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家事
杭氏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她给家里送了信,也不知道谁能伸把手。
庭之的性子她是了解的,他绝不会随随便便地去弹劾谁,她不通政事,却相信弟弟的品性。
杭氏道:“你是小孩子,太后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小舅舅待你也不错,你还记不记得他每年都要从真定给你稍礼物。去年是几本书,前年是几盒老墨,他得这些东西可不容易,可见他心里是疼你的。”
徐谨莜耐着性子颌首:“我知道。”
杭氏道:“当年我的奶水不够,家中的**因身子虚弱不能再带你,还是你小舅舅赶了几天的路从杭家的庄子上找了你奶母过来,他出了事,我们不一定能帮上忙,但是打听些消息,帮他说上几句公道话,总该是可以的。”
被杭氏这样一说,徐谨莜想了起来:“徐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杭氏一愣:“徐妈妈听说你回来,就在厨房做莲子羹和菊花糕。”徐妈妈的两个孩子都去的早,将谨莜当成宝贝般,只要有谁埋怨谨莜,徐妈妈都会为谨莜辩驳。听说谨莜要回家,高兴的什么也顾不得了,一头就扎在了厨房里。
徐谨莜听得这话,脸上露出笑容:“一会儿我去跟徐妈妈说话。”
徐谨莜进了徐老夫人房间,杭氏才想起来,问了半天,谨莜始终也没有多提及庭之的事。
“母亲,”谨莜笑着看向杭氏,“我想吃您做的甘豆汤,您今天能不能做给我吃。”
杭氏还想要留下来多问问谨莜,可是看到徐老夫人阴沉的脸,也就低下头来:“好,我现在就去做。”
杭氏走出了门,徐老夫人才拉起徐谨莜的手:“丫头,现在跟祖母说吧,在宫中听说了些什么话?”
徐谨莜望着徐老夫人,“祖母,我们徐家这次真的要好好应对,毕竟杭家是我们的姻亲,一不小心我们就会被卷进去。”
徐老夫人就知道一定会是这种结果。
那杭庭之就是个扫把星,四处惹是生非不死不休,杭氏又是个软耳根的,事事向着娘家人。如果早早与那杭庭之断绝了往来,哪里会有今日的事。
徐谨莜低声道:“母亲是个心里没算计的,父亲怕惹母亲伤心,恐怕会伸手帮忙,现在我们家只能靠祖母拿主意。”
徐老夫人的脸板起来:“我知道他们靠不住,你母亲那么大的人了,竟然还没有一个孩子看得清楚,让我怎么能放心将徐家交到她手里。”
徐谨莜就向徐老夫人怀里挤过去:“祖母也别怪母亲,母亲总算还是个孝顺的。”
徐老夫人冷哼:“如果她孝顺就不会逆着我的意思胡来,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定然要让她去祠堂抄佛经,”说到这里顿了顿,“太后那边是什么意思?”
徐谨莜抿了抿嘴:“听说那杭庭之为了弹劾唐彬,故意让百姓打扮成盗匪的模样,抢走了许多军粮,军粮数目不对,唐彬贪墨就证据确凿。太后很生气,因为那唐彬算是太后的人,在真定那么多年,手里管着厢军,劳苦功高,这次又打了胜仗,原本是要升官的,被杭庭之这样一搅和,惹来了一身的罪名。”
“太后连荣国公韩璋都骂了进去,说韩璋也是个不长眼睛的,竟然偏听偏信,早知道就该将杭庭之撤官回家,免得他这颗老鼠屎搅的人人不得安宁。”
徐老夫人听着慢慢点了点头,谨莜带回来的消息很关键。
在杭庭之这件事上,太后和皇上意见是一致的,所以这个案子肯定是唐彬赢,无论谁想要掺和进去帮助杭庭之都是自寻死路。
徐老夫人很欣慰:“多亏你带回来消息,否则我们家这次又要站在风口浪尖上。”
徐谨莜靠在徐老夫人肩膀上:“孙女也是觉得父亲好不容易立了大功,万一被杭庭之拖累,那就太亏了。”
徐老夫人轻轻地拍着徐谨莜:“依我看,你父亲和母亲这辈子就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生了你这样的女儿,这是我们徐家的福气。”
徐谨莜脸上浮起恬静的笑容:“孙女是觉得外面有父亲在,家里有祖母坐镇,我们徐家将来定然越来越兴旺。”
官宦之间就是这样,只要保证每次选择都站对位置,就能始终屹立不倒。父亲之前经受了许多磨难,多是因为他看不懂时局。就像顾琅华,抓住了太后的心思,才能一步登天,那些命妇去给太后请安,多数是试探太后的态度。
皇权至上,谁又能跟太后和皇上逆着来。
徐谨莜想到这里道:“孙女想给徐妈妈准备些银钱,让她回杭氏族中看看。”
徐老夫人也想起来,徐妈妈是杭庭之找来的***应该与杭家有往来,如果被太后或者什么人知道,谨莜身边还有杭家下人,说不定会有什么闲话。
这件事的确不能不防。
徐老夫人道:“那就给她些养老钱,让她回去养老吧,免得年纪大了还要这样的操劳。”
杭氏做完了甘豆汤,就在月亮门看到了拿着包袱的徐妈妈,徐妈妈哄着眼睛向徐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恳求:“让我见见大小姐,我这一去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大小姐。”
杭氏惊讶地走过来:“这是怎么了?”
“大夫人,”徐妈妈的眼泪顿时落下来,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老夫人说,让我回杭氏族中养老,以后就不用我伺候了,我……真是舍不得大小姐。”
老夫人这么快就动了手,杭氏心中一片冰凉,这样利落地遣走徐妈妈也是在给她提醒,让她不要再管弟弟的事,否则老夫人不知要如何责罚她。
难不成为了利益,就可以什么都不顾了吗?望着徐妈妈孤单的身影,心里又酸又疼,眼泪也随着掉下来。
……
真定。
几十辆车组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慢慢地向前走着。
路旁埋伏着几个人,眼睛紧紧地盯着马车。
赵三道:“我看这个行,抢了这笔我们就向东走,离开大齐占山为王,反正朝廷已经冤我们是盗匪,与其等死不如尽力一搏。”
朱二有些犹疑:“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马车,不见镖局押镖,也没打边旗,万一是……”
赵三冷笑:“你还怕抢了什么清官的家眷?刚经了战乱,还有那么多家资,不是贪官污吏又是什么?大齐好一点的官员,都是杭老爷那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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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狭路相逢
朱二觉得赵三说得有道理,在北方边疆重镇,就算是乡绅老爷也没有这样的排场。
清一色的蒙古马,车上满是箱笼,每辆车都有伙计跟着,应该是哪位大老爷的家眷。
朱二想着吞了一口吐沫,他已经几天没有吃过饱饭了,家里的孩子也饿的天天哭个不停,那些皂吏还整日上门盘查,将他们藏在地窖的半袋米粮也翻了出来,说是什么证据,不准他们离开真定,随时等待衙门传唤,饥饿和愤怒让他们早就失去了理智。
“反正都是等死,干了。”
大家都小声地应和着。
“为了孩子们,为了杭大人,我们就算上山做了匪也值得。”
赵三将嘴里的草吐出来,“那就干,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总比被活活欺负死的好。”反正流民也都做盗匪,边疆的山匪一点都不稀奇,越是老实巴交的百姓越被官府欺压,可惜唐彬那个狗官不在这里,否则杀了他也算功德一件,让他不会再鱼肉百姓。
拿定了主意,所有人抄起家伙,盯着面前毫无察觉的马队,等着他们进入包围圈。
不远处的队伍里,萧邑骑在马上:“大小姐,咱们为什么非要从绕到真定和太原,才回到京都?”
吴桐忍不住与萧邑拌嘴:“也就是你那么傻,才不明白。大小姐是想看看那些卫所怎么样了,我们从太原离开的时候,卫所里挤满了伤兵,现在朝廷退了兵,但是伤兵还会在卫所逗留,若是他们需要草药,我们就将药材卸下些给他们,对不对大小姐?”
马车里的琅华没有出声,跟车的萧妈妈却笑起来。
如果没有吴桐和萧邑一两个人一路斗嘴,还真会让人觉得这车马劳顿,枯燥又寂寞。
萧邑道:“听说得胜归来的将士会被百姓夹道欢迎,”他还没见过那样热闹的场面,“如果我们能跟着裴将军一起进城那就好了。”
看着萧邑眉飞色舞的模样,车里的阿琼、阿莫忍不住抿嘴笑。
就连萧妈妈也抬起眉毛:“瞧你那点出息,不过是出了些力就要弄得人尽皆知,大小姐做了那么多事,也没想着整日被人捧着。”
萧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也不是想要人捧着,好不容易做成了一件大事,总要……总要……”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琅华抬起了头,嘴边带着笑意:“光宗耀祖。”
“对对对,”萧邑连声道,“还是大小姐明白我,我就是想要光宗耀祖,那些状元老爷游街不也是这个意思,今天我也高头大马走在人前,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萧邑不在军籍,却也为国出了力。”
“快赶路吧!”老乐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儿,我们一路走过来看到不少的流民,可是这半个时辰,却只见到了六七个人。”
人突然之间少了不是好事,一反常态就是有事发生。
吴桐听得这话催马上前去查看情况。
萧邑道:“这里是大齐的土地,边疆又守得好好的。”就算有些小偷小盗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这支队伍有几百人,光是这种阵仗就已经能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吓退了,他觉得老乐是过于小心。
“天亮之前,我们离太原越近越好。”老乐说着甩起了鞭子,马车开始加速向前驰去。
……
“不好了,他们定然是有所察觉,”赵三忽然道,“别让他们逃出去,尤其是那辆马车。”
赵三指向老乐驾着的车。
“那肯定是达官显贵的女眷坐的车,那些人将最值钱的细软都贴身带着,”赵三道,“不拿下那辆车,抢那些都没有用处。”他的堂弟曾被山匪抓去做了几年喽啰,曾跟他讲许多山匪抢夺的手段,这些年边疆百姓被官府盘剥的厉害,他那堂弟又回了山上的大寨。用他们的话说,为山上的当家的跑腿,比做皇帝老儿治下的百姓要好得多。
可是在边疆很难遇到得手一次,就能够用半年的肥羊。
机会难得,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
赵三挥了挥手,立即有人发出了讯号。
马车刚刚跑起来,突然黄土扬起,一根绊马索出现在众人眼前,老乐连忙勒住了马,马儿嘶鸣抬起了前蹄。这样的变故让整个队伍都慌乱起来。
萧邑等人抽出了身边的佩剑。
还真的有埋伏,早知道他们应该走官路,而不是小路。
吴桐直起身子,快速判断着周围的情况
现在前后不靠,真的有什么装备精良人手充足的盗匪,免不了会有一场血战。
仿佛是乌云遮住了太阳,天空一下子就暗下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萧邑皱起眉头。
很快大家都反应过来,这是遇见了山匪,队伍里有一半是药铺的伙计,他们本就不善于用武器,看到这种情形纷纷惊慌起来。
两旁的石头背后,忽然有人窜起,速度极快地扑向拉货物的马车,将押车的伙计推到一旁,拉起了车马立即向后离开。
“抢货物了,”伙计大声喊着,“是山匪……是山匪……来抢货物了。”
赵三指挥着众人,“快,快拿,见到东西就快拿,”望着眼前一片混乱,半晌才一拍脑门想起来,“去抢那辆马车,对,就是那辆马车。”
顾世衡骑马到了琅华的马车旁边,琅华听到声音,想要下车查看,却被顾世衡拦住,“别害怕,就算这些人真的是山匪,他们为的是也是钱财,拿了东西应该就会离开,你安心坐着,不要出声。”
琅华不由地会心一笑,父亲紧紧地攥着车帘,一副无论谁来都会拼命的样子,所以他方才说出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她,如果是真的山匪,径直就会扑到这里来,因为他们知道保护越多的地方,红货越多。为了抢到红货,他们会不惜动手杀人,哪里会拿些东西就离开。
琅华撩开车帘,看着顾世衡挺直了脊背站在那里,背影是那么的高大。
这就是父亲。
一个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站出来保护她的人。
琅华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睛滚热,只要有祖母和父亲,她就已经足够了。
“父亲,”琅华低声道,“我觉得他们不像是山匪,他们的行动杂乱无章,也没有出手伤人,您仔细看一看,这些人会不会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百姓。”
顾世衡听得这话扬起了眉毛:“你是说……那个杭庭之?”
