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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霓     覆手繁华txt下载     覆手繁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四章 后果

    琅华等到闵江宸睡着了才从屋子里出来,去了顾老太太屋里。

    顾世衡正与顾老太太说西夏的事,见到琅华,顾老太太抬起头:“阿宸怎么样了?”

    “睡着了,”琅华道,“我已经让人去给闵夫人送信,今天就让阿宸留在这里。”

    顾老太太点点头:“也难为这孩子了,我听说消息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还盘算着等你们回来是不是向太后求求情。”

    太后那边大约快收到消息了吧!

    很快京城就会炸开锅。

    “阿宸不能嫁去西夏,好好的孩子,又不是皇室宗亲,凭什么要去和亲。这皇家更不能沾,父不父,子不子的,每日里都是权力之争,永远没有消停的时候。”

    琅华瞧了一眼顾世衡,父亲是不是将裴杞堂的事告诉了祖母。

    琅华上了炕靠在顾老太太怀里。

    顾老太太道:“将来要给我们琅华找一个踏踏实实的孩子,可以不用那么聪明,也不用非得有多大的功名,必须要宠着我们琅华,让我们琅华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人生苦短,才几十年的光景,可不能苦了自己个儿,否则一熬人就老了。”

    祖母说的很对。

    但是有些事,只要你一旦做了选择,就没有权利中途退出,就像父亲虽然没有被庆王爷连累,但是最终还是要将西夏的事做完。

    琅华笑着道:“祖母,我不嫁人就留在您身边。”

    “那怎么行,”顾老太太道,“我还等着抱曾外孙呢。”

    琅华但笑不语,在祖母心里,她永远都是最好的。

    顾老太太却看出琅华笑容中的异样,“说吧,你们父女肯定有事瞒着我,你们在想些什么?”

    琅华道:“也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担心沈昌吉,沈昌吉毕竟曾管着皇城司,知道前朝的察子,也懂得我们能顾家用的方法,如果他说什么话,万一引起皇上的怀疑,皇上让他去调查顾家……那父亲的事就可能遮掩不住了。”

    沈昌吉永远都是个不确定的因素。

    沈家和顾家牵扯太多,这样被沈昌吉纠缠下去不是好事。

    顾老太太道:“皇上已经将他下了皇城司大牢,还会相信他说的话吗?”

    “这很难说。”皇上一直都是疑心很重的人。

    西夏和大齐打仗的时候皇上可以用太后的人,但是仗打赢了,大家又要为自己盘算。

    好在裴杞堂在皇上那边,万一听到什么消息可以帮忙遮掩,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要想方设法将沈昌吉解决了才好。

    ……

    沈昌吉生怕被人打断,一口气说出来:“皇上您想,顾世衡在西夏那么多年,难道就是给东平长公主送个消息那么简单?顾世衡手里有前朝留下的察子,就是因为他们顾世衡才能做成这些。”

    沈昌吉的话让皇帝抬起了眼皮。

    “沈大人知道的还真多,前朝的察子是怎么回事?沈家在前朝也管着武德司,如果真的有察子,怎么沈大人不将他们收为己用,”裴杞堂清澈的声音传来,“沈大人此时搬出顾家来,无非是避重就轻,到如今还没有解释清楚,当初为何诬陷荣国公。”

    又是这个裴杞堂,在杭州的时候就坏他的好事。

    韩璋就要张口说话,却发现裴杞堂向他递了个眼色,于是他就暂时忍了下来。

    “你为了一己私利离间君臣之情,若非皇上明察秋毫,就会害了荣国公。荣国公守住太原,在真定打败金人足以证明他对大齐对皇上的忠义。”

    裴思通忍不住要赞赏,这句话垫的很漂亮,既让顾家脱了身,又让韩璋扬眉吐气,这下韩璋无论说出什么话,皇上都只有答应的份儿。

    韩璋站起身:“请皇上为臣做主。”

    沈昌吉闭了闭眼睛,冷汗顺着额头淌下来,如今韩璋凯旋而归,是大齐的功臣,皇上怎么也不可能为了他去让韩璋伤心。

    他本是想要抓住顾家不放,裴杞堂却又不动声色地祸水东引……

    为什么裴杞堂要帮顾家,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皇帝淡淡地看向沈昌吉:“沈昌吉罪不可恕,传朕的话,将他交与刑部定罪。”

    在皇城司大牢里是审问,去了刑部就是要罗列罪状。

    “罪臣冤枉。”沈昌吉仍旧不肯罢休。

    “微臣倒是想起一件事,”裴杞堂看向沈昌吉,“想必皇上和各位大人只听过神臂弓其名,并没有亲眼见过它的威力,正巧沈大人轻功了得,不如就让微臣和沈大人来为皇上展示,这神臂弓到底与那普通的箭弩有何不同。”

    皇帝眼前一亮,立即来了兴致,“裴卿要如何展示?”

    裴杞堂坦然地对上皇帝的眼睛:“一人用神臂弓,一人闪躲,只可惜沈大人不通神臂弓的用法,只好微臣来用,沈大人来躲。”

    皇帝颇有深意地看了看沈昌吉,沈昌吉的轻功他是知晓的,即便下了大狱之后,腿上遭受刀伤,可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一般的弓弩奈何不得他,也不知他是否能在神臂弓面前逃脱。

    沈昌吉不禁皱起眉头,裴杞堂向来诡计多端,绝不可能只是为了与他比试,但是他已经来不及细想。

    “皇上,”沈昌吉急忙道,“弓箭无眼,只怕会伤了皇上。”

    裴杞堂微微扬起下颌,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沈大人是怕了?”

    沈昌吉不去理睬裴杞堂,伏在地上:“罪臣死不足以,只要皇上喜欢,自然肝脑涂地。”

    皇帝道:“朕还要将你送去刑部送审,裴卿手里有分寸,不会要了你的命。”

    听得这话,沈昌吉心中一喜。皇上对他的话有了几分相信,否则不会将他送去刑部,只要过了这一关,他就真的有可能走出大牢。

    沈昌吉放下心来,“愿为皇上效命。”

    皇帝站起身,“好,那就去校场上,朕要好好看看这神臂弓。”

    一直坐在皇帝旁边的宁王忽然摇起手:“皇兄……我……我能不能不去校场……我……不喜欢看那些……”

    皇帝不禁失笑,宁王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

    宁王向后躲了躲:“我能不能去母后那里。”

    宁王的躲闪倒让皇帝觉得有意思起来,立即正色:“今日必须跟朕前去观战。”

    皇帝带着众人走出大殿,宁王想要转身逃跑,却被宫人挡住了去路:“宁王爷,咱家也是听命行事,去校场观战,周围有禁卫保护,您不用害怕。”

    “我,”宁王吞咽一口,“我要去找阿阮,阿阮在不在这里。”

    “宁王妃在慈宁宫等着您呢,等到这边散了,您再去慈宁宫与王妃团聚。”内侍赔笑说着话,旁边的小宫人已经忍不住笑起来。

    内侍训斥那小宫人:“没规矩,还不快带宁王爷去校场。”

    小宫人急忙应了一声。

    ………………………………

    沈昌吉,早就想虐你了。BY——枸杞

第三百二十五章 虐杀

    本朝皇帝喜欢看武斗,特意在校场修葺了玉阶、围栏,皇帝宝座位于玉阶之上,坐下来就能俯瞰整个校场。

    皇帝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兴致勃勃地在校场观看比斗。

    那些角力、相扑他都已经看得厌烦,第一次见人用箭弩,不由地觉得新鲜。

    裴杞堂和沈昌吉已经换了一身短偈,面对面地站好。

    台上的裴思通已经皱起眉毛,裴杞堂突然要与沈昌吉比试是什么用意?就算是想要展示神臂弓,也可以慢慢来,毕竟神臂弓的威力摆在那里,无论何时用出来都会让人目瞪口呆,如果是要对付这个沈昌吉,皇上已经明说要留沈昌吉的性命,裴杞堂还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死沈昌吉不成。

    那岂不是要在皇上面前留下把柄。

    裴杞堂笑着道:“沈大人,咱们不能坏了皇上的兴致,光用箭弩不过是一来一回的事,无趣儿的很,大家都是武人,不如干脆点,我们先过两招,也让大家看着高兴。”

    “不过沈大人在大牢里关了那么久,恐怕身子不如往昔,我也不欺负沈大人,你用剑,我用棍,交手十个回合也算热热场子。”

    耍出这么多的花样来,还不是要讨好皇上,裴杞堂比他又好到哪里去。

    沈昌吉接过内侍递来的配剑,已经好久没有摸到利器,他的脸上闪动着跃跃欲试的神情,半晌抬起阴鸷的眼睛,恨不得立即就让这裴杞堂见了血,以报他心头之恨。

    内侍喊了一声,拿起了鼓槌。

    两个人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鼓声响起,沈昌吉的身形如蝴蝶般翩跹而动,一柄剑径直取向裴杞堂的胸口。

    裴思通顿时起了一头冷汗,连皇上也不由地“咝”了一声,沈昌吉招势恨绝而刁钻,如同困在笼中已久的野兽,终于得到了释放,他要将胸口的郁闷都经这一柄剑宣泄出来。

    裴杞堂仿佛也没有料到沈昌吉会拼尽全力,只得抬起手中的长棍招架应对,剑与棍不停地碰撞,沈昌吉不给裴杞堂任何喘息的机会,剑连绵不绝地刺过去。

    看台上的皇帝忍不住道:“裴爱卿是失了先机,落了下风吧?”

    众人都为裴杞堂捏了一把汗。

    如果裴杞堂输在这里,必然要让他刚刚取得的军功受挫。

    宁王躲在刘景臣身后,刘景臣低声安慰着宁王。

    场上的沈昌吉渐渐力气不支起来,裴杞堂却仍旧笑着站在远处,没有任何变化,以不变应万变,不论沈昌吉如何动他都能屹立不倒。

    一时半刻看不出任何的输赢。

    “五、六、七。”裴杞堂声音清澈,不停地数着,“沈大人,我瞧着现在也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裴杞堂手里的长棍顿时变了力道,一股凶猛、凌厉夹着血腥味儿的气势顿时注入其中。

    空气中“嗡嗡”摄人地声响。

    沈昌吉的一剑落在棍子上立即被弹开。

    这样的力道,这样的感觉让沈昌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他与裴杞堂第一次交手,可是为什么现在裴杞堂用处的招数,他却一点也不觉得陌生。

    他是在哪里见过?

