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惩罚
“左承恩。”沈昌吉无论再怎么叫,旁边的左承恩都充耳不闻。
从前围在沈昌吉身边的皇城司,现在纷纷对沈家人动起手来。
在沈昌吉的培养下,皇城司就像是一把冷血无情的利刃,管他是王孙贵族,达官显贵,只要犯了错,落入皇城司的手里,就是一个“惨”字。
现在这一切却用在沈昌吉自己身上。
沈昌吉想要说话,嘴里却被塞了麻丸,紧接着他就听到自己肩膀上传来清脆的声音,剧烈的疼痛顿时传来,他两条手臂已经被人拽脱了位。
这也是他定下的规矩。
他就是让犯人知道,只要落在了皇城司手中,从此之后就是无边的痛苦。
惠王同党,庆王同党,都受过这样的苦痛。
这只是一个开始。
皇城司会将每个犯人折磨的失去尊严,让他们生不如死。
恐怕现在这些手段都会用在他身上。
因为此时此刻他就是皇城司的阶下囚,而皇上最喜欢看的也正是让人痛不欲生的这一套。
沈昌吉他瞪圆了眼睛,眦睚欲裂,血泪沿着眼角淌下来,看起来如同地狱中的恶鬼。
是谁害他。
韩家,还是顾家,或者是太后和皇帝。
如果他活下来,只要他能活下来,他定然要报此仇,他一定会报仇。
沈昌吉刚想到这里,只觉得脖子上一凉,紧接着是薄皮拔骨般的疼痛,一只铁钩已经从他的后颈穿了进去,穿进他的皮肤中,然后扯着他的头将他提了起来。
巨大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他看到了眼前一张张面孔。
那些人眼睛里满是疯狂的血光。
嘴角上是一抹狰狞的笑容,仿佛在说:沈大人,你也有今日。
沈昌吉不停地挣扎着,却已经是徒劳,他像一条死鱼般被人拖了出去。
……
荣国公被韩家下人抬上了床。
望着荣国公衰弱的模样,荣国公夫人忍不住掉了眼泪。
韩璋皱起眉头,“大哥,你这样做,让嫂子怎么办?我们不是说好了外面的事让我处置,你就安心在家中养病。”
荣国公睁开眼睛向妻子露出歉意的笑容,“辛苦你了,都是为了我。”
荣国公夫人哽咽出声,她怕荣国公看着难过,立即转过头遮掩,“我……我……去给国公爷熬药,你们兄弟……先说话。”
荣国公夫人几乎逃出了门。
荣国公不禁叹了口气,“我对不起她,这些年她在家中又要照顾我又要管家,早知道我会有今日,那年无论如何也不能娶她进门。她没有嫁给我,肯定会过的更好。”
“大哥别这样说,”韩璋坐下来,“您真心疼嫂子,就该好好养病,胡先生也说了,如果能熬到明年春天,这病说不得就会有起色。”
荣国公笑起来,“好,我都听你的。”
韩璋侍奉荣国公吃了药,才又坐下来,“大哥为什么要将那块玉牌打碎,那是先皇的赏赐,算得上是韩家最珍贵的物件儿……”
荣国公满不在意,“就因为韩家是太后和先帝提拔的……皇上才会处处提防我们韩家,现在玉牌打碎了,韩家被打回了原点,这份芥蒂也就不复存在了,等到皇上再次启用你,你就是皇上的人。”
“那个顾大小姐真是个聪明人。”荣国公说起这个眼睛发亮。在别人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她已经着手在布置,这样的人如果能留在韩家,他就会安心许多。
荣国公心思忽然一动,或许真的应该将顾琅华留在韩家。
韩璋不知道荣国公的心思,“琅华八岁时就要帮着顾老太太管家,如果没有她,顾家此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本来我认了她做妹妹应该照顾她,却反而让她受了委屈。”
荣国公有些意外,他这个一心都扑在战场上的二弟,也会有这样温和、细腻的时候。
“二弟,”荣国公突然道,“如果顾琅华年纪大一些,比如,她现在十五岁,你还会不会认她做妹妹?”
韩璋被问得一怔,“这跟年纪有什么关系?”
荣国公不禁摇了摇头,二弟虽然成了亲,可是对男女之情还是一知半解,竟然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荣国公正想要仔细解释,门口却传来管事妈妈的声音。
“二夫人您来了,奴婢去向国公爷禀告。”
管事妈妈还没有进屋,芸娘已经如一阵风似的走进内室,看到荣国公和韩璋都在,她微微张开了嘴,径直道:“国公爷,将军……你们都回来了……宫里那边怎么样了?皇上有没有怪罪下来?”
韩璋摇了摇头,“没有。”
芸娘松了口气,“是不是太后为将军求了情?我从慈宁宫出来的时候,太后说了,只要将军不去管和谈的事,她自然会想方设法处置好。”
韩璋听得这话就皱起眉头来,“你去了慈宁宫?”
芸娘向后退了两步,韩璋听到这话竟然不是一脸的感激,而是这种凶神恶煞的模样,生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事。
芸娘心中油然生出股的怨气,他还有什么不满意?她会去慈宁宫,还不是因为他惹出了祸事,她为了韩家操心、奔波,他却黑着脸摆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她想到这里不禁向床上的荣国公求助,“国公爷……您看看,将军就是这个样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说着她哽咽起来,“我还不是为了韩家,事到如今我们不靠着太后又能怎么办?嫂子在家操劳,韩家能进宫求助的人也就只有我。”
荣国公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气息平复下来才柔声道:“太后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有荣国公替她说话,芸娘胆子也大了起来,“太后提醒我,应该立即将这件事办好,传言多了总是有伤韩家的脸面,我就想着,既然如此就使人去问问顾家的意思……”
后面的话她不想说,那是韩璋惹下的事,她说出来怕脏了她的嘴。
韩璋道:“问顾家什么?”
芸娘眉毛扬起,嘴边浮起一丝冷笑,“也要问问将军的意思……我已经将北边的院子收拾出来,如果将军真的喜欢那个顾琅华,就让人抬进来……就说……要帮我处理家事,将来长大了再开脸……”
芸娘只顾得自说自话,没有看到韩璋的手已经颤抖起来,整个人变成了一把拉满的弓。
芸娘道:“不过……也要看将军自己……”韩璋做出这样的丑事还在她面前耍威风,现在她就当着国公爷的面说出来,让国公爷也知道她心里的委屈。
“如果将军一定要现在就将她收在屋里……”芸娘抬起脸,话还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花,“啪”地一声,脸颊火辣辣地疼痛,她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在那里。
耳边金石之音过后,她才反应过来,立即伸手捂住了脸颊,不可置信地看向韩璋。
韩璋竟然动手打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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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闹腾
什么样的男人会动手打一个女人?
芸娘的眼泪仿佛一下子都涌出来,柔弱的身子瑟瑟发抖。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她娘家大伯曾是工部尚书,他们家也是满门显贵,韩家表面上是勋贵,其实早就是个空架子,过年过节来来往往的人,还没有她娘家那边的多,人丁也不如她娘家兴旺。
当年她和韩璋成亲,如果没有大伯上下打点,韩家哪里会那么风光。
韩家应该感谢她嫁过来才是。
要钱钱没有,要地位地位没有的韩璋凭什么来打她。
她是瞎了眼睛才嫁给这样一个武夫。
“你凭什么打我?”芸娘狠狠地看着韩璋,“我做错了什么你来打我?你在外面不干不净,竟然还回来教训我,你好歹也是勋贵家的子弟,却没有半点的礼数。当年可是你来求着我们家结亲,现在我父亲致仕了,你是不是就觉得我娘家没有了用处,才对我百般欺凌。”
韩璋也没想到他就掴了芸娘一巴掌。
但是他不后悔。
芸娘从进门说的那些话足以换来一顿教训。
居然不能下人通禀就闯进门来,这里可是大哥的卧室,一个书香门第家出来的女子,竟然会这样不知礼数。
她闯进来,就急着说他与琅华的事,摆出一副向大哥告状的模样,分明就认定了他和琅华之间有私情。
问都没有问他一句,就下这样的结论,甚至将家里都收拾好了,就差将琅华抬进韩家,如果这样的事传出去,琅华要怎么做人?
想要换取别的的尊重,首先要尊重别人。
想要别人爱护她,她就要为别人着想。
韩璋冷冷地道:“我早就已经跟大哥说过,要将顾琅华认作妹妹,你以为我会对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做出什么事?外面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就没有想过,那些是故意陷害我的话?我们夫妻这么多年,我可做出过那些龌龊的事?”
“你是没有动手打我,但是你做的事已经将整个韩家和顾家置于火上烤。你不是在帮助韩家渡过难关,”韩璋凝望着芸娘,“你是怕被韩家连累,我把你娶进了韩家,你的心却始终没有和韩家站在一起,如果你再说出方才那种话,我还会打你。”
芸娘冷笑,她就没有见过犯了错还大义凛然为自己狡辩的人。韩璋以为他还是那个威风凛凛掌管整个岭北的将军吗?
这里是韩家,不是他的战场,她也不是他的奴隶。
“我要回娘家。”芸娘眼睛中满是愤怒和委屈。
她要回娘家去,看韩璋该怎么办,看韩家要怎么处置这件事,父兄一定会给她做主,她要让韩家人知道,她,赵芸娘不是好欺负的。
“胡闹,”荣国公撑起虚弱的身体,“你这时候回娘家,外面人会怎么看我们韩家?一定又会有流言蛮语传起来。”芸娘这样气冲冲的回家,不知道会和娘家人说出什么话。
芸娘翘起了嘴巴,现在知道害怕已经晚了,如果韩璋再敢欺负她,她就说韩璋将她休了迎娶那个姓顾的贱人。
不好好的护着她,大不了一拍两散。
本来她就看不上韩璋这个武夫。
她宁愿绞了头发做姑子,也不愿意跟韩璋谁在一个床上。
想想她就觉得恶心。
芸娘将手从脸颊上拿下来,“将军打我之前就应该想到这些,将军每次从岭北回来不是惹下一堆的麻烦,外面的人问起我,我还说将军只是不善言谈,为将军遮掩……原来在将军心中,我什么都没有做……”
芸娘说完话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我不该……让她……进门,”荣国公叹口气,“我……那时还以为……她年纪小,长大之后就……明白了,才帮你说了这门亲……哪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韩璋眉头微微蹙起,“她要的是富贵繁华吧,我们家是注定给不了她这些。兄长你不用想那么多,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置。”
荣国公夫人听了消息走进屋。
“芸娘,那边……要不然……二叔你去哄哄她……让她先稳下来……”
“我不会去,”韩璋道,“志不同道不合,我也不想再跟她浪费口舌,她一定要回家就让她回去……现在韩家也容不下她了。”
荣国公夫人倒吸一口凉气,“二叔你的意思是?”
韩璋道:“她是认准了我们韩家会从此没落,既然如此,不如早点放她大归,这样绑在一起谁都痛苦。”
荣国公夫人转头看了一眼荣国公,荣国公只是点了点头,她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立即上前道:“我先去看看吧,二叔先在这里……”说着顿了顿,“那位宾客来了,等在东院的书房里,一会儿你们兄弟总要一起待客的。”
韩璋看向荣国公,“大哥怎么想起来要见他?我们韩家与裴家也没什么交情,裴家怎么会帮忙?这个裴杞堂是想要借着和谈的事,立个军功正正当当入仕吧!”
荣国公摇了摇头,“外面都说你只是个武将,实在是小瞧了你。裴家一直得皇上信任,结交他们家也没什么坏处,不如你就听听裴杞堂怎么说……”
韩璋目光冷峭起来。那个裴杞堂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在杭州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连沈昌吉都圈了进去,他却能全身而退。跟着裴思通来到京城,很快就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无事不登三宝殿。
裴杞堂在这时候来韩家,一定是心里有了算计。
韩璋道:“那就让他过来,听听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裴杞堂被韩家下人领进了门。
见到裴杞堂的模样,韩璋有些惊讶,这就是他今日进宫遇到的那个人。
裴杞堂上前行了礼,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如果这是往常,韩璋一定不会说话,现在却怕荣国公待客辛苦,于是张开嘴,“裴四公子突然登门,是为了什么事?”