琅华道:“兄长想要为杭庭之出头,我们总要弄清楚这个人的底细,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这就是她为什么要绕道真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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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抢错人
萧邑从山匪手中夺回马车,马儿却受了惊吓,快速地在路上跑起来,山匪来不及追,只得去捡散落在地上的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却是草药,几个人顿时傻了眼,互相地望着,不知道该不该将箱子搬走。
“这是草药,能卖不少钱,”朱二捡起药材闻了闻,边疆是最缺药材的地方,“快搬啊,搬走啊。”
老乐一双眼睛盯着朱二来来回回地打量,“你知道那些是什么药吗?”
朱二下意识地摇头,不知道,但是他娘生过病,抓药需要很多银钱,所以在他印象里草药都是很贵的,拿走肯定没错。
老乐将目光落在朱二的手和脚上,“你抢这些东西要做什么?”一脸不理解的模样。
“我……我……我,”朱二想了半天半晌才明白过来,对了从此之后他就是山匪了,“我当然是要卖钱?”
“卖给谁?你懂得怎么卖吗?卖药都是要文书的,你没有文书,别人怎么敢收这样多的草药。”
朱二一头雾水,终于他发作起来:“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他抡起胳膊向老乐打了过去,他是有名的大力气,平日里在田间干活他的速度最快,大家聚在一起必蛮力,三四个人也别想赢过他。
朱二的一拳打空了,对面的人不但躲过了他的攻击,反而错步向他打来,朱二急忙招架,不远处的赵三看到这种情形立即吹起了口哨。
更多人从两边冒出来。
……
萧邑看了看整个局势,又回到琅华的马车旁边。
“他们手里有没有武器?”琅华问过去。
萧邑道:“有,都是些棍棒、锄头,他们手下都没有章法,也不多做纠缠抢了东西就走,看起来不像是山匪,倒像是……”
琅华仔细听着:“是不是像流民?”
萧邑点点头:“可是流民不会聚在一起打劫啊。”谁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桐道:“又来了一拨人。”
赵三带着人冲出来,这次他们堵住了前面的去路,直接冲着马车而来。
萧邑道:“老爷,我瞧着不对了,要不然您护着小姐先走吧!”
顾世衡却没有动,就像琅华说的那样,这些人的确很奇怪,看起来凶神恶煞,身上也没有半点山匪的作风。
走在前面的赵三已经道:“将红货都留下就放你们离开,快点,将红货都交出来。”
萧邑冷笑一声,就要上前。
车厢里却传出琅华的声音:“萧邑,就照他们说的办。”说完话将一只匣子推了出来。
尚好的红木镶贝匣子,一看就是值钱的物件儿。
萧邑皱起眉头:“小姐……”
“按我说的做,”琅华道,“我们可以给他们这些东西外加三辆马车,只要他们肯放行。”
为什么?萧邑很想不通,小姐怎么突然变得委曲求全了,他们虽然没有雇佣镖局随行,但是光靠带着的伙计和护卫也不一定打不赢这些人,萧邑下意识地去看顾世衡。
琅华这是要试探这些人。
顾世衡点点头道:“就按大小姐说的办,出门在外平安最重要。”
萧邑这才极不情愿地将匣子拿起来给赵三等人送过去。
“萧邑,”顾世衡又道,“将匣子放在路中间就回来。”
萧邑应了一声,向前走几步,最终将匣子摆在了离赵三等人十步远的地方,然后快速退回马车旁边。
赵三走过去,弯下腰将匣子拿在手里,然后一步步退了回来。然后余光瞧了瞧不远处被他们打劫的富户。
那些人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显然已经吓坏了。
赵三迫不及待地将匣子打开,满满一匣子银子顿时出现在他们眼前。
天呐,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赵三眼睛里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么多银子,我们……真的要拿走?”朱二凑过来道。
会不会太多了些。
他们原本可没想抢这么多。
周围混乱起来,大家目光落在那些银子上面,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抢到了,我们就走吧!”终于有人说话,“那些人不是说了,给我们三车东西和这些银子,只要我们能放他们走。”
赵三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合上匣子就要将它交给朱二。
“三车东西呢?我们还要不要?”旁边的人说话声音稍稍有些大,赵三伸出手打了他一记,如果让那些人听到,还以为他们不是山匪,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闹起来,恐怕会更加不好收场。
“拿……他们给为什么不拿,有了这些东西我们就能躲起来了。”
众人议论了一番才去牵马车。
“快些撤。”
赵三吩咐一声,所有人就像来的时候一样,转眼就消失在小路上。
望着那些人的背影,半晌萧邑才怔愣地上前禀告:“小姐,他们走了!”
顾世衡望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哭笑不得的神情浮现在脸上。
“父亲,这些人像山匪吗?”琅华轻声问过去。
顾世衡摇摇头,这些人肯定不是山匪。
山匪从来都是贪婪无比,遇到没有镖局护送的商队,不仅要拿走货物和钱财,还会绑走商贾让家人来赎。
就像刚才的情况,他们拿出了银子,山匪反而会认为他们私藏的银钱更多,应该会更加兴奋地前来抢夺,而不是看到银子愣在那里,半晌才磨磨蹭蹭拉走了三辆马车,有些山匪脸上甚至出现了愧疚的神情。
这在山匪身上是绝不会出现的。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让萧邑将匣子放在地上,而且为首的人还亲自去将匣子取回来,丝毫没有防护意识地将匣子打开。
要知道富商会做不同的暗器带在身上,就是留着紧要关头防身保命的,很多就是装在匣子里,只要一打开,藏在其中的暗器就会一瞬间射出来。
这些人除了用了绊马索之外,没有一处像正经的山匪。
琅华道:“我判断的没错,就是他们了。”
琅华递出一支箭给萧邑,“将消息送出去吧!”
……
赵三几个人兴高采烈地回到树林。
朱二仍旧不停地向后张望:“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赵三不禁一巴掌拍在朱二肩膀上:“看你那怂样,追什么追,那些人如果能成事,还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将东西拿走?他们早就一路向太原跑了。”
“到了太原呢?会不会报官?”又有人道。
“那些人肯定会报官,所以我们要连夜向东走,到时候躲进山林里,不怕他们来追,再说……那些地方离金国近,他们不是很怕金人吗?说不得根本不敢靠近。”
“对,我们这就跟全家老小会和,连夜离开,”赵三道,“县丞那狗官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大人不见了,肯定会让衙差来搜捕。”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道:“你们这是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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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傻娃子
大家纷纷转头看过去。
一袭青色长衫,面容清秀文雅,书生般模样的男子走过来,他看了看三辆马车,上前拆解车上的货物,然后将箱笼打开,一箱子药材顿时出现在他眼前,他皱起眉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众人,“你们去做什么了?”
杭庭之只记得那天与赵三喝了几杯酒,然后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片树林里。
赵三十分不好意思,没想到堂弟给他的药会那么厉害,杭大人不过喝了几杯掺药的酒就足足睡了两日。
赵三上前一步:“杭大人,我们也是无路可走了,反正过几日我们也会被当做盗匪抓起来,还不如为自己找条活路,我们已经将家中老小藏在了山上,现在将这些东西拿去变卖了,我们就可以用它做盘缠,买些吃的用的带大家离开这里……”
杭庭之明白过来,他目光烁烁地看着所有人:“你们是准备要占山为王吗?”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大家都纷纷低下头。
赵三忍不住道:“那要怎么办?朝廷要捉拿大人进京,大人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杭庭之脸上是怒其不争的神情:“所以你们就带着我脱逃,现在我们全都成了朝廷命犯。”
赵三道:“反正唐彬那狗官一定会给我们安上抢军粮的罪名,到时候我们全家老少还不是一样会被拉去斩首。”
抢军粮那是死罪,如果不是被逼得无路可走,他们怎么会这样做。
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谁会愿意冒这个险。
杭庭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已经很清楚最终的结果会如何,皇帝不会信他的话,唐彬不但安然无恙还会因抵抗金人有功而被擢升,这些百姓都会死在唐彬那些人的手上。他到真定之后,见到朝廷横征暴敛,民不聊生时,曾答应一定会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是他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现在他们走上了这条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难道真的让他们回去送死?
杭庭之没想到他一心报国,力荐皇上整饬吏治,最后的结果却逼得百姓带着他一起落草为寇。
杭庭之道:“你们从真定逃出来,又抢了财物,如今也只能离开,否则落入朝廷手中,定然会被论罪。”
赵三,朱二等人脸上立即露出笑容。
杭庭之捡了一根木棍在地上画起来:“东边虽然有许多荒芜之地,朝廷兵马很少会过去,但毕竟离真定近,万一朝廷出兵围剿,你们很容易就会落网,所以你们走到到海边之后不要停下,一直向北走出了齐地,大齐的兵马不敢轻易追逐到此处,如果不幸被金国人发现,他们也只会抓你们前去耕田,不会要了你们的性命。”
这样看来,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朱二听着这话不禁诧异地看着杭庭之:“杭大人您不与我们一起走?”
杭庭之摇摇头:“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一定会罪及亲朋,我要留下来与唐彬最后一搏。”
所有人面露不安,这根本就是在送死。
特别是他们都走了之后,杭大人无论怎么解释朝廷都不会相信。
“要不然将杭大人的父母兄弟也接走。”
“你以为杭家是你们家?那是一整个族人……”
听得这话,周围顿时一片安静。
赵三满脸懊悔:“早知道……我们不该做这样的事。”
杭庭之却一脸坦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既然你们自己选了这条路,如今也不能反悔,就只能走下去。”
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去埋怨谁,赵三也好,朱二也好,都是为了能活下来,齐地不让他们活,他们离开也是常情。
“大人,”朱二忍不住道,“说句灭良心的话,不管是去西夏还是金国,现在我们这些齐人还能有条活路,没想到留在家乡……我们却是死路一条,会不会哪一天金国或是西夏打过来,将齐地都变成了他们的。”
“胡说些什么。”赵三差点就将朱二一脚踹出去。
朱二说的话是事实,他杭庭之又何尝不是这样想,这次太子被金国所擒,他忽然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不知道这些年的努力和挣扎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就为了这个愚蠢的太子,那个昏庸的皇帝?
可是见到唐彬趁机将多年贪墨的亏空都算在那些军粮上,他忍不住站出来找到了韩璋。
在他心里韩璋已经是最后的希望。
就像韩璋守住了太原,从金国手中夺回了真定一样。
是韩璋让他看到这大齐这个王朝最后的希望。
可是现在,一切依旧会化为乌有,他已经不在乎会不会有人帮他,因为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如今他已经走在了他的归路上。
“走吧,”杭庭之道,“早些上路,候你们携老扶幼行动缓慢,很容易被朝廷兵马追上。”
能活下一个是一个,也算是没有全都赔进去。
赵三和朱二脸上是一副犹疑的神情。
正当他们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放风的人过来道:“不好了,有人围过来了。”
这么快。
赵三惊讶地张大嘴:“一定是那些人找了帮手。”
可是在这种地方,去哪里找帮手过来呢?