    这是一种纯粹的外家功夫,力道刚硬而绵长,如同在他身上罩了层坚硬的壁垒,无论他怎么变幻招式都难以攻进去分毫。

    如果他遇到过这样的高手,绝不会没有一点的印象。

    沈昌吉仔细地思量。

    裴杞堂嘴角一翘:“沈大人,还没有想起来吗?我与你可是老朋友了。”

    他虽然笑着,但是眼睛中锋利的目光,如同凛冽的寒风,让沈昌吉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样的感觉,让沈昌吉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

    活捉西夏将军枢铭的那天晚上,他的一招一式都让枢铭难以招架。

    是他。

    沈昌吉心神激荡,心脏剧烈地收缩。

    是赵翎。

    这怎么可能,这根本就不可能。

    裴杞堂怎么可能是赵翎。

    赵翎已经死了,被他的人合围到了山顶,跳崖而死。

    他带着人在山崖下找到了赵翎那残缺不全的身体,他检查了那尸身,身高与他见到的一般无二,尤其是他的双手,因为长练外家功夫起了厚厚的茧子。

    绝不可能是裴杞堂,裴杞堂是冯师叔的弟子,他们门派是以轻功见长,与那外家功夫根本完全不同。

    更何况裴杞堂从前就是一个病人,常年瘫痪在床。

    瘫痪。

    这两个字如同一根钢针狠狠地刺入了沈昌吉的眼睛。

    他错了,他就是被这些所迷惑。

    冯师叔故意向他引荐裴杞堂,就是为了让他不要对裴杞堂的身份起疑,正因为裴杞堂坐在肩舆中,所以他无法对他的身高进行判断。

    就这样,赵翎变成了裴杞堂站在他面前,他丝毫没有起疑。

    沈昌吉有种彻底被愚弄的感觉,裴杞堂将他耍得团团转。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败的这么惨,不光是因为顾琅华,还因为裴杞堂。早在钱塘江上,顾琅华与裴杞堂就联手演了一出好戏。

    这简直太可笑了。

    许氏曾让王仁智送信给他,说他将来会摆在一个叫赵翎的手上,这个赵翎是庆王之子,将来会叱咤风云,搅的朝堂风云变色,最终大权独揽,只要杀了他从此之后他就不用再有任何的担忧。

    他本不相信许氏的话,却忍不住让人去打听,终于找到了赵翎,他设下天罗地网,以为已经将赵翎杀死了。

    可是谁能想到,赵翎并没有死,他摇身一变成了裴思通的儿子。

    他们一直在找庆王余党,皇上杀了那么与庆王有关联的人,就怕有一天庆王的势力死灰复燃。

    他甚至将庆王掌管过的江浙当成了官员的流放地,以为这样就可以彻底肃清庆王势力,可是他想不到,最大的庆王余党就在他们身边,就在他们眼前。

    皇上还亲手提拔庆王之子让他掌管军权,将他引为心腹重臣。

    这难道不可笑吗?这是世上最可笑的事。

    沈昌吉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他可悲,皇帝更加可悲。

    ……………………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 死不瞑目

    沈昌吉微微分神,裴杞堂的棍子毫不犹豫地撞在了他的肩膀上,顿时将他逼得后退几步,他的手指忍不住颤抖,一股热血涌上了胸口。

    裴杞堂放下手中的长棍拿起神臂弓:“沈大人,现在看是你快,还是我的神臂弓快。”

    沈昌吉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裴杞堂要与他比试,因为裴杞堂要借用神臂弓杀了他。

    裴杞堂不在乎被他看穿身份,因为他马上就会死在这里。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在皇上面前。

    裴杞堂怎么敢这样无法无天。

    求生的欲望让沈昌吉快速地动起来,他不能死,只要他将这个秘密告诉皇上,他就不会死在这里。

    沈昌吉转过头去,皇上就在对面那玉阶之上,只要他跑过去,他就能活下来。

    沈昌吉拿定主意,身形一动,调转方向,立即向皇帝冲过去。

    所有人都惊在那里,只见校场上,沈昌吉面目狰狞,提着一把剑扑过来。

    韩璋先回过神,挡在皇帝上面,吩咐帮忙的禁卫:“快,保护皇上。”看台上乱成一团。

    宁王大喊大叫:“他要做什么?他为什么到这边来……”他的手死死地攥着身边的刘景臣,蹲下来整个人缩在了刘景臣背后。

    徐松元等人也忙上前护住了御座上的皇帝。

    裴思通明白过来,如果沈昌吉要刺杀皇上,无论是谁都可以立即杀了他,想到这里他大喊过去:“大胆沈昌吉,还不快停下。”

    恐惧如同藤蔓一般紧紧地包裹着沈昌吉的心脏,除此之外,愤怒和对生的渴望,让他一心向前飞奔。

    就那么几步的距离。

    生与死就在这一念之间。

    “皇上,”沈昌吉大声喊出来,“他……”他的喉咙一动,却听到了“嗖”地破空声响。

    按时弓弩发出的声音。

    来了。

    再也顾不得其他,沈昌吉足尖一点奋力向前,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一支箭越过了他落在他面前,深深地扎在地上。

    神臂弓。

    这就是神臂弓的威力,它能在五十米开外处射穿铁甲,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威力,然而又有什么用处,裴杞堂技不如人,没有射中他。

    在裴杞堂第二箭到之前,他已经站在了皇帝身边,沈昌吉顿时笑起来,没有射中,裴杞堂没有射中。

    他要提起力气继续跑,可是他的腿却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半点的力气,胸口暖暖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汹涌而出。

    沈昌吉低下头,目光先落在地上的羽箭上,在阳光的照射下,白色的羽毛上风中微微颤抖,羽毛上闪烁着新鲜的血迹,它们结成血珠梳着箭身淌下去。

    哪里来的血?如果射中他,箭上怎么会有血。

    沈昌吉再向下看去,更多的血如同涓涓细流般,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沈昌吉下意识地去捂胸口,湿润又带着热度的液体沾满了他的手。

    血,这是他的血。

    那支箭不是没有射中他,而是穿透了他的胸膛,在他的心上留下一个永远都不会愈合的空洞之后,落在了他眼前。

    沈昌吉努力地喘息着,奋力挪动着脚步,伸出了他的手向看台上皇帝抓去。

    虽然隔着距离,但是他很想就将皇帝抓过来,告诉他那个秘密。

    那个属于庆王之子赵翎的秘密。

    眼前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耳边响起禁卫呼喊的声音:“护驾,护驾……”

    沈昌吉耳边响起如山崩般的声音,心脏软绵绵地渐渐挺直了拨动,他张大了嘴,如一条离开水濒死的鱼“呼哧呼哧”地喘息着。

    裴杞堂走过来,眼睛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他微微笑着,是那么的桀骜,那么的雍容,无论是谁都难以阻挡他的脚步。

    沈昌吉嘴角浮起奇异的神情。

    这样死,也好。

    至少他知道,有一天这个昏君也会和他一样的下场,他会在地狱的深处等待着他们。

    沈昌吉发出最后一声叹息,终于重重地倒在地上。

    ……

    禁卫将地上的沈昌吉围了起来,其中一个上前查看,沈昌吉睁着大大的眼睛,已经没有了气息。

    “死了?”皇帝整个人几乎缩成了一团,在缝隙中伸出一张脸,皱着眉头问过去。

    禁卫前来禀告:“沈昌吉已经死了。”

    皇帝这才松了口气,将脚从御座上挪下来,整理了身上的龙袍,重新变得威严而高贵。

    宁王声音发颤:“他……他死了吗?”

    “死了,”刘景臣轻声道,“王爷可以出来了,沈昌吉已经被裴将军杀死了。”

    宁王却仍旧缩在那里不肯站起身来。

    “皇上,”裴杞堂快速走上前来,“是微臣办事不利,没想到那沈昌吉会心怀不轨,意图谋害皇上。”

    那沈昌吉狰狞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皇帝也没想到沈昌吉竟会有这样的举动:“朕始终待他不薄,”方才有一瞬间,他甚至还相信了沈昌吉,原来沈昌吉终究是在骗他,“将他拖出去……”

    众人寒蝉若噤,谁也不敢再说话。

    皇帝情绪平息下来,想起了那神臂弓。

    方才一箭穿过沈昌吉的身体,就如同在空中炸开一朵血花。

    普通的弓弩不可能有这样的威力。

    “大齐有此利器何愁不能克敌。”皇帝转头寻找徐松元,“徐爱卿立了大功,朕定然重重赏赐与你。”

    徐松元面色一僵躬身行礼:“皇上,造神臂弓的夏武将军,并非是臣请来的,夏武将军之所以愿意为大齐效命,是因为顾世衡,顾世衡在西夏多年,为的就是要将此弩献与皇上,如果不是顾世衡,李常显早就下了军令,打了败仗必定销毁神臂弓,杀掉所有造弩匠人,我们大齐即使缴获此弩,也无法破译其中机关。”

    “顾家若不是一心为朝廷,何苦要做这等事。”

    皇帝眉宇微抬:“这是顾世衡让你说的?”

    徐松元道:“并非如此,顾世衡背井离乡多年,仍下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女儿,臣若是霸占他的功劳,也是天理难容,顾世衡本是想做无名之人,但我大齐应还他一份荣耀。”

    …………………………………………

    大坏蛋死掉一个是一个。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丢脸

    徐松元的话掷地有声,所有人都不禁惊住了。

    谁也想不到徐松元会将这样的功劳拱手相让。

    徐松元说完跪下:“微臣另有一事禀告,太子不但与敌国串通,差点让我大齐吃了败仗,还制造伪证,陷害庆王谋反,证据确凿,东平长公主已经审问清楚,将案宗封于密匣内,命我等呈与皇上。”

    徐松元还真是会见缝插针。

    尤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变故,皇帝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抿起嘴唇,眼睛里透出凌厉的光芒:“密匣在哪里?给朕呈上来。”

    裴杞堂看了一眼旁边的马玉成。

    马玉成是太后的人,陪着宁王去的西夏,如果他现在不说话,那么一会儿查出来皇帝一定不会放过他。

    马玉成脖颈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皇上,这恐怕……还要将宁王妃请来,这里面还有宁王府的事……”

    皇帝看向宁王,宁王正在看宫人冲洗校场上的血迹,边看边缩着头,听到马玉成说宁王妃立即道:“阿阮在慈宁宫,不要让阿阮到这里来,她会害怕……”

    皇帝目光更加阴沉,宁王府做了什么?

    ……

    慈宁宫里,大家陪着太后娘娘说话。

    等了一会儿就听宫人道:“太后娘娘,东平长公主身边的女官来给太后请安了。”

    太后眼睛顿时一亮,“将人请进来。”

    众人议论间,一个穿着交领右衽窄袖开衩袍,下着鹅黄色百褶裙的女子走进来向太后行礼。

    众人的目光在那女子身上打量了一番。

    女子奉上手中的礼单,说着大齐的语言,咬字清晰:“这是平昭太后奉给太后娘娘。”

    太后打开了礼单,想起东平刚刚成亲的时候,也是隔三差五让使臣送礼物回来,见到这礼单,她至少知道东平在西夏过的很好。

    没想到转眼之间,东平已经变成了平昭太后。

    太后问过去:“东平还好吗?”

    西夏女官道:“平昭太后康健,让微臣代为向太后问安。”

    大家都等女官下文,女官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的话不是应该谢太后帮忙让东平重掌大权,然后再说去西夏和亲人选之事。

    庄王侧妃笑着道:“这位女史在西夏是什么官职?为何齐语说的这般流利?可是东平长公主让人传授的?”

    她记得之前来的两个西夏使臣,虽然也说齐语,但是那奇怪的口音却让人忍俊不禁。

    “回侧王妃话,”女官道,“臣为大夏文学馆学士,平日里整理文典,实实在在的校书郎,东平长公主和亲大夏时,大夏就已经设置文学馆,从大齐带来的书籍都置于此,我们通过书籍学习大齐的礼仪……”

    所以大夏的女官能从装扮上看出她是侧王妃而非王妃。

    这样庄王侧妃惊讶不小,她从来没想过,西夏一个小小的国家,竟然会和大齐一样有这样的官职和人才。

    在她们心里,如今东平长公主做了掌权太后,西夏就似藩王的封地,从此之后只会对大齐俯首帖耳。

    如今看来,裴杞堂他们能够帮助东平长公主夺权,并没有她们想的那么简单。

    那李常显之所以派遣那样的使臣来大齐,是根本没有将大齐放在眼里,还是想要让大齐误以为西夏还是蛮夷之地,大意轻敌。

    太后让人赐座,西夏女官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并没有十分热络地与太后攀谈,这不是向抬起臣服的态度。

    庄王侧妃目光闪烁,再怎么说,没有太后的营救东平长公主不会在西夏摄政,而且两个人是母女的情分,东平长公主派使臣来,怎么也该事先交代,见到大齐太后应该如何作为。

    旁边的宁王妃抿着嘴唇,心已经渐渐沉下去。

    一定是出事了。

    庄王妃侧妃忍不住询问西夏女官:“听说如今登基的夏帝只有十岁?”

    西夏女官道:“陛下虽只有十岁,却已能理政,亲自平了五原郡的叛乱。”

    太后知道番邦的那些小国长期战乱,几乎每年都会有部族首领起兵造反,所以对他们来说打仗是常有的事。如果李默不能统兵打仗,就算有东平摄政,李默王朝最终也只是一个短命王朝。十岁孩子是不可能带兵打仗的,应该只是在一旁见识了战场,不过女官现在说出这样的话,却意味深长。

    东平是怕他们会小看李默?