裴杞堂缓缓地道:“我想请韩将军帮忙,写一封手书,给岭北的两个骑兵副将,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受我驱使。”
听到这话,韩璋立即站起身,刀刃般锋利的目光从眼睛中冒出来,“你说什么?”
这人好大的胆子,来直接跟他要韩家骑兵的指挥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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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璋从边关回来了,芸娘看着他污浊的衣衫粗放的言谈,不禁再次悲从心来:如果当初我的嫁妆里能多些******只怕能嫁得好一些,我的命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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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情意
裴杞堂从裴钱手中接过舆图展开,铺在了韩家的八仙桌上。
裴杞堂道:“两国和谈过后,银州的驻军会少大半,等到大齐起兵攻打西京,西夏的军队就会兵临银州城下,一夜之间就能攻克银州城,”裴杞堂继续说,“淮南王只有半日的时间集结军队应对,没有了银州的屏障,面对士气大涨的西夏人,必然会打个败仗,西夏人一鼓作气取了五州,就会继续南下,朝廷只有抽调岭北军队前来增援淮南王……即便是皇上对将军已经心无芥蒂,同意将军赶到西北边境带兵,将军日夜兼程也要用上三日的时间才能赶到,那几日韩家军会与淮南王那些打了败仗的散兵游勇整编在一起,阻挡西夏人的进攻,韩家军以骁勇善战著称,可是让他们仓皇中守城,他们未必能守得住。”
守城的军队一般都会用城里的驻军,因为他们与城中的百姓更加熟悉,关键时刻能够借用百姓的力量。
镇江之战就是这样,镇江百姓协助朝廷一起守城,才能让镇江城固若金汤。
陌生军队的到来,会让城内充满了恐慌。
一旦城池被攻破,百姓和守军都会成为西夏人刀下亡魂,到时候韩璋即便赶到,也是无计可施。
韩家军损失大半,韩璋又能做什么?淮南王的军队不一定会受韩璋驱使。
韩璋看着裴杞堂,“你也认为西夏会攻打大齐?”
裴杞堂点头,“这些年西夏一直开铁矿、造武器,却没有大肆兴起战端,显然是在韬光养晦,为的就是找到时机,一击即中。”
没有人相信西夏会在这时候进攻大齐,大齐的文臣武将对此次和谈都是一副乐观的看法。
一个从来没有带过兵的裴杞堂将战势分析的这样清楚。
或许真的如琅华说的那样,裴杞堂是个可用的人才?
琅华要将裴杞堂介绍给韩家,他还很惊讶,裴杞堂与顾家起过冲突,现在琅华却为裴杞堂在他面前说项。
韩璋道:“我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将韩家骑兵交给你。”
裴杞堂笑着道:“我不用将军现在帮我写文书,”他目光闪烁,“将军只需要提前知会岭北的副将,若是他们被派往西北,并被命令守城,就让他们来找我,我会帮他们想办法。”
韩璋略微思忖,眼睛里几乎露出欣赏之色。
这个人要多么自大才能笃定事情会这样发展。
但是只要仔细想一想,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很大。
不管是淮南王还是他,首先信任的是自己手下的兄弟,朝廷派来的援军,会被随随便便调去补缺口。
韩璋淡淡地看着裴杞堂,“如果事情并没有按照你说的发展呢?”
“那是好事,证明我在西北边境起了作用,”裴杞堂身姿挺拔,眼睛中流露出自信的笑容,“到那时将军应该更相信我才对,毕竟战场上都是光明正大的对抗,来不得半点的侥幸。”
裴杞堂身上那瞬间释放的锋芒,让人不可小觑。
韩璋觉得这个裴杞堂他应该是在哪里见过,但是想想裴杞堂在杭州的所作所为,他就打心里不高兴,对这个人也不是十分的信任。
荣国公倒是对裴杞堂很感兴趣,笑道:“裴四公子到这边来,我们说说话。”
裴杞堂坐到荣国公身边。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裴杞堂就道:“我方才听父亲说,皇上有意请我父亲出面,帮忙韩家操持认顾氏为义妹的仪式,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再说什么流言蜚语。”
荣国公有些诧异,“皇上是这样说的?”
裴杞堂点了点头,“我父亲明天一早会来跟国公爷商量这件事,将军有什么想法尽可以与我父亲说。”
裴思通出面平息这件事是最好不过的,因为裴思通代表的是皇上,皇上都承认了韩璋与顾琅华是义兄义妹的关系,谁还能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荣国公看向韩璋,韩璋点了点头。
荣国公却没有像韩璋那样愉悦,他仔细地打量裴杞堂。
虽然说韩璋去军营的时候也不过是十几岁,但仍旧稚气未脱,不像裴杞堂这样,小小年纪,已经练就了镇定从容的气度,眉宇中是出奇的温和、稳重,目光明亮,每句话说出来都十分的有条理,显然非常清楚自己将要达到什么目的。
这个人将来不但会前程无量,还会过的很幸福。
了解自己的人,才最容易获得快乐。
裴杞堂显然就是这种人。
他跑到韩家来,应该不光想要与韩家成为盟友。他那么关心顾琅华的事,会不会有其他的打算。
显然裴杞堂很希望二弟和顾琅华能够结为兄妹。
荣国公脸上露出笑容,但是很快他的目光沉静下来,“这么说,今天我们一定要想出个结果,明日好与裴大人商议。”
荣国公刚觉得有些疲惫,裴杞堂已经站起身来告辞。
裴杞堂走了出去,荣国公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荣国公夫人柔声道:“要不要喝点水,我看你嘴唇的干了。”
荣国公点了点头,抿了两口水,才道:“二弟那边怎么样了?芸娘有没有接着闹?”
荣国公夫人摇了摇头,“没有,就是遣了丫鬟回娘家,应该是告状去了。”芸娘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息事宁人的,尤其是挨了打,肯定要闹到底。
去年有个丫鬟怠慢了她,她非要让伢子将丫鬟卖了,还是丫鬟的老子、娘跪下来求了一天一宿,芸娘消了气才算罢休。
荣国公轻声道:“你觉得顾琅华那孩子怎么样?如果她嫁给二弟,二弟会不会很高兴?二弟将来也不会这样孤单……”
荣国公夫人有些惊讶,“老爷,您也相信了外面的传言?”
荣国公摇摇头,“我没相信……我知道二弟现在没有对顾大小姐动男女之情,但是……人是会长大的……那种关切在她年纪小的时候是哥哥照顾妹妹,将来呢?顾大小姐在镇江就帮着二弟加固城墙,在卫所照顾伤兵,这样的女子正应该是二弟喜欢的。”
荣国公喘了口气,“今天我看到裴杞堂我才知道,不光是我一个人这样想,如果裴杞堂心中没有担忧,就不会竭力促成这件事,让二弟和顾大小姐兄妹的名分就此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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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和离
荣国公夫人想了半天,“国公爷的意思是裴四公子喜欢顾大小姐?”
荣国公点点头。
荣国公夫人啼笑皆非,“国公爷是从哪里看出来的?那个裴四公子不是才来说了两句话,您就这样下了结论。”
荣国公微微一笑,人将死的时候,好多事反而都看明白了。富贵繁华什么都不重要,他不希望二弟孤单一辈子,就算是马革裹尸,死的时候也要有些牵挂,也会像他一样,只要想起妻子,就心里暖暖的。
荣国公夫人叹口气,“你这辈子已经为这个家,为二叔做了太多事,有些时候你要懂得放手。”
“如果二叔真的喜欢顾大小姐,一定会想方设法将她留在身边,”荣国公夫人低声道,“方才二叔已经让人去了顾家送信,又去族里将长辈请来,我看在这件事上二叔已经有了决心。”
荣国公半晌叹了口气,“这个傻孩子,就是这么的耿直,早晚是要吃亏的。”
……
韩璋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信步走到院子里。
天已经黑下来,屋子里点燃的油灯发出温和的光。
下人看到韩璋立即走过来,“奴婢这就去向国公爷禀告。”
韩璋这才回过神,原来他走到了哥哥这里,“嫂子在吗?”
下人忙回道:“大夫人在呢……”
那就不打扰他们了,哥哥病重,嫂子一刻也不想离开他身边,最后这些时间应该都留给他们夫妻两个。
“不用通禀了,我去书房。”
原来偌大的府邸,他能去的也只有书房而已。
韩璋走进书房坐下来,桌子上放着一碗核桃仁,是他方才看舆图的时候,顺手剥好的。琅华喜欢吃核桃,他在镇江时常剥给她吃,一来二去倒养成了习惯,只要身边有核桃,他就忍不住去捏碎了,将桃仁挑出来。
在镇江遇见琅华,他忍不住想要照顾她,没想到今时今日会被人曲解这份心思。
哥哥问他,如果琅华长大了,他心里会怎么想。
他没想那么多,他做哥哥有什么不好,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照顾他。如果两家真的换了帖子,定了兄妹的名分,从今往后也就没有人会再诟病她。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韩璋吃过饭,走向芸娘的院子,院子里的丫鬟跪成一排,芸娘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我那只镶着祖母绿的镯子到底哪里去了?那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你们没见到,它还能自己长腿跑了不成?今天不查个清楚,我就将你们都卖给人伢子,贼窝,这里就是个贼窝……”
韩璋听得这话不由地皱起眉头。
芸娘只要一生气就会不管不顾,什么话都骂的出来。
从前哥哥还劝他,芸娘也不错,好好哄哄也就好了。但是谁也不能长年累月地去哄一个女人,一个从来不会关心别人的女人。
韩璋心中生出一股腻烦的情绪,他大步迈进屋子。
芸娘正在骂下人,看到韩璋来了,不由地有些怔愣,但是很快脸上就多添了愤恨的神情,怒气冲冲地坐在了床边,扭过脸去。
屋子里的下人上前给韩璋行礼。
芸娘却紧紧地抿着嘴,一副不准备与韩璋说什么话的模样。
“芸娘,”韩璋平静地道,“将你的嫁妆单子拿出来吧!这些年少了的,我们韩家补给你……”
芸娘听得这话诧异地转过脸来,半晌才明白这话的含义,“你……你说什么?”
韩璋态度很温和,“我说,我们和离吧,本朝和离之后女子还能再嫁,而且我们从来没有同房过,你也算是完璧之身,将来找个你喜欢的人嫁了,免得在韩家熬着。”
芸娘的手抖起来。
她没想过韩璋会跟她和离。
勋贵之家不是很在意名声吗?他在这时候提出和离,就不怕被人议论?
韩璋道:“你嫁过来时,我交给你的两个庄子,你也一并带走吧!这些年我不在家中,总是对你照顾不周,方才虽然你说错了话,我也不该动手打你,”说着站起身,向芸娘一揖,“算是韩璋对不住你了。”
没有吵闹,也没有厌弃,更不再指责,因为已经不再是一家人。
芸娘望着韩璋,她曾想过和离,可是没想过这件事就发生在眼前。
这么容易,这么简单。
不可能,芸娘不敢相信,韩璋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他怎么会要跟她和离,就他那样的武夫,有什么权利说出这种话。
“你站住,”芸娘大声道,“你随随便便一说,就要将我撵出韩家?凭什么?我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
“不过用两个庄子就将我打发了,你把我当成什么?”芸娘说到这里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不肯将顾琅华抬进门,你……你是要休了我,再娶她,我说的对不对。”
韩璋没有呵斥芸娘,脸色变得更加冷漠,“你非要闹得两家人都抬不起头来才肯罢休?我不会娶顾琅华,因为我将她当做妹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传言,是因为沈昌吉要陷害我。明日族中长辈就会过来主持大局,定下我们兄妹的名分,你我和离的事也一同交由长辈吧!”