杭庭之忙问过去:“是官府的衙役?还是镖局的趟子手?”
那人吞咽一口吐沫:“他们穿着短偈,不像是官府的人,而且,我们抢的人没有雇佣镖局啊,那些人都骑着马气势汹汹地从前面过来……”他说不清楚,那都是什么人。
“快走,”杭庭之道,“拉上车和东西向后走,然后绕出这片树林,快点。”
众人忙去牵马,大家飞快地在林子里穿梭。
也许那些人并不是冲他们来的,而是恰好也经过这片林子。
“前……前面……也有人……”去前面探路的人气喘吁吁跑过来,“他们把我们包围了。”
……
冯师叔骑着马慢慢地向前走,裴杞堂那小子让他带着一队人马来听顾大小姐吩咐,他还以为会有什么大事,原来就是捉弄这几个看起来不像山匪的山匪。
冯师叔觉得无趣极了,不好玩,真是不好玩,如果真的遇到亡命徒还能活动活动筋骨,现在看来恐怕都不用下马了。
亏得裴杞堂临走的时候百般叮嘱,看顾琅华时又是担忧又是依依不舍,那腻歪的样子,生像个小媳妇似的,让他忍不住想吐。
冯师叔懒懒地吩咐手下:“慢慢合围过去,他们一个也跑不了。”早知道这些人这样没脑子,何必让大小姐去试探他们,他一个人就能将这些傻娃子耍的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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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杞堂打胜仗了,小琅华找到爹了又找到X了,他们都痛快了,我还得不日不夜地码字,什么事啊~
第三百一十三章 营救
赵三他们一定是被人发现了,或者这本来就是一个局,被抢的富户就是饵,等着他们去咬钩。
杭庭之心里一片冰凉,果然如此的话,唐彬真是毒蝎心肠,他想要所有人的性命。
可是如果是唐彬,来的应该是官府的衙役或是禁军,为什么会是普通人的打扮。
这些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这下可怎么办?赵三、朱二等人没有了头绪,整个队伍顿时慌乱起来。
“把马车的东西扔下吧,”杭庭之道,“带着这些东西反而拖慢了速度,大家合力冲撞出去,说不定还能撕开一条口子。”
“如果一会儿走散了,就在陈家村外那片枣林集合,只要冲出去了就千万不要回头,”杭庭之简单吩咐着。
大家收拾好,开始向西边奔去,然而一阵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是一张大网,将他们牢牢困在其中,现在开始收拢,无论是谁都逃不出去。
杭庭之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别人口袋里的猎物。
合围他们的人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朱二向四周看去,看来这次是要栽在这里了。
“是谁?”赵三忍不住喊过去,“你们想要做什么?若是想要东西,我们都留在了林子里。”
一片静寂无声,仿佛那些人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呼喊声。
他们是一群拿着棍棒的百姓,不可能是那些人的对手。
杭庭之上前一步:“让一条路给我们,今日的恩情,将来我们必定报答。”
“杭大人,您要怎么报这份恩情。”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来,“这些人命你要怎么还?”
杭庭之诧异地抬起头,远远地一行人马走过来。几个人护着中间的女孩子,阳光透过木叶的缝隙落在她的衣裙上,仿佛镀了层斑驳陆离的纹样,她眉毛舒展,目光清澈,嘴角微微翘起,利落地梳了个单螺髻,让她多了几分的英气。
“你是谁?”杭庭之皱起眉毛问过去。
琅华道:“我是荣国公韩璋的义妹,兄长让我来寻大人,说大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安抚好那些百姓,等待朝廷审结此案,看来兄长错了,你竟然将他们引上了山匪这条路。”
赵三忙辩驳,“不是杭大人的错,是我们自己走投无路了想出这样的法子。”
杭庭之却愣在那里,真的是韩璋?韩璋的义妹,那不是在太原搭了几十顶军帐的顾大小姐吗?
他没有见过顾大小姐,心中不由地有些怀疑,为什么这些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可她不是顾大小姐又是谁,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很难有这样的气度,而且他们的马车上带的都是药材,种种巧合让他不得不相信。
琅华让吴桐扶着下了马:“常平、义仓、劝分、不抑价、禁遏籴、驰禁、度僧、治盗、捕蝗、存恤流民、赈济、赈贷……”
杭庭之听得这话,脸上渐渐出现愕然的神情。
琅华道:“这是大人在京为御史时,写的救荒措施,不论大齐遇到什么灾害,都可以用此应对,兄长在京都时看过这本书,觉得大人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所以才会相信杭大人去查唐彬。”
这是他所写,但是却没能被朝廷接纳,吏部和礼部说他所写的《救荒论》与《周礼》的记载大同小异,不过想要借此搏名。
“杭大人,”琅华道,“现在朝廷认定您是畏罪潜逃,真定城里已经下发追捕的文书,这些百姓是被唐彬等人利用了,我也不会骗您,因为您已经没有什么可让人骗的了,只要遇到官兵,就会被抓入狱,也许案卷带了刑部不用过审就会被定罪。”
“而且,”琅华看向赵三,“我们才到真定,都能找到你们,朝廷如果大张旗鼓地搜捕,你们恐怕很难逃脱。”
赵三有些不服,他们本来是很小心的,要不是看上了这些货物,哪里会被他们捉个正着,朝廷总不会那货物来骗他们。
杭庭之叹口气:“都怪我没有事先防范,还以为有荣国公在,朝廷没有定案之前,他们不会无法无天,我倒是忘记了,唐彬身后有庄王有太后的支持。”
赵三道:“那现在怎么办?若不然我去投案,与他们说清楚,大人是我绑来的,绝不是畏罪潜逃。”
琅华摇摇头,唐彬的手下怎么可能给赵三辩驳的机会,就算是案子落在其他人手中,审案的人也只会认为,杭庭之是在朝廷抓捕下走投无路才会回到真定。
杭庭之向琅华一拜:“就请顾大小姐带话给荣国公,杭某感谢他的帮助,眼下的情况,杭某只能去官府投案。”
琅华想到了前世杭庭之的遭遇。
朝廷将其评价为追名逐利的小人,说他被贬为马政官,仍旧怂恿治下的百姓落草为寇,在真定东边打家劫舍。朝廷为了围剿那些人,花费了三年时间,用了上千兵马,最后那些人仍旧逃去了金国,杭庭之也因此被下了大狱,不久之后就被处死了。
金国起兵攻打大齐,那些逃去金国的百姓已经加入了金军,居然打着为杭庭之复仇的旗号攻城。杭家因此蒙羞,民众上门闹事,杭家人吓得闭门不出,杭庭之的母亲吞金自尽,杭庭之的妹妹被夫家休弃,两个哥哥只好借服丧致仕,就连徐松元的妻子杭氏也不再出去走动,徐家的中馈就落在了徐谨莜身上。
所以她在陆家那么多年,没有再见过杭氏。
现在一看,杭庭之就如同兄长说的,是个光明磊落,铁骨铮铮的汉子,这是装不出来的。
如果杭庭之就这样去了衙门,很有可能会死在那里,这些百姓的冤屈可能就无法伸张,一切就又会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即便她出手资助这些百姓,他们这辈子也会隐姓埋名的生活。
而且杭庭之是打开贪墨案的一把钥匙。
琅华看向杭庭之:“杭大人,现在有机会离开真定,你愿不愿意走?不过如果运气不好,您可能一辈子都会成为朝廷钦犯。运气好的话,您就可以揭发唐彬的贪墨案。”
杭庭之眼睛雪亮:“顾大小姐的意思是?”
顾琅华道:“我们是得胜归京的队伍,手中有通关文书,一路上不会被人盘查,杭大人可以跟随我们一起就可以离开真定。”
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离开了真定,说不定还会有翻案的希望。
顾世衡走过来道:“我们要快一些离开,官路上已经有官兵在巡查。”
这就是她担心的事,停留时间一长,肯定会引起唐彬**的察觉,琅华看向杭庭之:“杭大人,时间不多了,您要马上下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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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京城
杭庭之点点头,走到如今的地步与其说是决断,不如说他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顾大小姐给了他一个选择。
顾世衡立即吩咐:“将衣物拿出来给杭大人换上,杭大人要扮成我们随行的伙计一起出发。”
赵三急忙道:“那我们呢?”
琅华道:“一部分人随杭大人一起离开,剩下的人要带着你们的家眷老小,暂时作为禁军家眷进入禁军营。”
杭庭之有些担忧:“禁军里毕竟有唐彬的人。”
顾世衡道:“你放心,国公爷在北疆这么多年,一定会保他们平安。”
荣国公府都敢冒着危险为他们伸冤,他们自己还会退缩不成?
如果是别人站在他面前说这番话,他不会轻易相信,但这是顾大小姐,她在太原做的事他们都是亲眼所见。
这样的人绝不会被唐彬**收买。
杭庭之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听顾大小姐的安排。”
赵三顿时红了脸,立即将那只红木盒子拿出来递给萧邑,仿佛是交出了一个烫手山芋:“这里面的银钱我们可没有动。”
萧邑不禁哭笑不得,这些百姓明明不是山匪却要装作山匪,说到底都是被贪官逼成了这个样子。
……
顾世衡将杭庭之请上马车说话。
见到顾氏父女这般,杭庭之不禁满心感激:“还好赵三他们凑巧抢的是顾家的马队,否则……就真的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不是凑巧,”琅华道,“兄长虽然已经赴京,却怕你们会不小心被唐彬陷害,才让我们来接应。”
事实上是因为她十分清楚杭庭之前世的结局,才会带人改道太原来到真定。
到了真定之后,发现杭庭之已经不见了,那些被唐彬说成“偷盗”军粮的百姓也都不见了。想要将这些有意藏匿起来的人找到,还不能惊动朝廷兵马,她才想出了这个主意。
最重要的是,前世的记忆与今生的现实相冲突,她必须加以试探。唐彬的事有关边疆的军资,有关厢军,非同小可,他们必须要谨慎行事。
冯师叔在附近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这些人盯着官路,仿佛是要打劫的模样,如果他们确然像山匪一样狠毒,冯师叔带着的人就会将他们捉个正着。
琅华简单地将情况告诉杭庭之,“不能调动朝廷的人马,我们就带了二十几个人乔装打扮……”
二十几个人?
杭庭之愣在那里:“大小姐是说,方才我们遇见的是二十几个人?”