    西夏女官道:“平昭太后说,陛下的皇位来之不易,不光是十二监军司不好统帅,周围国家也是虎视眈眈,天下初定,陛下要习文修武,勤于政事,才能稳固王朝。就算他年纪再小也是大夏的君主,他的孩儿将来就是大夏的储君。”

    这下说到了点子上。

    庄王侧妃道:“说的是,寻常人家的男子也就罢了,作为刚刚登基的一国之君,虽然是有十来岁,也要开始着手选后了。”

    西夏女官不卑不亢地道:“平昭太后正为此发愁,西边的回鹘,东边的金国都来求盟交好,太后娘娘一时难以决断。”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东平是在婉拒和亲。

    为什么?

    太后也愣在那里。

    西夏女官脸色却仍旧如常:“平昭太后自然想要立即为陛下迎娶皇后,帮她打理宫中事宜,只可惜大齐皇上身下没有适龄的公主,皇室宗亲又舍不得将女儿嫁去西夏小国,否则太后一定会从母国选一位皇后去大夏。”

    句句都是讽刺,众人仿佛已经看到东平脸上轻蔑的笑容。

    庄王妃的脸有些挂不住了,舒王妃也转过了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庄王侧妃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宁王妃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怦怦”作响。

    大殿一时鸦雀无声。

    所有的命妇都像是被封了口。

    西夏竟然有这样牙尖嘴利的女官。

    西夏女官说着话看向旁边的庄王侧妃:“其实我们大夏虽为小国,却也有百年的国史,否则当年先皇也不会将平昭太后送来西夏和亲。”

    难道先皇的长公主还比不上皇族宗室女不成?

    庄王侧妃竟然哑口无言。

    西夏女官说着看向太后:“太后娘娘,小臣也是胡乱说,还请您不要怪罪。”

    …………………………………………………………

    某些人也要倒霉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作死

    这并不是胡乱说。

    而是将东平长公主的心思完完整整地表达出来。

    西夏再小也是一个国家,既然是两国和亲,就要有和亲的诚意,就算不送来皇帝的亲生女儿,也要送来皇族宗室之女,大齐随随便便封一个女子为公主嫁给李默,西夏不可能会答应。

    大齐说是扶正了东平长公主,但是东平和李默能有今天的地位,也是靠他们自己谋划。

    可就算是东平不同意,也可以让女官悄悄与太后商议,为什么会这样大张旗鼓的行事。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内情。

    所有人正坐如针毡时。

    宫人进来禀告,“校场那边出事了。”

    宫人话音刚落,西夏女官立即起身告辞:“小臣随时听候太后娘娘传唤。”

    太后点点头,吩咐宫人带西夏女官下去歇着。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太后板着脸,看向那慌张的宫人:“怎么了?”

    宫人道:“裴将军在校场将沈昌吉杀了。”

    本来刚刚悄声议论的命妇立即住了嘴。

    刚刚得胜归来的裴杞堂将沈昌吉给杀了,而且还是在校场。

    太后面色不虞:“是皇上让裴杞堂杀的沈昌吉?”

    宫人仔细地说起来,“裴将军与沈昌吉在校场示范神臂弓的威力,沈昌吉半途发了狂,突然就提剑向皇上冲过去,裴将军为了护驾,就将沈昌吉射杀了。”

    庄王侧妃忍不住道:“人当场就死了?”

    宫人点点头:“那神臂弓威力极大,从沈昌吉身上穿来落在地上,两个宫人合力才将地上的箭拔出来。”

    太后松了口气,如果不是有人在场,她要说一句:死得好。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沈昌吉就这样死了,以皇上的心性,过阵子好了伤疤忘了疼,很有可能让沈昌吉继续到身边伺候,毕竟只有沈昌吉审讯犯人的方法能让皇上满意。

    现在这人死了,倒是永除后患。不管裴杞堂有心还是无意,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太后道:“那沈昌吉真的要刺杀皇上?”

    宫人禀告:“千真万确,几位大人都在一旁看着呢。”

    皇帝本想养条狗,谁知道竟养出一只狼,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好。

    宁王妃听着胆战心惊:“王爷呢?王爷有没有在校场?”

    听到宁王妃的话,宫人目光闪烁,向前走几步伏在太后耳边说了两句。

    太后惊讶地看着宁王妃,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宫人站到一旁,太后吩咐庄王妃:“除了宁王妃,你们都退下吧,改日哀家再传你们。”

    命妇听得这话纷纷站起身向太后行礼,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走出了慈宁宫。

    庄王妃和庄王侧妃快步走到了僻静处,庄王侧妃拉住了庄王妃的袖子:“姐姐,我瞧着有些不对,西夏女官是那样的态度,特意提点我们不肯将郡主和亲。”要知道庄王府和舒王府都是有适龄的郡主可以和亲的。

    她们却合力推上了闵江宸。

    庄王侧妃道:“方才太后脸色都变了,还留下了宁王妃……恐怕是宁王府出了差错,我们快些给王爷送信,让他有所准备。”

    庄王妃的心也揪起来。

    总不能真的要在皇族宗室中挑选吧?舒王还有一个女儿,他们庄王府可是还有三个女儿没有出嫁。

    庄王妃忽然觉得一阵头昏眼花,她怎么舍得让玉环她们嫁得那么远,她们可都是从小在她手心里长大的啊。

    “快,”庄王妃喘口气,“我们快回去……快回去商议对策。”

    ……

    大殿里没有了旁人,宫人上前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宁王妃迫不及待地开口:“母后,怎么了?是不是王爷……”

    此时此刻她倒希望是宁王又惹了皇上生气,所以宫人才将消息悄悄地禀告给太后。这样还不算太糟。

    可如果是西夏的事,宁王妃不敢细想。

    太后恨不得立即一掌掴在宁王妃脸上,她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东平会让女官这样说话:“原来都是你捣的鬼。”

    太后的目光冷漠如同寒冰般,宁王妃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方才那些不好的预感涌向心头。

    太后满脸讥诮:“哀家倒不知道,你还是个通透的人,懂得用王家幕府来为你谋划,从前哀家以为你规规矩矩,胆子又小,总要护着你一些,原来……哀家是小看你了。”

    宁王妃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王伯俭他们出事了。

    怪不得宁王都已经回到了京里,还不见他们的影子。

    太后道:“你留在宁王府没有进宫是在等他们回去吧?”

    宁王妃急忙否认:“母后,儿臣……儿臣没有……王府里是几个幕僚,可,儿臣不知道什么王家幕府。”

    太后淡淡地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派去的王府长史和王伯俭已经被东平扣押在了西夏。”

    宁王妃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抽走了,她立即站起身跪在地上:“母后,儿臣并不知道他们在西夏做了什么事,儿臣只是让他们照顾王爷,是不是他们自作主张犯了什么错。”

    “还在狡辩,”太后冷笑一声,“你可以在哀家这里什么都不承认,皇上一会儿就要召你过去,皇上可没有哀家的好性子。你的人等着坐收渔翁的时候,被东平捉了个正着,东平已经连夜审问并写成了卷宗呈给皇上,面对真凭实据,看你要怎么辩驳。”

    宁王妃顿时浑身没有了力气,她怎么也没想到东平长公主会审问宁王府的人。

    她让王伯俭去西夏是为了将太子通敌的证据握在手里,这样就可以掌握主动权,借此向东平示好,将太子的人收为己用,并在西夏安置眼线。

    却被东平长公主察觉了。

    宁王妃一脸乞求:“母后,儿臣是不甘心,儿臣想要抓住太子,让他永远不得翻身,这样王爷就不用活得战战兢兢。”

    太后摇了摇头:“恐怕你不是想对付太子那么简单吧,你还想将手伸到西夏去,”说着奇怪地看着宁王妃,“哀家怎么就被你骗了,闵江宸去了西夏,就能任你支配,你想要做什么?想要将来谋反向西夏借兵不成?我看你是在作死。”

    …………………………………………

    我是预言帝

第三百二十九章 走投无路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所以东平是那样的态度,任谁都不喜欢被人算计,尤其是东平刚刚掌握西夏大权。

    太后道:“你想要做大齐的摄政皇后,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太后站起身就要走出屋,一副不再理睬宁王妃的模样,宁王妃顿时惊骇,忙爬了过去抱住了太后的腿:“母后,儿臣错了,儿臣错了,儿臣这么做都是为了王爷,儿臣不想让王爷像……像庆王爷那样……儿臣真的没有别的思量。”

    “母后,求母后救救儿臣,儿臣知错了。”

    太后看着宁王妃:“你出身荣国公府,应该有你两个兄长那样的气度,于是哀家看中了这门亲事,宁王又痴又傻,你若是能将荣国公府管起来,你们也会做一对富贵闲人。是什么让你有了那样的自信,觉得自己能够掌控一切,将所有玩弄于手心当中?”

    太后弯下腰,轻声道:“就算你成功在西夏安插了眼线,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找到合适的时机,借用西夏和你哥哥手中的兵马谋反吗?还是找一队侍卫宫变,干脆在皇宫中杀了皇帝。”

    “你怎么知道哀家一定会站在你那边?两个都是我的亲生儿子,哀家凭什么杀一个,立一个。宁王做了皇帝,你要做掌权皇后吗?你也配。”

    太后一脚踹过去,宁王妃顿时摔了个趔趄。

    宁王妃愣在那里,冷汗顺着她额头淌下来。

    突然降临在头上的暴风骤雨,将她吓坏了。她是真的吓坏了,她没想到太后会这样大发雷霆,一点都不会护着他们。

    皇上和太后斗的那么厉害,再怎么样他们也是太后这一边的,就算出了事,太后也应该会为他们遮掩,可是她忘记了,真的捅到皇上那里,太后首先要保住她自己,不能与皇上正面冲突。

    绝不会去管她。

    ……

    太后走到内殿,吩咐程女官:“看着点宁王妃,让她自己想个明白,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

    程女官应了一声,如果被皇上抓住了把柄,皇上对宁王府起了疑心,以后别说宁王妃就算宁王也没有好日子过,她忽然为宁王妃悲哀起来,如果这件事被宁王妃做成了,太后会怎么处置?

    会不会顺水推舟就让宁王府这样做下去,太后选中闵江宸,难道就没有私心吗?

    如果是曾经的东平长公主,应该会为宁王府遮掩,可现在的东平是西夏的太后,她手里握着的权利不允许这样做。

    终究权利会改变所有的一切。

    宁王妃不是不够聪明,只是还没有意识到权利的残酷,自以为是地做了过河的卒子。

    太后摇了摇头:“哀家也没想到,东平已经有这样的手腕。”

    不过,没有这样的手腕,怎么治理国家,东平再也不是那个能听母亲劝说,就改变想法的孩子了。

    她是该觉得欣慰还是失望。

    程女官重新回到前殿,宁王妃已经做到了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程女官端了一杯热茶过去:“王妃,皇上一会儿定然要传您,您可要做好准备,您也不要怪太后,您也知道太后和皇上的关系,太后这时候为您说话,恐怕皇上更会记恨宁王府。”

    说完话程女官准备退出去,却被宁王妃一把拉住:“劳烦姑姑在太后面前为我求求情,我也是一时糊涂,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件事能出纰漏,我没有害人,只不过是想要向东平长公主买个好罢了。”

    程女官道:“您说的这些我都信,可是您要让皇上相信,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您做这么多事,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求呢?您要求什么?”

    宁王妃一阵阵的发冷。

    程女官的话回荡在她的耳边,面前的茶水已经空了,没有人再来给她续茶,她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妃一下子掉落下来成为了一个罪人。

    一步走错,步步错。

    可是她不明白,明明安排的那么好。

    闵江宸可以嫁去西夏,太子的阴谋被揭发,东平长公主会私下里与宁王府交好。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为什么就成了这个结果。

    天塌下来了,没有人帮她顶着。

    她不能待在慈宁宫永远不走出去,她必然要面对皇帝,面对惩罚。

    哥哥会不会救她?一会儿哥哥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做?