芸娘慌张起来,她已经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儿,“韩璋,你……说清楚……我没有犯七出,我好端端的,你凭什么休了我,我……”
“我没有休你,你也没有犯七出,”韩璋目光微沉,“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将自己当做是我韩璋的妻子,这些年在家中,你可做过一件韩二夫人该做的事?你对我不过就是厌恶而已。”
韩璋说完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芸娘只觉得周身冰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身边的管事妈妈已经道:“夫人,您快去跟将军说说好话,千万不要和离啊,您现在好歹是外命妇,真的和离了……您可就是大归的姑奶奶,会被娘家人瞧不起的……”
会这样吗?
芸娘愣在那里,“他是故意的,他弄出这些事来就是要将我撵出韩璋,凭什么,我就是不走,我不能走,我要跟他闹到底我,我不会让他得逞,我要去慈宁宫禀告太后,我要去请宁王妃来为我做主,我要去找国公爷……我就不信所有人都会看着他这样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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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晚,因为去祭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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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深夜,裴杞堂溜到顾家,装模作样谈完事后借着肚饿,从小厨房闹来了一碗粥。
看着半碗清粥,裴杞堂凑到琅华面前,目光深遂含着淡淡笑意:不如让她们再送点**给我下饭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赔礼
琅华早早就起了床。
顾家上下一片喜庆,顾四太太带来了几套衣服让琅华试了个遍,眼睛里是与有荣焉的表情,“正式认了韩璋为哥哥,看谁还敢欺负我们琅华。”
“还是一样的,”琅华抿嘴笑,“还会有人说我们用尽心机终于攀上了荣国公府。”
顾四太太的脸就垂下来。
琅华拉起顾四太太的手,“没关系,让他们去说好了,我们又不是为了别人活着,为什么要去在意。”
顾四太太心里一暖,琅华这孩子,现在已经会逗她开心了,她笑着抬起眼睛,正好看到外面探头探脑的顾詹霖。
顾四太太故意板起脸,“你这孩子,不陪着你祖母吃饭,怎么到这里来了。”
“祖母让我来看看。”顾詹霖顺着帘子缝隙挤进来。
顾四太太无奈地摇摇头,自从老爷从大牢里回来之后,霖哥就和琅华亲近起来,时不时地就要跑到琅华的屋子里坐一会儿。
趁着顾四太太没注意,顾詹霖溜过来凑在琅华耳边道:“姐姐认了韩将军做哥哥,我是不是也就成了韩将军的弟弟,”说着挺起胸膛,“我将来长大了,能不能请韩将军教我武艺。”
韩璋在镇江打了胜仗之后,镇江的孩子们都将韩璋挂在了嘴边,霖哥自然也不例外。能将韩璋当做榜样,最起码会有一颗正直的心。
琅华道:“到时候我跟韩将军说一说。”
霖哥脸上立即露出笑容来。
“大小姐,裴四公子来了。”阿莫进屋低声禀告。
今天韩家人会过来,四叔怕有什么礼数不周的地方,在前院、后院都多安排了人手,裴杞堂想要混进来不太容易。
琅华道:“他人在哪里?”
阿莫也只是听萧妈妈传来的消息,“裴四公子是跟着裴思通大人来的,正在堂屋里跟老太太说话呢!”
原来是这样,这可是裴杞堂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登门。
阿莫道:“裴四公子让萧妈妈传话给小姐,说过一会儿他就去花园里坐坐。”
这是让她也去花园里的意思。
琅华将顾詹霖打发出去,才吩咐阿莫,“就跟裴四公子说,我还要在屋子里理账目,如果他有要事就过来说话。”
换做旁人,听到这样的话,就不会跟来了。
裴杞堂却不是一般人。
不一会儿功夫,他就站在了琅华面前。
裴杞堂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几分尴尬的笑容,“看来,在顾老太太面前,你一句好话也没替我说过。”
顾老太太的态度表面上看起来很和善,其实只是出于礼数的应付,目光很冷淡,无论他说什么,顾老太太都很少接茬,他提起杭州的事,向顾老太太赔礼,顾老太太也只是一句,“都是小孩子胡闹,有什么打紧。”就揭了过去。
琅华觉得很好笑,她故意装作满不在意的模样,“我要怎么跟祖母说?你砸药铺的时候,也没有告诉我你是在做戏,我要故意骗祖母说,我们是商量好的不成?”
被裴杞堂这样一打岔,琅华将账目也记乱了,只好再重头算起。
“你别着急,我来帮你算。”裴杞堂说着已经将算盘拿了过去。
琅华侧头看他一眼,他也正好乜过来,眼睛里满是笑意,最近裴杞堂格外喜欢这样笑,就像春风拂柳,很淡却又很暖和。
不一会儿功夫,一本账目就核算清楚了。
“你去堂屋里吧,剩下的让丁掌柜来算,”琅华撵他走,“一会儿裴大人就要和祖母、四叔说完话,定要四处找你。”
“还早着呢,”裴杞堂笑道,“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一时半刻办不完,我父亲又是一个仔细的,重要的事要说几遍才放心。”
韩璋让韩家长辈认下琅华,就是要接纳整个顾家,所以韩家、顾家必须交换三代以上的家谱。
琅华也没想到仪式会这样繁琐。
祖母的意思是换了家谱之后,她去给韩家长辈磕几个头就行了,裴思通大人却不肯答应,非要有认亲宴,将事情热热闹闹的办起来。
韩家那边还要为她准备四时衣服和头面,想一想琅华就觉得头疼,不过裴思通大人倒是不嫌麻烦,认认真真地办了起来。她也不能就拂了裴大人的好意。
琅华道:“皇上怎么会想起来让裴大人帮忙?”
“是我,”裴杞堂目光明亮,“韩将军走了之后,皇上安抚韩家,我就出了主意。”
果然就是他做的。
“再说,”裴杞堂道,“我在杭州指使人去砸药铺,顾老太太定是从心底里讨厌我,总要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所以他就这样正大光明地来到了顾家。
裴杞堂道:“我父亲已经和皇上说了,想要让我去西北历练,皇上八成会答应下来。”
西夏、大齐和谈了,西北的局势就缓和了许多,安排些贵族子弟过去从戎,对他们来说只是个历练。裴思通大人有这样的请求,皇上也不会觉得意外。
裴杞堂望着琅华,“你呢?你要什么时候动身?”
琅华感觉到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裴杞堂指了指账目,“进了这么多治疗热瘟的药材,你不是要带到西夏去卖吗?西夏人吃了胡先生的药,尝到了甜头,你又让胡先生将卫所的事透露给西夏使臣,不就是想要西夏人也仿照大齐的样子建立卫所,卫所是打仗时收容伤兵用的,西夏人不会明目张胆请求大齐借给他们几个医工过去帮忙,一定会找懂得这些的民间郎中过去,所以,现在就是去西夏最好的时机。”
这个裴杞堂的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什么都瞒不过他。
琅华道:“我也没想防着你,否则就不会将账目给你看了。我现在不会去西夏,我和你一样,都不是准备去送死的,要在关键时刻,算计好了再过去。”
她只想救到父亲。
大齐能打胜仗,父亲能平安回来,她就心满意足了。
裴杞堂忽然拉起琅华的手,“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琅华要将手抽出来,裴杞堂一脸坦然,“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一定会觉得很新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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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苦心
裴杞堂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似的,高兴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
琅华皱起眉头,“你先松开我的手。”
裴杞堂这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垂着头道:“是我的错,你别生气,我忘记了。”
裴杞堂的样子像是真的没有在意。
琅华想想他这几年的经历,庆王被杀之后,就流离失所四处逃亡,身边都是张同那些人,不像陆瑛,从小就跟着老儒学习,格外在意这些礼数,她不能拿对陆瑛标准来要求裴杞堂。
琅华道:“你要给我看什么?”
“风筝,”裴杞堂道,“我们去院子里看风筝。”
风筝有什么可看的。
裴杞堂兴致勃勃,“我这个跟别人的不一样,我的叫风筝,别人的只能叫纸鸢。”
琅华当然知道风筝是什么东西,前世她身边的寒烟最会做风筝,春天里,她就会让寒烟将风筝放得很高,她坐在院子里就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响声,那是风吹着风筝下面的琴弦发出的声音。
寒烟做风筝的手艺是跟她老子学的,风筝飞的高,琴弦也调的好,就算专做风筝的匠人也少有这样的本事。
每次琅华听着风筝发出的声音,感觉心也随着飞到了天空中。
寒烟虽然跟她的日子短,但是对她忠心耿耿,一直到死还拼命地想要救她。
所以到了京城之后,她立即就让萧邑出去打听有没有做风筝厉害的匠人,想通过这个去找寒烟,可惜这时候的京城还不盛行玩风筝,所以一直都没有得到寒烟的消息。
或许是裴杞堂从萧邑嘴里听说了这件事,所以才会做了风筝给她。
琅华跟着裴杞堂走出去看风筝。
阿莫手举着一只漂亮的彩蝶,长长的两条尾巴在空中飘扬。
彩蝶的肚子上仔仔细细地绑了两圈琴弦,轻轻拨动就能听到清脆的响声。
琅华心里一动,看向裴杞堂,“做着风筝的匠人在哪里?”
琅华扬起了眉毛,看起来很高兴。
裴杞堂笑道:“没有什么匠人,是我做的。”
琅华颇为意外,“你还会做风筝。”
裴杞堂眼看着琅华眉宇中的那份欣喜也跟着去了大半,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许他做的这只并不是她想要的模样?他也是从萧邑嘴里听说琅华四处找会做风筝的匠人,才按照萧邑说的样子做了这个送给琅华。
裴杞堂道:“你若是不喜欢,我再改一改。”
琅华仔细地端详着,“不用了,这样就挺好的。”她好久没有听过风筝的声音了,这样一想就来了兴致,侧头吩咐萧妈妈,“找两个人来将风筝放起来。”
只要琅华喜欢就好。
“何必找下人来放,”裴杞堂笑道,“自己放才更有意思。”
裴杞堂的声音轻轻的,有种怂恿的味道,“眼看着它飞起来,不管它飞得多高,那根线绳都始终在你的掌握之中,那不是很好吗?”
“裴四公子,裴大人那边说完话准备要走了。”萧妈妈过来禀告。
裴杞堂微微一笑,向风筝的线绳交到琅华手里,“有空的时候,你试一试。”
琅华点了点头。
裴杞堂这才快步走了出去。
……
徐谨莜坐着马车到了徐府门口。
徐家下人忙将四脚小凳子放在车前,两个丫鬟弯着腰伺候着徐谨莜下车。
戴着幂离的徐谨莜跨进了徐家大门,徐夫人带着管事妈妈已经等在那里。
“这可算是回来了,今天一早你让人送信回来,我还不敢相信,”徐夫人说着满脸笑容,“我还以为要等到月末才能见到。”
徐谨莜在众人簇拥下去给徐老夫人请了安。
徐老夫人笑得开怀,“几天没见就愈发漂亮了,”说着眯起眼睛端详,“这模样是越来越像你父亲了。”
旁边的徐夫人抿嘴笑,“是像老夫人,那眉眼、脸颊,一举一动都跟老夫人很像,尤其是这双手,简直一模一样。”
徐谨莜的手指纤长,格外的漂亮。
徐老夫人点了点头,仔仔细细地将徐谨莜看了一遍才道:“在宫里怎么样?怎么突然之间就能回家了?不是说太后心情不好,要你多陪一阵子吗?”