琅华点点头,这些人都是跟着裴杞堂打仗,算是裴杞堂的亲信,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和裴杞堂分开走,她经太原、真定回京都,裴杞堂从银州出发。
她走的时候裴杞堂将这些人交到她手里。
她看着都觉得眼熟,这些人像是在镇江见过一样,也不知道裴杞堂怎么将这些人弄到了西夏的战场上,这些人就像是一条河,从镇江发源,一路吸纳汇聚,再顺理成章地回到裴杞堂手里。
杭庭之道:“那些人可真厉害,我们还以为遇到了真正的山匪。”
杭庭之感觉的没有错。
那些人跟着裴杞堂在江浙躲躲藏藏,经历了许多次朝廷的围剿,可不就是真真正正的山匪。
趁着顾世衡和杭庭之说话,萧妈妈端来了点心:“从真定拿来的豌豆黄,大小姐垫垫肚子,我们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到太原城。”
琅华拿起一块吃起来。
萧妈妈道:“小姐慢点吃。”
顾世衡望着琅华吃着点心笑眯眯的模样,心里才觉得宽慰很多,这才像是个小姑娘,每天看她老成地安排萧邑他们做事,他心里就十分的心疼,别人家的女儿都无忧无虑地养在内宅中,琅华却要在外经受风吹雨打。
杭庭之道:“顾大老爷能有这样的女儿,真是让人羡慕,太原、真定谁都知晓顾大小姐。”
顾世衡微微一笑:“我离家早,琅华小小年纪就担起了家事。”
杭庭之有些意外,难道顾太太不管中馈吗?怎么舍得让女儿抛头露面:“没想到顾大小姐也喜欢吃豌豆黄。”
“我家里的姐姐,也爱吃这个味道。”杭庭之想起了徐夫人不由地叹口气,这次要去京城,不知道徐老夫人又要怎么为难姐姐。
顾世衡道:“我听说,杭大人的姐姐嫁去了杭州徐家?”
杭庭之点点头:“顾大老爷如何知晓?”
顾世衡道:“我们顾家与徐家也算是故交。”说着将两家的关系告诉杭庭之。
杭庭之恍然大悟:“原来顾大小姐和我那甥女是一起出生的。”
两人说了这些,关系仿佛也变得亲近许多。
“杭大人,”琅华吃掉最后一块豌豆黄,擦了手过来道,“我在记录卫所伤兵痊愈和伤重不治的数目,也曾治过一些战马,大战过后,还有多少马匹留下来?您是马监应该最清楚,若是能帮我核实一下,最好不过。”
杭庭之一愣,顾大小姐要战马的数量做什么?战马数量与上报朝廷的数量不符,也是他弹劾唐彬的一个重大的证据,可惜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话,那些他辛辛苦苦记录的账本不过是废纸一张。
莫不是这个小姑娘会从中找出什么来让皇上相信?
杭庭之不由地自嘲一笑,他真是疯了,还要将希望加注在这孩子身上。
……
大齐慈宁宫。
太后和庄王侧妃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说话。
太后娘娘吩咐小厨房准备点心:“龙须酥、栗子糕每样都给阿宸送去些,对了,哀家记得去年织造局送来了一匹粉色蔷薇花的蜀锦来。”
旁边的宫人道:“在库里呢,如果用它做一身春衫那是最好看不过的。”
徐谨莜打扇的手微微停滞,她记得那两匹蜀锦,当时入库的时候,太后说等到春天时再拿出来赏人,现在是要拿出来赏赐给闵江宸了吗?
这些日子太后赏赐很多,可惜闵江宸去的是西夏,如果她嫁的是勋贵、重臣,那一定会引人羡慕。
“那两匹蜀锦,一匹给阿宸送去,另一匹留给琅华吧!”
徐谨莜有些惊讶,她快速地沉下了眼睛,没想到太后会给顾琅华。
去年这蜀锦送来的时候,太后是有意要给她的,而今就像是忘了这茬似的,她心中顿时一阵空荡荡的感觉,仿佛是被人生生夺走了什么。
“琅华也快回来了吧?”太后喃喃地道,“走了这么久,哀家还挺想她,见到她哀家可要好好问问,她在边疆都做了些什么事,怎么连深居简出的太妃都来跟我要百草庐的药了。”
庄王侧妃不禁抿嘴笑起来。
太后点点头:“当时你将她从镇江带来,我还不相信,不过是个孩子能做些什么,现在看来,要给你记上一功。”
庄王侧妃急忙道:“妾身只是拿不准才将人带来,太后才是慧眼识珠。”
这话哄得太后心里高兴:“还有那裴杞堂,裴家有这么一个儿子,又要兴旺起来,”说到这里太后想起什么,“裴杞堂多大年纪?还没有婚配吧?”
徐谨莜不由地抬起头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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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心怀鬼胎
庄王侧妃放下手里的茶杯:“裴将军应该才十六七岁,裴家好像还没给他定下婚事。”
太后点点头:“裴家那样的世族,很守规矩,男子要到二十来岁才议亲,都说先成家后立业,不过每家的情况又不同,这样不是很好吗?裴杞堂年纪轻轻就立了大功,将来一定仕途平顺,哪家不愿意与他攀亲。”
庄王侧妃目光一闪,立即轻笑道:“太后娘娘不如给他物色一个人选,谁不知道太后娘娘这个月老是最灵验的,说一对就成一对。”
徐谨莜立即就听出庄王侧妃的意思,庄王府有小姐正值婚龄,如果能与裴家结亲,那就是锦上添花。
裴家是皇上的亲信,如果能将裴杞堂拉拢过来,对太后来说自然是百利无一害的事。
谁都知道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庄王府也一样,庄王侧妃一直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更加会把握这难得的机会。
庄王侧妃说着拿出一只小包,拿出了两个彩绣缀珍珠的抹额:“这是玉环和玉真给您做的抹额,玉环用的双面绣,玉真用的是刻丝织绣。”
双面绣难得,刻丝织绣更不容易。
太后笑着看向徐谨莜:“谨莜来瞧瞧怎么样?”
徐谨莜拿起来仔细地瞧:“两位郡主的手艺自然是谁也及不上的。”
细密的针脚,堪比内造,没有十几二十年的功夫肯定是做不出来的,根本不可能是庄王府两个小姐的手艺。
庄王侧妃将这个东西拿出来,太后就会明白,庄王府想要太后出面与裴家谈亲。庄王府真是厉害,将西夏和亲这样的苦差事丢给了闵家,自己现在巴巴地来抢裴杞堂这个姑爷。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礼乐声响。
太后不禁看向女官:“是不是裴杞堂他们进宫了?”
女官忙出去查看,然后一脸笑容地回来:“是裴将军、荣国公他们回来了。”
太后笑着伸出手,让庄王侧妃扶着走到门口,她面前虽然仍旧是宫廷的红墙绿瓦,却仿佛已经站到了城楼上。
先皇一脸威仪地迎接凯旋的将士。
太后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先皇驾崩那么多年了,她以为大齐的国运再也不会呈现从前的辉煌,更不敢想象大齐能够打败西夏。
如今他们不但赢了这场仗,还将东平扶上了摄政太后的位置。
他们是功臣,是大齐的功臣。
太后站了一会儿走回内室:“如果不是他们,大齐的脸就要被太子丢尽了。”
庄王侧妃低声道:“太子要怎么办呢?要不要派使者去金国谈接回太子之事。”
“自然是要去的,”太后淡淡地道,“皇帝不会让自己的子嗣流落在外,否则他这辈子都不能抬起头来。”
“那个人又没有骨气……恐怕将来会成为大齐的祸患。”
太后的意思是,太子自己不肯寻死。
他当然不肯死,他还想着要回来做储君。
庄王侧妃低声道:“妾身来的时候,看到太子妃在宫门口。”
太后不想提这件事。
自从太子被抓,太子妃就天天到皇后和她跟前哭,请她们帮忙在皇上面前求情,想方设法将太子救回来。
太后冷冷地道:“她还以为我们一句话就能将事情解决了,这是两国打仗的时候做了俘虏,谁说话又有用处?就算我们想救,金国就一定能放吗?他们灭了辽国,士气正盛,说不定盘算着一年半载打过来,怎么可能会将太子放回。”
“说到底他们两个都是蠢货。”
庄王侧妃道:“皇后那边还没有动静吗?按理说她养了两年身子不错了,太子出了事,她应该出来主持大局。”
说起皇后的事,太后不禁看了一眼旁边的徐谨莜。
皇后与徐家还有一桩公案没有了结,宁王的病情也是因此加重了。
这就是她这么多年一直不喜欢皇后的原因。
好在守口如瓶,当成什么也没发生过。
现在是如此,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要知道就没有能藏住的秘密,只要时间合适,必然会有人旧事重提。
徐谨莜低着头从宫人手里端了热茶到太后面前。
太后吩咐徐谨莜:“别忙了,赶紧让人收拾收拾,一会儿要出宫回家,你父亲的定然也回来了,”说着拉起徐谨莜的手,“你父亲也立了大功,明日让你母亲过来,哀家与她好好说说话。”
太后这是想要避开她与庄王侧妃说话,徐谨莜立即行礼谢恩。
“好了,好了,”太后笑着将徐谨莜拉起来,“这些年多亏有你在哀家身边陪着,哀家才不会觉得寂寞。”
等到徐谨莜带着何嬷嬷走出去,太后才接着道:“中宫无子,宫里其他嫔妃的肚子也不见动静,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之年,总不能就这样晾着,哀家本准备为皇上选妃……”
庄王侧妃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但是太后显然话里有话,她继续听下去。
太后笑出声:“没想到哀家还没有张罗,皇上自己就提出来,还准备让皇后和哀家一起挑几个人选入宫。”
“哀家就想到了叶家的小姐。”
庄王侧妃惊讶地喊出声:“叶嬷嬷……”
“什么叶嬷嬷,”太后叹口气,“她家中子孙争气,皇上早已经封了她夫人,不要再这样叫,免得被人笑话。”
庄王侧妃道:“叶老夫人最近要进京吗?”
太后点了点头:“最近宫中事多,要一桩桩的办,她来了也能帮衬着我一些,尤其是去西夏和亲的人,礼数、规矩都要她亲手教,当年的东平跟着她获益良多。”
叶家人也进京。
这下子可要热闹起来了。
……
徐谨莜在宫门处坐了马车。
跟车的婆子低声道:“大小姐,东街里都是来看热闹的百姓,我们还是绕路西街比较好。”
徐谨莜不禁道:“不是都已经进宫去了吗?为什么他们还聚在这边。”
婆子笑道:“还没有呢,荣国公是进宫了,裴将军却还在后面,大家都等着看生擒了西夏王李常显的裴将军到底有多威风。”
徐谨莜听得眼睛一亮,“那我们也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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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心生爱慕
婆子脸色大变:“那可使不得……那边人多,伤到了小姐奴婢们可就罪不可恕了。”
徐谨莜皱起眉头,径直吩咐车夫:“将车赶过去,我们看完了再回家。”
何嬷嬷目光闪烁,大小姐一旦拿定了主意,谁的话都不会听,于是向婆子点了点头:“选个稳妥的地方,大小姐站在车上看一眼也就是了。”
婆子只好下去安排。
随着马蹄声传来,人群如同沸腾的开水,顿时欢闹起来。
“裴将军,裴将军来了。”
“快,快来看啊!”
徐谨莜弯腰走出了车厢,隔着幂离向前看去。
“听说裴将军才十二岁。”
“你从哪里听说的,不是裴将军十二岁,是顾家的神医十二岁,你十二岁能打仗吗?”