    她以为太后终究会回来,可是太后就这样一去不复返。

    眼泪掉尽了,剩下的就只有恐惧,一种不知所措的恐惧。

    “阿阮,你这是怎么了?”

    宁王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来。

    宁王妃抬起眼睛,顿时看到了一脸担忧的宁王。

    “阿阮。”

    阿阮,宁王成亲之后一直这样喊他,在人前这样喊,在私底下也这样喊,无论她怎么纠正宁王就是不明白,这种亲昵的称呼只能夫妻两个相处的时候,在外面他应该叫她:“王妃”。

    可是现在,这一声呼唤却让她感觉到了暖意。

    “阿阮,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王爷,”宁王妃哽咽地更加厉害,“以后妾身恐怕不能在侍奉王爷了……”

    宁王一脸惊讶,“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宁王妃摇摇头:“是妾身错了,妾身做了错事,皇上和太后会罚妾身。”

    宁王仿佛一下子明白过来,“皇上要你去勤政殿,他是不是要罚你?你做了什么事?”

    就算是她从头到尾说一遍,宁王也不一定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

    宁王妃摇了摇头。

    宁王忽然挺直了脊背:“阿阮,你杀人了吗?”

    宁王妃摇摇头,“没有……我……”在宁王心里,杀人可能是最大的罪过了吧,作为皇亲国戚,杀人还能被原谅,但是争权被发现了,就等于走到了死路上。

    宁王松了口气,“那我替你向皇上、太后求情认错,让他们这次原谅你,然后我们就回府。”

    那会这么简单。

    如果一切都这样容易就好了。

    宁王妃心中黯然,“王爷这次帮不了妾身。”

    “有我在,”宁王认真地道,“我去跟他们说,我去求皇兄和母后,阿阮你放心如果他们再怨你我就跪在勤政殿外不起来。”

    宁王妃鼻子一酸,眼泪迅速涌出来,王爷虽然势单力薄,但是愿意为她去下跪。他们说的对,她嫁给了一个傻王爷,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只有这个傻王爷一心维护她,想要救她。

    她不能让宁王府陷入危险,她不忍王爷被责罚,最重要的是,王爷如果有事,还有谁能再管她。

    ……………………………………………………

    宁王妃,唉~

第三百三十章 傻子

    宁王妃渐渐冷静下来,她之所以这样做,本来是为宁王府将来争权做准备。

    可是现在被拆穿,她只能将争权,说成她为了一己私利,这样不但不会连累王爷,她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这就是程女官给她的提示。

    太后是要她心甘情愿地牺牲自己,认下来。

    宁王府会安然无事,可她这个犯了错的王妃,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翻身。

    宁王妃忽然恨起来。

    如果东平长公主能抬抬手放过她,或许她就不会被逼上一条死路。为什么一定要死死地咬住她不放。

    非要她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

    “我去,”宁王妃道,“我去跟皇上认错,就算皇上要王爷将我休回韩家……”

    “阿阮,我……我为什么要休你?”宁王愣愣地站在那里,“你放心,我……绝不会这样做,我跟你一起去见皇上。”

    宁王妃的眼泪再一次淌下来。

    ……

    勤政殿上,皇帝脸色铁青,拿着密折的手不停地发抖。

    真是好。

    他的儿子,他的兄弟,竟然都在西夏算计他。

    太子在密信里与李常显称兄道弟,仿佛整个大齐已经被他攥在了手里。

    “逆子。”皇帝大吼一声,将手里的信函撕成了两片。

    如果没有他,大齐几十万军队怎么可能折损在真定。

    听别人说是一回事,真真切切看到这些密信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太子在这里,说不定他会提这剑亲手杀了这个逆子。

    皇帝抬起头看向众人:“那个常昊就是这样说的?”

    徐松元道:“东平长公主在西夏还抓住了为太子传递消息的人,他们想要借用常昊向金国求情,请金国放回太子。”

    太子妃也是走投无路才想到这样的蠢法子。

    如果大齐不出面,她一个女流之辈又怎么可能将太子救回。

    “将太子的那些人都交由皇城司,”皇帝说到这里,“还有太子的那些幕僚,一个个都给朕抓来审。”

    “必须要审个明明白白。”

    “还有,”皇帝站起身,脸色铁青,“让礼部拟旨,朕要废了他,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是大齐的太子,他的生死与大齐无关。”

    “宁王妃呢?”皇帝抬起眼睛。

    宁王是个傻子,宁王府长史显然听命于宁王妃,宁王妃想方设法握住太子通敌的证据,想要做什么?在其中推波助澜?她到底想要从中牟什么利。会不会是宁王府有什么谋算,想要与东平联起手来……

    莫不是宁王也在算计他的皇位?

    皇帝想到这里看向韩璋。

    韩璋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但是没有慌张和害怕。

    内侍上前道:“王妃和王爷在殿外候着呢。”

    皇帝眯起眼睛,“让他们进来。”他倒要看看,宁王两夫妻到底在搞什么鬼。

    听得这话,刘景臣忙上前提醒:“皇上,事关宁王妃,微臣等还是先告退。”宁王妃毕竟是一个女眷,在他们面前丢了脸,以后不知要怎么见人。宁王府的事与太子不同,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皇上当众审问宁王妃确实有欠妥当。

    就算真的要问,也应该去后宫,当着太后的面问个清楚。

    可是皇上显然在气头上,宁王府的做法,也让皇帝起了疑心。

    “用不着,”皇帝果然挥挥手道,“既然你们都知晓了,又何必遮遮掩掩。”他就是要让宁王知道,背着他搞鬼的下场,他不会给宁王府任何的脸面。

    宁王和宁王妃走进大殿。

    没等宁王妃说话,宁王先跪在地上:“皇兄,您就饶了阿阮吧,阿阮以后再也不敢了。”说着看向宁王妃。

    明知道宁王的求情不会打动皇帝,宁王妃还是一脸悔意地跟着道:“妾身不敢了。”

    皇帝眼底闪过一丝的暴躁和凶狠:“朕看你胆子大的很,即便身在大齐,依旧想要将西夏掌控在手中,你让人去西夏做什么?联络外族,暗中窥伺皇权、推波助澜……朕看你们是要意图谋反。”

    尖厉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仿佛是一柄刀刃,要将她的骨头剥出来。

    宁王妃已经浑身颤抖,太后说的没错,皇上不会给他们留后路,她无论怎么辩驳一旦皇上认定他们心存反意,从此之后宁王府就要胆战心惊地过日子。

    “妾身就知道,有一天谋反这两个字一定会落在宁王府,惠王谋反了,庆王谋反了,皇上只剩下一个傻兄弟,他也会谋反,”宁王妃抬起脸,眼睛里一片空洞,看起来十分的可怕,“妾身自从嫁到宁王府,就战战兢兢地过日子,皇家、宁王给了妾身什么?嘲笑,怀疑,除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爵位什么都没有。”

    “宁王府的日子,还不如皇上您身边的内侍,不如沈昌吉那只到处咬人的狗。”

    皇帝的面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浮动,仿佛恨不得立即将宁王妃凌迟处死。

    “妾身这里除了当年的陪嫁之外,什么都没有。王爷出门在外,连赏赐下人的钱都要算计着花销。太后娘娘不过赏赐给王爷两处土地,皇上也要派皇城司去查看,太子爷在京中却有十几处宅院,在外面有良田万顷,皇上却怎么从来不问是从何而来?”

    “妾身告诉皇上,太子的银钱都是在西夏贩卖青白盐而来的。”

    “太子贩盐人尽皆知,若不是这次被金国所擒,就算李常显被杀,太子也会有法子攀上东平长公主,继续在榷场为所欲为。”

    “妾身也不贪心,只想要些皇族的特权,也向太子一样,利用榷场赚些银子,所以才会去讨好东平长公主,希望握着太子通敌的证据,向太子妃要些好处,”宁王妃说着抬起脸,“这样,还能让妾身看起来像是一个王妃,免得大家私底下,将我们夫妻两个都当成傻子。”

    听得这话,宁王顿时惊慌失措起来,不知道怎么说:“阿阮,你不傻,你……你不傻……我……我才是个傻子。”

    宁王妃笑起来:“王爷说对了,您就是傻子,人人都知道您是傻子,您是一个连银钱都算不清楚的傻王爷。”

    ……………………………………

    卖惨你最在行。

第三百三十一章 置于死地

    宁王妃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疯癫,仿佛要将多年的委屈一下子发放出来。

    她悲哀地望着宁王:“所以您只要犯了一点错都会被人耻笑,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宫外,只要您去赴宴,必然会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料,皇上能在文武百官面前斥责您,连一个小小的太监都敢捉弄您,我想要在东街开两间铺子,京中的票行却不敢借我们银子。”

    “您的那些叔叔、伯伯一间间的米铺开着,一个个的笔墨生意坐着,有多少是皇上内库流出来的东西,他们都敢卖,哪一个又被责罚了。妾身不愿意出去宴席,因为只要我去了,那些的话题就在我们夫妻身上。”

    “王爷,您可能不知道,还有人想要介绍小倌给我,让我好为王爷生下子嗣,”宁王妃恍然笑起来,“您说可不可笑。”

    皇帝的脸再也挂不住:“真是疯了。”这个女人疯了,竟然敢在这里说出这样龌龊的话。

    宁王妃却仿佛已经不在乎:“皇上,妾身知道这些话您不爱听,谁都爱捡软柿子捏,太子爷做出那样的事,也不见您传太子妃来认罪,妾身不过是想要接手太子手里的商队就您这样当众审问,扣上谋反的帽子,”宁王妃说着拉过宁王,“皇上您看看,您这个兄弟有资格谋反吗?谁会跟着他一个傻王爷谋反?”

    “您信不信,太子手里的生意,就算妾身不接手,也一样会有人做,那些达官显贵,那些皇亲贵胄,他们都会做,就算您知道了,也不会将他们叫来骂,顶多交由族中处置,因为皇室必定要有皇室的尊严。”

    “我们没有,除了能轻易地被您认定谋反之外,我们根本就不是皇室。”

    宁王妃说着看向韩璋,“二哥,您是不是也瞧不起我。”

    韩璋紧紧地抿着嘴唇。

    “可这不是我的错,”宁王妃仿佛喃喃自语,“也不是王爷的错,是这个世道,从来都是攀高踩低,有权有钱就会众星捧月,没权没钱就会受人欺凌,皇家更是如此,根本没有手足之情。”

    宁王妃说着站起身:“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让子亡,子不得不亡,妾身错了,只求皇上不要牵连宁王,不要再牵连旁人……”宁王妃说完向旁边的柱子冲去。

    这样的变故倒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拉住她,快拉住她。”皇帝立即大喊。

    韩璋先冲了出去,离宁王妃最近的刘景臣拉住了宁王妃的手臂,但是宁王妃用尽了全力,刘景臣没有抓住脱了手。

    “嘭”地一声,宁王妃撞在了柱子上,然后整个人倒了下来。

    韩璋只来得及将倒地的宁王妃扶在怀里,大量的鲜血顺着宁王妃的头顶淌了下来,落在韩璋的衣服上。

    “阿阮,阿阮,”宁王受了惊吓,愣愣地站在那里,“阿阮,阿阮,你这是做什么啊,你这是做什么,你……你……你……”宁王站在原地抖如筛糠。

    内侍叫着去传御医,大殿里顿时乱成一团。

    皇帝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皇上,”刘景臣道,“还是让人将宁王妃送到慈宁宫去吧,在这里治伤多有不便。”

    宁王妃一个内宅妇人,本来就不该出现在勤政殿,如果方才皇帝肯听刘景臣的劝说,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宁王妃这是不堪受辱自绝于此,她若是真的死在勤政殿,皇上以后就会背上逼死弟媳的罪名。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宁王妃的伤情不能随意挪动。