徐谨莜摇摇头,“太后娘娘听说与西夏和谈进行的很顺利,心里很高兴,就让我回来住些日子好好陪陪祖母和母亲。”
徐夫人很高兴,“这可是好事,本来我也要去跟太后求个恩典……”
徐老夫人却另有所想,抬起眼睛道:“是不是宫里有什么事?”说完看向旁边的何嬷嬷。
何嬷嬷躬身道:“因为顾大小姐这些日子常常进宫陪太后,所以大小姐才得了空。”
是她。
徐老夫人顿时沉下了脸,“那孩子也真是奇怪,有她在的地方总是不安生,我们从杭州回到京里,她也跟了过来,”说着慢慢地滚动手里的佛珠,“松元还顾念着从前的情分,想要在家中办宴席接他们祖孙过来聚聚,这话刚说完……这不,又出了她和韩将军的传言。”
徐谨莜吃了口徐夫人喂过来的蜜桔,“祖母在杭州的时候已经见到了顾琅华?”
徐老夫人眉头微蹙,“我倒是没见到她,只是听说了她在钱塘江上与一些男人争斗,那时我就跟你母亲说,顾家以后定然是祸事不断。女子该有女子的样子,否则就会招惹来是非。”
徐夫人忙道:“那传言是假的,韩家长辈出面已经收下顾琅华做义女,皇上请裴思通大人做的中人。”
徐老夫人摇摇头,“事情到了皇上那里,是真是假就弄不清楚了,韩家能这样痛快答应,也是急着平息此事……”
何嬷嬷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插嘴,“老夫人、夫人不知道,今天一早韩将军的夫人就让人传消息去了慈宁宫,说是韩将军要休妻,太后娘娘最近对韩将军动了气,不想管这件事,干脆连韩夫人进宫的请求也驳了回去。”
徐老夫人看向徐谨莜,“你在宫里听到的闲话多,千万不要去理会,你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和那些人不一样,不能将祖上传下来的名声置于不顾。”
徐谨莜点了点头,靠在徐老夫人身上,“祖母放心,孙女不会的。”
徐老夫人面色不虞,“那个顾琅华,你若是在慈宁宫遇见了她,也不要跟她接近。这种人别的本事没有,很容易就将别人带坏了。”她活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顾琅华这种小小年纪就不安分的,将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徐老夫人说到这里,下人来禀告,“老爷回来了。”
徐谨莜高兴地站起身,“我去迎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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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票小剧场:一个深夜,裴杞堂又腆着脸来要饭,琅华终于没忍住心中怒火一脚将他踢翻:我家的米不要钱吗?
趴在地上的小堂委屈巴啦地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这是读者姐姐们给我凑的**,够不……
话音未落便听到琅华愉悦的声音:阿莫,上满汉全席!
第二百二十五章 利益
徐谨莜从徐老夫人院子里出来顿时松了口气,步子也就放慢了起来,她恨不得多在外面待上一会儿。
每次回来徐老夫人都要说教一番,仿佛她做错了什么事。
她早就厌烦了那些话。
要不是太后娘娘让她出宫,她真不想回到家中。
“我觉得顾琅华倒是挺好的,”徐谨莜看向何嬷嬷,“什么也不怕,无拘无束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何嬷嬷忙道:“顾琅华怎么能比得上大小姐,大小姐从小学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没有什么不懂的,就连慈宁宫的姑姑们都说,皇家教女也不过如此。”
徐谨莜停下脚步看向何嬷嬷,“那时候我不爱学,都是你劝着我学的,还让我多跟父亲学什么波斯语、西夏语……”
何嬷嬷笑着道,“多学些总是好的,大小姐天资聪颖,不学那些就可惜了……”这都是陆二老爷交代她做的,她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就像平安长公主薨逝的时候,她教了大小姐那句话,从此之后太后娘娘就喜欢上了大小姐。很多事情,她也只是听吩咐,并不知道其中内情。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徐松元已经走了过来。
“父亲。”徐谨莜上前行礼。
徐松元有些心不在焉,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谨莜,你怎么回来了?”
徐松元的模样不像是很欢喜,徐谨莜不禁道,“父亲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徐松元向徐老夫人院子里看了看,“有没有去给你祖母请安?”
徐谨莜道:“已经和祖母说了一会儿话。”
徐松元点点头,“那就好,我上次让人送给你的书你看了没有?你不是想要学西夏语吗?那就不能半途而废,语言这样的东西,一日也不能落下,等你习惯了,也就不会觉得累了,我让人去找些西夏书给你,你对照着看学的会更快,至于波斯语……京都有不少大食国的商贾都带了女眷过来,我想从中找找人……”
徐谨莜已经被廊下的雀鸟吸引去了目光,徐松元仍旧喋喋不休地说着。
终于发现女儿被自己落下了一段距离,徐松元才停下脚步,本来还有一肚子话要说,却到了嘴边不得不咽下去,有时候他不知道谨莜到底喜不喜欢学那些东西。
谨莜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对那些书很感兴趣,可是却又不是很用心的在学。
这让他又想起顾琅华来。
那孩子才是真正的喜欢吧!
这次朝廷要赏赐给西夏一本“普济方”由于两国语言不通,药方上标注的药材和病患的症状需要懂医术和语言的人才能翻译清楚。
他本想着请太医院帮忙一起参详,太后却举荐了顾大小姐,他当时听了,也觉得有了翰林院在一旁通译,顾琅华说不定能将这件事做好。
朝廷要赐给西夏的草药,也准备让百草庐去办。
就连太子身边的人都来向他问,顾家到底是什么来头,仿佛是他在皇上面前替顾家说了话。
也怪不得大家惊奇,顾家才刚刚进京,却一下子就打开了局面。
徐松元走进徐老夫人房里,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徐老夫人道:“你的意思是,那顾家会跟着你一起去西夏?”
徐松元点了点头,“看样子朝廷是要这样安排。”
大齐也不是没有赏赐过草药给藩国,不过赏赐医书是头一回,西夏使臣又大力推举百草庐,这样一来名不经传的顾家就顺理成章地接了这个差事。
徐老夫人本来的好心情去的一干二净,“那些人没有规矩,怎么懂得为朝廷办事?顾家如果没有将差事办好,出使西夏的官员岂不是都要被他们连累?”
徐松元道:“那倒不会,走之前我都会嘱咐好……”
徐老夫人的脸色却并没有好转,“顾家是乡绅,又在镇江、杭州开了药铺,跟那些商贾一样,不图利益怎么会出力,朝廷收购的药材价钱本就不高,他们若是想要赚钱定是要另寻他法,说不定会在草药里掺杂次品,若是出了差错,人人都知道顾家和我们徐家的交情,你到时候就是百口莫辩。”
徐夫人张了张嘴,她认识的顾家不是这样的人,如果顾家真是一心图利,为什么这些年不像徐家讨要些方便。可是徐老夫人对顾家厌弃的模样,让她最终没有敢说出来。
徐松元一时觉得千头万绪。
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顾家非要弄出药方来,这是要做什么?
“二老爷回来了。”
下人上前打帘,徐正元大步进了门。
给徐老夫人行了礼,徐正元才道:“大哥,我听说,那个顾家竟然要跟朝廷一起去西夏送草药,这……是不是真的?”
不等徐松元说话,徐正元看向徐谨莜,“谨莜,你在太后那里听说了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徐谨莜想了想,“太后说等顾家办妥当了,她也会向皇上要些赏赐给百草庐。”
徐正元眼睛一亮,“这就对了,两国和谈之后要设立榷场,现在顾家跟着朝廷去了边疆,将来榷场上买卖草药,西夏的商人只会认顾家的商队。”
“榷场开放之后,大食国的药材也会到榷场上买卖,”徐正元道,“珊瑚、乳香、麝脐那可都是好东西。”
顾家可真会赚钱,不消三五年,顾家就会赚个盆满钵满。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纳闷一个乡绅怎么会掺和进来,一直到现在很多人才纷纷明白过来,原来顾家是这样的目的。
“大哥,”徐正元道,“不管去西夏多少人,都要听你的管制,你可要把握这次机会,弟弟也认识几个商贾,不能让顾家占尽便宜。”
“胡说些什么,”徐松元正色起来,“我是为朝廷办事,岂能假公济私。”
徐正元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谨莜在太后身边那么长时间,徐家都没有捞到半分的好处,现在又要被顾家捡了便宜,顾家的底细他再清楚不过,当年顾世衡在的时候,对徐家也是毕恭毕敬的,年年都要送礼物上门,他不能眼看着从前卑躬屈膝的人,现在爬到了他头上去。
他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太子身边的人也不会咽下这口气。
大哥不管这件事,他还有别的办法可以会会那个顾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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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后悔
芸娘坐在锦杌上哭得眼睛红肿。
赵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他就这样跟你说?让你和离?”
芸娘点了点头,“还说嫁妆都会还给我,还让我带两个庄子算是补偿,他将我当成了什么?”
赵老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他当我们是在卖女不成?宁王也不管管他,怎么就任着他胡作非为,荣国公刚刚病倒他就无法无天起来……”
赵老太爷气得脸色铁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赵大太太听着这些话,手一抖,茶水也泼了出来,他原本以为小两口吵吵架,闹闹也就过去了,没想到韩璋真是想要和离,“他这是要逼死芸娘了,芸娘真的和离回来,以后还要怎么去见人。”
芸娘才多大啊,刚刚二十岁的年纪,难道从此之后要在庵堂守一辈子。
赵大老爷立即站起身,“这件事就算闹到皇上面前,我也要为芸娘争个道理,我们决不能让韩璋就这样欺负了芸娘,和离有和离的规矩,休妻也要有休妻的道理。”
“我们芸娘是没有为韩家生下一儿半女,就算拿七出来压我们,也要等到芸娘五十岁,就算到了那时候,我们还可以听庶立长呢,凭什么现在就要定了芸娘的罪名。”
芸娘听到大哥说的话,瑟瑟发抖,难道和离之后她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芸娘轻声道:“表叔家的姐姐不是也和离了吗?她……又嫁了……一家……日子不是过的也很好……我……”
赵老夫人皱起眉头,一脸惊诧地看着女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表叔那是没有功名在身,才会这样再嫁女儿,即便是这样,他们一家逢年过节也都留在山东,不曾进京来,还不是怕被族中人指指点点。”
这是芸娘万万没有想到的,前年她跟着母亲去了一趟山东,在山东看到表姐带了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表姐的气色看起来比从前好多了,人也圆润起来,听说新嫁的姐夫是个会体贴人的,只要出去回来的时候都会给表姐带礼物,很宠着表姐。表姐跟她说,多亏当年和离了,否则现在她定然已经死了。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她亲眼看到的怎么会有假。
赵大太太叹口气,“小姑是不知道其中内情,二表姐嫁的人家境不好,里里外外花的都是二表姐的嫁妆,自然表面上要对二表姐好了,而且……表姐夫在养了外室,二表姐为了面子也不敢声张,表姐夫心里清楚的很,自然要哄一哄二表姐。”
芸娘瞪大了眼睛。
从前嫂子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嫂子说起二表姐的时,也是眉飞色舞,听到她耳朵里,就像是在嘲笑她,即便是再嫁的二表姐日子也比她过的好。
怎么现在全都变了说法。
芸娘的心忽然凉起来,眼泪也夺眶而出,“韩璋他动手打我,父亲,大哥何曾打过人?我也没有任何错,我就是进宫向太后娘娘求救,我还不是为了韩家,将来他再对我动手,该怎么办?我在家中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赵老太爷忍不住咳嗽,芸娘老来得女,赵老夫人四十五岁高龄才生下了她,一直当掌上明珠一样宠着,芸娘喜欢读书,十二岁就已经和小姐妹对诗词,人也长得漂亮,十四岁时提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他选来选去就看上了韩家,以为芸娘过去之后会享福,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赵老太爷半晌才理顺了气息,“他怎么打的你?”
芸娘捂住了脸颊,“韩璋当着荣国公的面打了我一巴掌。”
赵老太爷道:“然后呢?”
这样还不够,还有然后?
芸娘眼泪掉在手背上,“然后,他就跟我说要和离,还说……”还说这些年算对不住她了。
那都是什么话?
