只好靠在他的胸口,耳边传来他急促的心跳声。
裴杞堂的心仿佛随时随地都能跃出来似的。
琅华忍不住去推裴杞堂的手:“快停下,你这是做什么?”
本来已经出了城,为了避开人,他们特意选的小路,现在这样一阵乱跑,周围已经是荒无人烟。
半晌裴杞堂才拉住马,扶着琅华,从马背上跃下来。
“你真是这样想的?”裴杞堂的嗓子一改往日的清澈,变得低沉而沙哑,目光深湛,仔细地看着她,她想着要嫁给别人,还一连串想到了那么多的好处。
那他呢?他怎么办?他在她心里可有半点的好。
裴杞堂眼睛发热,忍不住将喉口的酸涩吞咽下去。
琅华方才还觉得很好笑,可是现在却笑不出来,只是不自在地整理着衣裙,“我当然是开玩笑的。”
她今天心情好,故意开了个玩笑,谁知道他就当真了。
“这也能用来开玩笑?”裴杞堂嘴唇竟然看起来有些苍白,目光闪动,眼睛里的愁闷,化成了一汪水,浸得他眼角微红。
琅华本想嗤笑他,他认真的模样,却让她有种做错事的感觉。
他是能够统帅禁军,带着边疆将士与西夏人苦战的大将军,她怎么知道不过就是个小小的玩笑都开不得。
“我喘不过气来。”裴杞堂道。
琅华抬起头。
裴杞堂脸色渐渐凝重:“你那样说,我很难过,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他说的是这个意思。
琅华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直白的话,脸颊顿时觉得火热。
裴杞堂微微垂下眼睛,看起来很委屈:“我不好容易熬到你跟陆瑛退了婚,你再这样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琅华道:“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真的吗?”裴杞堂雍容的面孔中,燃起明亮的火花,“你没那么想过……”
她怎么可能想过,她不过就是想起了冯师叔,于是开个玩笑,她还以为别人听到了会笑不可支。
“第一庆王是不是傻还不清楚,第二我想要买处院子,可以不比宁王府小,第三宅院里怎么种草药?第四顾家本来是为皇上办事的,跟宁王扯上关系,从此之后就会被太后推着走,第五我有说过我喜欢宁王吗?”
顾琅华站在阳光下,扳着手认认真真地讲她的笑话,脸颊通红,整个人就像一块透亮的宝石,那双认真争论的眼睛,闪闪发光,裴杞堂痴痴地看着,不愿意打破了眼前的情景。
她想要跟他开个玩笑,却差点要了他半条性命。
这辈子不会再有人能够这般左右他的情绪。
裴杞堂抬起手,轻轻地拂过琅华的鬓角,动作说不出的轻柔。
琅华下意识地躲闪。
裴杞堂弯腰,他目光中涌出股炽烈的热忱,就像夏日午后的太阳:“琅华,那你什么时候能喜欢我。”
真是没脸没皮,不嫌害臊。
琅华避开裴杞堂的目光,转身去牵马:“快点把我送回行宫,一会儿黄大人的马车到了,我却还没到。”
望着琅华娇嗔的模样,裴杞堂顿时觉得欢快起来,琅华心里已经慢慢地有了他的位置。
……
“人到了吗?”
太后问过去。
内侍慌忙道:“到了,就在外面花厅里等着呢。”
太后点点头:“让他们祖孙两个先说说话,一会儿哀家就过去,”说着走出侧室,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刘景臣。
刘景臣上前行礼:“要不是有太后在这里,今天可真的要闹出笑话来了。”
太后沉下眼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外面都不知晓,等到皇上醒过来,刘相好好劝劝皇上,以前那些就不提了,以后要怎么办……”
刘景臣忙道:“微臣记住了,皇上……也是一时信了奸佞,能到药效过了,定然会懊悔,微臣会将这些原原本本地禀告给皇上。”
太后不置可否,转身向门外走去:“哀家也乏了,许多事,哀家不想再操心,庄王的案子,你也禀告给皇上,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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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和教夫九周年结婚纪念日,所以,就甜一下庆祝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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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玉环看到太后特别喜爱琅华做的香囊,嫉恨不已,四处宣扬香料中加了五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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