    皇帝一下子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转头吩咐内侍:“快……快去慈宁宫将太后找来。”

    御医一路跑进了大殿,见到这种情况也不禁脸色难看。

    “国公爷,”御医道,“您将王妃放到侧室的榻上吧,我们要立即为王妃止血。”

    韩璋呆楞地按照御医的吩咐去做,他的目光始终留在宁王妃那苍白的脸上。

    这是他的妹妹,从小跟在他身后的妹妹,回京的路上,他已经听裴杞堂讲了宁王府的事,他本已经拿定主意,不论皇上如何惩办阿阮,他都不会为她求情。

    可是今天,看着她就这样触柱倒在他面前。

    他的心忽然一疼,终究不能无动于衷,因为阿阮是他的亲妹妹啊,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死去。

    韩璋拿定了主意,转身走向皇帝,慢慢地跪下来:“微臣为宁王妃求个恩典,请皇上着人查清此事,若宁王妃并无谋反之意……便饶她一条性命。”

    谋反。

    这两个字在本朝皇帝嘴中是家常便饭。

    从惠王到庆王,上千条性命被卷进谋反案中。

    尤其是东平长公主刚刚查出庆王谋反另有玄机……皇帝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裴杞堂眼睛一闪,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宁王妃这番话倒是将皇帝逼的无路可退。

    皇帝一定不愿意被人诟病,随意诛杀手足。

    “皇上,”裴杞堂道,“臣愿彻查庆王谋反案及宁王府案。”

    皇帝的眼睛眯起来。

    裴杞堂倒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的,如果他不让人彻查谋反案,今天的事传出去,那些御史言官定然参奏个不停,太后那边他也无法交代。

    倒不如将这件事交给信得过的人去办。

    裴杞堂显然是个合适的人选。

    皇帝颌首:“那就交与裴爱卿,会同刑部、大理寺彻查,但凡与此案相关人员,必定配合查案,不得有误。”

    裴杞堂慢慢弯下腰:“微臣领命。”他会查,他会慢慢地查个一清二楚,将这后面的人全都捉出来,假以时日皇上一定会后悔将这件事交给他。

    裴思通看过去,站在那里的裴杞堂,资质端凝,脸上已经有了让人敬畏的风姿。

    半晌御医从侧室出来禀告:“王妃的血暂时止住了。”

    皇帝道:“能不能保住性命。”

    御医忙躬身:“此时还不能断定……”

    侧室里隐隐约约传来宁王的哭声,那声音压抑而凄然,让人听之心酸。

    谁都知道,没有刘景臣拉那一把,宁王妃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

    常安康上前道:“趁着王妃现在伤势稳定,让人将整个软榻抬起来送到慈宁宫去,这样一来宁王妃就能在慈宁宫养伤。”

    皇帝道:“立即去办,一定要小心,不要再出闪失。”

    本来是庆功宴,没想到接二连三闹出这么多事来,皇帝挥了挥手:“都散了吧!”

    ……………………

    宁王妃:刘景臣咱俩不是跟导演说好了,你要牢牢地把我拽住吗?你咋松手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信任

    走到了宫门口,裴思通一把拉住裴杞堂,父子二人登上同一辆马车。

    裴思通道:“那宁王妃不知是真的委屈,还是想要置于死地而后生。”

    不管她是真的要死,还是在演戏,都是一个能豁得出命的人。

    裴杞堂道:“是真是假日后都能见分晓,她也就只有一次以死相搏的机会。”而且从此之后在别人心里她就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宁王妃,无论做什么事都没有以前那么方便了。

    “父亲先回去,”裴杞堂撩开车帘向外张望,“我还有事,一会儿再回家。”

    裴思通皱起眉头:“你祖母、母亲已经搬来京城,你整日不回家,你祖母还以为我对你太过严厉。”想想老娘念叨的功夫,裴思通就觉得耳朵发痒。

    裴思通为了他在裴家受了不少的埋怨,如果没有裴思通,他也不可能从赵翎顺利地变成裴杞堂。

    父亲、儿子的身份用得久了,也渐渐就生出一份相同的情意来。

    “父亲安心,”裴杞堂道,“我办完事就回家,今晚一定回家。”

    这一生父亲,将裴思通叫的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

    琅华正在和闵江宸一起做针线,见到萧妈妈脸色有异,琅华找了个借口,走到外面听萧妈妈禀告。

    萧妈妈道:“裴将军就在门外呢,说要将今天宫里的事讲给小姐听,小姐明天就要入宫,心里也好有个准备,大小姐要不要见?”

    琅华向屋子里望去,阿宸正在教阿莫打结,如果她这样出去了,阿宸一定会问她。

    琅华道:“有没有说什么事?”

    萧妈妈点点头:“裴将军说,宁王妃看到证据之后,无法辩驳就触柱自尽了。”

    琅华不禁惊讶,宁王妃竟然触柱了:“人死了没有?”

    萧妈妈道:“御医正在医治,还不知道情况。”

    也就说可能会没事。

    “大小姐,”萧妈妈抿抿嘴唇,“您要不要见裴将军。”

    琅华很想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可是现在天色已晚,还有阿宸在这里,总是不太方便,而且就算她现在不知道,明天在宫中也能听到消息,再说宁王妃还留在慈宁宫养病,她只要看到宁王妃的伤情,基本上就能猜出个大概。

    琅华想了想:“你就说我屋子里有客人,让他回去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萧妈妈点点头,刚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裴将军还说,他将沈昌吉给射杀了。”

    “什么?”琅华的眉毛扬起,“他竟然将沈昌吉杀了?”

    裴杞堂怎么会杀了沈昌吉,他怎么动的手?在哪里动的手。

    这件事她倒要问个清楚,“将我的斗篷拿来,让裴将军去西院屋子里。”

    萧妈妈应了一声,与阿琼分头去安排,不一会儿工夫,琅华就在屋子里看到了裴杞堂。

    裴杞堂一边进门一边向屋子里张望:“这是书房吗?为什么会盖的这样隐蔽,外面都是翠竹,遮挡住了光,如果放藏书的话容易生霉,不如将翠竹砍了,种些奇花异草在外面,院子里可以再打一口井,方便用水清洗笔墨。”

    她是要问沈昌吉的事,裴杞堂却对这间屋子评头论足起来。

    “我是说真的,”裴杞堂笑道,“这间屋子真的适合做书房,你把它装饰起来,等到秋冬的时候也就不会太冷,否则下次过来,没有火盆在屋中,一定会将脚冻僵了。”

    几天不见,这人就变成了话唠,自顾自的说上一堆话,仿佛确定下次还会再来似的。

    琅华没有接裴杞堂的话,径直问道:“你怎么杀的沈昌吉?皇上怎么说?”

    他就知道琅华会急着问这件事。

    沈昌吉在皇上面前提起顾家时,他就知道沈昌吉必须立即死,否则下一次被关进皇城司大牢的恐怕就是顾世衡了。

    沈昌吉就像附骨之疽,只要让他咬住顾家就绝不会松口。琅华也会想法子,千方百计地除掉沈昌吉,所以与其让琅华去冒险,倒不如他来动手。

    裴杞堂坐下来,将整件事的经过讲给了琅华听:“皇上只会以为我是在护驾,在场那么多人在,谁也没看出破绽。”

    琅华听着遍体生寒,“万一你没有一箭射死沈昌吉,让他说出你就是赵翎的秘密,你要怎么办?”

    到时候校场上的禁卫就不是对付沈昌吉而是要对付裴杞堂了。

    “不会,”裴杞堂道,“我从西夏回来的路上,一直都在练习神臂弓,绝不会有差错,再说,我提前与沈昌吉过了十招,消耗了他的体力,保证一击而中。”

    说得简单,中间还有那么多可能会出差错的环节。

    琅华道:“万一沈昌吉没有向皇帝的方向跑,而是远远地站开了呢?”

    “一样杀了他,”裴杞堂微微一笑,“皇上还能因为我杀了一个重犯责罚我不成?我刚刚打了胜仗回来,如今正是在风头上,皇上怎么要有所顾忌。”

    裴杞堂很懂得利用周围的环境和自身优势。

    裴杞堂道:“就算冒险也是值得的,沈昌吉提醒皇上顾家手里有前朝察子,如果皇上让沈昌吉去查,就有可能被他找到真凭实据,今天换了你在那里,你也会这样做。”

    她当然会那么做,因为这可能关乎于顾家的生死。但是裴杞堂没必要为了顾家去冒这样大的危险。

    琅华道:“你不该冒险,毕竟你和我不同……”

    “有什么不同?”裴杞堂微微笑起来,“顾家都没有嫌弃我是朝廷钦犯,不论到了什么时候,我也不会对你们不管不顾。”

    裴杞堂的声音很清亮,说这话的时候泰然自若,让她感觉到了一种踏实和信任。

    琅华微微沉下眼睛道:“还是要谢谢你。”

    裴杞堂道:“明日你去慈宁宫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西夏的女官在命妇面前,说出了东平长公主的意思,拒绝与大齐结亲,太后一定会问你。”

    琅华点点头,有一点让她觉得很奇怪:“宁王妃在那里触的柱?”

    提起这个,裴杞堂不禁失笑:“琅华,你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我也没想到皇帝竟然又是昏庸又是愚蠢,他当着我们的面将宁王和宁王妃叫到勤政殿,想要羞辱宁王府,正好被宁王妃抓住了把柄,闹了一通。”

    ……………………………………

    裴赖皮。。

第三百三十三章 冤家

    琅华听得目瞪口呆。

    皇上竟然将女眷叫去了勤政殿,还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开口训斥。

    即便是怀疑宁王府有谋反的心思,现在也没有真凭实据,这样大的罪名宁王府怎么可能会承认。

    只要做法欠妥当,立即就会被宁王妃抓住脱身。

    “兄长怎么样?”琅华很替韩璋担忧,亲眼看着自己的妹妹差点死在面前,心里一定很难过。

    裴杞堂看着琅华亮晶晶的眼睛,他就喜欢将这些事讲给她听:“荣国公的确让人敬佩,他没有偏袒宁王妃,只是请求皇上彻查此案,如果一切果真如宁王妃所说,她只做一时贪财做了这一件错事,那么宁王府也不会经历太大的风波。”

    琅华仔仔细细地将裴杞堂说的都听了一遍,然后看了看旁边的沙漏,她竟然不知不觉在这里做了半个多时辰。

    琅华站起身来:“裴将军,天色不早了,您早些回去吧,今天家里有事,我就不与多你说了。”

    裴杞堂很不甘心,明明说的好好的,琅华却突然就要走了。

    琅华不禁心中叹息,这个人就是这样,不说清楚,他就不会走。

    琅华道:“闵大小姐来了,就在我屋子里,我们在一起说话。”

    所以,如果她回去晚了就会让闵江宸起疑。

    裴杞堂站起身:“那好,我明日再来。”

    他还想明天来?琅华就要拒绝。

    裴杞堂道:“我跟皇上要了差事,要查清庆王谋反案和宁王府案,接下来有的忙了,尤其是庆王谋反案,案宗积压了厚厚一摞,虽然皇上下令彻查,刑部的官员也不会太放在心上,只怕是十天半个月也翻不完十之一二,一年也不会有个结果。”

    “而且牵扯了太多人,中间还有许多官员的口供……”

    琅华明白了裴杞堂的意思,这也就等于是让他回顾一遍灭门惨案,很多官员被屈打成招,里面的供词定然十分刺眼,裴杞堂看了只怕会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

    裴杞堂道:“你在西夏找那些卷宗的时候很有办法,你总要教教我怎么做才好。”

    这要怎么教?