“你十二岁偷看妇人洗澡,人家都已经上战场了。”
徐谨莜听着这市井的言语不禁皱起眉头,下意识地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真是好笑的很,没想到有一天她还会跟这些人站在一起看热闹,这些人身上满是臭汗的味道,常年也不洗澡,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口的黄牙,她看到就会觉得恶心,想要躲闪。
她不明白,顾琅华为什么会想要给这些人做郎中,就像祖母说的,小小的顾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如果不用些手段很难再维持眼前的兴旺。可是,如果让她像顾琅华一样,她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她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所以注定她和顾琅华并不是一类人。
徐谨莜心中替顾琅华惋惜,即便是顾家立了大功,谁又会要一个在军营中待过的女孩子,要知道军营可都是些男人,一个女孩子在那些男人身边走来走去,她想都不敢想到底都会发生什么事。
说不得一不小心就会看到些什么,或者……
那要多恶心。
达官显贵家想娶的可都是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将来要在家中做主母的,如果有这样的经历,子孙后代都会跟着受委屈。
大家现在捧着顾琅华,不过就是因为她救治伤兵却是立了功,可人前夸奖是一回事,私下里传话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在宫中深深知晓这里面的规矩。
就像太妃出身不好,一辈子都被太后压制。
就像皇后,就是因为一次言语不得当,就被皇上冷落到了现在。
顾琅华不但洗不掉她乡绅的出身,更没法除掉与男人不清不楚的污点,这辈子再风光不过就是个商贾,不要再想步入更高的阶层,仅此而已了。
所以庄王府的齐玉环郡主才会将顾琅华说成是为庄王府办事的人。
徐谨莜这样想着,终于听到了清晰的马蹄声传来。
周围的百姓呼唤的声音更加高昂:“裴将军,裴将军。”
刺耳的喊叫声,就像天边的滚雷。
归来的将士如同从天而降的一般,如此的威风凛凛。
徐谨莜终于看到了她想要看的人,裴杞堂骑在一匹白马上,身上的银白色甲胄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亮,他手扶配剑,眉眼微扬,微风吹过他头顶的璎珞,就像是一朵开在天际的红桂,纷纷扬扬散落人间。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他一个人身上,这个人身上散发的威武和高高在上的气势,并不输于她熟知的皇权。
徐谨莜的心快速地跳起来。
“裴将军,裴将军。”不知是谁先喊起来。
“裴将军,裴将军……”剩下的人跟着一起应和。
裴杞堂骑着马径直进了宫门。
入宫门不下马这是至高的荣耀。
徐谨莜的眼睛目送着那背影知道他消失在眼前,她的脸火烧火燎的红起来,她终于知道庄王府为什么会那么着急,为身为郡主的齐玉环和齐玉真争取这桩婚事。
若是嫁给了裴杞堂,一辈子都会荣华富贵,就能昂着头走在人群之中。除了皇上、太后之外不用向任何人示弱。
“小姐,我们回去吧!”旁边的何嬷嬷低声提醒。
徐谨莜点了点头走进车厢。
马车慢慢地驰起来。
“让开,让开……”徐家车夫拼命地将挡在马车前的百姓推开。
徐谨莜坐在马车里,眉眼静谧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半晌才抬起头:“何嬷嬷,你说巧不巧,上次我在宫门前遇见了他,这次我出宫回家又遇见了他,这是不是人家说的缘分。”
何嬷嬷看出了端倪,笑着道:“可不就是缘分,”说着顿了顿,“听说那裴将军今年十六七岁,比小姐大上五六岁……”
徐谨莜耳根一红,看向何嬷嬷:“嬷嬷乱说些什么。”
何嬷嬷道:“老奴是觉得,小姐早些为自己谋划是对的,否则过上一两年,老夫人也要为小姐物色成亲的人选了,小姐心理有个算计,更容易得偿所愿,毕竟以我们徐家的家事,就算是朝廷新贵,也绝不会屈了他。”
徐谨莜当然知道这些道理。
父亲现在立了大功,一定会被升职,中书省最大的官职可是丞相。父亲身下只有她一个女儿,自然只有徐家挑别人的份儿。
可是这个裴杞堂……徐谨莜听说了许多裴四公子的传言,这个人不受管束,裴家人仿佛也拿他无可奈何,这个人会那么好被人操纵婚事吗?庄王府想要从太后娘娘那边下手达到目的,可能会不容易。
只有真正厉害的人才会不受束缚吧!
想到这里,徐谨莜心里忽然欢快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齐玉环那个蠢货的算计可能会落空。
以裴杞堂的本事,绝不会请个无能的郡主主持家事,他会找一个聪明伶俐的人与他站在一起,她与庄王那两个郡主想比,眼界不知高了多少。
“不要和祖母他们说起,”徐谨莜淡淡地吩咐何嬷嬷,“我也只是随便说说。”
“是,”何嬷嬷满脸笑容,“奴婢什么都听大小姐的,即便是老夫人问,奴婢也不会说。”
何嬷嬷是笑她方才的样子太过明显会让祖母看出端倪。
“我只是觉得羡慕,如果我是个男子,也能在外征战建功立业。”
何嬷嬷忙道:“是,大小姐说的是,老奴明白。”
她明白什么,徐谨莜咬咬嘴唇不再去理睬何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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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团聚
“顾大小姐也回来了。”本来准备散去的人群又转过头来,重新挤在了一起。
徐家的马车一下子被人围住,半点动弹不得。
人们仿佛疯了一般,不停地向前围去。
“你们傻啊,顾大小姐不是进宫,她是要回家,人家已经往顾家去了,你们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
听得这话,人群又像潮水般涌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何嬷嬷松了口气:“这顾大小姐真会做生意,这一趟西夏之后,百姓都迷信她的医术,太妃身边的姑姑还向奴婢打听顾大小姐的事,说是等到顾大小姐回京之后,就传她进宫给太妃诊脉。”
顾家的名声一瞬间就来了。
何嬷嬷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禁感叹,“有些人天生就会算计利益得失,当初……”说到这里她立即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她差点就要将许氏说出来,当初许氏让她防着顾琅华,她还不相信。
徐谨莜抬起头:“嬷嬷想要说什么?”
何嬷嬷掩饰住脸上的异样,立即道:“当初,看她从乡下来到京中的时候,奴婢还以为过不了几日她就会灰溜溜地回到镇江去,没想到她不但立住了脚,还去了西夏,将她的父亲带了回来。”
“下面的戏看她要怎么唱,她不是状告生母杀了生父吗?可现在她那父亲好端端的,母亲却被关在了皇城司大牢,我看许家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她算账。”
徐谨莜眼前一亮,她怎么忘了这个,皇城司的大牢里还有个许氏。
顾琅华的亲生母亲,许氏。
顾家接下来要怎么处置这件事,怎么去处理许氏,又如何向许家说明已死的顾世衡为何好端端地回来了。
……
琅华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震天的呼喊声。
“大小姐,”萧妈妈笑道,“这下子没有人不知道您和百草庐了。”
外面的顾世衡也是一脸诧异,他们有意最后才进城,就是要等着迎接裴杞堂的百姓们散开,谁知道百姓不但没有离开,还在呼喊琅华的名字。
顾世衡抱拳向百姓们行礼,老乐也露出了满脸笑容,周升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祖上流落在西夏,他们就没想着有一天能够重回齐地,就像当年他虽然将重要的消息透露给徐松元,帮助大齐夺回了城池,可他也没有跟着徐松元回来。
只是换了个身份,继续留在西夏,因为他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他们要等一个机会,能够让西夏和大齐相安无事十几年的机会。
能够阻止西夏铁骑入侵,能够让百姓免收战乱之苦,他们就算再艰难也会坚持下去。
现在大齐果然打了胜仗,两国和谈成功,可他仿佛还在一场梦中。
直到现在,他走在大齐的街道上,看着道路两旁一张张笑脸,他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喜悦和幸福。
仿佛那一直在外漂泊的一魂一魄终于回到了他的身体当中。
他们不但赢了,而且活着站在了这片土地之上。
周升的眼泪不争气地淌下来。
“老爷到家了,”萧邑指着前面不远处,“老爷,那就是我们在京中置办的房子。”
仿佛还有短短几步的距离,顾世衡的心慌乱地跳个不停,他朝思暮想要回到的地方,他的家,可是现在他却近情情怯,不敢走上前。
“大哥,是你吗?”颤抖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顾世衡望过去,看到了满脸惊讶的顾世兴和神情激动的顾世宁。
顾世衡跳下马,还没来得及说话,三兄弟顿时抱在了一起。
“大哥,大哥。”平日里就木讷的顾世兴,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顾世宁干脆就哭起来:“大哥你……你怎么……也不送信回家,我们都当你……呜呜呜……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呜。”
“不过现在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顾世宁勾着顾世衡的肩膀跳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这又哭又跳又笑的几个人。
他们就像是疯了一般,可是却让人羡慕又跟着欣喜。
这是终于等到了亲人从战场上归来才会有的喜悦。
站在了生死的两端,感情才格外的浓烈。
过了好一会儿萧邑终于忍不住:“大老爷、三老爷、四老爷,我们还是先回去,大小姐还在车里呢,老太太也还等着家中……”
“对啊,”顾世宁这才想起来,“老太太已经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就等着大哥从西夏回来。”
顾世衡听得这话,忙推开人群向顾家走去。
顾家大门敞开着,顾三太太和四太太站在里面,见到了顾世衡,顾三太太虽然已经有所准备,却仍旧差点就摔在地上。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真的就回来了,如果是在不知情的时候见到这一幕,她大约要吓得晕死过去。
“大伯。”顾四太太上前行礼,顾三太太也忙跟着一起做了个福。
顾世衡没顾得与她们说话,就心急如焚地向里面院子走去,经过月亮门时不禁一个趔趄,差点被地上的青砖绊倒在那里,顾世衡刚刚稳住身子,就听到慈祥的声音道:“慢着点,多大的人了,还这样不小心。”
熟悉的声音,与梦里出现的一模一样。
顾世衡抬起头了,他以为只能在梦里才能见到的场景,如今就在他眼前,顾老太太笑着站在那里。
母亲,母亲。
仿佛与母亲分别只是几天前的事,然而转眼的功夫母亲却已经满是花白的头发。
顾世衡跪在顾老太太脚下,哽咽着:“母亲,是儿子不孝,让您担忧了……”
眼泪顺着顾老太太眼角淌下来,她伸出手慢慢地抚了抚顾世衡的头顶,就像顾世衡小时候一样。
母亲永远都是母亲,在母亲心里孩子永远长不大,永远需要她的呵护。
只有母亲在身边,他才会觉得有了依靠。
这是谁也代替不了的。
“好了,”顾老太太道,“起来吧,不要让人笑话,我们进屋去说话。”说完抬起头去找顾琅华。
“我的琅华呢?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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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往事重提
琅华下了马车,眼看着父亲扑到祖母跟前,她站在原地,胸口又涨又疼。
眼睛里满是泪水,可是她却能感觉到自己满面笑容,心情愉快。
这就是喜极而泣。
他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顾世衡站起身与琅华一左一右地扶着顾老太太走进了堂屋。
屋子里放着顾世衡最喜欢的兰花,长案上放着晴雨石,横挂在上面的是顾家家训。
顾家才搬来京城,却将宅子布置的和老宅一模一样,就是为了让他看到有亲切感。顾世衡只要想着他的老母亲每日每夜都盼着他回家,他心里就如同刀割般难过。
顾老太太道:“琅华发现你还活着,就已经着手布置这院子了。”
顾世衡望着依偎在顾老太太身边的顾琅华,这一老一小的身影再一次让他泪眼婆娑。
幸亏他回来了,否则永远不知道这些。
顾老太太坐下来,满心欢喜,让她显得更加精神烁烁。
顾世衡的目光掠过屋子里所有人。
琅华心里不禁一颤,父亲没有见到许氏,就应该察觉到了异样,可是他并没有开口询问,显然是怕破坏欢庆的气氛。
顾老太太仔仔细细看了看琅华:“高了些,可是又瘦了,这张脸还没有我的巴掌大,这可怎么得了,长此以往下去一定是要生病的。”
“回到家里就不怕了,”琅华轻轻地依在顾老太太身上,“这样不是很好吗?祖母让厨房给孙女好好补一补,很快就能胖起来,祖母看着也高兴。”
顾老太太不禁失笑,“你这丫头天生就会哄人高兴,有你在我身边,我不知要多活多少年。”
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顾四太太也擦干了眼泪:“我去让人将宴席备好,大伯和琅华长途跋涉回到京城,早些吃了饭也好休息。”
顾三太太站在一旁目光闪烁,她还以为顾琅华接着闵家的势,最多也就是在杭州开几间药铺,谁知道顾琅华真的在京中弄出了名堂,这些日子上门求医的人络绎不绝,高价求药的更是比比皆是。
看到这样的景象,她是不想再回到镇江那个穷乡下去。
不多一会儿,宴席就准备好了,大家围桌而坐,顾世衡仍旧惦记着老乐和周升他们。
琅华低声道:“父亲放心,我已经让萧妈妈跟厨房说了,在外院的花厅里给他们摆一桌宴席,饭菜和我们的一模一样,若是让他们到这里来,他们反而会觉得不舒坦。”
顾世衡点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端上来的都是顾世衡和顾琅华两个人爱吃的饭菜,顾世衡不禁心中一酸,看向顾老太太:“让您费心了。”
“说这话做什么,别说我只是动动嘴让厨娘去做,就算让我老太太亲自下厨,我也不愿意。”
顾三太太忙道:“娘心里开心,”说着眼睛一转,“就是没想到我们还能一个不少地坐在一起。”这话让所有人立即想到了许氏。
顾世兴立即踹了顾三太太一脚。
顾三太太脸色大变,立即就要发作,却看到了顾琅华那冰冷的目光。她是想提醒大家,她之所以犯错,是因为上了许氏的当,如果不是许氏她也不会傻到去偷卖米粮。可是顾琅华这个模样,她只好将嘴里的话吞了回去,难不成顾琅华还没有将许氏的事告诉大伯?