赵大太太松口气,“妹夫也没有下重手,否则小姑的脸只怕早就肿了起来,那些武将力气都大得很,我听说韩将军一拳能打倒一匹马……”
赵大太太顿时住了嘴,她不该在这时候说出这种话,可是小姑也太娇气了,平日里在家中发号施令也就罢了,嫁到韩家还是那个样子,她就知道小姑早晚会尝到苦头,却没想到这个结果太坏了些。
芸娘真的与韩将军和离了,整个赵家都会脸上无光,她的三姐儿、五姐儿还都没有出嫁呢,而且,老太爷致仕之后,老爷在仕途上还要仰仗荣国公府和宁王府,这些日子老爷就在为宁王办事,万一两家就这样闹僵了,后果不堪设想。
赵大太太刚想到这里,下人就来禀告,“宁王妃来了。”
芸娘的眼睛顿时亮起来,宁王妃一直对她不错,这次来赵家一定是帮她想办法。
“还愣着做什么?”
赵大太太忙提醒芸娘,“快去跟我一起迎宁王妃啊。”
……
宁王妃穿着暗红色的褙子,常年不出门的缘故,显得她的脸格外的苍白,生得不如芸娘那么娇小,而是长眉入鬓,有几分的英气。
芸娘见到宁王妃就哭起来,宁王妃忙安慰她,“我在家中照顾宁王,突然听说了这件事吓了一跳,我哥哥那边是问不出什么话,听说你回了娘家,我就想着跟过来打听打听,到底是什么情形。”
赵大太太和芸娘将宁王妃迎到堂屋里坐下,赵老夫人也让赵大老爷搀扶过来行礼。
宁王妃望着芸娘,“二哥将顾氏认了义妹,我送了份礼回去,就听到家中长辈议论二哥要和离……”
芸娘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将军是怨我不该将顾氏当妾抬进韩家,我会这样做还不是想要息事宁人,我哪里知道将军那么护着顾氏。”
说起顾氏,宁王妃也觉得奇怪,“从前只是听二哥说了一句,我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二哥是认真的。”
赵大太太看向芸娘,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话,不该说话的时候使劲的发放。
芸娘明白过来,立即哭起来,“我……我……还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芸娘越哭越伤心,她是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以为韩璋说说罢了,没想到他真的去找了韩家长辈,现在连宁王妃都知道了。
她以为就算和离,娘家也会站在她这边,就算她真的和离了,将来也可能会和表姐一样,再嫁个好人家。
从前她也没有多想,现在仔细地思量,一个和离的女人,怎么可能再嫁入高门大户,只要有功名的人家,都不会愿意让她进门。
她该怎么办才好。
……………………………………
唉,芸娘,得到的不珍惜,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大家说,要不要原谅芸娘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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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结果
赵老夫人殷切地望着宁王妃,宁王妃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赵老夫人的心顿时凉了。
宁王妃端起桌上的茶来喝,赵大太太会意立即让屋子里的下人退了出去。
此时,屋子里的人都心跳加速,十分紧张,因为宁王妃说出来的话恐怕就要成为整件事的定局。
宁王妃放下茶杯抬起头看着芸娘,“听我二哥说,你们俩到现在也没有圆房,是不是真的?”
芸娘的脸顿时变得苍白。
没有圆房?
成亲几年没有圆房?这怎么可能。
赵老夫人向芸娘投以询问的目光。
芸娘的模样就像是丢了魂似的,一看就知道宁王妃的话是真的。
赵老夫人就像是被石头重重地打了胸口。
怪不得韩璋要跟芸娘和离,换了哪个男人都不会允许这样的妻子留在内宅。
赵大太太很想将芸娘扯过来问一问,是不是脑子坏了,不想着进门赶紧为韩家留个子嗣稳固自己正妻的位置,居然还没有和韩璋圆房。
“芸娘,”赵老夫人心中还有一线的期望,“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哪里惹得韩将军不高兴。”
如果是这样那还好办。
芸娘张开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我……害怕将军……”
“你说什么?”赵大老爷道,“害怕自己的夫君?哪有这个道理。”
芸娘忽然觉得整个屋子如同冰窖,为什么大家都对她一副凶狠的模样。
她就是讨厌韩璋。
只要想到他那双手杀了不少人,她就反胃。
不过才谈要和离,大家都不问理由地埋怨她。
芸娘站起身,“我……不要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父亲、母亲、哥哥、嫂子谁也没有站在她的立场为她着想。
没有人真心爱护她。
明明是韩璋要和离,所有人却都在审问她。
芸娘说完话跑了出去。
赵老夫人忙看向赵大太太,“还愣着做什么,快追出去看看,不要闹出事来。”
赵大太太向宁王妃行了礼就匆匆跟了出去。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赵老夫人一时语塞,半晌才道:“都是老身没有教好她,才闹出这样的事来,王妃能不能与韩将军说说,这次就原谅了芸娘。”
宁王妃叹气,“我那二哥执拗的很,我也无能为力,如果弄不好,恐怕就不是和离的事了,太后娘娘那边也不肯见芸娘,也不知道芸娘都说了些什么。”
赵老夫人没想到事情已经这样严重。
宁王妃站起身准备走了,“我今天本不该过来的,那是因为赵大老爷跟着宁王做事,有些事我只能帮到这里。”
话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
赵老夫人从心底里感激宁王妃。
宁王妃喝了一杯茶,就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远远地就看到赵家下人跑过来。
“不好了,”赵家下人进门道,“姑奶奶自缢了。”
赵老夫人听得这话几乎要晕厥过去,赵大老爷忙上前搀扶了老夫人,“母亲别急,我这就去看看妹妹怎么样了。”
宁王妃摇了摇头,“王爷还病着,我不宜久留,老夫人好好劝劝芸娘吧!”
送走了宁王妃,赵老夫人也被送回了屋子,赵大老爷忙向内宅里走去,正好在月亮门遇到了赵大太太。
“芸娘怎么样了?”赵大老爷望过去。
赵大太太摇摇头,“没事,幸亏我救得急,才没有酿成大祸。”
赵大老爷反而皱起眉头,“你救她做什么?”
赵大太太愣在那里。
赵大老爷道:“宁王妃听说芸娘自缢了,连芸娘生死都没问就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
宁王妃是在告诉他们,芸娘死或者不死,这件事都没有了挽回的余地。最重要的是宁王妃说的那句关于太后的话。
太后已经不见芸娘了。
如果不是他为宁王做事,宁王妃也不会来到赵家。
这就是事实。
问题出在芸娘身上。父亲、母亲一味的惯着芸娘,他就知道迟早要出事,现在他不能眼看着整个赵家也赔进去。
如果他听不懂宁王妃的话,他也会被抛弃。
“老爷,”赵大太太抿了抿嘴,“那要怎么办才好?总不能……”
没有和离,死了还是韩将军的妻子,他们还算是韩家的姻亲,如果和离之后……那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赵大老爷轻声道,“请郎中了没有?”
赵大太太点了点头,“已经让人请了。”
赵大老爷目光闪烁,“我去看看芸娘怎么样了,若是芸娘没事,明日我再去趟韩家。”
总要去争取一下,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转机。
……
芸娘虽然被救了下来,到底脖子受了伤,嗓子已经哑了,只能躺在床上默默地掉着眼泪。
赵大老爷走进屋,芸娘立即将头扭了过去。
“芸娘,”赵大老爷轻声道,“你怎么这样傻,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寻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哥哥说说,哥哥给你做主。”
芸娘心中的苦楚仿佛一下子都冒了出来,她有好多心事想要跟家里人说,但是母亲脸上是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
她的心情,他们都不能了解。
“哥哥,”芸娘终于忍不住,“我就是……不喜欢……韩璋这种……武人,父亲和哥哥……都是温文儒雅……的君子,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将我嫁到韩家去。”
芸娘这么漂亮怎么就什么都不懂呢。
当年将芸娘嫁给韩璋,就是想让她牢牢地抓住韩璋的心。
没想到适得其反,赔了夫人又折兵。
赵大老爷轻声道:“韩将军也没什么不好,他在外打仗赚了那么多军功,那可都是你的荣耀,明日你跟我回韩家,好好跟韩将军说说,就像父亲、母亲说的那样,你如果和离了就只能回去族里,族里那些姑奶奶过的什么日子你也不是不知道。”
哥哥的话,让芸娘打了个冷战。
赵大老爷轻轻地抚摸着芸娘的长发,“哥哥都是为了你好,你要记住了。”
……
琅华从韩家回来径直去给顾老太太请安。
顾老太太笑着道:“忙了一天累了吧,快……过来这里歇歇。”
琅华点点头靠了过去。
“韩家的人多不多?”顾老太太轻轻地拍着琅华的后背。
“兄长没有请很多人,都是家里的亲戚,”说到这里琅华就偷偷笑,“我也没有都认全。”
事实上换了家谱之后,就算礼成了,她跪下来给韩家长辈磕了头,叫了荣国公大哥,叫了韩璋兄长。
这样显得她和韩璋更加亲近。
然后就是给家中的女眷请安,韩家最尊贵的就是宁王妃。
前世她就听说宁王妃是个和蔼的人,今生见了也的确如此。
只是没见到宁王,听说宁王从去年镇江打仗之前一直病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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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这样,大族的女眷犯了大错基本就没有机会了。
因为要顾及家族利益。
只能说芸娘被宠坏了,其实她更应该嫁给没有利害关系的勋贵或者文臣家中。
大家猜猜这一章最重要的信息是关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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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胜负
前世关于宁王的消息也不多,不过倒是有不少的文臣都一边倒的偏向宁王,觉得皇上对宁王太苛刻,宁王实在太可怜了。
每次宫庭家宴都要被皇上耻笑,只要有什么需要皇家子弟出面的皇上定会派他去,因为大家都知道宁王是个傻王爷,一个傻子是不可能争皇位的,就不会有人向他靠拢,为他卖命,皇上也不怕哪一日会被宁王从皇位上拖下来。
宁王这次告病在家,也是因为去年秋天的时候皇上派他去修大堤,因为户部不拨银子,工部误了工期,皇上要责罚工部的官员,宁王站出来说了句实话,直指户部尚书的过失,户部尚书是皇上的人,皇上脸面上过不去,就将宁王一起罚了。
宁王不服气,傻倔的脾气来了,硬是在宫门口跪了一天一宿,太后使人来劝他回去,硬是没有劝动,最后皇上没办法,只得从轻发落了工部的官员,好像从此之后宁王在朝廷上下的风评就不错。
琅华仔细地想着,前世她临死之前,宁王还只是个傻王爷,不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今生见到了宁王妃也是这样,宁王妃从韩家走的时候,让人带了几盒糕点,韩家的仆妇还规规矩矩在糕点上扣了一个喜字。
因为只有放个喜字,宁王才会吃。
宁王妃说,宁王第一次吃韩家的点心就是在两个人大婚的时候,所以认准了只有扣了喜字的才是韩家做的点心。
这样的心性,的确像个孩子。
陆瑛那时候就跟她说,伺候皇上还不如伺候宁王。
顾老太太道:“宁王妃对你的事有没有说什么?”
琅华摇摇头,“宁王妃不怎么插手娘家的事。”
宁王妃坐在命妇们中间,谈论的都是怎么做手工花茶,怎么绣新样式的花纹,怎么做点心,都是妇人之间的事。
总体来说,宁王妃和太后看起来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不过世事告诉她,永远不能对一个人太早的下定论。
说话间,顾世宁已经让人搬礼物进门,“宁王妃送了许多东西给琅华。”
阿莫和阿琼两个人笑着分门别类地将东西都打开来。
琅华扶着顾老太太去看。
漂亮的蜀锦,还有一些精致的绣品。
萧妈妈看着笑,“这只翠鸟绣的活灵活现的,怪不得京中的女眷都要去向宁王妃讨绣样。”
琅华不知道京中的女眷怎么样,韩家的女眷都很喜欢宁王妃,因为从宁王妃那里能得到这些好东西。
宁王妃也是芸娘最喜欢的人。
顾老太太看到这些精致的物件点了点头,“这些东西选的很用心,可见韩家人对你是认同的,这样一来韩将军就不会夹在中间为难。”
琅华知道顾老太太的意思,只要宁王妃认同了她,韩家其他女眷就不会多说什么。
“还没有许氏的消息?”顾老太太拉着琅华的手坐下来。
琅华摇摇头,“祖母就别去想这些事了。”
陆文顕那件事之后,许氏就去了族里。前两日琅华接到陆瑛的信,信上说许家在杭州的尼姑庵里找人,陆瑛打听到的消息是许氏不见了。
许氏能去哪里?