    她从小就过目不忘,所以才会很快就从其中理出一条线索出来。

    琅华叹了口气:“你府里就没有幕僚?让他们帮忙,岂不是更方便。”

    裴杞堂不禁苦笑:“那倒是,不过每个人应该都会有不同的见解,大家一起争论,不一定会有个结果。”

    很多案子就是这样耗着耗着就没有人再过问了。

    “万一皇上限制我几个月之内查清,”裴杞堂摇摇头,“可真就失去了一次好机会。”

    才怪。琅华忍不住想说,前世没有她,裴杞堂也照样翻案,他不过就是想要她帮忙罢了。

    如果她不同意,这人八成会一直赖在这里。

    她倒不是怕他的没脸没皮,她是经过前世的人,有些事她还真的比别人更清楚,查起来会更加快。

    琅华道:“我会好好想想应该从哪里入手。”

    裴杞堂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站起身道:“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歇着。”

    琅华点点头。

    裴杞堂走了出去。

    琅华才吩咐萧妈妈:“就跟阿宸说我去了一趟父亲那里吧!”

    ……

    “三爷,”程颐道,“现在您相信我说的都是实话吧!顾家不让您进门,却让裴杞堂随意出入。”

    陆瑛目光深沉:“你看见他进去了吗?”

    他就站在顾家门口,根本没有发现有谁进了门,他没有想到的是,顾世衡真的不愿意见他。

    只是遣人来让他先回去,两家的事以后再说。

    程颐道:“三爷您好好想想,他们两个又没有成亲,自然是密会,怎么可能从正门进去,肯定是开了后门,或者越墙而入,那裴杞堂而是个武将,连盐州都守得住,还怕这矮矮的院墙吗?”

    他真是替三爷生气,“我看到裴杞堂骑马进了巷子,转眼间人就没了,一定是去了顾家,不信您过去瞧瞧,他的马还在那里呢。”

    陆瑛不想去看。

    相信一个人就不该有半点的怀疑。

    “走吧,”陆瑛声音有些哑,“我们明天再来。”总有一天顾家会见他的。

    两个人走出了胡同,陆瑛上了翻身上马,不禁思量着,来的时候他看见了闵家的马车,闵江宸应该已经将他在京城的事告诉了琅华,但是琅华没有人让人给他送任何消息。

    这是不是就代表了琅华的态度。

    就像他兴冲冲地去太原的驿站里找琅华,却发现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太多的秘密,太多的隔阂。

    在太原时琅华看的那个如火球般的东西,就是裴杞堂克敌制胜的火弹吧!

    那时候琅华和裴杞堂就已经知道了要如何守住盐州。

    所以琅华去银州并非去找顾世衡,而是去帮裴杞堂。

    一旦将所有事想清楚,他就觉得那么的难受。

    “三爷,你看就在那个巷子。”

    程颐拉住了陆瑛手里的缰绳,“他的马一准儿还在那边。”

    陆瑛的马被程颐拽着拐了个弯向前走去,不远处果然有一个小小的巷子。

    程颐道:“裴杞堂的马通身雪白,我见过许多次。”

    陆瑛希望程颐说的并不是真的。

    马停在了巷子口,陆瑛抬起眼睛看过去,果然有一匹通身雪白的马在那里。

    那匹马十分悠闲地打着响鼻,不时地舒展着蹄子,动作优雅而有力。

    是一匹好马。

    一般人不会随随便便将马丢在这里,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根本没有人敢偷。因为这种马在大齐也不会有几匹,有人偷走了也不敢拉出去卖。

    “陆三爷也喜欢马?”

    淡淡的声音从陆瑛背后传来。

    程颐吓了一跳,有种偷看被人捉住的感觉。

    陆瑛转过头去,看到了裴杞堂。

    裴杞堂看了一眼程颐,“那是你的小厮?”

    他没有幕僚,也没有从属,跟着他办事的也只能是小厮,陆瑛没有说话,而是道:“听说裴将军在盐州打了胜仗,恭喜将军,我还有事,改日再去拜会将军。”

    陆瑛看似为人冷淡而高贵,惜字如金,其实是因为害怕会说错话。

    因为他不知道那句话会被人诟病,干脆即便是有心事也不会表露在脸上,有疑惑也不会说出来。

    心沉如水。

    在他身边的人都会觉得压抑。

    裴杞堂不由地想起琅华动不动就陷入沉思的模样,明知道琅华的孤单和深沉不是因为陆瑛养成的,可他还是难免觉得生气。

    ………………………………………………

    小冤家你干嘛~

第三百三十四章 家法

    裴杞堂拍了拍手,那匹白马立即就跑了过来。

    “陆三爷,”裴杞堂翻身上马,“我们出了城跑一段如何?”

    陆瑛看了一眼裴杞堂:“不用了,我本就不善骑射。”

    裴杞堂身姿笔直:“那就别让你那随从跟着我,绕了大半个城还是一样跟不住,若是想要找我,去裴家递帖子也就是了。”

    陆瑛的眼睛微深:“程颐,听到没有?”

    程颐不敢再多说话立即道:“小的也不是有意要跟裴将军,以后……再也不会了。”

    裴杞堂等着陆瑛说话,陆瑛却一阵沉默。

    裴杞堂不禁笑了笑,这样能忍,将来必定能在朝廷上混得下去,他见过太多为了仕途一句真话也不会讲的人。

    仿佛没有人猜透他心中所想,他就会略高人一筹。

    永远都不会冒半点的危险。

    陆瑛就算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又能怎么样。

    说陆家跟顾家是有婚约的,让他远远地站开,不管他是谁,只要敢打琅华的主意,他陆瑛一定会斗到底。

    就算拼上所有一切,又能输掉多少?

    陆瑛又有什么可输的。

    说不定会赢了一个琅华,这场争斗怎么算都值得。

    打起来更好,他们两个打起来,陆瑛受伤琅华会更心疼,一定会认为是他在欺负陆瑛。

    想到这里裴杞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事实如此,今天陆瑛残废在这里,明日顾琅华就不会再与他见面,而且会义无反顾地照顾陆瑛。

    所以别看他威风凛凛地在这里,其实只是一个绣花枕头。

    陆瑛看着裴杞堂,这个人显然是在故意激怒他。他不会在这里跟裴杞堂争起来,也不会理会裴杞堂的挑衅。

    裴杞堂这样一个狡黠的人,他不会给裴杞堂光明正大陷害他的理由。

    一旦被裴杞堂抓住了把柄,他就会去顾家挑拨是非,让顾世衡彻底厌恶他,那么他就再也没有了机会。

    他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裴杞堂也就无从下手。

    裴杞堂又驱马上前两步,程颐急忙伸出手挡在了陆瑛面前。

    裴杞堂嘴角含笑:“陆三爷,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来裴家找我。”

    说完裴杞堂驱马扬长而去。

    陆瑛眯起了眼睛。

    程颐不禁道:“不过就是个纨绔子弟,也太猖狂了些。”

    裴杞堂不止是纨绔子弟,他生擒李常显,是皇上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现在没办法与裴杞堂正面对抗。

    只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才能与裴杞堂一搏,早晚他会赢了裴杞堂。

    ……

    “你说什么?”徐老夫人瞪圆了眼睛,望着徐松元,“你跟皇上说神臂弓是顾世衡的功劳?”

    徐松元颌首:“事实如此,并非儿子找到的夏武,而是裴杞堂。”

    徐老夫人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这个长子:“夏武为什么能投靠大齐,还不是因为你是大齐使臣,你向他许诺到了大齐之后,必然会被重用,他才会跟着你们回来,如果顾世衡没有遇到你,说不定他跟夏武早就被西夏人捉住了。”

    “母亲,”徐松元眉头微蹙,“是顾世衡的人救了儿子,您还记不记得那年儿子出使西夏被西夏人绑缚起来,就是顾世衡手下的人告诉儿子西夏即将内乱的消息,儿子才……”

    徐老夫人道:“你说这些做什么?光凭一个无官无职的顾世衡,他能做成这样的事吗?朝廷发榜悬赏捉拿盗匪,盗匪被捉之后,治安百姓,这样的功绩算谁的?自然要算在父母官头上,若不然为什么分谁是官,谁是民呢?你是官,顾家为你所用,是你慧眼识人,将来你升迁之后给顾家一些好处也就是了,你把功劳记在顾家头上,那不是贻笑大方吗?”

    “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官,怎么这样拎不清?世上人是分三六九等的,谁也不能跨界,这是道理。君君臣臣,多年流传下来的规矩……”

    徐松元听着徐老夫人的训斥,不敢再争辩。

    徐老夫人说够了,半晌才道:“明天去将这个功劳给我争回来,你要知道,功劳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整个徐家的。我们为你担惊受怕,谨莜为你在宫中打听消息,你不体谅我们却去体谅那个顾世衡,那个顾琅华。”

    “你可知道,谨莜明年就十二岁了,马上就到议亲的年龄,你不多为她挣点嫁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徐松元上前给徐老夫人换了热茶:“谨莜年纪还小,再说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皇上已经知道了。到底算是谁的功劳,都由朝廷说了算。”

    徐老夫人刚刚拿起茶碗,听得这话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你们夫妻越来越不将我这个娘放在眼里了,杭氏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是不是要将我老太婆气死。”

    徐老夫人说着愈发喘不过气来。

    “祖母,”躲在屏风后偷听的徐谨莜跑过来,“您别生气,父亲最孝顺您,一定会听您的。”说着向徐松元使眼色。

    徐松元却不肯改口。

    “父亲,”徐谨莜道,“祖母说的对,庄王府都将顾家当奴婢用,您这样高抬他们是因为什么?女儿在宫中常与达官显贵家的女眷见面,如果您这样……女儿会被人笑话不懂礼数尊卑,您是士,顾家是商,您这样做,外面人还以为顾家给了您多少好处,再说顾世衡又没有功名,在皇上跟前要功劳有什么用?”

    “不如来点实在的,您把从宫中得了的赏赐分给他们一些,一来尽了我们的心意,二来全了您的情意,顾琅华去慈宁宫时,我也会照拂她,总之不会让她吃亏也就是了。”

    徐松元望着女儿,女儿的面容在他眼前越来越模糊起来。

    “父亲,我们这样对顾家已经很不错了,”徐谨莜道,“顾家的名声着实不好,尤其是顾琅华的母亲许氏,现在还被关在皇城司,说不定那天就会有什么罪名牵连到顾家,就冲这个谁愿意与顾家沾上关系。”

    她在宫中时,经常听到内侍们说笑话,有时候就会说到许氏,那话不堪入耳,她在一旁都觉得污了耳朵。

    也不知道顾琅华会不会觉得羞臊。

    ………………………………

    唉,官宦人家~

第三百三十五章 相像

    徐松元在屋子听了徐老夫人半天的训斥,才给徐老夫人请了安告退出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西夏回到家里之后,他反而觉得心情憋闷起来,不如在西夏时快活了。

    那时候与顾世衡在一起说话,在营地里听将士们说笑,总会有种心中畅快的感觉。

    回到家中,听着母亲和谨莜喋喋不休的劝说,他就生出一股厌烦的情绪。

    不知是不是看琅华时间长了,他也愈发觉得女孩子穿戴随意些也好,俏皮、可爱又带着些许英气,这才是孩子,不能人人都规矩又木讷,好像将要行将就木……

    谨莜穿衣打扮都是按照母亲和太后的喜好,十几岁的孩子跟个老太太似的还用发箍,他以前没过多注意,现在怎么看怎么别扭。

    徐松元回到了正房,杭氏正在收拾被褥,见到徐松元忙迎上去伺候徐松元更衣。

    杭氏为了迎接徐松元回来,特意用鸡蛋敷了眼睛,将红肿消去一些,也拿定主意今晚不提弟弟的事,让老爷好生休息。

    徐松元低下头,看着杭氏头上像老太太一样的发纂,头上那让他厌烦的发箍,忍不住伸出手将发箍拿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举动,将杭氏吓了一跳。

    杭氏惊讶地看着徐松元:“老爷这是做什么?”