顾三太太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一时之间她后悔的不得了。
吃过了饭,顾老太太让顾世衡搀扶着:“走,到我屋子里去,”说着看向琅华,“琅华也来,我们祖孙三个在一起好好说说话。”
顾老太太话音刚落,萧妈妈进来禀道:“宫里来人了。”
顾家所有人忙迎了出去。
内侍满脸笑容地站在花厅里,见到顾世衡就上前:“这位就是顾大老爷吧?咱家在慈宁宫当差,从前只见过顾大小姐,”说着微微一笑,“太后娘娘知晓你们父女团聚,特意让咱家来说一声,今日宫中宴请功臣,本该有你们父女的席位,礼部却没有安排妥当,太后娘娘让咱家送来赏赐,等顾大小姐休息好了,太后再传顾大小姐进宫。”
不是礼部没有安排妥当,是因为顾世衡没有官职在身,皇帝没有将顾家当回事,太后娘娘却惦记着顾家,拉拢的意思不言而喻。
顾世衡忙行礼谢恩,站起身道:“辛苦公公跑这一趟。”
将内侍送走,琅华和顾世衡扶着顾老太太去内室里坐下,姜妈妈带着人退下去,萧妈妈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顾老太太抬起头看向顾世衡:“琅华这丫头是不是没有将许氏的事告诉你?”
顾世衡点点头:“琅华虽然没说,但是儿子心里已经有数了。”
从他们父女相见开始,琅华就绝口不提许氏,张口闭口都是祖母如何,许氏仿佛突然之间不见了似的。
一定是出了大事。
琅华这孩子明显是受了伤,只有心中受伤难过,才不愿意再提起来。
顾老太太叹口气:“镇江战乱你也知道了,也不知道许氏什么时候与外人勾结做起生意来,还将家里的米粮骗了出去,”说着看了一眼琅华,“这些年她怎么就变得丧心病狂,我是一点都不知晓,竟然还差点害了琅华,要不是琅华去抓家里的内贼,我们还都想不到她身上。”
顾世衡听着这话脸色惨白,当年他被盗匪劫了钱财,没想到那些人拿了钱不够,还抓他审问是否与庆王有来往,幸亏他想方设法地逃出来。
庆王谋反案非同小可,他怕被人捉住不放,连累了顾氏满门。于是找到了一具尸体,点燃了小屋,装作被烧死的样子,又发出讯号,让老乐帮忙他脱身。安排好一切,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暗中观察,发现顾家一片平静,再也没有人找上门,他才放下心来。
顾世衡知道不能再回到家中,否则会给家人带来危险,干脆就去了西夏。
顾世衡道:“后来我想一想也觉得奇怪,既然他们问我庆王的事,应该手里握着证据,为什么没有继续追查呢,可那时候我已经到了西夏。”他本想着将西夏的事告一段落就回镇江,仔细查查当年的那起追杀,然而到了西夏之后,却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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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疑点
顾世衡道:“那些人……是许氏派来的?”
琅华点点头:“我们抓住了与许氏来往的何大掌柜,那人本是有名的盗匪,却不知被谁从大牢里救了出来,从此就为许氏卖命,只不过这个人嘴很严一直不肯招认。”
顾世衡道:“难道是许崇智安排的?”但是以他对许崇智的了解,许崇智又不是那样的人,想到这里顾世衡不禁晒笑,他何曾想过许氏是这样的人,不但算计顾家家财还可能派人追杀他。
琅华道:“现在父亲回来了,就可以去大牢里辨认那何大掌柜是不是当年追杀父亲的人。”就算当时何大掌柜遮掩了面目,但是父亲训练过察子,善于观察细节,从一个人的声音和体态的细节也能看出个七八分。
顾世衡点点头,半晌才道:“那许氏现在在哪里?”
顾老太太冷笑:“你不知道,许氏回到许家之后闹出了多少笑话,她竟与那陆文顕不清不楚,虽然她让身边丫头顶了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闹出丑事之后,她被送去族里受教,没想到仍旧不知悔改,竟然偷偷来到京城,又与那沈昌吉勾结在了一起,朝廷查办沈昌吉的时候,一并将她抓入了皇城司大牢。”
顾世衡仿佛胸口被压了一块大石,喘不过气来。他很难将记忆里的许氏与现在的许氏联系在一起。
顾世衡长长地喘了口气,看向琅华:“我从来没有跟许氏说过我与庆王爷的事,当时出了惠王谋反案,庆王也经常被人弹劾,庆王让我暗中行动,我就没有将这些告诉家里。”
他不明白许氏是怎么知道的。
说到这一点他想起来,“从前许氏都是很好的,难不成是从那时候开始?”
顾世衡仔细地想着,“当年我买种子回来,才知道许氏怀了孕,许氏怀相不好,情绪经常波动,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一天到晚哭个不停,我去请了郎中过来,许氏却不肯让郎中诊脉,还跟我说,不想要这个孩子了,我大惊失色,问许氏缘由,许氏说我不肯体贴她,整日里在外跑个不停,若我能留在家中,她哪至于会这般,如今这孩子不康健,不留也罢。”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当然不肯同意,我也知道这是她的气话,好端端的正房妻室就没听说谁会狠心打掉孩子的,她就是以此为要挟向我发发牢骚罢了。”
顾老太太还不知道当年还有这些内情,她不禁板起了脸:“如果你那时候告诉我,我定然会去骂她,怀相不好的人比比皆是,调理调理也就好了,哪里生得那么多事,还好她没有这样做,否则哪里会有琅华。”
顾世衡点点头:“我也是那么想,所以一直哄着她,还陪着她回了一次杭州许家,去的时候她就闷闷不乐,回来之后就更加难过,我正不知怎么办才好,有一天她却突然想明白了似的,不但肯吃补药,脸上也仿佛有了神采,就像换了个人,不过从那之后她也就更加……贪恋富贵虚荣,每日里都催着我与大舅爷来往,让我参加科举,还说若是我不肯,她就出面请大舅爷帮我谋一份差事。”
“我并不喜欢为官,更不愿意在官场上应酬,原本跟着庆王爷,就是想做点实事,我试着与许氏说,那知她突然倔强起来,什么也听不进去。”
“有一次,她大着肚子非要拉我去杭州求仕途,我们因此吵了一架,她说,她知道我在外面都做些什么,我做的事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但不会有什么结果,说不定还会引火上身。我当时以为她是气急了才口不择言,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还真的被她言中了,琅华还没有出生,朝廷就冤枉庆王谋反,我那时为庆王着急却又束手无策。有一天我郁郁寡欢的回到家中躺在床上,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会儿许氏刚从园子里回来,以为我睡着了,脸上就露出一抹憎恨又厌弃的神情,目光狰狞的可怕。从那以后我心里就落下了阴影,我们再没有好好说过话。不过生了琅华之后,她好像又快乐起来,我还以为是因为做了母亲的缘故。”
他心里高兴,等到琅华四个月的时候,想要为琅华再添一个弟弟或是妹妹,许氏说什么也不同意,以身子不适百般推脱,还要给他纳妾。
其实那时他就该有所察觉的,只是被许氏的泪水骗了。
顾老太太听了这些更加生气:“你离家之后,许氏也就很少在人前露面,我还以为她是伤心过度,生怕她带琅华吃力,干脆将琅华接到我屋子里,倒是给她留了方便,让她有了更多时间做那些龌龊事。”
“为什么呢?”琅华清脆的声音插进来,“为什么许氏会知道那么多事,她不但知道父亲与庆王有来往,她还让何大掌柜提前存粮,仿佛知晓镇江会起战事。”除了这些……王仁智父子带人搜查顾家庄子。
裴杞堂虽然化名赵翎仍旧被追杀,这些是不是都与许氏有关。
这一桩桩的事,许氏一个内宅女子是如何知晓的?
许氏就像一个未卜先知的人。
想到这里琅华心里一动,难道许氏跟她一样是重生的?但是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前世里许氏也是这样,她如今的作为跟从前并没有不同。
顾世衡也想不出理由。
顾老太太道:“许氏与那个陆文顕里应外合做了不少的坏事,说不得有些消息是陆文顕告诉她的。”
陆文顕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否则许氏不会舍弃陆文顕去依靠沈昌吉。她反而觉得陆文顕是在许氏的指引下办事。
说到陆家,顾世衡看向顾老太太:“母亲,我们和陆家的婚事就此作罢吧!”
琅华惊讶地看向顾世衡,没想到父亲会在这时候提及她的婚事。
屋子里一阵安静,琅华抬起头看了看祖母和父亲。
父亲的很是坚决,祖母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转头看了看她,眼睛里露出一抹担忧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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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劝说
琅华的心突然快速地跳起来。
顾老太太点了点头:“就算你不说,这门亲事我也是要退的。”这段日子,她思量了许多,前因后果摆在那里,顾、陆两家不可能再结亲,尤其是世衡回来了,许氏和陆文顕的事,让世衡无法正视陆家的人,更不可能对陆瑛毫无芥蒂。
顾老太太拉起琅华的手:“我知道你觉得陆瑛没有错,但是结亲看的是两家人,陆家是那样的品性,我们绝不能与他们再有牵扯,更何况你跟王家结了仇,嫁到陆家,我们都不会放心,与一个憎恨你的人日夜相处,时间长了你就会觉得疲累,你不该将精神都放在处理这些关系当中,更不该为陆瑛背起这份负担。”
“除非,你喜欢陆瑛到了非他不可的程度,”顾老太太柔声道,“当着祖母和父亲的面,你跟我们说,你真的那么喜欢陆瑛吗?”
她真的那么喜欢陆瑛吗?