从许家出来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顾老太太轻轻地拍了拍琅华的手,“都怪我,没事提起这件事做什么。”
祖母也是怕她伤心,毕竟许氏是她的母亲。
琅华扶着顾老太太躺下来,“只要祖母好好的,我就不会伤心。”
……
徐正元快步走进了酒楼。
刚刚推来门,里面就传来一阵琴音。
听到这琴声徐正元松了口气,却不敢打断调琴人的雅兴,静静地在桌子旁坐下来。
直到那人一曲弹罢,从里面走出来。
“你可算是来了,”徐正元一脸焦急,“你说说现在的情况怎么办?我们要向太后那边靠拢,还是去帮着太子。”
徐松元是个死脑筋,每天想着的就是朝廷交给他的那些事务,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大家都说不出五年太后和皇上必然会分个胜负,现在不站队,将来等一切落下帷幕就晚了。
调琴人穿着月白色的长袍倒了茶喝,“老夫人怎么样?身子还好吗?”
“母亲好着呢,”徐正元说到这里顿了顿,“你听说没有这几日西夏的使臣就要回去了。”
“我知道。”
那人仍旧是一副安静的模样。
“你之前还跟我说,太子的人不过是在西夏贩卖些青白盐每年就进项大齐一半的税银。”
当时他的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徐正元的心就像猫爪在挠一样。
如果太子没有贩卖青白盐,怎么可能与西夏人有联系,怎么会让西夏人去害韩璋。
说到底,这些都是太子早就布下的棋子。
因为太子早就知道西夏人会和谈。
现在西夏果然和谈了,太子下一步应该会在榷场上下功夫。
徐正元道:“我们应该跟着太子做这单买卖吗?反正也不是以徐家的名义出面,托的都是我那些兄弟们,就算将来查起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万一……太子将来压过了太后,我们也可以顺着这个关系向太子投诚。”
“我觉得是该出手的时候,”徐正元舔了舔嘴唇,“太后已经老了,如果换做三年前的太后,怎么可能会这样轻易让太子赢。”
和谈成功,获益最大的是太子,因为皇上已经下令让太子带兵去攻打西京。
到时候太子就有了军功。
“急什么,”那人从旁边拿过一只算盘,在上面打了个数目给徐正元看,“现在去太子手里捞好处,不过就是这些银子罢了。”
说完话那人将桌子上的竹签拿起来走到矮桌旁,去逗笼子里的雀鸟儿。
雀鸟儿欢快地跳来跳去。
徐正元皱起眉头闷闷地喝茶,“那也是银子,不像现在什么也捞不到,我看再等下去,太后和太子已经将榷场上的买卖瓜分了。”
“太子卖买青白盐和锦缎、瓷器,太后买卖草药和香料,那些银子都进了他们的口袋。”
那人转过头来,“你是说太后利用顾家在榷场买卖草药?”
徐正元怔愣住,“不然你以为呢?太后凭什么会用一个乡下的小丫头送草药,难道不是这样吗?”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那人微微一笑,“我让你不要急着动手,是因为……自然会有人败下来。”
徐正元仔细想了想,“你是说太子会收拾了顾家那丫头?”
“不,”那人淡淡地道,“我是说,那丫头说不定会害了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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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酷刑
一个丫头能害太子?
徐正元忍不住想要去拍拍那人的肩膀,那是不可能的事。
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如果西夏人想要闹的话,枢铭死的时候就已经开战了。
“时机,”那人伸手打开了笼子,“有的时候,是要等待时机的。”金国和大辽的战争刚刚出现了曙光,是要大齐军队到了西京,大辽就会一溃千里,坐收渔利的是金国人,深入敌腹的可能就是太子。
徐正元看着那人的动作顿时急起来,“那可是我用十个金叶子换来的鸟儿,你可别让它跑了。”
那人却望着鸟儿失笑,“你别看它精贵,它却连跑也不敢跑。”
笼子里的鸟儿果然乖乖地待在枯木之上,没有半点要飞出来的意思。
那人道:“在笼子里养尊处优惯了,就会以为自己的日子很舒坦,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模样。”
徐正元还想说话,那人挥了挥手,“你快回去吧,别被人发现了。”
徐正元离开了酒楼,外面的管家才进了门,“老爷,那边有了许氏的消息,我们如果再不伸手,这次恐怕她就会被人捉到。”
那人并不在意,“那就让她被捉到吧,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她还能去哪里呢?做了那么多的蠢事和坏事,这就该是她的归宿。”
管事接着道:“那个顾大小姐呢?要不然让人去打听打听。”
“不用了,”那人打开面前的书看,“有些事不用去问,只要看看就能明白。”
聪明人不会像傻子一样四处乱撞。
他自然有他的玩法。
……
沈昌吉眼看着自己的肉被一片一片摆在桌子上,他的汗已经顺着额头淌下来。
他只是能忍痛,并不是感觉不到疼痛。
沈昌吉苦苦地忍耐着,他要等到那个藏在黑暗里的人看的舒服了,他才有机会说话,现在他要养足了精神,留着最后的力气为自己一搏。
血粼粼的腿,上面的肉被片多了,就露出了骨头。
沈昌吉像拿刀的人露出一个笑容,阴森森的看着十分恐怖。
跟他学了这么多年,刀法不过还是如此。
“慢慢来,”沈昌吉极力控制着声音,让它听起来还像往常一样,“血流多了,人就死了,刀要拿稳,顺着骨头的走向慢慢地划,再伸手去撕……”
一片血粼粼的肉被扯下来。
鲜血顿时喷溅了那人一脸,将他张开的嘴也染红了。
血流的太多,证明手法还不够娴熟。
“蠢货。”沈昌吉骂过去,那人手里的刀顿时掉在地上。
“跟着沈大人学了那么久,都学到了些什么?”
皇帝的声音传来。
沈昌吉抬起头看过去。
穿着常服的皇帝,像一个没有吃饱的孩子,带着满眼的烦躁和戾气,走到了沈昌吉面前,“朕将皇城司交给你,你都做了些什么?在杭州假公济私丢了枢铭,回到京城四处散布谣言中伤韩璋。”
“你到底在为谁卖命?”
“皇上,”沈昌吉努力地抬起了头,“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
“事到如今还敢骗朕,”皇帝冷笑道,“朕已经从你家里搜到了八真道人的‘青山图’,朕查清楚了,送画来的笔墨铺子,是太后的产业。”
太后?
竟然是太后。
沈昌吉没想到太后冒着太子的名义给他送“青山图”。
他已经算计好,如果朝廷查出太子送他的礼物,他可以狡辩称太子是想要让他在皇上面前多说些好话,太子也不会揭穿他的谎言。
可这是太后送的。
太后和皇帝斗了这么多年,表面上是母子,背地里已经是水火不容,他是皇上的狗,敢与太后有任何关系,就是死路一条。
现在,他已经走到了死路上。
“微臣是被冤枉的。”沈昌吉眼睛里都是殷切的神情。
皇帝道:“你当朕是个傻子?从镇江到京城,你都是被人算计?你好好跟朕说说,是谁算计你?”
“太后。”沈昌吉感觉到鲜血慢慢地在腿上结痂,撕裂般的疼痛愈来愈重,这两日接受审问时留下的伤已经开始溃烂,他不想呼吸,不想说话,因为稍稍的动弹都会让疼痛加剧,他都可能会难以忍受地大喊大叫起来。
他不能变成那样,因为他知道审问人的心里,只要犯人流露出一点点的脆弱,这游戏将变得不再好玩,皇帝也就会对他失去兴致。
“皇上,这一定都是太后安排的,这里面有蹊跷,”沈昌吉咬紧牙关,“微臣死不足惜,皇上……您……千万不能上了太后的当……这都是……太后……的手段,太后想要除掉微臣……才会这样安排。”
皇帝扬起了头,“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皇帝挥了挥手,四个侍卫立即拖了两个血粼粼的人上来。
沈昌吉已经认出来,这是他身边的两个都知,跟着他去了杭州又回到京城,现在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其中一个的肚子被豁开,血粼粼的肠子就掉在地上,侍卫走过去抬脚将肠子踩在脚下,不停地碾动,那都知就像是一条离了水的鱼眼睛和嘴巴大大地张开,整个人不停地抖动挣扎,哀嚎声顿时响彻整个大牢。
“沈卿不是说过,人只有在生不如死的时候才会说真话,现在他们都招认了,说是你让人败坏韩璋的名声,朕怕他们说谎话,特意问了镇江发生的所有事,跟那些传言所说一般无二,沈卿,你说这是太后陷害你,那么他们就是太后的人了?”
两个都知眼睛里流露出恳切的神情。
如果沈昌吉说他们是太后的人,那么他们一定会受尽苦痛才会死。
他们在皇城司里见过活活被折磨了两年才死的人,他们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
如果诬陷两个都知就可以逃脱,沈昌吉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可他知道,皇上是不会相信的。
他身边的人被太后驱使,他也不能推脱干系。
他已经是必死无疑。
万念俱灰的感觉充斥了他整个身体,所有一切仿佛都已经离他而去,他脑海里忽然想起了那个从崖上跳落的赵翎。
如此的干脆,如此的骄傲。
而他没有了那个机会,他会像是只蝼蚁被皇帝玩腻之后才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为皇帝鞠躬尽瘁,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他不服,他不能就这样死了,他要活下来。
巨大的恨意,让沈昌吉从死亡的深渊中挣脱出来,“皇上,微臣不是为了韩将军,微臣是要对付顾琅华。”
“韩璋……处处……维护顾琅华,微臣才想出这个法子……哪知道顾琅华联手太后来陷害微臣……皇上您一定要信微臣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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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落网
皇帝显然已经厌烦了沈昌吉的解释,转身就要离开。
沈昌吉脸色苍白,皇帝走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了机会。
他不能说他是因为怀疑顾家与探子有来往,才去查顾家。
皇帝只会觉得他是在找借口,他现在手里也没有任何的证据。
眼前,他还有什么可以利用?
沈昌吉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光,“皇上,您只要让人去一个地方,就会相信微臣的话。”
皇帝停下了脚步。
……
许氏吩咐身边的婆子,“带足了银钱和吃食。”
婆子的手却停顿下来,“娘子,咱们为了雇马车已经花了许多银钱,现在算一算,我们节省着花,手里的银钱也只是刚刚够回到杭州的。”
许氏点点头,回到杭州就好了,哥哥是个软心肠,一定会替她遮掩,让她回到家里,不会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更不会真的让族长处置了她。
婆子轻声道:“娘子您真的有把握大老爷能原谅您?万一……被族里人知道了,您可就……”
许氏不敢深想,她这几日没有走,就是在担忧这些。
沈昌吉答应她会将哥哥调来京城,这样她也可以跟哥哥说,到京城来都是为了他的前程。即便不能回到族里,至少哥哥会给她安置一个去处。
她不能再等下去,万一沈昌吉将她供出来,她要怎么办?