    徐松元又动手去解杭氏头上的发纂,杭氏的脸不禁红起来:“老爷,丫鬟们去打水了,老爷总要去洗个澡……这才什么时辰……还不到安睡的时候。”

    徐松元却没有停下手,杭氏不禁用水去推徐松元:“老爷这是要让妾身在下人们面前丢丑不成?”

    杭氏说着鼻子发酸顿时觉得很委屈。

    老夫人是这样,谨莜是这样,老爷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徐松元见杭氏掉了眼泪,这才恍然回过神来,轻声道:“你别哭,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梳个单螺髻,梳个圆髻……或者是你刚进门的时候梳的那种什么发髻,哪个都好看,为什么非要挽个纂……以后也不要戴这发箍了,就算缀了珍珠也不好看。”

    听得这话杭氏不禁气极反笑:“老爷怎么说这话,我都什么年纪了,怎么还能梳单螺髻,再说……娘也不喜欢。”

    徐老夫人很不喜欢她打扮的俏丽,穿的褙子太鲜艳了也不行,作为一个官宦人家的女眷,应该穿着大方,这两年她做了好多姜黄色的褙子。

    她刚成亲时梳的是朝云髻,尤其喜欢用粉缎做褙子,徐老夫人却说她不够端庄。

    开始被逼着穿成这样,她哭了好几次,后来也就习惯了。宁愿放弃这些,只要不想再被责骂。

    谨莜也是一样,从小在老夫人面前长大,行动坐卧就像个小老太太,不过老夫人喜欢,谁又能说什么。

    杭氏正想着,突然发现徐松元又端了一盏灯凑过来。

    老爷今天怎么这样奇怪,杭氏皱起眉头:“老爷又要做什么?”

    “你让我瞧瞧,”徐松元一脸正经,“别动,我就瞧一瞧。”

    这是在哪里学来的毛病,杭氏这次满面怒容就要发作。

    徐松元却惊讶起来:“我说怎么会看起来眼熟呢!”

    杭氏后退一步:“老爷……你到底怎么了?”

    徐松元仿佛在仔细想着什么,半晌目光又落在杭氏脸上:“你这里还有没有阿静的画像?”

    杭氏脸色顿时变了:“老爷……我们这里哪有……这话要是被娘听到了,妾身可就又要被责骂……”

    看着徐松元目光迷茫,神神秘秘的模样,杭氏心里有些害怕,老爷不会是听说了什么事吧?

    “难不成是阿静……”

    “不是,”徐松元道,“娘不喜欢阿静也不让人提起她,还说她有那样的下场都是她在外不知礼数,其实阿静哪里有什么错?我们当时如果追究下去,就会知道阿静的死与皇后脱不开干系,阿静是因为皇后才死的。”

    杭氏几乎要去捂徐松元的嘴:“老爷别说了,娘听到您说阿静又会大发雷霆,您这是何必呢。”

    徐松元道:“庶女也是正经的徐家人,更何况还是娘的庶妹生下的孩子,娘就是嫉妒爹喜欢姨娘,爹是因为姨娘没了,伤心过度才去世的,在娘心里,姨娘就是害死爹的人,所以娘常常说红颜祸水,你生得漂亮,娘看着就生气,非要将你打扮成这个样子。”

    听到徐松元这句话,杭氏的脸顿时一红,老爷还从来没有夸赞过她漂亮。

    “到底还有没有?”徐松元低声道,“有的话拿出来让我看看。”

    杭氏不停地向外面望去,这么久丫鬟都不敢端水进门一定是以为她和老爷在……

    老爷今天可真是害死她了,让娘知道,又是一个不知廉耻不懂礼数的罪名。

    “有,”杭氏轻声道,“我藏起来一张,放在老爷写的那幅《八月帖》后面。”

    杭氏向书房里努努嘴:“就在那边,家里人都知道老爷爱惜那幅字,没有人拿出来看。”

    徐松元不再说话,忙提着灯径直去了书房,杭氏整理好头发也跟了过去。

    将下人遣了出去,徐松元才慢慢展开了手中的画卷,然后从装裱的空档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尺见长的小画。

    见到旧物,徐松元不禁叹了口气。

    这画还是宁王画的,当时就藏在阿静的闺房中,宁王虽然傻,但是却在书画上下了功夫,寥寥一笔就能勾得传神,更别提这样精雕细琢。

    徐松元将画拿了起来,对着灯仔细地端详,眼睛渐渐地发亮:“像,真的很像,不是形象是神似。”

    “那双眼睛,那个轮廓确实像,如果再长几年说不定会更像。”

    杭氏一头雾水:“老爷,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徐松元半晌才将画放下,方才的激动渐渐平复下来,变成了淡淡的忧愁,他叹了口气将画收好,然后跟杭氏回到内室里说话。

    “我是说,顾琅华长得与阿静有些相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顾琅华与你哪里也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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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换人

    杭氏还当是什么事,不由地抿嘴一笑:“老爷看谁都一样,您忘记了,之前相看妾身的时候,明明已经跟妾身说过了话,可是第二次还将妾身的妹妹当成了妾身,我们和顾家一样祖籍都是杭州,江浙的女子像有什么奇怪的。”

    杭氏道:“我见过眉眼、鼻子、下颌都很像的人,常出去宴席看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徐松元却坚持自己的想法:“你见到就知道了,连宁王都认错了,对着琅华喊阿静的名字,差点在西夏闹出事来。”

    杭氏听得怔愣,“老爷是说,宁王的疯病在西夏发作了?”

    只要宁王疯癫起来就会喊阿静的名字,就因为这个老夫人才不愿意久居在京城。

    徐松元点点头,那时候他吓了一跳,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两个人正说着话,徐家下人来禀告:“老爷、太太,三老爷、三太太来了。”

    老三。

    徐松元眼前一亮,看向杭氏:“快让厨房准备些饭菜。”

    说完话徐松元就迎了出去。

    徐老夫人房里却没有喜庆的气氛,徐老夫人抿着嘴坐在椅子里,徐谨莜目光从徐士元、徐三太太脸上扫过。

    徐士元在太原为官,这次仿佛也立了功,所以才到京城。徐谨莜在心里盘算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徐士元会带着家眷回到徐家。

    他们明明知道祖母对他们很厌烦。

    徐正元咳嗽了一声:“母亲,三哥、三嫂他们舟车劳顿,让家里将房子收拾出一间,让他们先住进去吧!”

    徐老夫人微微抬了抬眼皮:“老三,听说你在太原立了功?”

    徐士元立即道:“也不是什么大功劳,就是帮着荣国公守太原城。”

    徐老夫人道:“这次来京城是为了什么?朝廷要给你升迁?”

    徐士元毕恭毕敬地回着:“听说是有个京官的缺儿,也不知道能不能落在儿子头上,儿子进京不光是因为这个,还……还要帮着朝廷调查唐彬的案子。”

    唐彬的案子就是杭庭之的案子。

    徐老夫人微微抬起眼睛,杭氏正好走到门口,听得这话张大了嘴,一脸震惊的神情。

    “正好,”徐老夫人道,“你大嫂担忧她娘家弟弟,你就说说那杭庭之到底怎么样了?”

    徐士元一脸为难,看向杭氏时眼睛里满是的歉意。

    杭氏仿佛明白了些什么,鼻子一酸,立即低下了头。

    徐老夫人要听,徐士元就要说,否则更会被徐老夫人嫌弃。

    徐士元轻声道:“杭庭之如今是朝廷钦犯……”

    “大点声,”徐老夫人冷哼一声,“这是什么秘密不成?”

    徐士元不禁吞咽一口,才道:“听说杭庭之带着几十个百姓脱逃了,好像去做了山匪,朝廷正在四处抓捕他们,若是有了确切消息,就会上山围剿……”

    杭氏听得这话,眼前一花,多亏徐松元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腰。

    徐士元道:“这案子基本上已经定了,就只是让我们走个过场,唐彬大人不久就要升迁河西节度使,吏部都已经拟了奏折,”说着顿了顿,“大嫂,您回去也劝劝杭家人,让他们不要再打点了,这件事成了定局,谁也改变不了,您也不要太伤心。”

    徐老夫人心情舒畅起来,徐士元这个庶子,这次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徐士元说完话看向徐老夫人身边的谨莜:“这是……大哥的女儿谨莜吧?我好久没有见到了,谨莜长得跟母亲真像。”

    徐谨莜上前给徐士元行了礼,然后就又坐回了徐老夫人身边。

    突然之间屋子里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徐松元先道:“走,我们兄弟三个先去喝几杯。”

    徐正元也站起身:“是啊,好久都不见三弟了。”

    徐老夫人没有做声。

    徐士元脸色有些难看,转过头来向徐老夫人道:“母亲,我们可能要在家里住几日。”

    徐三太太也忙道:“娘,我们经常不在家,这次有机会,媳妇也想好好侍奉您。”

    徐老夫人不说话,站起身来,徐谨莜忙去搀扶徐老夫人的手,两个人一起进了内室。

    徐士元和徐三太太被撂在了屋子里。

    徐士元尴尬一笑:“我们还是出去住。”

    “出去做什么,”徐松元道,“这里就是你的家。”

    几个人说着话走了出去,徐松元趁着众人不注意安抚杭氏:“你先别急,我好好问问士元,明日下了衙,我去大哥家里一趟,也听听大哥的意思。”

    杭氏颌首。

    徐松元道:“你也回去准备准备,明天还要跟着谨莜一起去慈宁宫呢。”

    杭氏眼睛里透出几分的惧怕,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顺利应付出宫。

    ……

    第二天一大早,庄王府刚刚打开门,就接到了内侍送来的牌子。

    庄王妃见到宫牌,脸色立即变得难看,忙道:“快……快将侧王妃请过来。”

    庄王刚刚打完拳进门,见到庄王妃苍白的脸,立即皱起眉头:“是慈宁宫有动静了?”

    庄王妃点点头:“内侍说了,让妾身和侧王妃、玉环、玉真一起进宫去,这可怎么办才好。”

    庄王不禁思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宁王妃出了事,太后可能会想先稳住东平长公主。”

    所以,就真的可能会在皇室宗亲中选人去和亲了。

    庄王妃觉得自己七魂六魄已经跑了一半:“妾身好后悔,妾身以为和亲人选已经定了,还……还去太后面前让太后为玉环、玉真保媒。”这不是将自家女儿送到太后手中吗?太后如果问起来,她总不能说不愿意让女儿和亲吧!

    “母妃,”齐玉环高高兴兴地走进门,见到庄王、王妃立即上前请安,“您今天是不是要去慈宁宫?那个顾琅华不是也要去吗?我还有件东西要赏她,母亲一并带着吧!”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庄王妃一脸的忧愁。

    齐玉环道:“母妃怎么了?”

    庄王妃望着女儿一阵心酸:“太后娘娘让你也去宫里……因为东平长公主不肯让闵江宸和亲,西夏要的是皇室宗亲家的小姐。”

    ………………………………

    今天陆续还有几章会更新,但是凌晨就到此为止。

    因为没有整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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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医治

    齐玉环愣在那里。

    “母亲,”齐玉环拉住了庄王妃的手,“那个李默才十岁,我……我不要嫁过去,我连他是圆的还是扁的都不知道,而且西夏的皇帝都短命,我不要像东平长公主那样早早就守寡。”

    齐玉环的话虽然说的很孩子气,但是却戳中了庄王妃的心事。

    庄王妃的眼泪落下来。

    庄王侧妃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先别着急,不是还有舒王府的郡主吗?我们还是早点进宫探探太后的口风。”

    庄王妃点点头:“让人快些去准备,我们立即就进宫。”

    庄王妃去给两姐妹准备衣服,庄王侧妃跟着庄王进了内室。

    庄王目光深沉:“宁王那边出了事,太后为了稳住东平长公主,什么都肯答应,万一太后问起你来,你心里要有个计较才是。”

    庄王侧妃想了想:“玉媛已经订了亲否则玉媛倒是合适,玉环最漂亮,但是也是姐妹当中最吃不得苦的,玉真年纪还太小,我怕她去了西夏,无法适应那边的环境。除非不要立即嫁过去,在家中养几年再去和亲。”

    可是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西夏不会等,太后也不允许这样。

    “所以我们庄王府里的小姐没有一个合适的。”

    庄王点点头:“也只能这样试试了。”

    这是最后一条路。

    “东平长公主真是,”庄王侧妃道,“闵江宸怎么了?又有什么不一样,封了公主她就是公主,西夏娶的是这个名头,还管里面是什么瓤,而且又是皆大欢喜的事,闵家都没有抗争,心里说不定也没那么抗拒,就算这是宁王妃安排的,宁王妃又不能一手遮天,都是你情我愿的,闵家因为这件事也没少了好处。”

    “现在突然要换人,可将我们都害苦了。”

    齐玉环屋子里。

    齐玉环、玉真两姐妹听着庄王妃说话:“闵江宸会被选上是因为人太乖顺了,你们进宫不要表现的太懂事,明白吗?”