连她也回答不出来。
一个陪伴了她那么多年的人,总有一份感情让她难以割舍。
顾世衡道:“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以前我们两家是姻亲,现在是仇敌。你想想,你要奉养陆老太爷、陆老太太和王氏,将来你的每一分光彩都与他们有关,他们做的那些丑事最终也会牵连到你。”
这句话仿佛是一根弦在琅华心里重重地拨动。
现在和从前已经不一样了,她却总去拿前世的感情去衡量她与陆瑛的关系,如果抛开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前世,她可能早就已经与陆家断绝往来。
她不再是一个瞎子,也不再只依靠陆瑛,她将前世的情感放在今生,就会存在许多的矛盾。
例如祖母、父亲,顾家和陆家。
顾老太太拉住琅华的手:“手怎么这样凉。”
祖母温暖的手紧紧地贴着她,仿佛要将所有的温度都传到她身上。
顾老太太道:“陆瑛到底做了什么事打动了你?”
琅华仔细地想着今生的一切:“镇江打仗的时候他留在镇江。”
顾老太太点点头:“那是因为他想要在族人面前有所表现,这样他这个庶子才能在族中有些名气,这跟你没有关系。”
琅华接着往下说:“许氏和陆文顕被捉的时候,他来给我报信。”
顾老太太声音温和:“这算他有些良心。不过他们陆家这样谋算我们,出了这种事,只要他心思还算正,就应该会这样做,否则你岂不是更加不会理睬他。”
琅华惊讶地看向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道:“这是很自然的事。你来到京城,去了西夏,他可与你有什么交集?”
“陆瑛赶去了太原,可是我们只匆匆见了一面,因为我要寻找父亲必须立即动身前往银州,他因为明博士的原因,要留在太原帮兄长筹办军资。”
顾老太太点头:“他做他的事,你做你的事对不对?你们两个人早就已经不在一条线上,从前我们结亲是因为两家都在镇江,不管是应对天灾还是人祸,我们两家都能互通消息,互相帮忙,这样才会关系牢靠,我们才与陆家定下这门亲事,因为做了姻亲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并肩向前,现在我们和陆家只怕是走不到一起了。”
顾老太太轻轻地拍拍琅华的手,“既然你父亲已经回来了,就将这桩束缚你的婚约解除,也免得让它成为你心中的负累。”
“人不能总被过去影响,要学会向前看,等你解除了婚约,放下了这份责任,反而会觉得很轻松。”
琅华静静地听着。
也许祖母和父亲的决定是对的。
“去吧,”顾老太太拍了拍琅华,“去屋子里歇一会儿,好好的想一想。”
琅华点点头走了出去。
望着琅华的背影,顾老太太叹口气:“当年我们只是口头婚约,没有文书往来,就请三老去趟陆氏族里……”
顾世衡应了一声:“也不知道琅华会不会伤心。”
“那孩子,”顾老太太道,“若是她真的放心不下陆瑛,你就算与陆家解除了婚约,也挡不住她。”
琅华是那种只要决定了,就会一往无前的性子。
顾老太太还记得提起太子时,琅华脸上愤恨的神情,斩钉截铁地在她面前说出那样一番话,告诉她一定会从太子从储君之位上拉下来。
一瞬间,她有种错觉,仿佛眼前的顾琅华并不是她的孙女,而是个高高在上的贵女。
所以,没有了这个婚约,琅华选择起来反而更加自由。
……
琅华回到屋子里,躺在床上,全身放松下来,真是舒服极了,只是想起陆瑛,她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小姐,”阿琼也换上了漂亮的衣裙,“厨房烧好水了,您洗了澡就早些睡吧!”
琅华点点头:“阿莫还没回来吗?”
“没有呢,”阿琼道,“不过是去给闵大小姐送个信,怎么会这样慢。”
不等了,琅华道:“我先去洗澡。”这一路上风尘仆仆,进了家门除了想要吃饭之外,就是痛痛快快洗个澡。
……
闵江宸来的时候琅华还没有出来,阿琼将闵江宸让到内室坐下:“我们小姐不知道闵大小姐会过来,您先等一等别着急,阿莫已经去禀告小姐了……”
“不要着急喊她,”闵江宸笑道,“我等着就是了。”她本应该明日再来,可是听到琅华回来的消息,她就坐不住了,干脆跟着阿莫一起来到顾家。
“阿宸。”琅华一脚踏进了内室。
坐在炕上的闵江宸穿着淡蓝色兰花褙子,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里满是踌躇的神情,看起来十分的憔悴。
闵江宸也抬起头来,琅华整个人神采奕奕,哪里像是刚刚从战场回来的人,虽然有些瘦,但是满脸笑容如浴春风。都说西夏是苦寒之地,别说她们这些内宅的小姐,就算是在外面经过风吹雨打的男子,到了西夏也要掉一层皮。
可是琅华,根本就不是那个样子。
想想琅华回来了,而她就要走了,闵江宸不由地悲从心生,鼻子一阵酸涩,顿时哽咽出声。
阿莫几个见状急忙退了出去。
琅华用帕子去擦闵江宸眼角的泪水:“阿宸别哭,我都知道了,他们想要让你去西夏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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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心机
闵江宸半天才止住了哭泣,抬起眼睛一脸歉意:“你刚刚回京本该好好歇着,我却……过来找你说这些。”
琅华安慰闵江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我本来也想着要去看你,但是父亲刚刚回来,我又还没来得及梳洗,就想着不如等明日,你能来看我,我心里欢喜还来不及。”
闵江宸不知说什么才好:“我现在只要想到会嫁过去,面对那些嗜血好斗的人,我就觉得不寒而栗,恨不得死了一了百了,”说着抬起脸,“琅华,那地方的人是不是都凶神恶煞,你……看到他们害怕吗?”
没去西夏之前,她也看了许多关于西夏的书籍,里面的确有写西夏人如何粗鲁、残暴,他们吃生肉喝鲜血,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现在看来,写那书的人不过是白日做梦,没有真的到西夏去看看。
其实异国也好,番邦也罢,都是人,只不过大家的立场不同。
琅华道:“你真该去看看,到时候你就知道书里写的都是骗人的,其实西夏人并不像书上说的那样,虽然他们大多数人不修习琴棋书画,但是他们也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他们每日都要操练军队从不停歇,军队的攻击力极高,他们还模仿我们的宫殿建筑和礼仪,只要是好的东西全都拿去用,所以虽然西夏虽然是小国,但是却能屹立百年不倒。”
琅华说完才想起来闵江宸不喜欢听这些。
琅华道:“阿宸,如果你不愿意,你是不会嫁去西夏的。”
闵江宸的眼泪又涌出来,“你看你,说句谎话骗人都不会,现在这些事哪里是我能做主的,谁又会问我是否愿意。我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放心不下家中的父母长辈。”
子臣从太原回来听说这件事气的不得了,出去找人帮忙,晚上的时候却垂头丧气的在她门外哭了一场。
闵江宸道:“已经没有了办法,否则宁王妃就会帮我。”
“宁王妃?”琅华问过去,“你说宁王妃帮你?”
闵江宸点点头:“王妃还为我找了一家亲事,只是我没答应。”
闵江宸目光闪烁,显然有些内情没有跟她说。
“那王家不好?”琅华试探着问。
闵江宸摇摇头,“跟王家的亲事无关,是别的事……”
阿宸不是不满意王家的婚事,却依旧拒绝了宁王妃的好意,琅华仔细地想着:“是因为你不去西夏,就要换一个人选?”
听得这话闵江宸明显地一震。
看来她说对了,她还觉得奇怪,闵家为什么就这样认命了,里面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琅华接着道:“宁王妃说要换的人是我吧?”
所以阿宸才绝不答应。
闵江宸惊讶地望着琅华,不过几句话,就被琅华猜中了。
琅华心里油然生出一股的愤怒,宁王府就是这样哄骗闵家,哄骗阿宸的。明知道闵大人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阿宸和她是挚交,却将她搬出来
不过没关系,很快宁王妃就会为她的算计付出代价。
“阿宸你信不信我,”琅华轻声道,“我说你不会嫁到西夏,你就一定不会去,很快朝廷就会有消息,我说的都是真的,并没有哄骗你。”
闵江宸看着琅华那双清澈的眼睛,笃定的目光仿佛给了她信心,让她脸上慢慢浮起了笑容:“如果我能留在大齐,你也不会与陆瑛解除婚约被送去和亲……那就好了……”她就真的什么也不求了。
琅华没想到闵江宸会将去西夏和她与陆瑛的婚事混为一谈。
想起祖母那些通透的话,父亲的态度,她不想告诉闵江宸顾家已经准备向陆家退婚。
琅华点点头:“我们都会留在大齐。”
闵江宸不知道琅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信心。
仿佛从西夏回来之后,琅华整个人与从前不一样了。
闵江宸不由地道:“你在想些什么?”
琅华抿嘴一笑:“没有,就是见到了你们心里很高兴。”她很想知道宁王妃要怎么收拾这个残局。
“宁王妃最近有没有多给你赏赐?”
说到赏赐,闵江宸点了点头:“这些日子,送礼的人都要踏破门槛,尤其是太后和王妃,送来了很多物件儿。”
宁王妃无缘无故地为阿宸筹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这样很好,宁王妃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
……
宁王妃没能等到宁王回到府中,就收到了慈宁宫送来的宫牌,内侍一脸笑容:“太后娘娘说了,让王妃跟着咱家进宫去。”
“王爷呢?”宁王妃笑着问,“王爷也在慈宁宫吗?”
现在应该是皇上接见功臣和西夏使臣的时候,王爷向来不会说话,为了避免人前出丑,他通常都是向皇帝行了礼之后就躲去慈宁宫。
太后娘娘不会让王爷吃亏,会在慈宁宫为王爷摆下庆功宴。
内侍道:“王爷还没过去,不过等到王妃到了,王爷就应该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宁王妃点点头,立即换了衣服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是一片喜庆的气氛,庄王妃、侧妃和内命妇们陪着太后娘娘说话,宁王妃上前给太后行礼,太后笑着道:“快来坐下,弄了半天我们的主角在这里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宁王妃身上。
宁王妃立即抿嘴笑:“母后是在笑话儿臣。”无论怎么算,她都不是人前的主角,但是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太后道:“不召你进宫你也不来,今天是什么日子,慈宁宫都热闹起来,你还像没事人似的。”
宁王妃低下头:“儿臣是怕王爷回京之后会有什么吩咐,就在府里等着。”
大家不禁想到几年前的宫宴上,宁王因为提起了庆王被皇上责骂之后赶出了宫门,宁王妃正在慈宁宫陪伴太后,听到了消息赶回宁王府的时候,宁王已经躲进了柜子里,不与任何人说话。
从此之后只要宁王在府中,宁王妃就很少会走出去,夫妻俩听到宫中宴请的消息,都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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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会有不少错别字,不过不要紧,大家先凑合看,教主有空还会改一遍。
请大家多多体谅
第三百二十二章 责骂
太后神情自然,仍旧慈祥地笑着:“他是大齐的功臣,今天会有人好好照应他,你不用太担忧。”
太后的意思是,今天无论宁王说出什么话,皇上都不会责怪。
宁王妃低下头,责怪又怎么样,皇上越是轻视他们反而他们越安全,可是谁也不知道,她才是掌控整个大局的人。
她不声不响地做成了这件大事,整个闵家都在她的股掌之中,任由她揉捏。
宁王妃悄悄地看了一眼庄王妃,庄王妃也向她看来。
这是一个拉拢庄王府最好的机会。
她知道,庄王妃也知道。
送去了闵江宸,庄王的几位郡主就会安全。
……
徐谨莜不停地向屋外望去,父亲还没有踪影。
徐老夫人道:“不用等了,肯定是在宫里宴席了。”眉梢都是笑意。
整个徐家张灯结彩,徐松元人还没回来,亲戚朋友的拜帖就在书桌上压了厚厚一摞,从前有些积怨的翰林院院使董家,竟然也赶来送礼,她看着董老夫人那一脸讨好的模样,她觉得心里痛快。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在背后说,中书省的徐松元不过是个摆设。
族里也早就遣人送了东西来,一件件都是徐家祖上的旧物,徐老夫人拉着徐谨莜去看:“这些都是你太爷爷传下来的,要知道这些书最珍贵。你是家里的嫡长女,这些物件儿我会留给你一份当做嫁妆。”
说着话,杭氏走进了屋,虽然脸上敷了厚厚的粉,还是能看出两只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样,一袭青衫的徐恺之跟在杭氏背后。
徐老夫人顿时拉下脸:“你带恺之来做什么?”