恐惧就像一块巨石压着许氏的胸口。
走,必须要走,就算是冒险试一试,她也要回到杭州去找哥哥。
她不信哥哥会不顾骨肉亲情,前世哥哥到死都是站在她这边,想方设法地维护着她。
收拾好了东西,许氏带着婆子下了山,雇来的马车还没有到。许氏紧张起来,心脏砰砰撞着她的胸口。
“娘子,车来了。”
婆子喊了一声,许氏才看到一辆很旧的青盖马车向这边驰来。
许氏不禁一阵恍惚。
就算是前世,她也没有狼狈成这个模样。
被许老太太厌弃,送去族中受教,被族里的女眷嘲笑,被沈昌吉掳到京城藏在一个小小的尼姑庵之中。
如果不是她心中有一股劲儿,想要做到前世没有做到的事,说不定早就寻了死。难道老天对她的惩罚还不够多吗?
也许就会到此为止了,等她回到杭州再好好谋算,还会卷土重来,她一定会想到办法……
许氏急急忙忙上了马车,车帘放下来,她立即松了口气。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车帘被人撩开。
许氏看到了手握弯刀黑裤、黑靴的人站在那里。
是皇城司。
许氏仿佛一下子跌入了深渊之中。
……
裴杞堂走进了顾家的小院子。
院子里放着几盆刚刚盛开的杜鹃花,角落里种着一片薄荷,薄荷旁边的花苗一样是忍冬草。
都是能用得上的草药。
而且忍冬开的花也很漂亮。
顾琅华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不但能将外面的铺子打理的井井有条,还能将家里布置得很温馨,她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屈从于大流,也不会任人摆布。
就是这一点让他说不出的喜欢,可是也一样满心担忧。
因为他不知道过两年到了议亲的时候琅华到底会选择谁,是他还是陆瑛。
他恨不得现在与琅华定下婚约的人是他。
可是现在,顾琅华还是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即便是他说了,她也不会明白他的心情,八成会一口拒绝他,而且再也不会与他私下里见面。
这样的代价太大了,他输不起。
想到小时候在家中闹翻天,父王将他叫到身边训斥他说,总有一天你要遇到做不成的事,好好磨磨你的性子。
他从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现在他却有些害怕。
“怎么了?”琅华看着裴杞堂。
裴杞堂脸上是少有的踌躇。
“没事,”裴杞堂抬起眼睛看琅华,“我听到一个消息,皇城司今天捉了一个妇人。”
如果是普通的女子,裴杞堂不会急着来见她。
裴杞堂道:“我打探了消息,那妇人很像是许氏。”
眼下皇城司大牢里最重要的犯人就是沈昌吉,现在沈氏被抓,八成与沈昌吉有关。
难道沈氏是被沈昌吉带来了京城?
她来京城做什么?
琅华想到了那些她和韩璋的传言,也许这正是沈氏的手笔。
为什么呢?
琅华的心忽然乱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裴杞堂就到了她面前,柔声劝着她,“就算是许氏,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选了她的路,显然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你提早察觉才没有让她牵连顾家。”
“你想想,如果今天她还是顾大太太,顾家会怎么样?”
“所以,这是好事。”
裴杞堂是将所有的好处都摆在了她的眼前,故意不让她去想坏的地方。
“我就不明白,她跟顾家到底有多大的仇,跟我有多大的恨。”顾家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平日里的用度也从来没有亏待过许氏,许氏为什么会这样算计顾家,前世她一直将许氏奉为母亲,尽全力地孝顺许氏,到头来还是被许氏蒙骗了一辈子。
一个女人,非要背着夫家做那些事,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如果说她是为了娘家,可是许崇智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这样百折不挠地一错再错,不知道心中到底有什么执念才让她这样做下去。
难道就像是芸娘对待兄长一样,许氏心中另有别人?
琅华抬起头,裴杞堂的面容就映在她眼睛里。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仔细地看裴杞堂了,和一年前相比裴杞堂的模样有些变化,过上了裴四公子养尊处优的生活,皮肤也变得白皙起来,在阳光的映照下有种优雅而雍容,眉毛舒展,一双眼睛就如同清泉闪闪发光。
裴杞堂又好看的许多。
用不了两年,京都都要看裴四公子的风华。
屋子里安静下来。
她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他也这样瞧着她,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琅华发现气氛有些不同寻常起来,就像是那天她给裴杞堂检查腰伤的时候,周围那么的安静,她的心却惴惴不安。
她不由地退后一步,腿却不小心长到了旁边的矮桌,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身体失衡就向旁边歪了过去。
裴杞堂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腰。
她也转过脸来。
又一次,四目相接。
琅华再一次闻到了那淡淡的如同香草般的味道,她仿佛被灼了一下,很不舒服,正要从裴杞堂手中挣脱,眼前却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半倚在不远处的杏花树下,穿着一袭青色的长衫,漆黑的头发上像是染了露珠,眼睛深远而安静,咬着草茎,边看书边哼着一曲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调子。
这一幕时常出现在她的梦里。
“陆瑛。”琅华下意识地喊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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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打架
陆瑛。
琅华这一声让裴杞堂怔愣在那里。
裴杞堂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冲进了脑子,眼前立即浮现出陆瑛的影子,这一瞬间,他有想杀了陆瑛的冲动。如果陆瑛在这里,恐怕他会控制不住立即上去跟陆瑛打起来。
方才琅华的模样那么的温和,像是想起了一段很美好的往事。
目光迷离地望着他,让他欢喜得要飞起来。
但是她却喊出了陆瑛的名字,他才意识到,方才她想到的人不是他而是陆瑛。
他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儿。
胸口又酸又涨的疼痛,整颗心要爆裂开来。
除了父亲被谋反治罪,这应该是对他最大的打击。
怎么就不是他呢。
为什么就不是他,而是陆瑛。
陆瑛到底哪里好,琅华对陆瑛会这样的上心。
裴杞堂静静地望着琅华,这是一种说不出的痛楚和难过。
整个人变得没有了力气。
琅华意识到她说错了话。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冷,裴杞堂的眼稍含着浓浓的杀气。很像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气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谁也无法阻挡。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方才看到了裴杞堂的神态,她会下意识地想起陆瑛。
那段仿佛属于陆瑛的记忆。
琅华忙解释起来,“不是,我就是觉得你刚才……有点像陆瑛……也不是……就是……”
这个解释不够好,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
就是一瞬间的感觉。
“琅华,”裴杞堂的嗓子低沉而沙哑,“我不是陆瑛,但是我保证会比陆瑛好。”
这有什么可比较的吗?
琅华抿了抿嘴唇,疑惑地望过去,这让裴杞堂脸上又多了几分的黯然。
裴杞堂望着琅华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心疼起来,她才是个十岁的孩子,他一定是疯了,居然对她这样步步紧逼。可是明明有时候他觉得琅华是懂的,她有种超出外表年纪的聪慧和敏感。
明明想好了等过几年再说的,可是每次只要提起陆瑛和婚约,他就忍不住想要插手。
可是他的意思她又不完全理解,他想要说清楚,她却还那么小。
弄得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她不过才十岁,就让他拈酸泼醋起来。
只要想一想,他就觉得自己真是病的不轻,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十岁的孩子,可她是孩子吗?除了还没有长开之外,哪里又像是个孩子了。
“琅华,”裴杞堂干脆弯下身,“我曾祖父是齐昀,就是大齐的高宗皇帝,祖父是齐恒,就是先皇,谥号兴宗皇帝,我父亲是齐佑,被封为庆王,我曾化名赵翎,现在是裴杞堂。”
裴杞堂的眼睛变得更加温和,“你可以叫我杞堂或者……”赵翎拉起琅华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写着,“齐堂。”
“这是我祖上三代的情形。”
原来裴杞堂的名字是这个意思。
只是加一个裴字,就隐藏了自己的名字在其中。
齐堂,听着像是杞堂,无论怎么叫都是对的。
琅华点了点头。
裴杞堂不禁哂然一笑,琅华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啊?他在郑重其事地介绍他的身世。
裴杞堂突如其来的笑容,让琅华松了口气。
看着她的脸色轻松下来,裴杞堂心里的阴郁也慢慢消解了。在感情上,琅华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姑娘。
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么回事。
这是不是说明,她对陆瑛的牵挂也只是种习惯。
裴杞堂松开了琅华,两个人重新坐在椅子上。
裴杞堂道:“沈昌吉和许氏应该会从顾家和庆王的关系下手,引起皇上的反感,你现在又是太后身边的红人,皇上就算表面上不会相信,背地里也会让人监视顾家一举一动,不过你不用着急,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裴杞堂的这番话就是琅华心中所想。
皇上能沉得住气,想要动手会等到和谈成功之后,太后也一样能够稳下心神来等机会,最毛躁的应该是太子。
太子得知了许氏的事,一定会找上门来。
裴杞堂这样正正经经跟她说起了政事,也就是说,方才的事已经揭过了?
……
太子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内侍禀告,“皇城司那边打听不出什么,但是……皇城司大牢里还有狱卒在把守,有些话向他们打听就知道了。”
太子觉得很有趣,“沈昌吉怎么会和那个许氏搅合在一起?”如果这种事传出去,可是大笑话。
顾家大小姐怎么好意思再去宫中,只怕从今往后没有女眷敢和她说话了。
女儿像母亲。
许氏这样不安分,她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
“沈昌吉在告顾家呢,虽然不知道告的是什么,大约就是说顾家是太后**。”
大家都说太后是在利用顾家。
若是顾家从前就跟太后有联系呢?
太子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他可以借机将顾家拿下来,不让百草庐不能去掺和药材的事。
今天就是西夏使臣离开京都的日子,顾家的草药都已经准备停当,如果这时候从顾家的草药里发现了伪药,顾家老小都要全都被治罪。
太后用了顾家这样一颗坏棋,注定会满盘皆输。
太子吩咐幕僚,“去,让人动手利索些,不要留下什么遗祸。”
幕僚应了一声。
……
琅华在太后房里讲经。
太后听得津津有味,琅华讲些经文,就会说一段与经文有关的故事,逗得太后直笑,“那些大和尚太有意思了,说他们不食人间烟火真是错了。”
太后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
侧室里的徐谨莜不由地皱起眉头。
太后是真的很喜欢顾琅华,就算是宫中流传了一些不利于顾琅华的传言,太后一律装作没听到,并且慈宁宫的姑姑还会惩戒那些说闲话的宫人。
这就是太后的态度。
不论顾琅华家世如何,母亲又是什么样的品性,太后就是喜欢顾琅华,并且愿意将顾琅华留在身边。
“太后娘娘,”女官走过来禀告,“皇上大发雷霆,前面出事了。”
太后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正色起来,“说清楚,出了什么事?”
女官看了一眼顾琅华,“是那些药材……送去西夏的药材里面发现了伪药……然后裴四公子就和礼部的葛大人就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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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不敬
百草庐置办草药的时候,太医院也让御医过去查看了,又有户部的印章封存,怎么可能会有伪药。
太后冷冷地道:“一定是那个蠢货让人动了手脚。”
只要在太后身边的人都明白“蠢货”指的是太子。
两国和谈之后,太子就像赚了多大便宜似的,在太子府摆了几天的宴席,那些拥护太子的大臣都送去了贺礼,好像攻打西京的战功已经落在了太子头上。
太后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可笑。
太子如果利用这段时间多召几个武将好好商议一下战术,请几个老将军做副将,应该会有机会拿下西京。可是太子太过急功近利,带去西京的都是他想要提拔的年轻将领,只请了一个唯唯诺诺的蒋老将军帮忙坐镇帅帐,这个蒋老将军是有名的应声虫,到了战场上绝不会忤逆太子的意思。
可惜了大齐的八万精兵,不知道会在西京战场上损失多少。
“那个裴四是怎么回事?”太后问过去。
礼部查验大齐送去西夏的赐礼,裴杞堂不过进了几次宫,却怎么会插手礼部的事?