    越是懂事的孩子,承受的就越多。

    太后看不上玉环、玉真应该就会选舒王的女儿。

    齐玉环听得眼睛发亮。

    ……

    琅华笑着将闵江宸送上马车,闵江宸不停地擦眼睛:“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昨晚听说了慈宁宫里发生的事,闵江宸一直不敢相信,今天一觉醒来,才知道这一切不是梦。

    琅华压低声音:“没关系,慢慢来,就算当不成皇后,也一定会选个好郎君。”

    闵江宸的脸顿时红了:“看我不把你的嘴撕了,我们两个谁先出嫁还不一定呢。”

    “当然是你,”琅华笑,“嫁妆都堆满了屋子,还想不嫁人?”

    听得这话,闵江宸才意识到:“那……那些赏赐我是不是要退回去。”

    琅华道:“退给谁?太后还是宁王妃?本来也没有明说要给你嫁去西夏用,你就踏踏实实地收下,等到嫁人的时候一并当嫁妆带去夫家。”

    闵江宸的脸更加红了,“你整日里就没有正经话。”

    琅华笑道:“我说的是真的,也不知道谁会那么有福气,将你和那些嫁妆一起娶走。”

    太后和宁王妃都是欺负阿宸这个老实人,阿宸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说到这里,闵江宸又垂下头:“也不知道表哥那边怎么样了。”

    琅华也担忧兄长的情形,毕竟宁王妃是他的亲妹妹:“从慈宁宫出来我就去荣国公府,这样就能将宁王妃的情况告诉兄长。”

    闵江宸点点头:“知道宁王妃害我,我很生气,我们一家那么相信她,她却在背后谋算我们。但是只要想到她差点触柱身上,我心里还是于心不忍,不过你也要小心,不要因为这件事惹祸上身。”

    阿宸总是这样心善,替别人想的多,轮到自己宁愿受委屈。

    琅华道:“我知道了。”

    闵江宸拉住琅华的手:“昨天又悲又喜有些话我倒是忘记跟你说了,陆瑛来向我打听过你几次,他是有话要跟你说的,你想方设法见见他才好。”陆瑛查问那些事,也不知道有没有个结果,她不清楚就不能乱说。

    琅华知道,她和陆瑛总是要见一见,将话说清楚:“等手里的事做完,我就让人去找他。”

    ……

    慈宁宫里是一片寂静,宫人走路都静悄悄的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御医在值房里坐了一整夜。

    宁王妃中间醒过来,说了几句胡话,然后就又晕厥过去。

    太后也没有睡好,眉眼中满是倦容,用了早膳之后就将御医召来问:“还能不能醒过来?”

    御医道:“宁王妃是抱着必死的心思去触柱,力道用得很大,微臣等也是尽了全力。”

    太后点点头,常安康将宁王妃抬来的时候,她也吓坏了,血好像淌了一路似的。她还以为肯定没救了,还好用了药算是将血止住了。

    程女官上前禀告:“太后娘娘,顾大小姐和胡先生来了。”

    “快,”太后站起身,“让他们去给宁王妃看看。”

    御医目光闪烁,自从胡仲骨在大殿上给西夏使臣治好了伤,宫里宫外都在夸赞胡仲骨医术高明。

    顾家从西夏回来之后,名声更盛,要不是昨晚院使大人亲自照应宁王妃,只怕胡仲骨早就被召进宫了。

    御医心中生出忿忿不平的情绪。

    难道战场上救治伤兵的功劳都要落在顾家头上?太医院也遣了太医和医工前往,顾家不就是个坊间药铺,竟然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样的功劳。这个顾琅华不懂事也就罢了,顾世衡已经从西夏回到家中,竟然也不知道收敛。

    琅华和胡仲骨上前给太后行了礼,然后径直进了内室。

    内室里宁王妃安静地躺在床上,额头上的布巾已经被血浸透了。

    宁王拉着宁王妃的手静静地一言不发。

    听到脚步声,宁王抬起头来,看到琅华眼睛里顿时有了光彩,就要开口,琅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宁王立即用手掩住了嘴,一双眼睛里透出迷惑而哀愁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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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更四章就去呼呼~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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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作死

    琅华看向太后:“太后娘娘,能不能让宁王先出去,他在这里,胡先生不好查看宁王妃的伤口。”

    宁王见到血,可能就会有失常的举动。

    太后看向宁王:“你先跟母后出去。”

    宁王却拼命摇头:“我不……我要留下来看阿阮。”

    太后很有耐心:“你还想不想阿阮好起来?”

    宁王攥紧宁王妃的手:“想,我当然想,阿阮好了我们就能回家了。”

    “那就对了,”太后伸出手去拉宁王,“你听母亲的话阿阮才能好,要不然阿阮就不能在醒来照顾你了。”

    宁王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慢慢地松开了宁王妃的手。

    女官忙上前服侍宁王穿好鞋,程女官上前伺候宁王:“王爷跟奴婢来吧,奴婢给您换件衣服。”宁王长袍的下摆已经被血染红了。

    等到宁王和女官走了出去。

    胡仲骨才慢慢揭开了宁王妃头上的布巾,如同血洞般狰狞的伤口顿时暴露在眼前,轻轻拨弄就能看到血肉下面灰白色的骨头。

    胡仲骨道:“伤口里还有碎骨,要重新清理。”

    琅华点点头,立即从药箱里拿出水和药粉递给胡仲骨。

    胡仲骨稍稍摆弄,鲜血立即就淌了下来。

    旁边的御医不禁皱起眉头,他们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血,这胡仲骨来了却二话不说,就让他们的努力付诸东流,他刚要上前阻止,却被旁边的女官拦住。

    女官躬身道:“太后娘娘请您出去候着,胡先生在治伤的时候,不喜欢身边有旁人在。”

    御医顿时觉得怒气填胸,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民间郎中,竟然要将他这个御医撵出屋去。

    他怎么敢这样的猖狂。

    偏偏太后娘娘对顾家人如此信任。

    “御医大人,这边走吧!”

    御医忍不住冷哼一声,转身出了门。

    敷好了药,琅华看向胡仲骨。

    胡仲骨轻轻地向琅华点点头:“最迟明日就能喂下汤水,只要不会发热,就应该可以醒过来。”

    这伤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重。

    在战场上,琅华见过比这更重的伤,不过那些伤兵通常都是哀叫连连,很少像宁王妃这样不声不响地躺在这里。

    琅华心里一动,仔细地去看宁王妃。

    大约是胡仲骨包扎时勒紧了伤口,宁王妃的睫毛微微地颤动。

    琅华嘴角也跟着翘起来,晕厥的人根本不会感觉到疼痛。

    宁王妃显然已经醒了过来,现在没有出声,是不想被人发现,因为只有装作命悬一线的模样,才能获得更多的同情。

    所以她的触柱应该就是想要为自己搏一条出路。

    收拾好药箱,琅华和胡仲骨去正殿向太后复命。

    庄王妃、庄王侧妃等人已经坐在那里说话,听到脚步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琅华身上。

    “怎么样?”太后迫不及待的问过来。

    胡仲骨弯腰禀告:“宁王妃伤的很重,不过再养个一天半日就应该可以喝些汤水了。”

    也就是说,能够治好。

    太后顿时面露喜色,“还是胡先生医术高明,”转头吩咐程女官,“将去年宁王给我贺寿送的那只玉葫芦赏给胡先生。”

    胡仲骨谢了赏,躬身退了出去。

    太后笑着向琅华招手:“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孩子就是长得快,半年不见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庄王侧妃也抿嘴笑:“可不是,这眉眼也长开了,可把这屋子里的小姐都比下去了。”

    听得这话齐玉环皱起眉头来,她的目光从琅华脸上扫过。不过就是个庸脂俗粉,哪有侧母妃说的那样好看,尤其是穿衣打扮,处处透着鄙陋。

    齐玉环心中冷笑,却装作亲和的样子站起身来:“母侧妃总在我们姐妹面前夸奖琅华妹妹伶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给琅华妹妹做了一件礼物,”说着将手里的荷包送到琅华面前,“希望琅华妹妹不要嫌弃才好。”

    琅华抬眼看过去,粉色的荷包绣着杏花朵朵,十分的漂亮。

    太后满脸笑容:“让玉环绣个物件儿可是不易,就算是哀家这里,也不过才有两三件而已。”

    齐玉环红了脸:“太后娘娘不讲理,前阵子我还给您绣了个抹额呢。”

    太后顿时笑起来:“她倒是记得清楚。”

    见琅华没有接荷包,齐玉环道:“琅华妹妹该不会不喜欢吧?”说着眼波流转,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喜欢,”琅华笑道,“我家中的姐妹不多,很少有人会送我这些,再说郡主这只荷包绣得十分精细……”

    琅华说着就伸手要去接,齐玉环却一下子将手缩回来,琅华顿时接了个空。

    齐玉环满眼得意:“我想起来了,都说无功不受禄,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才行。”

    齐玉真看出端倪,急忙向齐玉环挤了挤眼睛。

    齐玉环却仿佛没有看到,齐玉真焦急地站起身:“琅华姐姐别生气,我姐姐就是喜欢这样捉弄人,家里都被她闹得鸡飞狗跳,两位母妃每日都要将她叫去训斥一番……”说着看向庄王妃,“她回去了定是要挨罚的。”

    本来是失礼的举动,被齐玉真这样一说倒像是女孩子们之间的玩闹。

    庄王妃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她是嘱咐玉环、玉真到了慈宁宫不要太懂事,可是也没让她们胡乱作为,会不会是两个孩子理解错了……

    琅华微微一笑:“郡主想要问我什么?”

    齐玉环咽了口吐沫就要开口。

    庄王妃皱起眉头道:“玉环,不许胡闹。”

    齐玉环的脸立即就落下来:“琅华都答应了,母妃娘娘却还要拦着,我只是偷偷问琅华……”

    齐玉环说着低头凑了过去,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我只是对你的医术很好奇,你们在战场上,救的那些伤兵,他们的伤口,你都是要亲自医治吗?那你岂不是要碰触他们……那些人可都是男子啊……不是说男女大防……”

    庄王妃、庄王侧妃脸上大变,庄王侧妃先出声道:“玉环,你怎么这样没规矩,一个郡主怎么能说出这样粗鄙的话。”

    …………………………

    常言道,不作不会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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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手繁华介绍:
她是个瞎子,在黑暗中生活了二十年。
最终被冠上通奸罪名害死。
当她重新睁开眼睛,看到了这个多彩的世界。
——翻手苍凉,覆手繁华。
一切不过都在她一念之间。
PS:他知道那个杀伐果断的女子,一抢,二闹,三不要脸,才能将她娶回家。
还不够?那他只能当一回腹黑的白莲花,引她来上当,要不怎么好意思叫宠妻。
虐极品,治家,平天下,少一样怎么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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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新书《嫁冠天下》欢迎大家阅读。书号:1011258077覆手繁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覆手繁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覆手繁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