杭氏还没说话,徐恺之已经道:“不是母亲带我来的,是孙儿想要给祖母请安。”说着上前去拉徐老夫人的手。
徐老夫人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你不好好在屋子里读书,小心你父亲回来考你的课业。”
徐恺之满脸笑容:“父亲交代的课业孙儿一日也没落下。”
杭氏望着努力要哄徐老夫人高兴的儿子,不禁黯然,恺之是怕老夫人会责备她,才说什么也要跟过来。
几个人回到内室里,杭氏忙从丫鬟手中接过热茶端给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淡淡地道:“明日太后要请你去慈宁宫坐坐,一会儿让厨房煮几个鸡蛋敷敷眼睛,你这个样子让别人看了,还当你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杭氏低下头,半晌才鼓起勇气:“娘,庭之被官府通缉了,过几天我想去兄嫂那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总要坐下来商量商量。”
“有什么可商量的,”徐老夫人瞪圆了眼睛,“你已经嫁人了,应该将精力都放在夫家,再说你那弟弟也不是第一次闹出祸事来,这次竟然还带着一群百姓脱逃,成了朝廷钦犯。你们想帮他,首先也要找到他的人。”杭庭之不可能再找到了,杭家到这里就算是完了。
杭氏被骂得脸色惨白。
徐老夫人道:“早些年我就劝说你那弟弟,让他规规矩矩走正途他就是不肯听。这次松元怎么立的功,谁不清楚?那是在战场上豁了命才有的,不但扶正了东平长公主,还带回了神臂弓,这样的功劳,用不了三五年必然封相,你不能这样自私,为了顾及你那钦犯弟弟,将你夫君的前程也搭进去,这可是他用命搏来的。”
杭氏的眼泪掉在手背上:“媳妇回去,并不是要帮忙……”
“你不是去帮忙?如果你是个普通人就罢了,”徐老夫人眯起眼睛,“你是徐松元的妻子,你出现在那里就代表了我们徐家,大家看到了你就会以为徐家在为杭庭之私下活动,万一有谁想要买好松元,做出什么有违王法的举动来……出了事谁来担着?”
“你吗?难道朝廷还会发落你一个无知的妇人?”
杭氏捂住了脸“呜呜”地哭出了声。
“就知道哭,”徐老夫人道,“作为一个主母不分轻重,还好意思在我这里哭。”
杭氏再也承受不住,站起身跑了出去。
徐老夫人脸色豁然难看起来:“瞧瞧她这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祖母,”徐恺之轻声劝说,“当年若不是舅舅寻了药送来,也不会有我。母亲想回娘家听听消息,看朝廷要怎么定舅舅的罪名,这是人之常情,不会被人诟病,当年父亲被罢官,外祖父还替父亲上下打点,就算我们不闻不问,在外面人眼里,我们跟杭家也是一家人。”
徐恺之不明白祖母为什么要这样,没出事时是姻亲,出了事还能立即扯开关系不成?
徐老夫人微微抬起眼睛,“如果是小事也就罢了,你小小年纪还不懂得这些,去书房里读书吧,不要掺和家里的事。”
徐恺之只好行礼出去。
徐老夫人气得脸色发红:“好好的嫡子都让她教成了什么样子。”
徐谨莜忙道:“弟弟不懂事,祖母不要动气。”
一直等到徐老夫人面色微霁,徐谨莜才看向徐老夫人:“祖母,您说太后会不会因此拉拢我们徐家,我们要想好了,万一太后向我们示好,我们要怎么把握这个机会。”徐家这几年的富贵会与她息息相关,因为正是她要说亲的时候,半点不能出差错,如果太后想要父亲为她做事,就要有个利益交换,到时候她能不能推波助澜,让太后为她赐婚呢?
就像祖母说的,徐家再兴旺将来也只是她的娘家,她总是要嫁人的,在宫中这么久,夫荣妻贵的道理她比谁都明白,希望父亲在庆功宴上越风光越好,明日她回到宫中,也许将会是另外一番局面。
……
一场宴席过后,皇帝显然有些醉了,眼睛里露出略微迷离的神采。
他是太高兴了。
登基这么多年,唯有今天感觉到如此的欢快。
他手里的人马这样凯旋而归,就像太后说的那样,大齐的史册上他将留下重重的一笔,即便是先皇,高祖都没有这样的功绩。
第一次,他感觉到这个天下是他的天下,江山是他的江山。
皇帝喝的那么愉快,下面的马玉成却已经急得汗透衣襟。
…………………………
呼啦啦,呼啦啦。继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求生
东平长公主故意扣留了宁王府的人手,太子不但勾结李常显而且陷害庆王谋反的兹事体大,显然所有的官员,包括他在内,都没有想好要怎么向太后、皇上交代。
马玉成看了一眼徐松元。
徐松元没有喝太多酒,眼睛里还保持着清明的神采,很有可能是要等到宴席之后向皇上密报此事,到时候皇上必然会传他们问话。
只要想到裴杞堂那个人人签字的主意,马玉成就气得牙根发痒,这样一来除了半傻的宁王,谁也推脱不掉责任。
他忽然希望醉死在这里,这样就不用迎来皇帝的雷霆之怒。
可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宫人将饭菜撤下去换上了新鲜的水果。
徐松元果然就站起身来:“微臣奏请皇上尽快审理太子通敌之案。”
低沉的声音响起,引来殿上所有人侧目。
裴杞堂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没想到路上连句话都不说的徐大人,憋了一肚子的气势在这里发放出来。
如此没有技巧的禀奏方式,硬生生地破坏了热闹的气氛。
旁边的马玉龙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裴杞堂悄悄地看了一眼左丞相刘景臣,刘景臣显然也有些惊愕,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如常,显然很是了解自己的学生。
徐松元平日里看起来只是个书呆子,却在遇到事的时候半点不含糊,分明就是个哑炮,总在紧要关头,保持着耿直的脾性。
皇帝面露不悦:“今天是庆功宴,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马玉成松了口气,这不算他们刻意隐瞒,是皇上不准上奏。
可是太子通敌,庆王被诬陷谋反之事非同小可,徐松元皱起眉头还欲再加劝说,却被马玉成一把拽住了小腿。
皇帝顿时没有了兴致。这个徐松元太没有眼色,太子的事人尽皆知,要他在宴席上下罪己诏不成?
太子的罪名他要中书省去拟,到现在也没有人拟个章程出来,还不是因为左右为难,既要惩办太子,又要估计朝廷的脸面,就他徐松元直言不讳。
皇帝目光扫向桌子上的弓弩:“这就是西夏的神臂弓?”
从表面上看也没有什么特别。
说什么威力无穷,恐怕不过是夸大其词。
皇帝目光闪烁:“李常显虽有神弩军,却终究不敌我大齐的将士。多亏朕没有听那奸邪小人之语,质疑裴爱卿和荣国公对朕的忠心。”
马玉成像是得到了讯号,立即起身附和:“皇上圣明,若非那个沈昌吉办事不利,哪里要这样大费周章,若是我们大齐有所准备先发制人,就不至于损失那么多精兵良将,可惜了蒋老将军战死在太原……”
沈昌吉就是太子脸上的那块遮羞布,也是皇上怒气可以发放的地方,如果没有沈昌吉,自然没有太子率军出征,也就不会落入金人手中。
皇帝的怒气正无处发放,立即摆摆手:“将沈昌吉给朕带上来。”
……
皇城司的大牢里,沈昌吉在苦苦煎熬。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下来。
一个人怨气越重,就越发不想死。
他想要翻身,想要向顾家、韩璋、太后,还有皇帝报仇。
他在皇城司受的苦,每一丝,每一毫他都记在心里,某一天定会加倍地还在这些人身上。
皇上的性子他最了解,只要皇上消了气,就有可能再启用他。
他等待着消息,却没想到等来了西夏人。
西夏起兵攻打大齐,太子被金国掳走,仿佛是挫骨的刀子,割着他的皮肉,让他越来越绝望。
他曾想过,如果金国和西夏打到了京都,皇帝会不会命人先杀了他。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熬过了一个月,他竟然听到了裴杞堂、韩璋打了胜仗的消息。
韩璋摇身一变成了救国的功臣,就凭这个皇上也绝不会将他从大牢也放出来。
顾家呢?
顾家不是促和了两国和亲吗?会不会因此被朝廷责罚。
还是左承恩忍不住告诉他:“顾家也是功臣,他们为了哄骗李常显救出东平长公主,才想出了假和谈的法子,现在皇上和太后站在了一边,共同对付西夏……”
大战将要到来,若是西夏和金国真的攻到京都,大齐江山就是李常显的了,太后和皇帝还有什么可争的。
最后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他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输的那么惨,一个顾琅华哪里来的本事竟然能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连他都不能招架。
旁边牢房的许氏越来越疯癫,她的牢房里传出一阵阵恶臭的味道,让他仿佛身处地狱之中。
许氏生出顾琅华这样的女儿,他是该恭喜她还是可怜她。
“你不是会玄学吗?你猜一猜我们两个会是什么结局。”沈昌吉看向许氏。
许氏却仿佛没有听明白,依旧捡着草叶笑个不停。
“琅华,母亲给你编花环,母亲编的花环最漂亮。”每天都在念叨着,不停地念顾琅华的名字。
沈昌吉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你好端端的,现在还是顾大太太,跟着你女儿富贵荣华。”
许氏咯咯咯地笑:“我女儿,琅华,对琅华!”
牢房门被打开,左承恩站在了沈昌吉面前:“大人,皇上传您上殿。”
这一天终于来了。
沈昌吉眼睛里满是期盼:“皇上是……”
左承恩摇了摇头:“皇上在宴请功臣,有荣国公,有裴将军……今天有可能是您最后一次机会,您一定要为自己争取。”
说不得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不,他不能去死。
沈昌吉从地上爬起来,他不能认输,最后一次机会,他不能放过。
“大人,已经给您打来了水,您简单梳洗一下。”这是左承恩能为沈昌吉做的最后一件事。
沈昌吉被带上了大殿。
地上的金砖仍旧光可鉴人,沈昌吉走在上面,他从前很享受脚步落在金砖上时发出的声音,那么的清脆,就像是轻轻擦拭他手里的宝刀。
“罪臣参见皇上。”沈昌吉缓缓地跪下来。
皇帝冷冷地望着沈昌吉,“你不是一直不肯认罪吗?为何自称罪臣。”
沈昌吉拜下去:“罪臣没有察觉李常显的阴谋,没能让奸邪小人远离朝廷,罪臣虽然有罪,但是对皇上忠心耿耿。不像那顾家,虽然比皇城司先收到李常显准备攻打大齐的消息,却一直将皇上蒙在鼓里,非要等到和谈成功之后,才吐露实情,光凭此事,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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