琅华将手里的书轻轻地合上,太后对裴杞堂的印象应该还是那个四处惹事的纨绔子弟。
女官恭敬地回道:“裴大人为裴四公子求了去西北的差事,这次跟着西夏使臣一起启程,礼部查到了伪药之后,裴四公子也跟过去瞧了,只看了一眼就将礼部的葛大人带到一旁说话,在场的人说,刚开始裴四公子还很正常,不知道葛大人说了句什么话,裴四公子就揪起了葛大人的衣领。”
“葛大人有个外甥在侍卫队里,看到这种情况就上去帮忙,结果……大家还没看清楚怎么动的手,就被裴四公子撂在了地上。”
太后听得惊奇,“侍卫队里的人武艺都不错,那个裴四……好像才十几岁的年纪吧?”说着看向琅华,“哀家听说裴家老四的病还是胡先生治好的。”
琅华给太后斟了一杯茶,“裴四公子并非是胎带的毛病,而是受了外伤,才会行动不便,胡先生用了些法子,将他脱出来的骨头复了位,裴四公子也就好起来了。”
太后道:“这才几个月的事,裴家老四功夫就这样厉害了?”
“倒也不是,”琅华仔细地向太后解释,“裴四公子虽然瘫在床上,但是一直没有间断练武,请了不少的武功师父,其中一个还是沈昌吉大人的师叔。现在裴四公子的伤好了,自然武艺就更高了……”
沈昌吉的功夫太后是有耳闻的。
“难怪了,”太后伸手让琅华扶着站起身,问向女官,“他们人在哪里?有没有闹出个结果?”
女官道:“听说去了校场,双方都不服气,要再比试比试。”
太后冷冷地道:“咱们的皇上就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热闹。他要是真有点心性,就给大齐练出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连一个小小的西夏都对付不了,还想要低三下气的求和。”
琅华仔细地听着太后的话。
这应该就是太后和皇上意见不合的地方。先皇登基之后,大齐呈现繁荣之势,不管是南方的安南还是北方的大辽都不敢轻易对大齐举兵,先皇驾崩之后,皇帝任用自己的亲信与安南打了一仗结果大败而归,当时在福建练水师的裴家,写了一篇整编水师的谏言,被皇上扣下了,因为皇上不认为大齐的水师有什么问题,他觉得是太后从中作梗,怂恿梁将军托病不出,这才让大齐打了败仗。
太后这样做,显然是要挫败他的气势,让大齐臣子以为他是个无能的皇帝,也好借机重掌权柄。皇上一门心思与太后对着干,就将整编水师之事仍在了一旁,再往后就是惠王、庆王谋反案,这两次风波杀了大齐十之三四的官员,许多大臣因此寒心致仕回家,裴家也是在那时候离开了朝堂。
琅华收回思绪。
太后已经在安排接下来的事。
“礼部如果弄不清楚,哀家就要亲自过问了,百草庐是哀家选出来的,出了事那就是打了哀家的脸,哀家不能糊里糊涂地就算了,”太后说着看向琅华,“你筹备草药的账目呢?”
琅华恭谨地将账本交到太后手上。
太后道:“他们说有错,今天就要跟哀家说个明白,这一笔笔的账,哀家陪着他们算。”
……
皇帝看着校场上的情形。
五个侍卫将裴杞堂围在了中央。
裴思通面色铁青,“皇上,都是小儿鲁莽,请皇上恕罪。”
礼部的葛大人站在一旁冷笑,裴思通才给裴杞堂谋了个前程,就被裴杞堂一手断送了。当着西夏使臣的面就敢打人,皇上听了勃然大怒,立即就下令,“裴四不是爱动手吗?就让几个侍卫跟他好好打一打。”
皇上这话摆明了是要教训裴杞堂,侍卫队也就不客气,一下子上了五个人将裴杞堂围在了中央。
皇上面前不得动兵器,几个人只能徒手肉搏。
侍卫队的人,要么是从勋贵、外戚子弟中选拔出来的,要么就是武状元,这些人天生就有一副好身骨,加上少年刻苦的磨练,这才能比寻常子弟出类拔萃,现在五个人对付裴杞堂,裴思通目光冷峻,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皇帝抿了一口茶,抬起眼睛。
校场里的侍卫就像是得了信号,张开手就像裴杞堂扑了过去。
裴思通手心里都捏了汗,他真是不知道裴杞堂怎么想的,非要在人前对葛大人动手,现在好了,皇上要教训他,还有谁能拦着?如果受了伤,西北肯定就不能去了。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葛大人,葛大人到底说了什么话,才会让裴杞堂这样生气。
众人以为五个侍卫抓一个裴杞堂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却没想到裴杞堂就像是一条泥鳅,在几个人中间钻来钻去,让人无法下手。
这是和沈昌吉同出一辙的功夫,几个侍卫互相点了点头,他们都与沈大人切磋过,知道这种功夫以灵巧见长,只要封住了他的退路,他就会束手就擒,几个人展开了身法,将裴杞堂困在中央。
正当侍卫们准备松口气时,裴杞堂伸开手向面前的侍卫打了过去,侍卫躲避不开,只得伸手阻挡。
凌厉逼人的力道传来,手臂像是经受了千斤重击,耳边也传来骨骼裂开的声音,侍卫的手臂顿时软软地垂了下来。
一个人退出了战圈,另外几个侍卫顿时惊讶起来,正当他们怔愣之时,一块东西破空而来,几个人立即躲闪,其中一个被击中了腿弯摔在地上。
葛大人大声喊道,“快拿下裴杞堂,竟然敢在皇上面前动用暗器,治他大不敬之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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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深夜,裴杞堂溜到顾家,装模作样谈完事后借着肚饿,从小厨房闹来了一碗粥。
看着半碗清粥,裴杞堂凑到琅华面前,目光深遂含着淡淡笑意:不如让她们再送点**给我下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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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提前给我过年了吗?
第二百三十三章 风华
一队侍卫上前将整个校场围住,只要皇上一声令下,这就不再是比试,而是捉拿朝廷钦犯。
裴思通的冷汗顿时淌下来。
“裴大人,您的这位四公子可真是不服管教,怪不得裴大人会将他逐出家门。”
葛大人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
一个蒙荫入仕的子弟,身上没有任何的官职,就敢跟礼部为难,裴杞堂真当这里是裴家内宅,可以任他为所欲为。
裴思通眉头紧锁,却依旧十分冷静,“有没有暗器,要问问侍卫。”
裴杞堂下场之前是被侍卫搜过身的,如果还有暗器带进去首先就要问责侍卫。
“不是暗器,”内侍将东西碰来给皇帝看,“是碎银子,裴四公子用的是碎银子。”
用碎银子来打人,裴四公子这是头一份。
皇帝看着那碎银子,看着裴杞堂的身影,脸上是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
“父皇,”太子一路小跑过来,走到跟前还喘着粗气,“这到底是怎么了?”
皇帝乜了眼太子,太子脸色发白,眼睛浮肿,一看就是经常纵情于酒色,“朕曾赐给你三位武功师父,你学的怎么样?你倒是说说,他们谁会赢?”
太子向校场看过去,几个人打的如火如荼。
太子抿了抿嘴唇,如果他说侍卫会赢,万一赢了的是裴杞堂怎么办?父皇会说他眼力不佳。
如果他说裴杞堂会赢,父皇肯定更加不高兴。
太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皇帝忍不住冷哼一声。
几个侍卫从开始的围攻变成了手忙脚乱的应对,裴杞堂却渐渐地越来越有底气,身形灵巧的躲闪,又能以力相搏。
大齐的校场上,已经少有这样的精彩绝伦的比试。
开始大家只是来看热闹,再后来看到裴杞堂时而英武,时而矫健的模样,已经不愿意让他输了这场比试。
尤其是裴思通,从开始的胆战心惊,变得与有荣焉起来。
谁有这样的儿子,都会觉得欣慰。
这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迈,引得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裴杞堂足尖一点,一个翻身已经将侍卫逼的无路可退。
明眼人已经看出了输赢。
皇帝看向裴思通,“裴爱卿养了一个好儿子。”
皇上这句话真假难辨,裴思通连忙躬身请罪。
“将他带过来,朕倒要问问,他为什么要打葛大人。”
一场比试停下来,几个侍卫纷纷松了口气,再看向裴杞堂的时候已经是满脸钦佩的神情。一个人打他们五个,在大齐能与他匹敌的恐怕也就只有韩璋了。
葛大人却脸色难看起来。
裴杞堂虽然经过了一场比试,却仍旧气定神闲,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皇帝淡淡地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杞堂看向旁边的葛大人,目光如刀锋般锐利,仿佛能将葛大人剥一层皮下来,“微臣只是觉得很奇怪,葛大人的侄儿每年在银州收获那么多银子,何必跟一个小女孩过不去,再说,这些药材都是朝廷征收送去西夏的,葛大人就不怕丢了大齐的脸面。”
葛大人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还没有说出话,旁边的太子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即道:“什么药材?葛大人还有侄儿在银州?”
烂泥扶不上墙,皇帝冷冷地看了太子一眼,怪不得太后身边的人会反对太子带兵去西京,一个心胸狭窄,一心牟利,遇到事情却只顾慌乱的人怎么可能打个胜仗。
“血口喷人,”葛大人已经跪在地上,“皇上要为微臣做主,微臣哪里有个侄儿……”
“哦?葛大人确定没有吗?”裴杞堂声音清亮,“去年我在常州还遇见过他,听说他为葛氏修了祠堂,为葛大人置办了院子,等到葛大人致仕之后,就会在那安乐窝里颐养天年,到底是不是真的,皇上只需让人去查验便知。”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葛大人身上。
葛大人顿时觉得身上如同被压了千斤的重量,他的脸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皇上,分明是裴杞堂要维护那顾家……才中伤微臣,微臣也是为了大齐着想,才查验那些药材……请皇上辨明忠奸。”
裴杞堂微微一笑,“葛大人别忘了,那治疗瘟疫的药方也是顾家的,如果药材不好不能治病,岂不是砸了顾家的招牌,顾家又不是傻子何必这样做,顾家是开药铺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有了名声还怕没有银子赚吗?”
这损人不利己的买卖是没有人会做的。
所以,只有可能是被人诬陷。
裴杞堂道:“微臣将葛大人叫到一旁,劝他见好就收,没想到葛大人却不领情,还是振振有词的模样,微臣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人前忠君爱民,人后无恶不作的奸佞,心中不快就动了手……”
葛大人已经汗透衣衫,他以为对付顾家,出面的一定是太后,太后为顾家说话,定会引起皇上的反感,八成皇上会借着这件事将顾家换了。
没想到裴杞堂会冒出来。
裴家是跟皇上走得很近的,身边人的话,皇上八成会相信。
然而他不服气的是,他根本没有什么侄儿,那都是裴杞堂胡诌来的。
但是在西北边境贩卖走私的人是太子,他曾为太子出谋划策,葛家的祠堂和宅院都是太子赏给他的。
这就是可怕的地方。
裴杞堂假托他侄儿之名,他却不敢申辩,因为他不顶下这个罪名,朝廷就会查到太子身上。
“葛大人,你也是父皇信得过的老臣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太子说完立即看向皇帝,“父皇将这件事交与儿臣办,儿臣一定会查的水落石出。”
葛大人不禁气结,如果他豁出性命保住了太子,他还可以欣慰地去死,但是太子这样的作为分明已经承认,整件事与太子脱不开干系。
就算皇上给太子留些颜面不将此事揭穿,心中也会知道太子根本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皇帝的目光中已有了几分讥诮,“你能查清楚?”
太子不敢抬头立即道:“儿臣一定会查个明明白白。”
皇帝淡淡地道:“那就交由你处置。”
太子松了口气,立即板起脸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来人,将人压入大牢候审,”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皇帝才接着道,“立即搜查葛家,封存所有文书。”
裴杞堂嘴角浮起一丝不为人知的笑容。
这就是当朝太子,一旦阴谋败露,只会毫不留情地将身边人扔出去顶罪。唇亡齿寒,那些太子党,不知会不会心凉,是否还能一如既往地为太子卖命。
裴思通抬起头来,看到裴杞堂挺立地站在那里,身上穿着的虽是普普通通的长袍,却难掩其风华。
这才是皇室子弟应有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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